《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番外:黑色剑士(一) 有这样一个传说。

姑且称之为传说吧。

据说,有一名黑色的剑士游荡在星海之间。

他来自一个名字被遗忘的战团,他们的团长背叛了帝皇,献祭了全团的阿斯塔特。随后在家园世界召唤了混沌恶魔,作为他升魔的祭品。

但是,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并且亲眼见证了一切。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也没人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有人说他被诅咒了,也有人说他被帝皇拯救了。真相到底是怎样的,没人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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链锯剑一如既往地可靠,奥特洛斯一剑便将那该死的绿皮杂种腰斩了。他仍然不停,转身横切,将身后一个举着自制的粗制滥造武器的绿皮由上到下切成了两块。

“你的链锯剑保养的不错。”

“只是锯齿换得勤而已。”

和自己的兄弟闲聊了两句,奥特洛斯再次投身进战斗之中——对付兽人,不能有丝毫的掉以轻心。它们的确很蠢,但也很狡猾。这两种互相对立的特制能完美的出现在一种生物身上,已经足够说明它们的可怕之处了。

“为了帝皇!”

通讯频道里传来一个兄弟的怒吼,奥特洛斯为他默哀了一秒钟。在他们战团的内部,这句口号唯有在死前才会喊出来。

果不其然,被分割开的战场的右边,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奥特洛斯腿部的磁力吸附装置瞬间打开,帮助他更好的站在了地面之上。他转头看去,通讯频道里传来士官冰冷的声音:“继续战斗,我们失去了一名兄弟,但战斗还未结束。”

是的,战斗还未结束。

“奥特洛斯,向我靠拢!”

他的战斗兄弟,以实玛利在他左边大喊。奥特洛斯头也不抬,等离子枪的枪口处发出危险的嗡鸣声,紧接着,一团电浆子弹以极快的速度蒸发了挡在他面前的一名兽人。它比它的同类要大得多,但仍然是肉身。

没有问他为什么会让自己向他靠拢,奥特洛斯开始奔跑,他的速度极快。几乎眨眼间就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他的目镜捕捉到了以实玛利的身影。他正用一把动力剑与三名体型巨大的兽人战斗着。

奥特洛斯举起等离子枪。

枪身上的蓝白色线圈再次发出危险的嗡鸣,它的狂怒以奥特洛斯的瞄准作为基础发射出了子弹。仅仅只是一眨眼,一名兽人的上半身就被彻底融化了。

以实玛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他手中的动力剑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刺穿了另外一名兽人的胸膛,这还没完。奥特洛斯几乎都能想象到他脸上残忍的笑意了,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了——这几乎是他最喜欢干的事了。

果不其然,以实玛利狠狠旋转动力剑。将那兽人钻心剜骨,他仍然不停,旋转了一圈的动力剑被他拔出。血肉飞溅,余势不停的动力剑直接砍掉了最后那只兽人的半个脑袋。

“干得不错。”

奥特洛斯冰冷地评价。

“还没完,刚刚是谁喊了那句话?”

“你不会自己看吗?”

“我的目镜受损了,看不了通讯频道。”以实玛利举起手,指了指自己受损的右边目镜。

“...是科尔基斯。”

“愿他安息。”以实玛利说。“愿帝皇让我们的兄弟休息一会儿。”

“以实玛利。”

奥特洛斯举起等离子枪。

“趴下。”

以实玛利毫不犹豫地趴下了,等离子团擦着他的头盔飞过,在他身后炸开。奥特洛斯仍然不停,此时,过热的问题已经被他抛之脑后了——从他们对面的小山坡上正缓缓走下一名体型巨大的兽人。

保守估计,它起码有三米高。穿着一身由破洞烂铁组装起来的盔甲,行走间甚至还在冒出黑暗。它的手上提着一把巨大的斧头,简易的不像话,但上面正不断地滴落鲜血。

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东西了,必须要有重火力来才能杀了它。

奥特洛斯当机立断,他立刻在通讯频道里大喊起来:“东北部山坡,请求支援!我们遭遇了一名兽人头目!”

通讯频道里没人回应。

那兽人站在山坡上,咧开它丑陋的大嘴,笑得非常开心:“俺们最讨厌罐头叫人了!俺刚才都在山坡上看见了,你旁边那个罐头打不过俺的三个小子就叫人!真没用!”

它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所以俺找了几个聪明的小子,把你们叫人的玩意儿弄没啦!”

奥特洛斯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无论多少次,他都觉得听兽人讲低哥特语是一种折磨。

但,如果它说的是真的......

早已站立起来的以实玛利握紧手里的动力剑,他轻声说道:“你有几成把握打爆它的脑袋?”

“三成。”

“太低了,如果我上前,能有四成吗?”

“有。”

“好。”

以实玛利开始冲锋,奥特洛斯开始瞄准。两人的配合完美无间,但只有一个缺点——以实玛利手中的动力剑居然没能捅穿那兽人头目的破烂盔甲,他被那兽人的斧头砍在胸腹,打飞了出去,生死未卜。

“罐头不厚道!俺原来还想和你俩一个一个来单挑的!”兽人声音巨大的咕哝着。“还好俺的盔甲很厚实!”

你管这个叫厚实?!他妈的,动力剑都没捅穿,帝皇在上,原谅我的粗俗......

奥特洛斯连连开火,一直打到等离子濒临过热才停手。那见了鬼的兽人头目居然硬是站在原地硬生生吃下了所有等离子子弹,这堪称离谱的画面令奥特洛斯一时之间居然忘了呼吸。

帝皇在上...!它的盔甲是什么做的?等离子连坦克都打得穿!

“罐头,你打完啦?”

兽人头目吭哧吭哧地笑着:“那俺要来了,你可得准备好啊!”

奥特洛斯深吸了一口气,拔出链锯剑。他知道,今天自己估计得喊出那句为了帝皇了。

兽人头目从山坡走下,它不紧不慢地行走着,没有像其他兽人一样愚蠢地冲到奥特洛斯面前来。相反,它甚至还知道嘲讽奥特洛斯:“虾米,罐头!没用!俺们把你们打成渣!”

在离奥特洛斯还有一百米时,它却突兀地停住了脚步,奥特洛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在一只兽人的脸上看见害怕二字。

“你!你!这不公平,罐头又叫人!还叫的是黑魔鬼!”

黑魔鬼?

奥特洛斯转过身去。

一个男人站在他背后,扛着一把就算对阿斯塔特们来说也过于厚重的巨剑。那把剑上满是血迹,有新有旧。而扛着它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看不出型号的动力盔甲。他失去了一只眼睛,留着黑色的短发,面容满是疲惫。

无论怎么看,也和魔鬼搭不上边。

“让开一点。”他说。

“什么?”

“我说,让开一点。”

男人冷漠地推开他,奥特洛斯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右手是一只机械手,还加装了巨大的枪管,似乎能作为爆弹枪使用。

他来到奥特洛斯面前,将剑从肩膀上放下。那沉重的铁块砸在地面上,甚至让大地震颤了一瞬间。紧接着,他弯下腰。

“轰——!”

奥特洛斯瞳孔微缩,他看见那男人身后的跳跃背包从出气口发出了轰鸣。这明显是被改造过后的跳跃背包给他提供了难以想象的巨大推力,使男人甚至能够在一瞬间跨越一百米的距离,带着剑朝着兽人头目狠狠砸下。

“铛!”

“哇!不公平!黑魔鬼跟俺打架居然玩偷袭!”

“闭嘴。”

男人一刻不停,那把巨大的剑被他单手挥舞出了阿斯塔特们使用动力甲时的速度。每一击都精准地击打在兽人头目盔甲上的连接处,而那兽人却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它甚至找不到还击的机会。

开战不过三十秒,它的盔甲就被男人彻底肢解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却并没有杀它。而是任由它逃跑了。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杀了那肮脏的野兽?!”

奥特洛斯大声地质问着这个刚刚救了他一命的男人。对方转过头来,冷漠地说:“我留着它有别的用处。”

“你是哪个战团的?”

“与你无关。”

奥特洛斯上前一步,拦住男人想要离开的脚步。他已经将链锯剑握在了手上,一丝不苟地说:“根据战时条例,我有权要求你对我的问题作出回答!我和我的战团收到了求救信号,所以才前往这里。”

“但我们却没有找到发出求救信号的阿斯塔特,整颗星球上满是肮脏的绿皮。你是我见到的唯一一个阿斯塔特,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会将你宣布为叛徒!”

男人用那只幸存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他说:“格斯,你可以叫我格斯。”

“但是...我没有叫你们来。”

“...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没有叫你们来。”自称为格斯的男人平静地回答。“我在找另外一个人。”

他沉默了一会,说:“叫上你战团的人回去吧,这里的兽人,我有其他用处。”

电影之夜(一) “在我们开始之前——”还不是光头的托尼·斯塔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有一个问题。”

坐在沙发上的众人发出不满的喊声。他们人很多,有拿着全家桶吃个不停的雷神,有喝着啤酒的鹰眼和坐在他身边的黑寡妇。

班纳博士瘦瘦小小的呆在沙发边缘,手里捧着桶爆米花,斯特兰奇与何慎言两人坐在一块,都穿着黑袍,手里拿着可口可乐。

托尼无视了所有人的不满,他咳嗽一声,将墨镜取下放在一旁:“是这样,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何。”

还没留长发的何慎言耸了耸肩:“你想问什么?”

托尼的表情罕见的有些瑟缩:“呃,你说的这个法术,里面的东西都是假的吧?”

何慎言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眼斯特兰奇。后者立刻会意,站起身来,咳嗽了两声。

“只是一个简单的幻术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托尼。里面的东西当然都是假的,实际上,我们要看的电影不是你选的吗?”

斯特兰奇双手摊开,比划了個拿着砍刀挥舞的手势:“十三号星期五,你自己选的——别告诉我你要临阵脱逃。”

“当然不会。”托尼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转移了话题。“队长呢?他怎么没来?”

“我来了!”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穿着夹克的史蒂夫·罗杰斯推开门跑了进来,手上还提留着一个塑料袋。他喘着粗气,环顾一圈后将纸袋里的东西抽了出来,指着它解释道:“我去拿预定好的酒了,花了点时间,抱歉,各位。”

“没事,史蒂夫。”

何慎言对他笑了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间亮起了点点绿光。

“在我们开始之前——”他望了眼表情不自然的托尼。“——我得事先说明几件事。”

“在我施放法术后,我们就进入了幻境。身体只是在休眠,但精神会进入一个崭新的世界,好吗?也就是我们的托尼挑选的十三号星期五世界,杰森,曲棍球面具,大砍刀。”

他耸了耸肩:“当然,还有托尼最喜欢的女大学生。我的意思是,托尼,你不会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这部电影吧?”

“当然是因为这是一部经典的恐怖片!来自八十年代,带着过去的气息,带着经典的气息,它是完美的!”托尼梗着脖子据理力争。“女大学生算什么?”

所有人都翻了个白眼。

“好吧,好吧,你说得对。”何慎言摇了摇头,手中的绿光爆发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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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么......?”

托尼睁开眼,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己身上到处乱摸。结果,他发现自己身上一点变化都没有,甚至连衣服都没换。

唯一的问题是,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没有人。

——说的再准确一些,他站在墓地里。

托尼的脸狠狠地抽了抽,冷风呼啸而过,他仅仅穿着衬衣的身体打了个寒颤。托尼咽了口口水,朝着墓地的出口走去,这并不难,只要沿着路走就行。

但问题在于......

为什么他身后还有脚步声?

身体僵硬,四肢仿佛干掉的木柴。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去,鞋子踩在石砖地面上发出单调的声响,托尼只觉得整个人的额头都麻木了,一股寒气直冲脑门。

他缓缓来到墓地大门前,拉开那冰凉的铁门,温度令他打了个寒颤,与此同时,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下了。他再也无法忍耐,尖叫着跑远了。

“我就说他会被吓到吧。”

何慎言狂笑不止地从黑暗中走出,他身边站在同样狂笑不止的史蒂夫·罗杰斯。美国队长再无此前的风度,笑得活像是个在脱衣舞酒吧里让舞女给自己跳大腿舞的托尼。

“何!你真的!”史蒂夫上气不接下气地拍着他的肩膀。“你真的——下次有这种事记得还叫上我!”

“那可不一定,幻境里的出生点是随机的。这次,你我,和托尼在一起。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何慎言耸了耸肩:“我可不想破坏规则,来吧,咱们进镇子看一看。另外,这儿虽然有个杰森,也是十三号星期五,但这儿可不是水晶湖。”

闻言,史蒂夫尴尬地嗯了一声:“......我没看完电影,何。”

“无所谓,伱跑的很快,杰森追不上你。至于我,我也经常锻炼。”何慎言充满恶意地笑了笑。“倒不如说,咱们这行人里,除了托尼不锻炼以外,大多数人都还算正常人。”

“我怎么感觉你在针对他?”

“你可以把感觉去了。”何慎言淡定地回答。“那混蛋上次喝醉酒吐了我一身,这个仇我得报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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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读者的同人一篇 文笔极好 不看吃亏! 当我被工匠搬出地下室,重新嵌回观星塔,旧日回忆便断在伟业已成之时。

多久了?长梦,万年长梦。

我曾经是人。有过双脚、手、忠于帝国的心脏。

那些记忆很模糊,应该过了很长时间,我站在在不断压碎石料的机器前,放下一直握着的凿子和雕刻工具,尚未完工的建筑群在我身后。一个指令,或者只是建造的疯狂吞没理智……我闭上眼睛——形体开始扩展,红与灰,机器的隆隆声。

等我再睁开眼,已是雄踞于高原宫殿的万千塔楼之一。诞生于金属、矿脉、石匠工会大师之手,是帝国曾经最伟大的奇迹,纷争时代的休止,人类远征星海的起点。

奇迹是短暂的。

我站在观星塔高处,作为一个亡魂,一个不能言语的幽灵,见证着帝皇伟业终结。

帝国的黄昏结束,黑暗来临。

狼神反扑泰拉,秩序打破,美不再是居住于皇宫以及护卫皇宫之人的需要,自动炮塔、虚空盾、防御工事替代我以及我的兄弟,占据布拉马普德拉高原以及四周山脉,从那时起我们便被拆除了,写上编号,变成建筑材料,美的尸体,伟业的遗骸,放进地下室。

要塞壁垒挡住了银河中倾斜的战火,我看不见,但弹头爆炸的震动仍可以传到地底,但我知道,我能想象,观星塔残余的塔基下,机仆和阿斯塔特在与曾为他们手足的兄弟交战,帝皇的子嗣带来黑夜,此后万年,泰拉在虚空中恶意的觊觎下漂泊如舟。

现在,重见泰拉的时候,支撑我再一次眺望大地的是疑惑。

这种疑惑是长久的。

我仍记得一切,叛乱和其后万年间的动荡足以摧毁任何一处不是为战争而生的建筑,实际上,我确实见过那些天空战士,帝皇的天使,盔甲上荣耀的闪光。是的,我死了,所以现在我大可以说些不敬的话,星际战士是枪,没有一个人见过枪而不去想象他们开始杀戮的样子。

我见证,抱着疑惑见证——帝国这具毁在自己一手铸造工具中的腐朽尸体,在跨越万年后,它的呼吸一日比一日强盛,有一种力量擦拭干净泰拉的尘土,拔除脓毒,思考这种力量的来历是动人的,我几乎怀疑是那位人类之主像万年前一样重新恢复了统治。

重现的奇迹,我难以想象是什么力量终结了万年的长夜。睁眼,闭眼,鹰翼战机就被取代,另一种被称为雷云的战争机械刺穿了云层,它堪称优雅的划过,跃入更高的湍流。

并不是梦。

梦只是记忆的美化,它不能凭空编造出新的片段,即使是万年前的帝国也未曾拥有如此多富有生气的灵魂。

塔楼下方,战争石匠辛哈,一个曾与原体辩论,何为美,何为战争的人。他的不知道第多少代后人正在镶嵌天青石,曾用在他本人身上改造身高的技术,现在也用在子孙身上,他一定是满意的,因为工匠停下了活计,他后退,欣赏宝石在青空下的光芒,他是这支队伍中仍旧坚持使用双手的凡人之一,但泰拉的重建并不只靠人类的双手。

更远处,废墟已得到重建,在无人插手的地方,砖石流水般聚拢,互相搭接,在半空聚合成拱券,重塑宫殿的力量是纯洁的,亚空间起伏的暗海离此地很远。

“蓝色浅了,恐怕共济工会需要重新挑选嵌在圆顶上的矿石,吩咐下去,明日……不,我现在过去。”

如果我能开口,如果我能向我的创造者,辛哈、特拉维特甚至曾伴随主君的半神开口,我将告诉他,美与战争并非是两条不同的道路,这口熔炉,吞噬的火焰既能烧毁一切,也能冶炼真金。

辛哈的子孙,他离开,脚步朝向道拉吉利山脉,我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移向已被密林覆盖的道拉吉利山脉,云正在山巅的城堡中流动,蓝与绿,森林、湖、海,这种慷慨的自然之景重新出现在泰拉。城门得以重建,北方的雄狮之门业已铆合,奇异的风将残骸抹去,当它吹过塔身时,一個命令在每个石块中颤栗。

塔楼重建的第十天,我知道了这种力量叫做“魔法”。

它是纯洁的,来自一位帝国活圣人。

此后,我有幸目睹了一次谈话,发生在两位超越人类的存在,这一切的主人,奇迹的缔造者之间。

我失去了名,失去曾经为人的大部分记忆,但慷慨的死亡给我留下五感,看见神明和奇迹的聚会。

一个夜晚,像万年前一样,人类之主和他的朋友登上塔楼,

他们并未谈论至高诸天,群星间即将缔造的伟业也被抛之脑后,普通似凡人,但我不会错认,因为人类孱弱的手脚是无法避开禁军和寂静修女,无声无息的来到观星塔。

请允许我转述一个幽灵的窥探,我相信它并不会伤害任何东西,任何人。

人类之主,祂借用一个老人的外表扬起手指,火乖顺的舔舐起柴堆,在塔楼的地面上燃烧,带来光和热。

帝皇开口,对另一个人说话,祂的声音在高空短暂的击碎雾气,开头几句我并未注意内容,只顾着陷入语调本身,它充满说服力,扫去迷惘,直到另一个听众回答帝皇的声音传来。

“我不擅长演讲,你知道的,我更情愿去当矛头、刀尖,摆弄词语不适合我。”

帝皇,使用老人躯壳的神明,祂笑了,即使那点微薄的放松在篝火第二次跳跃前就已散去。

“做你自己,法师,我只能说做你自己。我想现在聚集在你麾下的战士,他们将追随你的目光,追随你指向远处的手指,言语只是月亮,缺少领袖身上太阳的光辉,它很快就将消逝。”

没有星图、没有计划,帝国曾经的心脏和新生的心脏只是在聊天,我愿意赌上意识,向所有能看见这段话的智慧生灵发誓,确实是聊天,其中愉悦的情绪告诉我那是一次朋友间的对话。

我不敢也无法揣测其深意,两颗恒星的投影在塔上短暂停歇,休憩,但直到我从他们的话语中洞悉仍存的人性,才意识到令人怜悯的可悲事实。

万年前,当巢都仍在,帝皇生有雄鹰之翼的子嗣仍在,即使是士卒也知道人性是最猛的毒药,它令人放弃和失血的兄弟争夺最后一口清水,记得已死之人的名字,因为失去而悲哀。

帝皇的谈话者,黑色长袍的法师开口。“但活圣人称号怎么说?那些奇怪的,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时候的光又怎么说?伟大的帝皇,我不能抛头露面的现状,恐怕有一大半都是拜你所赐。”

“而你总让我想起那些嘶嘶响的毒蛇,足够贪婪,足够冰冷。”帝皇肯定道。

“在这种不乐观的情况下,我愿意把它当成是夸赞。”法师说。

“当然,”帝皇抬高目光,在已重建的尖塔上逡巡。“这柄剑,帝国的剑,它沉默太久了,久到亚空间中的恶意壮大,在一万年中一点点蚕食曾属于人类的疆土。”

法师收回放在篝火上,外壳焦黄,正微微散发热量和香气的物体,接过话头。”我明白,人类早已无处可去,没有人能遇见通往未来的每一个可能,我不行,你也不行,帝国这艘不断修补的航船已经行驶太久了,下一个亚空间掀起的波浪就可能吞没它。”

“对了,帝皇。”

人类之主从环绕泰拉的庞大轨道上收回视线,看向法师。

“最后一次赌局,五成胜率,它比起你以前做过的决定来说如何?”法师吮去黏上手指的糖浆。

“几乎是赢面最大的一次。”

数天后我就将明白,赌局、胜率、帝皇和友人的野望,它们将以何种形式向落向曾经的敌人。但今夜,我只是一次对话的见证者。

“焦了,”法师指了指帝皇一直放在火上的糖,终于露出一个微笑。“棉花糖烤焦了会苦,顺便一提,你的愿望真是昂贵,我们已经付出去多少枚硬币了,还需要多少?”

他继续补充,或者该称为自我剖析。“毕竟又将有千万灵魂沉没在这次航行中,他们将听从我的演讲,听从我的命令死去。“

“至于帝国现状,你曾经的军队,原体,勇气富余,良知够用,前瞻不足,而帝国特产是胸大肌、各类小心思以及总会被用完的忠诚。”

“那伱喜欢它吗,法师。”

跨越星海而来的法师闭上眼睛,将袍子下唯一一扇向外界打开的窗户合拢,良久。“别读我的情绪,老头,你明明知道答案。”

塔有地基基础,站在地里,我永远站在这里,不能够也不敢去想象银河。

是的,人类重新获得庇护,两个伟大之人,帝皇创造出的半神子嗣返回了泰拉,又重新将目光投向银河,人类永远的敌人。

我在万年后学会了一些新词,其中包括“魔法”,还听见了一个被越来越多提起的古老词语——复仇。

不仅仅是词语,她是人类的反击,一艘巨舰,美丽无匹,杀戮和毁灭是替舰船托起裙裾的仆从,相比于泰拉皇宫重建的塔楼,火与血才是她的渴望。

一头戴冠野兽,人类最后的武器,智慧与魔法的产物。它将斩向黑暗,去往深空。

“复仇”号拔锚那天,引力的波动掠过林海,鸟群惊飞,而蔚蓝的大气之外,恒星体积的巨舰正在与泰拉空间站对接,我能听见,凡人和仍驻守泰拉的士兵都能听见,机魂仍在低吼,它们渴血的合唱早在第一次远征时就出现在银河,但还有一个声音,另一种技术,巫术不能概括它身躯中卓越的部分,凡人称它“魔法”,但从他们的表情中“神迹”才是更被认可的称呼。

是的,我们有一颗星球般的战舰,一艘满载炮火的诺亚,但当她美丽的身影滑向深空时,万亿个星系以及盘踞在上面的黑暗将会迎接她。

无数恶意,一点仁慈。

但我作为曾经的人类,今日的幽灵,不断祈祷着,帝国星月俱在,闪电将不会击中高塔。

钟声从高塔中响起,逼向银河。

祈祷着,咆哮着。

告诉敌人,毁灭已至。

告诉人类,黎明已至。

1.破界之法 何慎言在九点整回到家,他站在门前,手指微动,那扇门便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男人如往常一样换上拖鞋,走到客厅,发现一个人正背对着他站在自己家的客厅里。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呢,斯特兰奇?”何慎言看都懒得看他,自顾自地去去厨房打开冰箱给自己拿了一罐啤酒。

“现在放弃还来得及,何。”被称为斯特兰奇的男人转过身,他穿着一身贴身的长袍,披着红色的高领斗篷,整个人居然是漂浮在空中的。

“你是指什么?”何慎言走到客厅,给他也扔了一罐啤酒。他一屁股坐在自己舒适的沙发上,看着大大的落地窗外纽约的繁华夜景,反问道。

斯特兰奇接过啤酒,但没有喝。他将啤酒放在男人面前的茶几上,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何。看在我们有同一个老师的份上,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停下来。”

何慎言摇了摇头,他安静地坐在那儿,一口一口喝着啤酒。过了一会,他才慢悠悠地说:“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停止的余地了。你明白吗,斯特兰奇?就像你做过的手术,手术开始,难道主刀医生还能跑了不成?”

“这不一样。你仍有回头的机会。”

“什么叫回头?我很不喜欢你这种态度...兄弟。”

他站起身来,黑色的魔力在指间汇聚:“为什么你觉得我一定是错的呢?”

斯特兰奇面对这危险的警告,没有动作,相反,他平静地说:“因为我看过了。”

何慎言看着斯特兰奇胸口那个神秘的项链,冷冷地笑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干!但你看到的只是可能性而已,蠢货。法师最重要的是创造力与想象力!你的循规蹈矩会令古一蒙羞!”

“我承认你比我优秀,我也不明白为何她会将至尊法师的位置给我。但我们在说的不是一码事。何,你必须相信我,你所做的那些尝试,只会导致毁灭。”斯特兰奇的语气软化了下来,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在哀求。

“那是当然,你以为古一最优秀的弟子是谁?”何慎言的眼里充斥着强烈的自信,他十指交叉,大拇指,食指,小拇指合在一起,黑色的魔力猛然爆发:“而且我对这个位置也没兴趣。最后说一次,我只想找到一条路回家而已。斯特兰奇,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斯特兰奇满眼苦涩,他对这危险的信号无动于衷:“如果可以,我当然不想阻止你。但我看过了全部的未来,没有一次你成功了。破界法术的影响撕裂了世界壁垒...域外之神可以直接注视我们脆弱的世界,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何慎言当然清楚。域外之神们是不可说,不可直视的。历史上曾有两次世界壁垒破损的情况,直接导致无数人死亡,同时也将吸血鬼与狼人和种种黑暗怪物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可以说,祂们的目光,哪怕只是好奇的一瞥都会让这个世界分崩离析。

“但我仍要试试。”何慎言坚定地说。

斯特兰奇无奈的摇起了头,他打开一扇传送门离开了,只留下一句话:“明天我会再来...带着其他人一起,我希望你今晚想明白你要做的事到底意味着什么,何。我真的不希望事情要走到那个地步。你曾不止一次拯救过世界。”

是的。还用你说?我当然清楚。

他随手散去魔力。

黑暗中,独自一人的男人无声地思考着。他当然知道破界法术的危险性。但纵观世界上所有的法术典籍,居然只有这一个法术是关于穿梭世界的。这个由历史上臭名昭著的‘疯人’瓦伊凡·杜克维奇发明的法术,据说是来自于他的一个梦境。瓦伊凡认为,除了我们脚下这个之外,应该还有无数个瑰丽的世界等待着人类的探索。

他是那个时代最强的法师,也是至尊法师。他自认是人类的开拓者。他花了三十年来研究破界之法,在他一百七十八岁时成功的将完整的破界法术研究了出来。瓦伊凡找到了世界壁垒最为薄弱之处,用地狱魔王的灵魂混合了智天使的灵魂,两种互相对立的灵魂刚一接触就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能量——他成功了,但也没成功。

因为他在炸开了世界壁垒后消失在了那片无序的混沌星空里,同行的七十名法师仅剩三名存活。之后关于他的一切档案都被封存,打上禁忌的标签,他本人的称号也变为了‘疯人’。

这件事的直接后果便是‘巴斯特维尔’事件。一个血肉的聚合体凭空出现在了北欧的一个小村庄,起初无人在意,三天后,它已经吞噬了大半个地球的生灵。被消灭时它足足有三百米高,身上的混沌污染强到就算是法师,如果不佩戴些精神方面的防护法器都会被直接污染,成为它身上那些腐臭血肉的一部分。

斯特兰奇不会说谎,他拥有阿戈摩托之眼。他说自己在每一个未来都失败了应该是真的。但那不会是自己的问题,只能是破界之法没有完善...

瓦伊凡本人的想法是很不错,但他仍具有时代的局限性。他那个时代的法师绝对想不到现在的法师们已经可以随意开启传送门去往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我可以改进它。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就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尽管看上去有些自大,但在法术这方面,他有这个资本。

毕竟,无论是谁,如果你只花了四个月就在世界最强大的法师手底下出师,被她本人称为三年内就可以超越自己,你也会自傲的不得了。

何慎言挥挥手就可以招来狂风,降下闪电。他可以随意去地狱向那些贪婪的魔鬼讨要灵魂。也可以点石成金,扭曲现实。将一把椅子变成一只兔子。他的天赋之高是前所未有的。

说干就干,男人打了个响指。黑色的魔力在指间汇聚,他不必像其他法师一样做出复杂的手势,借助悬戒才能打开传送门。他早在几年前就改进了这个法术,直接了当的用魔力与精神来施法,虽然难度有所上升,但效率快了不止一倍。他打开一扇传送门,门后是他的实验室,他迈步走进去。熟悉的魔药气息立刻让他头脑一震,这种特殊的清香是一种名为‘清醒’的魔药。

制作过程嘛...就没必要知道了。毕竟每种魔药,不管它们最后是什么样子,制作的过程一定是非常...不美观的。你只需要知道这种魔药可以让人保持理智,不会困顿就够了。

他迈步走到实验室中间,身上的休闲装转瞬变为古朴的黑色长袍,他的衣角无风自动。魔力在手中汇聚,他聚精会神地在空气中用魔力书写着种种猜想,做着各种推算。按照他的设想,瓦伊凡之所以失败,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没有考虑到失败的可能。那么为什么会失败呢?

他随手在空气中画了个圈,法术到了他这个地步,这些低级的戏法可以说信手拈来。就这样,斯蒂芬·斯特兰奇突然发现自己面前摆放着的‘疯人’瓦伊凡的典籍突然消失了。如果有人能瞒过他的警戒法术,还只是为了拿一本书,那只能是何慎言。

斯特兰奇满脸无奈,他再次打开一道传送门,进入了何慎言的实验室:“你要做什么?”

“看书。这不是很明显吗?难道伟大的至尊法师甚至不允许我看书了?”何慎言一脸理所应当。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当然可以看书,但你不能就这样一声不吭的拿走它,你起码得给我打个招呼。”

何慎言一边翻阅着那厚重的典籍,一边随口答道:“我打过了,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什么?”斯特兰奇满脸不解,他闭目搜索,发现真如何慎言所说,他在自己的警戒法术上留了个痕迹,就算是打了个招呼。但那痕迹实在太过细微,就像是在床单上扔一根头发,不仔细凑近了看根本看不出来。可他的确打了招呼,斯特兰奇满肚子的火发不出来,只好闷闷地抱胸站在一旁。

“干嘛在那儿傻站着?过来帮你师兄做点事。”何慎言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将自己刚刚留在空气中的计算公式做一做。斯特兰奇立马就想打开传送门离开,他还记得当时两人一起学艺的时光,何慎言没少用这个理由折磨他。一算起来就没完没了,不在书库里泡个十天半个月是轻易出不来的。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但已经晚了,黑色的魔力已经在四周布下禁制,他的传送门完全无法使用。斯特兰奇转过头对着何慎言大声抱怨:“嘿!你不能就这么把我拉来给你做苦力!”

“我可没拉你,你是自己来的。就像你今晚连招呼都不打就闯进我家一样。”

话说到这个份上,斯特兰奇只得乖乖过去帮忙。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他其实很开心能这样,至少证明何慎言还没到完全疯狂的地步,总比一定要兵戎相见好。

2.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斯特兰奇糟糕的想法成真了,他在何慎言的实验室里待上了三个星期。出来时整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反观何慎言,他依旧神采奕奕。这就是把计算工作交给其他人做的好处,他只负责理论和提出问题。科学上有计算机这种方便的工具,魔法嘛,那就找斯特兰奇。他虽然和自己比起来学艺不精,但起码计算是不会出错的。

他双手合十,猛地一挥,布满整个空气中的计算公式与猜想统统消失。三个星期的推导并非全无作用,至少他已经明白如果按照瓦伊凡的思路接着下去是没有任何前途的。在瓦伊凡的设想之中,破界之法是炸开世界壁垒,然后在外域之神们还没注意到时立刻跳到外面去,就像趁着主人不注意偷吃饼干的猫咪。但这样做有个问题,世界壁垒是很难修复的,猫咪吃掉的饼干也不会自己回来。外域之神很容易就能发现这有个世界壁垒破碎的世界。

何慎言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世界毁灭,他是想回家没错。但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要拉上一整个世界作为代价。做人归根结底还是要有些原则的,不然就算回去了也没脸见他的父母。说回正题,既然破界之法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路。瓦伊凡虽然失败了,但他至少证明了一件事:世界壁垒是可以被破坏的,它不是无法摧毁的。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经闪起了星光,那是一个特别的法术:瞭望之眼。除了能让你看清世界壁垒之外毫无用处。但何慎言现在就需要这个。没有没用的法术,只有没用的法师。瞭望之眼让他的目光在不可视的世界壁垒上来来回回扫视,如果壁垒有意识,现在应该会尖叫着扇何慎言一巴掌。他的目光多少有些流氓了。

五分钟后,他找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世界壁垒最为薄弱的地方。

南极洲。

“很好。”男人喃喃自语着,他满头长发搭在脑后,看上去像个疯子多过法师,但那英俊的侧脸又给他带来了几分神秘气质——我的意思是,只要你长得好看,哪怕不修边幅也是帅的。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就像斯特兰奇刚刚躺在床上没有二十分钟就又被何慎言拉起来了一样,他还没法拒绝。

“快,跟我来。”

“啊...啊?”睡眼惺忪的斯特兰奇看上去一副随时都要猝死的样子,他强撑着精神问道:“你要干什么?”

何慎言快速打开一个传送门,外面是冰雪覆盖的苍白大地,他直接将斯特兰奇扔了进去,随后自己也走了过去。两人站在漫天风雪之中,斯特兰奇立马就被冻清醒了,他哆嗦着给自己上了个恒温法术后才生气地说道:“你不能就这么随意的使唤我!我需要休息!你明白吗!”

何慎言听都不听,拉着他往前走,他兴奋地比划着,手舞足蹈:“别在乎睡不睡觉了!你这个懒鬼,施法冥想二十分钟就得了!现在给我看那个方向!看到了吗?用瞭望之眼好好看看,你将会成为新时代的第一个见证者!”

斯特兰奇暗自腹诽你才是懒鬼,我可是有一整个世界要照看。但他还是依言照做了,眼睛里亮起同样的星光,他无精打采地说:“是啊,我看到了。世界壁垒最薄弱的地方,有什么稀奇的吗?每年我都得看一遍这玩意儿...”

“现在,让我给你展示一下。”何慎言张开双手,两只手分别用两只指头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强横的魔力一闪即逝,他硬生生扯出了自己的一半灵魂。斯特兰奇悚然叫道:“你疯了?!快停下!”

“停?我们才刚刚开始!”何慎言挂上一个疯狂的笑容,在南极洲的漫天风雪之中,这个男人义无反顾地将自己一半的灵魂融入了世界壁垒之中——在下一秒,斯特兰奇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瞭望之眼的视角里,他的这位师兄站在原地的身体与世界壁垒挂上了一样的颜色:虚无而透明的白。

“你tm...你做了什么?”斯特兰奇难得爆了个粗口,他本来觉得自己身为至尊法师什么场面没见过,现在他才发现这场面还真没见过!

何慎言的脑子里仿佛有一千根针在扎着他,强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站立。男人跌倒在地,但依旧笑得很开心:“看?我成功了!现在我可以随意穿过世界壁垒了!”

斯特兰奇看着他笑得像个孩子,缓缓摇头,他低声嘟囔道:“你真是个疯子...”

“但我成功了!天才与疯子本就只有一线之隔,斯蒂芬。你就窝在这儿当你的至尊法师吧!我去找回家的路了!”何慎言趴在地上给自己释放了一个镇痛法术,他艰难地爬起来,在斯特兰奇的注视下一跃而起,消失在了世界壁垒的边缘。

还穿着睡袍的至尊法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只能祝他好运了,至于现在...

他打了个哈欠:“我得回去睡个觉...困死了。”斯特兰奇话音刚落,怀里就传来手机的震动。他的长脸抽动了一下,不情不愿的拿出手机接起,一个年轻的声音急切地说道:“你必须得帮帮我!斯特兰奇博士!”

天呐,难道我就不能休息一会儿吗?他绝望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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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此时正在星海之间遨游,他其实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穿过世界壁垒那一刻死亡,也不知道外面是否真的如前人的猜测一般充满了其他世界。他只是没法再等下去了,比起什么都不做,他宁愿死在回家的路上。天知道他压抑了多久,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十年之久,从二十岁到三十岁孤身一人。他每时每刻都想念着家乡,那个世界没有什么超级英雄,魔法,变异人。但那个世界有家。这是其他地方给不了他的。

他只是一个思念故乡的游子罢了。落叶归根是这个民族的特殊情结之一。

好在他运气还不错,他和世界壁垒染上了一样的颜色后,那些隐藏在星海深处黑暗里的外域之神们就对他不感兴趣了。他也不敢直视祂们,只是默默的前进。说来也怪,他没有动,也没有施法。只是简单的有了前进这个意识后,身体就动了起来。但人不会一直走运,他就在路过一颗与地球极为相似的星球时被强烈的吸引力吸了进去。很难去描述这个过程,他眼前的景象飞速掠过,不过短短一瞬间。在一阵失重感后,他站在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上。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人行道上。一旁的马路上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城市。

但令他兴奋的是他没见到那些超级英雄的照片挂在大厦的外墙上,也没什么看上去特别科幻的东西。这意味着这个世界有可能是他的那个世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男人左拐右拐来到小巷,想着那个国度里的一座城市,打开了传送门,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3.这种事肯定要广而告之 一个月后。

“老实说,我很失望。”

何慎言背对着他身后那个被黑色魔力锁链捆得严严实实的,躺在高台上的家伙,手里拿着一杯咖啡喝着。

“先是发现这地方并不是我老家,但这也没什么。然后发现这破地方的世界壁垒坚硬的要死,下一个薄弱点出现的时间甚至要我等上十年。再就是你们这帮人渣,算了,我直说吧...低能。”

他放下咖啡转过身来,抽走那家伙腰间的一根棍子,拿在手上满脸不解:“说真的,你们到底是怎么用这种劣质的附魔法杖就随手施法的?你们的魔力简直弱的可怜,精神力量也就一般般,但你们就是能用这种五岁小孩儿的玩意儿来施法。”

他絮絮叨叨了足足五分钟,完全没在乎被他捆得像个粽子似的那家伙的感受。何慎言最后仔细看了一眼手中的魔杖,往身后一扔。竖起右手的食指,一层薄薄的魔力刀锋浮现。他走进那个可怜的本地巫师,注意到他满头的大汗和惊恐的神情,露出了一个还算温和的笑:“放轻松,哥们。有你的前几个同伴的经验,这次我下手会非常注意分寸的。至少你不会像他们一样那么痛。”

半小时后,何慎言擦着手上的鲜血走出了这间地下室,他打了个响指将里面的一片狼藉用魔力清理干净。随后来到这间乡下别墅的院子里坐下。开始思考。

多谢这帮自己送上门来的蠢货,他逐渐搞清楚了这个世界的法师——或者按他们的话来讲,巫师——的施法手段。与之前世界的人体构造没什么区别,魔力依旧储存在大脑里。但非常依赖那拙劣的魔杖。他们是可以脱离魔杖来释放魔法,但大多数人并没有那么种造诣与魔力支撑自己脱离魔杖也能释放出‘高深’的魔法。

高深?何慎言几乎笑出声。半个月前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也有魔力的存在,于是来到欧洲,通过探查法术找到了这地方最大的巫师聚集地。

出于谨慎考虑,他选择找几个人渣来慢慢研究他们的施法习惯与自己的法术区别,他期盼着能有些地方让他学习乃至借鉴一下,但问题在于,那几个被他抓来的巫师按照他的要求将自己会的魔法全部用过一遍之后,何慎言就大失所望。

他们的所有低级魔法几乎都只是魔力与精神力量的粗浅运用,没有丝毫的精准与合理性。当何慎言要求他们用点难一点的魔法时,其中一个家伙提出有三大不可饶恕咒。听到这个名字,他本来还很开心,以为终于有些真家伙让自己开开眼了。没想到只是在基础上加了些恶意的情绪进去...

他在古一那儿学到的法术是有着长时间的发展与后人改进的,每一个手势与咒语音节的配合都充满了韵味和特殊的魅力。施法的本质在于通过自己的想象力去带动精神力,然后用精神力带动魔力的运行。同时还要配合那些通过大量计算得出的法阵与刻在脑子里牢牢记住的法术模型。

这个过程是极其危险的,如果没有长时间的练习或惊人的天赋,随便一个步骤都能造成严重的后果。轻则变成白痴,重则当场死亡。正因如此,何慎言才会如此钟爱这门严谨的学科。随着他在魔法上的造诣愈来愈高,他也逐渐发现了魔法的本质,归根结底,其实就是用强大的意志去影响、扭曲、乃至于改变世界。

就好比你的面前有一杯水,按照正常的情况,将杯子倒过来,水就会泼出来。但如果一个低级的法师愿意,他可以简单的用魔力封住杯子的口,让水倒不出来。

强一点的,会改变杯子的造型,将其扭曲,让开口消失。又或者改变水的形态,让它变成冰块。

其中佼佼者可以改变水的性质,让水成为固体,让它在保持是‘水’这个概念的同时变为固体。

至于何慎言,他能做的就更多。以上那些例子里的法师都是影响自己面前的事物,但何慎言如果愿意,他可以让世界上所有人杯子里的水全都变成固体,并且不需要任何的咒语或手势配合,因为他已经理解了魔法的本质。

当然,只是举个例子。真正让他对这个世界的巫师失望的根本原因是: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穷极一生不过都在用魔力封住杯子的口罢了。

是的,那是魔力的基础,是魔法的根本运用。但一个孩子跑步和博尔特跑步是不同的概念。你学会了跑步并不意味着你能跑的和博尔特一样快。你们都在跑步,没错。但你只是单纯的在跑,而博尔特是在经年累月的训练后,让起跑、呼吸节奏之类的每一个细节都成为了一项艺术。

最令他感到惋惜的是,这个世界的巫师们虽然是那个刚学会跑步的孩子,可他们都有着天赋。但这天赋被浪费了,这孩子可能长大成人也只是会跑而不是能跑的出色,跑得让所有人都震惊。但他本可以做到那个地步。他可以走向更高的境界,乃至于成为伟大。

他抬头看着欧洲乡下阴郁的天空,打算按照自己的做法去逐渐改造这个世界——听起来很傲慢,对吗?而且让人不适,如果斯特兰奇在这里,他可能会balabala的说上一大堆关于人家已经过的很好而且也没要求你帮他们之类的屁话。

但何慎言...他不在乎。

他就是要这么做,原因很简单,看他们这样粗浅的运用魔力感到非常的不爽。就像你去网吧打游戏看到你旁边的一个哥们拿着游戏里最好的装备和饰品,结果每回合刚开始十秒不到就死了。你也会在他旁边哔哔赖赖一会儿的,就算不说出口,也会在心里说。

说做就做,他的行动力一向是强的离谱。男人闭上眼,他不再掩饰自己的精神力量了,虽然只剩下一半灵魂,但也让他在一秒钟之内扫过了整个世界。所有体内含有魔力的人在那一刻都感到莫名的悸动。但只有法力高强者才能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个讯息,一个邀请。

做完这件事后,他顺手给自己住了半个月的这间别墅上了一个小小的幻术。就当是一个考验。随后就心情愉悦的去自己亲手做饭了。他非常喜欢做饭这个过程,因为可以放空大脑——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同时也能增添一些生活中的仪式感,人们的生活就是由这些琐事组成的,他恰好非常喜欢这些能让他保持人性的细节。

如果要问他从古一的书库里那七百多本又臭又长的世界各地魔法历史里学到了什么,那就是一个事实:凡是不把自己当人的法师,最后的下场都会很惨。

因为你生而为人。

4.从修复石砖到时光倒流 邓布利多坐在长桌的首位,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情绪波动。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胡子太长遮住了下半张脸的原因。霍格沃茨的全体教师都坐在这张长长的桌子旁,他们面色肃然,没人讲话。等待着邓布利多开口。

“相信大家在两天前都感受到了。”老人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富有活力且吐词非常清晰。

“坦白的说,我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东西传出来的魔力波动。经过多方讨论与谨慎的猜测、沟通后,我们仍然无法得知那到底是什么。但可以肯定是,在我与世界各地的魔法学校校长和执法机构谈过后,我能确定这个现象是全世界性的。如果在座各位有些猜测的话,不妨说出来。我们需要讨论。”

在一阵长长的停顿后,邓布利多看到他多年的同事,米勒娃·麦格教授说话了。这位女士带着一顶黑色的尖顶帽,整个人看上去庄重又优雅。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觉得那是一个讯息,某种邀请。我能从那波动中感受到祂并无恶意...至少目前如此。”

庞弗雷夫人也发言了,这位女士的声音一向能让人感到她的严谨:“我虽然不能像麦格教授一样清楚的感知到那波动里的讯息,但昨天在对全校学生进行体检后,那波动并未对他们造成影响。甚至有些小巫师还因为那种特别的悸动导致魔力水平上升了一些。”

“西弗勒斯,你有何见解?”邓布利多突然问道坐在他右手旁的那个阴郁男子。他有着油腻的黑色直发,长至耳后,全身黑色,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他的嗓音也的确符合他本人的相貌,低沉中又带着某种精准:“至少,不会是他。”

随着这句话从他嘴里被冷冷的抛出,这间摇曳着烛火的会议室内温度都仿佛下降了一些。邓布利多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再接着说下去了。老人站起身来,他灰色的长袍拖在地上。邓布利多义不容辞地说:“实际上,诸位。我能感受到那波动中讯息的确切含义,那的确是一个邀请,地点是在法国的埃斯坦。我将于明日启程前往那里一探究竟。时间不定,希望诸位能在这段时间里各司其职,管理好霍格沃茨的方方面面。”

他停住一会,那双眼睛里不知道酝酿着什么情绪。过了一会,他才缓缓说道:“...如果我在一周之内没有回来,校长的职务就交给米勒娃·麦格。”他向着麦格点点头,随后宣布道:“散会!诸位,请去休息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随着会议的结束,他似乎也变得轻松起来。其他人三三两两走出会议室,只有麦格,西弗勒斯,以及正不知从哪掏出一包糖果吃着的邓布利多还留在原位。

“你真的要去?”西弗勒斯突然问道。

“当然啦,如果有人邀请你去某地,怎么好拒绝呢?总不能做一个没有礼貌的人。”邓布利多朝他俏皮的眨眨眼。西弗勒斯·斯内普转过头去,他起身离开了。

麦格教授担心的看着这个老人:“但我们不知道那是不是他...又或者另一个。”

“放心,米勒娃。我已经确认过了,我的老朋友还在纽蒙迦德里呆的好好的呢。而且汤姆...我也不觉得他有这个实力。”邓布利多笑呵呵地说,他看起来似乎毫不担心。但他真正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麦格教授摇摇头,也站起身来离开了。只剩下须发皆白的老人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吃着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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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布利多动作很快,这个身为当代最强大的白巫师的老人在一大早就带着他的老魔杖使用了幻影移形,来到了埃斯坦。这座美丽的乡村位于法国的乡下,依山傍水,环境迷人。古朴的尖顶房屋几乎没怎么受到破坏,还保留着那种古色古香的韵味。他几乎有些喜欢上这个小地方了。

但他来此是有正事要做的。邓布利多放开魔力搜查村庄,第三遍后他才发现一点小小的不对。就像是床单上的一根头发一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迈步走去,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对他视若无睹。任由这个胡子长到腰间的高大老人随意走动。他来到别墅门口,刚想伸手按响门铃,就发现自己面前的景象陡然一变,来到了一片虚空之中。

这里给人的感觉仿佛置身于宇宙中心,四周是盘旋着的星体,它们正迷人的闪烁着。即便是邓布利多也被这景象迷住了一会,他试图用自己的接骨木魔杖来施法,但他刚掏出来,魔杖就消失了。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啊,你的这根魔杖有点意思,差不多有十岁水平。”

“阁下是?”邓布利多不动声色的准备无杖施法。那个年轻的声音又兴致勃勃地说道:“先别管这个,你跟其他人比起来好多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但邓布利多并不讨厌,因为那更像是一个老师去点评学生。这让邓布利多有些愕然,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何用意。但很快,他就发现那些星体开始旋转——年轻的声音又开口了:“请原谅我的无礼,但我本人的性格就是如此。你是唯一一个找到这里的人,你通过了第一个考验,这是第二个。如果你还是通过了...那么,我就会为你展示真正的魔法。”

星体旋转着,飞到他面前。邓布利多被那颗旋转着的白色星星吸引了目光,尽管他并不想如此,但那种莫名的吸引力如同蜜糖一般吸引着他。四周的景象开始模糊,他的眼里只剩下那颗星星。在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一个空旷的、漂浮在天空的广场之上。

“这是...?”

“不要担心,就像我说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你之前注视了那颗星星而没被烧死就意味着你不是什么坏人,至少不会是大奸大恶。”一个年轻人背对着他,背着手站的笔直。

他转过身来,邓布利多发现这个长发披肩的男人有着近乎魔性的英俊,但并非让人想要接近,而是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尤其是那双眼睛,其中宛若蕴含着星光,只是看上一眼都令人生出一种被吸走灵魂的错觉。

似乎也注意到这一点,男人无奈地笑笑,他打了个响指,邓布利多注意到他指间黑色的魔力一闪而过。他温和地说:“不好意思,由于这里是灵魂的世界,所以我对自己使用的幻术失效了。”

邓布利多开玩笑一般地说道:“所以,这是你的真实相貌?”

“啊,是的。随着我在魔法一道上的精进,相貌也变得越来越令我苦恼。不得已,我只好对自己释放一个长效性的幻术。不提这些了,请准备好。噢,还没问你的名字。我叫做何慎言,请问你是?”

“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

“真够长的,不过没关系。”男人拍了拍掌,原本还在头顶的阳光瞬间消失,变成了没有星星的黑夜。他又打了个响指,让广场中间的一块地砖碎裂。他指着两人脚下说道:“请问你在不用魔杖的情况下,有什么办法能让这碎裂的地砖恢复吗?”

“我可以试试。”出于礼貌,邓布利多没说的太有自信。他对于目前的情况,那个年轻男人给自己展示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但同时他也明白,这绝非巫师能够做到的。如果不去考虑那个男人的真实身份,他可能会认为这是神明的玩笑。

邓布利多伸出右手,他的魔力正在手中快速汇聚,老人很久没有这么认真的尝试施放一个基础咒语了,他喊道:“恢复如初!”

于是那些碎裂的砖块便重新形成了完好的样子。何慎言鼓了鼓掌,他点点头说道:“还不错。你比我见过的其他人要好得多。他们真的是在糟践自己的天赋。”

“但是现在,我要告诉你魔法的真谛。”他话说完,随手一指,刚刚被邓布利多施法变为原状的地砖就再次变成了碎裂的样子。而且邓布利多震惊的发现,那是以恢复如初的方式进行的——他看了一眼自己施法就能放出反咒?!

何慎言察觉到他的震惊,他笑了笑:“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请认真看。”

邓布利多仔细地看着他伸出的右手,修长而有力。那手指随意一指,与他施放恢复如初时同等的魔力就涌了出来,但他接下来做的事让邓布利多瞪大了眼。他看到何慎言用那点微小的魔力,让那块地砖在顷刻间倒流了时光——它先是变为邓布利多施法后的样子,又变成何慎言让它用魔力断裂的样子,最后成为了它刚出现时的样子。没有魔力的痕迹残留,只是一块普通的地砖。

而且用的还是恢复如初的魔力运行方式。

“你看明白了吗?”何慎言微笑着问。

“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请原谅我的失礼...”邓布利多有些语无伦次,他注意到这一点后试图挽回自己的失态。而何慎言根本不在乎这些,他笑着拉住邓布利多,两人蹲了下来。他指着那块地转耐心地解释说:“你刚刚释放的那个简单的咒语,它的原理应该是用魔力来让物体变回你们记忆里的样子,也就是完好的模样。呃,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懂。因为这涉及到魔力的本质,也就是意志干涉现实。但你用那个咒语时应该见过它表现出来的方式,那是类似于时光倒流的情形,对吗?”

邓布利多愣愣地点头。何慎言接着说道:“没错,那正是这个咒语背后的真实。我很惊讶你们居然都没意识到这个简单的咒语背后蕴含的是魔法的本质!想一想,如果只是单纯的用魔力让物体变成自己记忆里完好的样子,就能让它产生类似时光倒流的反应。那我为什么不能干脆就让它时光倒流呢?”

何慎言的右手食指在空气中书写了一个单词,那正是邓布利多之前施法时喊出的恢复如初咒语,他将那黑色的魔力咒语拿起来,将其糅合,一个黑色的魔力球便出现在他手掌之中。他又打碎一块地砖,将魔力球扔了上去。黑色的魔力球在一阵光芒后消失不见,地砖再次变为完好的样子。

他又说道:“你看,就算不去使用那些高深的运用,我也可以简单的让这个咒语的运行机制发生改变,只要你足够了解魔法的本质。”

邓布利多抬头看着男人,他有些恍惚地问道:“魔法的本质...是什么?”

英俊的男人微笑着回答:“是奇迹。一切不可能发生但偏偏发生的事情,那就是奇迹。”

他拉着邓布利多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做出要握手的样子。

邓布利多没去握他的手,他还是那副大受震惊的样子:“呃,先生,请问你是什么意思...?”

他甚至下意识用上了敬语。

何慎言挑起眉,他颇有些幽默地说:“看不出来吗?我只是一个非常痛心你们肆意浪费魔力的环保学家罢了,我是来教你们魔法的。”

片刻之后,邓布利多握上了他的手,两人对视。何慎言带着一副满意的微笑,邓布利多则还没缓过神来。但他知道,这个人如果想要做些什么恶事,他大可不必这么麻烦。就他表现出来的那种力量...

邓布利多不愿细想下去了,他抛去那些杂乱的念头,满心都是刚刚何慎言的那句话。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咳。我的意思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甚至有些紧张的咳嗽,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学习法术时的心情,与现在别无二致。

“现在就可以。”

男人微笑着回答。

5.给邓布利多上课是什么体验?谢邀... 距离那次谈话之后又过去了两天,邓布利多几乎是以一个学徒的身份在与何慎言相处。但他们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邓布利多甚至感到自己的精力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他不再在乎那些政治上的考量和满脑子的精密算计,而是简简单单的学习,体会着每一点魔力的律动。

就像现在,他正在学习何慎言口中最为基础的冥想。何慎言让他盘膝坐下,柔软的毯子在身下充当护垫,一种特别的清香让他的思绪渐渐飘入云端。邓布利多听到何慎言的声音传来,像在耳边又像是在远方:“你之前一直是用魔杖施法的,所以这对你可能有些困难,但没关系。只要掌握了魔力放出你就相当于半脚踏进了门。现在仔细听好我说的每一个字。”

“放松。”他依言照做,身体完全的放松下来,甚至比起睡眠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不错,进入状态很快。但明天你就要尝试脱离魔药的帮助来自己进入完全放空的状态。下面,想象你在漂浮。”

他开始想象,自己正在漂浮...这个念头从心底冒出的同时,他感到一阵奇怪的欣喜,像是身处梦境,周遭的一切离他远去了,何慎言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缥缈。四周的景象逐渐变得充满荧光,他赤身裸体的漂浮在一个有着许多荧光球的白色空间里。邓布利多有些惊讶,他想要穿上衣服,于是下一秒,他的长袍就出现在了身上,还是他最喜欢的那套月牙色。

“很好,现在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那声音中的活力与兴奋让他怀疑:这是我的声音吗?

“到处都是光亮...白色的光点,我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

“尝试着抓一个光点过来。但不要用手,而是靠‘想’。”

他依何慎言所言,想象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光点被自己抓在手中,但他没有伸出手,那个光点就自己飞了过来。

“我抓到了。”

“睁开眼。”何慎言说道。于是邓布利多睁开眼,那种缥缈而安全的感觉消失了,他惊讶的发现自己手上握着一个白色的魔力球。邓布利多笑了起来,他的皱纹都消失了许多:“这...?这就是魔力?”

“是你的魔力。刚刚你进入的那个空间...不管你怎么叫它,灵魂空间、伊甸园、卡巴拉之树、宫殿...随你的便,那是你体内魔力的贮藏之地。”何慎言耐心地解释道,他还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通常来说,魔力都是贮藏在大脑之中。与你的灵魂和意志相辅相成。随着你魔力的上升,你的肉体会在不知不觉间与灵魂非常紧密。坚持冥想的最大功效就是法师们不再害怕魔鬼,因为魔鬼们已经没有能力再夺走一个法师的灵魂。我们的灵魂只属于我们自己,我们全然自由。”

邓布利多看着手中那个柔和的光团,他能感受到这团小小的光球与自己的联系,他问道:“你来的那个世界,法师们都像你这样吗?”

“你指的是哪方面?他们当然没我这么强,有一个应该有我百分之三十水平吧。”何慎言耸了耸肩。邓布利多接着说:“不...我指的是,他们都像你这样乐于教授这样的知识吗?”

“当然...不是。”谈到这个问题,何慎言来了精神。他笑着说:“实际上在十七世纪之前,法师们都还在将那点知识捂着不让人看呢。通常都是家传的,但如果儿子或女儿没有天分的话。他们也会写本书带到坟墓里去,有能耐挖出来的人,如果恰好有那个天赋和时间,那他倒也学得会。十七世纪之后,随着我的老师成为了至尊法师,她周游列国将松散的法师们联合了起来。那之后,我们分享知识,互相帮助——说是这么说啦,你懂的。”

他一挥手,空气中出现一本厚重的典籍,给邓布利多看了一眼封面《灵魂实验基础与高端应用》,又将其散去:“总之呢,如果不是她,我就看不到这些宝贝古董了。而魔法也不会进步,一个人再怎么天才,闭门造车终究是比不过一群人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要让你们都学会真正魔法的原因之一。除了实在看不下去你们糟糕的使用方式之外,我也想看看你们完全开发自己的天赋之后会给我带来怎样的惊喜。”

他将典籍随手拍了拍,笑着说了几句颇具冒犯意味的话。语气中对巫师们的鄙夷毫不掩饰,但邓布利多并不生气,至少他足够坦诚。而且说得的确是事实。两天的时间里,他先从魔力的构造理论学起,再到精神与意志的结合。直到今天进行的冥想和魔力放出,不过短短两天他就完全同意了何慎言对巫师们的评价:糟践天赋。

因为真的是这样。

他们并非不努力,也不是天赋不行。而是学的东西在走了弯路,进了一个死循环。

“好了,休息时间差不多结束了。如果你对我的世界的历史感兴趣的话,等到这个速成班结束我也可以给你几本书,到时候你可以自己看看。现在准备好,我要教你如何用意志影响现实世界了——这可能会有点痛。”

痛?邓布利多一时没领会他的意思,知道何慎言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上。巨量的魔力直接将他的灵魂拍出了身体,随着一阵剧痛,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还盘膝坐在原地,甚至还在缓缓地呼吸。“这?我死了吗?”

“怎么可能!而且就算你真死了我也有办法把你拉回来的。”何慎言摇摇头,他接着说:“我只是想让你用灵魂的视角来看这个过程,这样你会看的比较清楚。顺便再透露一个小知识,灵魂之眼通常都能比肉眼看到更多东西,方方面面都是一样。”

他伸出右手,黑色的魔力在掌心汇聚成球,何慎言提醒道:“看清楚咯!”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那个球在他的掌心逐渐扭曲,变形,一分钟后,它成了一块面包。

何慎言咬了一口,他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味道还行。这个法术是一系列变形术的基础,你可以叫他造面包术。我有时候闲着无聊会打扮成耶稣的样子出去给流浪汉们分面包。要点在于完全理解面包的造法,口感,味道,气息——当然,不知道味道也没事,你只需要想着这东西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你要靠着精神与意志驱动魔力,用想象力将魔力变为面包。你也可以变点其他的东西,随你的便。只要第一次成功,这个法术的运行原理和魔力流动就会刻在你的脑子里,到时候你就不需要刻意想象,随手一挥就可以变出面包。”

“但是更高级一点的,就需要特别记忆一下法术模型了。这种不需要准备的魔法都要这样。”他说完,将剩下半口面包一口吃掉,顺手又把邓布利多的灵魂送回他的身体。他说道:“现在,你来试试看。随便变点什么你爱吃的。”

邓布利多依言照做了,他手中那个柔和的白色光球在五分钟后才有了点动静,而邓布利多的额角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何慎言没有催促,没有出声。他耐心地看着自己的第一个学生的努力尝试——谁还没有第一次施法过呢?第一次总是十分艰难的。

十分钟,光球变为一个小小的长条形。十五分钟时,邓布利多已经开始剧烈的出汗。他的眼睛在月牙镜片后瞪得大大的,咬着牙。而那光球终于变为了一颗小小的白色糖果。

“很不错,尝尝味道吧。”何慎言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他突然有种成就感。邓布利多喘了口气,他将糖果扔进嘴里。那熟悉的味道让他开怀大笑起来,老人的笑容此时如同孩童一般天真无羁:“看来我吃了这么多年的糖也不算白吃。”

何慎言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做了个手势,地下室的门打开了,他说道:“现在去休息一会儿吧。精神是需要回复的,长时间的施法会导致一些小小的问题。疲惫是最明显的症状之一。当你感到疲惫时就停下,除非迫不得已不要疲劳施法,明白吗?”

邓布利多点点头,他上楼去院子里晒太阳了。等他走出地下室,何慎言又打了个响指。他拿出一本封面写着《新手法术大全》的空白书开始编纂起来。

6.给大家表演一个一章之内解决伏地魔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邓布利多晒着太阳,下午时分的阳光并不如正午时那般猛烈。但也因此让他这个岁数的老人分外舒服。他好久没这样单纯的学习,休息过了。平常都要忙于各种事务...等等,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原本闭着眼躺在躺椅上的邓布利多猛然睁开眼,他想起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自己理应在查清情况后就给霍格沃茨回话。但他又想起来这别墅里没有壁炉,而在法国通过守护神传话给英国的霍格沃茨未免也有些难度过大。想到这里,他干脆站起身又回到了地下室。

他的老师——尽管他没这么称呼过何慎言,但两人似乎已经默认了这件事——何慎言的面前正漂浮着一本典籍。看见他来,何慎言迅速的收起那本书。他问道:“有什么事?”

邓布利多将事情说了一遍,何慎言点点头:“这个简单,一起回你的学校去吧,刚好我也想看看孩子们学习的速度会怎样。”

于是邓布利多就拿起了自己的老魔杖,他没带行李过来,他两手空空的站在别墅门前的空地上,看着何慎言拍了拍手。那座住了两天的乡村别墅就消失不见了,变成了一片小树林。注意到邓布利多的眼神,何慎言解释道:“这个是‘旅行’法术栏目下的一个简单法术,等我将我的书编出来后,你就能了解它了。”

“那么,”邓布利多拿出他的魔杖说道:“我们就用幻影移形回去?”

“幻影移形?噢!你说的是那个有些危险的传送法术吧。我给你看个更有趣的。”何慎言想了想才记起来这是个什么东西,他单手画圆,特意让邓布利多感受到魔力的流动。空气中出现一个圆弧,像是一面镜子,闪着黑色的魔力光辉。他将一只手搭在邓布利多身上,说道:“现在想一想你的学校,叫什么来着?”

邓布利多说:“霍格沃茨。”

于是那圆弧的黑色中心缓缓变色,展开,里面的景色变为了老人待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他的学校,霍格沃茨。邓布利多刚想说幻影移形一类的魔法是禁止在学校里使用的,除非校长本人解开禁止。但何慎言好像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一样:“啊,有些禁制。虽然有些粗糙,但想法很好。”

“现在进去吧,穿过门的时候注意不要有什么抵触的念头,不然可能会导致你留下一些东西在门后面。”他委婉地说,和邓布利多一起迈步走了进去。穿过传送门,他们眨眼间就回到了霍格沃茨。面前就是霍格沃茨的那扇大门。草地和湖边有不少学生正三三两两的散着步,又或者坐在一起说着话。他们都没注意到一个高大的陌生人和他们熟悉的校长站在敞开的大门前。

邓布利多尤为惊讶——甚至有些羡慕。他没感受到幻影移形那种令人不舒适的,像是被人从橡胶管道里挤出来的感觉。也没有那种刺耳的啪啪声。实际上就像是走出门而已。

回到学校,邓布利多身上就有了些特别的气质。他的背更加直了,何慎言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带路。邓布利多就领着他走进了这座古老学校的大门。穿过那扇沉重而精美的橡木大门,正对面是一段非常豪华的大理石楼梯。右侧则是一扇双开门,邓布利多介绍说那里是礼堂。是学生与教授们吃饭的地方,也是每年新生入学进行分院仪式的地方。

“分院仪式?”

“啊,是的。我们有一个小玩意儿,叫做分院帽。将它带上,它会念出每个人性格里的特质,这可以帮助我们将他们分到性格相近的学生里——一共是四个学院。分别以创始人的姓氏命名,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劳、斯莱特林。”他解释着,一边和何慎言迈步走上楼梯。男人点点头,路过的学生们看着校长带着这个英俊的过分的陌生人游览校园,还亲口向他介绍。都纷纷兴奋的跑开了。邓布利多想也不用想,今晚吃饭时可能又要闹腾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无奈地笑笑,接着进行着这项他也非常享受的工作——他真的非常热爱这座古老的城堡。

他们走上二楼,沿途挂着的活动的壁画和奇怪的悬浮楼梯让何慎言笑了起来,他说道:“看来不管是巫师还是我世界的法师,都在这些地方有着奇怪的品味。”

邓布利多也笑了笑,他说:“这座城堡实在太过古老,就算我身为校长也没办法去控制它的方方面面。在这些小小的细节上也就任由它去吧。”

在走过一段走廊后,邓布利多带他敲响了一扇门。门内有一位女士说道:“请进。”

于是邓布利多推开了门,他对着何慎言介绍道:“米勒娃·麦格。格兰芬多学院的院长。我的好朋友,同事,也是一位可靠的人。”正在办公桌后坐着写些什么的女士惊讶地站起身来,看着校长与这位英俊的陌生人。她身后侧方的壁炉里燃烧着温暖的炉火。

房间虽小,但充满暖意。

“你好,麦格女士。我叫做何慎言,你叫我何就可以。”何慎言冲着她笑笑,伸出右手。他从外表上就看得出这位女士必定是一位严肃认真且十分可靠的人,从她的装束,站姿,乃至那桌上摆放着的羊皮卷的字迹都看得出来。这让他生出一些好感,他向来就喜欢这样的人。

麦格教授从办公桌后走出,她看了一眼邓布利多,礼貌地笑着与何慎言握了握手:“你好,何先生,我不知道你们这是...?”

邓布利多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他在面对朋友时通常都表现得有些老顽童:“这是我的老师。”

他满意地看到麦格脸上的表情迅速转化为震惊和‘你绝对是在和我开玩笑’,但邓布利多只是点点头:“你没有听错,米勒娃。这的确是我的老师。请你去通知一下其他的教师们,我们下午六点在会议室开个短会。到时候我会说明的。”

留下魂不守舍点着头的麦格教授,她还是回到了办公桌后继续工作。邓布利多继续带着何慎言游览霍格沃茨,他指着落地窗外的那片草地:“从这里看过去景色很不错,对吧?”

何慎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说:“嗯...就我个人而言如果有些别的点缀可能会更好。”

“是什么?”

“这个嘛...你不会喜欢的,相信我,邓布利多。”何慎言笑了笑,略过了这个话题。他可不想告诉别人自己最喜欢的植物其实是一种粉红色的五角星花。

两人一路走上三楼,在经过黑魔法防御术教师办公室时,何慎言主动停下了脚步。他问道:“唔,这么问可能有些失礼。但,邓布利多,霍格沃茨的招聘标准是怎样的?”

“你指的是什么?”邓布利多有些不解。

何慎言摇了摇头,出于礼貌。他没有一来就用自己的精神扫描整个学校,正因如此走到这儿才发现里面那个人身上腐臭的魔力气息,那几乎快把他熏晕过去了,他干脆不再压抑自己的魔力气息,全力向里面那个人施压。顷刻间,门后传来一声闷哼,接着就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

邓布利多推开门,他在看到那个趴在地上的男人的后脑勺时,表情近乎凝固了。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何慎言站在他旁边问道:“原谅我没问过你就擅自行动。但这家伙身上的恶臭让我非常确信他跟你们不是一路人。”

“是的...是的。”邓布利多的手举起来又放下,他摘下自己的眼镜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说道:“这是我以前的一个学生,叫做汤姆·里德尔...我指的是后脑勺上这个。他在校时非常优秀,只可惜走了歪路...”

“他在整个英国发动了大范围的恐怖袭击,妄图掌控整个世界。我们付出了非常惨痛的代价,在击败他后,他就消失了。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能潜伏到学校里来。”他看上去一下子老了许多,也轻松了许多,仿佛卸下了什么担子。

何慎言听他说完,罕见的没有发表评论。只是他凝视在那张非人面孔上的目光多少有些不屑。

何慎言打了个响指。躺在地上的男人立刻醒了过来,他一个骨碌爬起身,惊恐地看着邓布利多,还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个声音骂道:“蠢货!你在摸什么呢?”

“主...主人,主人,邓布利多在在在在这里...”他看上去都要晕倒了,邓布利多又叹了口气,他说道:“请你转过去,奇洛先生。”

他不顾那个声音的咒骂与组织,让他拔出魔杖的声音。他听从了邓布利多温和的命令,颤抖着转过身。一张丑陋的面孔在他的后脑勺上活动着。他有着细长的猩红色眼睛,里面正燃烧着怨恨的火焰,鼻子扁平,只是两道缝隙。说话宛如蛇在吐信般阴冷:“邓布利多...你在等什么?动手吧!”

邓布利多此前的种种情绪全部被收敛了起来。他笔直的站在那儿,毫不畏惧这张可怖的面孔,他拔出自己的魔杖,却没有施法。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语气之中甚至带着怜悯:“汤姆,你其实完全没必要走到这一步。”

被他称作汤姆的那个人——或者面孔咆哮出声:“够了!你这伪善的老糊涂!动手!你还在那里假惺惺的说什么呢?!”

“我看还是先别动手比较好。”何慎言突然出声。他眯着眼看着这丑陋的玩意儿,有些不耐烦地说:“我真是烦透了你们这些对灵魂一知半解就随意动手污染我眼睛的外行...你在分裂自己灵魂的时候难道没想过这有多么——你这个丑陋的——!”

汤姆瞪大了他那双猩红细长的眼睛,他气得只能吐出几个模糊的字:“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我当然敢了,你这个寄生虫。看看你现在的模样,难道你敢说自己不是?”何慎言再次嘲讽了一句,但他很快就失去了这种兴致。他只是简单地用魔力封住了汤姆的嘴。随手一指,一道黑色的光束打在他脸上。他在无声地惨叫之中长大了嘴,像是一块橡皮泥一样从奇洛的后脑勺上被抠了下来。而奇洛当场就晕到了,他再次倒在地上,鼻子破了,血流了一地,但这会儿没人在乎他。

何慎言拍了拍手,他拎着无声咒骂的,像一张皮一样的汤姆·里德尔。将他交给了邓布利多。做完这一切后,他像是丢掉了所有的兴致:“就到这里吧,邓布利多。我相信你拿他还有些别的用处吧?今晚开完会后我们再讨论关于学习的事好了。现在你就忙你的去吧,不必在意我。我自己逛逛。”

邓布利多此时的确要去做些事,比如找来魔法部宣布逃亡已久的伏地魔落网啦,然后把奇洛关进阿兹卡班啦,然后拷问伏地魔或者用魔法来找到他魂器的位置之类的。就算何慎言不说他也会说自己要离开一会儿,既然何慎言这么通情达理,他也就乐得由他自己去了。

何慎言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他还蛮喜欢这座城堡的。这上面的魔法非常古老,落后是一码事,但思路非常有趣。在不知不觉的闲逛中,他一路来到了八楼。

7.闲逛与某些心思 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何慎言只想自己一个人好好逛逛,他用了点特别的小办法来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非常低——我知道有些人会想学这个小戏法并且用在不正常的地方。

说回正题。如果要他给这座古老的城堡评个分,他会给到85。非常的棒。不谈这座城堡大气优雅的建筑风格,内里精美而不失内敛的装潢也很合他的心意。他也注意到了城堡内那些随意穿行的幽灵,有自己意识的画像还有活着的雕塑。这些东西说实话并不稀奇。他自己就知道好些将活人的灵魂放入画像与雕塑好方便折磨的办法,也有让灵魂成为幽灵的法术。但这座城堡内的种种造物都并非如此,它们不是被人以恶意的方式制造出来的,这点就十分有趣了。

并非由负能量制造出的幽灵与里面没有活人灵魂的画像在他看来就像是用屁股吃饭的猫那样珍贵而有趣,如果你是生物学家,你大概会立刻想要研究这种用屁股来吃饭的猫,就好比他现在的心情。他感叹了一下自己选择踏上回家的路果然是正确的,不仅可以一点点找到家,还能在这个过程里见识些新的魔法。

古一曾笑称他是个有着某种魔法知识渴求症的人,他对此表示同意。

他在一副名为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前停留了一会,转头看了看这副挂毯对面的墙壁。出于某种礼貌,他没有擅自研究那个像是折叠空间的魔法。而是接着往前走。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他除了学生们的塔楼与一些教授们的办公室没去基本将这地方逛了个遍。他站在一扇窗前俯瞰下面的草地、树林、那片大大的湖。心中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愉悦:很好,就从这里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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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布利多此时已经拎着汤姆·里德尔幻影移形到了魔法部。不谈那些见到他手中那块皮后快要晕倒的普通职员,就算是魔法部的部长康奈利·福吉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抽出一张丝绸手帕抹着自己满脸的汗,看着那个高大的老人,脸色虚弱地笑着:“我尊敬的邓布利多,请问这是什么?”

邓布利多没做出什么鄙夷的表情,他只是简单的做了个手势示意福吉冷静,随后就坐在他那张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将汤姆·里德尔放在了桌上。以一张皮存在的黑魔王似乎也让福吉紧张不已,他几乎快从椅子上滑下去了,整个人的汗越出越多。邓布利多说道:“亲爱的福吉,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这就是我们找了很多年的那位伏地魔啊。”

他刻意说出了那个名字,伏地魔的皮立刻又开始大声咒骂,实际上他一直没停过,但没人听得见,只能靠着唇形来猜。福吉立刻坐直了身体——并非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恐惧。他立刻拔出魔杖指着伏地魔,强撑着做出一副非常有勇气的样子,同时开始大声呼喊傲罗。

在等待傲罗到来的同时,他询问邓布利多是否能将记者也叫来,在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允许后。福吉的高兴显而易见——这将是他政绩上非常耀眼的一笔。但邓布利多出人意料的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他现在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纵观他的人生,前半段在和一个黑魔王纠缠不清,后半段又和另一个纠缠不清。现在老的那个进监狱一呆几十年,年轻的这个潜逃十年后居然在霍格沃茨找到了。感到如释重负的他现在心中别无他物。

在以极快的速度和心不在焉的态度应付完福吉与记者后,他将福吉拉到一边,面色一整,变得严肃了起来:“亲爱的福吉,我知道你将要拿他做些成绩,但他还没有被完全解决。明白吗?你可以将他被捕的消息宣传出去,看有没有还不死心的食死徒来劫场,但我需要他活着——暂时。”

邓布利多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看福吉了,他也没向福吉解释些什么。他走向福吉的壁炉,在一阵火焰的燃烧中消失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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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六点,麦格教授在会议室内看到邓布利多推开了门,身后跟着那位下午见过的年轻男人。坐在她对面的特里劳妮教授立刻发出了一声短短的惊呼,然后就趴在了桌子上像是一幅快要晕倒的样子。她旁边的弗利维教授将她扶了起来,让她不至于在客人面前丢脸。而那位著名的幽灵,宾斯教授则是根本没来,就算她今天下午找了好久才在城堡内的某个角落找到他并且通知了他也是一样。霍琦夫人与辛尼斯塔教授则对这个英俊的男人颇感兴趣。只有斯内普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脸色,他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关心。

邓布利多和何慎言走进会议室,他没有介绍何慎言,而是说道:“请允许我先给诸位宣布两件事。”

“本校的耻辱,臭名昭著的伏地魔,汤姆里德尔已在下午四时被这位何先生发现。他以某种方式附身在了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奎利纳斯·奇洛的身上。原谅我这个迟钝的老人没有发现他,但幸运的是这位先生发现了他。好让我们不至于让伏地魔给我们的学生讲课。他目前已经被带到了魔法部,最迟明天,大家就能在报纸上看见有关这件事的报道了。”

麦格教授感到一阵眩晕,既有伏地魔落网的喜悦也有对邓布利多所说之话的恐惧。其他教授们都开始小声的讨论,只有斯内普,他蜡黄色的脸色都变成了苍白色,还泛起不正常的红潮,手放在桌下捏的紧紧的。

“第二件事呢,则是本校将进行改革,采用全新的教学方式...”他说完这句话后俏皮地眨了眨眼,问一旁的何慎言:“该你上场了。”

何慎言笑了笑,他准备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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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麦格教授魂不守舍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往常的这个时候她应该认真地批改着作业。但现在她完全没有那个心思,她心中想的全是那个男人在会议上展现出的奇迹。

奇迹。除了奇迹没有别的描述方式了。巫师们使用的魔法和那个男人随手用出的,他称之为简单基础的法术来说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而斯内普一开始还非常质疑‘异世界’的说法,觉得邓布利多老糊涂了,相信了一个江湖骗子。直到他们都被那颗白色的星星照射过后,他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全程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

麦格教授注意到自己已经凝视着桌面超过半小时了,她无奈地放下羽毛笔,打算更衣沐浴后睡觉。但恐怕很难入眠。

她此时居然有些期待明天,她不知道自己其他的同事会不会也这样,但她知道,这件事对整个世界来说都意味着一场浩大的变革。

那种施法的方式,对魔力的掌控简直令她为之着迷,带着这样的情绪,麦格教授今晚恐怕很难睡着了。

而斯内普此时正在校长办公室的门外,他表现的有些不安,这在他的身上很少见。邓布利多走了出来,朝他点点头打招呼:“西弗勒斯。”

斯内普第一时间甚至都没注意到他出来了,听到声音后才抬起头,他拉着邓布利多的袖子,一开始甚至没说出话:“...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他被抓起来了?”

邓布利多看着他,缓慢而有力地点了点头。斯内普跌跌撞撞的后退几步,他这时才发现邓布利多的肩膀上站着那只凤凰,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的皮箱。

斯内普问道:“你这是...?”

“噢,你说这个啊,我不打算当校长了。”

“什么?!”

邓布利多非常满意地看到斯内普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他带着那种经典的恶作剧成功后的笑容说道:“开玩笑的,只是搬个地方。我的这间办公室打算用来作为今后一个月教师们上课的地点。等到正式开学以后再还回来,毕竟学生们也是要上课的,至少本学期结束以前,他们还得考那些试。”

斯内普点点头,他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有些踌躇的问:“他...呃,我是说,那位何先生,他在里面吗?”

邓布利多知道他想问什么,因此干脆的点了点头:“当然,他应该在里面备课吧。”

说完这句话后,邓布利多敲了敲门上的鹰身狮首黄铜把手让其休眠后就离开了,只留下斯内普一人站在那里。

昏暗的走廊里,校长办公室门前的烛火照亮他半张脸。那张平日里面无表情冷漠的脸现在居然充满了希望。

他缓缓推开因为把手休眠谁都可以进入的门,心中满是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8.有关复活与第一堂课 何慎言听到背后传来的开门声与缓慢的脚步声,他并不意外斯内普的到来,他对这类人见得多了,尤其是邓布利多也旁敲侧击地提醒了他一下。似乎在每个世界,英国人都喜欢拐弯抹角。

斯内普进入室内,发现空间已变得比原来大了五倍不止。那些以往校长的画像都不见了,邓布利多的那张堆满了各类杂物的桌子也消失了。只有墙壁和地面还保留着原来的颜色。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他看到那个男人站在房间的正中央背对着他站着。

他走进了点,大声说道:“何先生!还记得我吗?我们下午曾见过的,我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我来是想问你...”

“有关复活之类的,对吧?”何慎言甚至没有转身。

斯内普如遭雷击,任谁被人一下戳中埋藏在心底十几年的念头也不会好过。他只能沉默着点了点头。

何慎言终于转过身来,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翻看,厚重的棕色封面上用花体字写着《标准咒语大全》,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一本更比六本强。

他一边翻着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当然可以。这种事对法师们来说并不难。”

“但是...”

来了,他要提条件了。斯内普心中一颤,但有条件也是理所当然。一种全新的,更好更先进的施法方式与甚至能复活死者的魔法。没有条件才是奇怪。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不管何慎言提出什么都要去完成的准备,哪怕是杀了邓布利多也一样。

可他没想到的是,何慎言只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他抬起头来说:“你为什么要去打扰死者呢?”

在一阵长长的沉默后,斯内普艰难地开口了,他努力的想让自己的口齿清晰,但他越努力就越失败,舌头在嘴巴里就像生锈的五分钱硬币:“因为...因为她是意外而死,她不该那样死去。而且她...很英勇,她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而死的。”

他说的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清晰。仿佛每个字都要用全身的力气:“而且,我还欠她一个道歉。”

“我不会帮你。”斯内普低下头去,他的手指刺入掌心,流出了鲜血。

“但我会教你,你很有天分。就看你在这一个月内能学到多少了,一个月后我还要去教学生,进度会以他们为主。”他一下子抬起头来,脸上的欣喜毫不掩饰。

何慎言平静地说:“也不用太高兴,斯内普先生。我对学生是有要求的。尤其是对你们这些有天赋的人,可能会更严格,我个人的建议是你最好做好准备。”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而且最好做好个人卫生问题,最好每天都洗一次澡,斯内普先生。”

何慎言甚至颇具幽默的开了个玩笑:“我想那位女士也希望复活自己的是一位干净的男士。”

斯内普当晚没有睡着。

事实上,自从那天后,他就很难再平稳地入眠。有时他睡得很早,但半夜总会被噩梦惊醒。梦里有疯狂大笑着的伏地魔,她躺在血泊里,斯内普想要掏出魔杖对伏地魔施法,但他甚至无法动弹。有时更难,甚至彻夜难眠。

他心中的愧疚每天都有增无减,得不到任何回应的爱意也是。这种来自于良心的谴责会逐渐吞噬一个人。而今天,他得到了自己可以去扭转这一切的机会,却依旧难以入眠。

他满心都是那双绿色的眼睛。曾几何时,在斯内普记忆中最美好的日子里,他们会对视。

他曾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整个宇宙,一个诗意的宇宙。

诗句太美,因而无法复写。

甚而无法记住。

这个从不轻易表露自己感情的男人凝视着床边洒下来的洁白月色,他居然开始默默地流泪,在黑暗中无声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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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八点四十五,何慎言已经穿戴整齐的在原校长办公室现魔法教室里等待着他的学生们了。他在昨天将对邓布利多用的那一套魔法也给其他人来上了一套,效果显著,他非常满意,也更加坚定自己一定要让他们彻底放弃用那该死的五岁小孩魔杖来施法。

九点整,全员到齐。霍格沃茨现有的教师们都站在了这间空荡的房间里。阿不思·邓布利多。米勒娃·麦格。西弗勒斯·斯内普。菲利乌斯·弗利维。奥罗拉·辛尼斯塔。罗兰达·霍琦。

除去因为个人原因来不了的宾斯教授和无论如何都不肯来的特里劳妮教授之外,一共有六个人。何慎言打了个响指,六把舒适的椅子与六张平整宽大的桌子就出现在了房间里。他示意学生们过去坐下。虽然教一帮年龄加起来比自己大个几倍不成问题的老师有些奇怪,但只要他们愿意学,何慎言就乐意教。

待他们全部落座后,何慎言的背后出现了一扇悬浮的黑板。黑色的魔力在他背后形成一支笔,自动开始写起字来,那是关于精神与灵魂基本联系的理论,还有一些浅显的冥想准备知识。

西弗勒斯·斯内普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衣,甚至连头发都剪短了,胡须也刮得干干净净。他拿着一本明显是刚买的牛皮本,用羽毛笔在上面奋笔疾书起来,黑板上的一个字他都不愿放过,甚至连标题都完完整整的抄了下来。麦格在他旁边看的一阵无语,心说我当年教你变形术的时候你都没这么认真过。

第一节课一共进行了一个半小时,没有休息。弗利维甚至看上去还有些不满足,这个小个子的男人身体里有着难以想象的精力,尤其是在接触这种崭新的知识时,那种精力就会全部爆发出来。他是进度最快的那个,就连邓布利多都比不上,这点让何慎言有些惊讶。他随即将心里对弗利维的教学进度稍微提高了一些。

第一节课结束后,一共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来让他们消化一下刚刚学到的知识。但这点时间肯定是他们肯定是不能完全理解的,就像现在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坐在位置上撑着脸沉思着,盯着自己牛皮本上的工整字迹沉默不语。

何慎言走上前去,他拍了拍斯内普,说道:“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随时提出问题,任何时间都可以。”

斯内普有些恍惚的抬起头,他看着这个年轻的男人,随后指着牛皮本上的某段话问道:“我不太明白这一段,何先生。‘灵魂与身体的结合相当紧密,就算是死亡也未必能将其分开,除非有魔鬼将其带下地狱。又或者天使们带上天堂。’,难道逝者们的灵魂会始终在身体之中沉睡吗?”

何慎言思考了一下,回答说:“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如此。介于在你们的世界我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天堂与地狱的痕迹,你可以当做百分百。”

斯内普的身体晃了晃。

何慎言知道理由,他没有打扰这个因为希望迫近反而变得束手束脚的男人,这是人之常情。他已经开始考虑下一节课要如何开场了。

9.斯内普敲响了女贞路四号的门 第一天的课程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结束。

所有人的学习热情都很高涨,他们的进度也快的令何慎言有些惊讶。不过考虑到这帮人本来就是巫师,比之前世界那些初次接触魔法的普通人学得快倒也不足为奇。他此时正坐在空荡荡的校长办公室里,邓布利多在他不远处盘膝坐下,紧紧闭着眼,呼吸平缓而有力。他屁股下垫着一条温暖的毯子,点点白色的魔力光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斯内普正在不远处看着邓布利多,他是如此聚精会神,仿佛冥想时的邓布利多就连每一次呼吸都值得他记录。

何慎言坐在另一边,他躺在一张舒适宽大的椅子上看着那本《标准咒语大全》,一旁的地上放着一张破旧的,打满了补丁的尖顶帽子,中段上有一张模糊的脸。这著名的帽子此时正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你就不能把我放在一张椅子上吗?这地上也太凉了点,年轻人,你难道对我一点最基本的尊敬都没有吗?我可是最神奇的帽子!”

何慎言打了个哈欠,他甚至懒得去看这顶脏兮兮的帽子,这帽子上的油污甚至都可以反光了,仿佛几个世纪以来从未被清洗过。他慢悠悠地说:“不。这是你说我该去阿兹卡班的惩罚。”

他将书翻了一页,突然笑了一下:“我其实很好奇,你在几个世纪的时间里作为一顶检测人们性格的帽子而存活。难道你不觉得无趣吗?”

分院帽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它能够读心,有着霍格沃茨四位创始人们的聪明才智,可以说是大多数男巫与女巫们穷极一生能见到最为聪明的魔法物品之一。所以它完全明白这个年轻的男人在暗指什么。它最终艰涩地开口了:“你将要对魔法界所做的事情是前所未有的,这可能会导致一个非常糟糕的结果...”

“实际上,我要纠正你一点。”

何慎言突然来了兴致。他知道这帽子为何要在自己带上它的时候说自己该去阿兹卡班,因为它看到了自己特意放出的一部分想法。但他不在乎。他淡淡地笑着说:“我还没做呢。”

“况且,事在人为,不是吗?我将要对这个世界做的的确是前所未有的——因为这是一场变革。”

他直起身,盯着分院帽肮脏的表面,弹了弹手指。分院帽飞到他的面前,听到他愉悦的声音:“邓布利多在今天下午已经抽空去了一趟魔法部,告知他们霍格沃茨将在新的学年完全改变以往的教学方式与课程,如果就连你的校长都赞成我的想法,你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将分院帽在空中旋转一圈,黑色的魔力凭空出现,将它的表面清洗一新。原本棕黑色的帽子此时看上去居然变成了白色,这足以证明它到底有多脏。看到这一幕的何慎言眼里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嫌弃,他将分院帽重新放在地上:“作为一顶帽子,你只能看着我改变这一切而已,是好是坏就由你自己来看吧。”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理沉默的分院帽。继续看起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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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过得非常平静。何慎言不止一次在课堂上称赞弗利维的努力与天分,他是学的最快的那个。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都已经能够熟练的进行冥想了。斯内普是其中最为困难的那个,他不止一次得需要借助魔药来让自己静下心。好像他就是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时间到了八月三十号,何慎言给他们放了两天假。九月一号是霍格沃茨新学期的开始,需要引接新生...分院...引导他们入住等等一系列繁杂的事。何慎言打算让邓布利多他们负责二年级往上的学生,自己来负责新生。冥想与基础知识是魔法中非常需要的一环,他要自己来才安心。

教职工们都去进行准备工作了,而他自己则是窝在那间原校长办公室里继续写着他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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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扣响了邓布利多的新办公室的门。他在得到允许后走了进去,有些局促地整理着自己身上的黑色西装。邓布利多促狭地笑了笑:“你看上去很不错,西弗勒斯。”

斯内普看上去的确很不错。他的头发剪短了,胡须也刮得干干净净。甚至还用上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须后水,穿着一身合身西装的他看上去像个华尔街精英多过巫师。

他深吸一口气,拎起邓布利多给他准备好的黑色皮箱,说道:“我现在出发,去接她过来。”

“你不必如此。”

“我坚持。”

邓布利多耸耸肩。

在一阵魔力的波动中,斯内普打开传送门离开了。邓布利多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摇了摇头,他摘下自己月牙形的眼镜,看着窗外的景色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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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贞路四号。

斯内普出现在了这座宁静的社区里,传送门与幻影移形截然不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已经想过这一天无数次,然而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还是感到非常的紧张。

他咽了口口水,下意识的舔舔嘴唇。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谁啊?!”

一个肥胖的男人打开了门,他看上去——‘像猪一样’——斯内普想。

这个男人的五官被肥肉挤在一起,下巴上挂着另一层下巴,走起路来甚至给人一种费力的感觉。这个男人看了斯内普一眼,突然换上一副笑脸,语气都变得温和了起来:“您好,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

“哈莉·波特。”他吐出四个字,除此之外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欠奉。

男人的脸色变了。他指着斯内普,激烈地说:“你现在最好离开这里,我们这儿没有这个人。”

“是吗?”

斯内普冷冷地说。那个男人突然开始漂浮,他的脸色变得通红,张开嘴想要尖叫。但斯内普随手一指:“闭嘴。”

他不去管那个飘到了天花板上的肥猪,实际上,他对邓布利多让他们来照看哈莉一向颇有怨言。之前迫于伏地魔,他没有提出自己的意见。但现在,有些事情必须改变了。

他迈步走进这间屋子里,扫视一圈,在餐桌上看到一个与他父亲一样肥胖如猪的男孩,和一个他曾见过的女人。虽然是黑发,但那绿眼与她如出一辙。

斯内普的表情依旧不带任何温度,他的语气之中甚至听不到一丝感情波动:“佩妮·德思礼。”

“我来找哈莉·波特。”

“她在哪?”

佩妮手上紧紧抓着锅铲,她将她的儿子,达力从他面前的那一大盘培根里拉了起来,把他拽到自己身后,随后面色苍白的指了指楼梯下的一扇门。

斯内普皱了皱眉。

他迈步走过去,皮鞋在地板上发出吱呀声。达力想要说些什么,但被他母亲死死捂住了嘴巴。

斯内普拉开那扇门,一个红发的女孩儿背对着他睡在自己的破旧木床上。他甚至在墙角看到一窝蜘蛛。这里充斥着霉味,空间狭小到他甚至要弯腰进入。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有叫醒女孩,而是转身轻柔地关上了门。

他闭上眼深吸两口气,心中复杂的情绪愈发纠结起来。

佩妮嗫喏着想说些什么,但斯内普举起手示意她闭上嘴。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再次打开门走了进去。

他拍醒那个女孩,她揉着自己满头的乱发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摸索几下戴上眼镜,用那双翠绿的眼睛看着斯内普说道:“呃...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斯内普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过了两分钟,直到女孩对此感到有些不安时,他才干涩地说:“...我是霍格沃茨的教师,你可以叫我西弗勒斯·斯内普。我是来接你去学校的。”

哈莉眨了眨眼,她歪着头说:“霍格沃茨?那是什么?”

斯内普楞了一下,他问道:“你没有收到信吗?”

“什么信?”

他转过头去,看着厨房角落的那个女人。她颤抖着跑到垃圾桶里翻出一大堆信来交给斯内普,随后抽泣着跑开了。

10.我是教授,所以可以 二十分钟后,穿戴整齐的哈莉坐在了餐桌上。她看到自己的姨夫和姨妈满脸惊恐地缩在客厅的沙发上,达力被他们挤在中间,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看来这位教授对他们做了些什么...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信:“...呃,一所巫师学校?是我想的那种吗?”

斯内普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温和一些,但他说起话来就像是被困在荒岛上十几年的汤姆汉克斯:“是的...今年会有些改变,但依旧是教授人们如何掌握魔法。”

哈莉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信,她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我?”

斯内普看着她,阳光透过厨房后的窗户洒在她身上,空气中的粉尘甚至都清晰可见。她的红发,那双翠绿的眼睛...有那么一会,斯内普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出于某种原因,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生涩的转移了话题:“波特小姐...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进行入学前的准备工作。我们将在九月一号正式开学,因此还有两天时间...”

哈莉笑了,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你真的不会和人聊天哎,斯内普教授。”

“不过,我想我没得选。”哈莉无所谓地耸耸肩,她将自己面前那杯原本是达力的温牛奶一饮而尽,随后说道:“那么,我们要怎么过去呢?”

“你不需要带些什么吗?比如换洗衣物之类的?”

“啊,我就只有三件可以换的衣服,而且都很破旧。”女孩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但她的笑容依旧灿烂:“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斯内普拎着皮箱,哈莉两手空空的跟着他出了门。他们来到社区里一个僻静的角落,斯内普闭上眼,他沉心静气调动提前冥想准备好的魔力,打开了一扇传送门,门后是哈莉从未去过的地方,街道整洁干净,装修华丽的店铺有着大大的闪烁灯牌。斯内普注意到女孩的局促,他向前一步走进传送门,伸出一只手示意女孩拉住。哈莉在跨过传送门时感到一阵奇异的颤栗,就这样,他们来到了伦敦的商业街。

“我以为巫师们要去的地方会更古怪一点。”

“这里...不是巫师们的地方。”

不知为何,他甚至连麻瓜这个词都说不出口,转而用了一个生僻的词:“这是普通人们购买衣服的地方...”

“噢!”哈莉显得有些不安,斯内普这是才发现这个女孩刚刚在那间噩梦一般的屋子里所表现出来的满不在乎恐怕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假象。哈莉捏着自己宽大破旧的袖子,她想说些什么。但斯内普只是拉着她往前走,语气坚定:“为了不让你给霍格沃茨的形象带来一些小小的麻烦,我认为你需要一些新衣服,波特小姐。”

他仰着头,不让哈莉看到他的表情,但他也没看到哈莉的表情。那是一个令人心疼的微笑。

他们走进一家高档服饰店,男装、女装、童装、无所不包。斯内普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命令店员:“请给这位小姐找一些合身的衣服,钱不是问题。夏装冬装各来十套,我还需要袜子。长袜,短袜,羊毛袜也需要十双。另外准备五双鞋。”

那个女店员看着斯内普的眼睛仿佛在发光:“好的!先生!”

哈莉拉了拉斯内普的袖子,她小声地说:“这样不会太破费了一些吗,教授?”

斯内普看了她一眼,试图在脸上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但他已经退化的脸部肌肉显然无法让他做出这种表示友好的表情,因此他那像鬼脸多过微笑的表情让哈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斯内普别过脸去,他小声嘟囔:“好,好。这样也算达成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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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穿着一身合身黑色西服的哈莉从古灵阁里走了出来,她还换了一副新的眼镜。斯内普跟在他身后像是一个管家。哈莉其余的衣服都装在他的黑色皮箱里。换上高档定制西服的哈莉此时还剪短了头发,满头红发不再乱糟糟,而是剪成了齐耳的碎发。她心情愉快的哼着一首斯内普听不懂的歌,不时还回头看他一眼眯着眼笑。

“成为一个富翁的感觉很奇怪,教授。但还比不上我发现这里的人好像都认识我。”

她和一个与她擦肩而过穿着黑袍的驼背巫师打了个招呼,那家伙满脸惊喜。斯内普冷冷地盯着他,直到那家伙灰溜溜地跑走。

他跟在哈莉身后,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你...的确很著名。”

哈莉背对着斯内普,他看不到女孩的表情,只听到她的声音:“是吗?”

斯内普走上前去,他示意女孩跟紧他:“本来还需要为你购买巫师袍和魔杖,教材以及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但今年我们有新的方式,这些东西可以放着不买。”

他带着哈莉来到一间嘈杂的宠物商店门口,推开门让哈莉先进去:“不过你必须要有一只宠物...猫头鹰,蟾蜍,或者猫。”

哈莉在店子里四处闲逛,那些动物看见她都缩了起来,像是在畏惧着什么。宠物店的女店主想要为她介绍,但斯内普只是做了个简单的手势,示意让哈莉自己来选。

“我不知道...教授,它们看上去都有些怕我。”

“没关系。是你挑选它们,不是它们选你。选一个你喜欢的就行。”斯内普平静地回答女孩的疑问。他顺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堆金加隆扔给女店主。

哈莉跑到猫头鹰们中间,那群鸟笼里的猫头鹰花色各不相同,但都背过身去不看她。她又跑到蟾蜍的展示窗,它们甚至不发出叫声,看上去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而猫们则干脆跑到各个角落里去藏着了。

哈莉回过头来对着斯内普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她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这些动物如此反常:“抱歉,教授。好像它们的确不怎么喜欢我。不过也没事啦,我从小就这样。”

斯内普将金加隆从女店主依依不舍的手里拿了出来,他放进裤兜。拉着哈莉出了门,问道:“那么,你有什么喜欢的动物吗?”

女孩在阴郁的伦敦天空下歪着脑袋想了想,她的红发是如此显眼:“啊,蛇,可以吗?”

斯内普抿了抿嘴,他回答道:“通常是不行的。”

女孩的眼睛黯淡了下去。

他接着说道:“但我是教授...所以,可以。”

11.我叫哈莉波特 最终,哈莉找到了自己心仪的蛇。

他们为了这条银灰色的漂亮小蛇在对角巷的阴暗角落转了半小时。哈莉执意不要斯内普出钱,她最终花了三十金加隆买下了这条据那个黑袍巫师说的“血脉珍稀,无毒温顺,有预知危险能力”的蛇。它现在缠在哈莉的右手手腕上一动不动。

斯内普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条蛇,他已经检查过,的确是无毒。但是否温顺有待商榷——一见面就缠在哈莉的手腕上,这好像已经超过了温顺的范畴。

除了这些杂事之外,哈莉还表现出了浓厚的游玩兴趣。虽然斯内普对这个肮脏的地方没有半点好感。但既然哈莉喜欢,那也不是不能逛一逛。哈莉买了两个香草冰淇淋,分给了斯内普一个。女孩在得知有这种口味后眼睛都开始放光,她说自己唯一吃过的冰淇淋就是这种口味的。

斯内普皱着眉舔了一口香草冰淇淋。他们坐在冰淇淋店外的座位上,哈莉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好吃吗,教授?”

他不知如何形容这种味道,只能皱着眉努力表达:“很...奇怪。对我来说有些太甜了。”

“你要多吃一些冰淇淋,教授。或者甜的东西也可以。这些东西会让你的心情变好,你就不会一直苦着脸了。”

“我有吗?”

“当然!我早上看见你时还以为你是哪儿来的政府特工呢!你的表情当时看上去太吓人了!”

“......”斯内普沉默了,他虽然不知道特工是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好词汇。

他开始快速的吃起冰淇淋。

哈莉眯着眼微笑,她两三口就消灭了自己的那份,随后举手示意再来一份,要大份的。

斯内普没要第二份,他从黑色皮箱里拿出一张车票,上面写着国王大道火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是九月一日的车票。斯内普将车票递给哈莉,他说道:“看来你需要在这儿住上两天。等到九月一号,我会再来接你去站台。新生们都会坐霍格沃茨特快专列去学校,这是一种传统。”

哈莉将脸从那一大盆香草冰淇淋里抬起来,她咽下嘴里的冰淇淋,说道:“住哪儿呢?我们刚刚去过的破釜酒吧?我看到那里有住宿服务提供哎。”

斯内普突然又沉默了,他发现自己没法让这个孩子自己一个人住在破釜酒吧里,光是想想那场面他就有些无法忍受。斯内普干脆说道:“不,我们去...普通人的,高档酒店。”

当晚,斯内普在一家高档的酒店开了两间房,他的房间在哈莉的对面。

当前台的服务员很疑惑地问为什么你们父女需要开两间房时,斯内普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甚至说不出话来。而哈莉当时就背过身去偷笑不止。

他们在伦敦渡过了愉快的两天,一天在对角巷,一天在伦敦的某家儿童游乐园。欢乐的时光转瞬即逝。九月一日早上十点半,他们准时的出现在了国王大道车站。这里人来人往。斯内普带着哈莉来到第九站台与第十站台中间的检票栏,他特意停下来解释了一下:“是这样,哈莉。这里被施了法...麻,我的意思是普通人们,是没法看见这个特殊的站台的。巫师们在大多数情况下也看不到。但它的确存在,所以你只需要走过去就可以。”

“那你呢,教授?”哈莉紧紧抓着斯内普的手,她抬起头问道。

“...你会在霍格沃茨见到我。这段时间你可以和你未来的同学们熟悉一下,认识一下新朋友...之类的。”斯内普干巴巴地说,将手里的黑色皮箱递给哈莉。

但女孩并没再表现出什么情绪,她微笑着接过皮箱,对斯内普挥手告别,就冲进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斯内普站在外面,一个路过他的男人抹着眼泪看了他一眼,居然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唉,老兄。我明白的,送孩子们离家远行求学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唉。我明白的...”

他的妻子连忙将他拉开,对斯内普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斯内普面无表情的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里,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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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鲜红的蒸汽机车正在一个人山人海的站台静待启程。

车头正中一块标志鲜明地写着“霍格瓦彻号特快列车,十一点正发车“几个大字。哈莉回过头去,发现原本放置车票箱的位置,现在是一个铁栏门,上面标着“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看来斯内普教授所言非虚。这个‘第二世界’真的非常神奇。哈莉想。

蒸汽机车喷出的汽雾在谈天说地的人群的头上聚集起来,而各色的猫儿在人们的脚旁鞋边转来转去。猫头鹰们则以一种令人不快的方式相互叫嚣着。它们的叫声压过了人们拖、拉、拍、敲沉重的皮箱时发出的噪音。头几节车箱里早已挤满学生。车里的学生有的从窗子里探出头来和亲人们攀谈,有的还在为抢座位而打作一团。哈莉与那些推着沉重皮箱的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轻快而随意的摆动着手里的黑色皮箱,走进了车厢。

她在列车的尾部找到了一个无人的车厢,坐了进去。脸上带着泰然自若的微笑,就好像对这个陌生的环境一点也不担心。一个红发的男孩推开车厢的门,吃力的将自己的大箱子推了进来,放在包厢的一角。他瞥了一眼哈莉,移开视线,又看一眼。他好像忘记怎么走路了似的,僵硬地来到哈莉对面的位子上坐下。

男孩试图说话,他不安的咳嗽着:“咳咳——咳!嗯,呃,那个,你好...”

“你好!”哈莉伸出手,这热情的招呼让他吓了一跳。他更加紧张了,吞咽着口水,和哈莉握手:“我,我叫罗恩·韦斯莱。”

“哈莉·波特。”

哈莉看到罗恩的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他现在看上去像是个短路的机器人,哈莉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说道:“怎么了?怎么你们每个人听到我的名字都会变成这副模样?”

“你你你你你你是那个...”罗恩深吸一口气,他压低声音,就好像哈莉的名字是什么神圣的单词一样:“哈莉·波特?”

“难道我还得证明我自己是哈莉·波特吗?”

罗恩说出了一句让他立刻就想让时间倒流的话:“是的!你额头上的伤疤!”

天呐我都说了些什么,这不就相当于揭她的伤疤吗,罗恩·韦斯莱,你真是个白痴!罗恩绝望的想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一点思考都没有就说出了这句话。

但哈莉并没有生气,她只是平静的将自己额头前的红色碎发扒开,好让罗恩看到那个闪电状的疤痕。

“天呐...”罗恩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伤疤,就像是看见了什么神迹。

“你还记得些什么吗?我的意思是...噢!算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我真是问了个蠢问题。”罗恩又说了句让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的蠢话,他沮丧的向后一躺。

“绿光。”哈莉并没有生气,她似乎对这有些冒犯的问题毫不在乎,甚至又笑了起来。她的语气平淡,就像是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我只记得几缕绿光。”

罗恩小声地说:“我很抱歉...不过那个人已经被抓起来了...”

“那个人?”

“你不知道吗?”

他们在包厢里大眼瞪小眼,这时,一个穿着崭新霍格沃茨魔法袍的女孩带着一个哭泣的圆脸男孩推开了包厢的门。

12.被壁咚(?)的马尔福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有谁见到过纳威的癞蛤蟆吗?”那个女孩有着一头棕色的乱发,门牙很大。

“呃,没有见过。”罗恩有些局促的摊了摊手。

“那就打扰了。”女孩带着纳威打算退出车厢,但罗恩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想要在哈莉面前秀上一手的冲动,于是他说道:“等等!我或许有办法帮他找到他的癞蛤蟆。”

五分钟后,他们看着罗恩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又破又旧的魔杖,那箱子里有只老鼠不满的叫了两声,罗恩安抚道:“好啦,好啦,斑斑。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接着睡吧。”

他抹了把自己额头上的汗。那女孩和被称作纳威的哭泣的男孩也坐了下来。

“赫敏·格兰杰。”女孩说道。

“罗恩·韦斯莱。”

“纳威·隆巴顿...”纳威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希望自己从未出现过。

“哈莉·波特。”

车厢内的空气静止了一瞬间,赫敏惊奇地说:“就是你呀!我才从书上看到过有关你的事。”

“是吗?书上怎么说的?”哈莉平静地问道。

赫敏本来想要立刻回答,但她又停住了,有些迟疑地说道:“...你被称作大难不死的女孩,因为那个伏地魔得知了一个预言,你会杀死他,终结他的黑暗统治。于是他来到了你家...”

罗恩连忙打断她:“好了!好了!我要开始施法了!”

哈莉看上去依旧很平静,只是放在桌下的左手已经捏的泛白。

罗恩神神叨叨地举起魔杖,他清了清嗓门,嘴里念着比起咒语更像是胡乱编造的话:“癞蛤蟆!来!”

没有任何反应。

赫敏捧着脸看着魔杖,她说:“这就是魔杖吗?可是今年发布的通知书上说不需要魔杖了呀。”

罗恩又试了一遍,眼见没有任何反应,他沮丧地将魔杖扔在桌上:“是啊,不过我妈妈还是坚持要我带上。她说会有用...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用。”

“不如我来试试吧。”哈莉拿起他的魔杖,问纳威:“你的癞蛤蟆叫什么,纳威?”

纳威甚至都不敢看哈莉,罗恩确信他快要晕过去了,但他还是吐出了两个字:“莱福。”

“好的,让我来试试看。”

她学着罗恩的样子,将魔杖举起来甩了甩,不容置疑,语气坚决地说道:“莱福!来!”

一条火红的魔力光束从那破旧魔杖的顶端射出,随后消失无形。一只癞蛤蟆以极快地速度飞了过来,它似乎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就被纳威一把抱在了怀里。

“哇!”罗恩与赫敏发出惊讶的声音。

“莱福!”他哭喊着,将癞蛤蟆抱的更紧了。罗恩心想说不定这就是它逃跑的原因。

赫敏真心实意地说:“看来你很有天赋,哈莉。”

“可能吧。”哈莉心不在焉地将魔杖还给罗恩。包厢的门被敲响,一位微笑时嘴角会泛起酒窝的售货员推开了包厢,对他们说道:“孩子们,想买些什么好吃的?“

哈莉虽然不饿,罗恩虽然拒绝了,说自己有带三明治,但他的眼神很明显非常想吃,纳威啥也没说,还沉浸在自己和癞蛤蟆的世界里。赫敏则礼貌地向他们告别,两人离开了车厢。

哈莉索性对售货员说道:“请每样都来一些,谢谢。”

他们开始分享这些奇怪但美味的食物,兼有闲聊。哈莉得知了诸如魁地奇,巫师卡片等一系列神奇的魔法造物。在闲聊中,时间过得很快。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又被打开了,一个脸色苍白的金发男孩带着身后两名高壮的男孩走了进来。他甚至没看人,漫不经心地自我介绍:“我是德拉科·马尔福。这两位是克拉布和高尔。”

马尔福抬起头,看到哈莉时,他的目光一亮。

但看到罗恩,他却轻笑了一声:“噢,原来是一个韦斯莱。”他刻意拉长的声音让人不需要看他的表情就能感受到那种嘲讽,更何况他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罗恩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他站了起来。马尔福身后的克拉布和高尔也上前一步,遮住了马尔福,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怎么?你想打架?”

哈莉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她扒开克拉布和高尔,向着男孩伸出一只手:“哈莉·波特。”

她满意地看到马尔福的脸色迅速从苍白变为红润,他走上前来握着哈莉的手,原本高傲的态度一下就变了:“噢,波特小姐,你好。”

但他的态度显然是分人的,就像现在,他转头看着罗恩,露出一个胜利者一般的微笑:“我父亲说过,韦斯莱家里的人都是红头发,有雀斑。而且还有多得养不起的孩子。”

他又转向哈莉:“但你很快就会发现,魔法世家也有好坏之分,我们并不都是韦斯莱家这样的...相信你也不想误交损友吧,在这方面,我可以帮你,波特小姐。”

哈莉微笑着甩开他的手,将他推到车厢的门上,他的脑袋撞在上面发出砰的一声。克拉布和高尔似乎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呆在原地,罗恩的表情则更加呆滞。他看上去活像一个坚果墙。

“不,我不需要谁来告诉我应该和谁做朋友。马尔福先生。我希望你有些礼貌,而不是像一个该死的流氓一样冲进我和我朋友的车厢,打扰我们的轻松时光。你高傲的态度和语气并不会为你增加魅力,只会让你显得面目可憎。”

哈莉尖锐的话语像是一把刀子,罗恩看得出来,马尔福本来想要发火。但他和哈莉的眼睛对视时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的眼眶转红,居然抽起了鼻子。

“所以现在你要开始哭了?”哈莉冷冷地说。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哭!”马尔福哭喊着说,他将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哈莉突然又笑了,就好像刚才那个人并不是她一样,但语气依然冷的能把人冻死:“离开这里。”

马尔福一言不发,带着克拉布和高尔离开了。他们甚至还不忘关上门,罗恩还能听到他在车厢外压抑的抽泣声。

哈莉坐回座位,她拿起一颗怪味豆扔进嘴里,脸皱成了一团:“...下次提醒我不要再吃这东西了,天呐,这味道糟糕的就像蜘蛛腿。”

罗恩呆滞的看着她,目不转睛,他张着嘴像是一个雕塑。哈莉拿起一颗怪味豆扔进他嘴里,罗恩下意识嚼了嚼,他说道:“噢...蜂蜜味的。”

“看来你运气不错。”哈莉笑了起来。罗恩像是突然从短路中恢复了一样,他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兴奋地大喊:“你刚才简直酷毙了!天呐!你把他推到车厢门上...还...还”

罗恩开始语无伦次,哈莉无奈地笑了。一个孤儿,一个寄养的孤儿,想要在社区里不受欺负就不能露出任何软弱。

这在她看来甚至不值一提,她处理过比这更恶劣的事。

13.初见霍格沃茨 一路上没再发生些奇怪的插曲。哈莉和罗恩闲聊了一路,她知道了不少关于魔法界的知识。罗恩还提到一个叫做何慎言的年轻男人,据说就是他抓住了伏地魔,还让霍格沃茨的教学方式发生了改变。外界对此议论纷纷,但之前从没人听过他。

“他还和邓布利多一起上了报纸的头条呢!”罗恩一边往嘴里塞着零食一边口齿不清的说。哈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扭头看向窗外,在深紫色的天空下,仍旧依稀可见绵延的群山和茂密的树林,而火车似乎也开始减速了。哈莉仍然穿着那身斯内普给她买的定制西服,罗恩也没换上魔法袍的意思。他穿着一身夹克衫和牛仔裤,看上去和巫师这个词毫无关系。

一个声音在车厢内回荡:“我们即将在五分钟后抵达霍格沃茨。各位请将行李留在车厢内,会有专人将各位的行李分批送往学校的。”

哈莉和罗恩抓起剩下的糖果装进自己的口袋,他们挤进车厢走廊上拥挤的人群中。在一阵晃荡后,车停了下来。他们好不容易才挤出车门,来到一个又黑又小的站台上。寒风凛冽,哈莉打了个寒颤,早知道应该把大衣穿上。

一盏昏暗的灯在学生们的头顶上上下下跳动,左右摇摆。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黑暗中大喊:“一年级新生都到我这儿来!”

一张毛茸茸的大脸在灯光下出现,那是一个高大的巨人,蓄着浓密的胡须。他举着灯,喊着:“一年级的新生!来!到我这儿来集合!还有吗?走路小心些!跟我来!”

新生们跌跌撞撞地跟着这个巨人沿着一条又小又窄的路往下走,道路两侧非常黑。哈莉有一种直觉,她觉得在黑暗中有东西注视着他们。她右手手腕上的银灰色小蛇动了动。

一路上几乎没人出声,除了那个丢了癞蛤蟆的纳威,他气喘吁吁。

巨人在前方带路,他洪亮的声音就算是队伍末尾的学生也听得见:“马上你们就能看到霍格沃茨了!转过这个弯就到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响亮的的赞叹。

狭长的小路豁然开朗,进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大湖。一个建有许多角楼和高塔的巨大的城堡坐落在两座峻岭之间,窗户的玻璃在满天的星空下耀耀生辉。

哈莉第一眼见到这个地方就喜欢上了,她心中充满一种莫名的悸动。那个巨人的站在道路前方,指着岸边的一列小船说道:“一艘船只能坐四个人!”

新生们陆陆续续上了船,哈莉、罗恩、纳威与赫敏坐在一艘船上。那个巨人自己坐在单独的一艘船上,他问道:“是不是都上了船?!还有没上船的新生吗?”

他再三确定后才喊道:“很好!咱们出发!”一字排开的船队同时启程,仿佛是一起在水平如镜的湖面滑行。

所有的孩子都默不作声,抬头仰望着那宏伟的古堡。当船队越来越接近古堡所在的峭壁时,他们感觉古堡仿佛就屹立在自己的头顶上一样。

“低头!”当船来到峭壁边缘的时候,巨人大声喊道。他们立刻低头。

小船载着他们穿越了峭壁表面上面遮住人口的一层长青藤幕帘,沿着一条穿行于古堡正下方的黑色水道前进。

良久,他们才抵达一个地下港。在那里,他们下了船,便沿着满是岩石和鹅卵石的山路向上攀爬。在巨人的灯光引导下,他们继续沿着岸石间的一条通道向上攀登,最后终于来到了古堡阴影下一块潮湿而平整的草地。他们走上一段石梯,聚集在城堡厚重宽大的橡木大门前。其上有精美的浮雕,居然在黑暗中发着微光。

那个巨人从队伍前段走到尾端,清点着人数,询问着是否有人落下。做完这一切后他才举起巨大的拳头,非常用力地在厚重的大门上敲了三下。大门立刻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黑发高个女士。她的表情严肃,罗恩小声地对哈莉说:“她的课应该会很难...”

“麦格教授,一年级的新生都在这儿了。”那个巨人向她报告。

“谢谢你,海格。我会带他们进去的。”原来那个巨人叫海格。他转过身离开了。哈莉转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就像一座活动的小山迈进黑暗之中。麦格教授的声音在大门前响起:“请跟我来,孩子们。注意不要拥挤,这里有足够的空间。”

她没有说谎。

麦格教授打了个响指,不少人发出惊呼。这位女士的指间涌出翠绿色的魔力,将大门完全推开。里面的入口大厅大得惊人,哈莉觉得甚至可以装下姨夫家的整幢房子。火把将石墙照得通明,房顶高得难以想象,正面美丽的大理石楼梯通往楼上。他们跟着这位女士走过一段插满了彩旗的地板,哈莉可以听到从右边入口传来成百上千个喧闹的声音——学校的其他学生也已经到了。——但麦格教授却把新生都带到远离大厅的一间小空房子里。他们全都挤了进来,站得密密麻麻,紧张地四处张望。

麦格教授的手中涌出点点星光,聚集汇聚,在这间小房子的天花板上爆发出一阵温暖的荧光。新生立刻感到心中的紧张消失了,连带着刚刚感到的寒冷也消失了。麦格教授清了清嗓子,她高声说:“欢迎来到霍格沃茨,孩子们。开学晚宴即将开始,但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个仪式要进行。你们会被分配到不同的学院,一共有四所。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劳与斯莱特林。每所学院都有着自己光荣且悠久的历史。它们都培育曾培育出才华横溢的巫师。”

“你们在霍格沃茨期间,如果遵守纪律,表现良好。那么你所在的学院就会获得加分。反之,就会扣分。每年年底,得分最高的学院就会获得一项无上的荣誉——‘学院杯’,我希望你们都能为自己的学院争光。”

“分配仪式几分钟后就会在全校师生面前开始,我建议你们利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她的目光在新生的脸上扫过,在经过哈莉时停留了一段时间,对她点了点头。

哈莉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但她还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麦格教授说:“我们准备好了就会来叫你们,在这儿安静地等会吧。”

说完她就离开了。

罗恩有些不安地对哈莉说:“我听我哥哥说这个仪式会很痛,而且还有考试...”

他说这话时,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起来。

“一想到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考试,我就...”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了,哈莉环绕四周,发现其他人都和罗恩一样紧张。赫敏在和纳威小声地喋喋不休着。哈莉身后的几个人突然尖叫起来,吓得罗恩一蹦三尺高。他们转过头去,发现有足足二十来个鬼魂从后面穿墙而入。

他们闲聊着,说话的语调使人难以明白。其中一个飞了下来,仔细地看了看他们每个人。他们很快又飞走了,就像赶着去做什么事一样。

麦格教授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她说道:“排成一队,孩子们。现在跟我走!”

他们重新穿越大厅,走进一扇对开的大门,来到了大会堂。哈莉从未见过如此辉煌的地方,就算是昨天晚上住的高档酒店也比不上这里。其他高年级的学生都坐在四张长桌子前,他们头顶上方竟有数以千计的蜡烛在半空中飘浮,将整个大会堂照得灯火通明。桌上摆满了闪闪发光的金制的碟子和高脚杯。大会正前面的台上还有另一张长桌子,老师们都坐在那里。麦格教授将新生们领上高台,让他们面向高年级学生,背对老师,一字排开地站好。

14.分院仪式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霍格沃茨的新教师14.分院仪式那千百张注视着他们的脸就好像闪耀的烛光中苍白的小灯笼。

分散在学生们之间的鬼魂将原本模糊的银器变得闪亮。为了避开台下的目光,哈莉抬头仰望,恰巧看见点缀着星星的天鹅绒般美丽的黑色天花板。她听见赫敏在她耳边低语:“有人曾对它施了魔法,使它看上去更像外面的星空。这是我在《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中知道的。“

我要是能把这个魔法用在我的天花板顶上就好了,不想再看到那些蜘蛛爬来爬去了。哈莉想。

麦格教授拿来一个四角凳,一顶洁白的尖顶帽子被她摆了上去。众目睽睽之下,这帽子中段像是一张人脸的地方不情不愿地张开嘴:“本来我是想唱首歌的,但是我心情不好。”

“新生们!过来!带上我!我会告诉你们你们该去什么学院!”它喊道。

麦格教授手拿一长卷羊皮纸,她说:“当我念到你的名字时,就请你戴上这顶帽子,坐下来等待它的分配。”

她喊道:“汉娜·艾博!”

一个粉红脸色、满头金发的小女孩从队伍中走了出来,戴上大得连她的眼睛都遮住的帽子后,静静地坐下。一会儿之后,——“赫奇帕奇!“帽子大喊道。

赫奇帕奇的学生们坐在最右端,当汉娜走下来和他们坐在一起时,他们都鼓掌欢呼着,甚至有一个胖胖的幽灵也在其中向她挥手。

麦格教授继续念着名字,学生们被分到哪个学院,哪个学院的学生就开始鼓掌。罗恩越来越紧张,因为还没分配的人所剩无几,赫敏和马尔福都上去了。赫敏去了格兰芬多,而马尔福似乎忘记了在火车上发生的事情,他满脸高傲的被分配到了斯莱特林。

哈莉并不紧张,领她离开达力家的斯内普教授就在她背后注视着她,而且斯内普教授也给她透露了一些关于分院仪式的事情。她只是默默等待自己的名字被麦格教授喊到。

“——哈莉·波特!”

这个名字让礼堂寂静了一瞬间,随后爆发出响亮的说话声,就像烧开了锅。人们议论纷纷。

“是我想的那个波特吗?”

“是那个哈莉·波特?”

“天呐!她真漂亮!还有那身衣服,我也要去买一身!”

“你可能买不起,哥们。那身衣服看上去是定制的!”

哈莉以为自己做好准备了,但她其实并没有。这种时候难免有些紧张。她抚摸着自己右手手腕上的那条小蛇,面无表情地来到那顶帽子前,将它带上,随后坐了下去。

“你...”那顶帽子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

“女孩,你很有天赋...你也渴求知识。你甚至很勇敢——你还希望证明自己的价值?噢,这可就有意思起来了。四个学院你都能去啊。”

哈莉在脑海中反问道:“那么,你觉得我该去哪儿?”

分院帽沉默了一会儿,它说道:“你看起来根本不慌嘛...那么——”它对着人群高声喊道:“——斯莱特林!”

斯内普用力地挥了一下自己的拳头,但他很快又咳嗽一声,变回那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哈莉走向斯莱特林长桌,那群穿着绿色长袍的学生此时看上去个个都乐疯了,但当哈莉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时,他们又纷纷低头致意。殊不知她脑子里是一片混沌:他们干嘛向我低头?!

德拉科·马尔福不复那副高傲的模样,他看上去似乎想让自己缩到桌子下面去,哈莉注意到了他。特意过来和他坐在一起,马尔福竭力表现出一副我根本不怕你的样子。

但他就连侧脸看一下哈莉都不敢,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盘子。

分院仪式在几分钟后彻底结束,罗恩,赫敏,纳威都去了格兰芬多。哈莉一个人在斯莱特林。

一个须发皆白的高大老人从教师席上站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哈莉注意到他就是那个邓布利多,被印在收集卡片上的‘当世最伟大的白巫师’,也是霍格沃茨的校长。他声音洪亮地说:“欢迎!欢迎你们来到霍格沃茨。这是新的学年,也是霍格沃茨全新的开始!因为在今年,我们将采用前所未有的,全新的教学方式!你们将会学到魔法的真正奥秘!”

“下面,请允许我占用一点时间。我想宣布一些事。”

他又说道:“由于教学方式的改变,新生们由我旁边这位何慎言教授负责。相信有不少人已经在报纸上见过他了吧。而二年级往上的全部学生,请留意你们公共休息室的公告板,我必须提醒你们,课程有了些小小的变化。”

他坐了下去。他右手边的那位年轻男人站了起来,对着众人点了点头。哈莉注意到在他站起来时有不少女学生发出低低的惊呼,她自己也有些惊讶于这个男人超乎想象的英俊。但比起那张脸,更让人觉得他富有吸引力的是他身上的气质。宛若一个漩涡,只要注视着他就让人有些情不自禁地想要沉迷进去。

男人轻咳一声,随后说道:“我不想耽误大家吃饭的时间,有些人恐怕已经饥肠辘辘了吧。”

他的这个小小玩笑让学生们发出低低的笑声。

“就像邓布利多教授说的那样,新生们请在明早九点半前到达四楼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室准备上课。就这样。”

哈莉听到斯莱特林长桌上有人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那位何教授发言完毕后就坐了下来,邓布利多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笑着向下挥了挥手臂,数不尽的美味食物突然出现在那些空荡荡的盘子里。无所不包,应有尽有。哈莉看到香草冰淇淋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但她也看到那些烧鸡,牛排与成排的香肠。选择总是非常困难的,尤其是在这些她此前都没怎么吃过的食物之间做选择就更加困难了。

晚宴结束后,哈莉意识到自己可能吃撑了——实际上,不是可能。

她吃了三个香草冰淇淋,两块牛排。一大团土豆泥。甚至还干掉了半条鱼。坐在她旁边的马尔福反倒没怎么吃,他全程都战战兢兢地看着哈莉面无表情地快速消灭那些食物,她挥舞刀叉的样子可能在马尔福眼里如同在自己身上挥舞一样。他这副模样让哈莉对他翻了个白眼。

邓布利多再次站起身来,他说道:“既然大家都吃饱喝足了,那我就多说两句吧,希望你们不要嫌我这个老头子烦。”

“相信大家也注意到了,今年并无着装上的要求。因此,无论你是穿法袍还是夹克衫都无所谓。但有几点规矩依旧存在,比如操场上的禁林是严禁学生们进入的,请牢记这点。”

“同时,管理员费尔奇先生希望我提醒各位,课间不要在走廊进行施法,同时禁止夜游。”

“高年级学生们原有的课程与考试不再进行,至于为什么,明天你们在上完何教授的课后应该就能明白了。我的话结束了,谢谢大家愿意耐心听我说完。”

格兰芬多的长桌上,有两个红发男生发出一阵哀鸣:“不!校长!今年唱校歌的环节呢!”

邓布利多笑了起来,他愉快地说道:“如果你们愿意,可以自己留下来唱。我会为你们开头,选一个自己喜欢的调子吧!但恐怕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先离开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一段音乐出现,那两个男生开始起头,随后所有人都开始跟着唱了起来。在这段杂乱无章合唱之中,邓布利多离开了礼堂。

15.第一堂课 他一路来到会议室,在那里有十一名校董会成员正在等待,缺席的卢修斯·马尔福据说因病在家休息,不见任何人。

邓布利多推开门,他还没坐下,其中一个有着大肚的男人立刻不客气的问道:“我听说你改变了霍格沃茨的教学方式,邓布利多。但你在给报纸的消息里可没说你要用一种全新的教学方式来教学生,不用魔杖施法,不用坩埚教他们熬煮魔药,甚至不再教学以前的课程。这是怎么回事?”

“啊,正如我说的那样,这是一种全新的施法方式,是魔法的真正奥秘。”

邓布利多坐下,笑眯眯地解释道。

“荒谬!难道我们之前学的都不是魔法了吗?!”那个男人气势汹汹地追问。

“实际上,你可以这么认为。”邓布利多还带着笑,但他的语气是坚决的。这句话让会议室内的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那个男人的脸涨得通红,他站了起来,圆滚滚的肚子将法袍撑出一个圆,上下不住颤动。他喘着粗气:“你一定是老得昏了头了!千百年来,巫师们都在用魔杖施法,你现在居然推行一个听都没听过的新方式,取消以往的全部课程,还大言不惭地说这是什么魔法的真正奥秘?!”

校董会的另一为成员,一个穿着深紫色长袍的女人也附和道:“是啊,邓布利多。就算真的如你所说,但那些学生出去后,没有证书与相应的法术知识,他们要如何找到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呢?人们将孩子送到霍格沃茨来,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认知魔法,还要让他们学会谋生的技能啊。”

“关于这点,你可以不必担心。”邓布利多朝这女人点点头,他的笑容逐渐消失。他平静地回答:“我会为你们展示的。”

“展示什么?”那个男人问道。

邓布利多双手合十,早就准备好的魔力被他调动,莹白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会议室。十二名校董在一瞬间陷入沉睡。邓布利多心情愉快地哼着歌站起身,他懒得和他们解释,索性就用学到的新魔法来让他们自己体会体会好了。他走到会议室门口,贴心的将这里的温度变的高了一些,随后熄灭烛火,关上了门。

唉,要是我不是校长就好了。真想不用花时间应付他们。

何前两天写完的那本书我才刚看到一半呢。

邓布利多有些苦恼地想着,他准备返回自己失而复得的办公室了。而那些昏睡的校董在他眼里似乎根本不值得担忧,他就像笃定他们醒来后就一定会赞成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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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莉在八点醒来,斯莱特林的宿舍位于地下。确切地说,是在湖底。他们透过窗户就能看到这片湖里游荡着的水生生物。在室内绿色光晕的照耀下颇有些幽暗诡秘的气氛。级长说原本进入休息室需要口令,但今年不知为何取消了这个规矩。

哈莉自己一个人住,她没有室友。据说是因为其他女生都想当她的室友因此吵了起来。她对此没什么意见。实际上,她也懒得和她们打交道。

“我讨厌绿色。”她看着自己床边绿色的帷幔,幽幽地说道。

吃完饭,她在城堡里一路游荡,四楼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室并不难找。她推开门进入,这里宽敞明亮,桌椅成阶梯状分布。天花板上吊着一扇大大的银色吊灯。哈莉看到已经有不少新生提前坐好了。她没有选择和自己学院的坐在一起,而是在人群中搜寻着——她找到了罗恩。他正趴在教授后两排的桌子上打着瞌睡。

哈莉一路来到他旁边坐下,他此时还没发觉这件事,因为正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哈莉拍了他一下,罗恩立马跳了起来,他发现是哈莉后表情复杂:“呃...哈莉,我的意思是,早上好。”

哈莉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我们算是朋友了。”她故意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罗恩的脸又涨得通红起来,他揉了揉自己的脸,急忙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呃,但是你是斯莱特林的...我是格兰芬多...所以,嗯。”

他手舞足蹈,竭力的想要解释,但哈莉只是笑着说:“所以呢?”

罗恩受到了她态度的感染,也耸了耸肩:“我猜也没啥。你看上去不是个典型的斯莱特林。我哥哥他们说斯莱特林的人都是些眼睛长在头顶的家伙,从来不拿正眼看你。”

哈莉挑起眉:“注意点!你可是当着一个斯莱特林的面说这句话呢!”

他们又开始闲聊,此前的小小尴尬眨眼就烟消云散。而赫敏也来了,她走到他们旁边坐下。她看上去就完全没意识到哈莉是斯莱特林的人,兴高采烈地和哈莉打招呼。这让罗恩又开始有些不自在。

随着新生们全部到齐,教室内的声音也越发嘈杂起来。直到他们的新教授,那位抓住了伏地魔而声名大噪的何先生走了进来。他带着外面走廊上的冷风走进教室,新生们一下子就全都安静了下来。他走上讲台,环视四周。讲台上的羊皮卷凭空飞起,发出洪亮的声音开始自己点名。

五分钟后,他开口说道:“很高兴看到大家都没有迟到。我的名字叫做何慎言,你们可以叫我教授或者先生。”

“这是一门全新的课程,也是你们借以叩响真正魔法大门的钥匙。我不会要求你们必须认真对待,因为学习是自己的事情。但我希望你们明白,看着其他人握着真理的钥匙迈步进入真理之门,自己却被挡在门外,是非常痛苦的。尤其是你本有机会和他们一样进入那扇门。”

他平静地叙述着,没带什么感情。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认真地听着他的每一个字:“下面我会分发教材。请注意,这本书是由我亲自编写,它材质特殊,而且在外面是无法买到的。因此如果你有损坏或者遗失,不必害怕。来找我更换一本就好。我的办公室在二楼右手边第三间。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也随时欢迎你来问我。”

他说完,所有人的桌上都出现了一本并不怎么厚的书。有着棕色的封面,上面写着《魔法基础理论》。接着它无风自动,自己翻开到了第一页。

“请认真看完第一页的内容,我会在十五分钟后开始提问。你们可以讨论,可以互相交流。但请注意音量。”

说完这些,他就出门去了,只留下安静的新生们读着书。

哈莉认真地看着前言,她在心里默念:要学习魔法,首先要认识魔法的本质。人们或多或少天生都会具有魔力,这种神奇的力量储存在大脑之中。个人天赋的不同,天生具有的魔力总量也不同。如果你在学习冥想(本书P45页)后发现自己的魔力并不多,也不必气馁。这些都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来改变。

在魔法一途上,没有捷径,没有投机取巧。你只能用自己的努力、认真、和你的聪明才智来解决问题。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认真......

她很快就沉迷进了这本书,第一页不过短短几百字,却非常详细的介绍了魔力的由来,身体与灵魂和意志的联系。魔力是如何被运用的等等。

直到那位何教授再次进来,她才发觉十五分钟居然过得这么快。

16.斯莱特林加五分 “大家都看完了吗?”他问道。

“很好,那么,我要开始提问了。请注意,你不必举手示意自己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每个人在本学期都至少会被我问到三次以上。请做好准备。”

他背着手站在讲台上,长长的黑发在脑后束成一个马尾。何慎言说道:“请德拉科·马尔福先生站起来。”

哈莉扭头看去,马尔福面色苍白的站了起来。

“请你告诉我,魔力的总量是否能通过后天的努力来提升?”何慎言不紧不慢地问,马尔福咽了口口水,他声音不大,还带着一股虚弱:“可...可以,教授。我想是可以的。”

哈莉看到那位教授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不错,斯莱特林加五分。请坐。”

马尔福如释重负地坐下,他长出一口气。不知为何,他在面对这位年轻的新教授时总感到一股压力。

“马尔福先生说的很对,魔力的总量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提升。大概一个星期后,我就会告诉大家如何进行冥想。如果那时你发现周遭的同学比你多,请不必灰心,也不要觉得自己没有天分想要放弃。记住一点,魔力的多少不是决定你是否是一个合格法师的标准。”

何慎言接着说道:“罗恩·韦斯莱先生,请站起来。”

罗恩飞快地站了起来,膝盖甚至砰的一声撞上了桌子。但他居然没喊疼。

是个人都看得出他的紧张,但没人去嘲笑他,就算是马尔福也一样。这位新教授似乎有种能让所有人都不知不觉认真起来的能力。哈莉听到何教授问道:“请你告诉我,施法的过程?”

罗恩结结巴巴地说:“呃,用精神与意志驱动魔力,用想象力构筑出法术模型,最后用魔力将法术模型释放出来...是,是这样吗,教授?”

“很好,格兰芬多加五分。请坐下吧,韦斯莱先生。我有几点要补充,希望你们将这些记下来,噢,我注意到你们有不少人没带上笔记本。这算是我的问题,忘记提醒你们了,不好意思。”他打了个响指,所有人都得到了一只笔和一本黑色的牛皮纸本。

等到他们都拿起笔准备开始记录后,何慎言再次开口说道:“这个过程我写的很详细,因此你们可能会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但其实非常简单,这对于法师们来说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你们有多少人曾因情绪激动而导致周遭的某些事物改变?”

有不少人举起了手。

“没错,那个瞬间,你的强烈情绪带动了魔力,让它做到你想象中的事。施法的本质就是用意志去影响现实世界——请将这句话记下来,考试会用到的。另外请不要在你的笔记本上写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我会在期末时抽查,这同样关系到你们的总成绩。如果不合格,你会留级。”

这堂课一直从九点半上到了十二点,直接下课。他们三三两两的准备去吃午饭。罗恩对哈莉说着那位教授的教学风格:“天呐!他真是太严格了,不是吗?我从没想过他会一上来就给我们那么多的规矩!”

赫敏在一旁说道:“多吗?我觉得还好呀!而且他其实很负责,你们没带笔记本都是他给的。”

哈莉点点头:“我已经开始期待冥想了,但我翻到四十五页,那上面的字都模糊了。只有一句清晰的话:请等待课程进度,不要自己私自尝试冥想。”

罗恩震惊地看着她:“你居然还看了后面的内容?看了前三页我就有些受不了了!太多理论了!”

哈莉和赫敏对视一眼,她们随后一致认为罗恩可能对阅读过敏。

吃午饭时,他们听到不少高年级学生抱怨新的课程太难了,完全抛弃魔杖施法实在难以想象。

罗恩若有所思:“还好...”

哈莉正在切割盘子里的牛排,她问道:“还好什么?”

“还好我的魔杖是我哥哥用剩下的,就算扔了也不心疼。”他笑了起来。赫敏翻了个白眼,她毫不客气地指出一个问题:“如果就连高年级的学生都认为课程太难,那你还是多考虑考虑我们会不会无法通过考试吧。”

原本欢快的气氛随着赫敏的这句话被冻结了,他们这条长桌上有不少新生都听到了赫敏的话。他们的表情也变得和高年级生一样愁眉苦脸起来。罗恩在赫敏说完那句话后就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考试不及格的样子。哈莉摇了摇头,将牛排解决完,再次拿过一个香草冰淇淋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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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吃晚餐时,这种沉重的气氛更加明显了。每个学生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色。有不少人居然带着《魔法基础理论》来到礼堂一边吃饭一边看,还非常小心的不让汤汁溅到上面。麦格教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她低声问旁边的弗利维:“梅林在上,这是什么情况?”

矮小的教授笑着说:“米勒娃!不管这是什么情况,我很乐意见到他们旺盛的精力用在正途上。更何况一个月前的我们也是这样,不是吗?”

斯内普的目光在自己的餐盘和斯莱特林的长桌之间来回打转,他一言不发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随后径直离开了。他来到地下一楼,自己的办公室。原本的魔药课教室在今年和显然不会再使用,不过他从那位何先生那里了解到,魔药学在他们的世界仍然是一门重要的学科,但与巫师们掌握的略有不同。他很期待自己学习新魔药的那天。

他破天荒的点燃了自己许久不用的壁炉,将架子上那些泡着奇怪东西的玻璃罐统统用魔力放进了一个大箱子里。还将地面上的灰尘也清理了一遍,墙壁是昏暗无光的,他见状皱了皱眉。用出了一个简单的法术:荧光术。这是个与荧光闪烁有些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的基础法术。作用是释放出一个长久的光源,可以固定,可以塑形,可以随着释放者本人的意愿点亮或熄灭。

一个散发着柔和暖色光的光球上浮在了天花板上,将室内布满暖色的光芒。

做完这一切,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与头发,坐在他的椅子上。拿出一些文件,做出一副很忙的样子。实际上连笔都没动。

过了一会,他的办公室门被人敲响了。斯内普挺直了背,他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出现波动:“请进。”

一个红发女孩推开门走了进来,她背着手,一路来到斯内普面前,递给他一个香草冰淇淋。

“给你的,教授。我注意到你今天没吃甜品。”哈莉笑着说。

“...谢谢。”斯内普怔怔的看着那个冰淇淋,他将其接过,吃了一口。

“很不错...斯莱特林加五分。”他面不改色地说。

17.平淡的日常与考试通知 开学不久后的一个平常周六下午。

“她很有天赋。”斯内普批改着哈莉的作业,他写上一个大大的O,意思是Outstanding,杰出。

何慎言坐在一旁,他也在批改作业,只不过是斯内普的。他就要无情许多:“是的。而且比你努力。斯内普先生,我不知你有没有检查过你的这份论文。你在论述传送门与幻影移形区别时,将二者的论述写反了。这可是一个非常低级的失误。”

斯内普沉默一会,说道:“...非常抱歉,教授。”

他又想起那天晚饭结束后哈莉来找他时送的那个香草冰淇淋,味道真的非常不错。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就又走了神。

...我是怎么了?

斯内普坐直了身体,继续工作。何慎言则将他的作业放到一旁,拿起邓布利多的看了起来。霍格沃茨此时不仅仅是学生们要学习,教师们也是一样。他们周一到周五教学生,周六周日还得来听何慎言讲课。

与斯内普比起来,哈莉的日子就好过得多。她下课后要么和赫敏一起泡在图书馆里,要么就和罗恩一起在操场上疯跑。高年级学生们会玩魁地奇,但新生们今年没那个机会去上魁地奇课了。所以他们有时候也会跑去眼巴巴看着高年级的学生们玩。罗恩的双胞胎哥哥开始没少因为这件事嘲笑他——直到他们看见和罗恩一起的哈莉。

那个瞬间,他们的表情让罗恩笑了足足三天。他想起来就想笑,经常性地在吃饭时笑出声,导致有不少人觉得他疯了。罗恩只是解释说:“你们只是没看到他俩的表情。那种震惊、不甘、羡慕混在一起,想凑过来一起玩但是又不敢的样子真的太好笑了!”

然后他就被他的两个哥哥整了一个星期。

哈莉在霍格沃茨内非常知名——不仅仅是她那个‘大难不死的女孩’的诡异称号,还有她出众的容貌——哈莉自己似乎对这件事并未察觉。霍格沃茨现在对着装并无要求。她经常穿着定制的黑色西装或休闲夹克到处晃,那头红发如火焰一般耀眼。据说还有人给她写情书,还要当众朗读。那家伙被赶来的斯内普罚打扫弃用的魔药课教室整整两个星期。

邓布利多相比于其他教职工比起来就要清闲很多。校董会们没再来找过麻烦。他也基本不上课,就算偶尔上也是代班。大多数时间都在钻研何慎言给他的那本《基础法术大全》,这本书厚的夸张,而且虽然标题基础但内容在邓布利多看来和基础完全不搭边。他不得不写满了三个牛皮纸笔记本,一天要跑四五趟何慎言的办公室,而且大多数时候都在深夜,但不管他什么时候去,何慎言都会耐心解答。

而且邓布利多从来没看见他睡过觉。

除了学习这件事外,他还要每星期抽出一天去阿兹卡班拜访只剩下一张皮的伏地魔。有关他的仔细情况,邓布利多不愿细说。但他的心情眼见得每天都更好——斯内普私下问过,这令人讨厌的老头只是带着愉快地笑容告诉他:“噢,不必担心。我亲爱的西弗勒斯,你只需要监督波特小姐继续努力学习就好,其他的事不需要你来担心。”

他在说这话时还俏皮的眨了眨眼,斯内普每次想到这点都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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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专心投入某件事上时,时间通常会过得非常快。一个半小时的课程转瞬即逝,哈莉咬着她的钢笔,就算下课了也没选择活动活动。她正因黑板上的某段文字眉头紧锁,坐在她后面的马尔福一脸呆滞的表情看着她的后脑勺,浑然不觉自己此时看上去像个白痴。

赫敏在哈莉旁边对着她的笔记疯狂抄写,速度之快让一旁的罗恩几乎以为她对自己的笔施了法。罗恩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一堂课下来他基本就只写了三段话。

男孩在心里哀嚎,面上依旧风轻云淡。他也学着哈莉抬起头看着黑板,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他完全认不得了。

二十分钟后,他看到那个年轻的教授走进教室,面无表情的用手指敲了敲讲台。

声音不大,但所有喧闹声都消失了。何慎言说道:“我认为有必要通知诸位一声,圣诞假期不久将至。在放假前夕,我会对大家进行一次测试。如果你此前上课足够认真,这次测试可以说非常简单。而没有把握的人,你们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来问我,或者问其他你认为学得不错的同学。”

他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那种他想要的惊恐表情。他微笑着说:“通过测试的人,会得到我的一份小礼物。而如果你没通过,也不必太过紧张。我们会在一月份再见。”

罗恩已经听不见教授的声音了,他的脑子里回荡着考试两个字。从左脑到右脑,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冒至头顶,这节课他又什么都没听进去。

“...罗恩!罗恩!”

罗恩浑浑噩噩地抱着书和笔记本往食堂走,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活动的尸体。哈莉在背后叫了他两声,他都没反应。哈莉只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罗恩面如死灰地回过头来,那种脸色吓得哈莉一旁的赫敏发出一声尖叫。这声尖叫也让罗恩吓了一跳,他的笔记本掉在地上。恰巧打开,露出那基本和白纸没两样的纸。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这幅表情了。”哈莉看着他点了点头。

罗恩将笔记本捡了起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考试不及格后的样子。弗雷德和乔治肯定会知道,他们也肯定会告诉妈妈,搞不好金妮也会知道...天呐,我真傻,他俩知道不就等于所有人都知道了吗?!到时候我就是唯一一个第一次考试就不及格的韦斯莱...

但,不知为何。比起他脑海中的那些画面,他心中似乎更害怕的是让另外一个人失望。

罗恩自己一个人走远了。哈莉和赫敏站在原地。头发蓬乱的女孩担忧地说:“他看上去很糟糕啊,哈莉。”

“是啊,但我们好像也帮不了他。开学到现在每次上课前教授都会提醒要认真,如果他不愿意学,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最多只能把笔记借给他,但我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看。”哈莉苦恼地撩起自己耳边的红发。马尔福鬼鬼祟祟地从她身边溜走,那两个曾经形影不离的跟班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是不是真觉得我们发现不了他一直跟着你?”赫敏看着那家伙离开走廊,皱着眉问哈莉。

红发的女孩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随后就拉着赫敏朝着图书馆走去。

18.难道你没去办公室问过老师? 当晚七点,何慎言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内批改着学生们的新作业。他对这批作业还是比较满意的,冥想的基础理论已经交的差不多了,大多数人交上来的作业里也反馈不错...看来可以着手让他们进行第一次冥想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旁的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说道:“请进。”

一个红发的男孩从门边探出一个脑袋,他看上去非常紧张。何慎言站起身,他示意男孩进来。他认出这是新生里的那个罗恩·韦斯莱。一个有些天分,但上课非常不专心的小子。

罗恩此时正因为他的面无表情感到愈发的胆战心惊,认为自己打断了教授的某些工作,他正想开口找借口离开,但何慎言只是按着他,让他坐到了办公桌前的一把柔软椅子上。

“韦斯莱先生,你有什么事吗?”他重新坐下,那双黑色的眼睛盯着罗恩。罗恩咽了口口水,他紧张地开口说道:“呃,教授,我只是...不,如果有打扰到您我非常抱歉,但我只是想问些问题...可以吗?”

何慎言挑起眉,这个模棱两可的表情让罗恩出了一身冷汗。他就是无法和这位教授以平常心相处,始终抱有一种莫名的敬畏。但何慎言却突然微笑了起来,他说道:“很好。你是本学期第二个勇敢的来找我询问问题的学生,说吧,韦斯莱先生,你有什么问题想问?”

罗恩的紧张依旧没有减少,他问道:“是这样...教授,你四天之前的那堂课我走神了...精神力的基础运用我完全没听,看其他人的笔记也看不懂...”

他躲避着,不敢看何慎言的脸,生怕那张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但他只听到一个平静地声音:“请记下来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韦斯莱先生。”

“你还记得施法的本质是什么吗?”

“用意志去影响现实世界?”

“没错,但你要怎么影响?如果人的意志真的有这么容易就能左右强大的现实规律,那么这个世界就不会是我们所看见的这样。这就取决于精神力。当你们第一次冥想成功后,就可以以一种舒适的方式调动魔力了。而调动魔力所需要的正是精神力.....”

壁炉里的温暖火焰噼啪作响,不敢抬头的红发男孩趴在教授的办公桌上奋笔疾书。他的教授靠在椅子上没有一点不耐烦地给他讲着早就上过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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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就是你们一直以来购买魔杖的地方?”何慎言有些嫌弃的看着眼前这个破旧小店。

这家商店又小又破,门上的金字招牌已经剥落,上边写着:“奥利凡德:自公元前三百八十二年即制作精良魔杖”。

商店的橱窗里,褪色的紫色软垫上孤零零地摆着一根魔杖。

这家商店的店堂也很小,除了角落里一张长椅,别的什么也没有。成千上万装有魔杖的狭长纸盒从地板堆到天花板,到处都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邓布利多笑呵呵地带他进入,他与一个银发银眼、有些疯癫的老头打了个招呼:“奥利凡德!”

那个老头从面前的破碎魔杖上抬起头来,他露出一个惊喜地笑容,手在身上的衣服上擦了又擦,与邓布利多握了握手:“啊,你好!邓布利多先生,你是带这位先生来购买魔杖的吗?”

“不。”何慎言摇了摇头。

他毫不客气地说:“我接下来可能会有些不礼貌,但恕我直言,你这是在浪费这些材料。”

奥利凡德脸上热情的笑容转变为了一种尴尬,他看向邓布利多,但邓布利多只是平静地示意他听下去。

何慎言朝着离他最近货架上方的一个盒子挥了挥手,那满是灰尘的盒子就自己打开了,从里飞出一根朴实无华的黑色魔杖。他拿在手上看了看,说道:“黑檀木,九又二分之一英寸,龙心腱...我说的没错吧?”

他突然叹了口气,居然道了个歉:“很抱歉我刚刚对你那么没礼貌,我只是不忍心看到这些材料被糟蹋成这幅样子。它们本可有更为伟大出众的形态。”

“就像这样。”

他手中突然亮起光芒,奥利凡德震惊地看着那根他亲手制造出的魔杖在短短一瞬间便软化变形,龙心腱被完好无损的抽出。他曾用家传魔药浸泡过的强韧心腱被那个年轻人用从不知何处召出的火焰灼烧了一遍,居然泛起了银色的光泽。

他又召出一种绿色的火焰,那短短的一瞥令奥利凡德心惊胆战。绿色火焰眨眼便消失不见,龙心腱此时又光芒尽失,漂浮在空中像是那些他曾处理失败的材料一样——毫无生气。

何慎言手指微动,绿色的法阵凭空浮现,印在黑檀木上变为玄妙美丽的花纹。随后在白色的光芒中被重新塑形,以一种物质不守恒的情况变为了一根手杖的形状。

龙心腱化作一道光芒飞进手杖里。杖头扭曲着,变为一只闭着眼的龙首。

这还没完,他甚至在手指上用魔力形成一把锋利的刻刀,一点一点地开始刻画龙的眼珠部分——奥利凡德发现,,在他做这件事时,那木质龙首居然睁开了眼睛,任由他在眼珠部分各刻画了两个微型法阵,泛着强大的魔法灵光。

何慎言将手杖递给他:“试试看我的作品。三十一又四英寸,材料不变。但经过了特殊的附魔,有些小小的变动。”

奥利凡德此时已说不出话来,他颤抖着用双手接过这手杖。入手温润,随后泛起一股炽热。他握住杖头,居然感受到手杖正在微微的颤动,仿佛正在呼吸。做了一辈子魔杖的老人此时将一切都抛之脑后,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容。魔力从手中灌入魔杖,比自己那根魔杖还要顺畅的施法体验让他在那一瞬间仿佛返老还童,他喊道:“荧光闪烁!”

那一天,对角巷的天空亮了半个晚上。

19.关于过去 何慎言吃完自己亲手做的三明治。他擦擦嘴,随手拿起家养小精灵给他备好放在一旁的报纸。

头条是一张活动着的魔法照片,奥利凡德正带着灿烂地笑容举着那根龙首手杖,标题用加粗的黑色花体字写着:奥利凡德大师新作!魔杖之变革!

他细心地看完这篇报道,不出他所料。作者在文章里对奥利凡德极尽吹捧,恨不得拿他和邓布利多相比。那根手杖更是被说成了堪比神话传说中宝物一般的存在。何慎言带着笑容摇了摇头,他想要彻底改革这个腐朽的、被纯血家族们把控的魔法界——而且不想流太多血,所以将自己的一部分成果交给其他人是必经之路。

他当然可以挥挥手让这些家族都变成风中灰烬,又或者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傀儡。但那样就毫无意思了。他不想做一个魔法暴君或虚假的神明。

想到这里,何慎言久违的陷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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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兰奇正拿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他不像其他法师一样喜欢让书浮空自己翻动。他在这方面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手捧书翻阅在他看来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称作怪癖也好,但法师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

说到法师...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想起那位师兄。

何慎言在他眼里是世间最强的法师,没有之一。

甚至可能连古一都比不上,在何慎言出现之前,世界上所有的法师们在施法时都必须要向维度魔神支付代价。因为这魔法力量并非天生,而是借债——祂们是这样说的。

直到何慎言发现魔力其实存在于每个人的身体之中,而非维度魔神们所说的借债——这意味着凡人们被欺骗了成千上万年。

这个发现直接打破了现有的施法体系,知识还是知识,魔法也还是魔法。但不再需要支付代价了,因为魔力属于自己,你用自己的东西,也就谈不上借。

但维度魔神们可不这么想。

神明生气时,总是凡人们承担代价。

祂们联合在一起向着凡人世界发动了战争...无数人直接或间接的死去,甚至让古一身负重伤。

他们别无选择,古一取出了阿戈摩托之眼中的时间宝石,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全力驱动硬生生倒转了时光。崩塌的大楼恢复原样,裂开的地面再度合拢,死去的人们也一起复活。只有古一承担了所有代价,她当场便死去了。灵魂湮灭,身躯破碎。时间宝石也消失不见,只留下至尊法师的象征阿戈摩托之眼交给了斯特兰奇。

这曾经的至宝能让至尊法师跨越时间,时光倒流也不过举手之劳,但现在只能观看时间线未来的可能性而已。

他们的损失很惨重,维度魔神们虽不再干涉这个世界,收回了自己全部的影响。但至尊法师的突然死亡也令宇宙之中无数的侵略者盯上了这颗星球...那些无人知晓的战争多半发生在宇宙或地球上隐秘的角落。好在他们最终取得了胜利,而何慎言和斯特兰奇的名字也继古一后传遍了整个宇宙。

只不过,何慎言是恶名居多。他被那些外星人包含畏惧地称之为‘至尊法师的屠刀’、‘不可言说之黑’、‘斯库鲁屠夫’,其中最为代表性的就是斯库鲁屠夫这个称号了。

事情源于斯库鲁人对地球的侵略,何慎言发现他们在对地球进行无孔不入的伪装渗透,同时还施行绑架与解剖研究。他突袭进内华达州的一个斯库鲁人设施后,看见了男女老幼各类皆有,足足一百来具的尸体。大多都被拆的不成样子。

于是,他就自己一个人找上了斯库鲁帝国。

只要是斯克鲁人控制的区域,他就会进行刺杀。在杀死当地的最高长官,并且瘫痪传令机构后,他会进行极其残酷的屠杀。先是军队与战舰,最后是平民。不管男女老幼,只要你是斯克鲁人,那么,你就一定会死。躲藏逃跑又或者反抗都没有用。他在宇宙中花了三年,一个人将斯库鲁人杀到完全灭绝。在那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提起侵略地球这种心思了。

毕竟古一也只是把你打到服,斯特兰奇是‘谈谈条件’。但何慎言不同,他是直接要你全家老小性命,要你亡国灭种,甚至就连刻着你种族历史的石碑都要碾成粉末。不止一个外星人曾说自己见过一个黑袍法师在星球上方释放以整颗星球为单位的搜寻法术,然后就是从天而降的无数红色光束。

斯特兰奇没觉得他做的有多过分——外星人谴责他包庇这样一个刽子手时,他也只是淡淡地微笑着,反驳道:“他也没对你们这么做呀,请闭上嘴吧,他本人的脾气可不如我这么好。”

其实也只是怪斯库鲁人倒霉,他们撞上了枪口。当时由于古一的死,何慎言正处于心情比较糟糕的状态,而且当时几乎是整个宇宙的种族都想来对地球分一杯羹。不打狠点,杀鸡儆猴,这样的事永远不会停止。他在和斯特兰奇沟通之后干脆就把事情做绝了。

反正斯库鲁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斯特兰奇这样想着,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享受他得之不易的休息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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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容易陷在回忆里。”何慎言站起身来,打算去上课。到了现在,他的准备工作基本都已完成,现在只需要等着这颗星球上的巫师们自己发展,看能不能给自己一些惊喜。一个人研究有时会走进死路。法术们大都大同小异,魔法之路到了他这个地步,崭新的思路总是比新的法术更加珍贵。如果想要回家,他必须拥有完整可靠的破壁之法——这点已经有了。

通过撕裂自己一半的灵魂和世界壁垒融合,来让域外之神们不再注视自己。这是一步险招,但他最终证明了这是可行的。而下一步便是在茫茫星海之中寻找自己原本的世界了。何慎言可以提前预见到,这会是一个极其漫长的时光。但好在他还有些办法来打发时间,让自己不至于失去人性。

而且,这个过程其实也挺有趣的。

20.最棒的圣诞礼物 十二月十五号,距离圣诞假期还有三天。哈莉罗恩和赫敏却没多关注这个,他们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那场明天的考试上,罗恩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每天晚上都去找何慎言补课,那之后,他的学习进度也终于补上了一些。好歹能看得懂哈莉的笔记了。三人现在也不去操场或湖边闲逛了,他们除了上课就是图书馆里泡着,对着教授编纂的《魔法基础理论》疯狂复习,恨不得连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完全吃透。

十二月十六日,这一天终于到来。考试仅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结束的很快。罗恩放下笔后长出一口气,随着那口气的呼出,他似乎被抽掉了身体里骨头,向后瘫软躺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天呐,我真不敢相信我做到了...”

哈莉和赫敏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这段时间的疯狂学习早就让三人身心俱疲,她们俩以同样的姿势瘫在椅子上,也呼出一口气。

赫敏说道:“要不是教授帮忙,你可能真的会不及格。”

罗恩撇撇嘴:“你可以把可能去掉。我也没想到教授居然真的愿意抽出一个星期的空闲时间来给我讲那些他上过的课。”

哈莉没说话,她看上去正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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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正对着镜子努力练习:“如果你不介意...圣诞节...如果,你不介意。圣诞节我们可以...如果你不介意...”

“唉...”他突然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就算对着镜子练习也没法将话说出口,但他还能怎么办呢?圣诞假期很快就到,他不想让哈莉再回那个地方。斯内普索性坐了下来,他的桌上放着一本《基础法术大全》,还有他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笔记。大多都是关于灵魂与身体联系的。

这曾经阴暗潮湿的办公室如今也变得宽敞明亮了起来,以前长年不用的壁炉现在基本都燃烧着火焰。墙上点着魔法蜡烛,温暖明亮的光芒充满室内。斯内普身后甚至挂上了一块蓝色的窗帘,那是哈莉特意买来送给他的。

“砰砰砰。”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他不知道有谁会在这个时间敲自己的门。

“请进。”

一个红发女孩走了进来,是哈莉。

斯内普马上坐直了,表情也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起来。哈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她小心地说:“是这样...教授,我圣诞节不想回达力家。我可以留校里过圣诞节吗?”

“当然可以,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行呢?”

他回答道,顺便暗自决定今年自己也在学校里过圣诞节。以往,他会选择在自己家里买些酒喝个大醉,但今年不需要了。

“而且你其实没必要来和我商量这个,你只需要和级长说一声就好。”斯内普说道。

“但我觉得...还是要和你说一下,这样比较好一点啦,教授。”女孩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压抑住的欢呼雀跃,随后就离开了。

斯内普看着关上的门喃喃自语:“再等等...再等等。”

“很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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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正在批改试卷,他没有用魔法,而是亲手批改。这些学生们没辜负他,也没辜负他们自己。全部及格,而罗恩·韦斯莱更是拿到了97分的好成绩。改完试卷,何慎言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他对这些节日并不感兴趣,但也不打算就这样在办公室里度过。

他起身披上黑色长袍,打算去禁林里逛一逛。前几天刚刚让那只八眼巨蛛把它的子嗣收拾了一下,这个世界还是有不少出乎他意料的魔法生物存在的。比如那些独角兽和半人马。

何慎言一路漫步,路上有不少学生,但都对他视而不见。何慎言越来越喜欢这个能让自己降低存在感的小戏法了。他走入幽邃黑暗的禁林。五点钟的下午就算是在以阴郁天气著称的英国也有些太阳,但迈步走入禁林后,阳光就几乎全部消失了。这里的树木都没什么叶子,伸着它们光秃秃的扭曲枝干,在黑暗中尽情的朝天空蜿蜒。

何慎言就这样一路往里走,他不时会停下来看看那些带着魔法灵光的植物,但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找一只独角兽看看。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睛已经变成纯粹的黑色,在他此时的视野里,世界被简单的分为黑白两色。地上有着猩红色的脚印,指引着他走向某个方向。

那些脚印一直蔓延到禁林的深处,他在一处斜坡下发现了一匹洁白的生物,它头顶着一只金黄色的独角,全身洁白,在黑暗中甚至散发着荧光。白色的毛发搭在脖颈上,看上去神圣而不可侵犯——当然,分人的。

就像现在这样,何慎言取消了那个小戏法,他现出身形。独角兽非但没有立刻逃开,相反,还向着他缓缓走来,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

它缓缓走到何慎言面前,低下自己的头,何慎言伸出手摸了摸它,感到一种特殊的温暖。就像是在泡温泉一样。他笑了起来:“你觉得我很痛苦?”

它用那双眼睛盯着何慎言,用脑袋蹭了蹭他。

“噢...不必如此。我并不痛苦。”他说道,但那只独角兽仍旧没停止自己的行为,它头顶的金色独角正散发着点点金光,试图为何慎言驱散心中的痛苦。

“不,你不懂。这不是痛苦,而是乡愁。”他的笑容消失了。专注而耐心地抚摸着独角兽的脑袋,但却并没有注视着它,而是盯着一旁的空地:“乡愁是什么?”

“很难和你解释,因为这是人类的一个概念。”

“你很想知道?”

“好吧,我的文学造诣很糟糕,我尽量给你描述一下好了。”

何慎言说道:“就像是一条被迫离开水的鱼。这条鱼在这个过程中虽然已经进化了,可以不再需要水也能在陆地上生存,甚至可能不再是鱼。但他仍旧怀念水底。”

“他想念他的家人,他的朋友。想念那个地方的点点滴滴...而且如果有可能,他想要在死之前再看一眼那个地方。”

独角兽安静地站在原地,听他诉说,又蹭了蹭他。

“你想让我骑上来?”

何慎言有些惊讶,但独角兽又蹭了他一下,就像是在催促,于是他只得翻身上马,独角兽带着他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独角兽带着他一路以极快的速度穿越了禁林,来到一片湖边。他下马,这善解人意的生物又蹭了蹭他。何慎言笑了起来:“不,不。我不是一条真的鱼。你带我来湖边...”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那头独角兽正用额头上发光的角给他制造了一幕奇观。

湖开始沸腾,数不尽的鱼从水里跃出。河对岸有一群独角兽正缓缓走出,它们之中的每一个都亮着头上的角,从那些闪烁的角之间涌动出的魔力形成了一股浩浩荡荡的金色光幕,将整个湖面映照的亮如白昼,甚至半边天空都被照亮了。

在这温暖的金色光芒之中,独角兽蹭了蹭他,孤独的男人低下头,他将自己的脑袋和独角兽挨在一起,低声说道:“谢谢你。这是我收到最棒的圣诞礼物。”

那匹独角兽欢快地叫了一声,它踩过水面上的金色光幕,和它的同伴汇合了。光芒缓缓消失,它们逐渐消失在对岸禁林的深处。

何慎言伫立良久。

21.关于匈牙利树蜂的第一次研究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圣诞节当天,何慎言并不在霍格沃茨。他知道留在学校的教师和学生们会共同进行圣诞晚宴,人数或许不多,但场面绝对够大。不过他眼下有些更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他现在人在北欧平原,邓布利多给他弄了一条匈牙利树蜂。这条龙身上覆盖着黑色的鳞片,黄色眼睛,青铜色的犄角。尾巴上满是尖刺。这头以极其凶猛著称的怪物此刻正老老实实趴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它那双黄澄澄的眼睛甚至没敢看何慎言一眼,只是盯着他的黑袍下摆。

“先生,我必须得说,我从没见过这条龙这样。”穿着西服的男人伸出手,何慎言和他握了握。这个男人充满热情的说道。

“是吗?你不是这行的行家吗?邓布利多说你在二十年里卖了超过五十条龙。”何慎言扭头看着那条树蜂,随口说道。

“哈哈,那不过是一个招牌。我的确卖了很多龙,但我可不是什么行家。”那个男人哈哈大笑,随后就用幻影移形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何慎言顺手将这地方布上五个侦测法术,又上了个强力反魔法。随后还布置了一个驱散人类。做完这一切后,他甚至还谨慎地使用了镜像空间。那头龙已经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魔力气息搞的迷糊了起来。龙类天生就对魔力的气息非常敏感,它们的肌腱与心脏,乃至鳞片都是用来做各种魔法物品的好材料。何慎言从魔法史里看到,龙的种类现在仅存六种,全都是濒危生物——但金钱的魅力是无穷的。

更何况,有时候你并不需要花钱。

邓布利多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这个男人就毛遂自荐的跑上门来,说自己可以提供一条匈牙利树蜂。他没要求回报,只不过是想混个脸熟。这种人大多都是投机取巧,见风使舵的好手。

何慎言看着面前这条龙,罕见地犯了难。他想研究这条龙,但也不想它就这么死去。他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黑色的魔力在指间涌动,空气中浮现出玄妙的法阵。何慎言又用魔力汇聚成一只大手,将那头龙抓了起来。法阵变大,随后他提着龙,使其通过法阵。那头树蜂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爪子,它现在变大了两倍有余。它原本不过七米长,现在足足有十八米。

何慎言消失在原地,眨眼间出现在树蜂的头顶。他轻轻跺了跺脚,树蜂如山般的身躯便倒塌在地,它陷入沉睡。何慎言走了下来,他蹲下,给这条龙上了个屏蔽痛觉,目光移到了它头顶的青铜色狰狞双角上,若有所思。

“研究日志:霍格沃茨世界,分类生物,亚种龙,匈牙利树蜂。”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团光球凭空浮现,用无机质的声音说道:“开始记录。”

“嗯...我看看。使用倍化术后体质全面增强,不排除返祖可能。”

他召出一道风刃砍在树蜂的鳞片上,轻松地将它的背部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何慎言皱了皱眉:“抗魔性非常低,尚且不清楚其他亚龙种是否也是这样。备注一下,记得提高抗魔性。”

何慎言又随手一捏,空气中燃起一团火焰,他将其丢上它的腹部,灼烧持续了数分钟之久,高温下,树蜂的腹部鳞片甚至没有变色。接下来他又烤了全身,那些鳞片甚至连温度都没变。何慎言笑了起来,他点点头:“火炕极高。”

他取了一点树蜂背部伤口的血,差不多两大瓶吧。随后又施了个法,空气中响起圣歌,像是千百万个声音在共同吟唱。祂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念诵着祂的圣名,随后异口同声地说道:“治愈...”

在一道金色的光芒中,来自天堂的治愈法术将树蜂背部的伤口恢复如初,它甚至又长大了一些,达到了二十一米。

“记录:树蜂并不抗拒来自天堂的法术,甚至能享受到增益状态。可以排除是地狱亚龙种的可能性。”

“现在,让我来看看你的角。”他这么说道,手中亮起青色的光芒。一把巨大的双手剑出现在他手中。穿着法袍的何慎言挥动着比他人都要大的巨剑切下了树蜂的双角。

“嗯。断裂处没有血液流出,角对树蜂来说不是要害。”他动了动手指,一只角飞了起来。他将自己在奥利凡德魔杖店做过的事情又做了一遍,只不过这次加了很多特别的料进去。何慎言拄着手杖,另一只角也飞了起来。在空气中隐没不见。

他打算拿这个回去给奥利凡德那老头练手,自己教了他两手,怎么说也得给他点材料,不然他做砸了那也算是砸了我的招牌。何慎言暗自想着,他总是在这些奇怪的地方有着别样的坚持。

“下面来试试导魔性。”

他举起手杖,那手杖通体漆黑,仗身有螺旋的花纹,看上去朴实无华。但在下一秒就点亮了尾端,一道通天彻地的火焰光束喷了出来,将不远处的一座山直接蒸发,连渣都不剩。

如果不是在镜像空间,这一下估计就能让这边的巫师们全都疯掉。

“导魔性很优秀...我开始怀疑了,是每个世界的龙族都这样吗?它们没被成群养殖起来真是个奇迹。当然,也可能是这帮家伙都不知道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韭菜得一波一波割啊。”

“总体评价:是优秀的杂兵,通过倍化术后应该能打两个史蒂夫罗杰斯。角和鳞片有非常优异的导魔性,抗火非常优秀,但抗魔性一般。”

光球消失。他挥了挥手,那条龙霎的睁开双眼,凄厉地惨叫起来。但它的声音正逐渐变得尖细,身躯也是。从二十一米的庞然巨物逐渐变成手掌大小。何慎言走上前去将这情绪激动的小东西抓了起来,在手上把玩着。变小后的树蜂用爪子和牙齿咬着他,但连皮都破不了。它也尝试了火焰,但只能吐出一股黑烟。没过多久它就自己躺平了,放弃挣扎躺在何慎言的手掌上像条装死的蜥蜴一样。

何慎言看着北欧的天空,他自言自语道:“居然连一条中国龙都没有...唉...我还想骑龙呢...”

22.第一次冥想 假期过的很快,虽然本也就不长。一月初,安静了几天的霍格沃茨再度喧闹起来。学生们结束了圣诞假期,回到了学校里。下次放假就要等到复活节了。

罗恩正襟危坐等待上课。他现在对待何教授课程的认真程度实在是令哈莉与赫敏觉得他换了个人。每堂课都提前二十分钟到,下课后还得去对照黑板看自己的笔记有没有出错。宿舍食堂教室图书馆四点一线,他的两个双胞胎哥哥在背后饱含幽怨地说家里又多了个珀西。但罗恩全当没听见。

自从考试拿了97分后,回家的他感受到了自己母亲前所未有的热情态度。那几天在家里,他简直觉得自己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原本早上都会被妈妈叫醒,但他现在睡到十一点都没人管,妈妈甚至还会给他贴心的备好热饭——不是剩下的,是单独做的,而且特别多。他吃牛肉居然吃到了上火。更别提那些圣诞礼物了。

噢...原来这就是学习的美妙?

罗恩·韦斯莱暗自决定,为了能一直保有这样的特殊待遇,他要成为学霸。

至少得比弗雷德和乔治强。

说回正题,何慎言在早上九点准时走进教室。不多一分,不少一秒。他环顾教室,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大家的圣诞节过得如何?”

在得到一片满意的回答后,他双手下压示意学生们平静下来。随后说道:“正如我之前说的那样,圣诞假期后,我们会开始第一次冥想训练。基础的理论知识我已经全部教给你们了。而你们学的也很好。尤其是罗恩·韦斯莱先生,他在上次考试中是第一名。请向他鼓掌。”

罗恩满脸通红的听着掌声,哈莉不声不响用手肘捅了他一下。罗恩再也绷不住了,他龇牙咧嘴的揉着肋骨,同时笑开了花。但赫敏却有些闷闷不乐起来。

“当然,在开始冥想前,我必须向各位提醒一下冥想的危险性。由于你要完全沉入自己的灵魂之内去找到那个神秘的小宫殿,所以这个过程极易令人迷失。我希望你们不要在私下偷偷练习。我们会在三天后新开一门冥想训练课。每周三、周五下午都有时间专门训练。所以请勿自己私自训练。”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你不会死,但你会变成一个没有神志的傻子,明白吗?你的身体还活着,可灵魂已经迷失了。”

何慎言说道:“请罗恩·韦斯莱先生上前来为我们示范。”

罗恩紧张的站起身,他走上讲台。何慎言不知从哪变出一张毯子放在地上,让他盘膝坐下。学生里传来低低的笑声,何慎言只是平静地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笑声就消失了。他对有些不安的罗恩轻声说道:“不必紧张。韦斯莱先生。下面请按照我的指示来,这个过程是很有趣的,放轻松,好吗?”

罗恩点了点头。

何慎言从讲台上拿出一瓶魔药,将其打开,一阵清香飘了出来。罗恩心中一凛,他知道这是辅助安神的魔药。他赶紧按照理论上教的那样闭上眼睛,何慎言的声音仿佛从月球传来:“想象一下你最安心的地方,不管是哪都可以。”

罗恩的脑海中浮现出他的房间,墙上和门后贴着他喜欢的找球手海报,有几张已经破旧了。衣柜是黄色的,老是发出吱呀声。地板虽然破旧,可也非常光亮。他的床下垫着地毯.....

罗恩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居然身处自己的房间内,一切都真实而可信。但又充满一种缥缈的虚幻之感,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甚至开始漂浮,脑袋挨到了天花板——“不要沉迷!韦斯莱先生!你是来找寻真理,而非沉迷于舒适安全的角落的!”

罗恩漂浮的身体猛然下坠,他砸碎了地板,从那些破碎的木板之间落下,直直的坠进无边黑暗。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昏睡之间来回转换,各种各样模糊不清的景象飞速略过。他一会感觉自己身处太阳,舌头上都被烤出了泡。一会有感觉自己身处海洋,几乎快被溺死,身旁还有庞然大物游过。直到何慎言的声音再次出现:“醒来!”

他原本低垂的头迅速拉回,整个人如同刚被水中拉起,浑身居然都湿透了。湿漉漉的红发挂在额前,赫敏和哈莉担忧地看着他。一根手指出现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听到教授关心地问:“这是几?”

“一。”他还有些恍惚。

又竖起四根手指:“这是几?”

“...五?”

“还不错,你没出什么大问题。”何慎言笑了起来。他将罗恩从垫子上拉起,问道:“感觉如何?不要害怕描述出问题,每个人的冥想体验都不一样。虽然这次失败了,但你只需要说出自己的感觉就好。”

“呃...我先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开始漂浮...教授你的声音出现了,我就开始下坠,地板被我砸坏了,但是下面是一片黑暗。我在里面一直下坠,还看到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东西...”随着述说,罗恩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他居然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我能再来一遍吗,教授?”

“当然...不行。你在想什么呢,韦斯莱先生。这儿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回到你的位置上去,今天下课后好好休息,吃些甜食补充精力。”何慎言说道,罗恩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神色茫然地坐在那儿,脑子里还在回想那些疯狂的景象,连赫敏和哈莉低声的询问都没听到。

何慎言接着喊道:“请纳威·隆巴顿先生上前来。”

纳威面色苍白的走上讲台,何慎言也让他盘膝坐下,魔药的清香让他逐渐放松了下来。何慎言再次说道:“隆巴顿先生,请你闭眼,放轻松,好吗?”

纳威依言照做,他的意识逐渐下沉...下沉,一直沉到他的家。他父亲与母亲还清醒时的家...

纳威发出一声尖叫,他昏了过去。何慎言皱起眉,他宣布下课,随后抱着纳威匆匆地走出了门,留下议论纷纷的一年级小巫师们。

23.挽救一个家庭 纳威很轻,轻的就像一片羽毛。这不是一个有些胖的男孩应有的重量。何慎言抱着他在走廊上穿行,他的眉头紧锁。

冥想的确具有危险性,但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发生这种情况。这个孩子的表现只能说明他一直处于非常严重的痛苦之中。他低头看了眼纳威,这可怜的孩子面色白的像纸,但他的神色却非常安静。你看不到一点不安的颤动与痛苦,唯有平静。与此同时,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滚落下,这是一张矛盾的面孔。

也意味着他正处于莫大的危险之中。

他一路来到二楼的校医院,还未进门就大喊:“庞弗雷夫人!请帮帮忙!”

校医女士那张苍老却温柔的脸出现在被打开的门后面,她看到何慎言怀里的纳威,脸一下变得严肃起来。何慎言将轻若纸张的纳威交给她,语气急促地说:“请原谅,但在我回来前请不要对他施加任何治疗手段。这是冥想导致的灵魂迷失症状,他现在非常轻,因此需要你拿些重物将他压住,好吗?不要紧张,庞弗雷夫人,他会没事的。”

庞弗雷夫人的面色也苍白起来,她刚刚接住纳威就被那不正常的重量吓到了。她点点头,何慎言立刻使用传送门离开了。

他瞬间来到邓布利多的办公室,老人正吃着零食,看见他的表情就意识到发生了些不好的事。何慎言问道:“你知道纳威·隆巴顿这个学生吗?”

邓布利多将手里的怪味豆放下,他点点头:“我知道,他是个不幸的孩子。”

“很好。”何慎言做了个手势,他说道:“他在冥想时迷失了灵魂,并且出现了灵魂即将离体导致的‘漂浮’现象。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邓布利多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漂浮’意味着冥想者在潜意识中认为没有能令他们安心的地方...因此,灵魂会无止境的在虚空之中漂浮,来寻找那个地方。跟我来。”

他站起身,打开一扇传送门。门后是一间安静的病房。他们两人跨过传送门,邓布利多压低了声音,指着中间两张病床上的一男一女,面容复杂地说:“这是纳威的父母。弗兰克·隆巴顿和艾丽斯·隆巴顿。他们是我跟你说过的凤凰社成员。在抵抗伏地魔的那场战争中被人使用了钻心咒。”

他摘下自己的眼镜,看着那两个安静沉睡的人:“他们疯了...很多年。纳威的状况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这是我的错。”

何慎言却像是松了口气,他转头看着沉浸在悲伤中的邓布利多:“不要过度沉溺于过去,但也不要忘记。过错是可以被补救的。”

邓布利多抬起头来,他眼中绽放出希望的光芒,但何慎言只是挥了挥手:“纳威应该还有家人吧?”

“他的奶奶,奥古斯塔女士是他的监护人。”

“很好,你先将奥古斯塔女士带到校医院,我随后就来。”

邓布利多没问为什么,他照做了。

何慎言闭上眼,四周的空间重新排列、重组。庞大却温和的魔力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精准地扫过那对可怜的夫妇。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魔法并不是万能的,就像这种因为魔咒导致的灵魂错乱与疯狂就不在魔法的医治范围内。

但何慎言是。

他举起右拳,握紧,黑色的魔力将两人轻轻抬起。紧接着钻入了他们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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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布利多认识的奥古斯塔·隆巴顿是一个严厉且脾气暴躁的人,但此时她表现的非常无措。几乎难以行走,邓布利多不得不搀扶着她,两人一路来到校医院。庞弗雷女士正用绿色的捆扎带将纳威绑在病床上,好让他不至于漂浮起来。她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没什么比眼见自己的病人痛苦交加自己却无计可施更令他们感到难受的了。

奥古斯塔·隆巴顿发出一声短暂的哀叫,她跌倒在地,邓布利多不得不对她用安神咒让她暂时平静下来。庞弗雷夫人和邓布利多一起将她放在了一张床上,就在她孙子纳威的对面。

他对此也无计可施,只能盼着何慎言早点回来。

十分钟后,一扇黑色的传送门在校医院内打开。感受到魔力波动的邓布利多第一时间抬起头,他看到何慎言正带着两个焦急的人从中走出。他的眼眶湿润了,那是纳威的父母,隆巴顿夫妇。

隆巴顿夫妇看见他,事态紧急,他们也没什么叙旧的时间,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何慎言带着他们走到纳威床前,说道:“请你们二位各伸出一只手给我,好吗?”

头发已经花白的艾丽斯·隆巴顿和她的丈夫弗兰克·隆巴顿对视一眼,两人伸出手。何慎言牵住他们伸出的手,低头看着纳威,黑色的魔力在他身后形成了庞大的阴影。他闭上眼,灵魂下潜,开始在虚空之中带着艾丽斯与弗兰克寻找他们儿子的迷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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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威知道自己迷失了,他在教授的书上看到过这种现象,也在课上学过有关的知识。他感到难过,却不是为自己感到难过,而是为他的奶奶。

奶奶是个严厉的人,经常训斥他。但每次去医院看完父母后,纳威都会看到他的奶奶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默默流泪。他想,如果我也疯掉了,奶奶怎么办?

但他什么也做不到。他的灵魂在无尽的虚空之中漫无目的的漂浮。在这里,他能见到无数瑰丽而神奇的景象。他在一片草地上看到一头吃草的牛,在下一个瞬间却又变成了一颗爆炸的恒星。那爆炸的光芒映照在他的眼睛里,随后消失不见。留在原地的是一片寂静的黑暗。他尝试着开口,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

万籁俱寂之中,有一个生物低声对他说了什么,但他听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于是那个生物离开了他,还将他送出了这里。他的灵魂又来到一片海滩,一头巨大的章鱼伸出触手向他抓来,他能看到那章鱼触手上的吸盘,每一个吸盘中都有无数张快乐的脸,对他说着:“加入我们吧...你会在这里感到快乐的...”

纳威害怕地向后缩去,他的灵魂不需遵守现实规律。因此在这个想法刚刚出现时就带着他后退飞远了,四周的景象五彩斑斓,他甚至看到一只巨大的紫色蝴蝶在虚空中扇动起了一场风暴,但那章鱼的触手似乎无穷无尽,依旧追着他跨越了成千上万个神奇的景象,直到他撞到一个温暖的胸膛。

紧接着,他听到教授的声音:“退去!”

这声音犹如雷鸣,在虚空之中荡起黑色的闪电,章鱼的触手被一下劈断,消失不见了。

纳威回过头去,他看见自己的父母正眼带热泪的看着他。

24.付出才能得到 邓布利多关上门,将里面的空间留给那可怜的一家人。他揉了揉眼睛,对着庞弗雷夫人说道:“请去休息一下吧,好吗,庞弗雷夫人?我相信他们应该需要不少时间。”

他又转头看向何慎言,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就离开了。他一个人在走廊里漫步,背影孤单而寂寥,像是想起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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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莉后来是在预言家日报上知道这件事的全貌的。纳威和他父母与奶奶的照片被印在了上面,依旧是加粗的黑体字:“疯掉多年的夫妇终于痊愈!”

罗恩和她一起在吃饭时看完报道,两人得出一个结论:肯定是教授帮的忙。

他们对此深信不疑,而报纸上的推论是邓布利多亲自出的手,说他在多年以来都对这对夫妇饱含愧疚,因此一直在研究如何治愈这种被钻心咒折磨发疯的情况,在研究出现结果后就去治愈了他们。但纳威的父母却说不是邓布利多,他们对此人的名讳守口如瓶。报道上还说邓布利多只是“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哈莉对此的评价是:“这个叫丽塔·斯基特的家伙真是有够讨厌的,问校长也就算了,居然还跑到纳威家里去采访。”

罗恩对付着碗里的烤鸡,他说道:“纳威已经三天没来上学了,他的进度可能又要落后了。我们得帮帮他。”

“那当然,但是赫敏最近是怎么回事?”哈莉将报纸放到一边,她又拿了一大碗香草冰淇淋吃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她最近甚至连饭都不怎么吃了,一直泡在图书馆里。”罗恩无所谓地耸耸肩。看他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哈莉也就装作不知道他每天晚上都在给谁送饭了。反正罗恩也是这样,不过他是真的不知道哈莉每天晚上在给谁送香草冰淇淋。

“那我就先走了。”哈莉站起身,她已经将那一大碗香草冰淇淋全部吃完了,顺手又拿起一只跑走了。罗恩心想她再这么吃下去可能会变得非常胖,但他不敢把这话说出口。上个星期马尔福因为老是盯着哈莉又被她堵在墙角了,他甚至都有点怀疑马尔福有点乐在其中了。这已经是开学到现在第三次了,还不算上火车上那次。

不过,也和我没关系。罗恩想道,他三下五除二干掉自己碗里的烤鸡,拿上一碗土豆泥和法式浓汤就朝图书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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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我又给你带了冰淇淋。”

“谢谢,波特小姐。”斯内普平静地点点头,接过那冰淇淋。半个多学期,他终于能还算平静的面对哈莉了。

但是接下来哈莉的一句话险些让他从椅子上栽下去:“你是不是认识我妈妈,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抓紧手里的冰淇淋,好让它不至于滑落。他深吸一口气,问道:“.....谁告诉你这些的,波特小姐?”

“没人告诉我,教授。我猜出来的。”

在一阵长到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哈莉始终用她绿色的眼睛盯着斯内普,而斯内普只是低着头对付冰淇淋。

“......好吧,我的确认识你母亲。”他终于放弃了抵抗。

哈莉浅浅的笑了,但她接下来只是说了句:“好的,教授。记得早点休息哦。”随后就离开了。

只留下斯内普坐在办公室里像个呆滞的木偶,他不明白哈莉是什么意思,就像曾经他也不明白莉莉是什么意思一样。

他叹了口气,吃完剩下的冰淇淋。擦擦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笔记开始接着学习。他心中一直藏着一团火焰,从未消逝。而这火焰正逐渐燃烧的越来越旺盛。

从古至今,像他这样的人都是这样,只能藏着心中的火焰不敢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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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霍格沃茨非常平静。纳威很快就回归了,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完完全全是换了个人。不少教授对此非常欣慰。哈莉依旧每晚给斯内普送去冰淇淋,罗恩也是。他除了给赫敏送晚餐就是泡在图书馆把自己的笔记给她,两人一起学习。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四月十七日,这天是复活节。霍格沃茨会在这天放为期两周的假期。

哈莉没地方去,于是赫敏邀请她和自己一起度过这个假期。她们一家打算去夏威夷旅游,哈莉起初还担心赫敏家人会对此不高兴。但赫敏的父亲,一位牙医,却非常热情的欢迎了她。

学生们都离开了,教师们也是大多如此。现在留在学校内的只剩下猎场看守,鲁伯·海格和管理员阿格斯·费尔奇。两人其实也享有假期,但他们坚持不离开学校。何慎言知道原因,他们一直在跟随麦格教授学习。麦格教授是少数无论何时都不会离开学校的人之一,她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除了这三人之外,就只剩下斯内普还留在学校里了。这两周里他基本没出过自己的办公室,吃饭也是让霍格沃茨的小精灵给他送一些到办公室来吃。胡子又长了出来,头发也逐渐变长,但他此时已经没什么精力去关注形貌方面的事了。他一心扑在研究之上。

何慎言没有对他们说过一句谎话,冥想很难,研究法术很难,新式的魔药烹煮方式更难。但再难也难不过这个何慎言亲手教给他的复活法术。

按照《基础法术大全》里的分级,这是一个目前他们无论如何也接触不到的第七级法术。属于最高一级。它的名字很普通,就叫复活术。但原理却一点也不简单。斯内普还记得那天单独的课程上何慎言严肃的脸色,记得他的每一句话。

“...这个法术是我自己发明的,我结合前人的五个复活法术,剔除其中的缺点,才发明了这个法术。我要提醒你的是,这个法术极其危险且不可控。因为复活生命这件事本身就是危险的,你想要得到什么,你就要付出什么。”

是的,你必须付出些什么。

25.复活 阴雨连绵,似乎英国的天气向来如此。有不少巫师觉得这是某种古老而强大的魔法在作祟,但官方给出的回答是气候原因。在这个阴郁的日子里,一个穿着黑衣的憔悴男人举着一把又大又重的黑伞来到了戈德里克山谷。这是一个小村庄,也是个半巫师聚居地。村子的中心有一个小广场,石砖上布满青苔,非常的安静。

广场中央有一个战争纪念碑状的建筑。这里有几家店铺、一个邮局、一家酒吧、还有一个小教堂,彩绘玻璃在广场对面放射着珠宝般的光辉。纪念碑被施了魔法,在巫师走过时,它会起变化,不再是一块刻满名字的方尖石碑,而是变成了三个人的雕像:一个头发蓬乱、戴着眼镜的男人,一个长头发,容貌美丽善良的女人,还有一个坐在妈妈怀中的女婴。

西弗勒斯·斯内普穿过教堂,彩绘玻璃在这种天气下给人带来的只有不祥之感。但他好像不受影响,只是来到教堂后的一个墓地,入口处有一扇窄窄的门。一排排的墓碑伫立在浅蓝色的银毯上,刻满了古老巫师家族的姓氏。小墓地闹鬼多年,但随着斯内普的到来,那些旧日鬼魂都缩回了自己的墓地里躲藏起来。

他径直向前走,穿过那些墓碑。斯内普很多年没来这个地方了,但他还记得路。他在一块墓碑前停下,上面刻着詹姆·波特。斯内普看着这块墓碑,心中出乎意料的一片平静。

他迈步走过。

在詹姆·波特墓碑旁边的,是莉莉波特的墓碑。他们二人的墓志铭是相同的,是一句古老的谚语: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

斯内普的嘴唇微动,他默念这句话。

是的,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

斯内普放下伞,任由冰凉的雨打在自己的脸上,四月份的英国依旧寒冷,尤其是在雨天。他很快就感到一阵寒意涌上心头,斯内普深吸一口气,他不再犹豫。魔力从指间涌出,变作一把白色的铲子,掘开了莉莉·波特的坟墓。他很快就看见了棺木,斯内普的嘴唇颤抖着,说不上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可能他自己也不清楚吧。

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饱含痛苦的叹息。他跳下土坑,泥土和雨水沾湿了裤腿。斯内普亲手抚过那厚重冰冷的棺材,将上面的泥土用轻柔的动作一点一点抹去。

随着他的动作,棺材上刻着的一句话也显现出来:愿爱让你安眠。

她对女儿的爱让自己沉眠,现在,另一份爱要将她从死亡之中唤醒。

斯内普握紧双拳,他念动咒语,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古老咒语从他的唇中吐出。它们跨越了千百万年的时光,甚至跨越了一个世界,来到这棺木的面前。随着咒语的念动,棺木被凭空打开了。里面躺着一具穿着黑裙,早已腐烂的尸体,几乎已成骷髅。斯内普记得那一天,1981年10月31日,现如今已经是1992年了。

斯内普没什么怀念过去的时间,这魔法一旦开始就绝不能停下。他张开双臂,在痛苦地尖叫之中,全身的魔力从口鼻耳眼中涌出,白色的光芒照亮了这个小小的土坑。那些魔力浮在半空中,形成一个篮球大小的光团。斯内普无力的跌倒在地,他此时浑身狼藉。

“咳——咳咳...”斯内普用力地咳嗽了几声,他捂住嘴,滴滴鲜血从指缝中涌出。有那么一阵子,他真的以为自己死去了。

但他没有。

于是,斯内普双手合十,他艰难地爬起身,跪坐在地,鲜血在掌间变得沸腾起来。空气中的魔力光团逐渐分散,在这深坑周围形成一个花纹繁复的法阵,斯内普闭上眼。何慎言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个魔法的难点在于爱,斯内普先生。”

在他的办公室里,斯内普听见何慎言这样说。他没有看斯内普,靠在自己的椅子上盯着天花板,语气虚无缥缈。

“首先你要忍受的是死亡的痛苦,因为这个魔法涉及到炼金术。而炼金术的本质是等价交换。如果你从死亡的痛苦中挺了过来,那么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也是最难的一步。”

何慎言突然坐正,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你的爱是否真的强烈到能让亡者从长眠中醒来?”

斯内普当时不知道答案,而现在跪坐在深坑中的斯内普也不知道答案。但他心中的火焰早已旺盛到如果不释放出来便会将自己活活烧死,因此他只是淡淡地一笑。

那些魔力涌入莉莉·波特的尸体,她本已腐朽至只剩骷髅的身躯正快速恢复人形,红发再度长出,但她仍旧没有呼吸。

斯内普全靠着自己的膝盖一点一点移到了棺材旁边,合十的手掌始终不曾打开,直到现在,他将双手凑到棺中那个仿佛只是睡着了的女人脸上,松开双手,他沸腾的血液滴落,斯内普额头鼓起青筋,他从喉咙中发出一声怒吼,恰巧此时,天空中闪过一道闪电,轰隆隆的雷鸣预示着暴雨的降临。

她没有动弹。

斯内普低下头,暴雨从天而降,冲刷着他身上的泥土与鲜血,也让他浑身湿透,感到刺入骨髓的寒冷。但他全然不在乎,雨水在他脸上交织汇流,最终滴落地面。

没人在乎暴雨中一个男人低沉的哭声,在这里陪着他的只有墓碑与尸体,能听到的只有鬼魂,但它们不会出现。

直到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侧脸,斯内普浑身一震,他不敢抬头,生怕只是自己的幻想。但那个声音,那个无数日夜在自己梦中出现的声音缓缓问道:“我这是怎么了,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斯内普抬起头,他看见一个穿黑裙的红发女人正满脸迷惘的看着他。

在雨中,他们对视。

没人说话,只有风声、雨声和雷声为这场苦心策划已久的重逢做着配音。

斯内普有千万句话想说,但话到嘴边,他吐出来的却只有几个呜咽声和模糊的字眼,他曾幻想过这一天无数次,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

惟有泪千行。

26.没什么比在雨天喝一杯热茶更棒了。 何慎言的办公室里,窗外的暴雨将窗户冲刷的不停作响,室内却温暖如春,壁炉里燃烧着温暖的火,邓布利多坐在摇椅上正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蜂蜜茶喝着。他惬意地说道:“在这样的天气喝一杯蜂蜜茶,没什么比这更好了。”

“最好再来一点小饼干。”须发皆白的老人乐呵呵地像个孩子。这是假期的最后一天,大部分教师都回来了,只有斯内普一人还不知所终。何慎言正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埋头批改作业,这两个星期他抽空去了趟罗马尼亚,探访了一下那边的龙类保护者和一些吸血鬼。收获颇丰,他还解剖了一只不长眼睛的女吸血鬼,结论是弱的可怜,

他突然停下笔,扭头看向窗外,一道闪电劈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来他成功了。”

何慎言扭头看向邓布利多。邓布利多头也不抬,他低着头喝了一口茶,说道:“不,我不会那么做的。”

何慎言笑得更加放肆,但他什么也没说,继续批改起作业。

邓布利多继续一口一口地喝着自己的蜂蜜茶,直到杯子里的热茶见了底,他才说道:“...过段时间我要离开一下。”

何慎言全当他上一句话说的不是‘我不会那么做’,他放下笔,摇着头笑了:“记得把你的论文交了再走,你还欠我三篇魔力反应的论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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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莉和赫敏在假期最后一天的晚上赶到了学校,她们在一楼大厅分手,赫敏要去格兰芬多塔楼。而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则在地下。夏威夷的景象依旧历历在目,哈莉在那儿玩的很开心。赫敏一家都是很好的人,虽然哈莉执意要自己出自己的那份钱,但拗不过格兰杰先生提前订好房间。这样想着,她带着笑和赫敏告了别。

她提着自己那个黑色的手提箱,里面装了些从夏威夷带回来的小玩具和一些水果。她今晚打算再看会书睡觉。一个人住的好处就是不必在乎室友的感受——反正也没有。

虽然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不过她倒也乐得清闲。

哈莉一路走下长长的楼梯,摇曳的烛光在墙壁上映照出她的影子。她来到地下一层,这里既阴森,又寒冷。据说以前甚至还当地牢用过,不少斯莱特林学生喜欢晚上在这儿开些恐怖的玩笑——然后被某个恰好路过的幽灵吓掉半条命。

哈莉哼着歌接着向前走去,四周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她走到一面空荡荡、湿乎乎的石墙面前,开口说道:“以魔法之名”。随后,石墙就消散了,露出一扇石门。门后就是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精美的哥特式装修风格和那些绿色的灯光让这地方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充满了神秘的气息,也许还有点恐怖。

哈莉一路走进自己的房间,她用脚关上门,将箱子放在桌上。哈莉注意到天花板上的吊灯又变成了绿色的光芒,看来是那些小精灵在打扫时为了体现出‘统一的风格’将那上面燃烧的魔法蜡烛又施法变回绿色光芒了。她皱皱眉,闭目调动起魔力,花了一分多钟才让那些蜡烛又变成暖色系的光芒。

她的窗外并不像格兰芬多那样,可以看到正常的景象。摆斯莱特林本人不太正常的审美观所赐,每个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都得忍受窗外那些游动的水生生物足足七年之久。哈莉上次在吃夜宵时一抬头发现窗外有只乌贼正看着她,直接让她失去了胃口。现在哈莉基本上都把自己那扇窗户的窗帘拉的紧紧的。

她脱下皮鞋,扔在门后的角落。换上了自己那双圣诞时收到的毛绒拖鞋,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随后就坐在书桌前开始看起魔法史——虽然一年级考试没有这门内容,但她很感兴趣。

不知过了多久,她伸了个懒腰。刚准备洗漱上床睡觉时,一个小精灵传送到了她的房间里,用它们特有的嗓音说道:“波,波特女士!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找您!在他的办公室!”

它说完这句话后就伴随着噼啪声消失了,连给哈莉提问的机会都没有。她只得又换上那双皮鞋,整理整理头发。哈莉犹豫了一会儿,觉得去办公室这段路上确实有些冷,还是穿上了那件呢子大衣,随后就出了门。

说实话,不管你是哪个学院的,如果你在霍格沃茨的七年之中从来没有夜游过,那么你的这段生涯就是不完整的。

斯莱特林休息室门口有魔力的石门似乎知道她是被斯莱特林的院长叫去的,哈莉只是刚刚走近一点就自己打开了。斯内普的办公室和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在同一层,都在地下。这里没什么好景色,在夜游的选项之中算不上好地方。上次她和罗恩一起拉着赫敏半夜跑去的天文台,那个地方的景色就非常不错。

哈莉一边走,一边暗自思索为何斯内普教授要在大半夜让自己去他的办公室。

这段路程很快就结束了,她站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斯内普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请进。”

她推开门,屋内的壁炉燃烧着旺盛的火焰,非常暖和。斯内普正裹着厚厚的毛毯,抱着一杯热茶虚弱地坐在他的椅子上。办公桌的另一边,一个陌生却熟悉的红发女人正用一种她此前从未见过的神情看着她。

陌生,是因为她们从未见过。

熟悉,是因为哈莉在照片中见过她。

那个红发绿眸的美丽女子穿着一身黑裙,带着湿气与泥土的清香坐在那里,宛若一副栩栩如生的画。

但画只是画,再栩栩如生也只是画而已。坐在这里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个女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被飞扑过去的哈莉打断了。

哭声响起,没有像她以前受欺负时那样压抑住,第一次放肆且毫无后顾之忧的趴在自己的母亲怀里哭泣,如果这是梦,她愿意沉溺其中永不醒来。

斯内普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她们,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必说,只是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微笑喝了口杯中热茶。

没什么比在雨天喝一杯热茶更棒了。

27.不 深夜。

何慎言正盯着自己桌上那头小小的匈牙利树蜂怔怔出神。这没了角的龙此时正睡得格外香甜,曾经充满威慑力的外表也因为尺寸变化而变得有些可爱。

不要误会,他不是什么福瑞控,只是从这头无角龙身上感受到了某些奇怪的现象。何慎言从虚空中拿出当初保存的那两瓶血液。暴躁的魔力从中传来,而现在这头龙身上的魔力却显得甚至有些神圣——唯一能解释这种现象的只有那个来自天堂的治愈法术。

他眯起眼。

“看来那帮鸟人还是留了一手啊。”

何慎言喃喃自语,他将树蜂抓起,用力一捏,黑色的灰烬从指缝间洒落。那头龙就这样毫无声息的死去了。何慎言张开手掌,那头龙的一些血液在空中漂浮着,已经变成了金黄的颜色,还散发出莹莹白光,将室内照的亮如白昼。

“有意思。”

何慎言非但没生气,反而微笑起来。那帮天使不可能预测到自己会穿越世界,并且在另一个世界的龙类身上使用这个法术。它们没有这种本事。最符合真相的推论只能是它们也不知道这个法术里面有后门,会让受术者逐渐转化为天堂里的生物。

何慎言还记得他在《天堂与地狱》这本古籍中了解到的知识,天使们并非是真的由所谓上帝创造的。而是由天堂这个独特的维度创造的。上帝到底是什么,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定论。但天使们他可再了解不过了。这些看上去高洁美丽的生物会给凡人一种特殊的亲和感,并非也都是人形。在它们头顶光环的照耀下,凡人会直接成为天堂的信徒,从而让这个维度愈加强大。

也就是说,如果在这个从来没出现过天堂的世界里出现一个活着的天堂生物,结果无非是这个世界彻底沦为天堂的后花园,予取予求罢了。

地球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黑暗时光,但古一将那些东西全都扫出了人间。

这个法术曾在人们手上辗转千年,它被牧师使用过,被自称受上帝感召的少女使用过,甚至被邪教徒使用过,法师们自然也可以使用它。就像天使们宣扬的神爱世人一样,任何人,只要你具有强大的魔力,你就能使用这个来自天堂的治愈法术。效果强大你哪怕只剩一口气都能立刻救回来。在这么长久的时光之中,没有人因为这个法术而被转化成天堂生物,那么为什么异世界的一条弱小亚龙会在被使用之后逐渐转化呢?

他想不通,但记下了这件事。法师们的求知欲是非常强烈的。何慎言将那些血液保存好,和之前的一起塞进他的‘魔法背包’。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差不多一年了。能教给他们的他都教了,除去那些大威力的,甚至可能导致世界灭亡的法术他没写在《基础法术大全》里,其他都写了。接下来这个世界的发展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距离世界壁垒薄弱点的到来还有九年,他破碎的灵魂在这一年时间的滋养之中已经逐渐恢复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无非就是按部就班的等待。

何慎言这样想着,站起了身。他打算冥想一会儿度过黑夜。但在明天和意外之间永远是意外先来。

他猛地转头望向窗外,立刻用自己的精神力包裹住了整个霍格沃茨,而漆黑的天空上方此时出现了一个发着光的巨大模糊人形,头顶上的光环毫不掩饰的散发着来自天堂中特有的魔力光辉。

“砰。”

他的办公室门被撞开,邓布利多掐着自己的脖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他几乎无法呼吸,步履蹒跚地倒在办公桌上,深吸一大口气后才艰难地说道:“那,那是什么...?”

何慎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让邓布利多陷入了沉睡。

他的精神力全力爆发,让这座学校内所有的生物全部沉眠,甚至包括禁林之中那些独角兽。那个模糊的人形依旧高悬于天上散发着光芒,祂伸出一只手向着何慎言遥遥一指,一道庞大的光束朝着他的办公室轰来。

一道半圆形的厚重黑色护盾紧随其后将整个霍格沃茨保护了起来,光束轰炸在其上后没入其中,失去了踪影。何慎言脸色难看的飞上天空,黑色的魔力在他身后形成庞大的阴影,毫不掩饰地朝着那个模糊的人形压去,却在半空中就被祂释放出的无数光束拦下了。

这次,光束没有被吸收,而是和黑色魔力在空中对撞。二者相撞迸发出的强烈能量在一瞬间横扫过整个天空。这股恐怖的能量眼看着就要让半个英国被夷为平地,何慎言眼神一凝,打开一道通往南极的传送门,将这股魔力直接送了过去。

不去管那扇门后传来的爆炸之声,何慎言闭上了眼。和这个生物继续打下去只能让这个世界一点一点崩坏,必须将祂带到其他的地方去。

作出决定的他全力施为,巨大的魔力闪电与狂暴的火雨凭空出现,这些能抹除一座城市的强力魔法朝着那模糊人形轰去。祂却不闪不避,任由那些它们轰入自己的身体,没过多久,祂的身形居然又大了一些。

“见鬼。”

何慎言怒骂一声,这从没见过的鬼东西能吸收魔力,那么单纯的用塑能法术向祂进攻无异于向双头食人魔扔肉。

就在他打算强行带着这东西轰出世界壁垒带离这里时,祂说话了。千百万个不同的声音合在一起,清晰的圣歌在空气中响起,祂的背后展开六双纯白的能量光翼,祂说道:“不必如此...”

“我们不必争斗,陌生的法师。”

“解释。”何慎言不动声色,他已经做好了灵魂爆炸的准备,如果情况不对就马上轰开世界壁垒将这东西扔出去。

“不必这么紧张,法师。我可以和你交易。”

祂接着说道:“法师们不是都渴望新的知识和法术吗?我有一整个藏书库,可以任你挑选五百本典籍带走。又或者...”

“我可以给你一个新世界的坐标,如何?”

何慎言只是平静地说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如果我答应,你会对这个世界做什么?”

祂的身躯荡起涟漪,像是在笑,良久之后,祂说。

“一个有底线的跨界法师...真是不可思议。”

“回答问题。”

“已经没有必要了,法师。我的同族已经过来了,看来你不属于任何组织,一个野生的跨界法师...啊,你真是,诱人。”祂用一种令何慎言作呕的温柔语气说着话,在他身后,空间被凭空撕开了,数十个与祂相似的生物从中走出。

“不要再想着带我破出世界壁垒了,你那种粗糙而原始的方法能成功一次简直就是奇迹。站在原地吧,法师。看在白塔议会的份上,我们不会杀你。顺带一提,那个交易仍然有效,只要你同意。”祂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愉快说道。

何慎言没有说话,他沉默着。脸部线条变得冷硬起来,双手再度亮起黑色的魔力。

是的,只需要看着他们死去就好,非常简单。只是认识了一年而已,和他的愿望与追求比起来,这些凡人算得上什么?

但,有些人就是没法说服自己。

他们会动摇,但就是无法说服自己让这件事过去,去选择简单的路。

你可以说他们愚蠢,可以说他们没有远见,甚至可以说他们是疯子。但就算再来一百遍,结果也早已注定。他们就是会拒绝,因为那不是一时的利益许诺就能改变的东西,那是根植在他们内心深处,让他们成为‘他们’的一种信念。

如果我答应,那我成了什么?

于是,何慎言面对着那已经将大半个世界全部洗脑的数十个庞大的模糊人形,只说了一个字。

“不。”

28.吃撑了(1/5) “别搞错了,法师。”祂依旧带着笑意说道。“你难道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拯救世界吗?你只不过是个非常幸运的跨界法师而已。站在原地,那么看在白塔的份上,我们就不杀你。”

何慎言的脸上没什么感情波动。他手中准备多时的魔力爆发开来,却不是像模糊人形所想的那样释放出对祂毫无作用的攻击魔法,而是放出了一个在祂看来非常低级的传送门。

这扇门,将何慎言送到了祂的头顶,紧接着,他的灵魂从身体中飘了出来,任由身体砸落在地面激起一摊烟尘。那黑色的灵魂纵身一跃,跳进祂的身体之中。

祂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原本洁白的模糊躯体在此时一阵颤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中心染上黑色,不过几秒就将祂的整个身躯全部变为纯粹的黑色。祂的同族惊疑不定的看着祂,有几个已经抬起了手,白色的光芒正一点点绽放开来。

“你们很有趣,纯粹的魔力生物,所以免疫魔法攻击,是吗?”何慎言的声音从那黑色的巨大模糊人形中传来,他操控着这庞大的身躯动了起来。几个闪身躲避掉袭来的庞大光束,人形巨大的双手中亮起两把极长的灵魂利刃,漆黑如墨,何慎言说道:“那灵魂攻击呢?”

“疯子!你怎么敢拿自己的灵魂作为武器?!”祂们之中有一个怒骂出声,却在下一秒被出现在祂身后的何慎言一刀刺穿了心脏——如果祂有的话。从祂被捅穿的那个地方开始,黑色正快速将白色吞噬。在下一秒,数十道白色的光束轰击在这个正被转化的同族身上,让祂在一声惨叫之中化为灰烬消失了。

也让半空中的何慎言笑了出来:“所以你们没法免疫来自自己同族的能量攻击?我明白了。”

他收回自己灵魂组成的利刃,双手握在一起,纯黑色的能量光束从那手指之间迸发开来,带着祂们的能量属性精准的命中了祂们每一个的头颅,让祂们陷入了一瞬间的僵直。但这还没完,在何慎言的脚下,准备已久的庞大黑色阴影正快速成型,数十道粗壮的巨型触手从其中伸出,绑住离他最近的一个,拖入了其中。

“我不得不说,你们的味道真是棒极了。”何慎言说着说着,甚至还打了个饱嗝。被他拖入阴影中的那个模糊人形的下场不言而喻。他以前也不是没吃过能量生物,但没吃过这么大的,吃撑也在所难免。而他面前还有这么多,看来今天要当一次大胃王了。

“停下!法师!我们可以和你共享这个世界!是真的!我们可以在白塔议会的见证下与你交易!”祂们中的一个顶着脑门上的正快速恢复的巨大空洞,焦急地说道。

“先说说白塔议会是什么吧。”何慎言知道祂在想办法拖延时间,但他又何尝不是呢?吃撑的人总要时间消化才能进行剧烈运动。

祂生怕何慎言一言不合再吃一个,以极快的语速说道:“白塔议会是许多个像你这样的跨界法师组成的组织,他们在星海之中为所有进行跨界过的法师提供保护。”

“只要你停下来!我们可以和你共享这个世界,白塔议会的契约我们无法违反,相信我!”祂语气中的焦急不似作假,但何慎言此时对这个神秘的白塔议会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抬起黑色庞大的手臂,一道光束一闪即逝,将说话的那个拦腰切断,触手再次伸出,在祂的惨叫声之中将祂被分成两段的身体拖入了阴影里。

何慎言什么也没说,他只当自己是在吃自助餐。这些前不久还趾高气昂的生物在此时宛若丧家之犬,祂们头顶的光环依旧闪亮,周身还散发着洁白的光芒,可祂们无论是反抗还是逃跑,都无济于事,只是一个接一个的被巨大的黑色触手拖入何慎言脚下的阴影之中。

这场特殊的自助餐从深夜一直吃到黄昏,持续了一天之久。霍格沃茨的人们依旧酣睡着,而那些被洗脑的人们在影响源头被解除后也恢复了正常。

对他们来说,这短短一瞬间甚至不够让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何慎言漂浮在地球上方,他此时寄居的这具黑色人形躯体在吸收了足足二十四个同族之后已经庞大到了一座城市大小。他艰难地调动体内暴躁的魔力,施放了一个隐形法术。九十年代地球上方的卫星虽然不多,但也不得不防。他可不想留下什么奇怪的未解之谜。

这是一次冒险之举,但收获颇丰。先不提那个神秘的,让祂们畏惧的白塔。能量生物的记忆都被保存在祂们自己的躯体之中。他吞噬这些生物后,毫不意外的得知祂们的确来自天堂,但不是何慎言映像之中的那个天堂。

而是‘所有天堂的源头,永恒天堂’。

这名头倒是够响的。

从祂们的记忆之中得知,永恒天堂在多元宇宙之中名声很大,但并不是什么好名声。祂们通过讯息扰动的方式将天堂的信息扔出去,就像是漂流瓶。如果有一个没被发现的世界捡起了这个瓶子,并使用了当中的法术,那么就会被追踪。这些天使便是前来将这个世界收入囊中的。

这个行为,被祂们称之为‘发现’。

发现?

何慎言笑了起来,你发现了一个已经有人居住的世界,这算什么发现?按照祂们的逻辑,我吃完饭去停车场发现了一辆有主的车开走了,这也算是发现吧?

你倒是可以试试对着赶来的警察这么说。

但发现只是第一步,祂们来到后,会将所有人统统洗脑,让他们成为天堂的忠实信徒,终生用信仰为天堂发光发热,贡献能量。甚至死后连灵魂都要被收走充当燃料。

他在记忆里翻阅到这一部分时,已经没法抑制住自己脸上的冰冷笑意了,一种古怪的幽默感让他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场脱口秀。那是乔治·卡林的一个小段子。

何慎言想起当时在剧场里看见的那个白发老头,他神色滑稽的站在舞台上,用一种幽默的口吻说:“所以,你是要我相信天上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时时刻刻注视着你的所作所为,而这个人还有个特殊的清单,里面有十件你不准做的事。如果你违反其中任何一条,那么他有个充满火焰与烟雾,只有痛苦与折磨的地方,专门为你准备。把你扔到那儿让你受罪,让你窒息燃烧,永无休止的尖叫,直到一切的尽头。”

“但是他爱着你。”

这是一个多么讽刺的笑话。

何慎言动了动手指,自己留在地球上的躯体正向上飞来,飞到面前,他的灵魂飘了出来,再度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顺便还将这具黑色的天使躯壳也吃掉了。他无视掉体内因为吃得太饱已经开始暴动的魔力,将大脑内繁杂的思绪全部清空,开始冥想。

他必须要将这些魔力全部消化掉,不然后果对法师来说是致命的。你可能只是想施一个小小的法术,例如变出一杯水,一块面包。但结果却是一团剧烈的火球将方圆百里的人全部烤成焦炭。

这不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

29.而地球仍在(2/5) 在外太空漂浮了一周之久的何慎言再度睁开眼,他勉强将体内的魔力控制在了一个能够接受的烈度。可以预见到的是,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会再去动用一些大威力的魔法了,否则再次暴动起来的魔力很可能六亲不认的在他体内制造一场前无古人后不知道有没有来者的爆炸。

‘大威力’指的是能炸碎一颗星球那种的,他使用的次数也不多,也就一百来次吧。

还不打算回霍格沃茨的他就近飞上了月球,一直在身体周围运转着的魔力屏障让他之前自由落体的身体不至于摔死,同时还保证了他现在能够自由的外太空呼吸。

何慎言想起古一对魔力的评语,诚如她所说,魔力的确非常万能。

何慎言缓缓下降,月球表面上的尘埃在他脚下四散开来,但没有一粒沾上了他黑色长袍的衣角。他站着,黑发飘扬在这颗寂静无人的星球之上。

就这样,何慎言静静地凝视着不远处那颗蔚蓝色的星球。

它漂浮在黑暗的宇宙之中,缓慢而坚定的自转着,这样的转动可能还会持续非常非常久,久到它身上的生命来来去去更迭换代不知多少种。

而地球仍在。

他在上一个世界里曾漫游过宇宙,在那片无边无际的星空之中见过了太多美丽的星球,地球的景色在其中不过只是沙海一粒。而这个世界,他甚至只是刚刚来到一年罢了。

为什么要拼出生命去保护他们呢?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在这个情绪复杂的时刻,何慎言想起了古一,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他想,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古一当初会同意让他进入卡玛泰姬学习吧。

“你还是真是看透了一切,老师。”何慎言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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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教授已经一周没来上课了,虽然斯内普教授讲课也不错啦。而且他也没以前那么凶了,但我还是比较想让何教授来给我们上课哎。”一个格兰芬多的女生和她的同伴走过喧闹的走廊,哈莉和罗恩赫敏正靠在落地窗边休息,他们听见这句话后,面色都古怪了起来。

罗恩低声说道:“你猜斯内普要是知道她们这么评价他,他会不会又变回以前的样子?”

哈莉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第一,要叫他教授。第二,我觉得他本来就没那么凶!”

说完,她就扭头直直的走掉了,留下站在原地一脸无辜的罗恩。这个傻小子扭头看着赫敏,满脸不解地问道:“我有说什么让她生气的话吗?”

赫敏翻了个白眼,她将怀里抱着的书塞进罗恩手里,低头系着鞋带。

阳光穿过云层,打在窗户上,又照在她褐色的蓬松头发上。罗恩此时根本没去听赫敏说了什么,他盯着赫敏的侧脸怔怔出神,浑然不觉自己的眼神有多么明显。于是就被系好鞋带站起身来的赫敏狠狠地用手肘顶了一下,她一把抓过自己的书,红着脸也跑开了。望着远去的女孩,罗恩傻兮兮地笑了,就在这时,一道闪光让他捂着眼睛叫出了声。

“喔!小罗恩开窍了!”

“是的!他开窍了!”

罗恩睁开眼,他看见自己的双胞胎哥哥站在他面前嬉笑着,用古怪地调子唱着一首关于小罗恩开窍的歌,弗雷德的手里还抓着一个相机。罗恩立马朝他们扑了过去。

在争斗中,那张照片飘落在地。罗恩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张让他和他的两个哥哥在走廊上追逐、甚至被费尔奇处罚两个星期打扫教室的照片根本就是一片漆黑。

弗雷德忘记开镜头罩了,事后想起这件事的他却没和罗恩说。只是坏笑着和乔治商量,用这张早已遗失的黑色照片敲诈了罗恩两个月的零花钱。

他们拿着这笔钱,在罗恩生日当天给他买了一份非常棒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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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告诉那孩子他的宠物老鼠是个阿尼马格斯比较好。”麦格教授一脸厌恶地看着地上那个抽搐的肥胖男人,对一旁站着的邓布利多说道。

“我同意,米勒娃。我同意。”他说着,顺便拦住一旁还想要往彼得身上扔几个恶咒解气的莉莉·波特,又给斯内普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的莉莉离开这间屋子。斯内普在人际交往方面的情商从未这么突出过,他立马轻声安慰着莉莉,带她离开了。

而麦格教授看着地上的小矮星彼得,这位一向不苟言笑的严肃女士破天荒的露出了一种复杂的表情,她对彼得说道:“我真没想到叛徒居然会是你,彼得。”

依旧在抽搐着的彼得艰难地喘息着,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话,眼中居然流出了眼泪:“我...很抱歉,院长...但我没有办法,他...他太强大了,那黑魔头...我很害怕,院长,我很害怕。我不像詹姆卢平和小天狼星那样勇敢,我不是故意那么干的...他强迫我!是他强迫我的!”

这个甘愿变成老鼠逃脱罪名,以这种方式苟活多年的男人此时涕泪横流,他对着昔日的院长,敬重的老师说着忏悔的话。但麦格教授只是悲伤地摇了摇头:“你让一个家庭破碎...让一个无辜的人在阿兹卡班里度过多年,让他背上了本不该拥有的罪名。彼得,如果你还认为自己是一个格兰芬多,你就应该为自己感到羞愧。”

“我...我忏悔!我忏悔!院长!求你了!”彼得似乎意识到了即将要发生什么。他尖叫着求饶,还叫着院长试图让麦格心软。

但邓布利多的手中已经亮起了白光。那光芒一闪而过,彼得保持着那副惊恐的表情凝固了,他背变成了一座雕像。邓布利多搀扶着因为悲伤几乎无法站立的麦格,将她带到椅子上坐下,说道:“我会带他到魔法部...让他受到审判,小天狼星那边我会去沟通的,米勒娃,不要太过勉强自己。这是彼得自己做的选择。”

麦格教授露出一个苦笑,她看着前方的地面,语气怅然:“我明白...我只是,替他们不值。”

30.小天狼星出狱记(3/5)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魔法部的部长,近日来胖了不少的康奈利·福吉正擦着自己脸上的汗。他对邓布利多的办事效率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伏地魔说抓就抓,魂器说找就找。只剩一张皮的伏地魔现在还在魔法部底下的地牢里躺着,他又给自己送来了一个同党。前段时间还有不少试图冲击魔法部的食死徒,或者是潜藏在魔法部多年没暴露的那些间谍也纷纷被抓了,和他们的主子被关在一起。

这些政绩让福吉的声誉水涨船高,连带着让他这一年来看谁都带着笑。在部员间的风评也变得非常好,毕竟一个和蔼可亲的上司实在难得。

所以他现在看见邓布利多就像是看见了他去世多年的父亲,尤其是邓布利多又拎着个石像出现在他的办公室时,他立马就站起来迎接了。

说回正题,听完叙述的福吉擦着汗,他点点头,对邓布利多肯定地说:“放心好了,邓布利多。小天狼星马上就可以被无罪释放,但你也知道,这件事不能被宣传...”

他眯着眼回头看了看那座雕像,心领神会的邓布利多解除了施在彼得身上的魔法,却又让他陷入了昏睡。邓布利多摆了摆手,他带着笑说道:“放心,只要小天狼星被释放就好,我相信报社里的那些评论家们不会对此七嘴八舌的。”

听到这句话,福吉立马又笑了,他那张胖了不少的脸上五官挤成一团,邓布利多也笑了起来。

他们握了握手,邓布利多说道:“那么,我就不打扰了。福吉部长。”随后就离开了,留下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笑眯眯地看着昏睡过去的彼得的福吉,他正等待着傲罗们上来把这个家伙带下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连忙拿出一面小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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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些摄魂怪送出阿兹卡班的消瘦男人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他在二十分钟前被告知自己自由了。原本时时刻刻备受煎熬的他此时吹着海岛上的冷风,满心惆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释放,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更也不知道那个背叛者现在在哪里。

想到他,就会想到自己的朋友。

男人心中顿时充满愤怒、仇恨与愧疚。这些情绪让他痛苦地嚎叫了一声,那声音在黑夜之中传出去很远。满心的痛苦无从释放,这些年里他没疯掉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但只有一个人知道的真相算是什么真相?被所有人误解,每天面对着暗无天日的牢房与那些恐怖的摄魂怪,在狱中蹉跎十几年,却在今天又被放了出来。

“西里斯?”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背后呼唤着。

满脸大胡子的消瘦男人猛地转过头去,那双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他看见一个本应死去的人,他看见了莉莉·波特。

“你、你。不,我,这...”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话,让莉莉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小天狼星还在震惊的间歇,眼角的余光却瞟到了另一个身影。

他看见西弗勒斯·斯内普正满脸阴郁的站在那,还穿着一身黑衣。但气质却和从前大不相同,头发不再油光闪亮,衣服上也不再脏兮兮。他甚至穿着笔挺的西服,脚上的皮鞋都是程光瓦亮的。和这边穿着破旧黑袍的小天狼星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他指着斯内普,手臂颤抖着:“你、你又是什么情况?”

打死小天狼星他都不肯相信斯内普会来接自己出狱,诚然,当初他们的确做的太过,但这个人一心扑在黑魔法上就已经证明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莉莉选择詹姆而不是他是正确的。小天狼星的脑子里闪过这些想法。而斯内普连给他半个表情的力气都欠奉,他面无表情地微微侧过身,让出自己身后那个红发绿眼的女孩。

她站在那儿,走上前来,俏生生地喊了声:“教父。”

小天狼星这下子直接呆滞了,他一会看着莉莉,一会看着斯内普,一会又转头看着哈莉,心中的疑惑如果写成书应该能比得上半本牛津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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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家伙已经被抓起来了?”

小天狼星此时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头发和胡子也修整了一下。虽然依旧瘦的不像样,但起码比之前那个乞丐一般的形象好太多了。他坐在被修复如新的波特宅中那刚买的红色舒适沙发里,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火焰。

莉莉给他拿来一条毯子裹上。斯内普没有选择坐下,他在门外的花园里一个人静静伫立,就算莉莉劝他也不听。哈莉则回学校去了,她明天还有课程。

“是啊,他已经被送到魔法部了。伏地魔也是,他们都被抓起来了。西里斯,我们彻底安全了。”莉莉看着自己丈夫的好友,年轻时的英俊在此时依旧可看出几分风采,但他实在太瘦,又太虚弱,活像是一个皮包骨的骷髅。

“但你的事恐怕不能见报,西里斯。魔法部恐怕不会允许这种情况。”莉莉又说道,她的这句话得到小天狼星一个不在乎的潇洒笑容:“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我。看见你和哈莉没事,我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笑容转瞬即逝,眨眼间就红了眼眶。

莉莉微笑着给他倒上一杯热茶,小天狼星抓过毯子盖在头上,他闷闷的声音从毯子里传来:“所以你是怎么...呃,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回来的?”

“西弗勒斯做的。”

“他?!”小天狼星一把抓下自己头上盖着的毯子,他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震惊地问道。

“是啊,就是他。”莉莉平静地点点头。

“可是...可是他?”小天狼星在这短短几个小时里经历了太多的震惊,他几乎有些麻木了。他的语言功能好像也麻木了,又或者是在这十几年的牢狱生涯之中逐渐退化了,他结巴着,手舞足蹈,尽力表达自己的不解。

“好了,好了。先做下吧,我慢慢给你解释。”

“在过去的一年中,魔法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个他们没告诉我名字的男人改变了整个霍格沃茨的教学方式,他带来了一种全新的施法方式和非常多的高深知识。西弗勒斯在学会了之后,就将我复活了。”

“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把詹姆也复活,是吗?”莉莉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反问道。

小天狼星原本理直气壮的表情迅速转为心虚,莉莉看了他一眼,捧起自己的那杯茶喝了一口,她悠悠地说:“看来你还知道你们当初对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可他是个...”

小天狼星想要说出口的话在莉莉严厉地瞪视下被他吞了回去,莉莉看着他,严肃地说:“我不否认他之前的确走岔了路。但这十几年来他一直在为自己赎罪,如果不是他去求情,可能哈莉也会死去。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站在这里,我也不会指认彼得,你也不会出来。你怎么还敢要求他做更多?想一想,西里斯·布莱克,好好想一想!能将人复活的魔法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小天狼星低垂着头,他郁闷地听着。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走向门边。

“你要干什么去?”

“去跟他道歉......”小天狼星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不得不做的意思。

莉莉笑着捧起茶。

31.离别(4/5) “坐下吧,邓布利多。我是来告别的。”何慎言示意看见他出现噌的一下站起来的老人坐下。他拉开邓布利多办公桌前方那把紫色天鹅绒椅子,坐了上去。

“告别?”

“是的。恐怕我必须离开了。”何慎言对他点点头。他接着说道:“并非是我想要离开,而是我怕不离开恐怕会给你们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

“是关于那些...东西的吗?”邓布利多的面色严肃起来,他湛蓝色的眼睛透过镜片看着何慎言。他的凤凰,福克斯在一旁的高架上看着这两个人类。

男人只是点了点头。

老人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和何慎言握了握手,语气之中满是真诚:“很高兴与你共事,何。我也非常荣幸能够成为你的学生之一。”

何慎言笑了起来:“不必这样,邓布利多。充盈的魔力会让你有着非常悠久的生命。说不定我们会在某天再见的。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去给我的学生们再上最后一堂课。”

他转身离开,关门的声音非常轻。邓布利多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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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在走廊上不紧不慢的行走着,来往的学生们都朝这位一周未见的教授打着招呼。他一一回应,面上带着微笑。他一直走到四楼,推开那扇熟悉的门,讲台上站着一身黑衣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他看见何慎言后楞了一下,随后走过来,轻声问道:“你回来了?”

“是的,斯内普先生。这节课就让我来吧,这应该也是我的最后一课了。”

斯内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点点头,走出了教室。

何慎言走上讲台,教室里响起欢呼声,何慎言难得地在上课时笑了,他笑着双手下压,示意躁动的小巫师们安静下来。

“虽然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可能有些煞气氛,但是我必须告诉诸位,这将是我的最后一堂课。”

四周响起惊呼声。

“这堂课,我不打算讲魔法理论或任何知识。我只想告诉大家一件事。”

“在座各位有玩过RPG游戏的吗?”

有不少穿着夹克衫的小巫师举起手。

“很好。但我还是要解释一下,毕竟不是人人都知道这个名词的。”

“你们可以将这理解为一种特殊的游戏,你可以自由设定自己的人物叫什么,是男是女,乃至是外貌、性格、出身。甚至他/她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都可以去设定。我们将其称之为化身好了。在这趟奇特的旅程之中,你的化身会经历种种冒险,会面对困难,也会找到财宝。但一趟旅程终会结束,在旅程的终点,你的化身会怎样做呢?”

“你又会怎样做呢?”

他留出一点时间给他们思考。

“这就是离别的残酷之处,无论你是否思考过这个问题,不管你有没有在心中对其做过预演。可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时,此前打过的腹稿会全部化为虚有。在RPG游戏之中,你的化身走到旅程终点会得到一个结局。他/她可能归隐田园,也可能战死沙场。可能和爱人共度余生,也可能自己埋头研究魔法,直至死亡来临。”

“离别是我们生命之中必受之事。我知道你们之中可能有些人对此感到非常难受,但...”

“还记得我在第一堂课上说过什么吗?魔力的多少并不是决定一个法师是否合格的标准。”他轻声念着这句话,坐在对面的孩子们和他一起齐声念着。

“这句话的下半句话,是我的老师告诉我的。现在我来告诉你们。”

“魔力的多少并不是决定一个法师是否合格的标准,是否冷静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丢掉这份冷静,诸位,哪怕是你正在面对一头龙。请充满勇气,冷静地施法,用我教你们的方式狠狠地击败它。”

“不要将离别当成永不再见,也不要将其过分诗意的美化。你或许对此不在乎,也或许对此难受许久。但,离别的意义,正是为了再见。”

“我说完了,再见,同学们。”

他转身离开讲台,迈过教室的门,一步踏入他的传送门,毫不留恋。他的离开如同他的到来一般毫无声息,在世界上只有少数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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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再度出现在月球之上。

他的心中的触动还未平息,但他不能停下脚步。从那些天使的记忆之中,他已经得到了祂们的破界之法。

在看完那数十种方法后,何慎言不得不承认最开始那个天使对自己的方法的评价是正确的。

的确是粗糙而原始。

他的方法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冒险,靠等待等到世界壁垒的薄弱点出现。然后扯出一半灵魂与之同化,让自己拥有与世界壁垒一样的性质,随后穿过薄弱点,漫游星海,被不知情况的星球吸入。甚至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哪个充满好奇的域外之神一把捞过去。

何慎言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是好的没谱。

天使们成群结队出动时会借助永恒天堂堪称无穷无尽的能量,也不知道祂们是洗脑了多少世界才换来这么多。那些能量会被送入一个称作‘跨越引擎’的东西之中,在天使们的记忆之中,那东西通常表现为一团庞大而炽热的光球。只要输入那个世界的坐标,就能达到那个世界。

他们依靠着‘扔漂流瓶’这种方法,让凡人们使用他们的法术,从而靠留在其中的后门同化生物,将其转化为天堂生物作为先锋军。在此过程中还能得到来自本世界的坐标,从而直接过去,将那个世界‘发现’。

冷酷、精准而高效。但不是他需要的,先不提他能不能用那东西。何慎言不认为自己在杀了二十五个天使之后还能大摇大摆走进人家的老巢,像个没事人一样礼貌地问:“你好,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太礼貌,但我想借用一下你们的跨越引擎,可以吗?”

虽然那二十五个天使并非是通过使用世界坐标的方式来到这里的。

但,这个东西的确很有意思。

1.再次穿越与一个盼望死去的老人(5/5) 世界坐标,在天使们的总结之中大体可分为两类。

就像是数学之中的坐标系一样,一道十字,将无数个不同的世界分类。

在上方的是正常的世界,可能会有战火,但绝不会有连年累月的战争。‘道德水平也比较正常’,这是天使们的原话。

而下方的,则是那种人人都想致对方于死地的疯狂世界,可能是天生,也可能是后天原因。也不乏原本在上方的跑到下方,或下方的跑到上方这种事情发生。

靠左边的,是魔法比较普及的世界。

而右边的,则是使用科技的世界。

祂们靠着这套系统分类总结世界,但这也意味着一定有一个世界是坐标轴的中心。虽然何慎言总觉得不应该这么笼统的分类,但他对这方面一无所知,而他也认为如果对于某方面根本不了解,那还是听有经验的人的建议好点。

虽然祂们‘建议’的方式比较特殊,而且也不是主动给出的,但好歹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些帮助,冲着这点,他就会感谢祂们的。

在天使们那一长条穿越的方法之中,有一种最适合单人使用的,虽然有些风险,但比起他的方法来说依然非常安全。

说干就干,他按照那方法之中说的那样,调动魔力汇聚在右手之上,身体慢慢飞起,在星空之中缓缓漫游。直至来到银河系的边界,这里是离他最近的一个薄弱点。他将魔力缓缓贴上,全心全意感受着世界壁垒的震动。足足过了三天,他才摸到一点头绪。

那是一种奇妙而难以形容的韵律,他不敢大意,立刻将自己的身心投入其中,就在这时,他居然缓缓穿过了世界壁垒。

再次来到那片奇异的星海,一个又一个被宛若玻璃物质包裹着的宇宙在他四周闪烁,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体验,更能让人感受到自身之渺小。何慎言没心思去观察那些奇特的世界。目前他没办法直接去自己想要去的世界,只好尽力维持着自身的震动,和世界壁垒一样的范围,好让自己不被域外之神们直接注视。

何慎言像上次一样,他的脑海之中再次出现了前进这个意识,一股莫名其妙的推力推着他在这些玻璃球之间遨游。一段时间后,他感到可能无法再维持下去了,于是找了就近的一颗钻了进去。他将自己刚刚去过的那个世界命名为霍格沃茨,但他也不知道坐标系,因此没法确认。但那些天使们的办法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这个世界应该也算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反正,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在那股熟悉的吸引力之中,他再度看到眼前的景色飞速略过。何慎言从失重感之中恢复,站立在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之中,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纯粹的笑容。

他感受到了非常浓郁的魔力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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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靠在自己的桌上,手握一直羽毛笔,沾了点墨水,聚精会神的写着什么。

“...1233年刚刚过去了,我依旧没有见到一个可靠的狩魔猎人。他们大多数都看上去面无表情,但我清楚,他们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无情。可是要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实在太难了,我也不能找法师。天知道那些家伙会对她做什么。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请保佑我吧。我已经太老了,老到可能随时都会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但这个秘密绝对不值得与我一起在地下长眠,她必须被照顾起来,我太老了,太老了...”

老人写完这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正如他说的那样,他真的已经太老了。老到成为这村子里最长寿的人,老到送走了自己的儿子,老到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活了多久。

他拿起笔,接着写。

“...我也想不到,五十年前的一次奇遇居然让我如此长寿,但我活得越久,就越觉得悠久的生命并非一种祝福,而是一份诅咒。这些年里,我看着我的安娜·塔斯齐娅离去。看着我的小约翰长成一个大小伙子,看着他参军,战死。我已经很累了,我迫切地想要长眠。但是我还不能。”

“我必须将那个承诺完成,那个承诺、那个秘密...她必须被托付给值得信任的人。我必须完成。”

他放下笔,满是皱纹的手将那个厚厚的本子合上了。羽毛笔被他扔在一边。在村子里富有威望的长者,老塞缪尔·维托疲惫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看着自己窗户外的那片花园。心中又想起安娜·塔斯齐娅还活着的时候,噢,他的安娜。

他还记得,安娜是十年前离开的。非常突然,只是一次安稳的睡眠,第二天醒来时,他就发现安娜的生命已经从她的身躯之中离开了。塞穆尔当时并没有太伤心,可在将她安葬后,悲伤便如影随形。那些失去她的,已经过去的日子里,每一分钟他都思念着她。逝者已逝,可留下的回忆会充满他们共同生活的地方。这曾经是幸福的秘诀,现如今却成了害人的砒霜。

而塞穆尔心甘情愿地饮下这砒霜。

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像某些人担心的那样一蹶不振。老人只是依旧一个人生活,他在村子里依旧地位超然。作为最年长的人,新生儿的出生会邀请他,年轻人的结合会邀请他,老年人的死亡依旧会邀请他。这个边陲之地的小村子似乎隔绝了战火,多年以来也只有被他送进城里的儿子参了军,其他人大多都是农民。他们愚蠢而淳朴,可能会因为某个夜晚看不见天上的月亮就疑神疑鬼,担忧神明的惩罚,担忧自己地里的收成不好。

这时,塞穆尔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他活得太长,长到村子里的人都认为他受到了神眷。因此,他只需要安慰地笑一笑,拍一拍他们的肩膀,就能让这些蠢蛋安静下来,继续回去过他们的日子。

他甚至还是个赤脚医生,人活得久了就懂得不少法子治病,谁家孩子发了高烧,都会去找他。他还知道不少设置陷阱去捕猎的方法。可以说,这份悠久的寿命给他的大多都是好处。

但他仍旧期待死亡。

2.奇迹通常发生在夜晚 篝火缓缓燃烧。

这小小营地上方的夜空中正闪烁着无数繁星,俯视着这片大地。也看着这片营地之中正缓缓燃烧着的篝火与正处理尸体的男人。

何慎言正将一头丑陋的怪物抽筋扒皮,他双手沾满了鲜血,却表现的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还哼着歌曲。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他就在这片寒冷的丛林之中闲逛,何慎言能感知到不远处的那些人类村庄,但他没想去打扰。他自己一个人在丛林里住的很自在,每天除了找些怪物来研究研究也就不干别的了。他手上这只丑陋而矮小的怪物此时正颤抖着,它的大脑裸露在外,甚至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它那皱巴巴的皮已经被剥了下来,湿哒哒冒着热气,被随意地扔在一旁的桌子上。尽管它痛的要命,但却无法移动、尖叫、或者呼唤同族。

“好,好。不要害怕了,你这个丑陋的小东西。很快就结束了。”

何慎言轻轻地拍了拍它鲜红色的大脑,得到一个剧烈的颤抖。如果不是在这帮家伙居住的桥下发现数十具人类尸骨,兴许他还不会如此残忍。他对于非人种族的态度一向灵活而多变。

这些东西有着丑陋凶狠的面庞,大都十分矮小。牙齿极其锋利,爪子也是。何慎言毫不怀疑它们肮脏腥臭的爪子能一击将那些农夫开膛破肚。这东西如果只是一只,可能没什么可怕的。但问题在于,它们是群居的。

所以他就顺手帮了一把本地居民,反正前些天也研究够了那种酷似狮鹫的怪物。

何慎言哼着歌,他手中凝结出一把闪着光的魔力小刀,轻巧而精准的切开了那怪物的大脑。它开始剧烈的颤抖,整个大脑好像要从半开的脑壳之间飞出来一样,眼睛也突了出来。狭长的舌头拉出那张大嘴,在极度的痛苦之中死去了。何慎言不为所动,他继续解剖着这具刚刚死去的怪物尸体。

在大约半小时后,他打了个响指。一片水幕凭空出现,他洗去双手的鲜血,又将这一片狼藉的工作台清理一新。将那尸体用精神力一个抛越扔出了数百米。他没兴趣去想这怪物的下场,这丛林之中的动物们可不怎么友好,或者说,能在这种苦寒之地生存下来的,不管是人还是兽都应该不怎么友好。

他慢悠悠地绕着营地踱步,开始思索明天是否要再去祸害一下那四个长得像石头似的怪物。它们有着简单的智力,已经被何慎言时不时的突然袭击搞的疑神疑鬼了。他虽然没杀它们,但非常热衷于教它们如何做简单的算术题。这些头脑简单的生物甚至没法说出长句子,却被他逼着学算术,而且打也打不过。索性干脆抛弃它们的那个山洞跑掉了。

何慎言想到这里笑出了声,他古怪的幽默感让他想到一个经典的笑话,但他不打算说出来。毕竟一个人给自己讲笑话实在太可悲了。

就算他现在算是正在试图逃脱永恒天堂的追捕也是一样。

那帮天使的记忆对他来说算是个宝藏,他闲着没事就翻一翻,就像是跳着看一部又臭又长的几千集连续剧似的,你总能找到些新剧情。他在三个星期前发现杀死天使的人身上都会被被烙印——但他没发现。

也可能是因为他不是杀死,而是吃掉了的原因。

说回正题,他没检查出来并不代表真的没有。他不相信自己能够肆无忌惮的杀死二十五个天使之后还能继续在星海之间到处乱跑,永恒天堂迟早会找到自己——嗯,还得个几万年吧。

说来好笑,那二十五个天使自以为发现了一个无主世界,兴冲冲地就结伴跑来了,这甚至不是一次官方任务。而且由于祂们跨越的距离太长,等祂们的死讯传回永恒天堂时,按照祂们记忆之中的速度,可能都足够一只乌龟自然进化成忍者神龟了。

他现在纯当自己是来度假的,放松放松心情,也顺便研究研究这些本地独有的怪物。知识总是不嫌多的。

何慎言回到篝火旁,那里摆着一把躺椅。木制的,有柔软的靠垫和脚垫。你甚至不需要坐上去,只是光看着就能感觉到一定很舒服。

他躺上去,看着满天星斗,身边的篝火缓缓燃烧,劈啪作响。

这真是一个宁静到不能再宁静的夜晚,如果忽略掉不远处传来的吵闹声就更好了。

感到扫兴的他烦闷地睁开眼,一抹蓝光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低级的鹰眼术让他看到丛林中正有一群人举着火把追逐着一个老人。

他须发皆白,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女孩。那女孩沉睡着,即使是被人追杀似乎也无法让她从睡梦之中惊醒,老人气喘吁吁,他的肺正向他提出抗议。火燎一般的感觉从体内传来,他的老伙计,跟了他不知多久的老伙计正在用这种方式向他提出抗议:老家伙!现在可不是年轻的时候了!

老人理也不理,他依旧奔跑着。那速度对于一个老年人来说简直堪称奇迹。他身后那些健壮的小伙子都无法追上他。只能任由他在丛林之中东奔西跑,逐渐失去踪影。

浑身湿透的老人靠着一棵非常粗的树坐下。他闭着眼,胸腔激烈的起伏,摸索着将怀中的女孩放在一旁的草地上。科德温的天气向来以寒冷著称,更别提是在深夜穿着湿透的单衣跑进丛林了。但比起他的状况,和被屠杀的村庄以及那些不知为何一直追杀自己的人,他更担忧的是这个女孩。

“哦,仁慈的梅里泰莉。我祈求,如果你在注视我,如果你看得到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头...求求你,降下你那怜悯的眼泪好让这个无辜的孩子平安离开吧...”他向着梅里泰莉女神祈祷,这是一位慈爱的女神,她庇护那些穷苦的人、无家可归的人、孩子、孕妇。他毫无办法,只能向她祈祷。

似乎是神明显灵,奇迹真的发生了。

在他前方的黑暗丛林之中缓缓走出一个穿着华贵黑袍的男子。那一身修身的长袍有着金线绣边,衬托的他的身材挺拔不凡。他的黑发披在脑后,一种不可言说的神秘气质随着跟着他身边的纯白色光团散发开来。更别提那张脸了,老人敢拿自己的名字起誓,就算是在他年轻时在城里厮混的那段时间,也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

跟他比起来,那些遭到贵妇人哄抢,争吵的吟游诗人就像是下水沟里的臭虫。

他愣愣的看着那个男人,居然忘了言语。

3.初到布拉维坎 “起来吧。”那男子缓缓走进,口中说出他熟悉的语言,老人颤巍巍地试图站起来,但他已经疲惫过度的衰老身体显然做不到这点。他能感到生机正从自己身体中缓缓流失,没有别的选择。

他一把抓住男人的手,努力地让自己的口齿清晰,他眼前正越来越暗:“求你,先生...请照顾好她,你会得到丰厚的报酬...悠久的生命...”

老人艰难地呼出一口气:“你甚至能活的像我一样久...只要,只要你好好照顾她...求你...”

他的脑袋歪在一边,刚好看着那个酣睡着的女孩,就这样失去了生机。

何慎言沉默了一会,黑色的魔力从他脚下浮现,泥土凭空飞起,就在这颗树下变出了一个方正的墓坑,他将老人埋了进去。泥土再度盖上。

没有墓碑,那就让大树作为他的墓碑吧。何慎言在树干上留下一个魔力印记,好让那些食腐动物和怪物不至于将这个可怜老人的尸体挖出来吃掉。

他走进那个女孩,仔细观察着。

她穿着一身丝绸的衣服,洗得非常干净。而那个老人穿的只不过是一身麻布单衣。银白色的长发散在脑后,和草地形成一种莫名的和谐。

平心而论,她十分漂亮。是个美人胚子,就算是以最挑剔的眼光来看都足够美丽。

但这都不是让何慎言这样细致观察她的原因。稀薄却非常高质量的魔力在她身上形成一层薄弱的屏障——以何慎言的标准来说,的确薄弱。

但那也足够保证她不受刀剑所伤,甚至不受低级魔法的影响。何慎言沉吟了一会儿,他没有选择用手,而是用魔力撩起这女孩的一缕头发,露出她的尖耳。

“能让人长寿...魔力屏障...幼年期的某种高级精灵?有趣,非常有趣。怎么会有种族选择这种成长方式?你的家长呢,小家伙?”

他用魔力将女孩抱起,给她施放了一个保护法术。带着女孩走进了丛林,光芒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这片森林再度恢复了寂静。

第二天一早,那女孩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她对周围环境的变化似乎一无所知,但她身体上的那些魔力却分出了一缕,想要进入何慎言的身体。他是在冥想时被这礼貌的打扰惊醒的,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人想要入侵自己的大脑,结果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结论。

那似乎是她的某种本能,会对照顾自己的人分出一些魔力,使其长寿,无病。

“你还有个智能化的寄居壳...你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种族。”何慎言此时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这女孩,但他不打算研究她。在没得到其允许之时,他不会尝试去研究一个具有知性的生物。

“嗯...你吃东西吗?”何慎言沉吟了一会儿,他用造面包术造出了一个香喷喷的白面包,用魔力带到正在帐篷之中酣睡着的女孩嘴边。她张开嘴,机械地开始咀嚼。

“......”何慎言已经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还要给她换尿布了,但这种失礼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她吃下的东西很快就又转化成了魔力,在她身体前那稀薄的魔力屏障上添砖加瓦。

“有趣,太有趣了。唉,真希望你快点醒。”何慎言转过头去,不再关注这个奇特的精灵。他还有正事要做。

十分钟后,一口刚造出来的锅被他架在了篝火上。

何慎言兴冲冲地从他的魔法背包中掏出一颗娇嫩欲滴的蔬菜,又拿出一些面条,鸡蛋、鲜肉与调料。他甚至还拿出了一个陶瓷碗与配套的筷子。他熟练的下面,捧着那碗亲手做的面条就吃了起来,全部吃完后,他将这些东西又扔进魔法背包。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叹:“手艺没有退步!非常好。”

是的,他的正事就是给自己下一碗面——这种奇怪的追求在过去不知被斯特兰奇吐槽了多少遍。说什么‘身为一名强大的法师,你怎么能自己做饭?’、‘要是外人看见了会怎么想我们?’、‘你不能在至圣所里的图书馆做烧烤!‘。他那张马脸在这种时候会变得更长,何慎言一直没告诉他,他试图板起脸时反而会变得更加滑稽。

就好像他每次都没喊再来一碗似的。

何慎言笑了笑,背后的营地在一阵魔力的波动中渐渐消失。那个女孩被他用魔力托着,施放了一个隐形法术后就飘在了他身后。他就这样缓缓地走出了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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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一种超乎了常人理解的速度漂浮在地上离开了这片丛林,有不少正在田间劳作的农民目睹了这抹一闪而过的黑影。他们恐惧而绘声绘色的叙述成功的为自己在酒馆之中博得了几杯酒,有几个甚至还得到了女招待的媚眼。但这乡野之间的传说最终在几个星期后就没人提起。农夫们年年都会见到奇怪的事,有些是真,有些是假。但那又如何呢?他们根本不在乎。

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何慎言跨过了山脉,穿越荒野以及几个城市,来到一座依着海的小镇。这里的镇民大多都做着渔夫的工作,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看来这句话不管在什么世界都是通用的。他在人群中行走,没人注意到这个英俊的男人。他踩过肮脏的泥土地面,前方是一辆干草拖车,它的轮毂在地面上留下长长的印记。嘈杂的人声在这座镇子里不断回荡,海风从港口吹来,何慎言能闻到焦油和牛尿的臭气。一个卖蔬菜的女人站在街边叫卖。

好一副中世纪城镇众生相。

如果忽略这镇子里那明显的魔法波动的话。

他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一座高塔,以切割平整的花岗岩块堆砌而成,顶端是齿状的城垛。它耸立在零星散落的农田和歪歪扭扭的茅屋之间,独立在镇中心之外。

“嗯,粗糙,但很有想象力。”他点点头,转过头看向一个骑着马背着两把剑的男人,他的身侧还有一头驴,正驮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干涸的黑色血迹印在其上。

何慎言注意到他独特的瞳孔,颇有兴趣的笑了笑。

4.猎魔人们通常都很不受待见(1/5) 和往常一样,最先发现他的是猫和孩子们。一只斑纹公猫原本在浸透了阳光的温暖柴堆上睡着懒觉,但当他骑着马走进,却突然发起抖来。它抬起脑袋,冲着猎魔人发出一阵难听的嘶叫,跳下柴堆眨眼便消失在一旁的树丛之中。一个穿着脏兮兮麻布衬衫的小孩在他的家门口玩着泥巴,努力地让自己的衣服变得更糟,浑然不觉他的母亲已经抄起了棍子准备让他的屁股尝尝鲜了。

但下一秒,他却突然尖叫起来。他的母亲穿着围裙,手上拿着棍子一把抄起她的儿子,跑进屋内,将门紧紧反锁。只因猎魔人的经过。

杰洛特对这些反应视若无睹,前方的干草车堵住了路面,他也懒得催促马儿超过它。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那个卖蔬菜的女人看见他身侧那头驴背着的沾血布袋,好奇的张望了一下,却看到一只随着驴子的脚步上下晃动的黑色爪子,瘦骨嶙峋,却又显得那么尖锐。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尖叫起来。杰洛特瞥她一眼,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劳驾,先生,请问你有时间吗?”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传进他的耳朵。杰洛特险些从马上摔下来。他超人的感官在此时像是消失了一般,完全没向他发出预警有人接近。得益于猎魔人们的突变,他就算内心已经警惕起来也并未在脸上显露分毫。杰洛特缓缓转过头去,一个穿着绣着金线黑袍的英俊男人正站在他身侧看着他。

杰洛特已经忍不住想要拔剑了。

有两件事是导致他有如此冲动的原因:第一,他发现这个男人是漂浮着的,他的脚根本没挨到地面。这是种明显的魔法征兆,但他胸前的护符却一点震动也没有。第二,周围的人,包括他身后渐渐围拢的,想要看看那只布袋里装的是什么的村民也对这个男人毫无反应。

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

“......”杰洛特沉默不语,正午的阳光打在他脸上,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有一滴豆大的汗珠正从额头滚滚滑落。

“不必紧张,先生。我看得出来你还有事情要忙。如果待会你有时间的话,请和我在那边的金枪鱼酒馆见面,好吗?”男人注意到他的神情,笑了,随后彬彬有礼地说道。

他侧过身,让出道路。

杰洛特骑着他的马,浑身僵硬的继续向前走。一如既往,本地郡长凯尔迪米恩的家门前停着很多辆马车。杰洛特跳下马背,他调整了一下背上两把剑的的位置,把缰绳套在木栅栏上。身后的人群围着那头驴形成了一个半圈。

即使杰洛特身在屋外,郡长的喊声对他来说依旧清晰可闻,并非全是他超人感官的功劳,而是郡长此时真的嗓门非常大。

“我告诉过你很多遍了!不行!不行就是不行!该死的,难不成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你这无赖!”

杰洛特一走进门,就听见矮矮胖胖的凯尔迪米恩郡长怒气冲冲地说出这句话。他面红耳赤,面前站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人,手里还抱着一只不断挣扎的鹅。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不要来打扰——诸神啊!是你吗?杰洛特?我没眼花吧?”他转头对着那个农夫说道:“快拿走!乡巴佬,我说了多少遍不要给我送东西!你聋了吗!?”

那个农夫站在原地,他含糊不清地嘟囔:“呃——郡长大人,他们说...”说这话的时候他瞥了那只鹅一样,然后又转过眼来好似根本没发生:“总得给管事的大人一点儿好处,要不——”

“谁说的!看在诸神的份上!谁说的?”凯尔迪米恩大喊道,“谁?谁觉得我会收受贿赂?!告诉你,我不要!快给我滚!”

那个男人欢天喜地的拎着鹅跑出了门,眨眼间就没了踪影,甚至连门都不关。生怕凯尔迪米恩反悔。

“你好啊,杰洛特。”

“你好,凯尔迪米恩。”郡长握了握猎魔人的手,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有大概两年没来了,杰洛特。我没记错吧?你没法儿在一个地方留太久,是不是?你这回从哪儿来啊?呃,我好像说了句废话,你从哪儿来都不要紧。反正没分别。嗨,请坐,杰洛特。请坐吧。明天有个集市,所以这儿乱七八糟的。你最近过得如何啊?跟我说说吧!”

猎魔人说道:“回头再说,我有事要问问你,凯尔迪米恩,我们出去说。”

他们走出屋外时,围观的人群已经把那只驴子围得水泄不通。郡长大喊着让他们散开,杰洛特走上前去解开那个袋子,众人倒抽一口凉气,连连后退,就连见多识广的凯尔迪米恩也倒抽一口凉气。

“诸神啊!杰洛特,这是个什么东西?”

“一头奇奇摩。我能拿到赏金吗?”

凯尔迪米恩换了只脚当做重心,他看着那具蜘蛛般的黑色干尸,看着它无神的双眼里那垂直的瞳孔和那血淋淋的嘴巴中针尖般的利齿。

“这——你——这儿是从哪儿弄来的?”

“在河堤上。离镇子不到四里吧,凯尔迪米恩。就在沼泽那边。肯定有人在那儿失踪过,比如孩子们。”

“噢,是的。你说的很对。是有,但谁能料到——嗨!嘿!你们在看什么?!都没事干吗?回家去!都回家去!这可不是表演!杰洛特,把它盖上吧,苍蝇都围过来了。”

回到屋里,郡长二话不说,走到桌子面前抄起上面的一只酒壶一饮而尽。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赏金,我很抱歉,杰洛特。”他洗了洗鼻子,郁郁地说:“没人会想到沼泽里躲着这种玩意,本地确实有几个人在那儿失踪,但.....很少会有人去河堤那边溜达。你又为什么去那儿?为什么不走大路呢?”

“走大路的话,我就很难谋生了。凯尔迪米恩,相信你没忘记我的职业。”

“唉,是啊。我忘了。”凯尔迪米恩强压下打嗝的冲动,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这儿以前是个多么和平的地方!虽然这些该死的蠢蛋一个个都笨的要命,但他们好歹老实本分。连小恶鬼都很少在牛奶里撒尿。可这会儿,一头怪物近在眼前。战争才刚结束没多久呢,诸神啊。”

他看着杰洛特,包含歉意地说:“恐怕我能给你的只有谢意了,杰洛特。没人悬赏,没有赏金。”

“真可惜,我刚好需要一笔钱去过冬。”猎魔人抓过桌上的一只酒壶,抿了口酒。擦过嘴边的白色泡沫,说道:“我准备去伊思帕登,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在大雪封路之前赶到那儿。也许这该死的雪会把我困在卢顿斯基大路旁的某个小镇上。”

“对了。”杰洛特突然转过头盯着镇长,他黄澄澄的猫眼让凯尔迪米恩心中一突:“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穿带金线黑袍的英俊男人,看样子是东方来的。”

5.研究你(2/5) 郡长疑惑地挠了挠自己的脸,他说:“怎么突然问这个?没有,杰洛特。本地没有你说的这号人。要是有,那帮整天说闲话的女人保准把他的门槛踏平了。”

“好,谢谢你。”猎魔人点点头,他站起身来打算离开。凯尔迪米恩连忙拉住他,问道:“你能否在布拉维坎多待一段时间?反正你要过冬,不如就在我这儿?阁楼上有个空房间——干嘛要送上门去给那些奸诈的旅馆老板敲诈呢?我们可以聊聊天,我还挺想知道你这两年周游世界的新鲜经历呢。”

“我是很想,可是丽波希会怎么想呢?她上回明显对我不冷不热的。”

“嗨!在我们家,女人的话不算数。不过我们私下说一句,你可别再做上次那种事了。”

“你指的是我拿叉子扔老鼠那件事?”

“不,我说的是你居然叉中了它。”

“这不是很有趣吗?”

“是很有趣!但她可不这么想,别在丽波希面前这么干。咱们可指着她做饭吃呢。还有,你这个——叫什么来着,门口的那玩意儿?”

“奇奇摩。”

“你拿它还有用吗?”

“我要它干什么?如果没有赏金,你就把它扔进粪池吧。”

“这主意不坏。嘿!卡雷卡,博格,凯瑞裴布!你们在吗?”

一个肩扛长戟的城镇卫兵走了进来,长戟的锋利刀刃刮到了门框,留下一道印记。但除了杰洛特没人注意到这点。

“凯瑞裴布,去找人牵走那头驴,然后把它背上那只奇奇摩扔进粪池里去。明白吗?”

“遵命。可……郡长大人——”

“什么?”

“也许在把这头吓人的怪物丢进粪池之前——”

“怎么?”

“我们可以拿去给伊利翁大师。没准他用得上。”

凯尔迪米恩拍了拍额头。

“你还挺有脑子的,凯瑞裴布。听着,杰洛特,没准我们本地的法师会拿点儿什么来换你这具死尸。渔夫们常把最最奇怪的那些鱼带给他——比如八爪怪、克莱巴特鱼和赫隆鱼。有不少人靠这个发了财。来吧,我们去塔楼那儿。”

“稍等,你居然给自己找了个法师?他是准备长住,还是只路过?”

“长住。他叫伊利翁,在布拉维坎已经住了一年了。他是个强大的巫师,杰洛特,从外表就看得出来。”

“我很怀疑一位强大的法师会付钱买一头奇奇摩,”杰洛特做了个鬼脸,“据我所知,没有什么炼金配方需要它做原料。不用说,你们的伊利翁会羞辱我,我们猎魔人和法师一向处得不太愉快。”

“我从没听说伊利翁大师羞辱过任何人。当然,我没法发誓他肯定会付你钱,但试试总没什么坏处。没准沼泽地里还有奇奇摩,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办?为防万一,让那巫师瞧瞧这头怪物,然后去沼地那边施些什么法术吧。”

猎魔人思索片刻。“那好吧,凯尔迪米恩。但我还有些别的事要做,不如你告诉我那塔楼在那儿吧,待会我自己过去。”

“就在镇中心旁边,拿花岗岩砌成的,很显眼。”

“好的,多谢你,凯尔迪米恩,晚上在酒馆见,还是黄金王庭?”

“当然!今晚你就瞧好吧,这两年我可是赢了不少昆特牌!”

猎魔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哼笑,他转身出了门。驴子就留在那儿,由两个卫兵看守。他们一边驱赶试图围过来的人群,一边自己也偷看着那头奇奇摩。金枪鱼酒馆离郡长的家没有多远,他就让那匹可怜的马多休息一会儿吧。杰洛特在泥巴路上缓缓步行,很快就到了酒馆门口。

他推开门,那个黑袍男人背对着他坐在角落自斟自饮。杰洛特扫视一圈,中午的酒馆很是清净,没什么人。酒保看见他进来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接着低下头擦着厚实的木头酒杯。

杰洛特来到那男人对面坐下,剑鞘碰撞板凳,发出一声闷响。男人笑了笑,伸出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与他握了握,丝毫不介意猎魔人手套上的污渍。

“你好,不知怎么称呼?”

“杰洛特。”猎魔人嘶哑的嗓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

男人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他自我介绍道:“我叫何慎言,可能对你来说有些绕口。因此就叫我何吧。”

杰洛特点点头,他说道:“好的,何。找我有什么事?”

男人眼睛一亮,他沉吟了一会儿,笑吟吟地说:“是这样,杰洛特先生。我想请你协助我来完成一项研究,酬金丰厚。”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从那衣袍的袖子里掏出一根长长的金条,杰洛特的眼睛有好一会儿都一直盯着那根金条,不舍得离开。他吞了口口水润润干哑的嗓子,说道:“什么研究?事先声明,太危险的委托我不会接。”

“你。”

有那么一瞬间,杰洛特认为自己听错了。但他很快就站起身,冷漠地说:“很抱歉,我拒绝。”

“不不不,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自称为何的男人站起身,他伸出一只手拦在杰洛特面前,依旧带着笑容:“并非是让你喝下魔药,或者解剖你之类的。我只是想跟着你一段时间,来观察你,仅此而已。你不是个猎魔人吗?请原谅,这个单词我说的不是很好。我的意思是,我只想看看你是如何杀死那些魔物的。”

他们又坐回桌子旁,男人给杰洛特倒了一杯酒,但他完全没有要喝的意思。

“...我不明白。”猎魔人闷闷的说。

“什么?”

“在我的印象里,法师们通常不会这么有耐心的和我们交流。”

“你们?”

“猎魔人。”

“啊,是的。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稍微有些不太一样的法师。”说这话时,他的笑容消失了,但很快又浮上那张英俊的脸。杰洛特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男人想干什么。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对我们有什么要求,通常都会直接说出口。而并非交易。”

“有趣,难道你们和法师有什么盟约吗?必须要为他们做事之类的?”

“没有,但你们比我们强得多。”

“这点...我持保留意见。”

可能不是强得多,何慎言在心里默默说道。

“总之,交易内容很简单,杰洛特先生。我别无所求。不需要你付出什么,也不需要你流血流汗。只是在你工作时允许我在一旁观看就可以。你意下如何?”

他将那金条放在桌上,朝着杰洛特推了过去。

猎魔人在心中苦笑,我该怎么拒绝?我又打不过你,唉,反正有钱拿。

他收下那根金条,两人再度握手:“成交。”

直到他们离开酒馆,杰洛特都没喝那杯酒。

6.想学吗?我教你啊(3/5) “虽然我很想让你现在就开始你的研究——”猎魔人耸了耸肩,他手里抓着驴的缰绳,正在路上行走。“——但恐怕我得先去处理这头奇奇摩。”

“嗯,奇奇摩...”何慎言饶有兴趣的看着这酷似蜘蛛的巨大怪物,它深褐色的甲壳表面粗糙不平,四条长腿少了一只,背上长满两排尖刺。

“怎么?你对它也有兴趣。但恐怕我得先把这东西送到本地法师的塔里去让他看看。”猎魔人随口说道。

“我不是对它感兴趣,坦白的说,我认为这种长得丑的怪物就该被灭绝。”何慎言的话让猎魔人惊奇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说道:“奇奇摩是长得很丑,但比它们更丑的也不是没有。我不认为你有那个时间去一个个把它们都杀死。”

“怎么,你还当真了?”何慎言笑着说,他背着手跟在猎魔人身后。

“法师们通常不开玩笑。”杰洛特说。

“嗯,就像我说过的那样,我比较不同。”

杰洛特不置可否。

他们一路来到那花岗岩塔下,一扇饰有蔷薇色纹路的灰白木门上挂着一只硕大的门环,样式是只扁平的鼓眼鱼头。它满是利齿的嘴巴里咬着一枚铜环,杰洛特在心里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伊利翁大师的品味默默打了个低分。他走上前去,说道:“请问伊利翁大师在家吗?”

那只鱼头在半响后动了动它满是利齿的下颚,喷出一股水汽,用一种呆板的声音说道:“伊利翁大师现在不见客...等等!等等!你是谁?!”

鱼头的眼睛突然动了起来,死死地盯着站在猎魔人身后的黑袍男人。

何慎言报以一个无辜的笑容,他询问地看着杰洛特。猎魔人烦恼地转过身,打算离开这莫名其妙地的塔,将那只鱼头抛之脑后。

鱼头的嘴里突然吐出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停一停!请你转过身来!啊哈,居然是你,杰洛特!你身边那位阁下是谁啊?”

杰洛特看了何慎言一眼,决定让他自己来介绍自己。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何慎言笑了笑,他并未说话,只是站在原地打了个响指。

于是,那扇门自己打开了,门后是浓郁的黑暗。何慎言对杰洛特还以一个请的手势,猎魔人搞不懂这是不是两个法师在较劲,但他现在比较关心那只奇奇摩能不能换点钱。金条可没办法在酒馆里拿出来用。那得去大城市里的矮人银行换成钱币才行。

鱼头发出一声短暂的哀鸣,在一阵青烟之中消失了。杰洛特牵着驴和何慎言一起走进了这座黑暗的塔。霎时间,他们面前展现出了全新的风景。

果园里盛开着白色和粉色的花朵,洋溢着雨水的气息。缤纷的彩虹将天空分割成两半,又将茂密的树冠和远方蔚蓝的群山连接起来。这座端端正正的小屋便坐落于果园正中,周围长满了浓密的蜀葵。杰洛特低下头,发现自己站在及膝深的百里香丛中。

何慎言以一种评论家的语气说道:“及格。”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在这种低级幻术方面干的还行,起码不是个只会两手戏法的骗子。这就算我帮你验货了,不用谢。”

好吧,虽然他自己说自己是个特别的法师,但在傲慢这一项上他们别无二致。杰洛特暗自想道。

一个声音说道:“噢!你们是怎么...算了,没关系。阁下!请过来吧!我准备了好酒!就在屋子前面!”

他们走进果园,穿行于林间。杰洛特敏锐的感官让他发现左边有动静,他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全身赤裸的金发女孩正抱着满满一篮苹果走在灌木间。猎魔人认真地看着那女孩里去的背影,盯着她看个不停。何慎言在他身旁轻飘飘地说:“别看了,那是个稻草人。”

“什么?”

“幻术而已,我的朋友。”

猎魔人对自己保证,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惊讶了。

“终于到了,你好!阁下!还有你,杰洛特,我的老朋友。”

“斯崔葛布!”杰洛特仍然吃了一惊。

在他漫长的一生之中,曾见过议员般的窃贼、乞丐般的议员、公主般的妓女、母牛似的公主和窃贼般的国王。但是,斯崔葛布永远——无论根据什么标准与概念——都像是个法师的样子。他又高又瘦,有点驼背。有着极其浓密的棕色眉毛和长长的鹰钩鼻,老是穿着一件拖到地上的黑色长袍,这点就算是几年未见的今日也并未改变。

袍袖宽的很夸张,手里拿着把顶端镶着水晶的长杖。杰洛特认识的所有法师都和斯崔葛布不同,但令人惊讶的事实是:他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法师。

他们来到被蜀葵围住的门廊,在一张白色大理石桌旁的柳条椅上落座。那个抱着苹果篮子的金发女孩走上前,笑了笑,然后转过身,腰肢轻摆着向果园走去。杰洛特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阁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不知您来此地有何贵干?”斯崔葛布热情的态度让杰洛特意识到了某些事,他没有着急谈论自己那头奇奇摩,而是默不作声地看着花田里继续采摘苹果的金发女郎,侧耳倾听他们的谈话。

“没什么,我只是到处转转而已。”

“我理解,我理解。法力高强如您者肯定有自己的目的,老斯崔葛布不过是个二流的法师。”

“哈!”何慎言发出一声大笑。

他指着那个金发女孩说道:“这可不是二流法师做得到的,斯崔葛布先生。不必试探,也不必太过谦虚,正常与我交流就好。我不是那种有了力量后就蔑视一切的人。如你所见,我在这方面——”

他打了个响指,那女孩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的红发女郎,有着火红的双唇,面容比杰洛特见过的任何公主都要美丽,更别提那身材了。就在斯崔葛布和杰洛特两人都双眼发直之时,他们听到何慎言说:“——也颇有涉猎呢。”

斯崔葛布强迫自己回过神来,他干巴巴地说道:“呃,阁下,请原谅。但您——您,您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何慎言看着这个老人,他轻轻地说:“想学吗?我教你啊。”

7.愚蠢的法师没有存在的意义(5K,算两更)(5/5) 斯崔葛布将何慎言的那句话当成了一个玩笑,他为了扯开话题,转头对杰洛特说道:“谈谈你吧,老朋友。杰洛特,你来这儿干什么?还是老样子四处屠杀濒危物种换取钱财吗?你拿这头奇奇摩换了多少钱?我猜你什么都没捞着,不然你根本不会来我这儿碰运气。”

“还真有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是吧?”他带着揶揄的笑容看着杰洛特。猎魔人也不生气,他还看着那个摘苹果的红发女郎,随口回道:“不,我根本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以前应该是住在柯维尔的一座类似塔里吧。”

“啊,那是好久以前的事儿啦。”斯崔葛布摆摆手,他递上一杯茶给笑眯眯地何慎言,说道:“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

“是啊,就比如你的名字。你现在叫伊比翁大师了。”

“那是这座塔的创造者的名字,他大概两百年前就死了吧。我觉得,既然我占据了人家的住处,就算主人已死,也应该以某种方式向其表示敬意才对。你看,本地人大多靠海吃饭,你也知道,我除了这没什么用的幻术最擅长的就是天气魔法了。有时我会平息风暴,有时会用风将鳕鱼群赶向离海岸更远的地方。我靠着这些事维生。这就是——”他悲凉的说,“——我所能做的全部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什么你要改名?”猎魔人终于舍得回过头来,他皱着眉问道。

“命运有许多张面孔,我的命运外表美丽,却隐藏着骇人的本质。哦!她血腥的魔爪早已伸向了我——”

斯崔葛布用一种咏叹调一般的语气说道,并且还抬头看着天空,做出一副智者的样子。

“呵,你这不是一点也没变嘛,斯崔葛布。还是老样子。”杰洛特嘲讽地说。他咧嘴笑道:“你知不知道,每次你摆出这副睿智的、意味深长的表情时,你说出来的就都是些鬼话?”

“你就不能正常点说话吗?”

“干嘛那么刺人?”老法师不满地说,他叹了口气,妥协了:“好吧好吧,如果这能让你满意的话。”

“我好不容易来到这儿,隐姓埋名。一路上躲躲藏藏,为的就是从那个一直追杀我的可怕生物手中逃脱。可这场逃亡却是白费功夫,那个生物已经找到了我。很可能明天就会来置我于死地,也保不齐是后天。”

杰洛特转头对着何慎言说道:“我现在同意你说你和他们不太一样的事了,至少你会把话说明白。”

“斯崔葛布,你看,世界就是这样。”杰洛特说,“旅行的人能够看到各种各样的事,比如两个农民家庭为了一块地拼的你死我活,甚至邀请一个路过的猎魔人去为他们杀了对方。我没答应。但到了第二天,地被两个伯爵的手下夷为平地。这些人又把厮杀持续了下去,我走过山山水水,看到人们被吊死在路边的树上,强盗在富有的商人家里开宴会,他的老婆可能还得战战兢兢地背对着死去丈夫的尸体给那帮混蛋倒酒。”

“这还不算完,斯崔葛布。在镇子里的贫民区。你们这些法师从来不去的地方,每走一步都可能会被尸体绊倒。不是被杀的,就是饿死、冷死、病死的。我有一次接到个小委托,一家妓院一晚上死了二十个姑娘,只是因为得了病,那个老板就趁着夜晚把她们都杀了,然后歇业整顿。第三天,就又开门了。”

猎魔人摊了摊手:“更别提宫殿里了,人们将刀刃互相对立,每个宴会都可能会有人面色发青的倒下,把餐桌砸翻。我早已习惯了死亡这件事,所以我为什么要为你的死亡而惊讶呢?”、

“更何况,还是你的死。”

“何况还是我的死?!”斯崔葛布讽刺地重复,“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正指望着你的帮助呢。”

“哈。”猎魔人皮笑肉不笑地发出一声冷哼,他对何慎言说道:“我们上次碰面,是在柯维尔的伊迪王的宫殿里。当时我杀死了那只已经杀了十三人的双头蛇怪,正要去领赏。这个混蛋却跳了出来,和他的一个同伴为了该叫我江湖骗子、无脑杀戮者还是食腐动物毁灭者争吵了一番。结果伊迪王一个子儿都没付我,还把我赶了出去,限我十二个小时之内离开宫殿。”

何慎言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他评价道:“的确是真朋友。”

“是啊,要不是他们的沙漏坏了,我就超时了。那样的话国王的卫兵就会带着刀剑来追杀我了。”猎魔人笑着说,只是这笑容里看不到一点笑意。

他继续对斯崔葛布嘲讽地说道:“现在,你说你指望我帮你。说有怪物在追捕你,你怕什么呢?斯崔葛布?你就干脆的告诉它,你是个怪物保护者,你一直在保护它们,你喜欢它们,确保没有哪个猎魔人来打扰它们的安宁不就好了?说真的,如果你都这样说了,那头怪物还把你开膛破肚把你那颗黑心吃了,那它也太忘恩负义了。”

斯崔葛布沉默了,他转过头去。杰洛特哈哈大笑:“别像只可笑地青蛙似的嘟着嘴了。告诉我,是什么东西在威胁你,我看看我能做什么。”

“你听说过‘黑日诅咒’吗?”

何慎言来了精神,他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当然。不过它从前叫做‘疯子埃提巴德狂热症’”。杰洛特扭过头对何慎言解释道。他接着说道:“以引发骚动的法师命名。十数位好人家出身的——甚至包括贵族出身——女孩因此遭到杀害,或是被囚禁在高塔里。这混蛋觉得她们被恶魔附体,受了诅咒,或是被所谓的‘黑日’污染了。”

何慎言说道:“不过是日蚀现象罢了。”

猎魔人重重地一锤桌子,他高声说道:“正是!然而我们对面的这位可敬的法师还信誓旦旦地认为这是诅咒!”

“不!”斯崔葛布也激动了起来,他站起来,走动两圈,高声反驳:“埃提巴德一点儿也不疯。他解译了道克人石碑上的文字、沃兹格人陵寝里的墓碑,还调查了类猫人的风俗与传说,其中全都确凿无疑地提到了这场日蚀。黑日意味着莉莉特——东方人如今仍以‘尼雅’的名字敬拜她——即将归来,人类也将面临灭亡。要迎接莉莉特的到来,就必须‘备好六十位头戴金冠的女子,她们会让鲜血填满河谷。’”

“胡说八道,”猎魔人道,“甚至都不押韵。正经预言都押韵。人人都知道埃提巴德和巫师议会当时在想什么。”

他罕见地表现出了愤怒,甚至不再顾及身边坐着的男人也是一位法师,直接对着全体法师开了地图炮:“你们利用一个疯子的疯话来加强你们的权威,为了打破同盟,破坏联姻,为了推翻王朝。简而言之,为了让那些头戴王冠的木偶们的提线更加纠缠难解。你现在居然还敢跟我提这种市场上每个老说书人都会引以为耻的预言?”

“你可以保留自己对埃提巴德的看法,可以质疑他对预言的解释,但你没法反驳这个事实:日蚀以后出生的女孩之中,有很多人的身体出现了可怕的突变。”

“谁说不能反驳?我听说的情况恰恰相反。”

“我去看过一次解剖现场,”法师忧心忡忡地说道,“杰洛特,我们在颅骨和骨髓里找到的东西根本无法言说。那是种红色的海绵,体内器官全都混在了一起,有些彻底消失了。所有器官上都盖满了会动的粉蓝色纤毛。心脏有六个心房,其中两个心房还萎缩了。这你要怎么去解释?”

“我见过长鹰爪的人和长狼牙的人。我见过手脚关节多于常人的人,器官多于常人的人,感官能力多于常人的人。这全都是你们滥用魔法的结果。”杰洛特嘲笑道。

“你见过各种各样的突变者,”法师抬起头来,他站直了身体,“你又屠杀了他们之中的多少人去换取钱财,去维持你的猎魔人生涯呢?嗯?有些人可能长有狼牙,却至多不过朝旅店的妓女龇牙咧嘴,可有些人生就一副豺狼心肠,面对孩童都下得了杀手。”

他隐晦地讽刺:“那些日蚀后出生的女孩们就是这样。她们毫无保留地显示出疯狂倾向,她们那些残忍、好斗、喜怒无常与放荡的行径早已广为人知。”

“我打赌你不敢把这句话对着梅里泰莉女神的祭司说。”杰洛特嘲笑道,“你到底在跟我胡言乱语些什么?你想质问我杀过多少突变者,你怎么不想知道我替多少人解除过魔法,摆脱过诅咒?我,一个你们轻视的猎魔人。走遍整个世界,只为杀死骇人的恶兽,解除那些不幸触碰魔法物品的可怜人受到的诅咒。”

他紧紧地盯着斯崔葛布:“反过来,你们做了些什么呢,伟大的法师大人?”

斯崔葛布仰起头,他的眼神没有放在猎魔人身上:“我们对此事运用过强大的法术。在不同的神殿里,我们和祭司都施展过。但所有尝试最终都会让那些女孩死去。”

“这只能证明你们的错误。哦,你们弄到尸体了。我猜解剖刚好就这么一次?”

“够了,别那么看着我。你很清楚,尸体不止一具。我们起先打算把她们全部消灭掉。我们解决了几个……然后对之全部做了解剖。甚至有个是活体解剖的。”

“哈,”猎魔人从嗓子里抠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他难以压制自己脸上的愤怒,甚至可称憎恨。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污蔑无辜的女孩,让她们流离失所,被迫出卖身体,搞不好还要死在荒郊野外。还要被你们追杀,解剖,实验。现在你居然还敢谴责污蔑猎魔人?”

“噢,斯崔葛布,你们总有一天会吃尽苦头,然后学乖的。”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坐了下来,不再言语,只是冷冷地盯着斯崔葛布。

“我不觉得这一天会很快到来,”斯崔葛布讽刺地说,“别忘记,我们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保护民众。这些变种女孩会将整个世界淹没在血海之中。”

“也就是说,你们巫师目前还高昂着脑袋,以为自己全无瑕疵。但你们肯定没法断言自己在狩猎这些所谓‘突变者’的过程中从未失手?”

“好吧,”沉默了许久之后,斯崔葛布道,“我跟你说实话,虽然这对我自己没有好处。我们确实犯过错误——而且不止一次。要分清她们太困难了。所以我们才停止了……‘去除’她们的做法,而是把她们隔离起来。”

“用你们著名的高塔。”猎魔人哼了一声。

“我们的高塔。但那是另一个错误。我们低估了她们。有很多突变者逃跑了。然后王子们之间开始推崇一项疯狂的运动——尤其是那些顺位较低,没事可做,也没什么可失去的年轻王子——‘解救遭到囚禁的美人儿’。很多囚犯扭断了他们的脖子——”

“据我所知,那些塔里的囚犯很快都死去了,你们还帮了她们一把。”

“这是谎言。但她们确实很快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拒绝进食……最有趣的是,她们濒死时会展现出超感能力方面的天赋。这进一步证明了她们的突变。”

“你的证据越来越荒唐了。还有别的吗?”

“有。纳洛克的希尔文娜女士就是一例,我们一直没法接近她,因为她的权势增长得太过迅速。但如今的纳洛克正在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此外,艾弗米尔之女菲尔嘉用一条自制的绳索逃出了高塔,如今正在北维尔哈德肆虐。塔尔哥的贝妮嘉被一位愚蠢的王子释放出来。如今他被关在地牢里,双目失明,而在塔尔哥的大地上,绞架早已变成最常见的风景。哦,还有其他例子。”

“例子当然有,”猎魔人道,“比如在老王阿布拉德治下的亚姆拉克。他得了结核病,牙齿掉得精光,他恐怕早在日蚀前几百年就生下来了。可除非有人在他面前被折磨致死,否则他根本无法入睡。他杀光了所有血亲,还在狂怒下处死了全国的半数百姓——这你知道吧?他年轻的时候有个绰号,叫做‘粗暴的阿布拉德’。噢,斯崔葛布,如果统治者的残忍都能用突变或者诅咒来开脱该有多好。”

“听着,杰洛特——”

“不。你说服不了我,也没法让我相信埃提巴德不是个屠戮成性的疯子,所以我们还是回头来说威胁你的那头怪物吧。你最好明白,基于你给我的第一印象,我不喜欢你的故事。但我会听你说清楚。”

“停一停,二位。”何慎言打断了他们的争吵,他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我虽然无意干涉你们本地法师粗暴的研究与对人命的漠视,但很显然,斯崔葛布先生。你和你的同僚穷尽半生去迫害无辜女孩们的行为无疑是既残忍又愚蠢的。”

“而且毫无意义。”他下了个定论。

他的话让老法师第一次面色发白,被法力高强的人质疑对他来说比起被一百个猎魔人指着鼻子骂更让人难以接受,他颤抖着嘴唇,说道:“可是——可是,先生,您也是个法师呀!”

“是的。但你知道一件事吗?”何慎言的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地微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厌恶:“我可以忍受愚昧,可以忍受残忍,可以忍受那些愚蠢的庄稼汉在地下室摆满捡来的刀剑,每到战争时便出去化身强盗,因为他们生来如此,也没人向他们灌输应该改变的理念。”

他缓缓道来:“但你们,法师。不一样。法师们不一样。”他重复一遍,语气中头一次带上了愤怒,让杰洛特都为之侧目:“我们掌握着知识,就应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让凡人们的生活更加轻松。而不是他妈的去玩弄计谋,摆布国王,掌控世界——虽然我理解你们可能穷极一生也就这点出息。但那些普通人不应该也不值得成为你们的玩物。”

他站起身来,杰洛特再次意识到某些事可能要发生了。

这次,可能相当糟糕。

他缓缓飘离地面,鸟语花香的庄园在一瞬之间消失了,他们浮在无边星海之中。杰洛特震惊而着迷的看着周围的风景,知道何慎言开口:“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头顶的世界,这才是法师们应该做的事。但很遗憾,你们只不过是一群卑贱低劣的虫子,甚至连愚蠢的谎言都分不清。斯崔葛布,我相信你本心不坏,但你太蠢了。”

何慎言伸出一只手,杰洛特必须承认那是一只修长而白暂的手,此时却握着一团让他心惊的黑色魔力:“对于一个法师来说,蠢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斯崔葛布说不出话来。

何慎言冷漠地对他说道,就好像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木头玩具,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对法师来说,蠢就意味着死。”

“而对于一个人的角度来说,你的所作所为无疑让你死有余辜。”

那团魔力在一个变化之后变为了一道闪电,朝着斯崔葛布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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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站在那塔下,杰洛特咂咂嘴:“怪可惜的。”

“什么?”

“他的那个幻术。”猎魔人比划着那个金发女郎的身材曲线,他露出一个笑容。

何慎言翻了个白眼,他们带着那头驴缓缓离开了布拉维坎。

8.勿以恶小(1) 当晚,黄金王庭酒馆。

用酒馆来形容其实不太恰当,这个拥有气派名字的酒吧更像是个小小的酒店。外表看上去其貌不扬,内里其实充满了乡镇里高档酒店的特色——当然,这不是什么好话。

但话又说回来,有酒喝就不错了,猎魔人一向不挑环境。

这儿拥挤而喧闹,店里的顾客身份职业种族各不相同,但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来者,他们都在干着他们想干的事儿。敬业的商人哪怕到了酒馆都要和矮人们争执产品价格与借贷利息。而不那么敬业的呢,就捏着女招待的屁股了。本地的某些蠢人装作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想以此博取年轻姑娘们的注意力,但姑娘们的心思压根不在他们身上。她们都忙着讨好那些有钱人呢,顺便还对这些又穷又丑的乡巴佬冷嘲热讽。

赶车人和渔夫们这些苦命的劳动者就是另一幅景象了,他们完全是不要命似的在喝酒。几个水手站上桌子唱着船歌。何慎言饶有兴致地听了听,大意唱的是大海的波涛,船长的英勇,和人鱼们的美貌。尤其是人鱼,他们将这段描写唱的栩栩如生,水手们的粗粝嗓子配上这段词居然有着别样的魅力。

凯尔迪米恩和杰洛特坐在他不远处的吧台上趴着喝酒。胖胖的郡长对着秃头的店主问道:“听着,伙计。我刚刚进来时看见六个人和一个姑娘,都穿着诺维格瑞样式的黑色镶银皮衣,我在收税站那儿瞧见他们了。你老实告诉我,他们现在是在你这儿,还是去了金枪鱼酒馆?”

店主皱着眉,他努力回想了一下,用一张苦瓜脸说道:“我的大人,在我这儿。听您的口气,他们不像是什么好人啊?”

凯尔迪米恩冷哼一声,他转头对杰洛特说道:“我可没见过什么好人会一直带着剑走来走去,他们又不是杰洛特这样的猎魔人。”

他又问店主:“他们现在在哪儿?”

“都在隔间里。”

“看来他们给了你很多金子,你居然舍得把隔间给他们用。”

店主这会儿都快跌到桌子底下去了,他用身上脏兮兮的围裙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问道:“大人,我可没做什么啊...他们看着是不像好人,但他们给钱呐!”

凯尔迪米恩继续留在吧台喝酒,杰洛特对他使个眼色,自己回到何慎言的桌上,开口说道:“看来情况很明了了。你从他脑子里提取出的那些记忆的确都是真的。”

他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猎魔人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的带了些阴郁:“他做过的事让我感到恶心。”

何慎言此时还在聚精会神地听水手们唱的歌,根据那越来越不堪入耳的歌词判断,应该已经到最后高潮部分了。

他随口说道:“斯崔葛布直到死亡,都没觉得自己在做坏事。在他的观念里,他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艰难的抉择。他选择了取小恶以顾大局。”

杰洛特第一次口气严肃地说道:“恶就是恶。不管是大是小,还是不小不大。它们全都一样。我不是个虔诚的隐士,我这辈子所做的也不全都是善事。但你猜怎么着?”

他又喝一杯,抹了抹嘴,站起身说道:“...如果非要我在二者中选一个的话,我一样都不选。”

何慎言转过头来,他看着杰洛特,给他施加了一个魔力护盾:“勿以恶小...对吧?”

猎魔人走到隔间门口,他拉开那硬邦邦布满灰尘与污渍的门帘,进入隔间里。

六个人坐在桌子旁,那个女孩不在。

一个脸上破了相的秃头吼道:“你想干嘛?!”

杰洛特环视一圈,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冷静地说:“我想见伯劳。”

一对双胞胎站了起来。他们的手已经摸上了桌上放着的长剑,两人的脸一模一样,同时一样面无表情,衣服,发型等等全都一样。

甚至连那两把剑都是。

“冷静点,维尔,尼米尔。你俩都坐下。”秃头说道,他又对杰洛特说道:“伙计,咱们这儿没有一个叫伯劳的人,恐怕你来错地方了。”

“是吗?”

杰洛特点点头,他双手撑住桌子,继续说道:“让我把话说明白吧。我要见伯劳鸟,伦芙芮。当然,见不到也没关系。你们直接告诉她,斯崔葛布死了就行。”

说完这句话,杰洛特转身便打算离开,但接下来,里面几人的谈话让他停下了脚步。

“哈!他以为他是谁啊?”

“一个白化病人!”

“不不不,伙计们,听我说。我在郡长家门前看见过这个猫眼怪胎,他带来了一头怪物,想要换钱。人们都说他是个猎魔人。”

“就是那些突变杂种?为了一把银币就施法的法师?哦!诸神在上,这些该死的怪胎怎么没被烧死?!”

“嘿!猫眼!别跑!告诉我,你妈妈是不是像人们说的那样跟怪物杂交生出你来的?”

杰洛特叹了口气。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背上的剑,动作之快甚至只能看到一道银光。多年的训练和他超人的身体素质让他在瞬间便转过身,举剑下斩,锐利的剑锋分毫不差,一下便砍断了那对他口出狂言的半精灵的一只手。

他尖叫出声,但在吵闹的酒馆里没人在乎。

猎魔人那双眼睛之中毫无感情,他以一种冰冷的口吻说道:“我不杀你,白痴,但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你他妈是不是真的以为——”秃头骂出嘴的半截话被咽了回去,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几乎和杰洛特一样高,有着海蓝色的双眸。稻草色的头发修剪得参差不齐,仅及耳垂。她一手按在门上,穿着一件天鹅绒紧身皮衣,腰间围了一条华丽的皮带。她的裙子也不太对称——左边垂到小腿肚,右边却露出麋鹿皮靴上的健美大腿。她的身子左侧挂着剑,右边插着把柄端有块硕大红宝石的匕首。

“这儿在闹些什么?”

“头儿!他砍了西弗瑞尔一只手!”

女人丝毫不为所动,她淡淡地说:“我听到他说了些什么,难道对他人的母亲口出妄言不该受些惩罚吗?”

杰洛特用衣袖擦掉刚剑上的鲜血,他缓缓将剑插回剑鞘。对女人伸出一只手:“利维亚的杰洛特。”

“你没资格和她握手!怪胎!”秃头又骂了一句。女人转过头盯着他,秃头马上就闭上了嘴,顺便低头不敢对视。杰洛特非常惊讶,因为那女人的目光之中有些非常古怪的东西——让他联想到刀刃上反射的光芒,被谋杀者的哀嚎、以及血气与断肢。

“好吧,白发佬。”女人转过头来,她和杰洛特握了握手,突然挂起一副笑脸:“咱俩去宽敞点的地方谈谈,怎么样?嗯?就你和我。”

她刻意将尾音拉长,带出一个妩媚的声调。

9.勿以恶小(2) 两人走出酒馆,他们在后面的巷子里开始谈话。

杰洛特双手抱胸,他看着女人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伦芙芮。斯崔葛布已经死了。”

伦芙芮惊讶地挑起眉,她做作地捂住自己的嘴:“噢!谢谢你,谢谢你!英勇的猎魔人!你拯救了我——你不会以为我会相信吧,白发佬?”

她放肆地笑了,但猎魔人依旧平静的脸色让她逐渐意识到某些事,伦芙芮的笑容陡然消失了。那张美丽的脸庞上无悲无喜,只是淡淡地问:“真的死了?”

“我亲眼所见。”

“带我去看。只要我亲眼看见他死了——那么这件事就结束了。”她斩铁截钉地说道。

杰洛特示意她跟上自己。二十分钟后,他们在夜幕下到达了那座花岗岩塔。伦芙芮谨慎地示意猎魔人先开门,猎魔人知道她的六个同伴一直跟在身后不远处,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和他们沟通的。

但他不在乎。因为斯崔葛布的确已经死了。

猎魔人推开门,塔内一片狼藉,斯崔葛布冰凉的尸体就躺在地上,与锅碗瓢盆一起,大张着的眼睛看着塔顶。杰洛特还记得那道闪电,但他不知为何闪电没将斯崔葛布劈成焦炭。何慎言解释说是因为那是灵魂闪电。杰洛特对法师们的法术一向没什么理解能力,但他现在颇为庆幸那是道灵魂闪电,不然一具成了焦炭的尸体可没法让这个女人满意。

伦芙芮看着那具尸体。

她站在原地开始颤抖,眼中流出滚烫的热泪,拔出腰间的匕首大步向前,就想去对斯崔葛布的尸体做些什么。猎魔人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女人依旧怒骂着斯崔葛布,用词之绝让猎魔人都不免侧目。她哭泣着怒骂,声音已经嘶哑。甚至还想将手里的匕首扔出去在斯崔葛布的尸体上戳个洞。

那匕首在地上发出叮当的声响。

几分钟后,她缓缓冷静下来。杰洛特松开她,退到一旁。伦芙芮跪坐在地,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对猎魔人说道:“你想听个故事吗,白发佬?”

杰洛特双手抱胸,嗯了一声。

“你知道吗,别看我现在这副模样,我曾经是个公主。我拥有一切,俯首听命的仆人,华贵的衣服和鞋子。首饰,珠宝,小马,池塘里的金鱼和数十座这样的塔。它们都归我所有。”

“直到那狗娘养的来了。然后那个下贱的艾瑞蒂娅就命令一个猎人在森林里杀了我,再把我的心和肝带回去,多棒啊,不是吗?”

“但你没有。”

“是啊,是啊!因为那猎人强暴了我!”

杰洛特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狼头挂坠。

“趁他办事的时候,我拿胸针刺瞎了他。然后开始逃跑。”

“这就是公主的结局,衣裙破破烂烂,肮脏不堪。然后是污垢、饥饿、臭气熏天,还有受人虐待。我为了活下去,把自己卖给那些老流浪汉,就为了一碗汤,或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她继续说道,语气之中毫无波动,就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杰洛特想,可能对她来说这真的就是上辈子。

她摸着自己的头发,扯下一把来,带着血,递到猎魔人的眼前,让他看着:“你知道吗,白发佬。我的头发过去像是丝绸一样,而且很长很长。但我甚至没法洗澡,长了虱子,我被迫用一把很老很旧的羊毛剪把它们齐根剪掉。那曾是我的骄傲,但现在,我的头发再也长不齐了。”

她沉默片刻,徒劳地拨开额前的发梢。“我为了不饿死而偷窃。我为了不被杀而杀人。我被关在满是尿臊味的监牢里,不知道他们明早会吊死我,还是鞭打我之后把我放走。可就算这样,我的继母和斯崔葛布这个老杂种仍旧穷追不舍,带着毒药、刺客、还有魔法。”

“艾瑞蒂娅和斯崔葛布想毒死你?”

“用涂了夜影茄的苹果。有个侏儒用一种能让人把内脏全吐出来的催吐剂救了我,我活了下来。”

“那是七个侏儒之一?”

伦芙芮僵住了,她突然笑了起来。

“噢,”她说,“你对我了解得不少啊。你有什么对付侏儒的法子?他们对待我比大多数人类都好。斯崔葛布和艾瑞蒂娅像狩猎野兽那样不断追捕我,直到我变成猎手的那一天。艾瑞蒂娅死在了自己的床上。她运气不错,我没来得及接近她——我为她精心准备了一番呢。真是太可惜啦。”

杰洛特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知道斯崔葛布和大公的妻子为什么要杀你吗?”

伦芙茼突然挺直身子,她凄厉地吼道:“太明显了!我是继承人。艾瑞蒂娅的儿女只是私生子,根本没有权利可言。那个老表子就是想让她的孩子上位而已!”

“不对。”猎魔人冷静地说。

伦芙芮低下了头,但只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双眼闪过精光:“好吧,他们觉得我被诅咒了,在我母亲的子宫里受了污染。他们觉得我是……”

“是什么?”

“是个怪物。”

“你是吗?”

在那一瞬间,她显得无助而震惊,而且悲伤至极。

“我不知道,杰洛特,”她低语道。然后表情又严肃起来,“该死的,我怎么可能知道?我的手指割伤时会流血。我每个月那几天都会流血。我吃多了会胃胀,喝醉了会宿醉。我高兴时会歌唱,悲伤时会咒骂,恨人的时候会杀死他们,而我——够了!”

她瘫坐在地,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语气麻木了起来:“把他给我,然后我就离开。”

“斯崔葛布曾经想让我杀了你。”猎魔人转移了话题。

“你答应了?”

“我不是刽子手,伦芙芮。我杀怪物,但不杀一个可怜的姑娘。”

伦芙芮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回荡在冰冷的塔里,回荡在斯崔葛布的尸体之上:“你——一个突变的怪胎,觉得我可怜?!”

她站起身来,将猎魔人扑倒石壁上,对着他的脸吼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听明白了吗!我只要他的尸体!把他给我!”

即使到了这一步,杰洛特依旧没有失去他的冷静。他只是轻轻推开那姑娘:“他已经死了,伦芙芮,看看他的尸体吧,他已经死了。”

伦芙芮轻声低语,接近呢喃:“是的,但不是我亲手所杀...”

她抬起头来,原本的妆容已经花掉了,她流着泪,不在乎的嬉笑着:“也没差,对吧?反正他死了,我的人生也回不到从前了。”

杰洛特摇摇头,他转身打算离开,伦芙芮却叫住了他,她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一片春光,眼泪依旧挂在脸上。她的嘴巴在笑,眼睛却在哭:“来呀,猎魔人。你不想和我度过一晚吗?任何事都可以,金子,我,哪怕是别人的命。只要你把他的尸体给我。”

“我只要这个,怎么样都行,求你。”她哀求道。

杰洛特叹息一声,他走上前去,将伦芙芮的衣服合上,抱住她,轻轻地说道:“他已经死了,伦芙芮。”

女孩终于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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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们离开布拉维坎时,斯崔葛布的尸体已经被安葬了,没有被破坏,可以说,在他干了那么多坏事之后,还有个全尸真是奇迹。

伦芙芮在那晚之后就带着她的人消失了。杰洛特不知道她要去哪,他也不打算问。猎魔人只是衷心地祝愿她一帆风顺。

他和自己的新同伴骑着马,在乡间小路上漫游。杰洛特还骑着他的萝卜——他的每一匹马都叫萝卜,就算是这匹又累又瘦的老马。而何慎言的那匹看上去就不太一样,黑色的顺滑皮毛,高大又健壮,看上去非常帅气。

杰洛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评价道:“那真是匹好马。”

何慎言装作不知道他的心思,淡淡地微笑着附和:“是啊。”

10.诺维格瑞(1/5) 杰洛特通常是不会选择在野外扎营的,太过显眼。而且猎魔人特殊的感官能让他们进入一种冥想之中,以此来很快渡过时间,同时还能保证自己对周围环境的敏锐。所以他扎不扎营都无所谓,往地上跪坐下来眼睛一闭就是一晚过去了。

但现在毕竟有个法师。于是他们没走多久,也就响午刚过一会儿的时候,杰洛特就打算在林间找块空地准备扎营。但何慎言对此有不同意见,他奇怪地看着翻身下马,将被褥从马背上拿下的杰洛特,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扎营啊。”

“你累了?”

杰洛特的手停下了,他说道:“不。”

“那我们为何不继续前进呢?”

于是他们再度上路,在路上,杰洛特问道:“我还以为你们法师都会比较...容易疲惫一些。”

“有时是这样,杰洛特。话说回来,你这是打算要去哪儿啊?”

“诺维格瑞。咱们去那儿过冬。顺便看看城里有没有什么委托能让我接的。事先声明,那座城里的委托多半都在下水道。”

面对猎魔人话语中隐晦的提醒,何慎言没有回应。他只是扭过头去看着一块突兀的出现在林间树木枝干上的圆镜,挑起了眉。

“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走吧。”

他们沿着海边的林地行走,不走大路,而是在小路之间穿行。期间杰洛特解决了不少水鬼,这些有着青色皮肤的怪物有着尖牙利爪,身上臭的要命。但对于杰洛特来说只不过是挥几下剑的事情罢了。如果不是这些东西挡了路,他甚至不愿意拔出银剑来对付它们。修理费是很贵的。即使有了一根金条,他也不想浪费。杀十只水鬼都不见得能修一次剑。

何慎言全程都骑在那匹健壮的黑马上,杰洛特不止一次用羡慕的眼神看过那匹马。这样的一匹好马,在诺维格瑞很可能要卖到500克朗以上,而一头狮鹫才值200克朗...这还不算剑油和魔药的钱。

两天之后,没有扎营全程赶路的他们在清晨时分抵达了诺维格瑞的大门口。这座被称之为北境明珠的港口城市宏伟又壮观,连绵不绝的城墙将其牢牢保卫着。不少乡下人第一次来这儿可能要花上半小时才能完全接受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城市。

不仅如此,这里的建筑物都有着漂亮的红砖瓦顶,街道也不像乡镇那样满是泥巴。有着明亮的砖瓦路面与随处可见的叫卖商人。光是城门就有五道,而城内更是有12家妓院与35家旅社。

在拥挤的进城人群中,杰洛特问道。

“怎么样?这儿就是北境明珠了,你以前到过这里吗?”

黑袍法师只是挂起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他既不贬低也不赞扬,用一种理性的口吻谈论道:“没有,杰洛特。”

“但这里的确很宏伟,也很发达。光是从这排队等候的长度我就看得出来。想必这座城市每天赚取的金币应该是天文数字吧。”

猎魔人点点头,他说道:“有句乡间土话叫,诺维格瑞街头卖菜的每天都能赚一百克朗。”

说这话时,他耸了耸肩:“但如果真是这样,大家也都不必做别的了。我可以马上就把剑卖了去卖菜。”

法师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是这样,那请你到时务必来找我。我可以变出干净的水源让你的蔬菜保持水分。”

他们说着话,队伍一点点缩短,很快就到了城门口。两名卫兵一左一右站在门前,手持长戟,穿着闪亮的盔甲。其中一个看见杰洛特,撩起了自己的面甲,问候道:“是你啊,猎魔人,还记得我吗?”

杰洛特点点头:“当然,克拉克森。希望你老婆一切都好。”

卫兵咧开嘴笑了:“她现在比以前好多了!要不是你帮我找来那些药,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快进去吧!这位是你的同伴吗?”

何慎言也点点头,他致以一个礼貌的微笑。两人骑在马上进了城,杰洛特摆动缰绳靠近他,轻声说道:“你最好看紧一点身上的东西,这儿的小偷也是世界闻名的。”

就在他这话说出口的下一秒,前方一个穿淡黄色长裙的精灵就被人抢走了手里的东西,她从嘴里喷出一连串不重样的脏话,同时也追了上去。那个家伙没跑多远就被两个正好巡逻到这儿的卫兵摁在了地上。精灵拿回自己的东西后还不解气的踹了两脚,正中红心。卫兵连忙制止她,说道:“女士!冷静!他会被我们按照法律判决的。”

精灵走开后,两名卫兵才把那个躺在地上呻吟的男人扶起来带走。

见状,何慎言说道:“我可不觉得这是小偷。”

“当然,这是抢劫。”

“那么,他会被判多少天的监禁呢?”

杰洛特一面扫视着街边的公告栏,一面回答道:“按照那些当权者的话来说,诺维格瑞是一座‘自由’的城市,任何人都有权在此居住,当然也包括那些帮派分子。你刚才看到的那家伙应该也是他们其中一员。所以我猜他压根就不会被监禁,他的同伴大概很快就会把他保释出来的。”

“听上去的确很自由。”

他们骑着马,一路走到一座宽敞的广场上,这儿的人来来往往,中央有一座天平雕像,其下是水池,里面堆满了钱币。杰洛特领着他来到广场的边缘,那儿有个矮人正双手抱胸靠着墙等候着,他的身侧是一排马厩。看见生意上门,矮人的脸上迅速堆起笑容,他用洪亮的嗓音热情地问候:“你们好!客人!是要寄存马匹吗?”

杰洛特点点头,他从怀里扔出十克朗,矮人伸手一抓,精准的接住,依旧带着笑:“好的,两匹马,十克朗,两天,没问题吧,客人?”

两人下了马,矮人吹了声口哨,从马厩里跑出两个穿布衣的矮人伙计,将他们的马牵到后面去了。那个收钱的矮人递给杰洛特两枚圆形的铁币,都在正面刻着莫瑞马厩的字样,背后则是数字,10与9。矮人说道:“那么,请两位在两天之后来取马,或者继续交钱保存。如果两天之后两位没有来,我们会再保管一天。”

告别了那个矮人,杰洛特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破旧皮夹克,他说道:“那么,你是打算跟我一起去洗个舒服的热水澡,还是自己逛逛?”

何慎言当然知道猎魔人嘴巴里的洗澡是什么意思,他点点头:“晚上七点在这儿见面吧。”

11.梅里泰莉神庙见闻(2/5) 暂别了猎魔人,何慎言开始一个人在这座城市里闲逛起来。他能感觉到有不少法师正在城市之中居住。他们身上不加掩饰的魔力简直显眼无比。但何慎言暂时也没兴趣去找这些同行交流交流些知识,在经过斯崔葛布那件事儿后他暂时对这世界上的法师有了个较低的印象分。

太阳渐渐爬上天空,他漫步在诺维格瑞上城区的道路上。这儿宁静又风景优美,随处可见的树木与他叫不出名字的花在路旁肆意生长。走过的男男女女都穿着丝绸的高档衣服,老样子,他们依旧对何慎言视而不见。黑袍法师一个人穿梭在上城区,他的眼睛压根没注意那些气派的建筑物与搬出沙发在自家别墅门前花园开茶话会的贵妇人们。

最终,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径直来到下城区。这里和之前就彻底是两个世界了。人们衣不蔽体,路面是泥巴的,随处可见乞丐与无家可归的人。这才刚刚正午就有不少穿着暴露的女子站在小巷的阴影之中揽客。她们带着笑,对每个经过的男人报以放荡的笑声,可眼中却是深深的麻木。有些腰间挂着短柄锤和匕首的男人蹲在巷子里,不怀好意的看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只有一个地方例外。

那是一座老旧的神庙,石砖看得出来已经经历多年风雨,可虽然老旧,但并未脏污。显然是每天都会有人认真的清理。门前的石砖上放着一座雕像,来来往往的人们在经过这座雕像时都会放慢脚步,致以尊敬的一瞥。无论是男是女,甚至不分种族。

那雕像的底座是平的,石头做的。其上站着三个女人,一个无忧无虑微笑着的少女,一个成熟的怀孕女子,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妇人。何慎言站在这座雕像下仔细端详,他看到一个哭泣的女子跑到老妇人的雕像下,抽泣着、颤抖着。抚摸着那老妇人的袍子,跪在满是泥土的地面上满眼痛苦地呢喃:“哦!女神啊!求求您让他别再打我了...”

何慎言站在她身后,能看到这女子脖颈上的乌青。他沉默了一会,给她施放了一个低级治疗术,又分出一点点魔力附着在她身上来保证她不会再受到伤害。做完这一切,他撤去那个小戏法,像是个没事人一般走进了这座神庙的大门。几个身穿黑衣的嬷嬷正忙着清扫地面,他听到模糊的声音从神庙后方传来。

一个嬷嬷看见了他,连忙迎上来:“日安!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

“你好。”

何慎言沉吟了一会儿,他诚恳地说:“我知道这么说可能会有些突然,但我想问问你们的教义。”

嬷嬷茫然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先生,您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这点我看的出来。不管是你的面貌还是你的问题。这里是梅里泰莉女神的神庙。”

“至于教义,我们并没有那种东西。女神的确教导过我们应该与人为善,宽容,助人为乐。但我们一直这么做并非是她的要求,而是她的期望,同时我们也盼望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黑衣的嬷嬷娓娓道来,她脸上的皱纹在这段话语中缓缓舒展开来,几缕银发垂下额头,她继续说道:“您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没有了,谢谢。”

在嬷嬷看来,这个奇怪的黑袍男人只是走了进来,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就离开了。但对于何慎言来说,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他曾经和一个魔鬼打过赌,赌约的内容是:你是否相信,无论在多糟糕的情况下,都会有人始终保持人性中善良的一面?

出人意料的是,魔鬼相信。

他笑了笑,回头望去,眼中亮起两点星光,透过神庙前方的墙壁看到了后面。那后面是一个小型的医院,不少女祭司正忙着给无钱治病的穷人们免费治疗,还有不少精神上感到痛苦的人正对着某位祭司倾诉着,她们做这一切并不要求回报。

何慎言觉得,他必须了解一下这个女神,和她的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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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秃顶、瘦长的男人正哼着歌,将手推车上的一堆书一本本分门别类的放好。他叫做巴尔克,是这座不大不小的书店的主人。书店坐落于教主广场,没有名字,也没做招牌。但每个来过的人都对此有着深刻的印象,不像那些时下赶潮流的所谓‘读书沙龙’,这儿真的就只是个书店。除了书,其他什么服务也没有。

“叮铃。”

门上的铃铛摇动,巴尔克回头看去,一个穿黑袍的男人走了进来。巴尔克向他点点头,将手在自己腰间的白色围裙上擦了擦,走上去伸出手:“日安,客人。巴尔克·特威伦斯。”

“日安,何慎言。”

两人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后,何慎言开口说道:“我想找一些关于梅里泰莉女神和其宗教的书。”

巴尔克笑了起来,他指着二楼的一个书柜说道:“那个书架的第三层,从左往右数第十三本,那本书里应该有您要的知识。诚惠二十五克朗。”

何慎言动了动手指,那本书就自己飞了下来。巴尔克见状有些惊讶:“噢,您还是个法师啊。”

“怎么?很少有法师来你这儿买书吗?”

“不,客人。不是很少,您是我开书店二十一年来的第一个。”巴尔克说道。

“哦?”何慎言来了兴趣,他摸了摸书的封面,看着那两行漂亮的花体字,问道:“此话怎讲?”

“这句话可能有些冒犯,请原谅。”巴尔克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因为法师们通常都只忙着亲近国王与市长,他们就算买书,也不会来我这儿买。”

“我同意前半句...至于后半句,我不就来了吗?”何慎言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布袋,里面是他顺路去矮人银行换的钱。他抓出一把钱,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五枚。

“谢谢。”巴尔克收下钱,放在手推车的角落看也不看。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我不明白,您身为一位法师,为何要...”

“可能是因为我不太一样吧。”何慎言冲他眨眨眼,拿着书出了门。

12.梅里泰莉女神(3/5) 下午时分,何慎言坐在一个广场的长椅上翻开了书。

“...女神梅里泰莉的信仰是最古老的信仰之一,在当时也是最广为流传的一种,它的起源可追溯到人类文明之前的远古时代。几乎每个在人类之前存在的种族,以及以游牧维生的原始人类民族都会崇拜这样的女神。这是源自人类原始对生育、爱情、耕田、家园中的炉灶与孕妇的信仰,这份信仰化为各种女性形象。她们主宰生育和繁殖、照顾农民和园丁、赐福给情侣和夫妻。这些不同的信仰慢慢汇集,互相交融,最后这些神明通通合而为一,成为所有人的母亲:梅里泰莉。”

“...如母亲一般关爱世人,人们拜祭梅里泰莉寻求她保护自己孩子。她的牧师们向世界宣扬爱与和平,她们在世界各地有许许多多的医院、庇护所、孤儿院,以此实践自己的目标。梅里泰莉的信仰最重要的中心无疑是艾尔兰德,那里有着一座举世闻名的梅里泰莉神庙...”

“...梅里泰莉的侍女,一般在十四岁进入神庙学习算术、历史、草药、医疗和生物学方面的知识,之后将选择是否成为神庙的祭司,并不是所有的女祭司都会待在神庙内,也有很多年轻的侍女选择以流浪的方式去帮助各个村庄的女性和儿童...”

“...梅里泰莉神庙是所有受苦的民众的避难所。在这个地方,哪怕你身无分文,也能可以享受不为世俗打搅的安宁。女祭司的草药不仅能治愈你的身体,她们的救助也能平息你内心的苦难和修补心灵的创伤。”

何慎言看得出来,这本书的作者已经非常尽力试图用客观的语气去描述梅里泰莉教了,但他仍然难以避免被影响。在这本书的最后一段,他下了这样的定语,无疑是将梅里泰莉教定性为了穷苦大众与妇女们的保护神。

他还看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描述,任何当地的领主都不会与梅里泰莉的信徒起冲突,除非他想与当地的所有女人为敌——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太太。因为任何女性都会供奉梅里泰莉。

将书合上,放在一边。他开始思索自己接下来到底要干些什么。那天说要‘研究’杰洛特其实只是想开个小小的玩笑,但他没法掌握好玩笑的度,因此让猎魔人生气了一阵子。好在金钱的力量的确极大。他只是想观察一下猎魔人们相较于普通人类来说到底强了多少而已。

至于那个银发的精灵女孩,他压根就没管她了。只是把她扔在自己的魔法背包里,给她定时定点喂食魔力。按照她这个成长的速度,想要完全苏醒可能要等上数百年。在此之前,何慎言只要把她当做一个大号手办就行了。

当然,是不能碰的那种。

平心而论,四处穿梭世界并不是他想要的,谁不想直接回家呢?但知道的越多关于世界穿梭之间的知识他就越是能够明白,想要做成这件事的困难。而在此之前,他似乎好像也就只能这样一点点的漂流下去了。

永远做一个异乡人?

黑袍法师眯着眼看着他前方那个喷泉,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另一边,杰洛特就快活的要死。

他和何慎言约定好时间分手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跑到了银行换钱,拿着一大袋钱,先是跑到铁匠铺让老板给自己将剑全部修复一遍——“给我用最好的料。”——他当时的语气听上去就好像兜里有五百万克朗一样。随后,他没有像以前一样选择街边的小贩给自己理发,而是来到上城区的高档理发店,好好享受了一把理发加剃须洗脸的服务。

那个理发师的技术真的非常不错,他摸着自己干净的脸,头一次体会到了有钱的感觉。

再之后,就是重头戏了。

如果你在当天中午曾去过诺维格瑞的‘爱与花’,你就能看到一个猎魔人坐在大厅里狂欢不止,他一手搂着三个各不相同的美女,放浪形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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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六点。依依不舍的猎魔人艰难地将自己从‘爱与花’的温柔乡中拔了出来。他告别那些对他抛着飞吻的美人,罕见地带着不加掩饰的微笑出了门,脖子和脸上挂着好几个唇印。他甚至连衣服都换了一遍,在里面他不仅做了全套的洗浴和按摩,还换了身新衣服。杰洛特虽然穿不惯紧身衣,但他身上这件宽松又舒适的袍子实在不错。

“可惜不能在接委托时穿。”他想道。

“除非我想被水鬼刺穿肚子。”想到那个场面,杰洛特居然感到一阵笑意。

“你看上去很开心啊。”何慎言的声音冷不丁在他身后响起,猎魔人的脊背立刻挺的笔直。他惊讶地转过身:“你怎么在这儿?”

黑袍法师平静地指了指自己的右脸:“你最好注意一下形象,我的朋友。”

“呃...”猎魔人试图挽回他冷酷的形象,他说道:“我平常不这样。”

“当然,你平常也没钱。”

“你平常都这么跟人聊天吗?”

“我平常不这样。”

“是啊,是啊...”

杰洛特敷衍地说道,他摊了摊手,问:“所以,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何慎言越过他,示意他跟上自己,随口说道:“我认为咱们还是不要关注这些细节比较好,你今晚打算住在哪儿?”

杰洛特回过头看了一眼“爱与花”那扇刻着精美纹路的橡木大门,如果可以,他真想住在那儿。

但他说出口的话是:“随便找个过得去的旅店将就一晚就可以。”

他们一边在诺维格瑞的夜晚漫步,一边谈论着明天,杰洛特说道:“明天中午我会去逛一圈,看看这座自由的城市在下水道有没有什么新鲜的怪物出现。”

“你是先接悬赏,还是先杀了再去领赏?”

“在经过布拉维坎那件事儿后,我觉得我还是先接悬赏吧。”

“我想也是。”

两人闲聊着,来到一间旅店外。这间旅店坐落于安静的法麦罗大道旁,一共三层。棕色的外表看上区很不起眼,温暖的橙色光芒透过窗户照射出来。他们推开门。

13.肉体之罪(4/5) 深夜时分,何慎言躺在旅馆柔软的床铺上睁开了眼。

他没有睡着,也没有选择冥想。之前闭着眼只是思考一些事,并等待天亮,但刚刚感受到的一股魔力却让他不得不停止了思考。

那股魔力爆发于他在白天曾去过的下城区,阴郁又血腥,带着挥之不去的恶意。何慎言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眼中亮起蓝色的光芒,远视之眼从窗户一路眺望到下城区。在一条巷子里,一个穿着棕黑二色带兜帽长袍的男人正手拿小刀,将一名女子堵在了巷子里,从他脚下伸出两只血红色的触须,将那女子禁锢的动弹不得。

事不容迟,他立刻打开传送门,一步跨入,眨眼间便出现在那巷子里。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那男人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反而还快了一步。他手中的小刀继续向着女人的脖颈挥去,在下一个瞬间却停止了动作。

他的身躯开始漂浮。女人在被血红色触须禁锢住的那一刻便晕了过去,也正好让她幸运的避免了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这个男人手里的刀跌落在地,他浮在空中,艰难地开口了,语气却轻松无比:“你最好放开我...法师。”

何慎言皱了皱眉,他上前一步,黑色的魔力汇聚在右手之上,一把掏出了男人的心脏。鲜血飞溅之中,那男人的脸上却带上了一抹诡异的笑意:“你不该这么做的...法师。”

他的肢体开始变得扭曲,细长而白色。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也逐渐脱离了人的特征,裂开成四瓣的嘴里猩红一片,滴落着蓝色的口水。头顶有狰狞的双角和四只猩红的眼睛。它缓缓站起身,难以形容的怪物面对着黑袍法师,从嘴里吐出模糊而冰冷的话语:“...你很快就要死了,法师。”

“是吗?”

黑袍法师以一种嫌弃的目光看着这个怪物,他没有过多解释。却没选择在一开始就结束战斗,即使他明明就有能力这么做。而是任由那个怪物在一阵雾中失去了踪影。它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在月色下借着薄雾高速移动,那只巨大的狰狞利爪朝着何慎言的背后袭来。

“铛!”

一声类似于金铁交加的巨响,怪物的爪子与黑色的魔力屏障互相碰撞。眼见一击不中,它立刻再次遁入雾中。但黑袍法师却没继续让它如愿。

“停。”

他嘴里念出晦涩难懂的语言,大体可以翻译为这个字。魔力在一瞬间便禁锢了四周的空间,那怪物再次动弹不得。何慎言走到它面前,读心术全力施展,这个怪物竭力抵抗,它似乎在心灵方面也有不错的能力。但无济于事,仍被看到了全部的记忆——这让黑袍法师的脸上头一次挂上了冰冷的微笑。

“你真是该死。”

“高阶吸血鬼是吗?”

黑袍法师饱含轻蔑地点出怪物的身份,他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袍。让其悬浮在空中。给自己释放了一个法术,也给这个高阶吸血鬼释放了一个。

这个法术叫做泰坦之劲,正如其名字形容的一样。这个增益法术会极大的增强受术者的力量与体质,几乎可以比肩真正的泰坦。

“是不是很奇怪自己为什么力量突然变大这么多?没关系,你会明白的。”

他挥手展开镜像空间。紧接着,来自卡玛泰姬的格斗术在泰坦之劲的加持下发挥出了堪比五十个史蒂夫罗杰斯的力量,他一拳打在怪物的脸上,它嘶叫一声,那细长脸颊上的肉活生生被打掉了一块,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但何慎言丝毫没停,他又挥出一拳,打断了怪物头顶的右角。

他抓着那只角,掂量两下,突然问道:“你就是这么折磨他们的吗?那些人?”

怪物吼叫着,并不说话。何慎言冷笑着说:“不说话是吗?很好...”

黑色的魔力在一瞬之间改变了这根断角的存在方式,曾在奥利凡德魔杖店露过一手的技艺再次出现了,这次他更加认真。角染上了金属的颜色,拉长,并带有螺旋,成了一根长长的钉子。何慎言的魔力仿佛不要钱一般,他往上扔了数十个破邪法阵,不客气地说,耶稣本人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钉子可能都没这根质量好。

他拿着这根钉子,一把插入了怪物四只眼睛的其中一只,接着狠狠的扭动,旋转,在怪物痛彻心扉的惨叫声之中彻底钉入了它的大脑。它的身体上陡然燃起金色的火焰,破魔之焰原本对于弱火的高阶吸血鬼们来说堪称毒药,但由于泰坦之劲的关系,它非但没死,甚至还在疼痛之中缓缓恢复了伤势。

它仅存的三只眼睛盯着男人,突然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

而何慎言平静地看着他,说道:“是的,这就是我的目的。”

有生以来第一次,它说出了求饶的话语:“我可以将我的钱给你...数个世纪的积累...你会比诺维格瑞的市长还要富有...还有知识,你们法师不是最爱知识吗?我可以把高阶吸血鬼的图书馆地点分享给你...”

“只要我放过你?”

“是的,只要你放我一马。我会从自离开人类世界,永不回来。”

“哈。”

何慎言发出一声哼笑,他拔出那根钉子,高阶吸血鬼脑中的刺痛稍缓,它尚未从疼痛之中恢复,就遭受到了更加严重的打击。那根钉子一把插入了它的头顶,正是魔力的汇聚点。它本身的形态逐渐转换,变成了一个赤身裸体的人类男子,头上还插着一根钉子。

“是不是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不能使用魔力了,却转换成了人类的样子?”

何慎言蹲下来,他轻声说道。

吸血鬼惊恐地看着他,何慎言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前:“嘘...嘘。”

“因为光是杀死你还不够,休伯特先生。你不是最喜欢人们对你的赞赏吗?不是最喜欢看到人们对于一个学术有成且英俊的男子的高评价吗?我要毁掉它。”

他耐心地说:“我要把你花了两百年时间塑造起来的休伯特家族彻底摧毁,你这么在意这个姓氏,以爷爷、父亲、儿子的形象接连出现。在大学里完成学业,哼,验尸官?你对自己变态的癖好有着清晰的认知啊。在我找到你之前,你已经杀了二十七个人了。不要尝试狡辩,休伯特先生。我在你的脑子里看到了你的打算,你想一展宏图,是吗?”

“准备好,休伯特先生。你马上就会死了,而且会死的毫无尊严。等第二天收尸人发现你冰凉的尸体躺在巷子里时,他们会找到你的家,清点遗物。这时他们就会发现你没收走的那些纪念品。眼睛、手、肠子。哦,或许这些还不够,毕竟人人都有些小癖好,而且你是验尸官嘛,但你的日记可是在你桌子的抽屉里放的好好的,对吧?”

“这时,他们就会发现。原来受人尊敬的学者、为死者说话的验尸官休伯特先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他不仅在三年里一点一点杀死了二十七人,还打算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杀死五十名女性,以此来警告人们,他们身上的罪孽。”

“可惜的是,你不配。”

吸血鬼的眼神已经转为了绝望,何慎言说出最后一句话:“而且,说真的。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14.杰洛特的委托(5/5) 凌晨三点,他来到休伯特的家。这座双层住宅位于奥特兰大道上,内里装饰精美,透过窗子就能看见港口与海。何慎言径直走下地下室,随手破除了吸血鬼放置在地下室门口的保护性魔法。

这里阴暗又潮湿,墙壁上的木架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人体器官。种类之多、数目之盛让何慎言甚至有些后悔怎么没多折磨它一会儿。

他平时的确没这么冲动,对待非人生物的态度在法师里也算平和。可对付这种东西,他就懒得讲道理了。

地下室的角落里摆着四具女性尸体,都被掏空了腹腔。鲜血似乎已经流干了,她们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地下室的天花板,其中一个最年轻的甚至看上去只有十几岁,脸上仍旧稚气未消。

“唉......”黑袍法师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火焰在他掌中浮现,照亮了这阴暗的地下室。四具尸体在火焰之中缓缓燃烧,她们虚幻的灵魂从尸体之上浮现,带着茫然与痛苦的表情逐渐消散了。何慎言走上前,一点点捧起她们的骨灰,细致而耐心的一点点装入他刚造出的一个盒子里,确保没有遗漏一点。

犹豫了片刻,他说道:“......愿梅里泰莉女神保佑你们的灵魂。”

接着,他走到那张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一个精美的日记本。他甚至不想打开,那吸血鬼做过的事看了一遍就已经足够恶心了,他不想要再看第二遍。随后将其摊开扔在桌上,就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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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他的样子真可怕!”

“谁说不是呢...”

“嘿!杰里!你给我回来!小孩子跑去看什么热闹?信不信我揍你!”

人们嘈杂的声音在巷子口一直响起,收尸人烦恼地大喊一声:“看在诸神的份上!你们能不能都散了去做自己的事儿?没人教过你们要尊敬死者吗?”

他气冲冲的声音终于让人们散开了一些,至少讨论的声音不再那么大了。收尸人用铲子将这男人碎成三个部分的身体一点点放上他的推车。他干这行很多年了,见过的尸体少说也有一万,但很少见到死这么惨的。

他心里嘀咕着,估计又是哪个疯子干的...搞不好就是那些突变杂种,操。昨天才在街上看见一个,真晦气。

尽管在胡思乱想,但他手中的活计却一点不慢,迅速的收完尸体送到验尸官那儿去了。

谁知验尸官一看见这人的脸就满脸苍白的连连后退,他指着那残破的尸体,问道:“你...你在哪儿发现他的?”

收尸人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这肯定不是啥好事。于是他说道:“大人...这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我...谁说跟你有关系了?你告诉我你在哪发现的!”验尸官差点被这个蠢人气的一口气背过去,在得到答案后,他立刻报告了卫兵。当天下午,商会的人得到了年轻有为的验尸官休伯特死亡的消息。他们马上派出人手去清缴休伯特家里的东西,能拿多少拿多少,有两个伙计打开了地下室的大门,他们发出了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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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洛特仔细地观察着这间屋子内凌乱的痕迹,他一旁的男人焦躁不安地摸着自己本就不多的头发,看那架势恨不得再让它们变少一点。

感到有些被打扰的猎魔人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可以安静一会儿吗?”

“谁?...噢,我吗?好的,好的。”男人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立马变得安静起来。

杰洛特又看向那杂乱的客厅,衣物与各式餐盘被扔了一地,在哪一片狼藉之中躺着一只扭曲乌黑的狰狞手臂,大量的血迹喷溅在整个客厅,从天花板到地板,出血量之大让他甚至怀疑这儿死过五个人。

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没有脚印,没有气味,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有一只凭空出现的手臂与大量的血迹。

穿着一身崭新的镶钉软甲的猎魔人叹了口气,他很少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线索简直少得可怜。他将自己肩膀上的带子松了松,好让自己能随时握住背后的银剑,随后问那男人:“跟我说说详细情况。”

男人哭丧着脸:“我都说过了!大师!今早我一起床就看到家里多了这些东西,差点没把我吓死!我也不敢报告卫兵,我老婆说这得请你们猎魔人来,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你。”

“嗯,你的确说过这些。你没在半夜听到什么声音吗?”

“我睡觉比较死,大师,但你可以问问我老婆。”

男人说完这句话后朝着屋子外大喊:“奥瑞拉!给我进来!快点!猎魔人大师有事情要问你!”

一个穿着长袖衬衣的女人走了进来,栗色头发,棕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安:“大...大师,有什么事吗?”

她的丈夫粗暴的拽过她,女人发出一声痛呼,男人说道:“你昨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呃...除了你的鼾声之外什么也没有。”

女人的回答让本就不抱希望的杰洛特沉默了,他说道:“我的建议是搬走。”

没有管因为这句话而暴躁起来的男人,他转过头走进那只手臂,仔细地观察每一根手指,渐渐地,一个猜测在他心中成型。他站起来,用沙哑的声音说:“不是要你们彻底搬家,出去住个两天就好。旅馆,或者你们亲戚的家里。我不管在哪,这两天最好不要住在这儿。”

“那,那你呢,大师?”女人问道。

杰洛特拿来一把椅子,他坐了下来:“我就在这儿等着,看那个东西会不会出现。”

“另外,请你们帮我把我在外面的那位同伴叫进来,好吗?”

女人闻言立马兴奋地说道:“噢!是那位黑袍的先生吗?我去!”

“嘿!什么黑袍?你这疯婆娘,给我回来!”

她暴躁的丈夫在她身后大喊,而女人此时毫不在意这些。两分钟后,一个黑袍的东方男人走进了这间屋子,他和杰洛特打了个招呼。

15.突兀的消失 杰洛特坐在椅子上,他双腿翘起,搭在客厅的茶几上,翻看着手里的一本杂书《诺维格瑞见闻:最黑暗的秘密!》。

这屋子的主人是个商人,他是做木材生意的。这一行近几年在诺维格瑞行情不错,他们夫妻二人在一年前也理所当然的搬进了这间三层别墅。内里的装饰已不需多说,在杰洛特看来,如果没有那吓人的血迹和断臂的话,这里会是一间非常不错的别墅,至少能卖出五千克朗的高价。

啧,五千克朗。

我要杀多少只水鬼才能赚够这笔钱?

猎魔人的思维转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他手里虽然拿着书,但心思早就不在那上面了。

何慎言站在窗边,他背着手观察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随口说道:“你对这个委托有什么头绪吗?”

“老实说,没有。”杰洛特将书扔在一边,他回答道:“没有气味,没有脚印。看不到打斗的痕迹。那些血迹的老旧程度让我怀疑已经存在一个星期了,我甚至闻不到血腥味。”

“所以?”

“所以我得在这儿等上一晚,看看深夜会不会真像他说的那样发生奇怪的事。”杰洛特说道。

他站起身来,靴子在地板上发出吱呀的声音,他开始四处走动,观察着室内的细节,直到被一副悬挂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处的油画吸引了视线。

那是一幅描绘诺维格瑞港口的画,就算以猎魔人对艺术毫不感冒的性格来讲,这都是一副不错的画。

他走过去,双手抱胸站在那幅画前,说道:“这些商人到底赚了多少钱?这房子...家具,从东方运来的瓷器和这油画。老天,人生还真是不公平,你觉得呢?”

“是啊。”何慎言轻轻地说,语气轻柔。

背对着他的杰洛特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某种感觉刺痛了他的大脑。

他看似毫无警惕,实则已经用右手捏起了昆恩法印,一道旋转的橙色流光出现在他身上,下一秒,猎魔人拔剑转身,动作一气呵成,但没有任何袭击到来。

可,窗边此时却空无一人,黑袍法师不见了踪影。

“......何?”

杰洛特高声喊叫,他不确定这是不是法师的某种恶作剧——虽然在杰洛特看来,他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与此同时,他的脖颈处感到一阵暧昧的吐气,猎魔人的脸皮抽搐了一下。

没有丝毫犹豫,他再次回身,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斩,剑刃将墙壁划出一道深深的裂痕,在木屑纷飞之中,猎魔人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但什么也没发生。

就像之前一样,那里也什么都没有,而他的胸前的狼头挂坠甚至根本没有震动。

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猎魔人此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是的,他们是怪物杀手,以此为生,也会因此而死。而杰洛特是他们之中最杰出的那一批,他杀过不少危险的怪物,但不管是双足飞龙,石化鸡蛇、还是狮鹫都会因为银剑的挥砍而流血,哪怕是难对付的妖灵们也可以依靠妖灵油、亚登法印和炼金炸弹来击杀。

可如果是无法被攻击到的怪物呢?

我们都知道,要杀死某个生物,你首先要做到能让其流血,如果做不到这点,那么击杀不过只是无稽之谈罢了。

一股巨力突兀地袭来,昆恩法印形成的护盾在一瞬间便被击碎,连带着让杰洛特在屋子里做了个自由落体,他被重重地打到墙壁上,银剑也脱手掉在了地上。猎魔人还未起身就再度捏起一个新的昆恩法印,身上的这套镶钉软甲的确用料扎实,手艺精湛。但并不能让他免除疼痛,他咬着牙一个翻滚起身,捡起剑,那双猫眼四处扫视着,寻找着攻击者可能留下的痕迹。

但他一无所获。

除了刚刚他剑刃留下的痕迹,以及被打飞出去撞出的一片狼藉之外,什么也没有。甚至安静的要命。

安静?

猎魔人猛地意识到不对劲,这屋子可是坐落在教主广场旁边,是诺维格瑞的市中心。哪怕是在深夜都不可能如此安静。他回头看向窗外,那里的景象已经消失掉了,就好像画家擦掉了他还未完成的不满意半成品一样,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

而这没有点蜡烛的室内,却偏偏充满光亮。

“真该死...”

杰洛特到了这种关头反而更加冷静,他捏出亚登法印,布置在脚下。这是一种设定在地表或者地板的魔法陷阱,淡紫色的符印在地上浮现一瞬,随后消失不见。

他表情严肃,浑身肌肉紧绷着的站在原地戒备着。

另一边。

何慎言回过头来,刚刚有有一股黑暗的魔力在这屋内一闪而过,速度之快让他居然差点没反应过来。黑袍法师在转过头的那一瞬间便用精神力笼罩了整个屋子,可他没发现一点异样。他又动了动手指,谨慎地给自己上了五个灵魂方面的防护法术。

他的猎魔人同伴刚刚站立的地方此时空无人影,相反,那墙上的精美油画却多了些变化。画家的画技堪称栩栩如生,诺维格瑞清晨繁忙的港口在他的笔下显得极富生命力,来往的路人、船只、卸货的工人和准备出海的渔夫们共同构成了这幅画,毫无疑问,这是一幅佳作。

但,这佳作因为突兀出现的一个白发猎魔人而被破坏了。

杰洛特的脸在画中显得非常严肃,他站在人群当中,手握一把剑,另一把在背上。穿着那身镶钉软甲,摆出一副即将挥动剑刃的姿势。

何慎言深深地凝视着这幅画,头一次感到棘手。

毫无疑问地,这是个邀请,而请帖正是猎魔人的生命。

他没有迟疑,放开自己的心灵,精神力轻轻地触碰了这幅画,周围的景色飞速变化,宛若被丢进漩涡之中,繁杂且令人作呕的色块不断浮现,他皱紧了眉,努力地在这些色块之中分辨始作俑者留下的痕迹——这并不困难,只是恶心。

没过多久,他也消失在了原地。

16.刚特·欧迪姆与利兰·冈特 有时,沉默可以嘲弄人。

就像现在这样,何慎言对面的那个男人已经喋喋不休了半小时,他其貌不扬,络腮胡,有着短到不能再短的头发,嘴边挂着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他们站立在一间黑色的房间之中,挂满了镜子,反射着他们两人的身影。那男人在一开始就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他自称为刚特·欧迪姆,是个旅行商人,为人们提供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然而何慎言并没搭理他,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刚特·欧迪姆口若悬河。而刚特·欧迪姆似乎并不在意何慎言的沉默,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从财富、地位、力量、知识说起,甚至开始谈论起人类永恒的敌人——死亡。

“只要你愿意...阁下,我可以让你逃脱死亡。”

刚特·欧迪姆神秘地微笑着。

“我不需要你帮我。”何慎言说道。

“那么...有关你家乡的坐标呢?”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下一句话让黑袍法师眯了眯眼,何慎言也笑了起来,两人在镜子之中彼此对立:“你不会想说出下一句话的,相信我。”

“可是,就算我说出来,你也不能拿我怎么办呀,何先生。”刚特·欧迪姆始终没有失去他的礼貌,他依旧保持着微笑。

“我持相反意见。”

何慎言淡淡地说。

“我们曾经见过,我相信你不会忘记。”

“真的吗?”

“利兰·冈特。”

“啊,你猜对了!”刚特·欧迪姆高兴地鼓起掌,他的身影开始拉长,在镜子之中逐渐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穿着西服,有着深蓝色眼睛的高个儿男人——乍看之下甚至高的不像话。

他用截然不同的嗓音说话了,与刚特·欧迪姆的唯一共同点是两人都彬彬有礼:“好久不见,阁下。”

何慎言的嘴边挂起一抹嘲讽的笑:“看来城堡岩的失败没让你认清现实啊,利兰·冈特。在不同的世界之间行使你的天职,玩弄这些凡人,想必你对此一定感到非常骄傲吧。”

利兰·冈特微微欠身,他行了一个优雅的躬身礼:“是的,阁下。我对此感到非常骄傲。”

他直起身来,拉开西服的口袋,数不清的尖叫声从中传出,伴随着零星的火焰与硫磺的气息。何慎言看了眼他的口袋,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恨:“看来你还是没放过他们。”

“当然,阁下。”利兰·冈特露齿微笑,他的牙齿尖利又泛黄,在他说话间上下张开,唇齿碰撞,红色的火星跌落在地面:“艾伦先生与波莉女士自以为得到一个年轻法师的帮助就能驱逐恶魔,将他们的小镇从魔爪之中拯救。他们的确成功了——只在那一刻。”

“我猜你一定不知道,阁下。他们与我做了交易,他们的灵魂当然会归我所有。”

他说到归我所有四个字时,脸孔在镜子里变成了可怖的样子,漆黑带有鳞片的面孔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恶意,眼睛是两点纯粹的火光,再开口时,声音已接近咆哮:“那镇子上所有人的灵魂都是我的!我的!你明白吗!你这该死的法师!他们和我做了交易,他们的灵魂就是我的了!”

“城堡岩的法律里没有‘买卖灵魂’这一条,但卡玛泰姬的规矩里可写的清楚得很,利兰·冈特。”何慎言轻轻地说,“恶魔们应当被驱逐出人间。”

“古一已经死了。”利兰·冈特冷冷地回答。

“是啊。”何慎言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灿烂到无以复加,以至于让利兰·刚特觉得荒谬:“你在笑什么?”

“我猜你当年被古一赶出我们的世界的时候,那样子一定非常可笑。想到这里,我就很想笑。”

“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利兰·冈特咧开他的嘴,牙齿探出,他伸出右手,一面镜子浮现出来。镜子里躺着一个白发的猎魔人,正挥舞着剑刃在黑暗中与想象出来的怪物作战。

“这次,我们的赌局不会再被古一打扰了,而你——阁下,你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玩!”他再度变成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仿佛之前的愤怒从不存在。

“不要再摆出那副很有礼貌的样子了,你这扭曲低贱的东西,地狱里的蠕虫都比你这副样子看上去顺眼。”何慎言丝毫不在意他的威胁,他冷笑着骂出声,让利兰·冈特脸上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住了。他的眼角抽动了一下,说道:“好吧,好吧。看来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着,他就要握紧那面镜子,给猎魔人找点乐子。

但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握不上拳。

“是不是很奇怪?”

“你在被驱逐后差不多有十年没回去了,利兰·冈特。对于你这样能穿梭于各个世界之间的恶魔来说,十年什么都算不上。但对于我这样的人类来说,十年可以发生很多事。”

“甚至足够让我和古一一样强。”何慎言的眼中亮起纯白色的光芒,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睛仿佛是两颗正在爆炸的微小星星。

“你...这不可能!”利兰·冈特开始尖叫,他可以接受失败,却不能接受被自己视作虫子的人打败——而且还是两次,虽然第一次是被计谋打败。

这次,他本是感应到法师的到来,打算来找回场子的,却没想到他已经.....

利兰·冈特此时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如果他有的话。

“说点别的话吧,为什么你们每次都要说这不可能?”何慎言嘲笑道,他一掌挥出,纯正到无以复加的卡玛泰姬格斗术以古一的方式用了出来,打在了利兰·冈特的脸上。让他的那张脸融化变形,好似橡皮泥一般在那散发白光的拳头下变形了。

利兰·冈特对此的反应是跌倒在地,他好像没反应过来一样愣愣地看着何慎言。何慎言理解这种反应,恶魔们就是这样,他们太久没尝到输的滋味,以至于忘了输的时候要如何反应。

“现在来尝尝这个吧,当年古一帮我打了这拳,现在我要自己试试这滋味怎么样。”

何慎言带着畅快的笑,开始疯狂的殴打这个执着于凡人灵魂的恶魔。

17.彻底消灭(1/5) 过了一会儿。

何慎言从被打成了一滩烂泥的利兰·冈特的身旁捡起了那面镜子,他看了看,猎魔人的情况说不上好,却也不坏。利兰·冈特只是想折磨他。镜子里的杰洛特此时还在继续挥剑,以猎魔人的体力来说,他还未到极限,但也差不了多少。他在那屋子里与看不见的怪物作战了很久。

他捏碎镜子,魔力轻柔地将上面的魔法解除,一阵白光闪过,手持银剑的猎魔人从中跃了出来,他看了看何慎言,又看了看地上那摊烂泥,依旧举着剑:“这算是怎么回事?”

“很难和你解释...”

黑袍法师指着那摊烂泥向他介绍:“刚特·欧迪姆,镜子大师、玻璃之男,也是让你在那屋子里对着空气作战的人。”

“空气?噢...真该死。”

猎魔人瞥他一眼,将银剑插回身后的剑鞘。他调整了一下肩带位置,说道:“从来没听过他。”

“你不知道他很正常,杰洛特。”

法师走到那摊烂泥前,扔出一团火焰,恶臭的青烟充斥了整个黑色的屋子,猎魔人不适的皱了皱眉,但法师依旧面色如常。他说道:“这家伙是个恶魔。”

“那我就能理解了。”

猎魔人立刻会意。

他看过有关于恶魔的知识——人们通常称呼鹿首怪或芬特怪为恶魔。但是真正的恶魔在法师们与猎魔人的书籍之中有过记载,恶魔是指那些来自其他时空位面或世界的存在。他们可以以自己的形态存在,或者附体在动物或者有智慧的生物身上。有一种召唤恶魔的法术被称为“唤魔术”,或者“恶魔学识”,这是一种被牧师和术士兄弟会都严格禁止的法术。恶魔似乎并不是某一个单独的物种或者种族,而是对那些有共同特征的一类生物的笼统称谓,因为他们每个个体之间都非常的不同。

历史上仅有非常少数的恶魔入侵被记载了下来,但无一例外都造成了非常可怕的后果。

何慎言打了个响指,四周的景色再度变换,他们在转瞬之间就回到了那间屋子。黑袍法师看上去非常放松,直接坐到了商人柔软的沙发上。

杰洛特活了很久,所以他看得出来,法师有些话想说。于是猎魔人靠着墙双手抱胸,右脚作为支撑,悠闲地站着,等待黑袍法师开口。

“我曾见过他。”

何慎言说。

“那是在...我刚开始学习魔法没多久的时候。”法师低着头,杰洛特看不见他的表情。

“那混蛋以一个商人的身份出现在一个镇子里。那镇子很安静,大家也都很和善。他在那儿开了家必需品专卖店。听听这名字吧,什么人才想的出来这种名字?”

“总之...镇民们都在他那儿买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买到了他们最想要的东西。然而代价却是自己的灵魂,他们对此并不清楚。但我清楚,他精心策划了一场灾难。等到他认为交易应该结束时,镇民们就会开始互相残杀,而他就会在满地鲜血与残肢断臂之间收走他们的灵魂。”

“当时只有我在场,尽管我的老师不允许我自己行动,但我无法坐视无辜的人死去。于是我竭我所能去阻止他...中间还发生了些其他的事。”

法师抬起头来,窗外的阳光只照射到他的下半张脸,那双黑色的眼睛被隐藏在了黑暗之中,猎魔人看见一对宝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听到法师的低语:“他读了我的记忆,想诱惑我...而他差点就成功了,杰洛特。只差那么一点,我就拿我的灵魂和一整个镇子人的灵魂作为代价去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了。”

猎魔人有些感同身受的点点头,他想到某些别的事,说道:“嗯...我也讨厌被读心的感觉。”

黑袍法师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他走过猎魔人:“看来你的委托可能要失败了,杰洛特。”

猎魔人跟在他身后,准备走出这间房子,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扭曲的手臂已经消失了。

“无所谓,至少我拿到了一半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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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杰洛特先是去跟那对夫妇解释,困扰他们的恶灵已经被消灭了,还煞有介事的让那男人回家后在门前摆上两盆花,说这是驱魔仪式的后续部分。但他没要剩下的那一半钱,商人的妻子依依不舍地向他们告别,很难说她到底在不舍些什么。

之后,他就接了另一个委托,很简单,清理水鬼。但也难。

落单的水鬼并不危险,三五只可能有点棘手,十只以上就需要非常小心了。这些恼人的怪物在世界各地都有悬赏,通常不贵,但每天都有人被它们杀死且当作食物。

杰洛特在诺维格瑞庞大的下水道杀了足足二十来只水鬼,那套崭新的软甲也在一次次翻滚和躲避之间变得肮脏起来。他知道,这单挣到的钱也没多少,甚至不足以支付盔甲的维修费。而面对法师的疑问,猎魔人只是耸耸肩,他说道:“世界就是这样,何。没有那么多危险的怪物在城市下等着给你杀,大多数时候我也就只是杀杀水鬼和食尸鬼罢了。”

两人走出下水道,猎魔人扛着一个臭烘烘的麻袋,里面都是水鬼脑袋。他准备去领赏。他对全程漂浮着的黑袍法师致以一个复杂的眼神:“至少你在洁癖这点上跟大多数法师没什么两样。”

“啊,别那么刻薄。杰洛特。我相信,如果你有的选,你也不会想往下水道跑的,看看你自己,你现在臭死了。”

猎魔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是的,我知道。”

他们一路穿过低矮的棚户区,将装着水鬼的脑袋扔到税务官桌上。税务官是个戴着圆框眼镜,看上去非常严肃的人。他面对麻袋里骇人的恶臭,居然将那些脑袋都倒了出来,开始一只只的数。清点完后,他拿出一百克朗交给杰洛特,向他点点头:“都在这里了,猎魔人。二十只水鬼,一只五克朗,一共一百克朗。”

猎魔人打开他递过来的小袋子看了一眼,就揣进了兜里。实际上,他其实没必要再去接取委托了,法师给的那根金条已经足够他在诺维格瑞舒舒服服地渡过这个冬天了——但如果要做些别的事,那些钱可不够。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18.给猎魔人画像的画家(2/5) “这事儿没完!克罗宁,你就站在那儿给我听好了,你没经过我同意就给我老婆画画这事儿没完!”

穿着黑色丝绸上衣的男人气冲冲地对他对面那个年轻的男人大喊,随后就掏出了一把匕首,朝着那个年轻的男人扑来,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中还握着画笔,杰洛特猜他应该是年轻的画家或学徒之类的。诺维格瑞的各个广场上都能见到这些采风的人,他们经常拿着画板与素描笔一画就是一天。

站在他个人的角度上,猎魔人认为他们对社会一点用处都没有——而且对于由于上次那副画的原因,他对此还有些阴影。

已经是1233年的12月底了,马上就到1234年。坦白的来说,杰洛特这些天在诺维格瑞过得不错。他有时也会思念维瑟米尔、艾斯凯尔和那个讨人厌的兰伯特。猎魔人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的如何,但他希望他们一切都好。狼学派的成员已经少到经不起任何损失了。

不过,在他的内心之中,有一个理性的部分始终在提醒着他:没有一个猎魔人能安度晚年。

伴剑生,伴剑死。

他们在几百年前被阿尔祖和他的老师科西莫·马拉斯皮纳创造出来,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杀死怪物。在那时,由于天球交汇的关系,这个世界变得残破不堪,每天都会有新的魔怪出现,人们就像麦子一样死,在那时,就算你只是出门散个步都有可能会被从天而降的狮鹫抓走吃掉。于是猎魔人应运而生——超人的身体素质与几倍与常人的反应速度、夜视、免疫疾病。再加上所有猎魔人都是在孩童时期一步步经受严格训练成长的,他们每一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怪物杀手。

辅以银剑、法印与炼金炸弹。他们能在与怪物的战斗之中无往不利,他们将会作为人类的保护者与英雄被吟游诗人传唱下去——说是这么说,但历史上的猎魔人教团是否真如阿尔祖想象之中那样具有骑士精神和侠义心肠,已经没人知道了。时间带走了一切,留下了分裂的几个学派。

到了现如今,因为长久以来的偏见、挑衅行为与不实传言,让猎魔人这一职业被世人所害怕,后来更是被人所憎恨。最终导致的极端迫害与屠杀行为让猎魔人几乎绝迹。仅有极少数猎魔人幸存于世,现在依然坚持着这份特殊的工作,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来来去去,杀死怪物以获得微薄的赏金。

有时,杰洛特也会问自己。

为何不像猫学派一样,去接取暗杀委托呢?要知道,杀人不仅比杀怪物简单,金额也会是几倍甚至十几倍,你会过得比现在好得多。至少不用为了几个子像乞丐一样与税务官和村长争吵半天,也不需要在冰冷或酷暑的天气里依旧选择带着剑冒着生命危险去杀死怪物,更不会被人指着鼻子唾骂是变种怪胎。

但他就是做不到。

正如现在一样。

杰洛特以闪电般的速度伸出手,精准的拦住那个穿黑色丝绸上衣男人的右手,将他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随后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那个年轻人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愣愣地看着猎魔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居然兴高采烈地笑了起来:“啊!你好!先生!请你坐下!”

他指了指放在他对面的那把椅子。

杰洛特挑了挑眉,他重复了一遍:“你没事吧?”

年轻人此时显得有些满不在乎:“是的,是的,先生,我当然没事了!请你坐下,好吗?我要给你画一幅画!天呐,你刚刚的动作真是太迷人了,你简直就像一个艺术品!”

“......”

艺术品。

猎魔人在心中嘲笑自己,你居然还能得到如此殊荣。

他回头看着那个在地上呻吟着的男人,对他威胁地举了举拳头,这个小小的动作就立刻让他跑开了。

猎魔人本想一走了之,但那被称作克罗宁的年轻人看到他要走,居然急得一把拉住了他,软硬兼施将他摁在了那把椅子上。杰洛特非常不适应这种情况,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说道:“咳,听着,如果你真的想画,为什么不去安静点的地方呢?我的意思是...”

他环顾四周,广场上的人来来往往,有不少都拿异样的眼神瞧着他。

出乎他意料的是,克罗宁的脸色在此时变得异常严肃,他的声音都洪亮了起来:“不!先生!你不明白,我要的就是这种氛围。被世人所误解乃至鄙夷的英雄也会挺身而出保护弱小,我终于找到我一直想要画的主题了,先生!您真是我的救星!”

“......”杰洛特再次陷入了沉默,他发现自己真的没法应付这种人,于是就只好如坐针毡一样的坐在那儿,盼着他快点完事。

谁知克罗宁越画越久,他从早晨一直画到正午,在猎魔人的肚子开始提醒他时,克罗宁终于画完了。

他兴奋地让杰洛特看看这幅画,他将画板转了过来,杰洛特被眼前这幅画震惊到了。

画上的人是他,这点毫无疑问,但看上去却又不像他。

画中的他满身伤口,鲜血淋漓,手握一把利剑,另一把剑掉在了地上。一个庞大的黑暗阴影正从丛林之中向他逼近,但猎魔人始终没有后退的意思,他依旧紧紧地握着剑,将身后的无辜女子保护的很好。

且不谈杰洛特会不会做这种事,那种出血量让猎魔人非常确信这个年轻的画家缺乏常识,如果他真的有这么多血流,那他当年青草试炼的突变物一定是某种强大的吸血鬼。

“怎么样,先生?”

“...你画得很好。”

“好?不不不,这可算不上好!先生,这不过是个简陋的草稿,我要将它拿回去重新画一遍,用最好的油彩,相信我,先生,你很快就能在那些艺术买家的口中听见你的名字了,哦,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先生,请问你叫?”

杰洛特的内心在呻吟,就算是他这样的艺术白痴都看得出来这年轻人画技非凡,那么一幅有关猎魔人的画也迟早会让维瑟米尔他们知道,到时候又免不了一阵嘲笑了。

可是,在一阵沉默之后,他还是开口了。

“利维亚的杰洛特。”

19.你画得很好(3/5) 杰洛特在傍晚六点匆匆回到他和黑袍法师共同租住的房子里,这儿很普通,也很便宜。除此之外也足够让两个单身汉都各自享有一定的空间了。

杰洛特在经过慎重的考虑与计算(基本是何慎言算的)后得出结论,如果要在诺维格瑞住上那么几个月,一直到春天的话,一直住旅店还不如找个房子租。

众所周知,旅店老板们都是些奸商,想方设法坑你的钱。

虽然杰洛特知道何慎言多半很有钱而且也不在乎钱,但他还是要求房租对半分,黑袍法师笑眯眯地答应了,他们找到这房子时,房东本来还不想将屋子租给一个‘整天在下水道里杀水鬼的变种杀手’——这句话你可以将其恶化十倍,相信我,那位老女人可骂的难听的多。

但当黑袍法师出现时,她立马就转变了态度,变化幅度之大让杰洛特在心中暗自腹诽很久。

说回正题,杰洛特推开门,他毫不意外的看见何慎言又窝在那个舒适的绿色沙发上看着书。他身边已经堆上了好几摞书了,猎魔人的好视力让他看到了书名,《猎魔人们的历史》,他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在看什么书呢?”

“关于你们的历史。”何慎言将他的脸从书中露出一部分,那双眼睛依旧盯着书而非猎魔人,杰洛特听到他说:“我觉得但从你身上了解你们不太够...毕竟你一整个冬天都在杀水鬼,你知道下水道那个看守怎么说你的吗?‘水鬼屠戮者’,哈哈,他真的很有幽默感。”

猎魔人将剑放在进门右手边的桌子上,他没好气地说道:“是啊,那个白痴每次看见我来都要大声喊那个见鬼的称号,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真是活见鬼。而且你不能拿这件事来怪我,诺维格瑞只有水鬼杀又不是我的问题。”

“嗯嗯。”

“......”

杰洛特径直走向厨房,开始准备给自己弄点吃的。他好久没在屋子里正经的吃过些东西了,如果是平时,在野外,他基本都是吃点冷硬的肉干,条件好点也只是扔进锅里煮一煮,让它们不至于那么难嚼,杰洛特不止一次怀疑如果他不是猎魔人,那肉干很可能会把他的牙崩掉。

他一边忙活着手上切菜,一边提高声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道:“咳,你知道吗,今天经过教主广场时有个年轻人给我画了张画。”

“嗯嗯。”

“他画的很好。”

“嗯嗯。”

“而且还没完成,他说他要画成油画那种风格,说过上一个星期让我去他家看看。”

“嗯嗯。”

杰洛特在这个瞬间很想骂人,但他忍住了。黑袍法师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忍不住就不要忍了,杰洛特。我还是开得起玩笑的。”

是啊,你当然开得起。

杰洛特想起前几天他喝醉了酒回来,一不小心吐在了法师的几本书上,第二天早上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全身赤裸的被扔在了阳台上,对面的那个女人死死地盯着他看,后来碰面时她还拍了拍杰洛特的屁股。想到这儿,他心中升起一阵恶寒。

猎魔人决定将这件事翻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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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清晨,杰洛特换上了一身得体的衣服,至少那个裁缝店的老板是这么说的。杰洛特对衣服没什么要求,只要不是紧身衣就行,但镜子里他的穿上这身蓝白长袍的确显得很不错,因此他就买了。

他按照那个年轻人给的地址,一路来到他的家门前。在上城区的一个偏僻别墅——指的是地方偏僻,但这房子可是十分气派。漂亮的木质别墅足足有三层,杰洛特看了好一会儿才看确定这房子的窗户都是彩绘的玻璃,门前居然还有个小喷泉,立着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的雕像。猎魔人猜那应该是个什么艺术名人之类的。

而房子后面还带了个花园,他能看到葡萄藤与不少名贵的花。杰洛特意识到,那个年轻人就算是个傻子,也是个非常有钱的傻子。

他走到门前,敲了敲门,猎魔人耐心地等候了五分钟,没人应答。

他再次敲门,这次用力了一些,手指在厚重的橡木大门上发出笃笃笃的声音,他确信那家伙就算是在睡觉都能听见了,但过了五分钟,还是没人来应答。

猎魔人突然感觉到不对,一种熟悉的气味在他的鼻子里开始蔓延,先前由于这儿的花香与过于复杂的味道,他没有分辨出来,但现在,他闻到了。

清晰且记忆深刻——鲜血。

猎魔人一脚踹开门,看到一星期前还活蹦乱跳的那个年轻人仰面躺在他的客厅里,周围的画纸散落一地。他的整个胸腔连带着腹腔都被剖开了,内脏被拿出来放在一边,鲜血不住的蔓延,顺流而下,直到他站立着的门边。

杰洛特感到嗓子眼处仿佛有些东西卡住了,他特殊的眼睛不仅能让他在黑暗之中视物,更能看到些常人看不见的痕迹。

拖拽的痕迹。

他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克罗宁并非是被人在这儿杀死的,一条长长的拖拽痕迹从里面的一个房间一直延伸到客厅。猎魔人缓缓进入这间别墅,他的脚步轻柔得就像是猫儿,没有在实木地板上发出一点声音。他随手抄起一个花瓶当做武器,跨过克罗宁与他的内脏和鲜血,来到了那房间。

很难去形容杰洛特握着花瓶站在房间里的样子,他低垂着头,清晨的阳光从打开的玻璃窗中照射进来,微风吹起他的发丝。在房间的正中央,有一副已经完成的油画。

猎魔人站在画面中间,他面无表情,手握利剑,不远处的地上插着另外一把,身后有一个神色惊恐的女子紧紧地靠着他。猎魔人一手将她护在身后,一手持剑对准一个庞大漆黑的身影。

“你画得很好,朋友。”

杰洛特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20.画家之死(一)(4/5) 杰洛特开始在房子里寻找线索。他已经将克罗宁的尸体完完整整的仔细观察了一遍,凶手下手老练干净,致命伤在脖子,被人从后用匕首割开了喉咙,随后放血,拖到客厅、切除内脏。

他以一种超然世外般的心态在心中描述着,默默猜测着行凶者的身份。如果他要做到这一点,必定得要胆大心细,而且此前可能做过不少次。同时,杀人也就罢了,还刻意将现场布置的这么骇人,是想要警告谁吗?

猎魔人来到克罗宁的书房,他开始翻看克罗宁的信件。大多都只是些平常的书信往来,例如税务官、他上学的学院又或者与家人的信件。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三封信值得一提。

第一封信没有落款,这封信由鲜血写就。

“我们很清楚你想做什么,克罗宁。你最好收手,这样的话,看在你家族的份上,也许我们会放你一马。但你如果执迷不悟,那么恐怕格列高里夫人只能看到她的儿子冰冷的尸体了。你最好也警告一下你的同伴,小子,你们必须立刻停手!”

杰洛特默默地将这封信揣进自己的内兜,他开始看第二封,这封信很简短,是一个叫做K的人寄过来的,带着桔梗花的花香。

“天呐,克罗宁,你必须马上离开。算我求求你,停下你要做的事吧!这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们不会坐视你继续下去的!”

第三封是克罗宁自己写的,他没寄出去,甚至没写要寄给谁,年轻人的字迹工整又优雅,但内容就并非如此了。

“去你们妈的!威胁我?你们可以用暴力解决我,但永远无法解决事实!有些事一定会发生,正如你们试图杀死我一样,如果做得到就尽管来好了!我不会怕你们的,我不会离开我的家,也不会停止我要做的事,克罗宁·格列高里永不屈服!即使你们杀了我,他们也会继续下去,有些事情必须得到解决!”

他的用词极其坚决,猎魔人的视线注意到他摊开的笔记本,那上面有一行花体字。

“...但我来过这里,后世之人反抗压迫、呼喊英雄时,还尚有名字可叫。”

他将那两封信都贴身放好,又把这一页撕下,郑重地折叠,放在内兜里。做完这一切,他打算离开,就在此时,门前传来一声轻微地响动。猎魔人瞳孔微缩,他立刻站在房间内的僻静黑暗处,右手握住花瓶,左手已经捏住了亚克西法印。他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他只听到一个女孩低低的啜泣声。

犹豫了一会,杰洛特从房间内走出,他这次没有试图放轻脚步,清晰可闻的声音立刻让女孩警觉起来,她立刻爬起来,用颤抖的声音大声喊道:“谁?!谁在那儿?!”

杰洛特的脸缓缓从阴影中浮现,女孩立马就放松了下来。猎魔人尚且在为这女孩的反应感到奇怪之时,她就蹬蹬蹬跑了过来,一把抱住猎魔人的手臂,猎魔人闻到了桔梗花的味道。女孩哭泣着说道:“他们杀了他!先生!他们杀了他!”

“......”

他安慰着这有些傻傻的女孩,将她拉入克罗宁的书房,不让她再看到那凄惨的现场。待到女孩逐渐平复下来之后,杰洛特问道:“你是谁?”

女孩抽抽搭搭地说:“克里斯蒂娜·葛佳丝塔芙。”

这女孩长长的名字非常拗口,杰洛特皱着眉,他说道:“我就叫你克里斯蒂娜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

他不提还好,一提他们,这女孩就又哭了起来,但她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说道:“是阿尔方斯·威利他们那帮人,也就是那个‘霍桑’...他们盯上克罗宁好久了!我一直想让他跟我一起离开这儿,但他就是不愿意!天呐!”

杰洛特对她使用了亚克西,克里斯蒂娜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呆滞起来,她的眼中失去了原本的灵气。杰洛特耐心地问:“给我讲讲这个霍桑。”

随着克里斯蒂娜的叙述,杰洛特很快就了解到了这个霍桑是何许人也。霍桑,原名阿尔方斯·威利,因其行事作风残暴无情和那恐怖的虐待倾向被人称作‘霍桑’,意为表子养的。然而他在具有这些反人类特点的同时还是个狂热的诗歌爱好者与颇具艺术品味的赞助人。克罗宁在两年前于艺术展上崭露头角,他那时就被霍桑注意到了,霍桑想让他为自己画一幅画,但克罗宁不知为何就是不愿意,哪怕霍桑出再多的钱也不行。

他甚至还当着霍桑手下的面指着鼻子痛骂霍桑是个该死的压迫者,但霍桑并未生气,他只是好言相劝,并留下一大把钱说自己会再来。克罗宁将那些钱全部捐给了梅里泰莉修会的修女们,他开始躲避霍桑和他的手下,直到今天,似乎厄运真的降临了。

但猎魔人的直觉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

霍桑是个混蛋不假,但这样一个残暴的人如果被人指着鼻子骂都不当场翻脸,那他一定是爱惨了艺术。他没理由写信来威胁克罗宁,让他停止自己正在做的事——先不论这事是什么事,他大可当场就杀了克罗宁,免得还在手下面前丢脸。要知道,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对手下的威信比什么都重要。

这说不通。

杰洛特再次问道:“克罗宁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克里斯蒂娜呆板地说:“不知道,先生。我有问过他,但他只是说自己在干一件大事。”

大事。

唉。

猎魔人无声的叹了口气,他见过太多因为自己理想而送命的人了。线索基本已经明了,但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一个星期前克罗宁曾经在教主广场被人袭击的事吗?”

“我知道,那是戴尔先生,他很生气,他是我们的老师。克罗宁上次没经过他的同意就给他的夫人画了一幅半身画,因此他非常生气。”

“很好,你知道他家住在那儿吗?”

21.画家之死(二)(5/5) 将克里斯蒂娜送出那间别墅,看着她回到家后才放心的杰洛特马不停蹄,他立刻回到家中换上镶钉软甲、马裤和黑色硬皮靴后,提着钢剑就出了门,也没告诉黑袍法师发生了什么事。

而何慎言也没有问。

杰洛特在城里狂奔,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个戴尔的门前,这是一栋经典的中产阶级房屋,双层带阳台,地段不错。但猎魔人现在没心情关注这些,他甚至不想礼貌的敲门,而是用力地拍打着门板,打的那扇门砰砰作响。

一个不耐烦地声音怒气冲冲地说:“谁啊?!天杀的,大中午的你这么敲门?”

他拉开门,看到身材高大且面带杀气的猎魔人,一下就怔住了,语气也不自觉的弱化了下来:“...你有什么事?”

“不认识我了吗?”

杰洛特低沉地说。

戴尔的表情变得惊恐起来,他指着杰洛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那天只是一时冲动!我和克罗宁已经没事了,真的!不信你去问他,天呐,不要打我!”

杰洛特一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捂住他的嘴,将他带进屋内,还顺便用脚关上了门。他拎着戴尔的衣领,看着这个已经因为害怕满头大汗的男人,捏起了一只拳头。

“现在,我问,你答。”

“你跟克罗宁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老师!”戴尔的语气快到不像话,看来他真的很怕挨打。

“你那天为什么想用匕首捅他?”

“我只是一时冲动!天呐!看在诸神的份上!我真的只是一时冲动!他给我的爱丽丝画了半身画,只有我能给她画画,我只是冲动而已,求你了不要打我求你了求你了...”

这家伙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杰洛特嫌弃地松开手,戴尔立马后退,他退到客厅的墙壁上说道:“我什么都告诉你了!”

这时,楼上传来一个女人慵懒的声音:“什么事那么吵啊?戴尔?是你吗?”

戴尔的声音立刻变得洪亮而中气十足起来,他大声地说:“没事,宝贝!我很好,只是在开嗓呢!”

“你还在音乐方面有兴趣?我怎么不知道这点?”

“刚开始有的,宝贝,没事!你接着睡吧!”

女人笑着答应了一声。戴尔又恢复了那软弱的样子,只是有意无意地拦住了猎魔人想往楼上看的视线。

见状,杰洛特沉默了一会,随后就离开了他的家。

他在大街上行走,看似漫无目的地漫游,实际上已经逐渐来到了棚户区。这里是贫民区中的贫民区,只有那些对一切都毫不在乎的人才会选择生活在这里。杰洛特钻进一道阴暗的小巷,一个浑身刺青的家伙站在黑暗中,腰间挂着简易的钉锤,冷笑着看着他。

“看什么看,突变杂种?”

杰洛特盯着他,并不说话。

刺青身旁的三个人沉不住气了,他们逐渐围了过来,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武器。

“你的耳朵里是灌满了牛粪吗?听不见他在问你看什么呢?”

杰洛特依旧不说话,沉默,真的可以嘲弄人。

刺青低骂一声,他一拳朝着猎魔人的脸打来,却在中途就被砍了下来。猎魔人单手持剑,他一击得手后毫不迟疑,又补上一剑刺穿了刺青的心脏。刺青张着嘴,似乎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杰洛特头也不回,他一记肘击将身后朝他扑来的那个家伙肘断几颗牙,接着惯性拔出剑,宛若舞蹈一般旋转身体,轻而易举的砍下了两颗头颅。

不过眨眼间,就只剩下一个人还活着了。

他举着手里的匕首,又看了看猎魔人手里还在往下滴血的钢剑,咽了口唾沫。

杰洛特也不跟他废话,将剑在他的同伴身上擦干净后收入鞘中,一脚将那家伙踹了个狗吃屎。他在地上狼狈地打了个滚,起身就想跑,而猎魔人冷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想死的话就跑吧。”

他停住了,满脸堆笑地回过身,说道:“大人,大人,我为他向您道歉...”

杰洛特大步向前,他一拳打在那家伙脸上,将他抵在巷子的墙上,冷冷地问道:“别废话,我问你答,敢迟疑或者说谎我就把你连着你家里人一起全杀了。”

说完这句话,他指着自己的眼睛:“你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那家伙疯狂地点头。

“很好,第一个问题,霍桑在哪?”

他果然没有迟疑,立刻说道:“在地下赌场,大人。”

“地下赌场在哪?”

“...我带您去,可以吗?”

杰洛特一脚踹断他的膝盖,在他惨叫不止时弯腰拿起他掉落在地的匕首,插进他的那只废掉的膝盖狠狠扭动,说道:“地下赌场在哪?”

“在...在第三大道的下水道!大人!”那家伙强忍着痛说道。

杰洛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拔出匕首,一脚揣在他的脖颈处,咔吧一声后离开了。

依他所言,杰洛特很快就来到了第三大道。他七弯八绕才找到这儿的下水道大门,一脚踢开门走了进去。没过多久,前方就传来嘈杂的人声与各种难闻的气味。猎魔人的眼睛在下水道阴暗的光线之中闪闪发光,他能闻到汗臭、酒味、烟草味。那些嘈杂的声音既有兴奋的尖叫也有懊恼地怒喊,看来前面的确是赌场无疑。

在拐过一个路口后,他看到一扇铁门,两个人高马大的大块头站在门前,看着缓缓走来的猎魔人说道:“停下!”

“哈,我还真没想到咱们会看到一个变种怪胎来赌场。”

左边的那个对右边的说道。

“是啊,嘿,你。怪胎,你来干什么?”

杰洛特看着他们,吐出两个字:“找人。”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剑上。没有剑鞘,闪着寒光,一看就知道是军队的制式武器。

“你想找谁?”

清亮的一声剑鸣,杰洛特嘶哑的嗓音与肉体被切开的声音混在了一起:“霍桑。”

他以狂暴的剑势在瞬间便砍下了左边大个子的头颅,右边那个怒吼一声向他砍来,猎魔人轻描淡写的后撤一步躲开那毫厘之差的剑刃。反手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做完这一切,他捏出阿尔德法印。淡蓝色的念动力一把轰开了那扇铁门,飞出去砸到了好一片人。一个嘶哑声音在四散的烟尘之中响起:“谁是霍桑?”

22.画家之死(三) 阿尔方斯·威利正如往常一样在他的赌场‘特别办公室’里忙着鉴赏艺术画作。不要问他为什么有个‘特别办公室’,也不要问他为什么要在赌场里鉴赏画作。上一个这么问的人已经被他当着七个手下的面拿手斧砍死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透露,阿尔方斯·威利,‘霍桑’,此时很不爽,非常不爽。

尽管在平日里,他那张丑陋而凶狠的脸就不怎么友善,但此时依旧让几个他的心腹感到有些畏惧。

毕竟你永远也不知道阿尔方斯·威利会在下一秒做出什么事来。

就像现在这样。

他突然大叫起来:“赛力克,赛力克!妈的,那狗娘养的人呢?”

赛力克是他的会计。

等到赛力克气喘吁吁地跑到阿尔方斯面前时,已经过了五分钟。在这间特别办公室里你见不到一点与黑帮有关的痕迹,精美的地板、豪华的装饰、那张大理石桌子和摆满整个房间的画作与大大小小的雕塑让这儿看起来更像是个艺术家的办公室。

阿尔方斯·威利就坐在他的大理石桌后,赛力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小声地问:“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

这会,他的声音又听上去正常了起来:“没啥,赛力克,没啥。我只是想让你看看...”

他站起身来,指着赛力克身后那画架上的一幅画,说道:“你觉得这幅画画的咋样?”

赛力克回头看去,那是一副描绘猎魔人的画作。如果依赛力克的本心来说,这画可以说画的很不错,但他搞不清楚阿尔方斯是个什么想法,因此只好咕哝着:“呃...嗯...你看,大人,这个嘛...呃...”

阿尔方斯抓起桌子上的书本就扔在了赛力克的后脑勺上,大叫:“你他妈不会说话还是怎么了?大家都来看看!我的会计原来是个不会说话的白痴!”

赛力克不敢言语,他弯腰捡起书,放在阿尔方斯的桌上,小声说道:“画的很不错,大人...”

“是吗?”

阿尔方斯此时又平静了下来,他淡淡地问道。一下就让赛力克的心提了起来,他战战兢兢地等待阿尔方斯的下一句话。

“我也觉得他画的不错,唉,妈的。可惜拦不住那帮人,我估计他很快就要死了。”阿尔方斯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小子两天前在画室画完了这幅画,我知道他是怎么也不肯卖原作给我的,干脆就让他们画室的一个学生给我临摹了一幅。你看看这色彩,临摹的都这么好!真该死,他为啥想不开呢?”

阿尔方斯越说越暴躁,他一巴掌拍在大理石桌上,生气地说:“活见鬼,他怎么就是不肯卖给我呢?”

赛力克只敢低着头听,他大气都不敢出,谁知道这样反倒让阿尔方斯生气了起来,但他却没说更多,只是扔给赛力克一袋钱,坐回他的椅子上,说道:“拿去花吧,别问我为什么,明白?”

赛力克用力地点头,接着就出去了,留下阿尔方斯一个人在他的办公室里看着那副画沉默不语——这沉默也没持续多久,一声巨响让阿尔方斯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他立刻呼喊着他办公室外守卫的名字,但除了尖叫之外他什么也听不见。

阿尔方斯·威利顿感不妙,他打开自己放在大理石桌下的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把手弩,接着,他熄灭蜡烛,走到自己办公室的门后,举着手弩开始等待。

他听到不间断的惨叫声和肉体倒在地上的声音,还有些爆炸声与剑刃切开身体的声音,他对这种声音再清楚不过了,阿尔方斯·威利从一个街头毛贼到今天诺维格瑞四大黑帮巨头之一,他杀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意思,那脚步声停在他的办公室外,阿尔方斯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霍桑’?”

猎魔人看着那扇大门,他没听到有人说话,但他的耳朵告诉他里面有个呼吸声。

他回头看了眼自己造成的一地狼藉,满地的残肢碎肉,杰洛特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他说道:“你可以选择现在出来,或者我让你出来。”

还是没人说话。

“看来你选后一种。”

猎魔人一脚踹开那扇门,他听到弓弦被扣动的声音,一枚弩箭正朝着他的脑袋激射而来,但还未与猎魔人进行亲密接触,就被他手中的剑挡飞了。

杰洛特重重地向前一步,他的拳头精准而有力的命中了阿尔方斯的脸,一把将他打倒在地,又补上一脚踢中他的肚子。猎魔人没管这个躺在地上的黑帮老大虚弱的呻吟,将他从他的办公室里拖了出来,直接扔到了他的赌场中间,和他手下的尸体扔在一起。

接着,他找来一把完好的椅子,自己坐了上去。

“现在,我们来谈谈克罗宁·格列高里。”

阿尔方斯听到这句话,他笑了,‘霍桑’惨笑着说:“那小子死了,是吧?”

霍桑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杰洛特有些意外,他很肯定自己刚刚那一脚肯定让这家伙内出血了,他现在应该痛的不行才对。但霍桑就是站了起来,不仅如此,他还拿起一根椅子腿,以一种滑稽的姿态站直了身体,说道:“来吧,变种怪胎,你要是想杀我就动手吧,但在你砍我脑袋的前一秒,我希望你记住,他们让你对那小子做的,迟早都会对你也来一遍的。”

说完,他就怒吼着向坐在椅子上的猎魔人扑了过来。

杰洛特甚至懒得避开,他微微侧头,一巴掌就将霍桑打倒在地。他的身体在普通人里的确还不错,但和猎魔人们比起来弱的就像是一个婴儿。

“咳...咳,啊,你的拳头还真重,你这杂种。”霍桑倒在地上,他咳嗽两声,吐出一嘴血沫,嘴里依旧不干不净的。

猎魔人好整以暇的双手抱胸,他的脸上与身上都是鲜血,霍桑听见他嘶哑的声音:“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23.画家之死(四) “有什么好问的?你杀了他,仅此而已。我希望你死后能在地狱里被焚烧一万年!你这个不懂艺术的变种怪胎,你知道你亲手杀死了一名本能青史留名的艺术家吗,混蛋!”霍桑对他破口大骂,压根不管他现在的处境。

他压下心中的情绪,冷静地说道:“先不提我会不会下地狱这件事,如果我在,那么你肯定也在,而且会比我早得多。霍桑。”

“现在,我们来谈谈克罗宁·格列高里。”

“没门儿,我告诉你,你这个长着猫眼的白发杂种,你妈妈是不是和猫搞出来的你,啊?你这...”

杰洛特没心情听他再骂下去了,亚克西法印一闪即逝,阿尔方斯的脸变得呆滞起来。杰洛特问道:“是不是你派人杀的克罗宁·格列高里?”

“不是我。”

“你知道是谁吗?”

“市议员凯雷·文森。”

“为什么?”

霍桑的眼中只剩麻木,他就像是一台问答机器,只顾着回答猎魔人的问题:“克罗宁在玩火,他想要让诺维格瑞的议员们下台,他觉得这样就能让穷人们好起来...看在他家族的份上,大部分议员都没说什么,因为他也不可能成功。但他毫不掩饰的做法还是惹恼了凯雷·文森,他的威胁被我挡回去好几次...我不想让克罗宁死,他是个前途无量的画家...”

多么讽刺。

猎魔人微微叹气,在他漫长的生命中见过无数奇事,但如果要罗列一个榜单,这件事必定榜上有名,而且会在前列。

本应让市民们过上更好生活的议员想要杀死一个无辜的年轻人,而手上鲜血累累作恶无数的黑帮老大却想保护他。

杰洛特接着问道:“他的家族?是那个格列高里吗?”

该死,之前就应该意识到的。

“是的。”

猎魔人这时才发觉,自己可能又不知不觉地卷入了一场政治的漩涡之中。

格列高里家族最早可追溯至三百年前,那时有个富商,名叫格列高里。诺维格瑞时值饥荒,于是格列高里捐出自己一半的财产从奈泽尔进口食物,他拯救了整座城市,让无数人得以存活。在他死后,他被奉为圣人。没人能改变他的地位,城里大大小小的宗教和议员们都不行。就算到了今天,诺维格瑞依旧有一座宏伟的大桥以他命名,圣格列高里之桥,连接了神殿岛与主城区。每天有无数人前去瞻仰他在桥中央的雕像。

但他没得选,无论是私人感情还是听到克罗宁·格列高里所做之事后的复杂感情,他都决定要将这件事做到底。

“关于这个凯雷·文森,你知道什么?”

“他是这一届最有希望当上市长的议员...做的矿产生意,家底丰厚。身边有好几个法师保护他,我想对他下手好几次都没成功...”

啧,法师。

杰洛特又问道:“那格列高里家族住在哪?”

“他们不住在城里...格列高里的后人早就在七十年前的动乱之中搬了出去,从大门出去直走,你能看见一大块农田...那里就是他们现在住的地方。”

问完他想知道的,杰洛特设法让霍桑晕了过去——方法可能有些粗暴,但他不在乎了。在他看来,霍桑死上十次都不够,这家伙手上犯的事能让魔鬼们在地狱里为他的灵魂归属权吵起来。

而霍桑事后的报复,他压根就没当回事。只要这个黑帮老大还有点脑子,他就不会来找猎魔人的麻烦,更何况,等他醒了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那时候估计猎魔人早就把事办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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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深夜,猎魔人才回到家,他满身的鲜血已经干涸了。脱下盔甲和靴子,他坐到何慎言的对面开始清理剑身上残留的血迹。黑袍法师抬头从书中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白天出去杀得还爽吗?”

“还不错。”猎魔人回答道。

“你今天可是在城里出尽了风头啊,就连我这样在家不出门的人都听到街上有人在大喊‘猎魔人大闹霍桑赌场’,霍桑,为什么他要给自己起这么个名字?”

“他可能觉得这是种荣誉吧,人们怕他,骂他,而他不把这当回事,反而作为自己的外号,这样显得他更强了,也更好办事。”

“有时我会觉得你有点像个哲学家。”

杰洛特看着钢剑剑身上自己的双眼,他说道:“不,我是个没有感情、草菅人命的变种杀手。”

“嗯...你还很擅长讲冷笑话。”

猎魔人嘴角的微笑一闪即逝,他淡淡地说:“那个年轻人死了,给我画了副画那个。”

“噢。”

黑袍法师放下书,他认真地说:“如果你需要帮助,尽管告诉我。”

“不需要,何,我的事已经做完了。”

猎魔人回答道,他的脑海里闪过今天下午去格列高里家族时看到的景象。他们人丁凋零,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看见自己时几乎快要晕倒。等到杰洛特说明来意后,她却又冷静了下来。有条不紊地开始指挥下人们,一道道命令被她发出。

杰洛特知道,那个议员——又或者格列高里家族,二者之中必有一方会彻底覆灭。

他希望是前者。

但话说回来,他一个猎魔人又能做什么呢?诚然,他可以杀些怪物,闲庭信步地覆灭黑帮。但议员和本地的大家族就是另一种概念了。财富往往比刀剑更加可怖。

“看来你动作还挺快...”黑袍法师笑了笑,而后严肃地说:“不,杰洛特。我有种预感,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什么?”

黑袍法师轻轻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但就在你回来前的这段时间,外面的街道上已经跑过三四组城卫兵了。我猜如果只是巡逻他们应该不至于跑的那么快。而在我们屋子的周围也开始有些陌生人出没了。”

说完这句话,他拿起书接着翻阅,只留下最后一句话:“事情还没完,杰洛特。”

猎魔人闭上眼,脑海中又开始回想起画家的尸体,他睁开双眼,说道:“是的,还没完。”

24.画家之死(完)(1/5) “猎魔人!猎魔人!这儿有一封你的信。”

杰洛特回过头去,一个孩子正在叫他。见他回头,那孩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从腰间的挎包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他后行了个躬身礼:“来自格列高里家族的问候,猎魔人大师!”

说完,他就跑开了。

猎魔人看着他远去,低头拆开了那封信。一股清香飘了出来,他开始读信。

“尊敬的利维亚的杰洛特,首先,我要对您致以我诚挚地问候。”

“感谢您的正义之举,格列高里家族不会忘记。”

“其次,我认为我有必要向您告知关于凯雷·文森的最后下场,如果您最近有关注报纸,应该能得知他的矿产生意已经被我们收购了,而他本人现在可能正在路边当乞丐吧。”

“我希望他在几年内就染上一身病,然后满心痛苦的在寒冷中死去。”

“我不知您会如何看我,但我认为,复仇是一项美德。复仇不是诗人们与哲人们口中愚蠢的游戏或毫无意义的空洞之举,复仇是让我这样一个失去爱子的母亲能品尝到快乐的最后一件事。”

“最后,我想对您说一说克罗宁。我知道他是个偏执的孩子,但我不知道他居然偏执到这种地步。他想用一己之力推翻诺维格瑞延续几百年的政治格局,这无异于玩火自焚。我想,他的死可能也与我有关。如果我当初没有沉浸在丧夫之痛中,他大概也不会这样。”

“但是,世事无常。猎魔人大师。如果您愿意看我这样的一个老婆子的疯言疯语到现在的话,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您一件事。”

“命运是反复无常的。”

“命运让我们家族在七十年前全家搬迁出诺维格瑞的政治中心,让我的丈夫在悔恨之中死去,让我的儿子对那些高高在上的议员满心仇恨,也让他成为一个体恤弱者,关怀穷人的人。但最终,也让他凄惨的死去了。”

“就写到这里吧,大师。相信您也看得厌烦了。请务必与我们保持距离,凯雷·文森虽然倒台了,可他的伙伴并没有。如果您与我们走得太近,可能会受到牵连。但我必须向您表示感谢,而口头上是完全不够的。如果您想的话,请在明晚七点钟来梅里泰莉神庙,您会收获格列高里家族的感谢,以及我们微不足道却永恒的友谊。”

“您的朋友,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

他将信再次折叠起来,放入信封中,塞进了自己盔甲的内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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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杰洛特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个喜欢用冷嘲热讽来表达自己的人。他鲜少有面部表情,只有在和熟悉的人相处时,他那张脸上才会露出一些细微的表情。”

“在我和他多年的友谊里,我们曾经历过许多事,相信我的读者们也对此有些印象,无论是一起在诺维格瑞抓捕吸血鬼,又或者是我与那位女公爵的爱恨情仇,你们都应该相当熟悉。我不会对我的读者说谎,因此,我想告诉诸位一个新的故事,并且再次澄清一件事。”

“他并非是大众口中毫无感情的杀手,怪物。又或者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的怪胎。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品德高尚,敢于为了无辜的人们拔剑的人。在我眼中,他是一位骑士多过猎魔人。尽管他在大部分情况下都过得比较窘迫,但那并不能影响他。”

“在一次酒后,杰洛特向我谈论起了一件往事。我忘了他是怎么开头的了,但我对这个故事印象非常深,请听我细细道来。”

“那是在1233年的年末,杰洛特和著名的黑袍法师一起旅行到了诺维格瑞。他们在此居住了一段时间,杰洛特在城里接些水鬼的委托,以此度日,而黑袍法师正是像他留给世人们最深刻的印象一样,他整日窝在屋子里看书。”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直到了1233的12月份,杰洛特在广场上结识了一位年轻人,克罗宁·格列高里。他是个年轻的画家,因为自己擅自给他爱吃醋的老师的夫人画半身画而被那位老师在教主广场上袭击了,恰巧杰洛特路过,他英勇地救下了那名年轻人。而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克罗宁很激动,他要给杰洛特画一幅画——是的,就是那幅画,《利维亚的杰洛特》,就是那幅让我们的猎魔人扬名世界的画。而此时,它仅仅是个雏形。杰洛特说他那天坐了一上午,教主广场人来人往,而克罗宁专注着他手上的工作,等到第一版终于完成了,饥肠辘辘的猎魔人早已没心思看画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为那粗糙的第一版所震惊,尽管我很怀疑他其实并不能像我一样分辨出第一版和完成版的差距——他在艺术上的糟糕品味众所周知。”

“就这样,克罗宁·格列高里与我们的杰洛特约定好一周后去他家观看完成版的画。杰洛特本应对艺术不感兴趣,但他那天就是鬼迷心窍,又或许是命运使然,他在那天准时赴约了。可他到达克罗宁的家后,看到的却是那可怜画家的尸体,为了尊重他这样一位艺术家,我在这里就不描述他的样子了,请原谅。”

“而猎魔人表现出了罕见的愤怒,他在一天之内便找到了画家之死的真凶——市议员凯雷·文森,他在1235年死去,尸体在大街上半个月才被人发现。值得一提的是,当时诺维格瑞的地下黑帮老大‘霍桑’也在这件事中被杰洛特打了个半死,他本人是我的诗迷,也是一位颇有品味的艺术赞助人。”

“而后,便是大家都熟悉的事了——格列高里家族得知真凶后在三天之内便将凯雷·文森赶出了他的办公室,收购了他的生意,让他流落街头。要我说,他活该。我们先不讨论克罗宁·格列高里的思想是否正确,但他只不过是个年轻人,而且那短暂的一生中并未做什么坏事,恰恰相反,他在棚户区的声望无人能及——人们都知道他是个好心肠的人。”

“他的死,可能是我们艺术史上的损失。但我的对他的评价,正如他在圣格列高里之桥他祖先的雕像旁的雕像上刻的一句话一样。”

“...但我来过这里,后世之人反抗压迫、呼喊英雄时,还尚有名字可叫。”

——丹德里恩,《诗歌的半世纪》,又名《诗人回忆录》。

25.凯尔莫罕(2/5) 1234年,2月份。

如果你曾在这段时间内在诺维格瑞到凯尔莫罕的路上旅行过,又或者你是这二者之间大大小小村庄的居民,那么你多半能见到一个背着双剑的白发猎魔人和一个黑袍法师骑着马路过。

不要误会,他们不是什么旅伴,虽然的确是结伴旅行,但猎魔人丝毫不觉得黑袍法师是他的旅伴。

“你简直就是我的老板!”

“难道我不是吗?”黑袍法师从书中抬头看了猎魔人一眼,他微笑着说:“别忘了,杰洛特,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你杀的最多的怪物是给一个孩子一把弩都能杀死的水鬼。”

听到这话,猎魔人沉默了,尽管他很不想承认这件事,但诺维格瑞那个下水道看守的‘水鬼屠戮者’称号的确起的很好,他最近这段时间杀的水鬼多到让他自己都开始怀疑了。

我到底是个水鬼猎人,还是猎魔人?

抛去这些不谈,他们此行的目标是凯尔莫罕。那是一座古老的城堡,是狼学派猎魔人们的训练基地。杰洛特的童年就是在那儿度过的。他现在回去是打算回去看看维瑟米尔——尽管他不确定那精力旺盛的老头子在不在,但就算不在,他也可以打扫打扫城堡,留下一些补给,让说不定会回来的艾斯卡尔和兰伯特有东西可吃。

并且,城堡一旁的群山之中的那几只翼手龙已经困扰他们够久了,猎魔人打算在这个春天将它们杀了,也算是给黑袍法师一个交代——他都已经快要忘记他们一开始的交易内容了,法师只是说他想看看猎魔人是怎么杀死那些魔物的,但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在杀弱小的水鬼,这好像也算不上什么。

更何况,他其实也有些想证明自己。

我是个合格的猎魔人,不是什么见鬼的‘水鬼屠戮者’!

他们从诺维格瑞出发,离开这座居住了一段时间的北境明珠,重新来到乡村之间。在路上,他没见到什么值得接取的委托,于是又只能杀些孽鬼、水鬼、安德莱格来换取佣金。黑袍法师在这段旅程之中迷上了昆特牌——杰洛特其实很怀疑他并不是喜欢打牌,而是喜欢看跟他打牌的人抓耳挠腮的样子。

他从没见何慎言输过。

他们穿过崔托格尔,翻过群山,回到了科德温——这片苦寒之地。随后又是一段艰苦的翻山越岭,至少对猎魔人来说足够艰苦。

同年三月份,他们终于来到了凯尔莫罕。

这座城堡依山而建,后面的群山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白雪。周围绿树一片,景色宜人。但城堡并不那么美好,她早已破败不堪,残檐断壁,墙壁上满是爬山虎。

他们穿过另一道冲沟踏上一段环山路。从那里可以远远看到挤在一堆石壁间的凯尔莫罕——塌的只剩脚架的防御墙,仅存的塔楼和大门,以及沉重厚实的圆柱形主塔,杰洛特带着他穿过那扇与城堡本身比起来显得非常狭窄的城门,进入了荒草丛生的庭院。庭院的一角散落着几个木头假人和训练用剑。那些剑都钝了。

注意到法师的目光,杰洛特对他解释道:“以前我们会招收学徒,但现在,已经很多年没人做过这件事了。”

何慎言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从书里读到了这段历史,很沉重,也很悲哀。

他们将马拴好,给它们拿来新鲜的草料。随后,杰洛特就进了城堡里,留下法师一个人站在这庭院之间观察着这座拥有漫长历史的城堡。他漫步走过那些厚重的石砖,踏过青苔,甚至摘下几片爬山虎放进他的魔法背包里。

他能看出这座城堡设计的意图,它被设计为一座能承受长期的围困的城堡。虽然它的防御工事未能阻止百年前的猎魔人遭受大屠杀,但在它荣耀的时代,它可以击退大量军队的进攻。

建筑的多层次允许其驻扎军队,而中心庭院相对狭小,这样更容易在外墙上防守。城堡的防御者能被厚实的城墙保护,护城河和吊桥,狭窄的城门,这些都提供附加防护。驻军可以从庭院的一口井中取水。

凯尔莫罕就这样静悄悄地耸立在旷野群山之上、在荒野森林之中,它紧贴着蓝山山脉的山峰,高耸在云层中。而下面是飘荡着薄雾的山谷,若干条小溪流汇聚在白石之河中。站在从城墙上,视野可望之内荒无人烟,能看到的只有林间飞翔的鸟雀和山间流荡的灰熊和狼群。

凯尔莫罕的意思是:古老海洋之要塞。

何慎言已经站上了城墙,他俯瞰着这地方的景色,想着自己在书本里看到的有关猎魔人们的历史。

因为他们的异常、不平常的能力与魔法技能,狩魔猎人被当成放逐之人对待,有时候甚至招致怨恨。多年以前,有人用充满谎言的传单,以及像是《怪物般狩魔猎人的叙述》、《怪物,狩魔猎人的写照。第一册。》这样的不法刊物,煽动农民成为暴徒,狂热分子发动了针对狩魔猎人集体的迫害。

而一名猫派猎魔人叛徒向暴徒透露了凯尔莫罕的位置,因此暴徒们包围了凯尔·莫罕。

那时有23个狩魔猎人和40个猎魔人学徒住在凯尔莫罕,但是相对于攻击者而言有点太少了些。这群暴徒在一名不知名女术士的协助下攻陷了凯尔莫罕,屠杀了当时待在城堡里的所有猎魔人。维瑟米尔,杰洛特的导师躲在尸体之下幸存了下来,另有少数几个外出工作的人猎魔人躲过了这次大屠杀。

到了现在,只有留在城堡壕沟和大桥下的尸骨,以及到处散落的传单,还能让人们记得这场大屠杀了。

悲哀而沉重,作为比人类强得多的他们,不仅没有因为这能力收益,相反还饱受迫害。大多数猎魔人究极一生都穷困潦倒,受伤濒死更是家常便饭。如果给他们一个选择,可能很多人都会选择放弃这份力量,做回普通人,可惜他们已经做不到了。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随风消逝了。

他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杰洛特已经脱下了他的软甲,正穿着一件外衣干着活,手里拿着拖把的猎魔人看上去有些可笑。注意到他的目光,猎魔人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要是不想帮忙,那就...”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何慎言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26.猎龙前的准备(3/5) 在猎魔人的目瞪口呆之中,这座破败的城堡正快速发生变化。

荒草丛生的庭院变得整洁起来,木质假人变成了铁质的,训练用剑也变得锋利起来。那些杂草在一瞬间都消失了。只剩下脚手架的外墙也被修复了,它们再度变得厚重而富有威严起来,原本会漏水的塔顶也被修复,甚至被铺上了红砖做为塔顶。大门上斑驳的痕迹消失了,那原本只是一扇栅栏门,现在却变成了两扇铁门,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银光。

猎魔人回头看去,屋内的大厅现在变得富丽堂皇,那些斑驳的墙壁,开裂的地面全都不复踪影,甚至连那些长桌都变成了橡木制的。

他没看到其他地方变成了什么样,但按照这情况来看,恐怕比杰洛特住过最昂贵的旅店都要好。

黑袍法师施施然走下城墙,问道:“怎么样?”

猎魔人环视一圈,他看着这焕然一新的城堡,有些干涩地说:“我从没见过她这么美...或许比她原本的样子还要美。我很感谢你。”

“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何。”

“你就当我一时冲动吧。”何慎言答道,他拍了拍杰洛特的肩膀,走进大厅,从一个角落的箱子里掏出一瓶葡萄酒,念出了那上面的名字:“东之东?”

“听上去是瓶好酒。”

杰洛特转过身来,他也走进来,还顺手关上了门:“实际上,那不是瓶好酒...”

何慎言挑了挑眉,他拍了拍瓶身,魔力打开了瓶塞,他变出一个杯子,倒入酒液,一股香味立刻散发开来。他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满脸笑意:“看来,这瓶酒不同意你的想法。”

杰洛特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舔了口嘴唇,东之东可不是随处可见的酒,这种是一种非常高档和昂贵的葡萄酒,它在拉维罗堡的著名酒窖中成熟。这种酒具有强烈的烟熏气味,是初尝者的最大惊喜。在鲍克兰橡树桶中多年熟成,让酒味道厚实且丰富。

这种酒有多珍贵呢?

被视为陶森特众多珍宝之一的东之东,是该地出产最有名的葡萄酒。没人知道第一批东之东究竟是什么时候问世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差不多是在第一次有人定居于公国现在的领域时。

这种葡萄酒到了阿黛拉·玛塔的统治期才开始流行,她相当喜好东之东,并因此将拉维罗堡订为公国官方葡萄园。她也在鲍克兰宫殿的地窖里头替东之东特别留了点位置,至今每年都会进行仪式,将两桶当年的酒存放于该架上。依据公国法令“圣之东葡萄酒令”,若自行开封这些酒桶,将会被判处死刑,拴在马车队后面活活拖死。

杰洛特从没喝过这种酒,但他见过,那是一场拍卖会,这酒卖出了5000克朗的高价。

仅仅一瓶。

“呃...”杰洛特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那瓶东之东,法师随手将它放在桌上,自己抿了一口,他笑了起来,评价道:“这可真是相当不错,杰洛特,你确定你不想尝尝?”

这句话开启了一个酒鬼的狂饮之旅,他们俩喝完了那瓶东之东,随后杰洛特在两小时内将整个凯尔莫罕地下室内的三十四瓶酒全部喝光了,一干二净。他喝的放浪形骸,甚至穿着靴子跳上桌子给黑袍法师说了个笑话,那个笑话的确非常好笑,杰洛特说他是在一个旅店里听来的。

一直到深夜,杰洛特的狂饮才告一段落,他在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才意识到自己干了多么荒唐的事,维瑟米尔要是知道自己的酒被他全部喝完,那他未来三四年都别想回凯尔莫罕了。

杰洛特躺在地板上呻吟,他头痛欲裂,而且能闻到自己衣服上呕吐物的味道和浓重的酒味:“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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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他们没有骑马,而是步行沿着一条小路上了山。猎魔人从城堡的军械库里找到一把还能用的长弓,打算去猎一头鹿作为吸引翼手龙的诱饵。他一边走一边对黑袍法师解释:“通常来说,要杀这些会飞的畜生,我们必须用诱饵将它们骗到地面来。它们虽然会飞,但智商不高,而且偏爱某些味道。”

“翼手龙很喜欢吃鹿,本来我们还没发现这儿多了一窝翼手龙,直到三年前维瑟米尔抱怨说自己猎不到鹿了,我们才把事情往这方面想。后来兰伯特出去打猎的时候又被一只翼手龙袭击了,他背后留了老大一条伤痕,要不是跑得快可能就死在那儿了。”

“嗯,诱饵,是个不错的手段。但我有个疑问。”黑袍法师说道,“你们对付这种大型怪物也是靠银剑吗?那些剑油呢?”

“你把那些书上的知识记得很牢啊。”

杰洛特笑了笑,他说道:“剑油很珍贵,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不会用的。而且翼手龙是单独出来进行觅食,因此银剑和十字弓就足够对付它们了,实在不行,还有炼金炸弹呢。”

“看来剑油的成本是个问题啊。”

“是的,举个例子吧,五只食尸鬼体内的材料加上大概一百五十克朗的炼金材料才能熬出一小瓶食尸生物油。除非必要,我们很少用。有时候一瓶油甚至能保存好几年。”

他们一路走下山,来到一条小溪旁,杰洛特蹲了下来,他捧起水喝了一口,随后开始观察地上的蹄印:“往东走了...在树林里,在这儿等我一会。”

十五分钟后,杰洛特扛着一头鹿走出了树林,那鹿的脑袋上插着一根箭,黑袍法师此时正坐在草地上。他看见那头鹿,说道:“你就算不当猎魔人,也会是个很好的猎人。”

杰洛特将那头鹿扔在地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实际上,我还真当过。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就连水鬼都不出没了。没办法,我只好充当猎人,我剥皮的手艺还挺不错的。”

他们闲聊了一会,就回城堡去了,开始为下午的猎龙行动做准备。

27.翼手龙与女夜魔(4/5) “好,差不多都准备好了。”

杰洛特来到一旁的草丛里蹲下,他没穿那身镶钉软甲,而是一身皮甲,腰上挂着三个炼金炸弹,背上还有十五只箭矢。他把剑和上好箭矢的十字弓放在地上,准备随时抓起剑就跑出去。

何慎言蹲在他旁边,他也没穿那身黑色长袍,和杰洛特一样,穿着一件黑色皮甲,杰洛特看他一眼,评价道:“出乎我的意料,你不像他们一样都有小肚子。”

“他们?”

“那帮男巫。”

法师拍了拍自己右手的肱二头肌,他说道:“我可是很注重锻炼的。”

“哈,等干完这活之后咱们回去可以比试比试,你或许很擅长魔法,但你绝对不可能在扳手腕上胜过我。”

“我持相反态度。”

“走着瞧好了,赌两瓶酒。”

“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你昨天已经把所有酒都喝完了。”

“...可以重新酿,明年再来。”

“那是明年的事儿了。”

他们小声闲聊着,那头鹿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空地上被杰洛特用四根木棍支撑在一边站了起来,把它摆出了一副低头吃草的样子。这可怜畜牲的内脏都被掏空了,杰洛特往里面涂上了一种味道刺鼻的涂料,据他所说,这种涂料很古老了,不知道是谁发现的,但是能吸引翼手龙和不少其他的魔物。

“那东西真的很臭。”

“我知道,所以它们才喜欢吃。”

“你这么多年有没有见过一些漂亮的魔物?”何慎言突然来了兴趣,或者说,所有男人都对这方面有些兴趣。在这方面,就算是圣人亦不能免俗。

杰洛特的眼神突然飘忽起来,他有些迟疑地说道:“呃...这个嘛,你知道,有是有。但我不确定要不要说。”

“嗯哼。”

“好吧,但我说出来你不能笑。”

“嗯。”

“有那么一次...”

“继续。”

“女夜魔。”

杰洛特刚想解释这种生物,但他听到一声啼叫,面色立刻严肃起来,一头庞大的飞行怪兽从天空中俯冲之下,直直的冲着那头鹿飞来。它只有两只后爪,本应是前爪的部分变成了两只巨大的翅膀,这也让它们在亚龙种之中拥有无可比拟的飞行能力。而那根尾巴更是不容小视。

杰洛特抓住地上的十字弓,耐心地瞄准,等到那翼手龙眼看就要抓到诱饵时,他扣动了扳机。一根闪着银光的箭矢飞射而出,一瞬之间便精准的命中了翼手龙的右翅,杰洛特兴奋地吹了声口哨,在那怪物的痛叫声之中抓起剑,一个踏步冲了出去。

接下来的情况,何慎言无法精确的表述。他是个合格的法师,也是个拳击与格斗方面的大师,但他对剑术可谓是一窍不通,更何况是杰洛特现在使用的剑术如同跳舞一般——他真的像是在和那头翼手龙进行一场圆舞曲,翼手龙的吼叫与猎魔人剑刃划过空气的声音是他们的伴奏,它爪子在地上重重踏动和猎魔人轻盈地挪转是他们特殊的舞步。

二者配合无间,翼手龙一次都没击中过猎魔人。杰洛特也不着急,他一点一点消磨着翼手龙的体力,放着它的血,最终,杰洛特在精心的设计后以一记精准的刺击结果了翼手龙。

那记刺击命中了翼手龙的眼睛,杰洛特并未顾及翼手龙临死的反扑,他狠狠扭动剑刃,银剑在旋转之中带给了翼手龙更大的伤害——这还没完,他像是要炫耀又或者是一定要避免自‘水鬼屠戮者’的名号,居然用阿尔德法印震动了剑柄,巨大的念动力带着剑从翼手龙的另一侧脑袋穿了出来。

杰洛特喘着粗气,他面对着走出来的何慎言,指了指身后死去的翼手龙,说道:“怎么样?”

法师鼓着掌,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但他下面的一句话让猎魔人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现在,不如来谈谈女夜魔的事儿?”

“呃...”

猎魔人蹲下身,他掏出腰间的匕首,准备开始切割翼手龙的脑袋。他一边干着这血腥的活计,一边说道:“那是差不多十年前了,我旅行到温格堡。那时候我刚刚结束上一单,手里有点钱,于是打算去潇洒一下。”

“我不会评价你的小癖好的,杰洛特。”

“哼,我也不在乎。话说回来,那老板没骗我,他真的有个好姑娘。”

“形容一下她们的外貌?”

“啊,我现在就见过那一个。但她真的很美,不同于人类,你看到她的第一眼,你就明白,这是一种超乎了物种的美丽。忽略她头顶的双角和那双蹄子之外,其实和人也没什么区别,但就是因为这个...你懂我意思吧,反而更加刺激了。但是她们真的...很难应付。我感觉自己就像是陷在泥地里,都快被她吃干抹净了。”

“差不多三天吧...我后面是威胁她才跑出来的,看在诸神的份上,那可真是...”

法师也蹲了下来,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小瓶子,接了一点翼手龙的血,评价道:“虽然我很不情愿说这句话...但我有点羡慕了,你这个风流成性的老家伙。”

杰洛特切下翼手龙的脑袋,将其扔在一边,开始就地剖开这怪物的胸膛,打算拿出龙心龙肝之类贵重的炼金材料,他说道:“第一,我在猎魔人里算年轻的。第二...这也算风流?”

“快得了吧,你这是在跟我炫耀什么吗?”

“等等,”猎魔人突然停下了动作,他转过头来,看着何慎言说道:“你有没有听见...?”

何慎言抬头看了眼天空,他指了指从另外一边俯冲而下的庞大阴影,说道:“看来咱们有个新访客了。”

他双手一拍,一片淡蓝色的圆形护盾便遮住了他和杰洛特周边的区域,甚至还贴心地将那残缺翼手龙的尸体也保护了起来。猎魔人抓住自己满是鲜血的剑,他眯起眼睛,瞳孔变得细长,他轻声说道:“那东西看上去不像是翼手龙...”

“是啊,因为那根本不是。”

法师严肃地说。

28.死而复生之人(5/5) 何慎言将魔力汇聚到眼睛之上,他隔着很远就看清了那是个什么东西——那是个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种中世纪魔幻世界的东西。

那是一架飞机。

何慎言并不能分辨出它的型号,但那东西绝对不小,它双翼喷火,看上去马上就要坠毁了,但是离着地面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只是这一段距离,那飞机投下的阴影就遮蔽了整个空地。

他估计了一下,这东西要是完全撞击地面,那他昨天复原好的凯尔莫罕就别想要了。

“好吧...杰洛特,你最好拿上它的心和肝,然后站到我旁边来。”

猎魔人依言照做了,他没问为什么。因为天上那东西一看就超过了他的知识范畴。

何慎言撤去魔力屏障,他双手猛地向上推举,一股无形的力量让那飞机停在了空中,法师缓缓上升,来到了空中。浓烟滚滚,仅凭肉眼他看不见机舱内部,于是又用了个小戏法,让他能够透视——我知道有人也想学这个。

但怪事就发生在这里,那架飞机里面空无一人。

他能看乘客们的行李箱,能看到餐车上的食物和柜子里的毛巾拖鞋之类的东西,甚至驾驶舱里的咖啡都还冒着热气,但整座飞机舱内就是空无一人。

“这可还真是活见鬼了...”他喃喃自语,右手握拳,寒冰瞬间冻结了整座飞机,在一分钟后又渐渐消散了。既然里面没人了,他也就不需要再去考虑乘客们的生命安全了。何慎言动了动手指,机舱的大门就被打开了,他缓缓走了进去。

他进入飞机,第一眼就看到了地面上的《今日美国》报纸,2005年6月14号版本。报纸浮了起来,他看见头版。

何慎言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哈,这还真是他妈的有趣。”

头版新闻是一个绿色的大家伙,他手中握着一根坦克的炮管,正对天怒吼。也不知道这照片是谁拍的,的确很有水平,也很不要命。何慎言对这个绿油油的哥们非常熟悉——这他妈不是浩克又是谁?

问题在于,他认知里的浩克并不是2005年出现的,而是2003年。

“所以...平行宇宙?”

“啧。”

他砸了咂嘴,翻开下一页,除了那些社会评论家们对于国会的抨击与批评之外就是各类股票的涨幅了,没什么新鲜的。他看到斯塔克公司,毫不意外地翻了个白眼:“嗯,托尼·斯塔克。这混蛋的公司还真是蒸蒸日上。”

随手将报纸放在一旁的座椅上,他接着往前走——接下来发生了一件更令他匪夷所思的事。

在他前方的座椅上,有一张报纸,也是今日美国,但日期是2010年11月13号。

头条是一个穿金红二色盔甲的人在夜空中飞行的照片,大大的黑体字诉说着主编想表达的疑问:“钢铁侠?托尼·斯塔克?拯救者或毁灭者?”

副标题深得何慎言的心:“如何相信一个花花公子会洗心革面,拯救世界?”

“唔,有趣。”他挠了挠自己的下巴,继续向前走。

他每走一步,都能发现新的报纸,那上面的日期越推越前,直到他熟悉的2023年,他就是在那一年下定决心离开的。

这些报纸有趣的地方在于,它们上面报道的人,何慎言都是认识的,甚至包括脸都分毫不差,但时间点都有问题。而且发生的那些事情中,似乎都少了他的参与。

“这算什么?穿越时空的报纸?”

他自言自语。

一个声音用中文接过他的话茬:“不,是穿越时空的我。”

何慎言挑起眉,他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黄色长袍的光头女人。她非常漂亮——并不是那种‘我想和你结婚’的漂亮,而是‘靠,她漂亮的像个女神’。

同时也是个他非常熟悉的人——他的老师。

何慎言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古一故意拉下脸,她说道:“好久不见,久别重逢,结果你连老师都不肯叫一声了?”

“...老师。”

“这还差不多。”

古一笑眯眯地说道,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示意何慎言也过去坐下。

等他落座后,古一说道:“是不是觉得很疑惑?是不是一肚子问号想要解决?”

“...是。”

“是就对了,你这个蠢货。你怎么敢把自己的灵魂扯出一半来同化世界壁垒进行世界穿梭?你是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啊,还骂斯特兰奇循规蹈矩?我看你才是鲁莽的要命!”

“......”

“不说话?你以为不说话我就能放过你了?你要不是运气好,现在就不是我在这儿跟你说话了。”

古一的语气突然软化了下来,她拍了拍何慎言的肩膀,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想回家想了很久...但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事情,你当时太冲动了。”

“我知道。”

何慎言回答道,他抬起头看着机舱白色的天花板:“我只是不能忍受下去了,老师。我没法再继续呆在一个处处都有我世界影子却不是我的世界的地方了。似是而非比完全相反更加令人痛苦。”

“求不得。”

古一点了点他的心脏,飞机突然消失了,唯独那两把座椅没有。

他们坐在空中,古一说:“你或许有很多疑问,比如我到底死没死,比如我为什么能跨过世界找到你,又比如这飞机是什么...还有那些报纸。我想问问你,你真的想知道吗?”

看着古一绿色的眼睛,何慎言点了点头。

“但我偏不告诉你。”

古一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她哈哈大笑着:“你不会真以为我会把什么都告诉你吧?自己去找答案!”

她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随后,她就一片片碎裂消失了。从脸部开始,她的身躯裂成一块又一块的碎片,在空中如同柳絮一边飞舞,最终汇聚到何慎言的手中,形成一块绿色的宝石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写着:去找白塔议会。

29.略懂,略懂 “所以,你不打算谈谈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吗?”

杰洛特和何慎言坐在凯尔莫罕的大厅里,天花板上垂下一个金银二色交加的吊灯,将整个大厅照亮,甚至就连天花板上的壁画都被法师复原了。

何慎言捧着手里那个绿色的宝石怔怔出神,杰洛特蹲在地上,他面前摆着一个澡盆,里面摆着一长条肉块,粉红色和深红色交加,猎魔人嘴上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烟斗,正给这块肉做着处理。他的手法如同老练的屠夫,扒皮抽筋,分割肌肉,毫不含糊。

“啊,相信我,杰洛特。那东西跟你和你的世界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就略过它吧。”

何慎言随口说道,他手上现在只剩下这块宝石。古一的那张纸条在他看完后也随风消逝了。而这块宝石,怎么看都只是块普通的宝石而已。

没有魔力波动,没有隐藏的密语,没有任何可能的机关。它真的就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绿色宝石——充其量能卖上一笔钱,而且还因为是已经切割好的形状卖不了什么高价。

“啧...”

随手将宝石放在桌面上,法师苦恼地揉了揉眉心。古一从前就喜欢给他出这种谜语,天知道他有多恨谜语人。而到了现在,古一死而复生,穿越世界,还要给他扔下一堆谜语。

“算了。”

想不通的他决定将这些问题统统抛之脑后,现在想也只是白费功夫,先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好了。

猎魔人还在处理那头翼手龙的残躯尸体。在飞机凭空消失后,杰洛特就拜托法师动动他的手指,好让这头龙跟着他们回到城堡——以尸体的方式。

当被问及为何要这么珍惜一头翼手龙时,猎魔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喝光了维瑟米尔的酒,为了不让他回来就踢我的屁股,我得给他点补偿。比如给他做双龙皮靴子之类的。”

何慎言想到这里,突然来了兴趣。他问道。

“唔,你有兴趣来一套龙皮护甲穿穿吗?”

法师的手中突然亮起一个复杂的法阵,杰洛特抬头看着他,不明所以:“怎么?你还会制作盔甲?”

何慎言笑了笑,他神秘地点点头:“略懂,略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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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他们来到凯尔莫罕的地下室。法师的手中亮起一个柔和的光团,照亮了整个地下室。杰洛特见状放下了手里的蜡烛,再次表达他的羡慕:“该死...法术为什么都这么方便?!”

“你不是也会一点吗?”

“我会的那点和你会的可不能比。”

何慎言耸了耸肩。

杰洛特将背上的一整块皮放了下来,那块皮在地下室的桌子上激起一滩尘土。

翼手龙的皮不能说非常坚硬,但在柔韧度上绝对是一等一的。是制作皮甲的上好材料,它们的皮经过特殊手法处理后甚至能够让箭矢无法击穿,更别说剑刃了。除非镶嵌过符文石的宝剑,不然完全没办法刺穿它们的皮甲。

当然,拥有这么好的皮,翼手龙到现在还没被杀绝种也是有原因的。一是它们过于危险,二是它们的皮非常难以处理,必须要手艺精湛的工匠才能处理——重头戏来了。

猎魔人们普遍没钱——没钱——也就没办法找好工匠。

“到你表演了。”杰洛特两手一摊,就退到后面去准备看戏了。

法师手中再次亮起光芒,那一整块皮在被短暂的照射过后飞了起来。他手中白光大盛,杰洛特看着那块粗糙甚至还带着血丝的皮在一瞬之间变化为了一套精美的皮甲。肩部护甲、肘部护腕,胸口和背面均刻有复杂的花纹,红黑二色之中蕴含着摄人心魄的强大魔力。甚至给杰洛特一种错觉——他觉得这皮甲在呼吸。

实际上,那不是他的错觉。

“怎么样?”何慎言示意他上前来看看。

猎魔人魂不守舍的走上前去,他抚摸那皮甲的方式如同抚摸情人,轻柔而带着爱意,甚至让法师感到一阵恶寒:“呃...杰洛特,我知道我的手艺很不错,但你也没必要露出那种表情...”

被提醒过后的猎魔人立刻回过神来,他将自己的表情恢复到一如既往的冷漠——或者称之为闷骚更好。

杰洛特将皮甲抱在手里,看他的样子甚至巴不得自己现在就穿上,何慎言挑起眉,说道:“你不是说要给维瑟米尔一点补偿以防他回家踢你屁股吗?”

“是啊,但我说的是一双靴子,不是这个...宝贝。”杰洛特一本正经地说完,抱着皮甲就往上面走。法师无奈地摇摇头,两人再次回到大厅。猎魔人立刻脱下自己身上还带着血的衬衣,跑到大厅角落的另一端拖出他的行李箱,找出一件还算干净的穿上。这还不算完,他甚至跑到城堡二楼抱下一面镜子来,放在壁炉前方,随后就开始穿戴皮甲。

即使何慎言不愿意,他也得承认,猎魔人的身材的确不错。穿上那身皮甲之后更是显得他整个人英武不凡起来,颇有几分游侠气质——只可惜外面那些村民们都不会这么看他,英俊的猎魔人是个伪命题,你无法证实到底有没有。

而且,就算有,他也是个猎魔人。猎魔人们能得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谩骂和仇视,这并非一朝一夕筑成的,而是在有些有心人别有用心的引导下,持续了百年之久才变成现在这样。

事实再次证明,真相永远无法触及谎言受欢迎程度的一半——因为人类天生就爱说谎。

猎魔人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了,他甚至在镜子前拿起剑比划着,欣赏自己穿上皮甲的样子。何慎言听到门外传来的马蹄声,他眉头一挑,露出一抹坏笑,使了个小小的戏法让猎魔人卓越的听觉失效了那么一会儿——而后,大厅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须发皆白的健壮老人走了进来。

他看到杰洛特,本来脸上还有些高兴,但当他瞥到地上那些空空荡荡的酒瓶和最关键的那瓶东之东后,他的脸色就变了。

30.与维瑟米尔的交谈 杰洛特此时因为法师的小戏法,还未察觉站在门前的老人。何慎言对维瑟米尔微微欠身,算是行了个简陋的礼。老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很僵硬,看得出来他那张脸上用于微笑的脸部肌肉平常并不怎么使用。但依旧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善意——但,对杰洛特可就不那么友好了。

“杰洛特。”

维瑟米尔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他现在顾不得为什么破败不堪的凯尔莫罕会再度变为他记忆之中那副辉煌的样子,他现在只想搞清楚杰洛特到底对他的藏酒做了什么。

在镜子前——我不确定要不要用这个词——搔首弄姿的猎魔人浑身一僵,他立刻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模样对陌生人来说可能很有威慑力,但在看着他长大的维瑟米尔眼里是再明显不过的心虚。老人走到他面前,戳着他的胸膛:“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好几年不回来,一回来就喝完我的藏酒?连那瓶东之东你都不放过!我都舍不得喝它!”

杰洛特被他戳的连连后退,他对法师抛去一个求救的眼神,而何慎言的回应是爱莫能助的微笑,随后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就喝了那一小杯东之东,其他全部的酒都是杰洛特一个人干掉的,而且他还修复了这座城堡,怎么说他也不该和杰洛特一起背锅。

“维瑟米尔...”

“怎么?你那张伶俐的嘴巴终于想好怎么糊弄我这个老头子了吗?”

“不...”

“不是什么意思?你就打算用着一个字打发我?”

“我没有...”

“你没喝?不是你是谁?”

“等等,”杰洛特终于找到时间让自己说完话,他趁着维瑟米尔换气的空当,连忙说道:“是我喝的,但你没看到凯尔莫罕的样子吗?”

维瑟米尔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得了吧,你要是有这本事,我就让你用你的原名了,杰洛特·罗杰·埃里克·杜·豪特-贝勒嘉德先生,你说对吗?”

被揭穿黑历史的杰洛特看上去有些恼羞成怒了,他连忙脱下自己身上的皮甲,塞给维瑟米尔:“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这件皮甲就给你当做补偿了!”

谁知老人却摇了摇头,他将皮甲塞回给杰洛特,指了指大厅里的一片狼藉和角落里的拖把与水桶。他没说话,但杰洛特知道他想让自己干嘛。

猎魔人嘴巴里嘟囔着些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干活了。留下维瑟米尔和何慎言在大厅里落座。

老人朝着黑袍法师伸出手,与之相握的何慎言能感受到他手心与五指上的老茧和那份依旧健壮的力量。维瑟米尔再度露出那僵硬的微笑,自我介绍道:“维瑟米尔,狼学派的导师。”

“何慎言,只是个四处流浪的法师。”

“我可不觉得一个流浪的法师能用出这种魔法。凯尔莫罕现在的样子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那时她还没被攻破。”维瑟米尔指了指天花板上的壁画,眼中露出怀念之色:“那地方复原的分毫不差,你的魔法很厉害。”

何慎言对此坦然接受了。

维瑟米尔接着说道:“但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跟那家伙混在一起,何先生,像你这样强大的法师大可以出入国王们的宫廷,你会是他们最尊贵的宾客。”

法师笑了起来,那笑容转瞬即逝:“我对此不感兴趣。”

“但那不是你们法师最喜欢做的事情吗?或许仅次于用魔法创造出危险的生物。”

“或许大多数法师都志在此处,但与我无关,正如我说的那样,我只是个四处流浪的法师罢了。流浪之人和流浪之人,难道不是绝配吗?”法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维瑟米尔先生,但我的确没有什么恶意,你大可放心。杰洛特是我的朋友。”

老人看了他一眼,在这一刻,他可能只是一个担心儿子的父亲:“我希望如此,先生。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冒犯。”

“这没什么,我听过更难听的。”法师笑了起来,他的回答缓冲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气氛。

“那么,话说回来,你介意和我谈谈杰洛特这一年都干了些什么吗?”

何慎言眨了眨眼,他说道:“啊,我和他认识也不过几个月。我们在诺维格瑞过了冬,他...嗯,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该说出来。”

“他又拿钱去和那些女孩们鬼混了,是吗?”

“嗯...可能不仅仅是‘女孩们’。”

维瑟米尔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用右手撑着自己的脸:“我已经跟他说过很多遍,让他不要再把钱花在她们身上。他已经五十四岁了,怎么还像个花花公子似的。”

“也不仅仅如此,他还杀了很多水鬼。”何慎言试图为杰洛特说点话。

老人的话精准而犀利,并且毫不掩饰:“是啊,就连最差的猎魔人学徒都能拿上剑杀上一打水鬼,他要是连这个都干不好,还不如留在城堡里给我打扫卫生。”

被莫名其妙骂了一顿的杰洛特拿着拖把大喊大叫:“嘿!我又干什么了?”

维瑟米尔吼了回去:“你自己清楚!”

“呃...他其实还做了件很英勇的事情,我认为那是正义之举。”

听到这句话,老人终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干了什么...他在诺维格瑞干的事甚至都传到奥森弗特来了,我在那儿杀了一头蝠翼魔,回到城里就听到一个白发猎魔人在诺维格瑞做下的大事。他的名声现在搞不好响到史凯利杰上那群人都知道他,啧啧,你知道奥森弗特的报纸上是怎么形容他的吗?”

“他们叫他白头侠客,听听这鬼名字!”维瑟米尔毫不留情地嘲笑,何慎言知道他为何这么大的怒气,格列高里家族和市议员之间的纠葛足以让一个猎魔人丧命,毕竟他再怎么强大,也只是个猎魔人,而猎魔人们向来无法抵挡金钱的力量——有无数人愿意为了一点金子抛头颅洒热血,一个猎魔人算得了什么?

“他的确行了侠义之事,维瑟米尔先生。这世界上多得是身具力量之人,但很少有人愿意将力量用在帮助他人一途上,杰洛特是少数之一。”

“这也是我最担心他的地方。”老人压低了声音,他缓缓地说道:“我见过太多因为自己的善良而送命的猎魔人了。”

法师对此露出了一个有些神秘的微笑,他有些话要说。

31.青草试炼(一)(1/5) “您对青草试炼怎么看?”法师突兀的话语让老人楞了一下,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眯起了眼:“没什么特别的看法,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想知道一位猎魔人导师到底是如何看待这样一种必须却残忍无比、死亡率极高的仪式的。”

维瑟米尔陷入了沉默。他对青草试炼非常熟悉——是那种不愿意再回忆起的熟悉。

青草试炼的完整过程如下:年轻的猎魔人学徒服用一种被称为“青草”的特制炼金术煎药后,身体和生理结构会发生非常特殊且严重的变化。“青草”会影响神经系统,所以必须要有一位强大的法师或大师级别的炼金术士来控制整个过程。

试炼会产生闪电般的连锁快速反应,一般人根本没有足够的反应速度去应对学徒们在这个过程中发生的种种变化。而且,这是一个极端痛苦的过程,青草试炼的存活率通常只有十分之三,即使是在全盛时期的凯尔莫罕也只有四成,这已经是最高的成功率了。少数能够幸存下来的学徒也必须接受变种改造,这同样不是一个轻松的过程。

青草试炼会持续大概七天,在那之后,他们会接受变种突变,这样才能算是真正完成了这个阶段。

但是,如果青草试炼失败了呢?

相信我,即使是最坚强的人也不愿意看到那种场面。在维瑟米尔漫长的生命中,他见过许许多多孩子因为挺不过去而迎来凄惨的死亡。他们的身躯会扭曲肿胀,发出极其痛苦的尖叫——最轻的死法是炸成一滩碎肉,而严重一点的,会失去神志,变成一团不断扭动的烂肉。

“...我不愿再想起它。”

维瑟米尔低声说道,他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宛若闪电,击打在法师的脸上:“听着,我大概猜得到你想干什么,法师。如果你打算培育新的猎魔人当做你的士兵——那么,今天一定会有人死在这里。”

法师的笑容消失了,他严肃而诚恳地说:“我没这种想法,当然,你不相信我也是理所应当。”

维瑟米尔摇了摇头,他说道:“就当你不是好了,法师。但阿尔祖本人都无法做到一半的成功率,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做的比他还好?”

“一试便知。”

“我们没有新的学徒。”

“谁说没有?”法师反问道,他指了指门外,说道:“那不是有匹马吗?”

“...什么?”

维瑟米尔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站起来,试图理解法师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那儿有一匹马。”法师重复了一遍,他话语中的笃定让维瑟米尔几乎以为他说的不是马,而是一个久经训练的猎魔人学徒。

维瑟米尔扶着自己的额头,他突然感到有些疲惫:“就算你...真的疯狂到要用一匹马进行青草试炼,那你怎么弄来原材料呢?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这件事了,早就没有材料储备了。”

在一旁偷听很久的杰洛特走了过来,接话道:“是啊,你需要叉尾龙的脊髓液、飞狮怪毒腺、白化吸血女妖的舌头、欧薯蓣、长叶车前和曼陀罗根。我们可能就剩下后三种还有储备。”

法师摊了摊手:“那我们就去找。”

维瑟米尔举起右手,用力地下挥:“不,不。何先生,这儿可没什么我们。只有你。如果你打算自己进行这该死的实验,你就自己去试试吧。我不要再看一遍那画面了,就算你要对一匹马用也一样。”

说完,他就离开了。

杰洛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拖把,抚摸着粗糙的木质握把,他说道:“原谅一下老家伙,他没办法再看一遍了。实际上,那场面真的很骇人。”

何慎言背着手站在原地,他抬头看着凯尔莫罕天花板上的壁画,那儿有一个留着山羊胡的黑发法师占据了大部分,他的形象被刻画的很传神,给人一种强大又神秘的感觉。法师突然问道:“你要看看吗?”

猎魔人有些愕然,他说道:“看什么?”

“青草试炼。”

杰洛特有些苦笑不得,尽管这些天他已经对自己这位神秘的法师同伴的性格有了了解,但那不意味着他能理解。在他看来,何慎言的确比其他法师都好上不少,他是个好人,但依旧像其他法师一样任性而高傲,脑子里经常浮现出不着边际的想法,但他又有足够的行动力去将这想法付诸实现。重现青草试炼可能只是他短暂的一个疯狂想法罢了。

“相信我,杰洛特,你不会后悔的。”何慎言笑了起来,他对门外招了招手,杰洛特那匹老马就飞了进来,它在空中发出不安的嘶鸣。何慎言干脆利落地施法将它震晕过去,精神力覆盖四周,很轻易的就在城堡的地下室里找到了欧薯蓣,长叶车前和曼陀罗根。

“好,好。你现在还差另外三种材料,你要用什么代替呢?”杰洛特无奈地摊了摊手,他看着自己的那匹可怜的老马躺在地上,并不如何担心。

“这个嘛...”何慎言将手在空中一掏,他的大半个右手消失不见,像是突然伸入了另外一个空间。法师在里面掏了掏,拎出一个厚重的黑色大箱子。

“砰。”

箱子被他扔在地上,何慎言一脚将其踹开,里面摆满了瓶瓶罐罐。杰洛特胸前的狼头吊坠突然开始疯狂地震动,他皱起眉,问道:“这些都是什么?”

“代替品。”

他伸着手,开始挑选这数十个瓶瓶罐罐。杰洛特看着他拿出一个标注着‘红龙’的罐子,那里面是一颗还在不断跳动的心脏。那罐子被法师拿出箱子后,就迅速扩大了。何慎言将其放在长桌上,杰洛特盯着那颗心脏,它是深红色的,非常大,杰洛特估计起码有半米长。

何慎言又拿出一个罐子,杰洛特这次没看见上面的标注,他只知道那是一瓶金黄色的液体。

“嗯...”何慎言蹲在地上,他的黑色长袍衣角拖到了地上,有洁癖的他此时显得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盯着箱子里的那些罐子怔怔出神,过了一会,他伸手拿出一个漆黑的小瓶子。杰洛特这次清晰地看见了标注:暗影精华。

32.青草试炼(二)(2/5) “好!准备工作差不多已经做完了。”法师打了个响指,大厅另一头的一张长桌飞了过来。他一边将心脏取出,又像之前一样掏出一堆试验器具,一边对杰洛特解释道:“虽然我不知道那几种材料的性质,但一切突变转化仪式在我看来都差不多——无非是破坏与修复。”

杰洛特双手抱胸,看着他忙活。猎魔人的心中突然有种预感,他会见证一个奇迹——但他不知是好是坏。

何慎言拍了拍那颗放在桌子上的巨大心脏,它甚至还在滴着血,那些血液滴落在木质的桌上发出嘶嘶的声音。他从一旁的试验器具中取出一个巨大的,足够容纳下这颗巨型心脏的盆,将心脏放入。随后将那金黄色的液体倒入其上,心脏鼓动着,没有任何异样——直到他加入那瓶暗影精华。

宛若雷鸣一般的声音在大厅内炸响。心脏的颜色正逐渐从深红转化,一会金色,一会黑色。法师的手中浮动着魔力,控制着这危险的突变变化。他极其专注的看着心脏,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滴。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响,明明已经没有血管给它流通血液了,但它就是在不间断的跳动之中声音越来越大。

心脏依旧在金色与黑色之间来会转化,何慎言突然喊道:“杰洛特!加入欧薯蓣!”

猎魔人手忙脚乱地拿起欧薯蓣,剥下它的根,扔进那盆里。它青色的根部刚一进入就被法师手中的黑色魔力碾成了粉末,化为一股细密的黑色粉末,盖在了心脏之上,何慎言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这粉末,在心脏上刻下了足足十二个强化咒文。他又看向杰洛特,这次不需他说,杰洛特就拿起了长叶车前与曼陀罗根,猎魔人问道:“你要哪一种?”

何慎言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全部!”

杰洛特依言照做。

随着那两种材料的进入,他双手握拳,指甲紧紧刺入掌心,流出了滴滴鲜血,在下一秒就被魔力蒸发了。何慎言控制着那两种材料以相同的方式刻在心脏之上,在一阵光芒之后,心跳声突然停了下来。它的颜色也不再变化了,依旧是深红色。

杰洛特完全看不懂那些扭曲的咒文,他只知道自己胸前的吊坠已经快震坏了。杰洛特扯下吊坠,用力地向大厅的另一边扔去,至少让它离这儿远一点——一点都行。

“呼......”何慎言疲惫地呼出一口气,他很久没干这种危险又需要时刻集中注意力的活了,但成功之后的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麻烦你,杰洛特。帮我在箱子的第二排找到一瓶标注着红龙之血的瓶子,好吗?”

趁着猎魔人找瓶子的功夫,他用魔力将马抬上另一张长桌,黑色的魔力绑带将它死死固定。从那堆器具之中取出一个针管,接过了杰洛特递过来的那瓶红龙之血,将其注入,随后一针扎在了的屁股上——他哈哈大笑着,随着杰洛特的马惊醒的痛叫,左手一招,那心脏就飘了过来。它散发着强烈的魔力波动,甚至浓郁到能用肉眼看见金色与黑色的光辉在其上交替散发。何慎言拍了拍马的脑袋,歉意地说:“很抱歉,接下来会有点痛,不如你再睡会吧?”

于是马就睡了过去。

何慎言转过头,他对杰洛特说道:“你或许需要站远一点...你刚换的衬衣应该不想再沾血吧。”

杰洛特立马退到一根厚重的柱子旁。

何慎言闭上眼,他深呼吸三次后睁开了眼睛,整个人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他的魔力像是不要钱一样快速挥霍,足足十五个低级的强化法术被扔在了那匹马身上,它的身躯在一阵噼啪作响之间变得硕大无比,几乎赶上了杰洛特上午杀的那头翼手龙了。桌子也被它压塌了,但那些魔力绑带还是在它身上束缚着它。

法师走上前去,他的右手成掌,挂上了一层薄薄的黑色魔力,在在高速的震动之间发出了令杰洛特感到有些心悸的声音——那种嗡嗡声令他毫不怀疑这层魔力刀锋能在一瞬间切开他的翼手龙皮甲。法师举着这利刃,一下就剖开了马的胸膛,大量的鲜血涌出,它的生命明明在快速流失,可它依旧在睡梦之中并未醒来。

何慎言耐心地看着它的血液全部流出,直至整个地面全部都是鲜血后,才开始动作。他首先按住针管,推动,龙血被打入马将死未死的身躯之中,为它带了一丝丝活力。接着,马原本的血液开始沸腾,在地面上自己变化,形成一个圆圈,将法师和马围在其中。

何慎言招了招手,那颗巨大的心脏现在变得恰好能够放进马的身躯之中,他没有选择替换,而是直接放了进去。那颗心脏一进入便化为流光消失了,马被剖开的胸膛瞬间复原,巨量的魔力在它的身体之中开始流动,那些黑色的绑带开始一点一点崩碎,在一阵嘶鸣之中,它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它的鼻子中喷出两道炽热的气流,那双眼睛之中亮起两点猩红的光,但依旧安分的站在原地,没有什么过多动作。法师抚摸着它的脑袋,低声说道:“变小一点...好吗?哥们儿,你现在有点太大了。”

它似乎听懂了法师在说什么,又变回之前的大小,安静地站在大厅之中。

杰洛特此时依旧面无表情,或者说,他是太震惊以至于忘了要做什么表情。猎魔人颤抖地走过来,摸着他的马,感受着那份魔力的流动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强健肌肉,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配合上他此时的动作,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个变态。

何慎言转过头去,对着大厅另一头的走廊喊道:“现在你可以出来了,维瑟米尔先生,感觉如何?”

老人从阴影之中走出,他看着那匹马,同样面无表情,只是面上带了点不正常的潮红。

33.一头长得像马的龙(3/5) 如果要维瑟米尔坦白的话,他肯定不会否认自己的确想让凯尔莫罕恢复到从前。对一个亲身经历了猎魔人最辉煌时代的老人来说,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事,但也是无法实现的事。在那次屠杀之中,凯尔莫罕——世界上最大的猎魔人聚集地,也是曾经的猎魔人教团总部被攻破了。学徒与猎魔人们尽数死亡,活下来的只有一个维瑟米尔。而他也是现如今世界上最年长的猎魔人。

猎魔人从辉煌到落寞不过短短一百多年,他们从人类的保护者变为人人喊打的突变杂种,维瑟米尔毫不怀疑如果哪天世界上的怪物们都消失了,那么下一个遭殃的就会是猎魔人了。

他想恢复曾经的辉煌吗?当然。他做梦都想。但也只敢在梦里想想。现在仅存的狼学派猎魔人只有四个,他们也没有认识的法师来帮助进行青草试炼。更别提那些难以获取的材料了——还有最大的困难,学徒。

就算他们能完全复刻青草试炼,成功率达到最高的四成,十个学徒里也只能有四个成功。在这个年代,有谁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做猎魔人?没有。

所以凯尔莫罕重回辉煌也只不过是个梦罢了——而这个梦,在今天成真了。

先是破败的城堡恢复如初,再是法师给维瑟米尔展示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青草试炼’,维瑟米尔敢打包票,这绝对比青草试炼强上百倍,而且他用的那些材料,老猎魔人连听都没听过。

维瑟米尔眼神复杂的看着那匹马,他说道:“所以...这就是你想展示给我看的?”

“差不多。”

何慎言点点头,他开始给维瑟米尔解释起来。

“给它用的是红龙之心,纯正的龙类心脏被我保存在它刚被取出的那一刻。随后用独角兽之血与暗影精华两种截然不同的强大材料在心脏上刻下强化咒文,产生的魔力对冲能让这心脏变为一颗永不停歇的魔力之源——而红龙心脏本身就能产出非常多的魔力。”

“给它放血...这点没什么好说的。我给它用了很多低级别的强化法术,好让它受得了这颗心脏。它的骨骼和肉体强度其实已经和真正的龙类没什么区别了,最后一步就是放血。让它原本的血液作为基底,在地上形成一个‘圈’,再将龙血灌注,以炼金术的手法放入心脏。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匹马——你想怎么叫它都行,但它其实已经跟马没什么关系了。”

“这就是一匹长得像马的龙。”

维瑟米尔走上前去,他拉开正和马亲密接触的杰洛特,仔细地观察着这匹马身上强健的肌肉,感受着它体内不断流动的强大魔力,很久都没说话。而杰洛特不满地说:“嘿!这是我的马,老头子,我的马!”

“是吗?你叫它什么?”

“萝卜。”

维瑟米尔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每匹马都叫这个也没什么,但是这个——你看看它,这样的一匹马,不,一头龙,一个奇迹。你要叫它萝卜?”

“不然呢?”

“...你问问它,看它愿不愿意。”

杰洛特走上前来,他轻声呼唤:“萝卜。”

萝卜看了他一眼,没理他,低下头蹭着老人的手,而杰洛特这时才发现维瑟米尔不知何时居然拿了根胡萝卜在手上,正准备喂给萝卜吃。

“......”杰洛特突然陷入了沉默。维瑟米尔说道:“你明天就再去换匹马。”

“我要把它留在城堡里...”

杰洛特半开玩笑地说道:“怎么,难道你还打算训练它不成?”

维瑟米尔没说话,杰洛特的面色变得古怪起来:“你不会训练它的,对吧?”

维瑟米尔冷笑两声,牵着龙马走出了大门,亲昵地摸着它的脑袋,甚至还哼起了歌。

杰洛特看着老人远去,脸上挂上了笑,他看着疲惫的法师,由衷地说道:“谢谢你愿意让这个老头子有点事做。”

何慎言摆了摆手:“别这么说,我自己对对这件事也挺感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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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杰洛特就和何慎言一起再度出发了。维瑟米尔留在凯尔莫罕,他打算花上一年的时间来交龙马怎么应付各种危险的魔物,何慎言没告诉他的是,那头龙马的智力其实会缓缓进化,甚至会发生一些奇怪的是——搞不好维瑟米尔哪天起床,就发现庭院里的龙马正对着他问候早安。

他想了想这个画面,说给杰洛特听了听,在法师身前给他牵着马,原本一脸不爽的杰洛特此时也笑了起来。他们一路来到最近的城镇,杰洛特花了一笔小钱买了一匹栗色的母马,温顺又健壮。他满意地拍了拍这畜牲的脑袋,说道:“我要叫你萝卜。”

“你真的给你的每匹马都起码叫萝卜吗?”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法师罕见地沉默了一会,他不知道猎魔人是真的没感觉到问题所在还是怎样,总之,他决定略过这个话题。

“...跟我说说,你们过去是怎么招收学徒的?”

他们骑着马,在清晨的阳光下沿着小路缓缓前行。杰洛特娓娓道来:“大概有三种。第一是那些没法自己生存的孤儿,有时,他们会被一些猎魔人带回来。第二,是意外律。”

“这是一种约定俗成的律法,与人类的历史一样古老。拯救他人的人,可以按照意外律,向被救之人提出报酬,索要被救之人回家时见到的第一件东西,或是一件被救之人所不知道的但他已经拥有的东西——通常是被救者离家时获得的孩子,这样的孩子被称为‘意外之子’。在过去,有许多意外之子被带到凯尔莫罕,在那里被养大并受训成为猎魔人。”

“至于第三种...很少见,但并不是没有。”杰洛特沉默了一会,看得出,他不是很想谈论第三种。

“有些父母,他们的孩子在还未出生时就因为太过靠近一些魔力之源而遭到了病变——又或者是诅咒,又或者是因为养不起。在以前,他们会把孩子送到凯尔莫罕来。到了现在,我也不太清楚了,他们可能会直接将那些孩子偷偷杀死或者扔掉吧。这种事屡见不鲜,就算当地领主下令,也依旧会有人在深夜提着一个袋子出门的。”

“看来距离凯尔莫罕真正复兴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杰洛特。”何慎言有些感慨,他说道:“好在我们都能活的很久。”

34.一个预言(4/5) “...他满头白发,背着双剑。从北方而来,席卷直下!宛若一道旋风,他在路上见过无数龌龊之事,却并未让它们玷污了自己的心,他在诺维格瑞为无辜之人大开杀戒!但那却不是他本意,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特别的猎魔人!”

一个吟游诗人站在路边,他脚下垫着一个木箱子,一旁放着一个碗,里面有不少克朗。他正站在上面慷慨激昂的说着故事,这个诗人带着一顶浮夸的白色羽毛帽子,已经有了些许污渍。他穿着深红色的常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颜色鲜艳的公鸡。

有不少人围在他身边,听着他的故事,甚至还有几个少女手捧鲜花递给他,只为让他多讲一些白头侠客的故事。看得出来,他们非常喜欢。

有两名旅客挤过人群,他们匆匆而过,其中一个带黑色兜帽的甚至头都不敢回。

“放过我吧...”猎魔人低声呻吟。

“你还挺受欢迎的。”

黑袍法师嘲笑着他的同伴,猎魔人此时带着一个黑色的兜帽遮住自己的白发,甚至连双剑都不在背上了,而是放在马的两侧。他们从凯尔莫罕离开已经过了一个来月,这一路上,杰洛特被骚扰了个够呛——或许也可称作幸福的烦恼。

他没得到以前那些厌恶、鄙视乃至憎恨的目光,也没有在酒馆里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了。正相反,他每到一个新城镇,那些认出他来的人甚至会给他送花圈,有些少女还为他献上羞涩的亲吻。

杰洛特承认,当时的确很爽,但是事后想起来就一点都不好了。他在旅馆内的房间里对着何慎言抱怨:“这样我还怎么出去接委托?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给我起的外号,他们现在人人都喊我白头侠客!真是活见鬼!”

“难道不好听吗?”

“好听...不,这根本就不是好不好听的问题。”

“既然他好听,那为什么你要对这个外号有这么激烈的反应?难不成你对此感到害羞?”

“......”

猎魔人再次陷入沉默,他现在非常痛恨法师的尖牙利嘴,他每每都能击中猎魔人内心那点阴暗的小心思,而且还让他没办法反驳。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明明很生气,但是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杰洛特叹了口气,他试图转移话题:“所以,你拉着我出来是要干什么?”

“去找一个可怜的孩子。”法师的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还没等他开口,何慎言就接着说道:“我也不瞒着你,杰洛特。而且,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对那匹马用的材料并非来自这个世界,而我也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可以说,我很快就要离开。”

杰洛特看上去早有预料,何慎言从他们最开始相遇就没想过要掩饰这点,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我有个习惯,我一定要将事情做完,比如青草试炼。”

“停一停,停一停,何。”杰洛特忍不住打断了他,猎魔人不解地问道:“青草试炼的事情我并不担心,但你要上哪儿去找一个孩子呢?我们可不是那些绑架犯,我相信你也不会随便在街边找个孩子带回去。”

何慎言翻了个白眼:“我当然不会,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昨天晚上用了个小小的预言法术,仅此而已。我们只需要一路南下就可以。”

“我一向不怎么相信预言。”

“我也不怎么信——但是考虑到这个预言是我自己做出来的,我觉得,你还是相信一下比较好。”

“是吗?”

杰洛特来了兴趣:“你介意说一下吗?还是说这个预言也是那种说出来就不会实现的类型?”

闻言,何慎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以前遇见的都是些什么预言师?哪儿有这种规矩?”

“算了...听好了。”

一种古怪的气氛开始在旅馆的房间之中蔓延,杰洛特的脊背附上一阵颤栗之感,他的汗毛根根竖起,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旁桌子上的蜡烛正在缓缓飘浮。

法师的眼睛变成了一片漆黑,他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啸,杰洛特听见他用一种比起语言更像是噪音的语言说了一段话,而神奇的是,杰洛特居然能够理解。

他说的是:“于黑夜之中,白狼将会遇见年轻的黑狼。他们会穿过暴风、跨过海洋。他们会将昔日的荣光重铸,也会为了一只燕子而找遍整个世界...黑狼会奄奄一息,甚至濒临死亡...”

在一阵颤栗之感后,杰洛特有些不适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留下了鼻血。何慎言看了看他手上的血液,解释道:“那是听见预言的必要代价。”

“你刚刚说的...那是什么语言?”

法师静静地看着他:“你确定你真的想知道?学习这门语言是要付出代价的。”

“算了,当我没问。”猎魔人果断地放弃了,他抹去鼻间的血液,含混地问道:“所以,这个状况要持续多久?”

“看你的体质...嗯,今晚应该就能恢复。另外,我个人的建议是,你最好将那个预言记下来,但最好也不要时刻放在心上。就把它当做一个...”

“...当做一个沙漏好了。嗯,这个比喻很贴切。不管你关不关注,它都在那里,而且会静静地流逝,随着时间进行,它终将来临。”

猎魔人有些不适应地摸了摸自己的双臂,他说道:“行了...你这样都有些让我毛骨悚然了。”

“这正是我想要的,不让你有点印象,我还真怕你在‘爱与花’或者其他地方忘了这个。”

“在你心中,我是这样的人?”

“我亲眼所见,你挣得每十个克朗,有六个你会花在那些姑娘们身上,我丝毫不怀疑如果你有的选,你连饭都可以不吃。”

杰洛特的脸有些挂不住了,他做着最后的挣扎:“那,那是去年的事了。”

“哈,我们拭目以待好了。”法师笑着说。

35.利维亚(5/5) 他们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一路南下来到利维亚。这是一个北方的小王国,也是杰洛特的全名,利维亚的杰洛特之中的那个利维亚。

这儿坐落在多尔·安格拉,紧靠马哈坎山脉,在贸易上有着不小的优势。利维亚境内有许多优秀的工作坊和铁匠铺,生产的武器等货物因质量上乘和工艺精湛广受赞誉,利维亚人们的口音非常具有辨识度,而他们在国外也受到很大的歧视,直到现在还存在着‘利维亚人都是贼’的说法。

杰洛特的目光从城门上挂着的那面白底上有三个红色棱形的旗帜之上移开了,他对这个国家并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他之所以叫自己利维亚的杰洛特,是因为当时维瑟米尔觉得他给自己起的名字太过浮夸而愚蠢,因此他抽签抽到了‘利维亚的’这个前缀。他以前也没来过这地方,但和他往常见过的其他城镇并没什么区别。

甚至还有些远远不如,毕竟这只是个小国家。但好歹有着石砖地面,来往的人群们也都气色不错——气色不错意味着他们生活很好,也就意味着没什么委托可接。

“就是这里了。”

黑袍法师喃喃自语,他第一次将预言应用到实际上,因此还有些小小的激动。

“所以呢?我们现在要做什么?”猎魔人问道。

“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

“是的,不需要去刻意做些什么。顺其自然就好,杰洛特。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去找那些姑娘玩,去赌场里玩,还是你终于想起自己是‘水鬼屠戮者’,要去杀点水鬼解解气都行。只要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就行。”

“...我宁愿你叫我白头侠客,都不愿意你叫我那个该死的外号。”

“好的,好的,白头侠客,去忙你的吧,我要在这儿逛一逛了。”法师赶紧打发他离开了,他自己则是留在了原地,在一阵清风之中缓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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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的水鬼屠戮者...见鬼的白头侠客,真是活见鬼。天杀的,到底是哪个混蛋想出来这名字的...我要把他吊在旗杆上拿鞭子抽,晕过去都不停...”猎魔人骑着他的新萝卜,寻找着城里的马厩。让他失望的是,这里并不像诺维格瑞那样有着公共马厩,这意味着他得去找个旅店,让那些该死的奸商旅店老板从他的腰包里掏点克朗出来。

“唉...”猎魔人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他可能又得天天杀水鬼了——实际上,这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情,大多数猎魔人们都是这样,整天在下水道或阴沟里打滚,杀几只水鬼挣点克朗。这本就不是个什么高端职业,像杰洛特这样有能力猎龙的猎魔人毕竟是少数。而且,就算是他,他还是得杀点水鬼。

随便挑了家大街上的旅店,他下了马,拴在门外的马厩后就进了门。

老板是个留着八字胡的年轻男人,这点很罕见,他的胡子甚至都没完全成型。猎魔人估计他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些才留胡子的。干旅店这一行的大多都是些奸诈如归的中年人,杰洛特周游世界这些年,无比认同旅店老板都是奸商这句话,因此,就算这间旅店的老板比较年轻,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开一间房,一个晚上,来点吃的。还有门外的那匹栗色母马,照顾好她。”杰洛特沙哑的声音在吧台旁边响起,他扔出三十克朗,这是一个比较低的价格,但绝对足够这老板回本了。不出他所料,年轻人的脸皮还不足与让他们像中年人一样睁着眼说瞎话,坑他的钱。八字胡连忙收起了钱,为他指出房间后就急匆匆跑到后厨开始忙活了。

杰洛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他将双剑放在桌上,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肩膀。长途跋涉之下,他现在的确非常想吃点热的。就在无聊地等待上餐的间隙,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坐在另一边角落里的一个女人,红发,看上去年龄不大。她捂着脸,露出来的手臂上满是青紫。双肩抖动,看样子正在哭泣,她的桌子上摆着两瓶酒。

杰洛特开始猜测,这算是他的一个小小爱好。

是你的丈夫打了你?不,不像...你太年轻了,这么年轻就结婚,除非你的父母全是混蛋,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衣服不错,家境应该可以。如果不是丈夫打你...那就是你的父亲,或者刻毒的后妈。家庭啊。

他无声地感叹着,直到那女孩松开手,杰洛特的瞳孔刹那之间缩成了一条线——那女孩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很新,甚至还未完全结痂,他甚至能看到一小部分粉红色的肉。

现在,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杰洛特眯着眼,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不希望让这个女孩感到冒犯,就在这时,他的菜也上来了。八字胡年轻人给他端来了一盘土豆泥和煮过的豆子,还有一碗肉汤,还算实惠。猎魔人轻轻地说了声谢谢,那个年轻人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笑,他走到了女孩那一桌,笨拙地开口了。

“维尔娅,如果实在不行,你可以回来,你没必要...”

“不,哥哥。”被称作维尔娅的女孩抽了抽鼻子,打断了她的哥哥。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但表情却十分的坚决:“我不会离开那里的,除非他们杀了我。”

她的哥哥心疼地抚摸着她脸上的那道伤疤,杰洛特看不见他的脸,但他压低的声音也带上了些许颤抖:“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天杀的!诸神在上啊...”

维尔娅反而反过来安慰她的哥哥起来:“不,他们可能是有欺负我,但这伤疤跟他们无关,哥哥。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太担心我,我有能力照顾好我自己的。”

说完,她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拍了拍她哥哥的手臂,随后就离开了。

留下她的哥哥,和不动声色地吃着土豆泥的杰洛特。

36.我信梅里泰莉女神的(1/5) 维尔娅出了门,她要在下午两点前赶到学院,不然很可能会错过菲利斯教授的历史课,他从来不会等迟到的学生。而且,如果你迟到了,那么你就只能在教室外面站着听课了。

有不少学生曾经投诉过他,但都被这个老人骂了回去。校长也不怎么管他的事,毕竟整个校内只有他一个人年轻时在奥森弗特大学进修过。

维尔娅两手空空的在大街上行走,她现在没有书可以用了,那些人在下课后将维尔娅的书撕掉了,同时还对她说了些非常难听的话。维尔娅没把这当回事,作为商人的女儿,她早就习惯在学院里被欺负了。

这样想着,她摸了摸脸上的伤疤,从左脸一直蔓延到右脸,时常会疼。但她已经开始渐渐熟悉这伤疤了,就像渐渐熟悉受人欺辱。

女孩没有低下头,她就顶着那条伤疤在街上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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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洛特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豆子,他已经干掉了土豆泥和那碗肉汤。但他一直不爱吃豆子,不过,自己花的钱,不吃也得吃。旅店的老板已经回到了吧台,正擦着他的那些酒杯,杰洛特其实很是怀疑这儿晚上会不会有人来光顾,那些生意火爆的旅店兼职酒吧都会在店里请上十几个穿短裙的姑娘。

是有很多人批评他们,认为这就是风气败坏的开端。但在金钱面前,什么都是虚假的。

“劳驾,”他说道,“给我来瓶维吉玛黑啤。”

年轻人听到这话,犯了难:“客人,我们这儿没有您要的酒,只有自家酿的麦酒,你要吗?”

杰洛特无所谓地说:“行啊,多少钱?”

“8克朗。”

正准备掏钱的杰洛特顿了顿,他对这个便宜的价格有些诧异,但不喝白不喝,他又说道:“那就再来一瓶。”

他拿出十六枚克朗,在桌子上摆成一列,等待着年轻人给他拿酒过来。猎魔人不觉得他能在这城里干些什么,这儿的人看上去没什么怪物方面的困扰。他接不到杀死怪物的委托,就只能去接取那些解除诅咒之类的委托了。这种委托是杰洛特最讨厌的,大多数都要花费较长的时间,同时还要步步小心,不像杀水鬼...我怎么又想到水鬼上去了?

猎魔人有点恍惚,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水鬼杀太多了。就在这时,年轻人走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考,递来两瓶酒,厚重的玻璃瓶里装着橙黄色的麦酒。

杰洛特观察了一会,打开木塞闻了一下,兜帽下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8克朗能买到这样的酒,还真是赚大了。

他倒出第一杯,一口喝完,抹了把嘴边的白沫,索性直接拿着瓶子开始喝。就这样,他坐在那儿一下午,喝光了年轻人所有的存货。这些酒的度数再低也是酒,杰洛特有些混沌的大脑之中还能记起,他最开始只想尝点味道——就像所有酒鬼一样,他们都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我就喝一口。

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永无止境,永不停歇。

从某些方面来说,喝酒是会上瘾的,就像另外一些事一样。

比如伤害他人。

我们都知道,有些人——我不知道要不要称呼他们为人——就是能从伤害他人之中得到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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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娅被狠狠摔倒在地,她对面站着一群年轻人,为首的一个金发年轻人弯下腰,他留着一个丑陋的锅盖头,刘海盖住了眉毛。脸上满是雀斑,鼻子还歪掉了一边。

他对她吼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来学校了吗?你这个蠢货!女人就待在家里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看看她那副样子,居然还想跟我们坐在一间教室里?”

金发年轻人的身后传来嘲笑和讥讽声,但维尔娅根本不为所动,她坐在泥巴路面上,收拢起自己的裙子,将自己额前的红发撩起,平静地说:“不,你们只是觉得我好欺负而已。贝丝小姐也在这所学校里上学,为何不把你刚刚说的话对她也说一遍?我打赌你不敢那样做,约尔顿。”

被称作约尔顿的金发年轻人的脸涨得通红,他立刻就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一点颜色看看,却被他的同伴拦住了。同伴给他使了个颜色,金发年轻人原本高涨的怒火一下全部熄灭,他看到女孩身后站着一个白发老人,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那里,手上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

“你没事吧?”

等到他们跑开,老人递给维尔娅一只手,将她从泥泞的路面上拉了起来。维尔娅的亚麻裙子上现在全是泥巴,老人眼镜下的绿眼睛扫过她的脸,目光顿了顿:“...是他们对你干的吗?”

“不,菲利斯教授,和他们无关。”

维尔娅竭力让自己保持仪态,她不想露出一点软弱:“谢谢你的帮助,教授,我要回去了。”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随后低着头快步离开。

菲利斯教授站在她身后,脸上露出深深的不解和疑惑。他不知道,到底是谁会做这种事。但既然女孩自己不想说,他也没立场坚持到底。老人摇了摇头,也离开了学院。

维尔娅并未像她说的一样回家,她走出学院后左拐右拐,走进一条小巷,那里站着一个满脸麻子的瘦高个,腰间揣着一把匕首。看见维尔娅到来,他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嘿嘿,看看这是谁来了?”

维尔娅抬起头,她蓝色的眼眸里毫无畏惧:“我是来拿钱的。”

瘦高个眉头一皱,随后又松开了,他再度露出那副笑容:“上次跟你说的很明白了,维尔娅小姐。那是你父亲欠我们的钱,我以为你脸上这道伤疤应该能让你长点记性。”

“我看过我父亲的账本,他只欠了你们五百克朗,你们收回后还拿走了多的一百克朗。我可以不计较他的死,但你们必须将多的钱还回来。”

瘦高个的脸色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他刚想张嘴解释些什么,却被自己同伴的动作打断了——他的同伴从黑暗之中窜出,用手中的木棒打在女孩的后脑上,一下就让她晕了过去。

“你他妈在干什么?!”

瘦高个叫嚷起来。

“打晕她啊,你这个白痴,看不见吗?她都来这儿找我们四次了,上次划花她的脸都没让她知难而退,咱们哪有钱给她?要是让老大知道我们背着他收债,我们还有命在?”

被说服的瘦高个挠了挠脸:“呃,你说的也是,但你现在咋办?她醒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跑?”

“跑?”

他的同伴,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强壮男人发出一声闷笑,口水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他说道:“不,把她抬到后面的屋子去,把她锁在那儿,咱们这样还能省笔钱呢。”

瘦高个打了个寒颤:“不,罗尔斯,我可不干这种事儿。我信梅里泰莉女神的,你自己干吧。”

罗尔斯又笑了一声,他点点头,在瘦高个转头的一瞬间挥手中的木棒打碎了他的脑袋。红的、白的洒落一地,甚至有些飞溅到了他的脸上,罗尔斯用手指刮下他鼻子上嘿嘿笑着,将昏迷的维尔娅拖进了巷子深处。

37.法师都是谜语人(2/5) 杰洛特第二天早上是被楼下传来的谈话声惊醒的,这儿的隔音不怎么好,好在床垫足够柔软。猎魔人赤裸着上身,不情愿地在床上翻了个身,但他已没法再次入睡,索性翻身起来穿戴好衣服打算去城里的公告牌上看看,有没有人需要狩魔猎人的。

还未下楼,走到拐角处的杰洛特听到旅店老板,那个留着八字胡的年轻人语速极快地说:“...昨晚她没回家!先生们,你们可一定要帮帮我,我失去了父亲,母亲。我不能再失去我的妹妹了。我只有她了!”

说道最后,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

杰洛特听到一个男人为难的声音:“呃,马洛里。我是很想帮你,但是她只不过一晚上没回家而已,你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一点?”

另一个男人说:“是啊,马洛里。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出去和喜欢的男生疯玩也很常见,时代变咯,现在可不是以前那样结婚之前才见面了。”

马洛里,也就是旅店老板几乎都快哭了:“不...不,你们不明白,她一向都会在下课后直接回家,偏偏就是昨晚!”

第一个开口的男人叹息了一声:“好吧,我们会去查查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好吗?嗯,我的意思是,她不会出什么事的。”

在盔甲的碰撞声中,他们离开了,杰洛特卓越的听力让他能清晰地听见门外两人的交谈。

“咱们怎么查啊?”

“查?我也不知道怎么查。你没看他那个样子吗?我要是不答应,他保准要哭出来。老天爷,我可见不得别人哭。而且马洛里已经够惨的了,而且,说真的,我也希望维尔娅没事。”

他们逐渐远去了,猎魔人走下楼梯,他刻意发出脚步声,以此来提醒马洛里。

杰洛特看见马洛里的那双眼睛,他见过很多双这样的眼睛——有多少?他记不清了。但几乎每次,他内心的某个地方都会在面对这种眼神时感到一阵痛苦,随后就是麻木。

“有什么吃的吗?”

猎魔人若无其事的说。

马洛里眼眶微红,他点点头:“有的,客人,您想吃点什么?”

什么都行,除了你这张哭泣的脸。猎魔人在心中说道。

吃过饭,杰洛特离开了旅店。他又付了两个晚上的钱。他带着兜帽背着双剑在城里四处闲逛,想找点委托,他的目光重点放在那些告示牌上,但一无所获,没人需要猎魔人,很少能见到这样的地方。他只看到一些寻找丢失的狗或者失物招领之类的告示。

利维亚不是个大城市,这个国家不大,同名的首都也不大,但至少五脏俱全。

于是他逛着逛着,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放在了那些用花体字做招牌的店铺上,它们大多有着一个非常暧昧的名字,颇具挑逗气息。猎魔人摸了一下自己腰间的钱袋,还是将进去逛逛的念头打消掉了——绝对不是因为没钱,而是因为他要洗心革面。

你就当真的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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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娅在黑暗中头痛欲裂的醒来,她发现自己两手都被吊了起来,嘴里也被塞上了一捆布,散发着臭味。她没有尖叫,试图移动自己的腿,却感到下身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有两滴眼泪划过她脏兮兮的脸,但除此之外,女孩就没什么其他的动作了。

她没有尖叫,没有试图哭泣,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她的眼睛有些肿,还有些痛,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能在黑暗之中看清东西了。

地上放着稻草,没有窗户,满是黑暗。她的两只手被吊在房梁上,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维尔娅抬起头,发现绳子被抛的很高,而她现在又很虚弱,基本没什么逃脱的可能。

女孩安静地在黑暗中等待,她不知道谁会推门进来,但她绝对不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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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洛特在拐过街角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抬眼看去,是何慎言。他还穿着那身黑袍,正在街边的小摊上和一个女人讲价,手中拿着一本书。

杰洛特听到他说:“不,女士。这本书绝对不可能要70克朗,你这是在抢钱。”

那个女人坚决地回答:“它就是要70克朗,如果你想买,你就要给我70克朗。”

何慎言叹了口气,他拿出腰间的钱袋,扔给她:“自己数吧。”

女人站在她的摊位旁,喜笑颜开地从袋子里拿出70克朗,又将钱袋递了回去,非常有礼貌地说:“谢谢惠顾,先生,祝你长命百岁。”

何慎言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两声,他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朝着杰洛特的方向走了过来,翻看着手上的书:“有进步啊,杰洛特。你身上除了酒味,居然没有脂粉味。”

“我已经洗心革面了。”

法师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举起了手里的书:“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杰洛特皱着眉,他努力的分辨那行花体字:“《怪物习性大全》?你买这种书干什么?问我不就好了?”

法师拉着他到一旁路边的长椅上坐下,一边翻看一边说道:“不,你要呆在城里,直到预言实现才能离开。这段时间,我得去忙我的事。”

“那我要呆多久?”

法师非常不负责任地耸了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当它完成时,你会清楚的。”

“你们非得玩这种把戏吗?为什么就是不肯把话说清楚呢?”

杰洛特的抱怨让何慎言无奈地抬起头,他解释道:“不是我不想说清楚,杰洛特。是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我又不能直接看到未来的事情,那只是个预言,是一件事的片面描述,所以我才不喜欢预言术。”

杰洛特向后一靠,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说道:“你又要去干什么?”

“我?”

“你。”

“这个嘛...”法师笑了笑,他的身影在长椅上逐渐消失,只留下瞪大了眼睛的猎魔人,和他的一句若有若无的话:“你可以慢慢猜。”

38.波尔多庄园(3/5) 在何慎言证明了自己完全有能力进行青草试炼后,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猎魔人学徒,和‘青草’的材料。叉尾龙脊髓液、飞狮怪毒腺、白化吸血女妖的舌头、欧薯蓣、长叶车前、曼陀罗根。

后三种都能在凯尔莫罕的地下室内找到,但前三种就比较难以寻找了。

叉尾龙是一种类龙生物,名字的来源是是因为它们尾巴末端有着又长又尖的突起物。被它们的尾巴击中,就连橡木盾牌也会劈成两半——更别提那拿盾牌的手了。虽然它的名字听起来只会令人想到餐具,但是与其战斗的一般结果不像是晚餐盛宴,结局很有可能是死亡。

飞狮怪则描述较少,它们‘头生双角’、‘身体两侧有着肉翅’、还有‘狮子的鬓毛’,描述的非常笼统,甚至没提到该去哪里寻找。吸血女妖倒是非常详细,详细到何慎言甚至觉得这本书的作者和它们有点什么。

吸血女妖是一种身手敏捷的类人型吸血怪兽,它是天球交会后出现的生物,我们世界的闯入者。她看来像是个披着斗篷的美丽女子,多在废墟间出没。她们拥有苍白无血色的肌肤和深色头发,阴郁而美貌,然而一旦发起攻击却无比致命——她们极其敏捷,还会发出令人头晕耳鸣的尖啸。她通常会找牺牲者来当爱人,同时也成为持续的补给来源。

吸血女妖是相当罕见的生物。它们很少出现在山洞岩穴这类多数怪物常出没的场所,而是游荡在渺无人烟的废弃村镇和废墟之间。许多吸血女妖都住在离人群有段距离的地方,因为他们相当注重自己的安全,喜欢在不会被袭击的地方筑巢。

甚至连习性都有。

何慎言面色古怪的合上书,他不关心这本书到底是谁写的,也懒得在乎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黑袍法师现在只想尽管找到那些需要的材料,然后开始试验,好奇心已经压抑不住了,他有一种预感,自己说不定能改进‘青草’的配方,加点别的东西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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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洛特在何慎言离开后的第三天就坐不住了,城里的公告牌他都看遍了,一个有关猎魔人的委托没有——全都是些找狗和失物招领之类的东西,他总不能真的背着两把剑上门毛遂自荐:你好,我是个猎魔人,请问是你丢的狗吗?

他打算去城外逛一圈。

就像大多数城市一样,利维亚那高耸的城墙周围也遍布农田,有几个大大小小的村落坐落在这附近。杰洛特骑着他的‘萝卜’,来到了最近的一个。这村子不大也不小,村头有一个羊圈,里面还养了些鸡。不少来往的人都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这个带着兜帽的男人。

杰洛特没心情理他们的眼光,他只是走到公告牌前,想要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他的运气不错。

在那一堆诸如‘我的耙子坏了’、‘推车需要修理’的告示之间,有一张比较新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需要一位有胆识之人,又或者你是猎魔人,这样最好。总之,如果你认为自己能胜任这份工作,请迅速到波尔斯庄园来。”

说的很笼统,既没说是什么事,也没说自己遇到了什么。而且这个波尔斯庄园...

杰洛特回想起他出城时瞥到的一个离城市不远的庄园,只是惊鸿一瞥,也让他对那庄园有了深刻的印象——无他,那地方太荒凉了。

草坪无人搭理,大片的农田枯死,看不出有人居住的迹象,行人们甚至不愿意靠近那条路,庄园主楼的红顶上有着乌鸦徘徊。

会是那儿吗?

猎魔人转头看了一眼那些村民,他不认为他们会好心的为他指路,索性打算自己调头回去一探究竟——他在庄园不远处的一条小路上看到了一块标牌,不少蜘蛛在标牌后方结了网,字迹已经模糊,但他还是认得出来,那写的正是‘波尔斯庄园’五个字。

猎魔人再次抬头看了一眼那座宏伟却荒凉破败的庄园,他骑着马,缓缓前进,马蹄在身后扬起一堆尘埃。

只是刚一进入,他就感觉到一阵不祥之感在心头上徘徊。仿佛只是进入这片土地就被诅咒了一样,以那条路为分界线,猎魔人发现地面甚至都变了颜色,不再是泥土的颜色,而是变成了一片焦黑。他兜帽下的脸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继续往前走,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嘿!你,停下!”

杰洛特骑在马上回过头,一个秃顶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站在侧方拦住了他,那老人走近了一些,他眯着眼,再三确认之后才问道:“你...你是活人?”

杰洛特点点头。

老人还不放心,他又走进了点,这才放下心来。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抱怨道:“你没事跑这儿来干什么?快点离开!”

“我看见一份告示...”

“啊,我知道。波尔斯庄园的告示嘛!听我一句劝,年轻人,你的命还长,赶紧离开这儿。在你之前有七个人接了这份委托,他们都死了。我还没跟你算波尔斯一家人呢,他们一家老小十三口人全部死在这里面了。”

杰洛特放下兜帽。

“我是猎魔人。”

老人的棍子掉在地上,他看着那双猫眼,居然闭上眼祈祷了一下:“这就说得通了,一个猎魔人...”

老人说道:“我是他们的管家,吉列奥多。自打波尔斯一家人死了后就只有我住在这儿了,他们家只有一个小女儿跑了,拿着钱放了那份告示,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这事儿不但没解决,死的人反而更多了。”

“你看上去不怎么为他们的死伤心。”

“那当然了!我伤心干什么?要不是我欠了波尔多的债,我怎么可能跑去给他们当管家?虽然他待遇是挺不错,后来我做得还算顺手,也就没打算离开。”

“你很健谈啊。”

老人翻了个白眼:“我都一年多没跟人说过话了,好不容易逮到你这个倒霉蛋,不找你多说几句,等你死了难不成跟你的马说话?”

39.死人在说话(4/5) 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聚集在庄园上空,杰洛特看见不少树,明明是春天,但它们的叶子却全都掉光了,一片死寂的感觉布满整个庄园。老人还在他的身旁喋喋不休:“...我跟你说,你现在跑还来得及,我觉得猎魔人也对他们的事儿无能为力。”

杰洛特突然说道:“什么事?”

老人停了下来,他和杰洛特一同眺望着不远处的庄园,问道:“你确定你真的想知道?”

“我是个猎魔人。”

“好,好。一个猎魔人。哼,随你怎么说,不听我的劝告,我就等着给你收尸好了...”

老人接着说道:“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波尔多...”他停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那个称呼:“...老爷,在城里的拍卖会上买了个魔法提灯,很精美,到了晚上放在院子里能照亮半边天空。据说是精灵遗迹里的东西。他很看重这东西,说要在国王的生日上将它献给国王。但这提灯来了庄园里,就开始发生怪事。”

“先是打理草坪的埃尔死了,他死在自己的床上,屎尿横流,半边肠子都从肚子里掉了出来。波尔多老爷让我们把他埋了,给了他家人一大笔钱,对外就说他是摔倒了脑袋——一个打理草坪的,摔到脑袋死了,哼,真亏他想得出来。”

“然后是南娜,她是洗衣房里的,她死的很惨,我跟你说,老头子我见了很多种死法,她是最惨的那种。”

“她也是在睡觉的时候死的,喉咙被一把剪刀剪开了,验尸官说她的气管被人扯了出来,这还不算完,她的手脚都跟身体分了家,两个星期之后,庄园的训狗人在草丛里找到了她的一只手臂。已经快烂掉了。那个时候我们才能把她安葬。”

“然后就开始成片成片的死人...也算是我运气好,当时感觉不对,我就直接跑掉了。现在就在离波尔多庄园不远处的房子里住着,也算是给他们看门吧,防止有不长眼的进去再死了。”

杰洛特安静地听着,等到老人说完之后,他才问道:“他的尸体呢?”

“谁?”

“埃尔,你说的打理草坪的那个。”

“我想想...就在庄园后面,梅里泰莉女神雕像的旁边。可怜的埃尔,愿你安息。”

“那个提灯呢?”

“我哪知道?波尔多老爷把它看得死死的,到他自己死了,除了他之外都没人知道那东西在哪。”

杰洛特点了点头,他的手已经按在了银剑上,猎魔人轻轻地说道:“吉列奥多先生,你有闻到一股味道吗?”

吉列奥多不明所以:“什么味道?”

“尸臭味。”

猎魔人话音落下,他在马背上拔出剑,一道剑光闪过,老人的头颅掉在了地上,却没有任何血液流出。他的脑袋就那样直直的跌落在地,双眼还看着杰洛特。秃顶的脑门有几缕头发随着微风逐渐摆动,他明明已经不能说话了,却仍旧从喉咙里发出了声音:“...这是,什么情况?”

杰洛特翻身下马,他捡起吉列奥多的脑袋,对他说道:“你死了,不明白吗?”

“是你杀了我?”

“...不,你早就死了。”

猎魔人将他的脑袋转动,他看见自己依旧站立着的无头尸体后居然没多大震惊,只是平静地说道:“嗯,我的身材还没走样嘛。”

猎魔人又把脑袋转回来,吉列奥多说道:“那东西还真够邪门的,我以为我跑了,结果我还是死了?那我是怎么多活一年的?我的意思,我明明就还能吃饭啊?”

杰洛特耸了耸肩,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吉列奥多的脑袋叹了口气:“麻烦你,猎魔人,行行好,把我的脑袋踩碎了之后给我挖个坑把我埋了吧。至于这地方的破事,你就别管了,去城里找莉娜·波尔多,她会付你点钱的,赶紧跑吧,趁你还来得及。”

猎魔人抬起头,他看着那些遍布庄园的乌鸦,它们猩红的眼眸此时全部注视着猎魔人,他轻轻地说:“我看,已经来不及了。”

他话说完,身后的那条小路在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杰洛特手心冒出一团火焰,吉列奥多的脑袋被点燃了,他就像一张纸一样,顷刻之间便化为灰烬,而他的无头身体也是一样,站立着变成了一滩灰烬,在空中随着微风飞舞。

猎魔人拍了拍自己的马,他拿下手弩和炼金炸弹挂在腰间,取出一瓶恶灵油开始给自己的银剑上油。

死者和生者的世界之间有一个神秘的界限,对于那些不安分的恶灵而言,它比人类更容易越过这界限。猎魔人会在与幽灵、鬼魂与所有其它幽体邪煞战斗之前将恶灵油涂在剑上。它是所有油中对于这类邪物最有效的。当然,这种油对于恶灵以外的人类与怪物没什么效果。

做完这些,他拿出一瓶‘燕子’魔药给自己灌下,它是相当普遍的药水,在许多场合使用都很适合,并且还没有什么副作用,很适合在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前服用,也很适合持久战。

他又拿出一瓶翠绿的魔药,‘雷霆’,这种药水能够强化猎魔人们的肌肉力量,藉以让剑击的威力提高。

猎魔人们的魔药都是有毒的,即使它们中毒性最轻微的那种都能轻易的毒死普通人。杰洛特在喝下两瓶魔药后,他的眼睛已经开始闪闪发光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而是毒素累积的证明。与此同时,他的面部也开始浮现黑色的血管,看上去非常骇人。

“呼...”猎魔人长出一口气,这还没完。这个庄园里的恶灵估计非常强大,而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拿出一瓶马里波森林,这种药水可以大幅地提高耐力。喝下这药水后,猎魔人可以毫不疲惫地格档,或连续地施展法印。

然而,凡事都有两面性。这种强大的药水会造成轻微的痉挛,而它的毒性也非同小可。杰洛特喝完后立刻弯下了腰,他从喉咙里发出一身沉闷的低吼,抬起头来时,额头上遍布青筋,看上去像个怪物而多过一个人。

“...还真够劲。”

40.死了就别起来了(5/5) 猎魔人的眼中泛着黄色的光,他就像一只猫似的,轻巧的踩过通往庄园主楼前的石子路。周围的草坪和树木如果不被这诅咒困扰的话,应该会有非常不错的风景,这可惜现在除了死寂之外什么也没有。有几只乌鸦飞了过来,在杰洛特的四周盘旋。

他眯起了眼,非常不喜欢这个暗示——乌鸦们只会对快死的人这样做,它们是食腐动物。猎魔人冷哼一声,对它们视而不见,继续迈步向前。

依吉列奥多的话,他绕到了庄园后面,在那些干枯的树丛之中发现了一座梅里泰莉女神像。这座以她无忧无虑的少女作为对象雕刻而成的雕像上满是裂痕,甚至布满了藤蔓。很明显,这不是一年的时间能做到的事。

猎魔人的鼻子动了动,魔药的毒性让他更接近怪物的层次了,因此,感官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加强。他能清晰地闻到地面下传来的腐臭气息。

看来他们把你埋得不深啊,埃尔。

他捏出阿尔德法印的手势,强横的念动力爆发,在魔药的加持下更是上了一个档次,轻易地轰飞了泥土,露出下面的一具尸体。

他已经高度腐烂,骨头之间挂着零碎的烂肉,眼睛已经没了,只剩下两个黑黝黝的眼眶,盯着天空,大张着的嘴里有些虫子正爬来爬去。杰洛特又捏出伊格尼法印,汹涌的火焰从他的手中喷出,给这具尸体来了个火疗。

烂肉和虫子都被烧成了焦炭,杰洛特补上一记温和一些的阿尔德,将它们震散,又给自己上了个昆恩,这才伸出手,将尸体拉了上来。

他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就只是一具普通的人类尸体罢了——杰洛特这样想着,于是,仿佛是为了嘲笑他的想法一样,在下一秒,尸体就动了起来。

埃尔的尸体原本被平放在地上,现在,他的颅骨转了过来,下巴开始碰撞,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甚至抬起了一只手,试图抓住猎魔人的裤腿——杰洛特抬起腿,一脚踩碎了他的脑袋。

他的这个动作仿佛激怒了庄园内的恶灵,庄园的窗户开始自己开关,在碰撞之中碎掉了全部的玻璃,那些碎片在空中朝着猎魔人飞来。杰洛特一个闪身,躲过一部分危险的玻璃,手指捏成昆恩法印,持续保持着这个姿态,一道淡黄色的护盾在他的前方展开。

在叮叮当当的声音之中,昆恩护盾的颜色越来越淡,杰洛特眼见不妙,立刻向旁边撤开一步,手指微动,亚登法印在地面上浮现,飞来的玻璃立刻被缓速了,杰洛特躲开它们,向着庄园的主楼走去。

他靠近这不详的建筑本身,仔细观察了一下。外墙原本是白色的,现在有的黑有的黄,甚至有的地方还变成了暗红色,不难想象这里都发生了什么。略去满是裂痕的外墙,玻璃窗现在全部碎掉了,他无法透过窗户看见任何景象,就算太阳已经被乌云遮住,但此时还不是黑夜,依旧有着光亮。

杰洛特踹开主楼的后门,走了进去,一种腐朽的气味立刻传入他的鼻腔,不是单纯的臭味,而是一些其他的可怕味道混合在一起,猎魔人在那一瞬间希望自己没长鼻子,但他还是停了过来,昆恩的黄色流光在他身上不停旋转,那件龙皮甲也给了他一份底气。猎魔人继续往里走。

一楼没什么好说的,这里也许曾经金碧辉煌,往来宾客络绎不绝,但现在什么都不剩下——他甚至没看见一只老鼠。按理来说,这种地方会变成它们的游乐场才对。杰洛特站在旋转楼梯的下方,他抬头向上看,他的夜视能力也没能让他看清楚那黑暗之中有着什么。

猎魔人提着银剑,打算先搞清楚一楼的环境。他向右侧走去,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的腐臭气息传入他的鼻子,好在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有些适应了这里的气味,只是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他环顾四周,觉得这里原本应该是厨房之类的地方。

一些腐烂到看不出原本是什么的东西留在厚实的木制菜板上,盘子碎了一地,橱柜的半边门掉在了地上,杰洛特看见好几把菜刀停在了天花板上。

他的视线在那些菜刀上停留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地面。猎魔人谨慎地移动,他的脚步非常轻柔,就算踩在盘子的碎片上都没发出什么声音。

穿过厨房,他看见前厅的吊灯正躺在地上,两侧的楼梯与后厅构造是一样的,但前厅在楼梯中间挂着一幅画,是一个女人,没有脸,被人刻意扣掉了。除此之外,她的一切细节都栩栩如生,无论是那白暂的手臂和脖颈都是如此。画家的技法非常厉害——出于某些理由,杰洛特决定放过这幅画。

他继续前进,打开另一侧的房门,这里是个小小的会客室,墙皮脱落了,有一具干枯的尸体躺在那些翻倒的沙发和茶几中间,胸口插着一把刀。杰洛特缓缓靠近,尸体却突然坐了起来,杰洛特这才能看出,她是个女人。

至少生前是。

她张着嘴,露出牙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数不清的虫子从她的嘴里涌出,朝着猎魔人扑来,却在半空中就被火焰烧的一干二净,它们的尸体发出噼啪声。火光照的猎魔人的半边脸都是红色,他面无表情,猫眼中除了平静再无其他。

虫子们被烧完后,他撤去伊格尼,那具尸体又躺了回去,就好像她之前从没坐起来过。杰洛特没吃她这套,上去就是一剑砍下她的脑袋,顺便补了个伊格尼把她烧成了灰。

“咳...”猎魔人咳嗽了一声,他看了眼手套,那里有一团黑色的血,正是他刚才咳出来的。毒性实在太强了,如果不快点解决,恐怕他在没杀死那恶灵之前就会先被毒死。

作出决定后,他不再迟疑,转身离开这间会客室,打算直接上二楼一探究竟。

41.噩梦 猎魔人缓缓走上楼梯,他的靴子踩在地毯上,感受到一阵恶心的黏腻。没空去理这种感觉,他贴着墙根,一点点往上走。直到完全来到二楼。他依旧没能透过那黑暗看到后面的景象,二楼的一切事物好像并不存在于这个空间。

就像是那些黑暗将它们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猎魔人谨慎地拿下腰间的手弩,他朝着黑暗之中射了一箭,却没听见任何声音——没有回馈,那支箭就像从未被射出一样。他没听见箭矢扎在墙壁或门板上的声音,又或者是扎进肉体——他非常期望是后者,可他失望了。

杰洛特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皮甲。它身上红光流转,在黑暗中有生命一般的自我起伏,那些精美繁复的花纹随着杰洛特的呼吸而亮起熄灭。

不再迟疑,他走进黑暗。

只不过是刚刚进入那黑暗之中,他的脊背就开始发寒,汗毛根根竖起,猎魔人的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只不过短短几秒钟,他就感到自己的体力快速流失,几乎握不住剑。

猎魔人站在楼梯口,缓缓后退,身后却撞到了一堵坚实的墙壁,他扭头看去,原本是楼梯的地方现在已经被一堵装饰着精美红色墙纸的墙壁堵住了。与此同时,四周的环境开始一点点改变,就好像是在欢迎他一般。

原本砸碎地板的精美吊灯回到了天花板上,自己亮了起来,那些烛火温暖而摇曳,照亮了四周的环境。出现在猎魔人前方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似乎永无止境。他没在两侧看见窗户,墙纸与那堵墙壁是一样的,深红色,浓的就像是血。每隔几步,就有一副画框挂在墙壁之上,里面却没有画。

杰洛特站在原地喘了口气,那种头晕一般的感觉缓缓过去了,体力再次回复。他握住剑,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触感,贴着右边的墙,非常缓慢地开始往前走。

他踏出第一步时,鼻腔里的气味尚是腐臭,到了第二步就变成了淡淡的香味,他还听到楼下传来人们的交谈声与说笑声,甚至还有歌声随着琴声传来。

食物的香气与宴会上的味道传入他的鼻腔,还有酒的味道。

猎魔人不理不睬,继续前进,他右手握着剑,始终保持右脚先踏出一步的移动姿势,每次踏步的步幅都不大,能保证他随时可以发力。

“你...为何...要来这里?”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嘶哑又难听,带着毫不掩饰的对生者的恨意,光是听她说话就让杰洛特有些难以忍受了——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有人拿指甲抓绕黑板。

杰洛特转过头去,他身侧那幅离他最近的画像里,出现了一个女人,正是之前在前厅楼梯中间那副画上的女人。同样被扣掉了脸,其他细节依旧栩栩如生。被扣掉脸的女人扭曲了身体,她的肢体抽搐着,以一种堪称恐怖的姿态在这些空掉的画框中快速移动。

杰洛特以一种不带感情的口吻回答了:“是你把我关在这里的。”

“我...没有...”

女人移到了他对面的画框中,缓缓回答。

“那就很奇怪了,”猎魔人一边说话,一边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如果不是你不让我离开,那会是谁?”

“是...祂!”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女人尖叫起来,杰洛特听到刀刃切入肉体的声音,与此同时,他前方的地板开始一寸寸崩坏,天花板上的吊灯熄灭了,再次砸了下来。从天花板的空洞之中掉下残缺的肢体和尸块,在鲜血淋漓之中组合成了一个女人——画像中的女人。

她穿着白色的素雅长裙,头上戴着一顶宽檐帽,手臂白暂,脖颈修长,体态也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韵味——除了那张脸。

她没有脸,本应该是脸的地方现在只有一个突兀的黑洞。

即使到了这一步,杰洛特依旧保持着冷静,他问道:“祂?”

“你至少要告诉我是谁,而不是这么模棱两可。”

女人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杰洛特看得出来,她在试图说些什么,但这次,她没能发出声音。

她爆炸了。

刚刚组合好的身体再度分离。现在,这地方看上去血腥又可怖,活像个屠宰场。

但楼下依旧传来宴会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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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莉娜·波尔多从噩梦中醒来,她再次梦见了她的家,曾经的家。波尔多庄园。

少女坐在床边,她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脸颊,窗外的月色照射进来,打在地板上。莉娜感到一阵寒意席上心头。她本以为自己已经逃脱了,但现在看来,恐怕没有。

刚刚的那个梦里,她再次回到了波尔多庄园。过去一年里,她不止一次梦见过,但从未像这次这样真实可信。就像是她真的回去了一样,在梦境里,庄园不再是那副破败不堪的样子,而是从前的样子。美丽又大气,每一个细节都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她站在庄园的门口,冷风吹过她穿着睡衣的身体,冻得少女打了个寒颤。

明明离主楼非常远,她却听到了宴会厅里的笑声。听到父亲、母亲和她的兄弟姐妹们欢快的笑声,还有她最喜欢的曲目,《诗人与他的鲜花》。

唱这首曲子的人演绎出了不一样的风格,欢快又深情,莉娜几乎都要沉迷进去了。她再次闻到宴会厅里的气味,一个声音仿佛在她耳边低语:“你为何不回来看看?莉娜?这里才是你的家,不是吗?”

不。

“我们很想你...莉娜。”

不。

“难道你...不想我们吗?”

她想要尖叫,但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死亡在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莉娜·波尔多站在庄园门前,张大了嘴,她看见自己的父母与兄弟姐妹们都手拉着手围成了一个圈。

这个圈既和谐又完美,却空出了一个地方,仿佛在提醒:就差你了。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温暖又亲切,他们转过头,对着莉娜轻轻地呼唤:“来陪我们吧...莉娜...这里——才是——你的——家!”

她回想起那副噩梦般的景象,重新躺下,捏着被子,闭上眼。

她颤抖着等待天亮,但天迟迟不亮。

42.杀戮的欲望正在高涨 那爆炸声是一个警告。

杰洛特是这样认为的,但他不知道是在警告谁。或许是在警告这里的亡灵们吧,那些还存在着自己意识的亡灵,比如那个女人。她就想要提醒自己些什么东西,却被‘祂’炸成了碎片。

这件事开始越来越古怪了,杰洛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开始后悔了,他只想接个普通的活计,但这地方邪门到堪比水鬼在拉手风琴。猎魔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还是墙壁,别无选择,他只能继续前进。

绕过那盏吊灯,猎魔人继续前进。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进来有多久了,在这里,时间仿佛都失去了意义。两侧的景色毫无变化,永远是深红的墙纸,每隔个几米就有一幅画框挂在那,天花板上的吊灯也完好无损的吊在上面。杰洛特回头看去,坏的那盏灯现在看上去小的就像一只麻雀。

随着他的行走,宴会的声音愈发清晰了起来,传入他的耳朵,他甚至能听到人们彼此交谈的声音,还有一曲欢快的歌。只是这次,不再是从楼下传来的,而是正前方。

这永无止境的走廊也被他走到了尽头,出现在杰洛特面前的是一扇深红色的木门,没有雕饰,非常普通。普通到甚至都不该出现在这样的一座庄园里。

杰洛特没有迟疑,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宴会厅,里面一个人没有。但桌上摆着的食物还冒着热气,每个酒杯都是满上的,深红色的葡萄酒液在其中自己摇曳。猎魔人重重的脚步回响在这空荡的宴会厅之中,他推开门后就没听到任何声音了。

“欢迎!欢迎!”一个男人的声音凭空响起,他出现在宴会厅的高台上,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典雅长袍,尽管已经遮不住他的肚子了。这男人面带和煦的微笑,说道:“请欢迎我们的客人!”

他的话音落下,原本空无一人的宴会厅布满了宾客,他们坐在桌子旁边,看不出是男是女,都穿着黑色的长袍,脸上还带着半覆盖式的面具,只露出那双眼睛。

贪婪与恶意在其中毫不掩饰,他们开始鼓掌,单调又重复,让人心烦。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站起身来,递给他一杯红酒,面具下方的嘴唇勾起一抹微笑,露出他黄色的歪斜牙齿,那条鲜红的舌头在其中扭动着,发出满是恶意的声音:“喝了它吧...加入我们!”

猎魔人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他身上满是鲜血,全是之前那个女人爆炸留下的痕迹。但没遮住皮甲忽明忽灭的红光,杰洛特一巴掌将红酒打在地上,那不知道是不是酒的猩红液体染红了黑色的地毯。

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也永远的停留在了那一瞬间,杰洛特用银剑插进了他的喉咙里,狠狠扭动,飞溅的黑色鲜血洒了男人身后那桌宾客一脸。猎魔人深呼吸一下,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你们应该一开始就杀了我的。”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咆哮,黑衣的男女们都朝他扑了过来,得益于突变,杰洛特优良的动态视力让他看清了他们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他们各不相同,但都一样丑陋。杰洛特抽出剑刃,一股力量随着他的动作涌上心头,化作最纯粹的行使暴力的欲望——他挥剑横斩,大的夸张的力量让银剑在一瞬之间砍断了离他最近的五人,他们的身体在空中被拦腰斩断。

黑色的鲜血洒了猎魔人一身,他惊讶的感到自己的疲惫全然消失了,甚至感到前所未有的好,他低头看了一眼皮甲,花纹不再忽明忽暗,炽烈的红光照亮了他的脸庞,猎魔人微笑着摇摇头,在它们的咆哮声中轻声低语:“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件宝贝。”

杀戮开始。

不像它们设想的那样,是一场分食,而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戮。曾经无往不利的精神攻击对那个猎魔人毫无用处,他身上那件古怪的皮甲挡住了一切影响。就像一堵厚实的墙壁,将它们试图伸进猎魔人脑袋里的手全部挡住了。

祂在黑暗中低语:“不,不该是这样的...”

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杰洛特挥动着剑刃,制造着死亡,送这些可能早就死过一次的东西再死一次对他来说没什么困难的。皮甲给他带来的增幅难以想象,在淋过那些人的黑色鲜血后,它仿佛活了过来,猎魔人在挥动剑刃之间甚至能恍惚地听见一头龙的咆哮。

他的脸上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笑,一剑砍下离他最近那个女人的头,她的脑袋尚且还在空中自由飞舞之时,杰洛特就已经用难以想象的敏捷来到了另一边,就像是一阵飓风,席卷了整个宴会厅。他所到之处只有鲜血与死亡,没有人能挡住他的一次挥击。

它们的特殊能力对这个猎魔人毫无用处,而它们的肉体又脆弱到经不起银剑的攻击。双方都没有意识到,自打杰洛特进入宴会厅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猎魔人抽出剑刃,银剑上满是黑色的鲜血。那个男人软软地倒在地上,好像一滩没有骨头的烂泥,杰洛特看都不看他,一脚踩碎他的脑袋,径直往那高台上的蓝衣男人走去——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刚刚杀了个爽的他现在只想再来一场。

蓝衣男人没有要跑的意思,他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同伴死伤殆尽,脸上和煦的微笑始终未变。

杰洛特走上前去,他刚想挥动银剑杀了这个家伙,却看到他的那双眼睛。

蓝衣男人明明在笑,但他的眼睛却在哭。这矛盾的一幕让猎魔人暂时停下了动作,他一脚将蓝衣男人踹倒在地。杰洛特本以为这能让他不再微笑,却没想到他倒在地上后,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和煦的微笑,亲切又温暖,纹丝不动。

只要忽略他眼眶中的眼泪。

猎魔人叹了口气,心中的杀戮欲逐渐消退了。

43.波尔多庄园的崩塌(一)(1/5) 蓝衣男人躺在地上,脊背向上挺起,他的眼睛泛起不正常的红色,像是有人拿颜料给他的眼球做了染色一样。他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手指逐渐扭曲,变得细长又尖锐。

是的,这才是正常发展。

现在你就赶紧变成怪物,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咱俩总得死一个。然后这件事就算结束了。猎魔人满不在乎地想着,他甚至懒得擦擦银剑上的血了。

他现在浑身酸痛,肾上腺素衰退过后,一阵剧烈的疲惫席卷全身,更别提那该死的毒素了,五脏六腑像是有人在用火烧一样。以前他也用过这些魔药,可都没这次这么严重,杰洛特有些怀疑是这皮甲的问题。但,这很公平。拥有更强大力量的同时不付出点代价确实说不过去。

他无视自己手臂肌肉发出的抗议,举起剑,打算了结他。结果蓝衣男人在一阵抽搐后停了下来,他张大了嘴,吐出一股黑雾。他脸上那令人恶心的和煦笑容消失了,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雕像...”

说完,他就像是那个女人一样爆炸了。还好猎魔人这次早有预料,他捏起一个持续性的昆恩护盾将那些碎块挡在了盾上。他回头看了眼宴会厅,这儿的灯光依旧明亮,只要忽略那一地的鲜血和碎肉,你甚至还能坐下来吃点桌子上的食物。

“是啊,雕像...你们是有什么毛病吗,把话说完又不会要你的命。”杰洛特自言自语着,看了眼蓝衣男人的碎屑,毫无诚意地道了个歉:“噢,抱歉,我忘了你可能早就死了。”

他走到宴会厅的门前,打算推门出去。不出他所料,那门果然又打不开了。杰洛特索性靠着墙坐了下来,他的手颤抖着,擦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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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甜蜜的家。

莉娜·波尔多站在她曾经的家,波尔多庄园的早已破败不堪的大门前,表情苦涩。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天刚蒙蒙亮时就出了城,早晨的温度让穿着单薄的她有些冷,但她现在站在那儿的颤抖与温度无关。

站在她的角度看去,波尔多庄园黑黝黝的,清晨的阳光似乎与这片土地毫无关系。庄园就矗立在那里,仿佛某种亘古不化的黑暗象征,莉娜打了个寒颤,她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鲜红的塔顶和乌鸦身上移开,缓缓前进,走入了庄园。

随着她的前进,庄园的近况映入眼帘。惨白色的墙壁上混合着不知是什么的脏兮兮痕迹,树木和草坪枯死了。窗户的玻璃也都碎了,它们就好像这栋房子的眼睛一样,注视着莉娜·波尔多。少女与它们对视,心中感到愈发忧虑,一种难以解脱的悲观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心脏,不断翻腾,在下沉和上浮之间令她感到由衷的畏惧。

但,她没有停下脚步。

她只是前进,一匹马突兀地出现在她的必经之路上。它仿佛感觉不到这里的古怪气氛一样,悠闲地站在石子路上,冲着少女摆了摆尾巴。

莉娜走进了,她看见马身上的马鞍和被褥,以及侧放在马鞍右方的一把剑。她大着胆子,摸了摸马的头。这匹栗色的母马低下头,用脑袋撞了撞莉娜的手心。

“你很温顺...马,但是你不该来这儿的。不,你的主人不该来这儿的。”莉娜喃喃自语,她抬头看向庄园上方,乌云散开了,一束阳光打了下来,直直的照射在那红色的砖瓦顶上方,却又在顷刻之间消失不见。就好像在刻意地提醒少女:这里没有希望。

莉娜·波尔多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她感到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和一年多以前父亲拿回提灯时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那次她逃跑了。而这次,她没有。少女抽出马鞍右侧的那把剑,沉甸甸的触感让她几乎难以握持。好在她虽然是个大小姐,却也擅长一些运动。

握着这把剑,她心中涌起些许勇气——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儿,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梦中看见那个白发的猎魔人一样。

莉娜·波尔多握着利维亚的杰洛特的钢剑,缓缓走入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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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罗尔斯摸着自己的脑袋,他听着那个高声宣传的传教士的疯话,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在罗尔斯·邓德里看来,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们不能用命运来解释的。

你破产了,很好,那是神明为你选定的命运。

你的妻子流产了,那也是命运。

你走在路上无缘无故被人踩了一脚,那也是你的命运之一。

总之,坏的命运都在穷人这一边,而那些高高在上的富老爷们都享有着能给教会捐钱让神明祝福的权利了——命运对他们来说算个屁?

罗尔斯嘿嘿低笑着,这是他的习惯。从他儿时杀死邻居老太太相依为命的猫时他就开始这么笑了,他的父亲说罗尔斯这么笑让他毛骨悚然,打了他一顿。那次他下手很重,把罗尔斯打了个半死。于是罗尔斯在成年后杀了他。他没见过自己的母亲,这让他感到有些遗憾——少了一个可杀的。

他拐入小巷,来到自己的小屋。罗尔斯推开门,满意地看到一个被蒙住双眼的女孩被绑了起来,躺在地上。他嘿嘿低笑两声,让那女孩颤抖了一下,可她没发出声音,这让罗尔斯更加满意了。之前,她还试图尖叫,直到她明白尖叫只会挨一顿更狠的打之后,她就不叫了。

她学的很快,很聪明。她的孩子应该也是这样。

罗尔斯的目光转移到女孩的肚子上,他又笑了两声,点亮了一旁桌上的油灯,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打开,撒出一点棕黄色的粉末倒在桌上,用鼻子吸食了。

“啊——”罗尔斯状若癫狂的呼出一口气,他丑陋的脸上横肉颤动不止,额头鼓起青筋,那双眼睛更是只能看见眼白。

他狂舞着,挥动着自己的手臂,跌到在满是稻草的地上,像一条蛆虫一般在地面上蠕动。突然,他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女孩的脚踝,小声地说道:“主人...是的...您的降生无可阻挡...”

大概十分钟后,他回过神,满脸喜悦。灭掉油灯后,就出了门。他再次与主人取得了联系,主人甚至说需要他的帮助——罗尔斯从未被人需要过。

他低着头快速出了城,目标正是城外的波尔多庄园。

44.波尔多庄园的崩塌(二)(2/5) 杰洛特摘下手套,扔在一旁。用还算干净的小拇指蹭了蹭自己的牙齿,毫不意外的看到一片鲜血。猎魔人叹了口气,毒素正缓缓侵蚀他的身体。他知道,这地方多半是个该死的幻境——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自打进来之后胸前的吊坠就震个不停。但他毫无办法。

每次,只要涉及到这种见鬼的魔法幻境,他就从没占过上风,永远被玩弄于股掌之间。杰洛特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法师给自己做的这件龙皮甲,他的下场可能比前几个倒霉蛋好不到哪去。现在,这该死的庄园里的东西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困住他,熬到他死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刚刚还一副虚弱样子的杰洛特立马一个起身,早就准备好的手指一点迟疑都没有就发动了昆恩,右手持剑,警惕的望着门边。

那扇门的圆形把手缓缓扭动,一个黑发的少女探出头,她满脸惊慌却强作镇定,还没开口便惊叫了一声,杰洛特低下头,发现脚下的地面开始扭曲,如同裂开了血盆大口的野兽,顷刻间便吞没了猎魔人腰部往下的身躯。少女立刻就想过来将他拉起来。猎魔人伸出手示意她停下,冷静地看着自己飞速下沉。

在少女身后,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宴会厅内满地的残肢断臂消失不见,那些穿着黑袍的男男女女再次坐在位子上,食物与酒的香气充满了整个房间。正前方的高台上,一个穿着蓝衣的男人缓缓走出,他脸上带着和煦而温暖的微笑,张开双臂说道:“欢迎回家!莉娜!”

莉娜·波尔多面色苍白的看着他,紧紧地闭上了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连一丝惊慌的呜咽声都没有,相反,她甚至还握紧了手中的钢剑。

“为什么不过来给你的父亲一个拥抱呢,莉娜?”

蓝衣男人俏皮地眨了眨眼,他脸上微笑的幅度越来越大,几乎咧到嘴根。

莉娜握着手里的钢剑,那份重量给了她一点虚假的勇气。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一个画面在她脑海中盘旋,如同乌鸦盘旋在将死之人身边,等待着大快朵颐。

她在脑海中想起那盏提灯。

那盏洁白的提灯,精美又富有艺术气息,每次点亮都能给人带来惊喜。只需一点小小的火光,它就能照亮半边天空,甚至就连光的颜色都可以变换。有时蓝,有时绿,有时白。

有时,它会变成红色。

猩红之色,就像现在这样。

蓝衣男人将手插入他的肚子,在一阵恶心的咕叽声里掏出了一个洁白的提灯举了起来,它大放光芒。猩红的光线布满了整个宴会厅,照在那些穿着黑袍的男男女女脸上,将它们脸上的表情映照的更加诡异。

“过来拥抱我吧,孩子。”莉娜看见父亲微笑着,他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念出这句话。明明是很温情的话,可说出口却不带半点温度,活像个蹩脚的戏剧演员在对着剧本念白,这也打碎了少女的最后一丝幻想。她握紧手里的钢剑,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力量举起它。

她举起钢剑,对着台上的那个东西——她不愿承认那是她的父亲,尽管它可能有着她父亲的外貌和形体,甚至声音,乃至记忆。

可是,她的父亲已经死了。

蓝衣男人脸上的微笑消失了,第一次。他的眼珠从眼眶中掉了出来,啪叽一声掉在地上,变成两只虫子爬上了天花板。他的皮开始扭曲变形,像是融化的蜡像一样变成一滩烂泥似的东西布满整个舞台——在这惊悚而恐怖的画面中,莉娜绝望地看见她的母亲从烂泥里站了起来。

“不...”

母亲温柔地笑着,她张开双手,右手手腕上从不离身的洁白象牙手串映照着红光,反射到她的瞳孔里。母亲轻柔地低语,就像从前一样:“过来吧,加入我们,孩子。这是你的——”

“——命运!”

这两个字宛若惊雷一般炸响在宴会厅内,她的声音不复之前的温柔,而是如同怪物的咆哮。

面对这样的一幕,莉娜·波尔多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冷静了下来。手中的钢剑对准了有着她母亲外貌的东西,她说道:“你告诉过我,妈妈,你告诉过我波尔多家族的祖训,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

“一个波尔多从不屈服!”

她移动剑刃,对准了那该死的提灯,流着泪,满是憎恨地说:“你可以变成他们的样子来吓唬我...欺骗我,甚至让我在夜里不得安宁,但除了这些你还能做些什么?!你只不过是一盏没用的灯!”

她冲了过去,那些桌旁的男男女女们都站了起来,伸出它们干枯的手臂试图阻拦少女,甚至试图扑过来阻拦少女。但毫无用处。

这些形貌可怖的怪物在面对这样一个柔弱的少女时却显得那么废物,它们的手臂一撞就断,一碰就烂。好几个甚至被撞到脑袋都飞了出去。

眼见这一幕,高台上的女人发出一阵狂怒的尖叫,事情从那个该死的猎魔人到来之后就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而它预定好的身体此时还未出生——!现在,它居然除了动用幻象之外毫无其他手段。

十几米的距离说到就到,少女高高举起手中的钢剑,用力地劈下,被杰洛特保养的很好的剑刃在与提灯接触的一瞬间便迸发出数不尽的火星,提灯中间的玻璃破碎,外表在剑刃的重量与少女的力量下被砍成了两半,女人发出它最后的一声尖叫。整个宴会厅开始摇动。

叮啷一声,钢剑掉在地上。莉娜·波尔多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地,在她周围,那些男男女女的形体开始蹦跶,有着她母亲外表的那个东西也缓缓融化。她心中忽然明白,这就是结局了。

这就是波尔多家族的结局。

她闭上眼,任由建筑摇动,天花板漱漱作响,烟尘倒下,一块木板掉落,朝着她砸来。

“砰!”

“快起来...该死的。”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莉娜茫然的睁开眼,看到之前消失不见的猎魔人正一手举剑一手撑着淡黄色的光盾站在她身前。

45.波尔多庄园的崩塌(三)(3/5) 一个农夫震惊地看着那破败却仍旧气派的庄园倒塌,他拄着锄头,一脸呆滞:“诸神在上!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同伴也看着那堪称地动山摇的一幕,却不像他那么震惊,只是无所谓地说道:“关咱们啥事?接着种你的地吧。”

说完,他就挥起锄头继续这艰苦的工作了。在他们身后,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强壮男人看见这一幕,口中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向着那庄园飞奔而去。第一个农夫看着他的背影,更加不解了:“哪儿来的怪人?波尔多家不是就剩一个女儿了吗...”

他的同伴不耐烦地用手肘顶了他一下:“你老是在乎这些干啥啊?能让你孩子今晚吃饱吗?你再看下去今晚你老婆又该让你滚到谷仓睡觉了!”

提到老婆,他立马低下头开始工作,只是眼睛的余光仍然盯着那倒塌的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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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杰洛特咳嗽着醒来,原本就酸痛的身体现在更是凄惨无比。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脸上的鲜血,好在肋骨没受伤,体内的脏器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猎魔人的夜视能力让他在黑暗中也能视物,倒塌的废墟之中静悄悄地,他艰难地转动脖子,发现自己头顶恰好有两块木板形成一个夹角,让他活了下来。

但那个女孩呢?

杰洛特又咳嗽了两声,他嘶哑的声音在废墟中响起:“有人吗?!”

没人回答。

杰洛特舔了舔自己干枯的嘴唇,他用仅剩不多的体力给自己上了个弱到不能再弱的昆恩,随后就开始借着黑暗视觉往前爬行。剑不见了,手弩更是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好在这件龙皮甲没丢,虽然已经不再泛着忽明忽灭的红光。他在废墟中艰难地爬行,数十米后,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破口,有一束光透过这个破口打了下来。

他没带手套的右手捏动阿尔德,念动力瞬间吹飞了那洞口处的废墟,破片带着木屑纷飞,一束阳光照在猎魔人脸上,让他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

杰洛特缓缓爬出,他艰难地站立了起来,迎着阳光扫视四周。这曾经气派的庄园现如今只剩一下一片废墟,断木残垣,碎石凌乱,那些乌鸦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一瘸一拐地迈动脚步,走出没两步后就跪了下来,呕出一口深黑色的粘稠鲜血,还带着滚烫的热气,却将木头都腐蚀的嘶嘶作响。

他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猎魔人清晰地记得自己是在正午时分进入的庄园,而现在看上去正清晨。显然,在那庄园里他的感知出了很大的问题,对时间的感知更是变得模糊无比。猎魔人按住自己的胸腔,他艰难地喘息着,就像一个破风箱。

“咳——”他又用力地咳嗽了一声,接着就是一阵干呕,像是要将自己体内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一样。在这之后,他感觉好了点。杰洛特抬起头,他知道,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就是萝卜马鞍袋上的白蜂蜜,这种魔药在喝下后能清楚此前所有喝过的魔药效果——也包括毒性。

但庄园倒塌这么大的动静,萝卜多半早就跑得远远的了。杰洛特躺了下来,他想让自己在生命的最后时光舒适一点,至少别再有疼痛了。阳光打在脸上,他闭上眼,感到一阵安宁。

直到一个声音轻轻地呼唤他:“先生...先生...醒一醒!”

他费力地睁开眼,从未感到这个小小的动作如此费力。杰洛特看到之前那个推开门的黑发女孩正轻轻地推着他的头,猎魔人不耐烦地说道:“让我安静一会...好吗?求你了,就一会儿...”

他又闭上眼,仿佛要与世长辞。却又在下一秒听到了一些动静,他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气,一把推开了女孩,一根木棍打在她之前的地方。猎魔人抬头,一个亚麻色头发的男人正咧开嘴对他吐出一口口水,不偏不倚刚好打在他脸上,那家伙低笑两声:“就是你...就是因为你!”

杰洛特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但他的恨意货真价实,像是恨不得将猎魔人千刀万剐,生食血肉一样。他挥动木棍,这次,猎魔人已经没有力气再躲开了,他只能承受这重重的挥击。

男人很强壮,那根木棍带着强大的力量,就要打在猎魔人的头上,却没起到该有的作用。一层薄薄的黄色护盾在宛若玻璃破碎的声音后消失不见,男人因为过于强大的反作用力被震碎了虎口,木棍跌落在地。他手上的鲜血有几滴落在了猎魔人的皮甲上。

见到这一幕,男人更加怒火中烧,他一把抓起虚弱的白发猎魔人,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二者的鲜血混杂而出,顺流而下。男人根本不停,他像一只野兽一样不停的殴击着猎魔人的脸,一拳、两拳、三拳。一拳比一拳中,杰洛特吐出一颗后槽牙,他的脸上绽放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你这个...蠢货。”

红光大盛。

猎魔人的皮甲上,那些精美的花纹再一次亮起,忽明忽暗之间照亮了他的侧脸。杰洛特咧着牙,原本虚弱的身体再次有了力气。他一把推开男人,那力量让他跌倒在地。杰洛特没有犹豫,他扑了上去,黄色的猫眼里已经染上了几分猩红。皮甲的猩红光芒明暗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是他的心跳和越来越强的嗜血欲望。

猎魔人一口咬掉男人的耳朵,在他的惨叫声之中,用双手扣住了男人的脸,大拇指按住他的眼睛,狠狠下压。

他惨叫着,在地上疯狂的扭动,挥动手臂,踢动大腿,想让猎魔人离开他的身体。但杰洛特此时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只想要更多的血,谁的都行。

“血——!”

猎魔人咆哮着这个单词,他此时看上去比怪物还像怪物。之前,男人对他挥下许多记重拳,而现在,轮到杰洛特了。只不过他的拳头,可比男人重得多。

第一记拳头打破了男人的嘴巴,将他的几个牙齿打飞了。第二拳落在鼻梁,翻涌的鲜血之间,杰洛特的脸上带着他都没意识到的残酷微笑,用双手一手扯住男人的下巴,一手顶住他的上颚。双手猛然发力。

一旁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的莉娜·波尔多可以对诸神发誓,这是她见过最残酷的死法。那男人的下颚被猎魔人活生生地用蛮力撕扯开来,他的下巴就像是个垃圾一样被杰洛特随手扔在一旁,舌头也被扯了出来。

待到他终于没了气息,浑身鲜血的猎魔人脸庞映照着忽明忽暗的红光,转过头对着莉娜·波尔多露出一个微笑。鲜血与他的白色牙齿交错形成一幅可怖的画。

46.波尔多庄园的崩塌(完)(4/5) 莉娜·波尔多在那一瞬间以为自己可能要死在他手上了,谁知猎魔人在那个和善的微笑过后又倒了下来,他咳嗽着,唇齿间溢出鲜血。莉娜大着胆子接近,猎魔人的声音非常轻微:“你...有没有看见一匹马?”

“是栗色的吗?”

“啊...该死的,他真应该告诉我这皮甲的效果....对,栗色的母马,很温顺。”

“我之前在门前的石子路上看到过。”

“好,很好。”杰洛特尽力让自己把话说明白:“我需要你帮个小忙...还没问你叫什么呢,我是利维亚的杰洛特,一个猎魔人。”

“莉娜·波尔多。”

少女的这句话让猎魔人瞪大了眼,他瞧了莉娜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惨笑着说:“那死老头怎么不说你是个胆子这么大的姑娘...”

“我要你帮我找到那匹马,打开马鞍袋。你能看到一些瓶装的魔药。找一瓶橙色的药水,和一瓶纯白色的,非常粘稠的药水给我带过来,好吗?”

少女点点头,立马跑开了,留下杰洛特一个人在这废墟之上。

阳光到现在已经变得有些刺眼了,他索性闭上眼。刚刚夺走的那个人的生命让他暂时又有了点力气,还能活一阵子。但很痛苦,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人拿刀在他的肺里四处乱捅,杰洛特决定,自己要是没死,能够活着回去见到何慎言的话一定要骂他一顿——你好歹给个说明书啊!

这么想着,他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皮甲,它的表面依旧炽热,之前沾上的鲜血现在全然消失不见,仿佛一场幻梦。而这个夜晚经历的事对猎魔人来说的确就像是一场梦境,一场噩梦。

他开始回想,从进入庄园,到那个女人,宴会厅...被地板吞没,漂浮在一个黑暗的空间之中注视着宴会厅里发生的事...提灯被毁,自己被释放...

等等。

他突然睁开眼,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什么。

那个女人对自己说什么来着?

祂?

还有那个男人...他说雕像,什么雕像?

猎魔人还未完全将这个疑问消化,就听到阵阵马蹄声,他转动脑袋看去,一个少女骑着他的马迅速地往这边跑来。

她还挺漂亮的...马骑得也不错。

就在杰洛特胡思乱想之间,莉娜·波尔多已经到了他身旁,少女一个翻身下马,从马鞍袋里拿出‘燕子’与‘白蜂蜜’,就想打开盖子给猎魔人灌下去,杰洛特连忙挥手让她停下,说道:“先把白的给我...”

莉娜依言照做,她小心翼翼捧起猎魔人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的双腿之上,给他灌下了白蜂蜜。魔药的作用立竿见影,他额头和面部那些骇人的黑色血管立刻消失了,少女又给他拿来燕子喝下。杰洛特小口小口喝着,不让燕子微弱的毒性对身体产生二次破坏。

过了一会,燕子的效果完全起了作用,他舒适的长出一口气,示意少女帮自己一把,在莉娜的搀扶下,他缓缓站了起来。杰洛特说道:“听着,你家里有没有什么雕像之类的东西?”

莉娜皱着眉回想,她摇了摇头,说:“没有,父亲...很不喜欢雕像,只有一座梅里泰莉女神像在后院,还是母亲说了好久他才同意的。”

杰洛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长叹,几近哀鸣:“——活见鬼!”

“怎么了?”莉娜小心翼翼地问。

“不,没什么,带我过去,好吗?”杰洛特有气无力地说着。

莉娜搀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后院走去。

坦白来说,在废墟上行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好在莉娜对这里非常熟悉,就算已经崩塌成了废墟,她还是能认出大致的构造。他们绕了一整圈,才来到后院,杰洛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梅里泰莉女神像,她在废墟之中矗立。

清晨的阳光打在她身上,脚底却是一片废墟,无忧无虑的少女做出一副欢笑的模样,藤蔓与裂痕布满全身,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只要你忽略这样一座老旧的、随时可能自己崩塌的雕像为何会在这样一场崩塌中安然无恙的话,它的确没什么问题。

猎魔人的眼神平静,他轻轻推了推莉娜,让她离远了一些。

杰洛特自己一瘸一拐的接近那雕像,他胸前的吊坠开始疯狂震动。没有犹豫,他再次使用了昆恩法印。现在,银剑不在手上,他能依靠的只有拳头和法印了。

他仰头看着梅里泰莉女神欢笑着的面容,她的一只眼睛被藤蔓遮住了,猎魔人想,这就是你看不见这里惨剧的原因吗?

阿尔德法印被他捏出,淡蓝色的念动力全力爆发,雕像轰然倒塌,一阵青烟飘上天空,随着千百个不同的声音的尖叫声,一阵恶臭传入猎魔人的鼻腔,又在几秒后消散了。女神的头颅咕噜咕噜滚到他脚下。

猎魔人低下头,注视着梅里泰莉女神的单眼,他感到一阵平静。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莉娜·波尔多同样注视着那阵青烟,却感到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急忙回头,却没看见人,只有一队卫兵沿着不远处的道路骑着马向他们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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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洛里魂不守舍的擦着杯子,他已经四天没见到自己的妹妹了,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事。但马洛里真心实意的希望她还活着。

“砰砰砰。”

有人敲响了他的店门,留着老气八字胡的年轻人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走到门前,他打开门,看到一名卫兵手拿长戟站在门外。

“你是马洛里?”

他的声音从头盔后沉闷地传来。

“是的,是我。有什么事?”

“你前几天不是报备邓肯队长说你的妹妹失踪了么?她被找到了,一个小偷报告的。她被关在屋子里四天了,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哥们。她看上去真是惨不忍睹。”卫兵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而马洛里已经没心思听他说什么了,他在得知维尔娅还活着时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47.一个故事 法师两手空空地走进旅店,老板并不没有在吧台后等待,只有一个白发猎魔人坐在桌上喝酒。

他走近猎魔人,在桌子的对面坐下。何慎言看到杰洛特的脸上又舔了一道伤疤,很浅,他的气色并不好,抬起手来喝酒时会皱皱眉。

杰洛特喝完酒,将厚重的木制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一些白沫顺着他的胡须往脖子里流,他对此毫不在意,说道:“你这趟可去的有点久啊。”

法师点点头,他变戏法似的从黑袍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里面空无一物。而何慎言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他打开盖子,将瓶子里的空气倒在了杰洛特的杯子里。后者一脸古怪地问道:“你介意给我解释一下吗?”

法师并不说话,只是微笑着将杯子推了回去,示意他喝喝看。

猎魔人看了他一眼,举起杯子一饮而尽。他的舌头在刚刚接触那看似空无一物杯子里的东西时,给他回馈了一种此前从未试过的味道。猎魔人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他只觉得有上千万种滋味在他的口中爆炸,甚至形成了一个新的宇宙。在那一瞬间,杰洛特通过舌头‘看’到了色彩,数不尽的星星漂流在一片清澈的海洋之中,对着他发出柔和的光。

在何慎言的角度看过去,他在喝下一口后就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前方,保持着那个姿势许久未动。

“感觉如何?”

法师悠闲地问道。

“...那是什么?我尝到...不,我看到...那真的好美。”

猎魔人回过神来,他怔怔地看了眼杯子。

何慎言摊了摊手:“很难和你解释这个,杰洛特。不过,你刚刚喝掉了一个文明最后的遗产,不过也没什么关系。那是他们的最后愿望。”

“你在说什么?遗产?”

“嗯...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你想听听吗?”

杰洛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疼痛感依旧存在。他又看了眼楼上,对法师点点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至少在马洛里下来前还有很多时间。”

“那么,作为回报,你就在我讲完这个故事后再告诉我马洛里是谁吧。”

“试想一下,杰洛特。有这样一个文明...他们没有形体,不可触摸,不可观测——除非他们自己愿意。”

“他们生活在一个很奇妙的地方,那里只有海洋。他们就漂浮在海洋之中,随波逐流,无忧无虑。夜晚来临,他们会一同仰望天上的星星。这是他们文明的传统之一,在这个时间段,他们会短暂的现出身形,就像是一颗星星。而每当夜晚来临...想象一下,杰洛特。”

“你从繁星之中下降...夜幕低垂,你看见一片海洋,在海洋中漂浮着无数的星星,颜色各不相同,都散发着自己的光彩。”

“我刚刚看到了。”猎魔人老实的说。

何慎言笑了起来:“是的,你当然会看到。”

他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杰洛特感觉到他下面要说的话可能不会太美好——就像那些童话一样,如果你看见一个公主或王子一直过着快乐且无忧无虑的生活,那么你就明白了,他或者她很快就要倒霉了。

“总之,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一个陌生人来到了他们的世界,这个人看上去非常友好,而且总是很欢乐,他一直带着笑。出于一种亲近感,他们愿意接近这个人,甚至将他当成族群的一份子来接纳。”

“然后,又过了一阵子。这个陌生人已经完成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他成功的解析了他们,了解到了他们是如何沟通,如何繁衍的。对他来说,他们已经没有了价值。他在一个晚上宣布,要所有人都在他身边集合。在他们的文明中没有谎言这个概念,所以按照陌生人说的,他们都来了。”

“于是,在那个晚上。这个文明毁灭了。”

何慎言指了指那个瓶子,说道:“那就是他们最后的遗产。”

“是什么?”

“那个画面,杰洛特。你看见的是他们一生中最美好的画面,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陌生人要伤害他们,但他们仍旧对这个世界保持善意,理所应当的,他们消失了。但那份善意却并未消失。至少,在你的身上得以延续。而那个陌生人,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奇观...”

“他看到那些被他用魔法伤害、杀死的生物显出了身形,他们漂浮在海洋之中,挨个拥抱彼此,甚至连陌生人都没有忘记。”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们就在繁星下缓缓消散了,变成一片斑驳的星光。而他们在最后的最后,交给了那个陌生人一份礼物。”

“他们将自己最美好的记忆装入了一些瓶中,交给了陌生人,并深深地祝福他。”

何慎言看着桌子上斑驳的痕迹,用手指摸了摸:“陌生人并不知道,他们其实一直都知道他想干什么。他们每个人都是天生的心灵能力者,能够读心、传送、乃至制造毁灭。可他们从未这样做过,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只是用能力彼此交流罢了。”

“陌生人被接纳了,他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殊不知在他被当成族群一份子的同时...他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们看到了记忆。毕竟他们向来都是这样做的。这个文明没有秘密。”

“他们看见这个男人脑海中那黑暗残酷的历史,第一次感到难过。而从他的记忆中,他们又知道了一个概念...叫做礼物。”

猎魔人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有些干涩地说:“...这个故事的结尾最好是个美好结局。”

何慎言平静地回答道:“那要看你站在谁的角度上了。”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美好结局。而对于那个男人来说嘛...”

法师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他的下场可就不怎么好了。”

“请告诉我他不得好死。”

“他疯掉了。杰洛特。对于一个法师来说,这比杀了他更令人难受。”

“但我还是希望他死。”

“已经过去很久了,杰洛特。久到你大可以将这当成故事来听。话说回来,你有没有感觉自己有了点变化?”

猎魔人不明所以,他挠了挠头。而这次,那份疼痛并未提醒他。

48.种种巧合 杰洛特瞪大了眼睛,他感到震惊,他激烈地说道:“这点伤算不了什么,你是个法师,如果你想治愈我,你大可以施法,而不是让他们...”

他说不下去了。

何慎言并未生气,他理解杰洛特的反应。他喝掉一瓶后得知真相时的反应其实也没比杰洛特好到哪里去。那时候他几乎都要和古一决斗了。作为他们最后的遗产,那个画面的震撼力和得知真相后的反胃感是成正比的。

何慎言又想起自己哭丧着脸,冲进古一的房间摔碎她最爱的茶壶时的样子,好笑的摇了摇头。

“试着深呼吸...杰洛特,我并不是为了让你好起来才让你喝的。这是一份临别礼物。当年,他们在临别之际给了那个男人,现在,我要在告别的时候交给你。这算是一个传统吧...在我的,嗯,学校里。”

猎魔人的情绪平静了下来,他很少生这么大的气。但来得也快去的也快,杰洛特没有提离开的事,他岔开了话题:“传统?”

“我的老师,在她离开之前给我喝了。”

何慎言摆了摆手,他似乎不怎么想谈这件事,说道:“我已经提前回去过一趟了,做了个小玩意儿交给了维瑟米尔。他现在应该还在摸索那东西怎么用吧。我特意做的很简单,对了,你觉得‘一键式懒人自助青草试炼机’这个名字怎么样?”

何慎言一本正经地说。

杰洛特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问道:“一键式...一键式什么?”

何慎言耐心地回答:“一键式懒人自助青草试炼机。”

“你还嘲笑我给我的马的名字?”

“平心而论,杰洛特。你如果只有一匹马叫做萝卜,我不会嘲笑你。可是你每匹马都叫萝卜,这就很成问题了。”

“见鬼,你起的这个名字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至少我没给每个我做出来的小东西都叫做‘一键式懒人自助青草试炼机’。”

杰洛特涨红了脸,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一样!不一样...这不一样,我对这个名字有感情!”

法师毫无诚意地回答:“啊,对对对。你说得对。”

他突然皱起了眉头,从怀里拿出一块绿宝石,此时,这块宝石绽放着莹莹绿光,照亮了半个旅店。何慎言站起身来,他一边将宝石塞回怀中,一边对杰洛特说道:“很抱歉,恐怕我没时间听你说马洛里的事情了。”

杰洛特也站起身来:“这么急?”

“是的。”

何慎言匆匆地出了门,他在最后时刻转过身,对杰洛特说道:“我们会再见的,水鬼屠戮者。”

杰洛特的脸再次抽动了一下,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笑了起来:“好,好。你这个喜欢话只说一半的可恶法师。”

他目送着何慎言在一阵绿光之中离开,身后的楼梯传来脚步声。留着八字胡的年轻男人走下楼,他和一个黑衣嬷嬷说着什么,那嬷嬷对他说道:“维尔娅的情况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她没受什么大伤,但是...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根据她的描述,她很可能会怀孕...”

马洛里沉默了一会儿,他对着嬷嬷千恩万谢,将她送走了。随后,他就蹲了下来,看着门前来往的人群发着呆。

猎魔人站在他旁边,随意地问道:“卫兵们查清楚是谁绑架了她吗?”

“查清楚了,那房子是个叫做罗尔斯·邓德里的黑帮打手的。卫兵们没找到他,诸神啊,我真希望他能立刻死掉...”

杰洛特说道:“他这种人,就算在黑帮的渣滓里都算是最坏的那一批了。”

“但我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猎魔人。”马洛里忧愁地撑着自己的下巴,他的眼中突然盈满泪水。

“先是父亲的死,然后是母亲。维尔娅失踪了好几天,她被找回来我本来很高兴。可是,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现在的人们都是怎么想的,发生了这种事,她以后要怎么做人?天呐...”

年轻人将头埋入两腿之间,痛哭起来。杰洛特没有试图去安慰他,只是等着他自己好起来。

不出他所料,马洛里在几分钟后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底层人就是这样,无论生活如何刁难他们,将他们打倒在地,甚至折磨他们,都没办法让他们彻底屈服。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想,可能就是这样了,猎魔人。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的生意,但我要离开了。”

马洛里的语气很坚决:“我要卖了店,和维尔娅搬到乡下去。那里没人认识我们,也就没人会对她说什么。等她身体好了,她也可以回来接着上学。”

“那你怎么维持生计呢?”

“种地,我可以学。”

杰洛特摇了摇头,他说道:“听着,年轻人。你对你妹妹的感情令我钦佩,但你这样做只会让你们的处境更加艰难。你还是等她醒了和她商量商量比较好。我见过太多因为一厢情愿的好意而反目成仇的亲人了。”

“可是,那个孩子怎么办呢?她还那么年轻!如果她以后有了心仪的人...”

马洛里焦急地说,他似乎完全没考虑到自己,满腔心思都扑在了妹妹身上。杰洛特觉得,可能在父母接连去世之后,他的妹妹大概就是这个年轻人最后的执念了吧。

“我们总不能违背诸神的教诲,打掉那个孩子吧!那样太残忍了,他的父亲或许有罪,可那个孩子...”马洛里又不知该怎么办了,他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刚准备进店继续工作,却又突然抬起了头。

“等等,猎魔人!你们不是招收学徒吗?”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杰洛特。

猎魔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说:“是的,很早之前是这样,但是现在...”

他脑中宛若有一道闪电劈下,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令他手脚发软,猎魔人赶紧站直身体。他脑海中好像有一根弦绷紧了,他开始回想...

改良青草试炼,新的学徒,何的预言,波尔多庄园,那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男人,被绑架的维尔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杰洛特喃喃自语:“于黑夜之中,白狼将会遇见年轻的黑狼。他们会穿过暴风、跨过海洋。他们会将昔日的荣光重铸,也会为了一只燕子而找遍整个世界...黑狼会奄奄一息,甚至濒临死亡...”

那种怪异的感觉愈发强烈。

马洛里惊异地看着他,不明白猎魔人在说些什么。而杰洛特却突然伸出手,抓紧了他,说道:“没错,我们招收学徒。”

八字胡年轻人咽了口唾沫,不明白为何猎魔人突然反应这么大。明明他之前还是一副不愿意的样子。但能甩掉这个烫手山芋他再开心不过了。

“对了,马洛里,要不要打个赌?”

杰洛特坐回桌子前,他拿起酒瓶喝了一口:“...就赌那个孩子,他会在夜晚出生。”

1.白塔议会 绿光包裹着他,跟他之前自己穿梭的感觉比起来天差地别——没有失重感,没有那些被玻璃球包裹着的宇宙,也没有漂浮在黑暗中的外域之神。何慎言甚至怀疑自己又被古一耍了,她告诉自己去找白塔议会,然后这个宝石背后的人就联系了自己,说会在一段时间内发起传送。

世界间的传送对你们来说这么随意的吗?

何慎言只觉得绿光一闪,他就站在了一个纯白色的房间之中。这里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他踩了踩脚下的白色地面,不知是什么物质构成的,但当你站在上面时,它很硬。可当你用力踩下去时,又会变软。他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好奇,不过还是按捺下去了,现在不是做研究的时候。

他站直了身体,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片刻,一个声音说道:“请为我们展示一下你手中威力最大的魔法...等等,你是古一推荐来的?见鬼,你就站在那儿别动!”

他话说完,纯白的房间上方突然裂开一个黑洞,一个穿着睡袍的男人被冲了下来,他旋转着身体,几乎成实质的魔力辉光在他周围闪烁个不停。男人好不容易停止旋转,他喘着粗气,问道:“是古一推荐你来的,对吧?”

何慎言看了看他,掏出那块宝石:“如果你说的推荐指的是这个的话,而且她是个特别难以相处的光头的话,没错。”

男人打了个寒颤,他急忙说道:“你最好别在这儿说她头发的事,年轻人。就算你跟她关系好也别这么说,上一个仗着自己跟她有点熟的,开她头发玩笑的人现在还被扔在外面数星星呢。”

何慎言耸了耸肩。

男人回复了一下表情,做出一副严肃的神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着睡袍,于是又使了个戏法,换了一身庄重的黑色法袍,对何慎言说道:“欢迎你来到白塔议会,这里是所有跨界法师们共同的庇护所。你可以在这里与他人交易、学习。如果和他人起了冲突,我们不鼓励也不反对你与他人进行决斗,请注意,并非所有法师都是人形,所以请务必克制你们的好奇心和研究冲动...”

之前几句话何慎言还饶有兴致的听着,直到后面,他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听怎么像照本宣科。这个猜测在男人打了个哈欠后得到了证实,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总之,欢迎来到白塔议会,另外,如果你在外面惹了麻烦,别说自己和我们有关系。就算你真的有,我们也不会承认——除非是别人先找你的麻烦。”

“没了?”

“没了。”男人肯定的点头,他伸出手,说道:“——,你可以叫我——。”

何慎言眨了眨眼,他不确定这家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还是他的名字真的就叫做——,这种无意义的拉长音。男人也愣住了,他再次说了一遍:“——,他妈的!那个傻逼管理员!我的名字又被白塔屏蔽了!”

他对何慎言说道:“你就在这儿等一会,新人引导员的工作很抢手,应该马上就会有人来带你游览白塔的。现在,我有点事要忙。”

说完,他就气冲冲的从那个黑洞中飞走了。

如他所说,他离开后一分钟都不到,就从黑洞中飞下一个光点。它是白色的,头顶上还顶着个毛茸茸的粉色猫耳。这个光点飞到何慎言面前,用精神力触须礼貌的拍了拍他。何慎言允许了对方的触碰,开始和它沟通起来。

“你好,新人。你可以叫我希雅,另外,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的全名,而是我们种族的全名是不能暴露的。希望你谅解一下,之前有个新人认为我不说全名是在侮辱他...”出乎何慎言意料的是,这个应该是无性别的光点在他脑海中的声音是个温柔的女声。

“你好,希雅。我叫何慎言。”

“你好,何慎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他的名字,随后说道:“嗯...我看看,噢,原本负责你的是——先生,咦,——,噢,我明白了,他又在内网上的新型法术板块发相亲贴了,管理员应该又把他的名字屏蔽了。”

何慎言皮笑肉不笑地尬笑了两声:“呵呵。”

“总之,就是这样啦,你不用在意他。只要不提到伴侣之类的话题,——先生还是很好说话的。”希雅闪烁了两下,随后,纯白的房间开始飞速变化,一颗参天巨树在何慎言面前浮现。

希雅说:“这里,就是白塔的,嗯,我想想。资料上你来自类地球文明...噢,这就是白塔的电梯!你可以根据那些枝干去到各种不同的地方。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给你分配的房间。”

“等等,希雅女士,我有个问题。”

“您认识古一吗?”

希雅给他引着路,两人在巨木顶端飞行。有不少法师从他们身边飞过,人形、兽形、或者和恶魔一样头生双角赤红皮肤的也不少见,他也看见不少和希雅一样的光点。

“认识呀,她在这里很有名,她是你的推荐人对吗?”

“是的,怎么了?”

“嗯,何先生,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太好。但是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可能会非常忙。”

“忙?”

“是的。”

何慎言挑起眉,他说道:“是不是和古一有关?”

希雅尴尬地笑了两声,她似乎是注意到了何慎言的面无表情,说道:“这个在类地球文明里叫做礼貌的笑声,我用的不对吗?”

“...没什么问题。”

希雅松了口气,她又闪烁了一下,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古一女士的确和这件事有关,不过你可以放心,他们应该不会对你做些什么的...吧?”

你这样让我非常没有安全感,何慎言面无表情的想。

希雅停在一颗延伸出去的枝干前,何慎言抬眼望去,这枝干似乎无穷无尽,就算用上远视之眼都看不见尽头。远端只是一片闪烁着柔和白光的地平线。

“就是这里了,下面我将为您解释一下白塔议会的详细组成。”

2.实在是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1/5) 希雅话说完,一束白光从天而降,照亮了他们前方的枝干,一扇凭空出现的蓝色门扉竖立在前。它发出一阵嗡鸣,随后自己打开了。

何慎言抬眼望去,那里是一片空白,就像还未上色的漫画格。

注意到他的眼神,希雅再次闪烁了两下,她的声音在何慎言的脑海中响起:“房间的默认状况就是这样。一般来说,没什么人会选择在塔内常住,除非你是——先生那样的人。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改造这间屋子,全由你做主。”

“白塔议会在大多数时间都很自由,虽然我们挂着个议会的头衔,但是其实也没什么会要开。你可以按照你的喜好在这儿到处逛。白塔的电梯,也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棵树,它可以送你到各个地方。只要打开门想一想就可以了,我们这儿基本什么地方都有。比如你想喝酒,它就会送你到塔内其他人开的酒馆。但是不保证一定是符合你审美观的酒馆。”

“真要说起来的话,我们只有一条规矩。”

“是吗?那么,我洗耳恭听。”

“啊,不必那么认真。你只要听听就行了。”

“咳咳,等等,让我找一找原文,白塔要求我们必须拿着原文向新人解释。”希雅头上的猫耳颤动了两下,何慎言目光诡异地看着那个粉红色毛绒猫耳在一颤一颤之间释放出了庞大的魔力光辉,照的他整个脸都成了白色。希雅惊叫一声:“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然后,那光芒更加刺眼了。

何慎言微微侧过脸,片刻之后,光芒才消失不见。希雅漂浮在原地,她的身体急促的闪烁了五下,变成了一种介乎红与粉红之间的颜色。

这位女士有些尴尬地用精神力触须拿着一张白纸对何慎言念道:“议会会保护任何跨界法师,不论你是不是议会成员之一,不论你的性别种族善恶观念,不论你杂食肉食素食还是吃石头......”

何慎言抬起手打断了希雅,他扶着自己的额头,无力地说:“好吧,略过这部分不提。你能告诉我古一现在在哪儿吗?”

希雅又变回了白色,只是还残留着一些粉红,她说道:“没人能随意得知一位白塔议会成员的踪迹,除非她本人自己愿意。您可能需要向内网提交一个申请,这样,在她返回议会的时候,内网就会通知你了。”

“我倒也想,但是,希雅女士。”何慎言面无表情地说:“你还没告诉我内网是什么呢。”

希雅再次变成了粉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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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没怎么改变他的房间,他只是放了一张非常舒适的深紫色躺椅,随后就躺了上去闭目养神。脑子里想着刚刚从希雅那儿知道的事。

白塔议会无非就是一个跨界法师们报团取暖的地方,很松散,但有两点让他感到好奇。

第一,谁创建的这个组织?

第二,跨界法师的定义是什么?

他根据希雅所说,将自己的精神力扩散到整个房间的范围,一个陌生的,给人机械之感的触须碰了碰他,在得到他的允许后,何慎言就接入了内网。他打算在这上面搜索一下自己想要的知识。而且,说不定还能有些别的收获。

随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蓝色的光幕,有四个板块,分布在四边。分别是今日新闻、杂谈、图书馆、交易。在最顶端还有一个空白的搜索栏。

没了,非常简洁。

何慎言没着急点开,他在想,这个内网的设置位面也有些太符合地球人对论坛的定义了,符合到都有些奇怪了。随后,内网跳出了一条通知,要刻印他的精神波动。

何慎言耐心地等待这个过程完成,花了大概三分钟,随后又是那一套,比如用户名和头像之类东西。法师对这些东西压根不看重,他将名字打成了一串乱码,AFWSEFSQSD,头像干脆就用了默认的一片黑色,随后就立刻开始了浏览。

他的好奇心已经有点无法压制住了,甚至盖过了想找古一谈谈她不是死了为什么又复活的事儿了。何慎言点开今日新闻,第一条就是显眼的红色加粗字体,《——又殴打本月管理员了!速来!手慢无!》

何慎言眉头一挑,点了进去。一个视频开始播放。

那个最开始负责接待他的男人正拿着一根木棍追赶着一个头上顶着双角的黑皮生物,看不出性别。两人压根就没用魔法,只是单纯的你追我打,街头斗殴。何慎言甚至看到那个头顶双角的黑色生物在躲过男人的一次挥棒后,还以一记非常老练的踢击,正中男人的肚子,将他踢出去好几米。

何慎言耐心地将这个视频看完了,他没看到一点跟法术有关的东西,从头到尾就是两个人,不,其中有一个好像不是人。总之,就是一个人和一个生物在互相殴打对方罢了。

他心念一动,视频消失了,取而代之出现的是非常多的评论。一个名为深渊第一炎魔的人评论说:“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老混蛋,挨揍了吧!叫你天天在内网上发相亲贴!”

他下面有一个匿名用户回复了他:“你也没好到哪里去!穷鬼!你上次来魅魔馆只付了一半的钱!”

再往下,评论基本都是这种类型。全是幸灾乐祸的,而那个深渊第一炎魔在被匿名用户骂了之后就再也没回复过了。有好事者在他的评论下方盖起了几百楼,全是问他什么时候给钱的。其中一个因为盖了十层以上还被那个匿名用户回复了,说他去的话可以打个八折。

“魅魔馆?”

法师的表情变得古怪了起来,他返回到主页面,搜索了这三个字,瞬间,一大堆不堪入目的图片与视频浮现在他眼前。何慎言面不改色地点进其中一个,在十分钟后带着神秘的微笑推出了,又点开了另一个。

他要好好的调查、批判一下这个地方,实在是太伤风败俗了。

3.谁不想要巨大的帅气机器人当收藏品呢?(2/5) 如果法师的感知没出错的话,他在两小时后结束了浏览。退出了这个搜索页面,何慎言揉了揉因为长时间的微笑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脸部肌肉,转而搜索了另外两个字,古一。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两个词被列为了违禁词。

“......”何慎言沉默了,他不知道古一到底在这干了什么能让自己的名字变成违禁词,但他很清楚一件事,那个光头女人绝对不会告诉自己的。

“好吧,让我们来查点别的。”他自言自语道,转而搜索起跨界法师的定义。

没有帖子出现,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显示在蓝色光幕之上:跨界法师,指靠自己的能力破开世界壁垒进行世界旅行的法师。

说了和没说一样。

法师的手指在躺椅的扶手上敲击着,他若有所思的转而搜索起希雅谈到的类地球文明,这次给出的资料就详实得多。

“指以人类文明为基础发展出的各类不同世界,有的擅长魔法,有的擅长科技。道德水平通常处于平均值,有闪光个体也有极其邪恶的个体。该文明以产出极多的法师著称,同时个体上下实力波动极大,如果您想要研究人类,请慎重考虑能否打过古一或其他类地球文明强者,否则内网不建议您进行这项危险的实验。”

“目前以发现类地球文明世界一千四百二十三个,各个世界的科技发展与魔法发展都各不相同,有的甚至非常极端,只有魔法或只有科技。有的则二者并存。”

“目前已知最高科技发展水平的类地球文明世界编号为C-1789-K5,该世界的魔法发展也自成一派,备注:白塔议会的编号体系自成一统,如果您对此并不了解请移步内网图书馆查询。”

“备注2:该世界极其危险,不推荐任何法师单独前往,该世界有着一个特殊的空间,被称作亚空间,再次重申,我们不推荐任何法师单独前往。如果你想了解C-1789-K5,请移步图书馆查询。”

“目前已知最高魔法发展水平的类地球文明世界编号已被隐藏,请不要通过任何手段探知,如若违反,一经发现将被逐出白塔议会,感谢您的合作。”

何慎言沉吟了一会,他再次搜索。

“没有任何超凡力量存在的类地球文明。”

这次,内网给出的记录是零。

一条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并不感到意外。回家之路任重而道远。好在他也不至于因为太过无聊而被磨灭了人性。

何慎言返回到主页面,点开图书馆区域,开始在里面搜索起自己曾去过的两个世界的信息,这次同样一无所获。他换了好几个关键词都查不到任何东西。这时,内网弹出一条通知。

“如果您发现了新世界,并且有意愿进行提交的话,内网会给予奖励。”

不,我想还是算了吧。

何慎言不知道自己提交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想想也知道,就以白塔议会这个松散组织的样子看来,里面的成员可不全是一些正常人,热衷毁灭世界的疯子也不是没有,毕竟想要加入议会,只需要你有个推荐人就行了。

略过这条消息不看,他回到今日新闻,打算好好观察一下议会成员们的日常生活。

不看不要紧,一看,他的眼睛立刻瞪大了。刚才的头条已经消失了,现在挂在上面的是一个用超级加粗的红字作为标题的帖子,《推荐人古一,我们有新成员了!》

何慎言赶紧点了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的照片,和希雅两人在那颗参天巨树上飞行的样子。拍摄者还非常有素质的给希雅打了马赛克,但何慎言是一点没打。他那张脸被拍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发帖人的不怀好意甚至透过文字传到了他这里。

“根据可靠的小道消息,这位英俊的男性人类法师与我们尊敬的古一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至少在她加入白塔议会这么久以来,这是唯一一个她作为推荐人的新成员。各位先生女士无性别者机器人兽人恶魔...他现在就在白塔内!”

第一个评论者还是那个深渊第一炎魔,他评论道:“你的按摩技术要是有你的拍照技术一半好,也不至于店铺倒闭!”

发帖人,名为普尔·按摩狂的人回复了他:“闭嘴吧,你这个该死的浑身冒火的混蛋,你要我怎么给你按摩?我店铺倒闭不都是因为你向内网发送了五百七十四个举报?”

然后,他们两人就因为这件事吵了整整数百条,其中不乏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拱火者。何慎言略过这一条,他往下翻,评论都没什么意思。

“我打赌他穿西装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还不如不穿!我觉得他身材一定很好!”

“说话别太露骨了,楼上那位,管理员可正在巡查呢!”

“我就是管理员!”

除去这些莫名其妙对着陌生人发花痴的神经病,就只剩下一些打广告的。比如一个叫做机器人狂热爱好者的家伙就贴了张图,一个巨大的机器人站立在一片废墟之中,手中的光子剑刃散发着猩红的光芒。这个人评论道:“需要科技世界的帅气机器人作为收藏品的请私聊联系我,本店提供各类附魔选项,包括但不限于——”

后面是一大串难以表述出来的文字,如果真的写出来,这本书应该就要当场和谐了。

只有一个匿名用户真正引起了何慎言的注意,这个人留言道:“很好,我已经记住他的脸了!”然后就给发帖的普尔·按摩狂用内网功能送去了一些诸如龙心之类的东西,那个普尔·按摩狂非常有礼貌的向祂道谢了,而深渊第一炎魔还没放过他,居然追着骂了起来。

何慎言心想这两个人一定是长生种,只有长生种才会这么无聊。

他又转回去看着那个匿名用户,再次为自己的老师是古一感到苦恼,都说老师是为弟子挡灾,怎么到他这里还反过来了呢?

4.特殊的‘决斗’(3/5) 但他也没太把这个匿名者的话当回事,根据白塔议会的规则,塔内只有一种方式能让两名法师进行打斗,就是——先生和那个长角的黑皮男人进行的街头斗殴,不用任何魔力与法术,单靠肉体力量来搏斗。毫无技术含量,甚至算不上公平。举个例子,何慎言已经能想到一个人类和炎魔打起来是什么场面了,虽然严禁伤害生命,但痛是肯定的。

而他自己...法师低着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无所谓地笑了笑,来就来呗,打输了也不丢他的人,丢的是卡玛泰姬格斗术的人,丢的是古一的人。

他准备继续愉快的逛论坛当个乐子人,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和他刚才还在鄙视的那些长生种一点区别都没有。

但就在这时,内网提醒他,有人正在他的门外等待。

何慎言的眼角抽动了一下——这么快?!

他连忙用内网提供的功能向外看,一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黑发精灵正满脸不耐烦地站在他的门外,这精灵的装扮非常大胆。她既没穿法袍也没穿什么休闲服饰,脖子上挂着个满是尖刺的黑色皮质项圈。穿着黑色的短款无袖上衣,那线条非常美好,而且还露出了健美的小臂和有着紧绷肌肉的细腰,下身则是条非常修身的牛仔裤,穿着黑色的靴子,将她整个人的美好身材暴露无遗。

何慎言的表情再次变得古怪起来,他必须承认,这精灵非常漂亮,而且充满了野性的美感,但是这装扮可一点都不精灵。

他站起身来,心念一动,门扉打开了。精灵迈动长腿走了进来,她走的很快,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种特殊的魅力,眨眼间就到了何慎言面前。精灵毫不客气地说:“你就是那个新成员吧?古一推荐的那个?”

何慎言点点头。

精灵露齿一笑,她的声音如同清泉流响,但说出来的话可一点都不悦耳,甚至颇有些流氓气质:“那就好,跟我出去,咱们俩在议会的广场上打一架,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内网发来一个通知,决斗申请,何慎言瞟了一眼,大意是通过后将在分出胜负,也就是一方认输或失去行动能力前不能动用任何魔力,违者自动判负,并会被挂在今日新闻的分区,耻辱榜上一百年。

“呃,我认识你吗?”

精灵摇了摇头。

“那是你仇恨人类?”

她又摇了摇头,还很不耐烦地说:“别装模作样了!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是因为古一才来找你的!快点,如果你是个男人的话就跟我去广场上打一架!”

说完这句话,她又有些不放心的小声问了句:“呃,你是个男人,对吧?”

何慎言有些哭笑不得,一来他的确很喜欢这精灵的外貌,没什么不敢承认的,谁还不是个以貌取人者?二来,虽然他不介意跟她打一架,但在广场上就多少有点不太合适了,他可没那种兴趣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美丽的女性贴身肉搏。

何慎言有些委婉地说:“我是个男人,也不介意和你打一架,坦白的说,我对此甚至还有些期待。但在广场上?恕我直言,那还是算了吧。”

精灵皱起眉,她不爽地抱起胸,线条更加美好了:“那就在这儿打,但是我要录像,可以吧?”

何慎言笑了:“无意冒犯,但是,你为什么这么自信你一定打得过我呢?”

精灵也笑了起来,她的嘴边出现两个浅浅的酒窝,尖锐的虎牙也露了出来:“你试试就知道了。”

“好吧。”法师耸了耸肩,他脱下法袍,露出内里贴身的白色衬衣,一点一点解开扣子,扔在一旁的椅子上。顺便还接受了决斗申请。

精灵眼睛一亮,吹了个口哨,她摸了摸自己的右边耳朵,把玩着上面的耳环,笑着说:“你身材还不错嘛,蛮结实的。待会打起来手感一定很不错。”

刚刚做出卡玛泰姬格斗术起手式的何慎言顿了一下,他无奈地说:“你是来打架的,还是来调情的?”

“为什么不能二者皆有呢?”精灵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宛若耳语——不,就是耳语。

何慎言瞳孔微缩,他立刻沉腰下潜,躲过这一记贴着他耳边飞过的势大力沉的踢击,精灵轻巧地在他身后落地,跳了两下,在那美好的摇晃之中,她满怀杀气的笑着,握起了拳头。

精灵向前一步,右拳顺势挥出,何慎言差点就没反应过来,他用左手一挡,立刻感到一阵酸麻。他顺势将拳头拍开,自己来了个后手直拳,打在精灵的脸上,她却连皮都没破。

“还不赖!我开始对你感兴趣了,接着来!”精灵跟他拉开距离,笑着说道,随后一声怒喝,弯腰低头,向着他的腰撞来。

何慎言在她摆出那副姿态时就意识到了她想干嘛,无非是对自己进行擒抱,如果让她成功,那么接下来她可以用很多种方法将自己摔到地上,无论那一种,都能让自己立刻失去行动能力。

他没打算让精灵那么轻松的获胜。

法师立刻后退,看准她的姿势,自己也沉下腰,准备硬吃这一记擒抱,并限制住她,看能不能进行一个反压制。

看到这一幕,精灵的嘴角露出一丝诡计得逞的微笑,她在前冲过来的过程中顺势一个滑铲,不仅躲过了法师的反擒抱,还用了一记扫堂腿,一下就把他踢倒在地。

精灵毫不犹豫,欺身而上,立刻骑在何慎言的肚子上面压制住他,她的体重不重,可也不轻。不用魔力的话,单凭何慎言自己的力量没法短时间挣脱,他一边护住自己的头部,一边咬着牙准备承受即将到来的打击。

谁知来的并非势大力沉的拳击,何慎言感到自己的右耳垂传来一阵酥麻之感,他扭头望去,精灵正趴在他身上,咬着他的耳朵,还露出一抹坏笑。

法师愣住了,这一个小小的失误让他的抱头防守架势失去了作用,精灵立刻挥动右拳打了过来,何慎言结结实实地吃下了这一记右拳。

他很快回过神来,继续进行防守,找寻机会以待反击。

5.这可是你自找的(4/5) 精灵的连打持续了一段时间,她很有经验,体力也很好,但不用魔力的话总是会被找到机会的,而何慎言抓住了这个机会。她的一记左拳有些慢了,何慎言立刻摆动身体躲开,准备将她拖入地面战,而精灵滑溜溜地立刻起身离开了。

她笑着说:“来啊,从开始到现在过去五分钟了,你好像一直在挨打啊。”

“我记得,”何慎言也站了起来,他舔了舔嘴唇,笑着说道:“我好像打中过你一拳?”

“那就来试试看你能不能打中第二拳吧。”

精灵的话音落下,再次朝着何慎言冲了过来,她换了一种打法,用的是标准的拳击,何慎言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学的。但非常具有侵略性,身高臂长配合上技法非常具有美感。

更别提杀伤力了,不要看到精灵们都非常美貌,就认为他们弱不禁风。

对于何慎言来说,他一时半会找不到什么能反制的办法——在拳击上,面对比你高还比你手长的人就是这样。

平心而论,何慎言并不矮。他有一米八七,但那是对人类而言,对精灵们来说可就不一样了。据他目测,这个精灵的身高应该达到了两米。而精灵们的身体素质也是比人类要好的。

种种因素,造成了他地面没优势,站立更没优势的不利局面。何慎言沉着脸,他的那颗好胜心已经被点燃了,现在正在胸膛中熊熊燃烧——当然,不排除一些其他的因素。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精灵在不间断的小步伐试探中迈大了一步,这一步之遥立刻让她本来把控的很好的距离缩短了一截,达到了何慎言的打击范围。他没有犹豫,立刻挥出一记右手直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精灵的右脸上,将她打的后退了一步。

精灵又笑了起来,她揉了揉脸,站在原地说道:“娜塔莉亚·凯罗尔。”

“何慎言。”何慎言放下双手,他喘着粗气,这样高强度的对攻是非常消耗体力的,对人类来说的确是这样。而娜塔莉亚看上去还远远未到极限。

“对于人类来说,你打的还不赖。如果你现在认输的话,我会考虑考虑,不把这份录像传到内网。”

“你在开玩笑吗?再来!”

何慎言再次摆起拳架,他已经没用卡玛泰姬格斗术了,既然她想用拳击,那就用拳击。

“这可是你自找的,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娜塔莉亚说完就再次冲了过来,她这次的起手式出乎了法师的预料——那跟拳击毫无关系,拳击里可不允许踢击。她仗着自己腿长,用一记狠狠的高踢朝着法师的头部踢来,何慎言眼看躲闪不及,立刻咬紧牙关用左手硬抗。

砰的一声闷响,他被踢得后退数米,这还没完。娜塔莉亚又欺身而上,再次用腿朝着他的腹部踢来,何慎言双手一挡,既然你不打算玩拳击了,那我也不用再遵守游戏规则了。

他绷紧腰部,从核心发力,抓住她的脚,用力往后一拖。娜塔莉亚结结实实地倒在了地上,何慎言立马就想上去补拳,他也没在乎打女人是不是有失男德了,都打到这份上了就算对面是个兽耳娘都得给她点教训。

但娜塔莉亚立刻一个翻滚,让何慎言的拳头落空了。她漂亮的黑色短发散在额头上,有一种凌乱的美感。这精灵似乎越打越开心,她站了起来,笑嘻嘻地对何慎言比出一个复杂的手势。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何慎言面无表情地说,他比出一个大拇指,“我只知道这个,”然后又比出一个中指,“...还有这个。”

“那是什么意思?”

“你猜。”

精灵笑出了声,她调侃道:“唉,古一能捡到你当徒弟真是捡到宝了。”

“把这话跟她说去,如何?”

“我倒也想,可她人不在这里。”精灵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扯下脖子上的项圈扔在一旁。修长的脖颈上有细密的汗珠顺流而下。

“所以你就来找我的麻烦了?”

法师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但他的确需要休息,所以也就跟着说会话吧。

“对,为什么不呢?”

她非常痛快的承认了,突然毫无防备地躺了下来,美好的弧度平摊开来,依然具有摄人心魄的魅力。整个人的身材一览无遗。

何慎言眯了眯眼,尽量让自己的眼神不要太过失礼:“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以为你是要跟我打一场,直到分出胜负呢。”

娜塔莉亚笑了起来,她的黑发散开,披散在白色的地面上,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幅画。这精灵慵懒地抹了把自己额头上的细密汗珠,对他招了招手指:“是的,决斗的条件是直到一方失去行动能力,但,我们好像有另一种方式达成目标。”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她想干嘛了。

“你认真的?”何慎言挑起了眉。

她没说话,只是用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看着他。

“这可是你自找的。”法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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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你自找的。”娜塔莉亚留下这句话,笑嘻嘻地离开了,还没忘记关门。

不要问过去了多久,问就是我也不知道,总之,娜塔莉亚非常愉快地离开了何慎言的房间,给他留下了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并约定好有空再打一场。而何慎言躺在自己的躺椅上,他龇牙咧嘴的揉着腰,满背都是抓痕,脖子上还有几个暧昧的淤痕。

何慎言输了,理所应当,毕竟,人类的肉体要怎么跟精灵比?娜塔莉亚说自己不会公开录像,她在说这话时非常暧昧的眨了眨眼,何慎言知道她在暗示自己什么,但他板住了脸刻意地不去往那方面想。精灵还在离开前用手指甲刮了刮他的胸膛,何慎言摇了摇头。

精灵们真的很危险,各个方面都是。

他强迫自己将这段特别的经历放到脑海深处,不再回味,只是一场你情我愿地约会罢了,尽管开始的方式有些特殊,但结局是好的。

何慎言又打开内网,蓝色的光幕再次展开,法师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蓝光。他打开了杂谈区,这个名字非常符合定义,这儿什么都谈。从种族笑话到各种小道消息,从教你如何驾驶飞机到如何把电脑机箱变成附魔台,无所不包,无所不有。他看的简直有点应接不暇。

6.space oddity(5/5) 关闭了杂谈区,他点开了交易区。这里同样无所不包,但都没什么他需要的。说真的,珍贵的材料早就被卖掉了,能够一直挂在这上面的大多都是些非常奇怪的东西,又或者干脆就是一些骗子挂着一些垃圾准备骗倒霉蛋。

奇怪的东西有个典型,比如下面这个。

谁会需要一个‘多功能全自动拔鼻毛机器’啊?何慎言不知道谁需要,但他还是把帖子看了一遍,发帖者是个匿名用户,来这儿发帖的似乎十个有九个会选择匿名。

这个人是这样描述这个机器的:“该物品前科累累,疑似诞生了自己的灵魂,我没有深入了解构造。通过溯源法术,我得知它在被制造并投入使用的四十五年间一共谋杀了十七任前主人,每次都是在刮完鼻毛后用突然长出的刀刃切断主人的喉咙管。如果你想要研究灵魂,而且还是个新手的话,我非常推荐你购买。”

“当然,如果你只是想体验一下被疯狂的杀人机器刮鼻毛的感觉也可以尽管试试看。体验其实还不错。”

“说回正题,这东西我不想卖的很贵,有意购买者请用些小东西和我交易。这样你们在弄坏它时也不会过于心疼了。”

法师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实诚的人。

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那几个淤痕现在还在提示着他,法师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了那场特殊的战斗。娜塔莉亚的双腿真的长而有力,还有她耳朵红通通的样子,也很可爱。他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微笑,却又在下一秒消失不见。

他接着往下翻,又看到另一个东西,那是一本皱巴巴的人皮书,封面是一张丑陋的人脸,张大了嘴,紧闭双眼,似乎正在尖叫。

不出所料,又是个匿名用户,这东西虽然没什么用,但是他的描述很有意思:“世界旅行捡垃圾捡来的一本破书,没什么屁用(如果你真的要买,再拿起它前务必给自己上个精神防护之类的法术,否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唯一的用处是让拿起它的人发出某种会让其他人感到非常恶臭的尖叫。”

“我对灵魂学没什么认知,所以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灵魂存在。总之呢,你要是感兴趣,就买了吧。可以拿一些矿产或你觉得跟这东西价值相匹配的小玩意来换。”

何慎言注意到,议会的法师们的交易大多都是用的以物易物的方式。

他接着往下翻,似乎已经沉浸其中了。

有些交易区的东西还有点意思,而另外一些要么是纯粹的垃圾,要么就是发现者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个什么,想要骗冤大头的。其中一个家伙似乎是惯犯了,他的语句习惯甚至都被人记录了下来,只要一发新帖就会遭人围攻。何慎言翻看了一下,发现这家伙还真是个商业鬼才,他拿一个喝过的可乐罐和人换了两份魔力精粹。

何慎言看到有人在卖一个外卖披萨盒子,那家伙煞有介事的描述说这东西是他在世界旅行中捡到的,能够让人实现任何愿望。还有一个人在卖一副耳机,据说能让你听到任何你想听的音乐。

这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何慎言点进帖子,卖家附上了图片。那是一个深红色的头戴式耳机,无线的,而且是一个他非常熟悉的S开头的品牌。

“有点意思。”法师自言自语着,给那个卖家发送了交易申请。对方很快就通过了。

蓝色的光幕展开拉长,对面站着的是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形,四肢不正常的细长。没有眼睛,但何慎言知道它在看着自己。

这个生物从嘴巴里发出一阵难听的嘶嘶声,经过内网的翻译,何慎言知道,它说的是:“你确定你真的要买那个耳机?”

“是的。”

“但是它除了听音乐之外没有别的用处,我只是挂上去凑个乐而已。”漆黑生物有些惊讶,但有人买,为什么不卖呢?它又问道:“你用什么和我换?”

何慎言沉吟了一会,从魔法背包里拿出一个茶壶,摆在光幕上,一瞬间就到了漆黑生物的手里。何慎言介绍道:“这个茶壶也没什么别的作用,每天给它灌输一次魔力,就能喝到你想喝的任何口味的茶。嗯,你知道茶吗?”

漆黑生物嘶嘶地说:“知道,喝过。那么,成交。”

它将耳机也送了过来,何慎言拿着耳机,和对方告别了。他挥挥手散去光幕,开始摆弄起这个耳机。魔力扫过它的机械元件,没发现任何与魔法有关的痕迹。它似乎真的只是一副普普通通的耳机罢了。

这东西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他拿在手里掂了掂,带上了,按动侧方的按钮,耳朵里传来了滴的一声。何慎言按照卖家说的那样,开始在心里想着曾经听过的歌。

耳机发出一阵嗡鸣声,越升越高,嘈杂的电流声一闪而过,紧接着是车开过马路的声音,喇叭声,还有地铁的声音与失真的人声。他还听到一个女人轻柔的哼唱,像是在唱摇篮曲,婴儿的啼哭在她的温柔下逐渐消失,转为安稳的睡眠呼吸声。

他又听见一个男人因为丢了工作在酒吧里对着酒保痛骂他的老板,酒吧给他倒上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冰块碰撞杯壁的声音和他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声显得那么合拍,像是一首悲剧之歌的前奏。男人拿起威士忌,一饮而尽。

他们混杂在一起,又各自显得清晰,世间百态,各不相同。随后,又在一个时间点统统消失。

再然后,何慎言曾经听过许多遍的来自大卫·鲍伊的经典歌曲《spaceoddity》那轻柔的前奏开始响起。轻柔的雨声伴随着鼓点和吉他声渐渐越来越大,直到他颇具辨识度的嗓音再次在何慎言的耳边响起。

在这一刻,大卫鲍伊的声音跨越了无数世界,跨越了数不尽的时间,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7.争吵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何慎言把玩着手里的一把剪刀,通体漆黑,也不长。经过他的测试,这把剪刀非常锋利,但它看上去就是会让人觉得已经生锈——哪怕它表面一点锈迹都没有也是这样。

这个小玩意也是他在交易区换到的,他用自己魔法背包里的一本很早之前放进去的平装小说换了一块能让看到的人感受到疼痛的乐高积木,然后用这块乐高积木换了一瓶喝过的高级矿泉水,作用是让人觉得自己很有钱。最后,又用喝过的高级矿泉水换了这把剪刀。以物易物的交易区的确是卧虎藏龙,什么东西都有。

他随手将剪刀扔在一旁的地上,开始干正事——摸鱼已经摸够了,再摸下去就要遭受良心上的谴责了。

他打开魔法背包,那个银发的特殊种精灵还在沉睡,她每天都要吃上好几份标准魔力。现在已经比当初捡到时长大了不少,不再看上去那么稚嫩了。何慎言只盼着她快点醒,背包里带着一个活物真的非常膈应。而他在图书馆内也没查到有关这个精灵种族的任何消息。

略过她,何慎言拿出那块绿色宝石,它此时安安静静地躺在法师手上,失去了此前所有神异,就像是一块普通宝石一样。但当何慎言往里面灌入魔力后,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它开始散发出绿色的光芒,在前方的空气中投影出一块绿色的光幕,一些杂乱无序的影像在上面开始浮现出来。

首先是一个拿着星星盾牌的男人,他浑身是伤,左手已经从肘部开始彻底消失了。他站在城市的废墟之中,一道庞大的激光束从他的头顶擦过,将他身后的一座居民楼直接轰的粉碎,飞溅而出的碎石以极快的速度砸死了不少正在逃跑的普通人。

男人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却在下一秒被人用庞大的刀刃直接腰斩了。他的内脏器官掉了一地,尚有意识的男人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可袭击者只是一脚踩碎了他的头颅。

那面伤痕累累的盾牌被一只庞大的手捡了起来,轻而易举地揉成了圆球。

何慎言耐心地将这影像看完了,他没说话,眼神平静,令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绿色光幕又开始播放新的影像。

这次的影像主角是一个穿着类似蜘蛛的,在高楼之间荡来荡去的青年。他的面罩破损了一半,露出的左半边脸颊惨不忍睹,血肉已经被磨平了,甚至露出了部分骨头。但他看上去毫不在意,只是在空中灵活的闪转挪移,躲避那些朝他飞来的光束攻击。

但,人力终有尽,他为了救下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被一束光束直接命中了,整个右小腿在瞬间被汽化了,青年的露出左眼瞬间瞪大了,可他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叫。只是快速的荡着蛛丝远去了,将那母亲放在了另一个还算安全的街道上。

那孩子和他道谢,奶音奶气的稚嫩话语让他做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蜘蛛侠!人们说你消失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是的,孩子。我总会回来的。”

他棕色的头发从那破损的面罩中穿了出来,孩子的母亲的眼中带着泪光,她看着青年的半边面容,他看上去是那么年轻,突然拥抱了他一下:“谢谢你回来救我们,蜘蛛——”

她的下半句话没能说完,一道光束从天而降,将母亲和她的孩子汽化了,蜘蛛侠呆呆的站在原地,他手中尚有一些飞灰。他将它们握在手里,张大了嘴,连一声悲怆的怒吼都发不出来。

这段影像到这里就结束了,何慎言依旧面无表情,但他放在躺椅扶手上的手指正敲击的越来越快。

“你到底想给我看什么?”何慎言自言自语道,他知道,这是古一正试图给他看些东西。但她就是不把话说明白,何慎言也不知道她是想说却不说,还是想说却不能说。

他希望是后者。

“你知道,如果你要进别人的房间,你得先敲门。”他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句话。

在他的旁边,一个穿着淡黄色长袍的光头女人正坐在一把椅子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不要笑。”何慎言冷冷地说。

“为什么呢?”古一似乎也不生气,她依旧笑着说道。

“因为你甚至不肯把话说明白,甚至不肯用真身和我面对面交谈。”

“这句话很有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身呢?”

古一将手搭在何慎言的右手上,她手心的温度传达到他的手背,何慎言看了她一样,必须承认的是,他有些惊讶。

“...我不会道歉,除非你把话说明白。”

“别那么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总比你这个谜语人好。”

古一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杯热茶,她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你刚刚看到的,是一个可能性。”

“可能性?”

“是的,这是你离开他们之后的一个可能性,是万千分支中的一个。”

何慎言语气平淡,但可称不上愉快:“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反倒成我的错了?”

“不。”古一坚决地说,她那双绿色眼眸之中带着一些痛苦:“是我的错。”

“每个人都会在年轻时犯错,有的人很幸运,他们还有补救的机会。有的人则没有,比如我。”

“我理解你,慎言,对归乡的渴望是人之常情,但他们需要你,而我已经被排除在世界之外了,除了你,没人能帮他们。”

法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深深地看了古一一眼,刻薄地笑了:“省省你的道德绑架吧,古一。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爱你的世界,你就不会做出那个决定。现在你被排除在世界之外了,又要我回去代替你守护他们成千上万年?我又不是天杀的至尊法师!”

他指了指自己,说道:“看清楚,古一。我只是一个流浪之人,一个无家可归之人。当年我向你学习魔法时就说的很清楚,我只是为了回家。而在你离开之后,我相信我做得那一切已经足够偿还你教导我的恩情了。”

“你明明有跨越世界的办法,你加入了这个神秘的跨界法师组织,但你从来没告诉我。现在我自己来到了这里,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回去的可能,你又找到了我,跟我说,世界需要你。”

“是的,我理解。你非常爱你的世界,爱到甚至不惜欺骗你的弟子,爱到能杀死成千上万无辜的人,爱到可以与邪神做交易。但,我很好奇,古一。在你的心中是否会有一个地方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后悔把我教的太好了?”

“毕竟如果那样,我就真的会代替你,和斯特兰奇一起守护你的世界,直到永远。”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8.跨界 古一的脸色变得煞白起来,她想要说些什么,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被何慎言打断了。

“别做出那副表情,看上去我反倒成了个坏人了。这些话我早就想问你了,只是一直没说罢了。”

“告诉我,最伟大的至尊法师,在白塔议会有着赫赫威名甚至连名字都变成违禁词的强大法师,尊敬的古一阁下。”他刻意说出一长串的浮夸头衔,让古一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而这正是他想要的。有时,伤害他人的确会让你感到快感。

“你为何要一直欺骗我呢?”

古一沉默着,她低下头,说不出任何话。在这种时刻,多么精巧的言语都是苍白的。无论她说了什么,都不能掩盖她曾做过的事。如果何慎言不曾得知真相,或许他们之间这种特别的师徒关系还会一直持续下去,但真相往往比谎言更加伤人。

“说话啊,你不是最擅长用谎言欺骗他人了吗?将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大家都以为你死了。但其实你只是离开了世界去休息了吧,对吗?”

“在世界之间穿梭,见识各种不同的新东西,我才经历两个世界,就有些爱上这种特别的感觉了。你呢?”

她仍然沉默着。

“说话啊!”何慎言咆哮起来,他将古一手中的茶杯一把抓过摔在地上,碎片和滚烫的水溅了一地,又被房间的自动清洁功能清扫了。

古一的手攥的紧紧的,已经发白了。

发泄一通的何慎言冷静了下来,他再次躺回躺椅,语气平淡地就像面对陌生人:“我就把话说明白吧,古一。在我心中,你的形象已经变成了一个骗子。而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我现在的反应,所以故意做出这副模样让我出气。你太了解我了,你知道我在发泄完后一定会选择回去救他们的。”

“这就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对吗?”

古一终于开口说话了,但内容和何慎言的话一点关系都没有:“世界穿梭...其实很简单,你已经掌握了破界之法,有了‘资格’,接下来要做的只是正式成为跨界法师。你只需要去触摸一下白塔的穿界石就能完成这个过程了。在之后,你可以借助内网穿梭到白塔记载过的世界。”

“你也可以选择漫游,去一些没被人发现的世界,记下他们的坐标,只有你知道...而这个世界也只有你能去,除非你将坐标分享出来。”

“不要扯开话题。”何慎言并不领情。

古一哀伤地笑了笑,她美丽的脸庞做出这个表情来的确让人心碎,但在何慎言眼里现在看上去只让他觉得恶心,古一说道:“你说得对。我没资格要求你做些什么,慎言。我道歉。”

“太迟了。”

“离开吧,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会回去拯救他们,就像我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但不是因为你的请求。记好这点,是因为我想。或许我就是这样一个愚蠢的人,甘愿为了其他世界的人付出,又或者,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收我为徒的?”

古一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在离开前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何慎言没有听清——又或者他其实听清了,只是刻意忘记了也说不定。但无论如何,真相已经被掩埋在风中了,时间会带走一切。而比起真相,人们往往更愿意相信谎言。

不要责怪他们,只是因为真相太过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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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一离开,临走之前,她留下了一个世界坐标。淡蓝色的荧光字体浮在空中,何慎言默默记了下来,随后将字体抹除。

他走出门,景象快速变换,没有选择飞行游览白塔这颗参天巨树的景象,他直接用了内网的传送功能,来到了穿界石附近。这是一颗圆润的巨大白色石头,也没人看守,就那么随意的扔在枝干上。看上去平平无奇。何慎言将手放了上去,一阵奇异的酥麻感蔓延至他的全身,之前融入世界壁垒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只不过这次,要强烈的多。

他发出一声闷哼,双眼变成一片纯粹的漆黑。他后来得知,每个人在正式成为跨界法师的时候看到的东西都各不相同,这些景象千奇百怪。有好事者甚至采访了一下跨界法师们,根据他们的体验做了一部诡异的影像扔在诸界论坛上售卖,他赚的盆满钵满,然后就被一些赶来的法师追杀了很久很久。

何慎言看到了什么?

我没法告诉你,但他直愣愣地站在那儿足足半小时才回过神来。法师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跃跃欲试的冲动。这种怪异的冲动在他的心中横冲直撞,急需施放。

他的额头鼓起青筋,跪倒在地,天上路过的两个法师对此见怪不怪了,但还是停了下来,他们其中一个对何慎言大喊:“不要犹豫!随便选个坐标过去吧!我们的第一次都是这样的!”

何慎言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将古一给的坐标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那股冲动突然消失了,还没等法师捋一捋这种感觉,他的魔力便飞速消失了,如同被吞进了黑洞。紧接着,一阵白光从他的手中释放出来,他就那样消失不见了。

喊话的那个法师对他的同伴评价道:“这小子干得还不错啊,一下子就完成跨界了。我们当时花了多久来着?”

“我花了三天,你花了一个月。”

“是吗?”

“是的。”

喊话的法师沉默了一会,他突然说道:“你最近有在学娜塔莉亚教练的拳击课程吗?”

他的同伴不明所以:“没有,我很久没练了,但每天都有看她发帖,怎么了?”

喊话法师笑了笑:“很好,待会和我去拳击馆走一趟。”

他的同伴耸了耸肩:“你也太小心眼了,但是,话说回来,你有没有觉得那小子看上去很眼熟?”

喊话的法师皱起眉,他在一阵思考后说道:“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是吗?可能是我脸盲吧,我总觉得所有人类都长一个样...”

“你上次去魅魔馆点的可是最漂亮那个,你脸盲个屁...”

“魅魔又不是人类!”

“但他们长得差不多!”

他们在谈话中逐渐远去了。

1.被赶出自己家的人(1/5) 史蒂夫·罗杰斯走出他的公寓大门,将身上厚厚夹克的拉链往上拉了拉,直到领口。纽约的二月份又湿又冷,他快步走到马路对面的热狗摊位要了一份超大热狗,老板一如既往的和他打着招呼:“早上好啊,罗杰斯先生。”

史蒂夫笑了笑,他从兜里掏出五美元递给老板:“你也是,戴维。最近生意如何?”

老板一边忙着给他往里加料一边回答道:“老样子,先生。不过,要我说,好像和电视上说的一样,从他消失之后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

史蒂夫接过他的热狗,咬了一口,品尝着那份熟悉的味道,看了眼马路尽头的流浪汉,说道:“其实没什么变化,戴维。这地方一直如此。”

戴维注意到他的眼神,顺着忘了过去,他叹了口气:“那家伙我认识,两个月前破产了。天老爷,他本来在那漂亮的写字楼工作的挺好的,穿的也好,住的也好。谁知道突然就破产了...”

“他没结婚吗?”

“法院判他不具备抚养孩子的条件,他老婆也提出离婚,把他剩下的那点钱全拿走了。这伙计估计要疯了。唉,罗杰斯先生。我们打退了这么多外星人,但怎么连自己的公民都照顾不好呢?”

史蒂夫的眼神有些复杂,他没说话。

站在戴维旁边的一个顶着爆炸头的黑人愤世嫉俗地开口了,语速非常快:“因为从来都不是这个国家在拯救世界,老戴维。有空多看看其他国家的新闻吧,不要整天看那些该死的电视,我们的电视频道全都在给你洗脑!这个见鬼的政府已经烂的没救了!”

戴维连忙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喔!注意你的言辞,哥们!我可不想隔天被FBI找上门来!”

在他们谈话的间隙,史蒂夫离开了。他缓步走到街角处,那个流浪汉身上裹着一层薄毛毯,躺在瓦楞纸板上冻的直发抖。看见站在他面前的史蒂夫,低声说道:“我没东西可让你拿了...先生,如果你想要这毯子的话就也拿去吧,至少不要打我...”

史蒂夫咬紧了牙,他看着那男人脸上的青紫和他肿胀的右眼,突然感到一阵呕吐感。他将手里只吃了一口的超大热狗递给流浪汉。流浪汉起初并不相信他,以为他在整蛊自己,但史蒂夫那只伸出来毫不动摇的手仿佛说明了什么。

他一把抢过热狗,狼吞虎咽起来。等他吃完才发现,那个给他热狗的男人已经离开了,在他的面前有一张十美元,正被冷风吹拂着,在瓦楞纸板上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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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回到家,他脱去厚夹克,看着这间公寓,充足的暖气让他就算内里只穿一件单衣都不会感到寒冷——即使早在多年前他就可以无视这种气温了。

他突然说了句中文,发音很标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我没想到你对中国文化这么有研究,队长。”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的客厅里响起,史蒂夫冷冷地望去,一个穿西服戴墨镜的男人正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FBI?”

“不。”

“那就是神盾局了。”

“也不是。”

那个男人伸手从西服的内衬里拿出一张证件递给史蒂夫,上面写着:“特殊人类安全理事局,一级探员,赛斯·贝洛尔。”

史蒂夫抬眼看了他一眼,并未将证件递还回去:“你未经允许闯入我家,是想干什么?”

“噢噢噢,别紧张,队长。我没什么恶意。”赛斯连忙举起手,他故作轻松地笑着,史蒂夫能看到他嘴里嚼着的口香糖,和那西服右胸前的小型摄像头。

那种恶心感又涌了上来。

“根据法律,我有权现在就杀了你而不需要负任何法律责任。”

“是的,但,从法律上来讲,你是个死人,队长。”赛斯微笑着,他似乎并不把史蒂夫放在眼里,甚至无视了他握紧的拳头。

他指了指史蒂夫的右拳,鼓了鼓掌,动作浮夸:“嘿,队长,你在健身房干得不错啊。握紧拳头就有这么明显的手臂线条了?介意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吗?我最近也很想健身,可是工作太忙了,你明白吗?”

“克林特·巴顿,娜塔莎·罗曼诺夫。”他突然说出了两个名字。

“我真的很忙。”

史蒂夫一直紧绷着的表情突然松弛了下来,他吐出一口气,明明是放松,但唇齿间蹦出的话语宛若最严酷的冰霜:“滚出我的家。”

赛斯的脸上还挂着那种恶心的微笑,幅度甚至越来越大,他毫不在意史蒂夫的威胁,说道:“很遗憾,队长,恐怕你并没有这个权利。”

“这是我的家。”

“是的,是的,这是史蒂夫·罗杰斯的家。但史蒂夫·罗杰斯早就英勇牺牲了,你只是一个好运气的同名同姓之人,队长。噢,不。罗杰斯先生。”

“现在,请你离开我们伟大的美国队长的私人公寓,好吗?”

史蒂夫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虽然对美国政府的腐败程度早有预料,但从未想到他们居然能明目张胆到这种地步。

现在还不是爆发冲突的时候。

史蒂夫深深地看了眼赛斯,记住他的脸,他的身高,他的声音后,转身拿上夹克就打开了门,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而赛斯突然说道:“嘿!放下队长的衣服!你这个小偷!”

“没听见吗?那是美国队长的衣服!你这个不请自来住进他家还偷他衣服穿的混蛋,赶紧把你手上的夹克放下,不然我就要开枪了!”

他说到做到,真的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来,指着史蒂夫的头。

史蒂夫转过身来,他当着赛斯的面将那件夹克穿了上去,并不说话。

而赛斯凝视着他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放下了手里的枪,语气轻松而自在:“我开玩笑的,哥们。现在你可以走了,对了,请你最近安分一些,好吗?不要再去参加那些集会了。”

回答他的是一声剧烈的关门声。

2.没有队长了(2/5) “你早该猜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史蒂夫。”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坐在史蒂夫旁边,递给他一罐啤酒。两人在公园的长椅上聊着天。

“是的,但我没想到他们敢这么做。”史蒂夫喝了一口啤酒。

“哈,别傻了,他们有什么不敢的?这个国家和你当初为之奋战的那个早就不是同一个国家了,史蒂夫。她或许曾经美丽而闪耀,但现在只是一个满脸皱纹还打玻尿酸的丑陋老妇人,手就像魔鬼的爪子,贪婪又尖酸,恨不得把看到的一切据为己有。”

那个男人刻薄地说,他一口灌下半瓶啤酒。

“别这么说,杰克,除非你还想再进去一次。他们可时时刻刻都盯着你呢。”

“好像我在乎似的。他们也只能这么干了,不是吗?一群没有种的懦夫,躲在背后操控这一切,还自以为自己有多伟大。“杰克嗤笑着说道,他的脸庞冷硬又粗粝,像是冬天结冰的河床下的一颗石头,还留着军人样式的寸头。

史蒂夫叹了口气,他突然发现自己所钟爱的国家已经变得陌生了起来,不愿再谈下去,他移开了话题。

“谈谈别的吧,你还在干那些事吗?”

“你指的是什么?”杰克笑了起来,他在笑的时候也并不让人感到平和,相反,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正在呲牙的雄狮,危险又致命。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伟大的杰克·理查尔最近又破了什么案子吗?”史蒂夫带着笑意问道。

“案子?”杰克像是听见什么荒谬可笑的事情,他哈哈大笑着摇头,用力拍着长椅的扶手,过了好一阵子才回答了史蒂夫:“那可称不上是个案子。没有委托人,但,你要那么叫它也行,毕竟是关于你的。”

史蒂夫挑起了眉:“我的?”

杰克转过头来,冷风吹过他的脸,男人喝下一口啤酒,看着史蒂夫。那目光悠远而又深沉,仿佛他正看着的不是史蒂夫·罗杰斯,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就像从天边传来,史蒂夫的心脏突然跳的非常快,他眯起了眼,感到一阵不安。

“是的,想听听吗?”

史蒂夫扭过头去,看着面前的景色,喝了口啤酒:“...当然,为什么不呢?”

杰克·理查尔的微笑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说:“那么,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你知道自己失踪后,我们的政府以你的名义挣了多少钱吗?”

“你想说的只是这个吗?我知道他们在做这件事,但那些钱都被捐献给了一个慈善基金会...”

“是的,是的。慈善基金会。你还真信他们说的话,史蒂夫。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愚蠢还是天真好了。”杰克·理查尔摇起了头。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一个人崩溃,但他从不说谎,更何况,他正面对的是史蒂夫·罗杰斯。

“史蒂夫,他们在这么多年里以你的名义发行的漫画、衣服、玩具。又或者一些其他的东西。那些钱的确被转入到了一个基金会里——但那不是一个真的基金会。”

“那是个空壳。”

“我查了三个月才敢确定这件事,之后,我动用我的关系找了一位退休的将军,在我们在他家里交谈的三天之后,他自杀了。”

“我找到了法医,他写的档案是上吊自杀,而那老人的尸体背后有五个弹孔。九毫米手枪。自杀?去他妈的自杀。”

“于是我又用了半个星期找到了凶手,我毫不意外,他们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此前用过的身份全都是假的,没有蛛丝马迹给我追查了。再往后的一天,我从汽车旅馆里醒来,桌上摆着一张通往法国的机票、一本护照和一笔钱。那时我知道,如果我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但你对我说了。”

“是的,史蒂夫。我对你说了,因为我不在乎他们的威胁。”杰克·理查尔笑了起来,他一口将剩下的啤酒喝完,轻松地说:“我猜就在现在我和你说话的间隙,就有人用超过三把狙击枪瞄准了我的脑袋。你看对面的那栋楼,它的顶层是不是非常适合作为狙击点使用?”

史蒂夫抬眼望去,他点了点头。

杰克对着那楼顶竖了个大大的中指,他放声大笑:“这就是他们的作风!甚至不敢亲自面对我。你觉得,他们是在害怕吗?”

杰克转过头看着史蒂夫,那双眼睛里毫无笑意:“有些事必须被揭露出来,史蒂夫。我坚信这一点,即使是要我付出生命作为代价也无所谓。”

“那个基金会,表面上是个慈善基金会,但背后的钱全都被转入到了另一个匿名账户。以那位将军的权限都查不到任何有关资料,所以它背后的人你可想而知。”

史蒂夫将手里的啤酒罐捏的紧紧的。

“至于用途?我也不清楚。这就需要你自己去查了。保重,队长。”

说完,他就离开了。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他的离开和他的出现一样突然。史蒂夫突然意识到,那是他们相识五年来,杰克·理查尔第一次叫他队长。

但他没想到,那也是最后一次。

只剩下他一个人继续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萧瑟的冷风吹过他的头发,史蒂夫·罗杰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他还是个瘦弱的人时,在巷子里面对那些流氓时没有感到无能为力;他面对那些披着人皮的德国恶魔时,没有感到无能为力;面对外星人时,他也没有感到无能为力。

为什么?因为他知道他为何而战。

而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却坐在自己国家最繁华城市里的公园长椅上,感到一阵深深的空虚。

“这一切值得吗?”他自己问自己,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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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一间退役军人酒吧里喝着闷酒的史蒂夫抬头看了眼电视,上面正在播报新闻,一个穿着红色西装的金发女人正在侃侃而谈。

“突发新闻,就在刚刚,著名的非法侦探杰克·理查尔因不明原因死亡...”

背对着他的酒保皱着眉,不屑地咧开嘴:“他妈的,不明原因?你这个愚蠢的表子,直接说是被谋杀好了!你说对吗,队长?”

他转过头来,史蒂夫已经消失不见了,桌上压着二十美元。

“...队长?”

角落里的一个男人醉醺醺地大喊:“这哪儿有什么队长?!”

酒保嘀咕道:“奇怪,他刚刚还在这儿。”

3.为了那些不能作战的人而战(3/5) “见到你真好,队长。”

“叫我史蒂夫吧。”

闻言,山姆·威尔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好的,史蒂夫。”

两人沿着河边一起奔跑,他们的步速很快,但仍然能在说话的间隙保持呼吸顺畅,山姆·威尔逊说道:“最近过得如何,史蒂夫?”

“很糟。你呢?”

“我?”山姆笑了起来,他停了下来,低头系鞋带,史蒂夫站在他旁边,山姆的声音沉闷地传来:“没有人过得好,史蒂夫。我们都解散了,世界不再需要我们。而他们...自从何离开之后,他们就不再掩饰了。太可笑了。”

他站起身来,拉起身上单薄的训练衬衫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看似毫不在意地笑着:“我猜我们只是不再被需要了,史蒂夫。他们要对我们做的事,很多人已经有预料了。就像麦克那老混蛋拿坦克在华盛顿做的事一样。我们也会被另外一个混蛋用更先进的坦克压死。”

看到山姆的情绪有些不对,史蒂夫转移了话题。

“不提这些了,最近有见到罗德吗?”

“他被软禁了。”

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史蒂夫的表情变得极端严肃,他简短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之前,史蒂夫。”

“托尼知道这事儿吗?”

“他怎么能知道?D.C说资源短缺,他就真的造了个飞机上天了,这会估计还在宇宙之间漫游呢,想找个宜居的星球再回来。自负的混蛋,也没和我们说一声。”

史蒂夫深深地皱起眉,他问道:“我们还能联系多少人?”

山姆·威尔逊苦涩地摇了摇头:“没几个了,史蒂夫。斯特兰奇忙于抵抗魔法的威胁,他已经差不多两年没露过面了。那个金发疯女人不在咱们这儿混,克林特和娜塔莎都被消失了,班纳博士自己放逐了自己。斯科特被招安了。索尔和那几个太空来的家伙一起玩去了。至于特查拉...他是个好人,但他是瓦坎达的国王。”

他数着指头:“现在能联系上的...我,弗兰克,你,没了。”

“再加一个,巴基。”

山姆瞪大了眼睛:“他不是死了吗?”

“死亡的界限很模糊,山姆。”史蒂夫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微笑,他对这个退伍军人说道:“你现在还拿得动枪吗?”

“哈,看在你是队长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这句话了。”山姆洒脱地一笑,他锤了锤史蒂夫的胸口,说道:“我是没问题,史蒂夫。但问题在于,你这次要为何而战?别沉默,也别掩饰,你我都知道这个国家已经变了...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拿着刀闯进邻居的家,为了瓶巧克力牛奶把咱们都害死。”

“很简单,保家卫国而已。”史蒂夫呼出一口热气,白雾在空中散去,在低温下,他身上有热气升腾。

“史蒂夫,恐怕这个国家已经不值得我们再为之奋战了。

史蒂夫回头看了山姆一眼,他说道:“这个国家曾经很美丽,山姆。她的人民以她为豪,但有些人为了一己私欲将她变得丑陋不堪,我们也跟着一起堕落。我只希望,在跌到地面之前,我们还能拉她一把。而且,山姆,好好想想,你参军到底是为了保护白宫里的那些混蛋,还是为了保护那些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

说完这句话,他拍了拍山姆·威尔逊的肩膀,就离开了。

山姆皱着眉,突然喊道:“嘿!我要怎么联系你?”

史蒂夫没有回答,他只是背对着山姆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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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兰奇坐在自己的密室里,他的脸色不正常的煞白,有些诡异的东西在他的皮肤之下鼓动,爬行。他漂浮在半空中,红色的斗篷无风自动,在他四周猎猎作响。

他突然睁开眼睛,跌落下来,发出一声急促的痛叫,脸上又有了些红润,鼓起的皮肤也恢复了原样。

斗篷的一角飞起,在他面前晃了晃。斯特兰奇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哥们。我好得很。”

他艰难地从地上翻了个身,仰面躺着,没有选择站起,就那么毫无形象的躺在地板上。斯特兰奇想,这真是太难了。

当法师很好,但当至尊法师可一点都不好。他不仅要时时刻刻面对来自天堂与地狱的威胁,还得把它们试图伸进人间的触手一一斩断。光是这件事就足够让他心力交瘁了,但这还不算完。何慎言离开了七年之久,已经是2032年了。有不少觉得自己行了的外星种族正蠢蠢欲动,斯特兰奇还不得不分出一只手去处理它们。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怒骂出声:“他妈的愚蠢的外星人,一个个全都是该死的蠢货!早知如此还不如我也屠杀一个外星种族好了!天杀的混蛋!”

“是啊,斯特兰奇。你也应该那么做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斯特兰奇愣了一会,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幻听了。直到何慎言确确实实的从密室门口走了进来,带着那副经典的刻薄微笑:“怎么?忘了我是谁了?”

斯特兰奇抹了把脸,他面不改色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是啊,你是谁啊?”

“你确定要我说出来吗?”他微笑的幅度越来越大,斯特兰奇忍不住也笑出声,他知道何慎言接下来要说什么,索性打断了他:“省省吧,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以为我想回来吗?”何慎言翻了个白眼。

“我在别的世界不知道过得多开心呢,可惜啊,某个可恨的光头女人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非要我回来拯救你们,所以我就回来了。”

“别开玩笑了,说正经的。”斯特兰奇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直到他看见何慎言脸上那不似说谎的表情。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斯特兰奇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摸着自己的胡子:“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没死?”

“我想,是的。斯特兰奇,很遗憾我说了这句话,但她好像骗了我们所有人。”

4.阳谋(4/5) 斯特兰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略过了这个话题,说道:“那么,是什么事情能让她找到你,让你回来?我们这个可怜的世界又要遭受什么苦难和折磨了吗?”

何慎言摊了摊手:“我哪知道?”

“你不知道?”

“你觉得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斯特兰奇想了想,觉得也是。按照何慎言的性格,要是他真的知道是谁敢入侵地球,他巴不得当天就找到对面老家去放几个太阳在上面扔下来。他报仇从来不隔夜。

“看样子你得在这儿等上一段时间了。”斯特兰奇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何慎言皱着眉,他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别笑得那么恶心,你可别告诉我,我刚回来没两分钟,就又有事情找上门了。”

斯特兰奇点点头,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头顶:“你要不要猜猜看,是那些混蛋在给我们找事?”

何慎言眯起了眼,他啧了一声:“好吧。我去地狱找墨菲斯托那个老混蛋,你去天堂找米迦勒谈谈。”

“我没什么意见...但是,能不能过两天再去?”斯特兰奇苦笑着说。

“怎么了?”

“我太累了。”

斯特兰奇只是简单地吐出五个字,却让何慎言深深地皱起眉,他眼中亮起白光。斯特兰奇连忙举起手:“噢噢噢!停下!你不能未经允许就拿魔力扫视我!这样很没礼貌!”

“礼貌?”

何慎言被他气笑了。

他抿起嘴,冷笑着说:“我要是不看,你这个混蛋怕是死了都不会告诉我你干的好事。你怎么敢拿黑暗蠕虫放到自己的身体里?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我当然知道...”斯特兰奇的语气听上去非常心虚。

“那你还做?”

“问题在于,不是我想,而是只有我能做了,何。”斯特兰奇沉默一会,苦涩地说。

“如果我不做,谁来保护他们呢?我已经两年没睡过觉了...最长一次的冥想时间是十五分钟。如果不用黑暗蠕虫,我真想不到能让我支撑下去的办法。”

何慎言词穷了。他第一次对此无话可说。

黑暗蠕虫是一种极其可怕也极其稀有的寄生生物,会给宿主提供难以想象的精力与寿命。代价则是宿主在漫长的生命中累积的魔力与力量,乃至灵魂都会被它们吞吃干净。

“现在停下还来得及,斯特兰奇。把它们取出来。”

何慎言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打开一道通往地狱的传送门,门后是无边烈火,迈进去之前,他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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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找墨菲斯托。”法师的话极其简短,但听在那些恶魔的耳中仿佛圣旨。它们中一个较为高大的直接跪了下来,好让自己矮了法师一头。但这家伙一张嘴,嘴里就吐出烈焰,话都没说出来就被何慎言用魔力捏爆了脑袋。

“这就是早上不刷牙的下场,朋友们。”他笑着说,随后点点另外一个浑身赤红的羊蹄恶魔,示意它来解释。

“墨菲斯托大人,不,墨菲斯托那个混蛋已经很久没有露过面了。”它的语速极快,又显得口齿十分清晰。何慎言意外的看了它一眼,恶魔的丑脸上正露出一个谄媚的微笑,何慎言也笑了起来:“你以前经常和我打交道吧?这么清楚我问话的规矩,我都找不到理由杀你了。”

它谄媚的笑容转变为欣喜,却凝固在下一秒,法师接着说:“只可惜你太丑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爆响,何慎言放过了其他正瑟瑟发抖着的恶魔。他从那座深红色的山上飘了下来,在地狱内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这鬼地方现在空空荡荡,没什么受苦的人类灵魂。这是他前些年的杰作。地狱现在的恶魔们差不多都改行开始折磨同族了,虽然那也是他们一直比较热衷的事情之一。

何慎言看着这鬼地方,他呼吸了一口带着硫磺味的空气,有些不明白墨菲斯托为何会离开这么久——那个老混蛋只要看见他来每次要么是留个分身给他杀了泄愤,要么就是提前跑得远远的。不管何慎言怎么骂他都不出来,除非他确定何慎言真的离开了。

而何慎言其实也不会真的杀了他,地狱作为世界的一个组成部分,墨菲斯托算得上是地狱的基石之一。杀了他对人间没什么好处,一个天堂一个地狱,就像是两个支柱将人间夹在一起。虽然在科学上这种说法毫无依据,但在魔法上的确如此。

但这次,明显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混蛋要有能提前知道何慎言会穿梭世界回来的本事,他就不会一直当缩头乌龟了。

摇了摇头,懒得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何慎言又打开一道通往天堂的传送门走了进去。他刚刚来到这里就感到事情不对,天堂原本是个安静祥和的维度——至少看上去如此,只要你忽略她们一直在拿人类的灵魂当燃料这件事。

对,是她们。何慎言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天堂里的天使们都是女性。或许是那个创造者有些恶趣味吧。

但现在,这里满是尸体与鲜血。他站在天堂的大门前,直视着那条在信徒们口中神圣无比的路。道路的两侧摆放着数不尽的天使尸体,她们的死状或许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一样的。

她们的翅膀都消失了。

天使们的翅膀对她们来说至关重要,是她们的力量源泉,也是她们身为天使的证明。甚至可以说没有翅膀,就不是天使。

他还在思考的间隙,前方的天空爆发出一道通天彻地的巨大火柱,在顷刻之间便将便蔓延至整个天堂。何慎言立刻意识到不对,如果天堂在这里崩塌,造成的后续影响势必会导致人间受灾,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是天使了,死的都是没有抵抗能力的凡人。

没有犹豫,魔力立刻涌出,开始稳固这个维度的存在。至少要将那拥有着巨大力量的火柱熄灭后他才能离开。就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太巧合了。

他的精神力探查没有感知到这里有其他人,只有一片死寂。他才刚刚到来,天堂就开始被毁灭,这无疑是个陷阱。想将他拖在这里修复天堂的陷阱。

简直就是阳谋,幕后黑手就是在直白的告诉他——你要是想出手,天堂就会崩塌,你守护的世界就会受到灾难,而且是你一手造成。

但你如果不出手,后续会发生什么呢?

何慎言眯起眼,他继续输送起魔力。

5.自己骂自己(5/5) “队长,你似乎在私下接触了山姆·威尔逊。”史蒂夫漫步在纽约街头,他身侧开来一辆黑色的SUV,一个男人探出头,对他笑着说。

“怎么?你们连我和谁见面都要管了?而且,我记得你不是不久前才说过我不是队长吗?”

赛斯·贝洛尔看了眼来往的人群,他依旧微笑着,但话语里却带了些毫不掩饰的威胁:“不妨上车来谈谈,队长。这里人多眼杂...太危险了,你觉得呢?”

史蒂夫·罗杰斯看着他,那双眼睛里第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愤怒:“你到底想做什么?拿平民的生命威胁我?”

“是的,队长。我就是在拿他们的生命威胁你。而你对此好像全无办法啊。”

见状,赛斯·贝洛尔也就不再掩饰。他冷笑着,从怀中拿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前方那个一无所知的老妇人。

“如何?要上车吗,队长?”他刻意将队长两个字拉的非常长,充满了挑衅。史蒂夫抿着嘴,拉开了后座车门,坐了上去。

后座没人,这辆车里只有赛斯·贝洛尔和另外一个男人。赛斯通过后视镜看着史蒂夫,他叹了口气:“其实,队长。我也不想这么对你,但你实在太不知好歹了。我们已经放任你很久了,但你真的不该跟杰克·理查尔接触的。你看,现在你害死了他。”

“我是不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史蒂夫扭头看着窗外来往的景色。

赛斯听了这句话后笑着做了个‘停一停’的手势,他说道:“喔,别这么激动嘛,队长。这样,我会带你到我们的办公室,让你和我的上司详谈,好吗?”

史蒂夫不咸不淡地说道:“我看不必了,你都已经这副德行了,你的上司估计也好不到那儿去。”

他这句话说完,突然暴起,一脚踢在赛斯的后脑勺上,随后勒住司机的脖子,瞬息之间便将他勒晕。抢过方向盘,他一只手压着司机的大腿,好让油门继续呈压下的状态,缓慢地开到了一个无人的巷子里停下了车。

从副驾驶位置上脱下昏迷的赛斯,他先搜了他的身,将赛斯身上的制式手枪与微型摄像头、监听耳麦等等东西都拆了下来。史蒂夫看着那摄像头,似乎想透过它黑洞洞的表面看到后面是谁在操控这一切。

他将摄像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碎。巷子口已经传来了不加掩饰的车声,史蒂夫自嘲地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一直被监控,只是没想到他们能做到这种地步。距离他抢车不过短短五分钟,他们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美国队长?

他默念着这四个字,这四个贯穿他前半生的字在此时看来多么像是一个笑话。

一辆同样的黑色SUV停在巷子口,从车上下来一个同样穿着西装的男人,他的脸与赛斯·贝洛尔一模一样。

“队长,我们又见面了。可以请你将那个我放回车里吗?洗西装很麻烦的,这巷子又那么脏。”他彬彬有礼地说。

“...克隆人?恶魔?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史蒂夫的双眼紧紧盯着他,问道。

“你猜不到的,队长。所以为何不干脆点,上车和我一起去总部呢?”

赛斯·贝洛尔依旧保持着礼貌,他否定了史蒂夫的猜测,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点燃了。但他只抽了一口,随后开始凝视起那忽明忽暗的烟头。

“你看,队长。大多数情况下,我是个文明人。我也愿意用文明的方式解决问题,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想,我就只能用点别的办法把你带到总部去了。”

他的声音传到史蒂夫耳里,史蒂夫问道:“你为何这么执着于要让我去你们的总部?”

“没什么,队长。只是我的上司想和你见一面,谈一谈,仅此而已。”赛斯依旧微笑着,看着依然沉默的史蒂夫,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说道:“噢,我差点忘了。如果你是在等弗兰克·卡斯特的话,请忘了他吧,现在他应该正忙着别的事呢。”

史蒂夫听见这句话,他终于笑了起来。

赛斯皱起眉:“你在笑什么?”

“我从来没说过我在等弗兰克,你这个蠢货。”

另一个人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一根箭矢瞬间便穿透了赛斯的头颅:“...他等的是我,白痴。”

从巷子里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男人,不是鹰眼克林特·巴顿还能是谁?

克林特与史蒂夫碰了碰拳,他笑着说:“你看上去精神很不错啊,队长。”

“拜托,别叫我队长了,史蒂夫就可以。”史蒂夫摆了摆手。

在他们上方,一架飞机凭空出现,悄无声息,如同幽灵。

十分钟后,地上那具赛斯·贝洛尔的尸体缓缓站起,他拔出脑袋上的箭矢,走到被扔在地上的自己面前,踢了一脚自己的肚子。那个赛斯也缓缓醒来,他看了眼头上有个洞的赛斯,问道:“出事了?”

“不然呢?你这个蠢货,说话客气点他至于现在就动手吗?”

那个赛斯郁闷地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说话注意些。”

“别管那么多了,赶紧把你的司机弄醒。必须赶在他回来之前完成这一切,不然我们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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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还在竭力维持天堂的稳定。他已经保持这副闭目的姿态很久了,活像是个雕像。天堂每分每秒都在抽取巨额的魔力,即使那火柱已经被他熄灭了也是一样,它造成的损伤可以被修复,但非常缓慢。

法师阴着脸,掉入他人的陷阱里并不痛快。而且,从来这里后他就一直在试图与斯特兰奇所在的至圣所取得联系。但始终没有回答,而其他两大圣殿与魔力节点也是如此。

这很难不让他将事情往坏处想。

他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那个幕后之人手上恐怕掌控着些非常极端的力量,极端到只需要拖住何慎言这么一小会儿就能将地球完全毁灭——而他可能并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因为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何慎言会做些什么世人皆知。

“会是谁呢...”法师喃喃自语着,他厌烦起这种永无休止的猜测了,索性做了个非常大胆的决定。

6.虚假的使命 赛斯·贝洛尔坐在他的车里,手中把玩着一根香烟,他的手指灵活又有力,却又足够轻柔。能将那香烟在指间旋转却不让其变皱。他没有选择发动车辆,而是耐心地坐在驾驶位上等待自己额头上血淋淋的洞孔消失。

一些触须似的的东西正在他额头上的那个空洞之中扭动,看上去非常恶心。赛斯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他看着那个洞,不爽地砸了咂舌:“真见鬼,这东西完全没他们说的那么厉害。”

他仔细观察着触手的扭动,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过了一会,他的手机在西服里震动起来。赛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来电显示,是一个奇怪的乱码号码。

他接通了,他自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们出发了。”

“嗯,到哪儿了?”

“已经到了罗德家上空了。”

“哇哦,队长的速度可真够快的。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跟咱们玩一玩了。”赛斯又微笑起来,他的语气轻浮:“你有什么建议吗?”

“现在就杀了他和鹰眼。”

“别那么暴躁嘛,还有别的建议吗?”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自己心里不也是这么想的?”

“那可不一定。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们的确是同一个人,但将一个灵魂分成一百份,多多少少应该还是会有些不同的吧,你觉得呢?”

另一个他冷冷地说:“去你妈的,傻逼。现在哪里还有一百个?我们光是为了让天堂里那帮臭表子死绝就已经只剩下四十个了!”

“你怎么这么没素质?”

“我他妈就是你!你这个蠢货!”

赛斯无语地挂断了电话,他刚刚被自己莫名其妙骂了一顿。他接着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你好啊!总统先生!在白宫里住的还习惯吗?”

另一个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不要那么叫我,听着非常恶心。听着,我已经盯着我桌子上那个要命的大红按钮超过十分钟了。再不派人来换班,我可能会在三小时后无法抑制住按下去的冲动。到时候大家就等着一起被那个混蛋杀光吧。”

赛斯将手机拿远了些,他一脸嫌弃:“好的,好的。麻烦你再坚持一下,换班的人很快就到。”

他挂了电话,副驾驶进来另一个赛斯·贝洛尔。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衣服,一样的脸,甚至连微笑的幅度都一样。这个赛斯·贝洛尔微笑着说:“你真是令我感到恶心。”

“彼此彼此。”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们太像了。”

“你真聪明。”

“这样夸自己也太厚颜无耻了。”

“哈。”

头上有洞的赛斯说道:“所以,他还在那上面待着呢?”

“是的,但根据我们的计算,最多还能拖住他半小时左右。这还是建立在他真的老老实实修复完天堂,而不是做点别的事情的基础上。”

“啧,他一直很暴躁,不是吗?”

“别继续讲俏皮话了,赶紧想点办法。”

头上有洞的赛斯面对自己的催促,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压力面前要保持优雅,赛斯二号,你看,我是一号而你是二号不是没理由的,就是因为你沉不住气,知道吗?”

赛斯二号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说:“要么你现在给个办法,要么我就直接下令杀了史蒂夫·罗杰斯和克林特·巴顿。然后再让白宫里那个傻叉按按钮,全世界陪着咱们一起玩完。死了也得恶心那混蛋一下。”

“你真的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赛斯二号。话说回来,你真的没觉得有些不对吗?”

“哪里不对?”

“就比如...我们为什么这么恨他?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我们不惜将自己分裂成一百份,花上这么久的时间潜入他的世界呢?”

头上有洞的赛斯回过头来,他看着赛斯二号这样说道,而赛斯二号的表情挣扎了一瞬间,随后又恢复平静:“因为他毁灭了我们的星球。”

“是的,赛斯二号。但问题在于...”脑袋上有洞的赛斯从怀中拿出一把手枪,指着赛斯二号的脑袋开了一枪:“...我们又不是该死的斯库鲁人。”

鲜血飞溅,副驾驶和前挡风玻璃上满是鲜血。赛斯模仿着牛仔,吹了吹枪口,还特地关上保险转了转枪。他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发动了车,开上马路。

他们在路上行驶了十分钟后,赛斯二号悠悠转醒,他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洞,感受着那些触须的鼓动,脸上突然挂起一个诡异的微笑:“你说得对,赛斯一号。我们又不是该死的斯库鲁人。”

“你看,赛斯二号,脑袋上有洞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赛斯一号轻浮地笑着,他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已经快要愈合的洞,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疯狂,两人一起在车内疯狂地大笑起来。

他们在路上狂飙,将速度提升至最高,引擎疯狂的轰鸣,这头科技的怪兽发出声声咆哮,一起绝尘。在身后制造了一场又一场车祸——而这,正是他们想要的。

混乱是如此美妙。

赛斯一号笑着说:“你感觉如何?赛斯二号?从那个虚假的使命中挣脱出来感觉如何?”

“感觉棒极了!”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当然,毕竟你就是我!”

“然后呢?赛斯一号?我们要去干些什么?”

“我们什么也不干,赛斯二号。”

赛斯一号抓着方向盘,他的疯狂尽数收敛,就好像刚刚那个驾车压过无辜行人的不是他一样:“我们只需要看着事情发生就好,赛斯二号。”

“你他妈真是说的太对了,赛斯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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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正在干一件非常疯狂的事。

他收回了自己的魔力,面无表情地看着天堂分崩离析,在那些无法被熄灭的火焰中逐渐被燃烧殆尽,似乎他好像真的毫不在乎这对人间的影响一样——才怪。

他的思路很简单,既然天堂很难修复,那就不修了。

等它没了,用我的魔力重建一个支柱放在这儿就行了。

他冷眼旁观,看着那些宏伟的洁白建筑倒塌,被火焰付诸一炬,看着那些天使们美丽的身体被焚烧至焦尸,最终变为灰烬。嘴角露出一丝快意的微笑:“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7.怀念过去是因为现在过得不好 “感觉如何,史蒂夫?”鹰眼抱着胸,他看着昆式战机后舱桌上的一排照片,微笑着说。

在他身旁,换了一身衣服的史蒂夫·罗杰斯拿起一个头盔给自己带上。他穿着一身全黑色的流线型装甲,头盔在带上后发出了一阵嗡鸣,在机械特有的咔哒声中合上了面罩。一个大大的红叉在他光滑的面罩上显现出来,散发着摄人的红光。

“除了衣服不太合身之外,一切都很好。”史蒂夫的声音经过头盔的处理后,显得非常机械。

“嗨,别抱怨。这已经是我能找到最好的货了。解散那么久,还能用的没剩下几个。你身上这套已经是状况最好的了。忍忍吧。”

史蒂夫敲了敲头盔右侧方,面罩打开后自己折叠了起来。他说道:“克林特,虽然我对高科技一窍不通,但托尼居然没在衣服上增加自我调节大小的功能,这让我很惊讶。要知道,当年最糟糕的裁缝都知道如何将衣服改大改小。”

鹰眼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要是在这儿听见你说的话,八成当场就要开始做一套能自我调节大小的出来给你看看。”

“是啊。他肯定会,而且会一边做一边说我是个老古董,懂什么高科技。”史蒂夫笑着点点头,随后叹息了一声。

这架经过托尼改造的昆式战机几乎听不见什么引擎声,因此,机舱内他的叹息声尤为明显。

“怎么了?”鹰眼问道。

“没什么,克林特。我只是怀念过去。”

鹰眼看了眼那些照片,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到最后也只是忍不住苦笑着点点头:“谁不怀念过去呢,史蒂夫?”

“这些年里我没有一天不会想起曾经的日子,有时醒来甚至会觉得自己还在执行任务。但你必须接受现实,史蒂夫。复仇者已经解散了,回不来了。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你说得对,克林特。复仇者的确解散了。甚至美国队长在他们的想法里也该死了,但我还没死。我这条老狗还有几颗牙。”

“所以,我要去做一些我早就该做的事。”史蒂夫轻轻地说,他继续说道:“AI,将目标改为罗德的家。”

“目的地已更改,队长,欢迎回来。”机械女声略显呆板的声音从机舱上方传来。

“改改称呼,AI,以后就叫我史蒂夫吧。”

虽然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史蒂夫想。

“称呼已更改,史蒂夫。”

“去罗德的家?”鹰眼不解地问道。

“他被软禁了,一年。”史蒂夫简短地解释。

“......”鹰眼沉默着摇了摇头,他说道:“那固执的混蛋不听劝,我们早就告诉他回去没有好下场,他执意要在我们解散之后回归军队。现在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

“别怪他,克林特。谈谈你吧,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史蒂夫拍了拍鹰眼的肩膀。

“我?”

鹰眼耸了耸肩:“我过得好得很。真的,队长,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明显不想多谈这件事。史蒂夫也就顺势移开了话题,他问道:“弗兰克呢?”

“他好得很,老样子。杀杀这个,杀杀那个。这些年他从纽约杀到日本,又从日本杀回纽约。上次和他见了一面,那混蛋的右眼瞎了,还跟我自吹自擂是他赤手空拳杀了七十个人的证明。”

“他有那个本事。”

“谁没有啊?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炫耀的样子。”

“又和他打架了?”

鹰眼摆了摆手,他面不改色地说:“我不欺负一个瞎子。”

他们闲聊着,仿佛时间回到了往日。那时的世界很混乱,外星人,恶魔,疯狂的机器,还有一大票九头蛇的威胁。但他们至少很团结,而不像现在这样,分崩离析。

AI的机械女声在机舱内响起:“已到达罗德上校的家,需要我进行火力支援吗?”

“不,不需要。”史蒂夫说完,他的面罩就在咔哒声中缓缓展开,嗡鸣声再度响起。

鹰眼闭上眼,他做了个深呼吸,再睁开眼时,那些多余的情绪全都被抹除干净了。他沉默着站起身,拿起弓,又拿上箭筒挂在自己身后。机舱打开,狂风灌入。两人对视一眼,纵身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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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面对着一面落地窗,在跑步机上跑着步。他已经用最高配速跑了三小时,他必须要用这种近乎自虐般的训练来让自己忘记一些事情。肉体上的疲惫能让人短暂忘记心灵上的痛苦。

“你是个军人,罗德!把脸抬起来!”又一次,他听到父亲的声音。

那个浑身是伤的倔强老头在病床上板着脸,用他洪亮的声音对他的独子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不是温馨的道别,而是一句训斥。从那之后,这句话就时时刻刻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形影不离。

但这句话并未让他得到什么好处。

罗德能听见自家客厅传来的毫不掩饰的哄笑声,那里有五个混蛋正用他的电视看着付费节目,喝着他的酒,把他的地毯弄的一团糟。而他甚至还不能说:“请你们滚出我的家。”

因为那是被派来‘保护’他的人。

一年以前,他被软禁了。即使从军队退役,上交了自己的装甲也是如此。他不被允许和外界联系,不被允许外出,甚至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手机。罗德不是没想过反抗,可每当他有这种想法时,父亲的那句话就会在他耳边响起。

罗德突然低吼一声,他用力地锤在跑步机的面板上,机器停止,他疲惫地撑着扶手站在上面,汗珠顺着皮肤滚滚落下。一种被背叛的痛苦在他内心翻腾,撕扯着他的灵魂。

一部分的他在怒吼:我是个复仇者!我是个英雄!他们不能这么对待我!

另一部分的他同样在怒吼,那个他用他父亲的声音说道:我是个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他抬起头,仰望着外面的夜空。拿起放在一旁的水杯猛喝一大口,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

8.雨一直下(1/5) 一个男人被扔穿了墙壁,他的脑袋撞在罗德的杠铃上,血腥的场面令他皱了皱眉。

那是负责监视他的五个混蛋之一,罗德弯下腰摸了过去,拿走他腰间的枪。静悄悄地走到墙壁的破洞处,小心的往外窥探。

客厅一片漆黑,罗德没听见有声音。借着外面的月色,他看到自己的客厅一片狼藉,茶几碎了,沙发翻到在一边,满是鲜血。他的超大屏幕电视也被砸碎。这副惨状不由得让他的眼皮跳了跳。

他还没开始下一步动作,客厅里就亮起一抹摄人的红光,罗德瞳孔一缩,他毫不迟疑地举起手枪,对准那红光的方向连连扣动扳机。但没有一颗命中了那红光,他继续前进,在黑暗中宛如鬼魅,一眨眼便撞破了墙壁,让那个破洞又变大了很多。

罗德立刻后退,他抓起放在一边的哑铃,借助惯性和它本身的重量向着那袭击者的头部挥去,却在半空中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拦截了。一个机械声响起:“你的身手还没有退步啊,罗德。”

“你是谁?为什么会有复仇者的特殊装备?”

罗德皱着眉,他在说话的间隙突然用力回抽哑铃,试图带动袭击者的重心,而那人纹丝不动,反倒是用尽全力的罗德因为反作用力倒在了地上。

“你好啊,罗德。”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罗德回头望去,看见鹰眼正手拿长弓,倒吊在他健身房的落地窗外看着他。

“克林特?你怎么会在这?还有你...你是谁?”罗德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又回头看看那个全身漆黑的袭击者。

袭击者拍了拍头盔右侧,面罩打开,露出一张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罗德原本紧绷的身体一下放松了下来,他呼出一口气:“队长...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你还是叫他史蒂夫比较好,罗德。”鹰眼欠揍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他还倒吊在窗子外面,悠哉悠哉地晃动身体,活像是个杂技演员。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罗德从鹰眼的这句话中嗅到了一丝不对。

史蒂夫摘下头盔,抹了把头发,他简短地回答:“没什么,罗德。只是杰克·理查尔死了而已。而现在,我们要去和那个下令杀他的人算账,你要来吗?”

罗德看了看鹰眼,又看了看史蒂夫,他突然咧开嘴笑了,一嘴白牙很是显眼:“刚好,我也有笔账要跟另外一些人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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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枪声连绵不绝。

一个黑帮打手蹲在板条箱后,他手握十字架虔诚地祈祷:“万能的、唯一的主。愿您保佑我,保佑我不受魔鬼侵害...”

他的祷词没能说完,男人表情绝望地看着他的左手自己张开,扔掉了十字架。他哭泣着握紧了手里的大威力左轮,从板条箱后探出了头。但他只不过刚刚探出头,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被一颗飞来的子弹打爆了脑袋。他的头盖骨被掀开了,子弹带着动能在他的脑子里横冲直撞,飞溅而出的鲜血与脑浆溅了一地,又很快被大雨冲刷干净。

弗兰克·卡斯特很喜欢雨,雨能冲刷掉鲜血。

他靠着手里的制式突击步枪在这片码头闲庭信步,杀戮已经持续了大半夜,这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要取他性命的杂种们拦住了他支援队长的路。弗兰克对有人要他的命这件事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熟悉——实际上,在过去的这些年里,他遇见的大多数人都想这么做。

但后者,不行。

还好,送他们下地狱和去找队长两件事并不冲突,甚至两件事还有些关联。因此,弗兰克非常乐意在此之前先杀个痛快。他手中的枪咆哮着,火舌喷涌,子弹飞出。那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了他脸上始终不曾消退的狞笑,也照亮了胸口染血的骷髅头。

他长长的风衣已经被雨打湿,在地面拖动着,和那些鲜血混杂在一起。他就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一般,在这片码头大开杀戒。但随着杀戮的进行,有些奇怪的事逐渐被他注意到了。

不对劲。

黑帮们通常不会如此悍不畏死,他们都是一些没胆的懦夫,只敢威胁穷人和妇孺。就算是他们中最凶狠的那些在看见弗兰克胸口的骷髅头时也会萌生退意。但这些人不同,他们的确是黑帮不假。但从枪声响起到现在他们已经死了超过四十个人,而弗兰克甚至毫发无伤。

面对这种令人绝望的场面,他们早就应该开始逃跑了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们非但不跑,反而还向他开枪还击,就算他们的准头差的离谱,表情也满是绝望。

就仿佛是有某种东西在逼迫他们一样。

但,他不在乎。

弗兰克脸上的笑容愈加狰狞,他抬腿迈过一个渣滓被三发短点射打的支离破碎的上半身,子弹的威力比人们想象中要大得多。弗兰克转过身,又是三发短点射,一枪腹部一枪心脏一枪头,枪在他手里和在这些人手里仿佛是两种东西。一者能带来死亡,另一者只能听个响。

雨还在下,甚至越来越大。暴雨倾盆,砸在地面。鲜血被冲刷,死去的人们无一例外,居然全都仰躺着面对天空,有些幸运的还有着眼睛的尸体用他们无神的眼睛看着夜空,那了无生气的瞳孔中逐渐亮起两点红芒。

他们的鲜血本应被暴雨冲刷干净,在此时却被雨水裹挟着,在码头的四周无声无息地形成了一个倒五芒星圈。这借由罪人的鲜血与骨肉画成的邪恶法阵缓缓亮起,弗兰克猛然回头,他看到天空被红光遮蔽,那些死去的尸体再度站起,发出沉闷的吼叫,撞破雨幕,朝着他扑了过来。

弗兰克毫不在乎,继续开枪,那刺破天幕的红光与枪口的火焰照在他的脸上,和那副笑容仿佛天生一对。他狂笑着怒吼:“来啊!再杀你们一次又何妨!”

但,尸体们在被黑暗的力量复活后,它们已经不属于人类了。就算外表看上去还是人的模样,可内里已经完全不同。他的子弹并未起到之前的效果,最多将行尸们打个人仰马翻,它们没过多久就会再爬起来。眼见子弹毫无效果,弗兰克干脆从腰间拿出了三颗手雷。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一只手被炸到了他面前。弗兰克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只手,它居然还在朝着他缓缓爬行。弗兰克拔出腰间的匕首,用力插下,一把将这只手固定在原地。

他没有选择逃跑,但人力终有尽。尸体们逐渐围拢,将他包围了起来。

雨还在持续。

9.雨还在下(2/5) 弗兰克猛然惊醒,他坐起身来,警惕地看着四周。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条阴暗的小巷,空无一人,天空下着雨,那些冰凉的雨滴落在他的脸上,带来丝丝凉意。

男人站起身,天空劈下一道闪电,照亮了巷子,也照亮了他胸前染血的骷髅头。

一种刺痛感让他的表情变得狰狞了起来,弗兰克转过头去,一个女人站在巷子口凝视着他,在她身后有着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

她的金发闪耀,在雨中散发着光晕。皮肤白的像是象牙,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站在她对面那个男人染血的身影。而那个男人却拔出了手枪,对准了她。

他的手臂宛若钢铁铸就,没有丝毫颤抖,枪口对准了女人的美丽的脸,似乎只要她有一点异动就会马上开枪。

“痛吗?”女人轻轻地问。

他的手开始颤抖。

弗兰克·卡斯特脸上有雨水划过,他对这个女人的脸再熟悉不过了。但他依旧握着枪。

从女人身后的浓郁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穿着染血的衣服,表情呆板,身上满是弹孔。男孩漆黑的眼睛凝视着弗兰克的脸,他问道:“爸爸,为什么你要拿枪对着妈妈?”

女孩也同样如此:“爸爸,你忘了我们吗?”

弗兰克直直地看着前方,他的目光似乎没有放在这三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身上,而是穿了过去。他凝视着他们身后的黑暗。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角有水滴划过,一直滴到下巴,落至地面。不知是泪还是雨水。

三声枪响响起,一道闪电再次劈下。弗兰克怔怔的站在原地,那把枪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的妻子与儿女残缺不全的尸体倒在他的脚下,伸出那满是鲜血的手抓着他的裤脚,从喉咙里挤出怨恨地尖叫。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你杀了我!爸爸!是你杀了我们!”

“我恨你!”

死去亲人的话语使他的脸色变得苍白,黑暗来到了他周围,将他彻底笼罩。

他听见了,听见的非常清楚,在那黑暗中有东西正轻声在他耳边低语:“来吧,睡吧,不会再有疼痛。不会再有伤害,也不必再忍受痛苦。你只需要静静地睡去...”

那个声音描绘出的景象是如此动人,他仿佛都看到自己和妻子与儿女在一起,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一起。那画面不正是他一直以来所渴求的吗?

真的是这样吗?他自己问自己。

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狞笑,眼前开始有无数血红色的画面闪回,鲜血将他吞没。那些曾被他杀死的人化作亡魂尖叫着,怒吼着,在满是火焰的地狱中咒骂着他。

而惩罚者不为所动,他那张冷酷的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看着他们尖叫受苦,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将那令人安心的黑暗抛之脑后,纵身一跃,跳入地狱。心中的憎恨与愤怒化作火焰开始在他身上燃烧,而他对此毫不在乎,只是狂笑着挥动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长刀,将那些朝他扑过来的怨魂们杀了一遍又一遍。

在这残酷的杀戮中,他的血肉在痛苦的燃烧之中逐渐化为虚无。弗兰克·卡斯特消失了,一个着火的骷髅取而代之站在原地,它的脚下踩着尸山血海。

现实世界中,被尸体淹没后放置在法阵中央的弗兰克突然睁开了眼睛。

火焰在他的身上燃烧,顷刻之间便将他化作一个燃烧的骷髅。这个生物站在原地,四周的罪恶浓郁的令人难以置信,它癫狂地大笑起来,如同野兽一般嚎叫着:“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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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摆弄着手上的脉冲步枪,这东西是托尼闲暇时无聊捣鼓出来的。但比起实弹武器依旧强大的难以置信。他关闭了斯塔克企业的武器制造部门后就没有再对外出售过任何武器了,哪怕政府求着上门要买他的这种‘小玩具’也是一样。

这东西只特供给复仇者内部成员使用。

他的装甲被他们拿走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军人的头衔也会被剥夺。很快就能在电视上看见他的脸,多半还要配上通缉犯几个字。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罗德看着手中的脉冲步枪,坐在昆式战机的后舱里,平生第一次,他父亲的声音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了。

这让他感到轻松,甚至想要微笑。

史蒂夫坐在驾驶舱里,他不懂如何驾驶昆式战机,克林特坐在主驾驶位上,手动调整着航线,他们打算先去看看是什么耽搁了弗兰克这么久,然后再去避难所与带着他家人的娜塔莎·罗曼诺夫汇合。

昆式战机在纽约的上空划过,他们来到纽约港口。整个过程没发出任何声音,如同幽灵。

AI的声音在机舱内响起:“警告!监测到地面有极高能级的巫术能量爆发,能量等级为四!需要通知卡玛泰姬吗?”

克林特和史蒂夫对视一眼。史蒂夫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一道耀眼的火光便从地面轰然爆发,直冲云霄。

智能AI立刻便将地面的情况转播到了机舱内,他们迅速从驾驶舱回到后舱,罗德表情严肃地看了他们一眼,指了指全息投影屏。那上面的景象触目惊心。

那上面有一个着火的骷髅挥动着手里的铁链,每挥动一次便摧毁一座建筑。它张大了嘴,下巴开合、碰撞,在无声中发出狂笑。不过短短半分钟,它已经摧毁了附近的三座居民楼,死伤无数。

“那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恶魔?亡灵?该死的,我真怀念何跟斯特兰奇,这种东西应该是他们俩的活。”罗德皱着眉,他将按动手中脉冲步枪正上方的按钮,步枪在嗡的一声后展开了,淡蓝色的光芒从它身上的那些展开的缝隙中散发出来,将罗德的脸照成了淡蓝色。

史蒂夫带上了头盔,他让AI打开了后舱舱门,随后转过身对两人说道:“不管那是个什么东西...我觉得我们最好赶紧下去拦住它。”

10.这只是个开始(3/5) 何慎言紧紧握拳,魔力顺着他的心意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魔力球,天堂已经彻底崩塌,被那种火焰烧的干干净净。作为魔法概念之中人间的支柱之一,这种情况不管是哪本魔法古书里都没预案——谁能想得到有一天天堂也会毁灭?

所以他干脆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了,你不是要支柱吗?我给你一个。

他将自己三分之二的魔力放在了这里,用来代替天堂曾经的位置。一个小小的维度开始逐渐成型,何慎言不知道要多久这里会诞生生命,但他现在其实根本就懒得考虑这件事。

法师感到一阵恶心,这是大量使用魔力后的后遗症。他很快就将这种感觉抛之脑后了,已经经历过太多次,已经习惯了。用仅剩不多的魔力打开了一扇传送门,他穿了过去,回到人间。

夜幕低垂,他看着脚下的城市,闭上眼睛用精神力搜索了整个地球。不可视的精神触须将这颗蓝色的星球层层包裹,从山脉到海洋,从森林到沙漠。乃至地下的遗迹都不放过,每一个可疑的点都被他找了出来,牢记于心。

他心念一动,本打算直接去斯特兰奇所在的至圣所去找他,可纽约突然出现的一股混乱无序的力量让他的脸色变得极端难看。

他对这种力量再熟悉不过了:恶魔。

恶魔入侵?他们也在这件事里掺了一脚?

法师皱起眉,转而打开一扇通往纽约的传送门。他才刚刚过来,就看到冲天的火光,一个浑身着火的骷髅狂笑着抓住了一个男人,他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清洁工。但骷髅依旧抓住了他,用它可怖的手爪握住了男人的头颅,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口中说着亵渎之语:“看着——我的——眼睛!”

何慎言单手一挥,镜像空间直接展开,破碎的城市如同碎片一般倒悬在天空之上,那个骷髅似乎还未理解发生了什么,就被紧跟而来的魔力触须束缚在了原地。他还未有所动作,那些触须就在下一秒化作了黑色的锁链将它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尽管它身上的地狱火焰仍然在试图燃烧这魔力的造物,可那只是徒劳无功罢了。何慎言曾杀过比他强得多的恶魔,至于他眼前这个...

只能当个火炉。

法师皱着眉,他扫视着这个恶魔的白骨身体,它体内除了地狱火焰便是两个纠缠不清,混在一起的灵魂。其中一个居然是他的熟人。

惩罚者,弗兰克·卡斯特。

法师招了招手,他的灵魂与那个恶魔的灵魂都被扯了出来。骷髅身上的火焰熄灭了,又变回人类的模样。弗兰克悠悠转醒,他先是看了眼地上躺着的自己的身体,才转过头看了眼法师。

“你回来了,何。”弗兰克脸上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微笑,他没显得有多震惊,只是对法师点了点头。但他这个试图表示友好的笑容却因为灵魂和那个赤红色的恶魔纠缠在一起的样子显得分外渗人。

在灵魂状态下,他的脸一会呈现正常的样子,一会又会变成一个狞笑的骷髅。小孩看了保管做噩梦。

何慎言叹了口气:“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弗兰克。我就长话短说了,这个恶魔入侵了你的身体,和你的灵魂短暂纠缠在了一起。你们似乎...变成了某种奇特的恶魔。但我现在没空帮你研究自己身体的问题。因为有个该死的混蛋在咱们的世界上到处乱晃,最糟糕的是,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弗兰克看了眼天上倒悬的城市,他皱着眉问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我刚刚...好像变成了一个着火的骷髅?”

“很简单,这个恶魔用你的身体在城里杀了很多人。我来的时候你已经拆了三座楼了。都是公寓。”

弗兰克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何慎言继续说道:“我会暂时帮你稳定它,等到我解决那个混蛋之后就回来帮你彻底摆脱它。准备好,弗兰克。”

他话说完,没给弗兰克表示自己准备好的时间,就直接把他塞回了自己的身体,解除了镜像空间。四周的人群依旧在奔逃,尖叫声不绝于耳。

天空上,一架熟悉的昆式战机突然解除了隐形,现出了身形。三个黑点从上一跃而下,在快要接近地面时各自散开了,他们轻巧地落在地面。何慎言笑了起来,但现在真的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扔下弗兰克,打开一扇传送门离开了。

史蒂夫经过处理的机械声从头盔下传来:“...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了...”鹰眼不确定地说,“但我觉得我看错了。”

“世界上最好的弓箭手说出这句话真是令人感到难以置信。”罗德摇了摇头,他依旧举着手里的脉冲步枪,四处扫视着,还保持着警戒的状态。

“你没看错,克林特。”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罗德立刻回身举枪瞄准。史蒂夫压下他的枪,他打开面罩:“弗兰克?刚刚是怎么回事?”

弗兰克一瘸一拐地走到他们面前,拒绝了鹰眼的搀扶,他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淤血,说道:“好吧,长话短说。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好消息:何回来了。”

他喘了口气,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坏消息一:我刚刚被恶魔入侵了身体...该死的,真痛。所以你们刚刚看到的那个玩意儿应该就是我。很抱歉,伙计们。”

“坏消息二...何说现在有个该死的疯子在咱们的世界上到处晃悠,天杀的,真的...好痛...啊....”

他在一声低吼后晕了过去,鹰眼感觉搀扶住他,和罗德一人一边将他架了起来。史蒂夫看着四处奔逃的人群,站在这片还在燃烧的废墟之中,脸色难看。他抬起右手,呼叫了昆式战机,让战机找个空旷的地点将他们接上去。

“别担心,史蒂夫。还能糟到那里去?何都回来了。”鹰眼似乎对何慎言有种特殊的信心。

罗德毫不留情地说:“还是先别那么乐观,克林特。你什么时候见过何这么急躁过?就连那个下巴恶心的要命的紫皮混蛋跑来地球那次他都没这样,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离开了。”

“我有种预感,先生们。这可能只是个开始。”史蒂夫忧心忡忡地说。

11.一章之内解决的肯定不是幕后黑手(4/5) 何慎言现在是真的很急。

天堂毁灭了,支柱的问题被他解决了。莫名其妙变成了着火骷髅的弗兰克也被他解决了。

但,有时候,一个被解决的问题反而会诞生出更多的问题。就像一个尼...不,当我没说。

第一,那些天使的翅膀呢?天使们的尸体如同垃圾一般被丢在地上,唯独她们的翅膀全部都被收走了。那么多天使之翼里的能量加起来都能把地球来回炸个三遍了。由不得他不急。

第二,墨菲斯托那个老混蛋跑了,现在弗兰克又闹出这档子事。何慎言知道,那家伙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他很难不把这件事往坏了想。表面上这件事是解决了,但谁知道后续会不会更糟糕?

阴沉着脸,他首先来到了位于纽约的至圣所,斯特兰奇应该在这里驱除他体内的黑暗蠕虫。这个过程会持续很久,但当他走进至圣所的那一刻,所见的景象便又让他的脸阴沉了一些。

斯特兰奇的藏书被随意地扔在地上,那些放在展柜里的珍宝也统统消失不见。其中不乏有和他的斗篷同级的东西。

何慎言抬头看去,至圣所头顶的天花板上刻着一行以鲜血写就的话:斯库鲁屠夫看见他的朋友死去也会流泪吗?

斗篷被一把细长的匕首钉在那行字的一旁,它身上曾经无时无刻闪耀着的魔力辉光已经消失不见,挂在那里如同一块破布,失去了所有声息。法师招了招手,斗篷飞了下来,依旧毫无生机。就算他将魔力灌入也是如此。

不是完全没得修,不过,他现在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和时间。

何慎言凝视着那行字,感受着上面不加掩饰留下来的魔力气息。他那阴沉沉的脸上突然硬生生地扯出了一个笑容来。

“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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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斯·贝洛尔在洲际公路上狂飙,他全程保持最高速,看见人不停,看见车也不停。诡异的是,这辆SUV就算撞上货车都毫发无伤。在这场已经持续了一整天的疯狂之旅中,没有任何警察出现在他身后,追逐他,并用喇叭喊话让他停下来。

倒是他还在城里的时候有不少人拍了照发上了社交媒体,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法把这张照片发出去,有不信邪的人反复尝试,账号立刻就被封了。甚至会有穿黑西服的人找上门来,后续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

而且,也没人在乎,至少赛斯不在乎。

赛斯此时快乐地大喊大叫着,他一边听着80-90S电台里的摇滚老歌,跟着齐柏林飞艇、空中铁匠、枪花乃至穷街等一系列经典乐队一起唱,一边冲着副驾驶死去多时的赛斯二号大喊大叫:“我爱死地球人的音乐了!特别是摇滚!还有这个电台!80-90S,顺口又好记!你觉得呢,赛斯二号?”

赛斯二号没法回答他,因为他的整个脑袋已经消失了,被赛斯当做晚餐吃掉了,但那不碍事。赛斯模仿着赛斯二号的声音,也就是他自己的声音回答道:“我也一样!你这个白痴!我们是同一个人!”

他说完这个蹩脚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浑然不顾他对面那辆破烂汽车的鸣笛声,SUV撞了过去。他的车毫发无损,而那辆破烂的车则一点点崩碎,零件横飞,连带着坐在里面的两个人一同被撞成了碎末。赛斯看着玻璃上的鲜血和碎块,他探出头去用两根手指小心的拿了一块回来,看了半天他也认不出这是什么组织,索性扔进了嘴里。

“唔!”他眼睛一亮,笑着说道:“是肝脏!”

“真他妈难吃!”他笑着喊道,又把脑袋伸出窗外,癫狂对着窗外疯狂的大喊大叫。他的声音在这荒凉的公路上传出去很远,可能只有仙人掌与风滚草才听得见他的笑声。

但现在,要加一个了。

赛斯·贝洛尔猛地踩下刹车,他的脑袋因为反冲力撞在了前窗玻璃上。他痛呼一声,捂着自己的脑袋,冲着悬停在他车前方的那个黑袍男人抱怨道:“嘿!伙计,你不知道什么叫做行车规范吗?你不能就这样冲到大马路中间!”

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右手举起,下压,那辆曾经无坚不摧的SUV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团废铁。赛斯贝洛尔也被压成了一滩肉泥,但即使到了这地步,他还在说话:“很痛的!真的很痛的!你这个人难道没有心吗?!”

法师的魔力瞬间爆发,直接将那团肉泥炸成了粉末。他一把抓住他的灵魂,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小小的碎片,笑着说道:“你还真是有够疯的,混蛋。把自己分成一百份?”

那碎片说道:“是的,哥们。但不是我的想法。真的,不信你看看我的脑子就知道了。我没骗你。”

“哦,我好像已经没脑子了!”

他的灵魂碎片疯狂的大笑起来,握在何慎言手里活像是个震动的玻璃碎片。法师也笑了起来,他说道:“我刚刚已经看完了,不得不说,你是个可恨又可怜的混蛋。”

“你看完了?你还真快啊伙计!那就拜托你行行好,赶紧把我那些分身...等等,好像不能这么叫他们,呃,算了,无所谓。赶紧杀了他们然后拯救你的世界吧,说真的,哥们。我也不想这么干的,你要怪只能怪那个大蓝脑袋了。到时候你揍他的时候记得下手狠点,也算替我报仇。”

“好,好。”何慎言笑着回答,随后一把捏碎了他的灵魂。

这还没完。

在这一刻,世界上所有其他剩下的赛斯·贝洛尔统统死去,白宫里的,神盾局里的,特殊人类安全理事局的。他们或许身居高层,或许默默无闻。但都在这一刻死去了,灵魂的碎片也朝着何慎言这边飞来。他的手心汇聚出一颗破损的宝石。

“赛斯·贝洛尔...这是你的真名吗?”

何慎言看着那颗宝石,喃喃自语。随后将其完全毁灭。

12.赛斯·贝洛尔(5/5) 赛斯·贝洛尔,他究竟是谁?

何慎言也不知道,甚至就连赛斯·贝洛尔本人都不清楚。他的记忆已经在长久的洗脑中完全崩坏了,一份虚假的复仇使命成了他活下去的理由。何慎言能看见的只有碎片般破碎的记忆。

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是地球人。

他曾在群星之间流浪了数百年之久,没有家,没有朋友。空有一身力量,而他曾经见过何慎言一次...在他沿着整个宇宙追杀斯库鲁人时。

好吧,那时候我的确有些太张扬了。

之后,他在路过一个度假星球时认识了一个蓝皮肤的女性克里人,对方有着惊人的美貌,而且很快就和这个孤独的流浪者熟络起来,在她刻意的接近中,赛斯·贝洛尔沦陷了。

但这不是爱情的开始,而是噩梦的开端。

赛斯被那个女克里人带回了克里帝国,说是要见‘至高智慧’来为这段婚礼取得祝福。这是他们自古以来的习俗,因为‘至高智慧’是凝聚了克里人最高智慧的生命计算机,包含一切科学、哲学、军事、思想等等的结晶,甚至可以说,这个东西就是克里人本身。理所应当的,他们也听这个超级计算机的指挥。这个东西统治着克里帝国。得到祂的认可,对这段婚姻来说无比重要。

赛斯贝洛尔其实不太想去,但他在漫长的生命中也知道,爱情是需要付出的。

但,当他长途跋涉来到克里帝国,和自己的未婚妻一起见到至高智慧时,得到的却不是祝福,而是来自未婚妻手中的刀刃与至高智慧紧随其后的精神控制。

他被洗脑,痛苦的无以复加,甚至连灵魂都被切割后灌入了一百个克隆身体。

这还没完,他又被植入了虚假的记忆和使命,至高智慧在他脑里植入的虚假记忆令他认为自己是斯库鲁人最后的一人,他的目标复仇。

至高智慧设定了几乎完美的计划,首先,他来到地球后渗透并控制了全世界。至高智慧的洗脑非常成功,成功到一百个赛斯·贝洛尔都以为自己真的是最后的斯库鲁人,他们满腔怒火的潜伏了下来,控制了整个美国,将何慎言曾经的亲密的同伴全都分割开来,只等时机成熟便将他们全都杀死。

他们要先让何慎言感受到痛苦后再慢慢地折磨他。

针对何慎言离开后复仇者联盟里最强的四个点,他们有着不同的计划。

卡罗尔·丹佛斯可以忽略不计,她几乎没把自己当地球人了。

托尼·斯塔克,利用他的性格弱点让他飞上太空寻找适合居住的星球,当然,赛斯·贝洛尔们是这样想的。至高智慧的计划中还有后继部分,何慎言猜肯定是抓住他进行洗脑。

布鲁斯·班纳,浩克。使用巫术的力量迷惑他的心智,在他暴走屠杀城市里的居民后加以舆论袭击,在他清醒后让他自我放逐。

雷神,索尔奥丁森则更加简单,他现在本来就一直在太空里晃悠。甚至可以不去

最后是斯特兰奇。和外星人与天堂地狱沟通,让斯特兰奇疲于奔命,这样他就会迫不得以使用黑暗蠕虫,何慎言回来后肯定会让他驱除,趁着何慎言稳住天堂的间隙,找到斯特兰奇。

最后卸磨杀驴,杀上天堂,用天使们的翅膀作为最后和何慎言同归于尽的手段,同时杀了全部的复仇者前成员,再启动核弹洗地。但至高智慧拟定的计划有一个难点,那就是斯特兰奇。

他在至圣所里一直没有出来,赛斯·贝洛尔真的把自己当了斯库鲁人,而且还以为至高智慧的计划都是他自己的想法。因此为了能有办法接近斯特兰奇,有一个赛斯·贝洛尔接触了黑暗巫术。他没有魔力,所以采用了极端疯狂的办法,反正,在他的认知里,他已经是无家可归之人了。

他干了什么呢?

献祭。

在献祭了超过五千人后,他得到了来自西索恩的黑暗魔力,也因为这份强大却暴躁的力量短暂脱离了至高智慧的控制——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和人生居然是虚假的,而他本人真正的名字却早已被忘记了。这个事实一度令他疯狂,好在,他本来就疯的差不多了。

已经是谷底了,还能疯到哪里去呢?

在一段时间里,这个赛斯·贝洛尔沉迷于酒精与各种能给他带来刺激的东西。直到这些东西也为破坏他的大脑出了一份力。赛斯·贝洛尔在某个清晨醒来,他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针眼若有所思,突然感觉他的人生其实早已结束了。

于是他做了把特殊的枪,使用魔法在这把枪上固定了他得知真相后的记忆。随后就将自己脑子里那份删除了,又变回到了一个‘正常’的赛斯·贝洛尔。

只不过,每当他觉得无聊时,心底就会有个强烈的声音对他自己说:对准脑袋开一枪吧。

他每次都照做了。

在那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最终,何慎言真的按照至高智慧计算的那样回来了,他们的计划启动了。

何慎言沉默了一会,他对至高智慧其实有所耳闻,但他和克里帝国没什么冲突,但如果真的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来,那么耗费三分之二魔力的何慎言,在硬抗下核弹与天使之翼的能量后,还能有多少能量去面对克里帝国?

更何况......

他抬起头,包裹住整个地球的精神力触须已经向他示警了。在地球外方,一整个庞大的克里人舰队已经包围了这里。

他笑了笑,如果至高智慧认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的话,那他可真是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何慎言暂且先将斯特兰奇的下落,托尼·斯塔克的安危放在一旁,就连西索恩再次在地球上现身他都没空管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这支朝着地球全速全进的舰队彻底毁灭。

一个不留。

魔力在他脚下形成庞大的阴影,法师的衣袍无风自动,眨眼之间便飞上了太空。

何慎言看着那些气势汹汹的战舰,心想,看来上次杀的还是不够狠。

13.克里人的结局(一) 实际上,不只是何慎言通过精神触须看得到克里人舰队的到来。人类通过肉眼都能看到。直到这一刻,人们才知道原来铺天盖地并非夸张的比喻,甚至连太阳都被遮蔽了一些。

鹰眼坐在昆式战机的后舱里,低声骂了句脏话。托尼亲手做的AI已经入侵了神盾局,通过调用他们的卫星与斯塔克企业的卫星,此时,坐在机舱里的四人能比地球上的其他人更清楚的看见这只舰队的全貌。

“那艘船...?”罗德看着那舰队中最大的一艘船竟一时失语,但也怪不了他,因为那艘船真的大的可怕。

弗兰克勉强坐了起来,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着那画面。脸色难看的可怕,不仅仅是因为他此时体内宛若火烧一般的痛苦。

他沙哑地说道:“还没解散的时候我在资料库里看过,那是克里人的恒星飞船。见鬼,我觉得核弹都拿那东西没办法。”

“你在开玩笑吗?”

弗兰克看了说话的鹰眼一眼:“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你们难道都没看过资料?这天杀的东西在宇宙里只有两大帝国拥有,就连有新星军团的山达尔人都没这玩意儿。大的跟星球一眼,歼星炮、超光速飞行、能抵御黑洞的力场护盾...妈的!”

他狠狠地骂了一声,脸色愈发苍白起来,坐在座位上像是摇摇欲坠一般。

“我们没和克里人起过冲突。”鹰眼说道。

“是的,我们没有。但是你觉得侵略需要什么理由?呵,我记得丹佛斯那女人还跟他们关系不错,搞不好这次就能看到她在先遣舰队里!”

“她是地球人!而且是复仇者的一员!”

“你觉得她认为自己是吗?她有多久没回过地球了?这个沉迷当宇宙警察的表子!”弗兰克的情绪有些失控。

史蒂夫没去管鹰眼和弗兰克的小争吵,这种事过去发生太多次了。他突然指着全息影像上的一个地方说道:“AI,放大那里。”

画面迅速拉近,一个黑袍男人漂浮在黑暗的宇宙中,他面色阴沉。

鹰眼瞪大了眼:“那是...何?”

“除了他还能有谁?该死,索尔和班纳都不在...他们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地球现在乱成了一锅粥。白宫里的那位刚刚死了,神盾的现任局长也是,还包括一众高官全都死的不明不白,连尸体都成了烂泥。队长,我们现在怎么办?”

罗德咬着牙,他又叫起了队长,而史蒂夫也没纠正他。他面色严肃地对AI说:“调转航线,我们去白宫。”

“收到指令,目的地已设立,预计十分钟后到达。”AI机械的声音在机舱内响起。

史蒂夫接着说道:“我们或许帮不了他什么忙...但起码要试一试。弗兰克,你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你作战,你和罗德一起呆在昆式战机上继续监控。克林特和我一起进入白宫,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办法把核弹送上太空。”

鹰眼半开玩笑地说:“就像过去一样,是吗,队长?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怀念过去?”

史蒂夫垂下眼帘,他看着那些老照片,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或许当初...我们应该坚持一下,那样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解散。”他轻声说道。

“那不是你的错,史蒂夫。”弗兰克摇了摇头,他知道史蒂夫指的是什么。

没人再说话了,机舱里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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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中。

克里人的恒星战舰主控室内。

“指挥官!我们已经到达地球正前方!请下达命令!”

包裹在黑色作战服里,看不出性别的克里人向背着手站在战舰主控电脑前的另一名克里人报告道。指挥官回过头来,他留着胡须,蓝色的皮肤已经有了皱纹。

“不要急,按照至高智慧的计划来。先找到那个地球人的位置,用歼星炮和他朋友的性命逼迫他就范,我们有百分之六十七的成功率。如果他不同意,那么再进行后续计划。”

又有一个克里人报告道:“指挥官,我们失去了赛斯·贝洛尔的生命体征。”

“无所谓,只不过是伊戈尔的一个儿子而已。哈,恐怕他自己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个儿子了。少了他计划也能进行。”

“指挥官!我们找到他了!”

“是吗?”指挥官笑了起来,他说道:“把画面传过来,让我们看看那位帮我们消灭了斯库鲁帝国的黑袍法师长什么样!”

得到命令的战舰驾驶员迅速调动了画面,在那星海中,有一个宛若尘埃般的小点挡在他们舰队的面前,挡在那颗蔚蓝色的星球面前。

“放大。”指挥员饶有兴致地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

画面放大,何慎言的面貌被清晰的传了过来。

指挥官点了点头:“就算以我们的标准来看,他也是个足够优秀的个体了。至少那张脸比他那个嘴臭的朋友好多了。他叫什么来着?”

“托尼·斯塔克。”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一名穿着银色铠甲的克里人回答道。

“拗口的名字,低劣的地球生物。”

指挥官随口说道,他挥了挥手:“派出一艘战舰和他联系,将他朋友的影像和我们歼星炮的威力给他看看,嗯,就把旁边那颗星球轰掉吧。”

他指了指月球。

“是,指挥官!”

得到命令的驾驶员一丝不苟的开始执行命令,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能得到发射歼星炮的机会并不多,这种殊荣是能够被刻在族谱上的。这个克里人头盔下的脸已经因为兴奋而扭曲了起来,他迅速启动了歼星炮,并将之预热。

如果在外面看,恒星战舰的中间已经裂开了一个口,从中亮起骇人的红芒,就算它还没发射,也没人会怀疑它的威力。

“指挥官!D78-A3小队已经离舰,预计将在两分钟后和他取得联系,是否转播画面?”

“当然,告诉D78-A3小队,我要亲自和他联系。”

指挥官志得意满地微笑着,在他看来,按照至高智慧的计划来就一定不会出错,毕竟在此之前,它的确从未错过。

14.克里人的结局(二) “你好啊,地球人。”

站在战舰内,何慎言的面前浮现出了一道全息影像,一个脸上有皱纹、留着胡须的克里人正在里面对他微笑。

他身后站着一排克里人士兵,全副武装,手中不知名的枪械已经在枪口处亮起了蓝光,对准了法师的背后。

“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我们,但我们可不是。何慎言,你的名字是这样念的,对吧?哈,和你那个叫托尼·斯塔克的朋友比起来也差不多难念。”他似乎根本没把法师放在眼里。这也情有可原,毕竟按照至高智慧从未出过错的计划来看,眼前的法师已经被削弱了力量,能不能剩下一半都难说。

感谢托尼·斯塔克的记忆和赛斯·贝洛尔的情报,他们对地球有了充足的情报来源和对何慎言的人格侧写,在至高智慧难以计算次数的计算中,他的每一个反应都被克里人计算到了。无论是沉默还是暴起反抗,他们都有应对的计划。

按照计划,指挥官说道:“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投降。第二,反抗后被我们俘虏。当然,如果你选第二种,我们不仅会杀死你的朋友,还会屠杀你星球上一半的人。”

“为了避免你搞不清楚状况贸然行动...我觉得我还是证明一下我话语的真实性比较好。”他招了招手,一个士兵押着浑浑噩噩的托尼·斯塔克来到了画面前。何慎言清楚的看见了他现在的样子。托尼的脑袋后半部分被切开了,露出了鲜红的大脑。几根管子插在里面,他大张着嘴,有口水滴落。

“如果你觉得你朋友的生命不足以让你停止反抗的话...我们也有备用方案。准备开炮!”他高声喊道,何慎言听见画面那边有人迅速的回应了他的指令。画面的另一端显示出了那艘恒星战舰现在的样子,它从中裂开了,那黑洞洞的缺口中正亮着摄人的红光。

指挥官接着说道:“为了让你认识到反抗的愚蠢和我们的力量,我会对准地球旁边的那颗行星开炮,月亮,你们是这样叫它的吧?”

红光开始凝结。

“停下。”何慎言面无表情地说。

“哈!你果然会...”指挥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看见原本应该在D78-A3小队飞船上的法师突然消失了,与此同时,恒星战舰的内部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驾驶员迅速报告道:“检测到飞船内部被入侵!受损百分之三十!”

“轰!”

又一声爆炸传来,驾驶员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尖叫,主控室内亮起红光,电脑的警告声不绝于耳:“歼星炮的能源消失了!我们受损百分之四十五!指挥官!”

“什么...?!”指挥官的大脑一片混乱,这种情况不在计划上的任何一步。

“你们受损百分之四十五了...指挥官,听不见吗?”

法师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指挥官猛地回过头去,他看见法师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双眼赤红,嘴巴里还咀嚼着什么东西。

不需要他下令,四周的克里士兵立刻开枪,他们特有的能量步枪能一枪融化用来制造飞船的合金,却对法师毫无办法。那些红色的能量光束还未飞到法师附近,就被黑色的触须抓住了,随后被拖入法师的脚下,一阵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传来。

何慎言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主控室内交替闪烁的红光打在他脸上显得分外骇人。对他开枪的克里人士兵和主控室里的驾驶员在一瞬间就被莫名的力量拧成了麻花,四肢扭曲。他们发出难以抑制的惨叫声飞上了主控室的天花板。

但这只是开始。他们的头颅活生生的被扯离了身体,连着脊椎。飞溅的鲜血之中,尖叫声不绝于耳。

令指挥官无法理解的是,他们居然还活着。每一个都是如此。他们的头盔也自己掉落了,指挥官无法形容他们的表情,他亲眼看着有两个士兵的眼珠掉了出来。但他们就是还活着。

指挥官毫不犹豫,他拔出枪指着站在旁边后脑裸露的托尼·斯塔克,厉声说道:“停止你的行为!否则我会立刻...啊!”

他凄厉地惨叫起来,那把看上去精美又先进的手枪和他的手直接融为了一体,数千根针从手枪的握把处飞出,刺入他的身体。

“你会立刻做什么?来,不要害怕,说给我听听。”他轻柔地说道,脸上的微笑越来越大。

指挥官想要说话,但有一根针却直接深入了他的喉咙,在这个过程中变得越来越粗,刺穿了他的身体,直接从肚子里穿出。

“怎么不说话?”

何慎言招了招手,指挥官飞了过来,漂浮在他身边。

他扔下痛苦的指挥官,对托尼招了招手。那个曾经地球上最聪明的几个人之一此时活像是个痴呆的傻子,面对这样的情况都没任何反应。表情呆滞,嘴里的口水已经在地上滴成了一滩。

何慎言此时的笑容灿烂的无以复加:“看来他们也忍不了你的嘴巴,托尼。”

他打了个响指。

插在他脑后的管子和脖子上的微型炸弹迅速解除了,难以计数的治愈法术被他扔在了托尼身上。他的神志迅速回复,清醒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眼中冒着红光的黑袍法师。

“呃,何?是你吗?”托尼咽了口口水,问道。

“是我。”法师微笑着,他没多说一个字,直接开了道门将托尼送回了斯塔克大厦,接下来的事情,他要一个人做。

何慎言转过头,指挥官跟在他的身后。他闲庭信步一般走出主控室,没有漂浮,只是缓慢的行走,如同饭后消食。

只是略微血腥了一些。

走廊上的士兵全部静止在了原地,这些训练有素的忠诚士兵想要拯救他们的指挥官,却被法师定在了原地。他打了个响指,他们就将枪口对准了彼此,指挥官目眦欲裂地看着他的士兵扣动了扳机。交替闪烁的红光照亮了走廊,墙壁上的鲜血和脑浆宛若油画。

“好好看着,指挥官。对你士兵做的事,我会对你的人民也做一遍。包括你们脑子里反复提到的那个‘至高智慧’,我他妈要把它的肠子扯出来...它有肠子吗?嗯?指挥官?告诉我?”

指挥官的怒目圆睁,他恨不得用眼神把何慎言当场杀死。但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看着法师在战舰内移动,像是儿戏一般在散步中一点点杀光了这艘恒星战舰上的全部士兵。

做完这一切后,法师带着指挥官来到战舰的甲板上,他蹲了下来,看着那些星星对指挥官说道:“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其他的战舰没有对地球开火,也没来支援你们?”

他伸出手,亲自转动了一下被针刺穿的像块烂肉似的指挥官,好让他看到那副景象。指挥官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的眼眶中留下泪水,何慎言的声音在他耳边轻柔地响起:“你看,飞船爆炸的样子是不是很美?我早就想试试看了,上次对斯库鲁人下手时让他们死的太快了...这次,就不一样了。”

他笑了起来,声音很磁性:“告诉你个好消息,指挥官。他们没死,一个都没有。你的士兵的灵魂被我固定在了他们的身体里。想知道为什么吗?”

“你会看到的。”

何慎言留给他最后一句话,举起右手贴在了甲板上。这艘他们引以为豪的飞船,克里人武力的证明开始逐渐崩解,一点点化成飞灰,它内里搭载的那些士兵却都暴露在了真空之下。法师又朝着那些小点的战舰爆炸的地方招了招手,那些士兵也飞了过来。

他们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直接暴露在真空之下,法师还特意用法术强化了他们的感觉,但又不让他们死去。确保他们每分每秒都痛不欲生。

“差点忘了...真空之中不能传声,听不到他们的尖叫声我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法师自言自语的声音落在了指挥官的耳朵里,于是,在下一秒,他就听见了无数声惨叫。

有男有女,声音各不相同。有人只是单纯的惨叫,有的却是痛苦的嚎叫着希望自己立刻死去,有的念着他们父母的名字,有的念着他们儿女的名字。指挥官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不想见到这一幕。这些忠诚的士兵本应获得荣誉回归故乡,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啊啊啊,别闭眼。睁开,你必须看到这一切才有意义。放心,你也会活着的。我会带着你们回到你们的星球,让你们亲人团聚...”法师抓住他的脑袋,强迫他睁开了眼睛。那些刺穿他身体的针收回了,他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疼痛。法师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他听见法师说道:“不要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们不会死,星球和文明也不会像斯库鲁人一样毁灭。听好了,指挥官,以下是我要对你和你的同胞做的事情。”

“我会带你们回去,将所有克里人全部做成活的标本放在你们的首都星球上...供人参观。你们将不再享有尊严与作为人的权利,甚至比不上牲畜,你们只是物件。我不管男女老少,我也不管你们之中是不是有些人反对这场侵略...告诉你,我不在乎。”

法师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平静:“我不在乎你们的感受,也不在乎宇宙中其他人的感受。甚至不在乎我的同类是怎么看我的,我只要确保一件事...”

“并且会用你们来确保这件事一定会被宇宙里所有人记得牢牢的。”

“你要不要猜猜看这件事是什么?猜对有奖哦。”法师调皮地对他眨了眨眼睛,而指挥官只希望自己此时能立刻死去。

15.克里人的结局(三) 大麦哲伦星系,克里-拉(Kree-Lar)星,也就是克里人们的首都在今日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阵震颤过后,克里-拉的星球防卫总督惊恐地发现他们可能大难临头了。

克里-拉上空的人造光源消失了。

这是一颗永不熄灭的恒星,一颗人造的太阳,是他们的骄傲,他们引以为豪的,克里人伟大科技的证明之一。

但在今日,它熄灭了。

无数克里人迷惘地抬起头望向天空,那一片漆黑的星空之上,他们的人造穹顶被打开了。

一个黑袍法师站在那里。

随后,毁灭降临。

首先到来的是尸体。

成片的尸体从天而降,他们在快速降落后落在地面上,很快就有人发现这些面容痛苦肢体扭曲的克里人士兵就算摔成了肉泥都还活着,从那些糊状物里甚至能听见他们的惨叫声。这一幕让不少人直接尖叫了起来。混乱开始发生。

随后是酸雨。

黑色的雨滴从天而降,覆盖了整个克里-拉星,他们引以为豪的美丽且坚固的建筑物只要粘上一点就会直接腐化溶解,更别提那些平民了。很快,整个克里-拉星就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到处都是惨叫着的克里人,他们没有死去,但比死去更痛苦。

以一滩融化的肉泥的形式活着,永远感受到灼烧一般的疼痛。法师遵守了他的话语,他没有杀死任何一个克里人,却让他们比死亡更加痛苦。

伴随着飞船的呼啸声,一名克里士兵怒吼着向法师发动了进攻,和他的千千万万个同伴一样对准了法师按动了发射按钮。无数密密麻麻的赤红色光束向着法师飞去,却在快要接近他时被一道黑色的阴影拦截了下来。

光束没入其中,再无踪影。

法师转过头来,他双眼中的红光又明亮了一些。

一艘飞船和他擦肩而过,坐在里面克里士兵与他对视了一天。他在那一刻突然感到一种由衷的颤栗,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还未等他明白自己为何会生出这种感觉,就发现法师已经不见了踪影。

“人呢?!”他急切地在飞船的雷达上寻找起来,通话频道里的其他士兵也在问着这个问题,但他们一无所获。

直到剧烈的警告声传来。

他们向着天空望去,通话频道里传来星球防卫总督的声音:“天呐...那是我们的卫星...”

他的话语不太准确。

是卫星们。

克里人们曾自豪的,遍布了整个克里-拉四周的大大小小防卫卫星此刻全部被糅合在了一起,它们再也不复曾经的美丽外观,只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着的铁球。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准备好。”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这个有克里-拉半个大小的铁球落在地上的后果,总督在频道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声:“启动湮灭波!把那东西打下来!”

他的命令迅速得到了实施,克里-拉上的一块空地打开了,从中伸出了一个巨大的银色金属管,在顶端有着复杂的漂浮磁环,随着它的启动,磁环亮起,猩红的光芒开始凝结,整个星球都开始晃动起来。

一声巨响后,红黑色的湮灭波朝着铁球打了过去。总督松了一口气,他对湮灭波的威力一清二楚,这种危险的武器能够在顷刻之间毁灭一颗星球。在过去,湮灭波使用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都能为克里人取得胜利。他相信这次也是一样。

可是,他对自己种族的科技虽然很了解,但他对法师一无所知。

一片庞大到无以复加的阴影瞬间覆盖了整个克里-拉星的上空,湮灭波没入其中后消失不见,宛若一粒石子投入大海。

随后,铁球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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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人的母星,哈拉(Hala)星上,至高智慧正听着一名克里人传令官的报告。

它外形看上去只是一个巨大的蓝色脑袋,丑陋而满是褶皱,被泡在一个巨大的营养罐里,身上布满了恶心的粘液。但克里人下到平民上到现任皇帝多尔克八世都要听它的命令,盖因这个丑陋的脑袋是他们全族的智慧结晶。

就算说是他们的神也不为过。

那名传令官蓝色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他看上去似乎随时都要晕倒:“至高智慧!我们在过去的三天内已经失去了四十颗星球,根据行星望远镜的观测,对方已经逼近了哈拉...而且,而且他还...”

“他还什么?”一个声音响起,穿着克里人传统皇族服装的多尔克八世从大厅入口处走了进来。他身材高大,约有三米高,这是他们基因工程长久以来的成果。多尔克八世的肉体力量强到甚至可以一拳摧毁一座大楼。

“陛下!他...”传令官结巴了起来,他说不出任何一个完整的单词。多尔克八世冷冷地做了个手势,两名卫兵走了过来,将他带走了。

大厅的内部亮起一道光幕,行星望远镜的画面传了过来,多尔克八世在看到那画面时就理解了为何传令官会是那副反应。

死人们在尖叫。

那是他的子民,他的士兵,他曾发誓要保护的一切。现在他们都扭曲着肢体,面容痛苦的漂浮在冰冷的宇宙中,有的甚至只是一滩蓝色的烂泥。他们跟在那个该死的法师身后形成了一团巨大的球体。在宇宙中朝着哈拉星快速逼近。他们的惨叫声甚至不知为何在真空中都能让人听见,那声音传到多尔克八世的耳里,他气急攻心,呕出一口鲜血。

鲜血落在地板上,很快就被纳米机器人们清扫一新。

挥了挥手,示意想要过来搀扶他的士兵退下。多尔克八世抹了抹嘴,他的声音响彻在这空荡的大厅内:“我们该怎么办,至高智慧?”

“等。”蓝色的巨大脑袋并未张嘴,它机械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只吐出了一个冰冷的字眼。

多尔克八世并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等谁,他在得到这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回答后就离开了大厅。忠诚地开始执行至高智慧的命令——等待。

毕竟,在过去那么多岁月中,至高智慧从未错过。

他有理由相信至高智慧有办法摆平那个法师。它是克里人漫长历史中的最闪亮的一颗明珠,也是他们智慧的结晶。它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16.克里人的结局(四) “你好啊,卡罗尔。”

法师背着手,优哉游哉地对漂浮在他对面的卡罗尔·丹佛斯点了点头。后者面色难看地看着法师,她刚想说话就被法师打断了。

“我建议你不要开口说话。惊奇——队长。”他刻意地将对方的称号拉的很长,念出来颇具嘲讽性。

“何,你没必要...”

“没必要什么?你想说些什么?”何慎言眯了眯眼睛,他眼中赤红的光芒越来越亮。

卡罗尔毫不退让,注视着他的双眼,回答道:“已经够了,你的复仇已经足够了。克里人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你是不是当太久宇宙警察把脑子当坏了?”

“他们侵略地球时,你不在场。他们打算用歼星炮对着月亮来一炮时,你不在场。然后现在...你跳了出来,跟我说已经够了?”

“够不够不是由你说了算的,明白吗?”

何慎言毫不留情的话让卡罗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说道:“如果你只杀军人,我不会拦你。他们死得其所,可你杀了平民,他们是无辜的。你这样做,其他人会怎么看地球人?想一想,何,我们不能让全宇宙的人都以我们为敌。”

法师看上去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耐心,他冷冷地回答:“他们可一点都不无辜。这是种族之间的战争,只有当其中一方完全毁灭时才能说结束。而且,我没有杀任何一个克里人,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卡罗尔定睛看去,她几乎感到一阵眩晕。黑暗的宇宙中漂浮着一个巨大的球体——由还活着却不如死去的克里人们组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在尖叫着。

尖叫着祈求死去。

“这比杀了他们还要残忍!你这个残忍的恶魔!”她愤怒地低吼一声,眼中亮起金芒。

“所以呢?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和我说句话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失败了,人类也会是这个下场,甚至更糟?当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随意指责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个地球人?”

卡罗尔一时语塞,她沉默了一会,说:“我当然是地球人...”

“你配吗?”何慎言笑了起来。

“在你沉迷于当宇宙警察的时候,你故乡的人们正在受苦受难,你的力量本可以用来帮助他们,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但你在得到这份力量后的反应是:不,还有其他人需要我的帮助。于是你就开始在整个宇宙里到处乱窜,扮演一个英雄。”

“拜托,你的脑子是出了点什么问题吗?还说你的下巴太方了,方到把你的脑子都磨平了?你难道看不见你的人民正时刻处于水深火热中吗?恶魔入侵时,你不在场,斯库鲁人入侵时,你也不在。到了最后,萨诺斯入侵的最后关头,我们都解决了一切的时候,你他妈终于赶到了,飞在天上耀武扬威,放了几个能量波了事。”

“你在那场战争里的作用还不如地球上的一只狗,至少狗都会为了他们的主人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外星人吼叫。”

“你觉得你是地球人?你不配!你说我是刽子手,至少我在人类的心目中是他们的英雄,你呢?你是什么?外星人的英雄?哈!”

法师尖锐地话语似乎撕破了卡罗尔最后一层遮羞的布,她的脸色逐渐转为苍白,又在某一个瞬间变为潮红。无需言语,她整个人亮起金光,朝着法师冲来。

恒星爆炸的力量在她体内涌动,她的速度快的惊人,一瞬间就到了法师面前。她举起右拳,朝着法师的脸打去。在她的印象里,何慎言虽然强,但没强到能和她比。因此她打定了注意,只将他打个半死送回去就好。

“为什么...你们总是认为我一点进步都没有呢?”

他发出一声叹息,卡罗尔惊骇地看着他慢悠悠地一个转头,躲过了自己以光速挥出的一拳。她的思维在那一瞬间变得迟钝了起来,黑色的坚冰已经攀上了她的身体。

这——是——什么?

法师赤红色的双眼看着她,卡罗尔突然感到一阵困意涌上心头。她觉得特别冷,也特别累。空虚的感觉如影随形,无论她如何抵抗都无济于事。

往日无往不利的能量消失了。

她就像溺水的人,绝望仿佛一只瘦骨嶙峋的爪子,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而造成这一切的,只不过是法师的一只手。

他的右手轻轻放在了卡罗尔的肩膀上,后者体内那源源不断的爆炸性力量正被他迅速吞噬。

眼中红光越来越亮的法师轻笑一声,开口说道:“感觉怎么样?从神明贬为凡人的过程不是每个人都能习惯的,当然,我其实也不在乎你的感受,我只是随口一问。”

他加大了吸取的力度,卡罗尔体内的力量逐渐消失。那仿佛亘古不化的黑色坚冰也逐渐蔓延至她的全身。

法师说道:“你只是一个偶然诞生的奇迹...卡罗尔,你曾经是个人类。因为克里人的超光速引擎而获得了这份爆炸性的力量。但你从没想过这份力量是怎么来的,不是吗?”

“让我来告诉你好了。”

“让你拥有这种能力的超光速引擎,其能量来自于空间宝石。你体内的能量源源不断,似乎只要你想,你就能无限制的使用。你不止一次的爆发过,在战斗中获得更强的力量,似乎完全不用遵循某些规则,遇强则强。但你知道这些力量从哪儿来的吗?”

“不思进取的白痴,空间宝石在你体内制造了一个连接,好让你从一个维度中获得不可限量的能量。你本可以更进一步...但你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愚蠢的路。而现在,它们是我的了。”

“我不会杀你,至少现在不会。我会让你看着我是怎么让克里人们感受到痛苦的。到了那时,你就和他们一起当个展览品吧。”

被黑色坚冰包裹在其中,卡罗尔·丹佛斯的眼眶深陷,她的金发变为灰白,脸颊也向内凹了进去,看上去活像是个活骷髅。那曾经紧身的制服如今看上去松松垮垮,她眼中满是绝望。

反派的不能再反派的法师招了招手,黑色坚冰就和克里人组成的庞大球体一起跟在了他身后,飞向克里人的母星。

17.间幕:被逼急的老实人 ‘猎鹰’山姆·威尔逊焦躁地用右手食指敲击着方向盘。

他的这辆二手车已经很老了,此时停在路上就像是个吭哧吭哧不停喘气的老头。之前的那幅天空被遮蔽的景象实在太过骇人,就算太阳再度亮起,它造成的混乱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他接到史蒂夫的消息后立刻就准备出发,从纽约到白宫,开车和火车都需要三到四个小时,虽然飞机只需要一个小时,可在当时那副世界末日的景象下,没有人敢起飞。

没有办法,他只能开着自己的二手车出发了。现在正堵在高速路上动弹不得。四周传来喇叭声与争吵声。他看到有两个男人正拿着棒球棍互殴,他们似乎并无仇怨,只是为了好玩才这样做。他的右斜方有一辆车撞在了护栏上,里面的司机当场飞了出去,他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血液糊了一地,所得到的只有零星几个尖叫。

一片混乱。

山姆的心中从未像现在这样急切过,他再一次开始痛恨起政府的制度,在这样的时刻,他们居然得不到任何有关稳定民心的新闻。电台广播里能听到的只有关于市长呼吁人们不要出门在家安心等待救援的消息,除了这些就是永无休止的暴乱、火灾、枪击。

“该死!”

他突然用力的锤了一下方向盘,按动了喇叭。那声音让他前方的银色敞篷轿车上的男人回过了头,他穿着一身有银色亮片的大衣,头上还顶着个不知从哪弄来的高跟鞋,被他用绑带牢牢绑在额头上,看上去滑稽又可笑。那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用力地拍着山姆的前引擎盖,嘴里骂着些不干不净的话。

山姆闭上眼,开始深呼吸。

他努力地克制住自己不要下车去殴打他,但这个男人明显将他的退让当成了软弱。他脱下自己的紧身皮裤,对着山姆露出屁股,一边摇晃一边骂着他。

就在山姆快要忍不住的时候,他的车顶发出了一声巨响。

这声音将男人都吓了一跳,他的脸摔在了地上。山姆探出头去,他发现自己的车顶上有一个银色的手提箱,正中央有着一个大大的、被包裹在黑圈里的红色A字,右下方还有斯塔克企业的标志。

山姆看着那手提箱,仿佛不确定这是不是一场梦。直到贾维斯的声音从手提箱上响起:“山姆先生,托尼先生为您送来了你的装备。”

“托尼?”

“是的,先生在十五分钟前被何先生用传送门送回了斯塔克大厦。”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贾维斯。”

“我在,您有何吩咐?”

“...不,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他将那箱子拿了下来,动作轻柔地就像面对情人。山姆一脚踹开二手车的车门,他拿着手提箱跳了出来,已经无法压抑住自己兴奋的声音:“见到你可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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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用力地将手里的头盔摔在桌上,他的怒吼声连门外的人都听得见:“...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先生!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民众们的生命安全!难道你看不到吗?我不信没有人和你报告,全国上下各个地区都有大规模的混乱,而你却坐在你的办公桌后面毫不动弹!”

他对面的那个中年男人什么也没说,他摇了摇头,以一种冷静而克制的口吻对史蒂夫说道:“队长,虽然我很钦佩你对我们民众的关心。但复仇者已经解散了,而你也不是神盾局或FBI的一员之一。严格来说,你和你的这位...”

他看了一眼手里拿着弓的鹰眼。

“...前神盾成员同伴贸然闯入白宫,我们是可以对你们提起诉讼的。但看在你的份上,队长,我会让你们安然无恙的离开。请不要再擅自闯入这里了,下次,就不会这么好运气了。”

鹰眼忍不住说道:“从那椅子上动动你的肥屁股,召集记者开个记者会,告诉人们危险已经过去了,对你们来说就这么难?这件事有什么困难的?我不明白。”

“这涉及到很多国际问题,克林特先生。处于国家安全考虑,我不能向您透露。”他彬彬有礼地微笑着,说辞无懈可击。

“你这肮脏的政客...”鹰眼低声咒骂。

男人挑起眉,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说道:“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克林特先生。你的话对我构成了人身攻击与诽谤...我会依法对你...”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他的脸上挨了一记重拳。

他的鼻子被打破了,鲜血流了出来。这男人愣愣地看着对他挥拳的史蒂夫,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鹰眼看着史蒂夫一把将他从办公桌后拖了出来,骑在他身上开始殴打他,一拳,两拳,三拳。他当然看得出来史蒂夫是刻意收了力气的,但对这个养尊处优的混蛋来说依旧是重得无以复加的重拳,他很快就被打到了昏迷。那张脸上满是青紫,连额头都被打的肿了起来。

史蒂夫仍不解气,如果有其他人在这,恐怕很难会相信是什么事情能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但鹰眼理解他。

他们在开始时及时赶到了白宫,希望能发射核弹来助何慎言一臂之力,但得到的回答是总统因不明原因死了,没人拥有这个权利。万一被其他国家认为是他们要发动战争就大事不妙了。

如果说他的这个说辞还能捏着鼻子勉强信一信,那他接下来做的事情就完全是在挑战史蒂夫的底线了。

他晾了史蒂夫和鹰眼一个小时。

没人知道何慎言能不能解决那些舰队,而史蒂夫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政客比他们这些昔日的同伴还要对何慎言有信心。他似乎笃定了那些舰队一定会被黑袍法师解决似的,完全不去理会失败的可能性,甚至不去考虑那种后果。

好在何最终还是解决了舰队,那持续了一个小时的黑暗退去了,史蒂夫和鹰眼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在昆式战机上的弗兰克告诉他们,现在全国各地都在爆发混乱,死伤不计其数。史蒂夫立刻就想让这家伙召开记者会,而他始终在踢皮球。

就这样,老实人被逼急了。他也见到了后果。

18.间幕:汇合 “你打算怎么办,史蒂夫?”

史蒂夫松开手,将手里的鲜血嫌恶地抹在那男人的衣领上。他深吸一口气,刚想说话,这间办公室的窗户外就传来破空声,一个身影撞破了窗户飞了进来。

“山姆?!”

“是我,史蒂夫。”穿戴一新的山姆·威尔逊站在他们面前。

他的翅膀收拢在身后,纯黑色的流线型制服。胸口处的银色A字和腰间的两把银色脉冲手枪正泛着光。他摘下自己的护目镜,笑着说:“你好啊,克林特。”

“见鬼,老兄,你这身装备是从哪儿弄来的?”

“托尼让给我送来的。”

“托尼?!”

“哈,贾维斯说他是被何送回来的。我觉得这又会是个很长的故事。不管怎么说,见到你们真高兴。”

史蒂夫由衷地微笑起来,他戴上自己的头盔,用右手上的多功能臂甲呼叫了在昆式战机里的弗兰克和罗德,打算离开这里,再做打算。而就在此时,一个轻佻的声音挤进了他们的通话频道。

托尼·斯塔克标志性的嗓音响起:“你们好啊!有人想我了吗?”

“见鬼,托尼,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罗德震惊地说。

“如假包换,刚刚到家。除了我还有谁的声音这么有磁性?嘿,罗德。我听说你的战甲被人拿走了。”托尼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他调侃道。

“是啊...不过你那儿应该有多的吧?”罗德笑了两声,却得到托尼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啊,嗯...应该吧,我也不知道,啧,到底有没有呢?”

罗德笑着喷出一个F开头的短语,和托尼在一分钟内互相F了十几次。

“你听上去很虚弱。”弗兰克冰冷却显得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

“你也差不了多少,我的朋友。我们俩半斤八两吧,只不过我是被一群外星人折磨了两年,应该比你要惨一点。”

“你的胜负欲还是那么幼稚。”弗兰克哼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队长呢?我怎么没听见他说话?”托尼又问道。

“我在,托尼。”

“啊,你听上去还是那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怎么样,美国队长,最近过得还好吗?”

“没有美国队长了,托尼。”

“......”

语音频道里沉默了一会,托尼才接着说道:“好吧,看来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但我们可以见面后慢慢说,我很快就到白宫。嘿,事情干完后有人想要吃点什么吗?我请客。说真的,我想死那些垃圾食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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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式战机上。

摘去头盔的托尼正嚼着一个汉堡,这是他路过一家常见的推车式食物小摊买的。本来他打算留着肚子后面聚餐时再狠吃一顿,但那汉堡看上去真的很不错。

他此时狼吞虎咽着,两三口就解决了一个。托尼抓起一旁的冰可乐,连吸管都没用就灌下去一大口,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虽然他现在的确也没什么形象可言。

克里人为了方便调取他的记忆,将他的胡子和头发全都剃掉了。想到这里,他有些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管子插在脑子里的感觉一点都不好。他咽下嘴里的可乐,说道:“所以...”

“所以?”罗德问道。

“所以你们不打算给我解释解释现在要去哪儿吗?”

“你吃的太香了,托尼。我们不忍心打扰你。”

“嗯,你真应该学学如何聊天,罗德。这么多年了你都没什么长进。另外,贾维斯!”

贾维斯的声音代替了机载AI,在机舱内响起。

“我在,先生。”

“我们这位弄丢自己装甲的罗德先生,他的新装甲什么时候到?”

“预计还有两分钟,先生。”

托尼朝着罗德摊了摊手:“你都听见了,我希望你还没忘记怎么穿。说真的,怎么我一离开就出了这么多事?”

弗兰克靠在墙边:“是从何离开开始的,和你的离开好像没什么关系。而且你的新发型看上去真的很滑稽。”

托尼翻了个白眼:“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弗兰克。先别急着讨论我的发型,你的右眼怎么没了?”

鹰眼立刻插了句话:“他说这是他赤手空拳杀了七十个人的证明,你们信吗?”

山姆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他迟疑地说:“呃...我其实还是信的。”

“嘿!山姆!你是不是忘了你身上的衣服是谁给你送来的?”托尼立刻不爽地说。

“资本家,你以为你的装甲能收买所有人吗?哼,至少威尔逊还有良知。”弗兰克见缝插针,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拐弯抹角阴阳怪气托尼·斯塔克的机会。

“我?资本家?该死,你可不能这么骂我,斯塔克企业每年的收益有百分之六十都用作慈善了!我亲自看着的!”

史蒂夫坐在角落,他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这群人互相开玩笑,就像往日一般。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表情被托尼注意到了。他立刻故意高声说道:“嘿!美国队长!你是怎么回事?干嘛苦着个脸?”

“......美国队长死了,托尼。”史蒂夫轻轻地说。他的反应让托尼皱起了眉,也让机舱内的气氛变得古怪了起来。

“嘿,伙计,你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反应...我的意思是,你这反应可不同寻常。”他努力地说着俏皮话活跃气氛,但气氛已经降至了冰点。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杰克·理查尔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托尼的笑容消失了。

“没过几天,托尼。他是因为我而死。听着,之后再谈这件事吧。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了,我们降落了。”

史蒂夫转移了话题,昆式战机平稳的落地,机舱门打开,众人看见一个本应早已死去的人。

只有托尼的脸色变得冰冷起来:“我记得你死了...”

史蒂夫连忙说道:“冷静一些,托尼。巴基的确死过一次,他是后面被何复活的。”

但托尼的脸色依然没有变好,他指着那个看上去像个流浪汉似的长发男人,说道:“听着,伙计。你死过一次,所以我不会再和你计较有关我父母的事儿。但你别指望我原谅你,明白吗?”

长发男人轻轻点了点头。

19.手臂与新装甲与多尔克八世之死 机舱里的气氛不复之前,算不上有多好。

长发男人一个人沉默的坐在角落。他穿着长袖的黑色卫衣,左手甚至还带着黑色的手套,遮住了全部皮肤。

托尼和罗德坐在另一边,罗德穿上了一身崭新的装甲,银灰二色交加,托尼正给他介绍着功能。

“没有加装实弹武器,但绝对比你那些老掉牙的机枪带劲。两肩处各有一挺能量加农炮,可以发射出超高温的能量团,就算是主战坦克都能一下解决。更重要的是,它们没有后坐力。”

“手背,我给你装的是光束枪,特制型号的,无需充电,威力较小,如果你不想让场面太难看可以用这个。150发的弹匣容量,打完自动装填,抽取的是装甲本身的能量。”

他喋喋不休地介绍着,就像是又回到老本行一样。罗德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看上去巴不得马上拿这些东西去射点什么玩意儿,去打个痛快。

弗兰克、鹰眼和山姆则溜到了驾驶室,他们懒的理会后舱里诡异的气氛。

史蒂夫走了过来,他坐在巴基旁边,看了一眼他的左手,问道:“感觉如何?”

巴基没说话,他抬起左手,摘掉了手套。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黑色的鳞片层层叠叠,看上去活像是个怪物的爪子。巴基没有停下,他接着将袖子撸到了肘部。将那完整的手臂展示了出来。托尼和罗德也将眼神投了过来。

通体黑色,鳞片之间分布着一些缝隙,五指尖锐而细长。

“见鬼,哥们,这东西看上去活像是电子游戏里的玩意儿。”罗德说道。

“疼吗?”史蒂夫问道。

“不疼,但是晚上会睡不着,一到晚上这东西就会发光。太亮了。我不知道怎么让这东西停下来。”巴基面无表情地说,他看上去似乎是讲个冷笑话,但在座没人笑得出来。

“所以你不仅活了,手上还装了个不知道怎么关的LED灯是吗?哈,不错的笑话,哥们。”托尼笑了起来。

罗德没像托尼一样开没品的玩笑,他问道:“所以,这东西有什么其他的用处吗?何把你复活给你装了这副手臂,它总不可能真的只是个LED灯吧?”

巴基转了转左手,他说道:“嗯...劈柴的时候不用斧头了,我只需要用指头划一下就行,这个算吗?”

托尼忍不住抬起头,他颇有些无语地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哥们,你的冷笑话水平真的很不错。”

“谢谢。”巴基居然还认真的道谢了。

托尼转过头对罗德说道:“他是真的在跟我道谢吗?是真的吧?你觉得他是认真的吗?罗德?他听不出来我的意思吗?”

罗德降下自己的面甲,他的身影从头盔里沉闷的传来,那是一连串的笑声。

“见鬼,克里人是不是把我的幽默感和头发一起带走了?为什么你笑得这么开心?”托尼郁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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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人们的皇帝,多尔克八世正毫无风度的躺在地上。

他的半边身体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内脏器官可以直观通过肚子上的缺口看见。他此时已经无力说话,只能瞪着眼睛看着被火焰点燃的天空,从喉咙里吐出只有自己听得清的声音。

何慎言站在他旁边,带着笑意看着这个以残暴和无情在银河中出名的克里皇帝。

他蹲了下来,仔细聆听着多尔克八世从喉咙里发出的细小又模糊的声音。

片刻之后,他戏谑地问。

“你感觉如何啊,克里人的皇帝?”

法师的声音低沉又遥远,在多尔克八世听来,如同隔着几个星系交谈一般,完全不像是在耳边说话。失真感非常强烈。听到这个声音,一股仇恨驱使着他动了。

多尔克八世竭尽全力转动自己的脖子,好让他的眼睛能看到法师,能看见这个毁灭了他的国家,杀死无数平民的恶魔。

何慎言毫不避让地和他对视,他轻声说道:“你想说些什么吗,克里人的皇帝?”

多尔克八世绿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法师的身影,他用尽全力,抬起左手抓住了法师的衣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何慎言接下来却直接站起了身。他的手无力的滑落。

他站了起来,当着多尔克八世的面,走进了至高智慧存在的大厅之内,只留给他一句冰冷的话语:“很遗憾,我并不想听。”

多尔克八世躺在原地,他眼前渐渐出现了重影,疲惫感正从骨髓里往外蔓延。他从未体会到这种感觉。作为克里人基因工程的最先进成果,他从出生开始就拥有仿佛用不完的体力。无论学习什么知识都可以很快精通,甚至还是个天生的灵能者。可以运用各种强大的心灵力量。

而随着他渐渐长大,成熟,身体中蕴含着的力量也被开发了出来。他在还未继承王位时曾在半人马星系的一个角斗场星球上当过角斗士,一年半的时间里,纯粹依靠肉体力量,缔造了全胜的传说。在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是无敌的。

但所有这些,无论是力量还是身为皇室的荣耀,在面对那个法师时都像是泡沫一般触手可破。

他亲眼看着哈拉星外围的无数舰队被轻而易举的毁灭,那铺天盖地的反物质导弹和黑洞射线仿佛儿戏一般被这个法师吞噬了。那些舰队的残骸此时甚至还能直接从地面抬头仰望看见。

而在此之后,他在雷达上被观察到的能量层级甚至比之前还高了一些。

数千名灵能者大师一同出力,以生命为代价想要精控他却被反入侵了大脑。连带着小半个哈拉星在灵能风暴中化为了灰烬。数不尽的克里人灵魂在那暴风之中惨叫。

面对这样的敌人,要如何取胜?

多尔克八世逐渐陷入冰冷的意识中缓缓飘过一个念头,那是他此前漫长的生命中从未想到过的念头,甚至在说出来会被当成叛逆。

他想,至高智慧真的永不出错吗?

20.克里人的结局(完) 走进大厅,强横的灵能立刻化作精神力触须向法师击打而来,目标并非是他的身体,而是灵魂。却在中途便被法师轻描淡写地挡下,他甚至还截取了一部分吃掉了。

咀嚼声从他脚下的阴影传来,他眼中的红光再次暴涨,法师评价道:“味道很难吃。”

至高智慧浮在它的营养罐子里,那丑陋的蓝色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赢了,法师。”它没有张嘴,机械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

“我赢没赢难道需要你的承认吗?”

至高智慧看上去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它收敛了自己的灵能,不再尝试触碰法师,安安分分地漂浮在那巨大的的罐子里,如同一个丑陋的生物标本。

“怎么,这就放弃了?”何慎言背着手,站在他面前,随意地说道。

“你比我们都要强,你赢得这场胜利是应该的。这就是自然的法则。现在,来取走你的战利品吧。”

尽管声音里没有感情,但至高智慧说出来的话依旧颇具风度,甚至有些哲学意味蕴含其中。而法师却不这么想。

他突然来了兴致。

他说道:“你知道我要对克里人做什么吗?”

至高智慧的声音中依然没有什么波动,它平静地说:“知道。你刻意平衡了生与死之间的界限,让他们在生死之间无限徘徊,永远痛苦地存在下去。”

“你对这种结局也能接受?”

“为什么不能呢?”

至高智慧反问道,它接着说道:“克里人并未消亡...我们仍旧存在,这就足够了。在宇宙中,每天都有新的种族诞生,也有新的种族毁灭。只要存在,便是延续。”

“但你们不会再进步,不会再有新的克里人出生。甚至会作为标本供人参观。你们的历史会任由人翻阅,前人用鲜血和汗水凝聚的科技结晶会被随意取走。就算这样,你也接受?”

“是的。”

至高智慧丑陋的蓝色大脸上依旧毫无表情,它的声音在大厅内部响起,冰冷中带着纯粹的理性:“如果克里人的科技在其他种族身上延续,那么文化也可以。迟早会有人对我们的传统感兴趣,他们会了解,传播,甚至成为精神上的克里人。”

“我明白了。”何慎言恍然大悟,他说道:“你的目的是克里人的延续,为了达成‘延续’这个目的,你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使用任何手段。”

“是的,法师。”至高智慧坦然承认了。

“但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何慎言眯起了眼,他问道:“你为什么会想要侵略地球?”

“我不能说。”

“是想说却不能,还是能说却不想?”

至高智慧第一次陷入了沉默,它营养罐里的那些黏糊糊的透明液体正快速消退,被排入地下的管道中。这个生物计算机的嘴唇颤抖着,第一次尝试发出自己的声音。它的真实嗓音与灵能说出来的嗓音并无二致,一样的冰冷:“我不能说,法师。”

“又是秘密,是吗?一环套一环,没完没了。”何慎言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我真的厌倦了这些破事了。”

他说完这句话,魔力与精神力触须一同爆发,这座克里人的圣地,至高智慧的居所在瞬间崩塌了。

烟尘四散中,法师的嗓音依旧清晰。

“至高智慧...你知道吗?你是没有感情的,因此你可以接受克里人在无尽的痛苦之中获得永生,因为在你这个计算机看来,这种结局是可以接受的。我不知道你计算了多少遍,在预想中有多少个结局。但你绝对没算到现在这个。”

烟尘散去,狂风开始凝聚。

城市的碎片、飞船的残骸、死去但还活着的克里人们共同被狂风吹起,在魔力中逐渐融为一体。地面开始崩塌,天空中的人造穹顶再次被撕开一个大口,乌云凝结,本不该出现的暴雨再次降落。哈拉星已经有非常长的时间没有自然降雨过了,他们的天气控制机让这里永远晴天高照。

雨滴落下,血液开始被冲刷,混杂着克里人们的哀嚎声。法师飞起,他的黑发随风狂舞,长袍鼓动,眼中红光大盛。至高智慧漂浮在他的身边,法师说道:“你没有感情,所以你不会痛苦。但我要让你拥有,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真正为你的行为感到后悔。”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至高智慧平静地问道:“我不清楚,我们的资料库中没有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的相关记载。”

“那就记下来。”法师笑了起来。

“我要让你成神,至高智慧。”

他话音落下,右手高高举起,巨量的魔力再次涌出,黑色中混杂着金色。狂风、闪电、崩塌的地面和人们的惨叫共同筑成了这一首协奏曲,如果在太空之中,你会发现,哈拉星正在缓缓消失。它的体积正越来越小,相反,一个蓝点正在哈拉星的中央逐渐成型,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明显。

“你知道吗,至高智慧。克里人们虽然自己不清楚,你也不清楚,但他们的确把你当成了神。他们信仰着你。”

至高智慧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它漂浮在风暴之中,身边萦绕着克里人的尸体,这种情况不在任何计算之中。法师的声音清晰地透过风暴传入它的耳中:“信仰神是神明这种生物的一种,很低劣,与信徒们同生共死,甚至会被信徒们影响到自己本身的情感与记忆。”

“而我现在要对你做的事...正是让你成神。”

至高智慧的形体在法师的意愿下正快速的发生变化,它不复之前丑陋的大脑袋形象,而是变成了一个没有性别的光头克里人。赤裸着身体,在风暴中静静伫立。

法师的魔力带着克里人们的信仰灌注在他的身上,他的皮肤一寸寸崩裂开来,从裂缝之中蹦出纯粹的尖叫,他所获得的新形象开始崩塌,一点一点的融化。一会变成一滩血肉模糊正在尖叫的烂泥,一会又变成一个失去了脑袋的克里人士兵,又或者一个克里人平民,甚至闪过了多尔克八世的形象。

“现在...你有感情了。”

至高智慧尖叫着,它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痛苦,悲哀,绝望这种负面情感。它的声音甚至穿透了风暴,所有克里人都听见了它的声音:“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法师!停下!”

“干嘛这么不识好歹?多少人想要成为神明还没有路子呢。”何慎言微笑了起来。

随着它的最后一声尖叫落下,哈拉星消失了,克里人们的尸体也消失了,只剩下一具庞大的尸体漂浮在星空之中,它是一个克里人的形象,胸口裂开了大洞,正在这片冰冷的星空中尖叫着。那不可听见的噪音化作灵能将周围的几颗星球瞬间崩碎。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克里人们的神了,至高智慧。”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去。

而克里人的神明将会在宇宙中永无止境的尖叫、痛苦下去。它将永远徘徊在生死之间,与它的子民一样。而它所料想的,克里人的科技和文化传播到银河各处已经不可能再发生了,因为它那饱含痛苦的尖叫将让任何试图接近的人死去。

这就是克里人的结局。

21.失而复得(4K) “你还没告诉佩珀你回来了?”

“是啊,我觉得...等到事情全部解决后再告诉她比较好一点。”托尼有些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上的智能手表,那是克林特前不久买的小玩意儿,他看到好正好手痒,拿来研究了一下。

“问题是,托尼,你不觉得那时候她肯定会和你再吵一架吗?”罗德忍不住了,他这样说道。

“...吵架的理由是什么?”

托尼抬起头来,他不解地问。

罗德无奈地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他问道:“你以前到底是怎么登上花花公子排行榜第一名的?”

“有钱咯。”鹰眼靠在机舱壁上翻了个白眼,他插话道:“就他的性格,这家伙要不是有钱早就被人捅死十几遍了。”

“哈,克林特,你这个肤浅的人,我真替你感到悲伤。我能和那么多美丽的女性约会难道靠的只是我的钱?我本人这英俊的脸难道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托尼一脸严肃地指着他此时既没胡子也没头发的脸,充满了某种迷一样的自信。

驾驶舱传来弗兰克的低笑声。

他们的闲话被贾维斯打断了,AI温文尔雅的合成音在昆式战机内响起:“已到达目的地,先生们。”

昆式战机平稳地降落在地面,他们此时身处德克萨斯的荒郊野外。众人缓缓走出,弗兰克被罗德和鹰眼搀扶着,他的脸色此时依旧很苍白。史蒂夫与托尼走在最前面,他们看着面前的一片空地,久久不语。

“好奇怪的感觉,”托尼突然转过头,对史蒂夫说道:“我以为我不会怀念这个地方。”

“实际上,我们大概都很怀念这里。”史蒂夫说。

他话音落下,贾维斯打开了这座沉寂已久的基地。在一阵机械运转声中,地面缓缓地向两边打开了。

他们走了进去。

灰尘遍布走廊,幽蓝色的光芒照射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他们径直来到走廊的尽头,托尼走上前去,他打开头盔的面甲,对准墙壁上的一个地方睁大了眼睛。

“欢迎回来,钢铁侠。”

光滑的墙壁突然裂开一个小口,内里的机器扫描了一下他的瞳孔后,整个基地瞬间亮起。内置AI机械的声音在这尘封多年的基地内响起。

墙壁突然向两边打开,里面的房间看上去像是个会议室,仅有一张银色的合金桌子与七把相同材质构成的椅子。

“我只听过这个地方。”山姆环顾四周,他有些意外。

弗兰克被罗德放在了一把满是灰尘的椅子上,瞎了一只眼的老男人咳嗽了两声,他的嗓音沙哑而低沉:“很多人连听都没听过,小子,你很幸运了。”

“你们居然没把这地方关掉...多少年了?”鹰眼有些感叹地说。

史蒂夫没说话,他走到桌子旁边,用手拂过上面的灰尘,一个被黑圈包裹着的红色的A字浮现其上,随着他的动作,桌子发出了一阵嗡鸣。它的表面缓缓亮起,蓝光浮现,七个图案一闪而过。

一面盾牌,一个铁面,一把弓箭,一只蜘蛛,一只绿色的哥斯拉,一把战锤,一个黑袍人影。

在它们全部闪过之后,内置AI的机械声再次响起:“欢迎,美国队长。”

史蒂夫微笑起来,他轻车熟路地说:“启动D-9协议,开始连接全球卫星。”

“需要钢铁侠的授权。”

托尼将手按在桌子上,他说:“授权。”

“已连接至贾维斯,正在黑入卫星,全球卫星已连接。”

史蒂夫深吸了一口气,他说:“启动全国广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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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颤抖着拿起手枪,他知道这把枪里还剩下一发子弹,那是他上个周末喝醉了拿枪乱射后剩下的。他算是运气好,没把自己打死。蜗居在这间身处地狱厨房的廉价公寓内,多活一天都是上天给面,就算他不在宿醉后弄死自己,也迟早会被其他人或东西弄死。

他看着那把手枪,突然意识到自己手臂的颤抖。男人泄了气,他苦笑着扔下手枪,走开了。躺在脏污地板上的手枪甚至连保险都忘了打开。

电视里依旧放着新闻,主持人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全国各地的环境,呼吁人们保持冷静。不要走上街头,不要参与暴乱。呆在自己的家里,政府一定会提供救援。然而‘天黑’到‘天亮’后的整整四个小时内,没有一个官员出来解释这一切。

或许有,但他没在电视上看到过。

马克对此完全不在意,他早就对这个国家的制度不抱希望了。

他从自己肮脏的沙发上站起身,没穿拖鞋的右脚踩在地毯上,一阵黏腻感让他恶心地抬起脚,发现是昨夜点的披萨被打翻了,掉在了上面。现在他的一脚又加重了这地毯肮脏的程度。马克嘟囔了一声,他没管那么多,只是挺着自己的啤酒肚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向外窥视。

街上满是翻倒的汽车和疯狂的人群。他看见一个打扮的像是玛丽莲·曼森的家伙手里拿着一根超大号的紫色假x哈哈大笑着追打另一个穿着派大星服装的家伙。两人很快跑过街尾。

另一端,一名头上戴着头巾的黑人正举着枪威胁另外两个黑人,马克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那家伙没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那两个黑人从肥大的裤子里拔出枪,三个人在街头对射起来,最终一起倒在了地上。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狗小心翼翼地跑了过去,开始舔舐起头巾黑人的血液。

马克突然感到一阵反胃感,他连忙关上窗帘,房间重回阴暗。他跑进自己狭小而肮脏的厕所,将脑袋伸进马桶狠狠地呕吐了起来。

吐完后,他无力地跌坐在自己满是不明黑色物质的瓷砖地面上,靠着背后发黄的墙壁,突然想起他的童年。

他是在堪萨斯长大的。

那地方很好,人很好,地也很好。他的老爹和叔叔都是种地的农民,老实本分。玉米地是他童年大多数有趣回忆的发生地点,但适逢嬉皮士...那股风吹到了他的家乡。让这个小伙子抱着一把破吉他跑到了纽约。

没有成功。

他早就与自己的家人断了联系,那把吉他很久之前就消失了。而他甚至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把它弄丢的。有那么几次,马克有过短暂的冲动,想要把它找回来。他竭尽全力回想自己在哪一次嗨上云端的经历后弄掉了吉他,但他始终没记起来。

现在,他一事无成,四十七岁,蜗居在廉价公寓里。邻居们是小偷、骗子、抢劫犯、毒贩和杀人犯。他的工作是停车场的看守,在他再次醉醺醺的去上班后,他丢掉了这份工作。

马克的脑子里播放着过去的记忆,他突然发现,他记不起老爹的脸了。

电视机里主持人的声音在一阵电流声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他觉得很耳熟的男声,但他记不起自己曾经在哪儿听过了。

马克痛苦地锤着自己的脑袋,他发现自己好像记不起任何事情。他的记忆里,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是酒精、du品、性和暴力。还有背景里狂躁的摇滚乐曲,除了这些之外,他什么也记不起。

那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很多人应该都知道我,但从,但从没见过我。我叫做史蒂夫·罗杰斯。你们或许对我的另一个名字更加熟悉,是的。我就是美国队长。”

美国队长?

四周嘈杂的声音停息了下来。

那些尖叫与哭泣声,狂笑声,狗的吠叫,汽车自动报警的声音和枪声好像都消失了。

马克站了起来,他跑到客厅里,下巴上还挂着黏糊糊的呕吐物。但他压根没在乎那些,这个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屏幕。

电视机里的那个男人摘下他的头盔,露出一张英俊的脸。他说道:“时间紧迫,所以我长话短说。电视机或广播前的诸位,请仔细听好。”

“四个小时前的‘天黑’事件并非你们所想的那样,是上帝的惩罚,地球毁灭的证明,又或者是什么疯子想要统治世界的阴谋。只不过是一次外星人入侵而已。”

他露出一个微笑:“是的,又是外星人。我们面对过很多次了,不是吗?”

“不必担心,因为事情已经被解决了。但在整个过程中,我们的政府做了什么?”

“他们什么也没做。他们没有任何举措,他们只是坐着。”

“他们自称是世界第一大国,但在这种情况下甚至不愿发射核弹向外星人们发起攻击。我不禁想起2012年时我们在德克萨斯州与奇瑞塔人的那场战争。那时的德克萨斯州长力排众议,在没有得到上级命令的情况下,他是这样做的。”

“他出动了军队,警察,掏空了州内全部的大型武器和导弹。他甚至登上电视演讲,希望有武器的男人们拿起枪械,保护他们的孩子与妻子。他亲身作则,在战争中拿着他的猎枪轰掉了四个奇瑞塔人的脑袋。”

“我们赢得了战争,而这位勇敢的州长在战后并没得到他应有的东西。他被撤职,被诉讼,现在甚至还在监狱里。”

“尽管他的行为拯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我不禁想问,难道这就是美国政府?”

“是的,诸位。这就是那位州长的结局。你们当中可能很多人都没听说过他。但这就是现实,睁开眼吧,美国人。如果你在看电视,如果你在听广播。或者任何能看到这段影像、听见我的声音的地方。请你们睁开眼好好看看四周。”

“看看你的家,看看那些无助的人们与尸体。不要责怪他们。因为他们只是普通人。而我们通过选举选出来的精英们却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对这一切不闻不问。他们不发表稳定民心的演讲,不告诉你们发生了什么。不救灾、不抢险、拒绝一切行动。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有任何头绪。”

“但...我不在乎了。”

史蒂夫·罗杰斯这样说道:“如果他们的选择是放弃我们,那么,我们也应该反过来放弃他们。听好!公民!如果你自认是一个美国人,如果你想要保护你的财产,你的家人,你的生命。或者你只是单纯的觉得那帮做办公室的混蛋靠不住...”

“那就请你们认真听我说。”

马克呆呆地张着嘴,他看着电视机的屏幕。听着他的话,皮肉松弛的脸上突然有了神采。他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跑到衣柜疯狂的翻着自己的衣服。在那些杂乱的衣服堆里,他找到了自己最后一套还能穿的衣服。

那是一件老旧的背带裤。

他穿了上去,尽管他的肚子已经将其撑出一个圆滚滚的弧度,但他还是穿了进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他听着电视机里史蒂夫·罗杰斯的身影,拿起了自己的手枪,揣进背带裤胸前的口袋里。又跑进房间,想拿上一顶帽子跑出门。

他急匆匆地脚步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一阵令他汗毛竖起的声音响起,在房间里不断回荡。他很快就分辨出来,那是琴声。

汗从他的额头上滴落。

他弯下腰,趴了下来,看到一个黑色的长条从他的床下探出头。马克小心翼翼地将它拖了出来。

那是他的吉他。

尽管那吉他已经满是灰尘了,但它居然没坏。它的木头琴身已经掉漆掉成了白色,却没烂。马克开始调音,他的嘴角挂上了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笑容。尽管这么多年没碰吉他,但他一摸到这东西,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醒来了。

他开始调音。

一切完成后,他抓起一顶帽子,汗流浃背地跑到房门,穿上一双匡威鞋跑出了门。吉他背在他身后,随着他的跑动,一直撞着他的屁股。他腰间揣着只剩一发子弹的手枪,脸上满是汗水,他甚至忘了关门。

史蒂夫·罗杰斯的声音从电视里传来,有些失真,但依旧非常清晰。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堪称怒吼:“...如果他们不做他们该做的事,那我们自己来做!天佑美国?不!人佑美国!”

22.法师们都是过劳死的(1/5) 房间内。

托尼的神色异常严肃,他问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史蒂夫?你刚刚的行为都足够那帮混蛋宣布你叛国了...”

“如果他们可以,他们早就这么做了。”比起托尼的凝重,史蒂夫却显得非常轻松。他像是卸下了什么担子似的,脸上甚至还有一抹淡淡的微笑。

“该死的,史蒂夫,你刚刚就给了他们可以那么干的理由。你刚刚在一分钟前被宣布为通缉犯了,罪名是破坏国家安全。见鬼,我去找他们谈谈,应该能——”

“——没有必要了,托尼。”

“我们解散后的七年里,我一直在纽约生活。这里是全美第一大城市,但你走在街上永远能看见无家可归的人。他们其中有些是咎由自取,但大多数都是因为一时的坏运气。根本原因就在于我们政府的制度上。你知道...”

“算了。”

史蒂夫说得起劲,他原本想开始长篇大论,却硬生生止住了话头。他摇着头说:“我们先去纽约。”

“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去纽约干什么,队长,但,很抱歉。眼下我们可能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一个熟悉的声音伴随着一道传送门的打开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斯特兰奇从中走了出来,他浑身湿透,黏答答的黑色液体沾满全身,脸颊上有着一道长长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斯特兰奇?你舍得从你的小屋子里出来了?不过你看上去怎么像是刚疏通完下水道回来的?”鹰眼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克林特。虽然我很讨厌这么说...”

斯特兰奇看了他一眼,这个疲惫的男人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他双手交叉,用颤抖着的双手调动魔力,释放了一个观察魔法。

“...但我们真的有大麻烦了。”

在场众人都被他展示出的画面震惊了,那是一个他们都非常熟悉的城市——纽约。而此刻,城市的上方正有着数十颗背生洁白双翼的漆黑怪物在城市之中大肆屠杀。

望着那骇人的场面,托尼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好吧,先是外星人,现在又是这帮该死的魔法生物。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吗?”

“那是西索恩的力量塑造而成的怪物...但它们背上的翅膀,来自于天堂。”

“天堂?”鹰眼问道。

“等等,等等等等,谁是西索恩?”山姆也插话道。

“是的,天堂...西索恩是世界上第一位黑魔法师...也是黑魔法之神,大魔影,上古之神(ElderGods)中的一员,听着,山姆。如果你对魔法的历史这方面有兴趣,我很欢迎你之后来至圣所看书。但现在,我们必须赶快解决这个问题...不然我很怀疑我们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好吧,我不管他是谁,我们要怎么做?”史蒂夫拿起自己的头盔,他问道。

“西索恩的力量已经笼罩了整个地球,这不正常。上古之神们的力量太强了,他们通常来说没法这样直接入侵我们的世界,强行进入会导致世界的撕裂,而他们作为强大的个体也会直接被域外之神们注视...这段时间里一定有人做了什么。”

斯特兰奇低下头思考着,很难说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众人解释。等到他终于理清了头绪,却感到一阵如芒刺背般的痛感从大脑深处直接爆发。

他猛地抬头看去,坐在那椅子上的弗兰克脑袋低垂,他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已经燃起了火焰。

来不及解释,斯特兰奇推开挡在他面前的托尼·斯塔克。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云端,四散的烟雾中,斯特兰奇的嘴角溢出一抹鲜血缓缓流下,橙黄色的护盾将众人全部挡在身后,没有一个人受伤。

除了他自己。

他举起的右手疯狂颤抖,却始终维持在正前方。托尼站在侧面,他发现斯特兰奇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刚想上去问问怎么了,斯特兰奇就回过头来,他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苍白起来,皮肤下有不正常的突起疯狂蠕动。

没有犹豫,斯特兰奇直接打开了一道传送门将其他人扔了进去,直接送他们到了纽约。

他刚刚关闭传送门,一只白骨嶙峋的手臂就穿透了他的护盾,将他整个人直接扯了出来。他倒在地上抬头看去,一个燃烧着火焰的骷髅正狞笑着看着他。

斯特兰奇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还真是不让人休息。”

“砰!”

又一道护盾被撑起,骷髅的右拳打在上面,能量的波动四散开来,烟尘疯狂的飞舞在这残破的房间内。斯特兰奇能感受到自己体内黑暗蠕虫的疯狂暴动。他本来正在至圣所内驱除这些危险的小东西,却在紧要关头被人袭击了,再次醒来时就被一帮黑暗巫术的使用者绑了起来。

他好不容易杀了出来,刚想打开传送门回至圣所,就感受到了那股骇人的黑暗魔力,比起何慎言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是他立刻定位到史蒂夫等人的所在地传送了过来,所面对的却是这样一档子破事。

斯特兰奇叹了口气,眼前的骷髅似乎完全没有神志,他只顾疯狂的殴打着斯特兰奇的护盾。如果有必要,他可以跟它一直玩下去,但现在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斯特兰奇的马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希望你清醒后不会怪我...弗兰克。”

他双手合十,强横的精神力爆发开来,将骷髅逼退。骷髅嘶吼着,立刻就想扑上来将他撕碎,却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冰块牢牢冻住了。

它嘲讽地长大下巴,咔吧咔吧开合几下,像是在嘲笑斯特兰奇用冰块对付火焰的行为。它浑身火光大涨,在下一秒就挣脱了出来。

但,一秒钟,对于斯特兰奇也已经足够了。

倒五芒星法阵邪恶的深紫色光芒映照在他脸上,斯特兰奇面无表情的驱动了这扇地狱传送门,一把将弗兰克扔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终于疲惫地瘫倒在地,恨不得马上睡去。但他还不能,就算他已经两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睡眠也是如此。

这个苦命的法师再次调动起体内所剩不多的魔力打开了一扇传送门,走了进去。

23.拦路者(2/5) 斯塔克大厦顶端。

“斯特兰奇!”史蒂夫刚刚被扔过来就想冲回去,但那扇传送门已经消失不见。他扑了个空。

托尼走到窗边,外面一片漆黑,即使身在最顶层,他也能听见尖叫声。贾维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先生,欢迎回来。”

“帮我定位佩珀的位置,派出无人机接她到地下避难。把特殊系列装甲,代号巫术克星的那个送过来。我记得我走之前应该做了一半,你做完了吧?”

“是的,先生。按照您留下的设计图,已经完成。还需要什么吗?”

托尼转过头,他看了看剩下的五个人,眼神着重在一直沉默的巴基左手处看了一眼,指着他说道:“紧急微调三套符合史蒂夫、克林特和...这个人身材的装甲,一起送过来,用纳米系列的。加装最大威力的武器。”

“调动无人机,同样加装最大威力的武器,运送上天,我要请那几个飞在上面的混蛋吃顿大餐。另外派出搜救系列的机器,不惜一切损失,能救多少人救多少人!”

他一条条地向贾维斯发布命令,AI忠实地执行了他的每一条,说道:“先生,预计五分钟后装甲就可到位。无人机和搜救系列已经出动,另外,佩珀小姐给您打了一个电话。”

托尼沉默了一会,他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说道:“啊,拒绝。”

“她又打了一条过来。”

“...继续拒绝。”

“她给您发了一条语音消息,您要听吗?”

“放吧。”

于是,佩珀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的顶层办公室里响起。

“FXXXYOU!托尼·斯塔克!你不能就这么一个人跑到太空里去当英雄,然后又不声不响地跑回来,连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就让机器人把我带到避难所去!你听见了吗!FXXXYOU!”

托尼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了,立刻转变了模式让贾维斯将声音播放到他的耳麦里,但还是迟了,至少那句带着哭腔的F词,剩下的五个人是听得清清楚楚。

鹰眼和山姆当场就笑出了声。

罗德抬头仰望天花板,做出一副自己完全不想笑的样子,但他抽动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

史蒂夫则更干脆,他直接转过了头。巴基一脸‘你们在干什么’的表情站在原地,他捂着自己的左手眨着眼睛。

迫于无奈,托尼一边听着语音消息里佩珀情绪崩溃地尖叫,一边对山姆坐着‘你的战甲是谁做的?!’的口型,浑然不觉此时自己根本就没在打电话。

鹰眼的笑声愈发猖狂:“嘿,托尼,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根本就没在打电话?”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场小小的闹剧还是多少调剂了一下压抑的气氛。托尼的装甲很快就送到了,三道流星身后拖着火光一路飞到斯塔克大厦顶层办公室外的停机坪。三具纯黑色的装甲站立在那里,只等着它们的使用者走上前去。

“好吧,本来我肯定会在这时候介绍一下我的作品。但时间紧迫,兄弟们。穿上它,然后一切行动听贾维斯的指挥。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帮王八蛋赶尽杀绝。”

他杀气腾腾地说,头盔面甲噌的一下放了下来,遮住了他的光头与失去眉毛和胡子的脸。

罗德小声地和山姆说:“说真的,我感觉他的新造型比以前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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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正在群星之间穿梭。他对那些瑰丽神秘的景象毫无兴趣,甚至巴不得马上回到地球。

他现在归心似箭,处理完克里人们的事情和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白痴女人已经够让他烦心的了。更别提那些下落不明的天使之翼和斯特兰奇的下落了。以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赛斯·贝洛尔提到的西索恩。

那位大魔影在众多上古之神中还算是好说话的一个。他大部分的信徒都是通过黑暗神书来向他献祭、祈祷。并得到力量。通常情况下,他对人世没什么兴趣,算是那帮将地球视作后花园的疯子神明里的一个乐子人。

但这次很不寻常。赛斯·贝洛尔和至高智慧不愿说出口的秘密都让他感到了一丝危机感。他知道自己很强,但绝非无敌。觉得自己无敌的人通常都会死的很惨。他有自知之明,也清楚自己绝对不可能和西索恩扳手腕,除非他愿意只用十分之一的力量,并且允许何慎言用两只手。

上次吃了那些天使之后,他对庞大的能量要如何消化也算是有了些心得。但需要时间,克里人那无敌的恒星舰队内的歼星炮能源他吃了上百个,更别提他们的湮灭波、反物质炸弹等一系列恐怖的科技武器了。这还得算上卡罗尔那个白痴女人体内来自另一个无主维度的庞大能量。

即使是让至高智慧登神后耗费了一些,但也让他非常的撑。

外在表现就是他的眼睛。

法师此时眼中溢散的红芒强度简直堪称夸张,那是他此时并不能完整控制自己体内巨大能量的证明之一。还有他周身遍布的闪烁星芒也是其中之一。这来自那个神秘维度的力量温顺的不像话,但它们数量太多了。一千万只小白兔放在你面前...那也是能活活将你淹死的。

“呼...”

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不知为何,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了。就在他打算强行运用魔力打开一扇横跨星海的传送门时,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颗巨大的星球。

他硕大无比的身躯缓缓转动,一张苍老又古怪的巨大脸孔转了过来。何慎言皱起眉,他刚想开口说话,这颗巨大的星球却抢先了一步。

“你好,法师。”他的声音听上去沉稳又睿智,只可惜内里掩盖不住的疯狂破坏了一切。这颗星球说道:“我是为了我的儿子前来的...”

“谁?”

“我的儿子,伊戈之子中出色的一员...他本应成为我的家人,却被夺走了。我从你的身上...感应到了他的一丝气息。”

24.从废墟中醒来的人(3/5) “如果你的儿子是个克里人的话,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直接开始战斗了。”何慎言说道。

“克里人?不...他不是。”

这颗名为伊戈的巨大星球思考了一会,尽管何慎言之前从他声音中感受到的疯狂不似作假,可他此时却表现得非常冷静而克制。

他缓缓说道:“我明白了,是至高智慧的手笔...感谢你为他复仇,法师。我看到了克里人的结局。”

说完这些,他就打算离开了。而何慎言却说道:“等等。”

“有什么事,法师?”

何慎言看着伊戈,他敏锐的感觉到这颗活星球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他现在没时间去问他。于是他只好说:“没事。”

伊戈点了点头,考虑到他的体型与只是一颗星球的事。这个动作本应显得很滑稽,但他那张苍老的脸冲淡了这种感觉。巨量的能量打开了一个通道,伊戈在瞬间消失了。他在离开前还不忘张大了嘴,吃掉了浮在他身侧的几颗小行星。

法师放下了这个问题,他接着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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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从昏迷中醒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手指黏糊糊的,他凑近了才发现那居然是血。

我...流血了?

他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带着吉他冲出家门...街上有很多人...他们一起朝着市政府的方向走去...警察也和他们站在同一条线上...

然后...然后呢?

然后发生了什么?

他仔细地回想,但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在一片废墟中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那把枪还在那儿。马克此时的心情异常平静。他躺在废墟中,浑身都火辣辣的疼。

直到右边一阵轻微哭泣声传来。

一个男人吼道:“嘿!有人活着吗!”

那哭泣声没理他,带着稚气,像是个孩子的声音。

“天呐...见鬼,到底发生了什么...嘿!有人听得见吗!”

马克听着那孩子的哭声,他咳嗽了两声,干哑的嗓子里吐出虚弱的声音:“这里!”

还好,那个男人离他比较近。他听见脚步声,头顶上盖着的砖瓦被一把铁锹挖开了,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看着他说道:“老兄,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哥们儿...但你还是先把我放在这儿吧,我刚才听见一个孩子的哭声。”

男人抹了把脸,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是哪个方向传来的吗?”

“右边。”

“好的,老兄,你在这儿待一会,我去找那个孩子。”

他离开了,马克躺在原地,他艰难地活动着身体,试探着自己的手脚,确认他们都还在后。他松了一口气,但接着又想到他的吉他。

对...我的吉他。

他转过头四处张望,却没看到那把老旧的吉他。马克不悲也不喜,他因为酒精和du品显得过度衰老的脸上露出一个丑陋的笑容来,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那个男人依旧在大声喊叫着,他似乎也能听见那孩子的哭声了,沿着声音找了过去。马克听见铁锹挖在废墟上的声音,哭声一下子清晰了起来。男人的声音传来:“天呐...孩子,你的父母呢?真是活见鬼...”

他的脚步声和孩子的啜泣声逐渐逼近,马克又看到了他。男人弯下腰,他杵着手里的铁锹说道:“是个小女孩,老兄。事情真的越来越糟了,唉,不提那些了。你还好吗?”

马克幽默地说道:“我猜我可能只是少了把吉他,除此之外一切都还好。”

男人挥舞着手里的铁锹,他将压在马克身上的碎片一一铲走:“噢!你就是那个弹吉他的家伙!不得不说,老兄,你弹得不错。”

“哈!”马克笑了,他笑得咳嗽了两声。他说道:“感谢你的夸奖,但我其实很长时间没碰那东西了。你也是看了电视后出来的吗?”

“是啊,老兄。我们都是。我跟我的三个兄弟住在一起,本来在家呆着呢。但是...你也知道,美国队长的号召!于是我们就出来了。谁知道遇上这种事?”男人的声音很平静。

“呃...”马克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要如何把话题接下去,好在男人自己就接上了。

“没看见我的兄弟们落在那儿去了。我们家的人一向运气很好,我老爹挨了四枪都还在乡下种地呢。我相信他们也会没事的...好了,老兄。来,把你的手给我。”

马克抬起手,男人将他从废墟里拉了出来,搀扶着他。马克示意自己能走路,他深呼吸了一下,看到一旁地上放着的小女孩,她已经不哭了,而是好奇的嗦着自己的手指看着面前的这两个男人。

一个皮肤黝黑,带着眼镜,浑身是灰尘和泥土。

一个大腹便便,又老又丑还秃顶,穿着一件老旧的背带裤。

她突然笑了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大人们一向是搞不懂孩子们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的。

男人伸出手来,和马克握了个手。他的手很有力,男人自我介绍道:“戴夫·艾尔宾斯。”

“马克·伦德尔。”

他们互相说过自己的名字后就沉默了,马克观察着四周。这里看上去像是个地铁站,不远处还有一辆翻倒的、冒着烟雾和火光的列车。头顶上的吊灯坚强的闪烁着,半个站牌失踪了,只剩下半个在一根支撑柱上。

女孩又不笑了,她继续嗦着手指。那啧啧的声音分外清晰。

“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呢?”戴夫说道。

“我也不知道,哥们。我觉得咱们还是接着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倒霉蛋也在这里吧。至于这个姑娘...咱们就带着她。”

“我觉得也是,老兄。”戴夫点了点头,他将手里的铁锹递给马克,弯下腰抱起小女孩,轻声问道:“嘿,小家伙,你叫什么啊?”

她嗦着自己的手指,口齿不清奶声奶气地摇晃着自己的金发马尾辫,笑着说道:“爱丽丝!”

“好的,爱丽丝,你好,我叫戴夫...呃,他是马克。”

他们开始在废墟上行走。

25.战斗(4/5) 托尼·斯塔克咬着牙,他被一只怪物手中的巨剑击中了。即使身上盔甲的防御力非常强,也在这一击下宣布报废了。他整个人飞了出去。装甲将他弹射了出来,在地面等待多时的另一套装甲又自己飞了上来,将他包裹了进去。

开打到现在不过短短一个小时,他已经换掉了十五套装甲。

没办法,作战强度实在太高,而他们人又太少。托尼自己带着他的无人机和装甲看管了曼哈顿岛,史蒂夫和巴基在皇后区。罗德也和不少无人机一起在布鲁克林。鹰眼与山姆两人在布朗克斯。

在他面甲的内部显示屏上,贾维斯在右边给他挂了一个提示器。上面是一行数字,75013。托尼知道,那是目前为止无人机们救出来的平民。但这远远不够,纽约到底有多少人?他不敢想这个问题,只是一个转身躲过一道光束,手中的蓄能炮以速射模式连连开火,一道道蓝色的光束击中了那个浑身漆黑,足足四米高,背后有着洁白双翼的庞大怪物。

连他的皮都没打破。

但托尼的本意就只是拖延一下而已,打到现在,他已经杀了三只。这是曼哈顿岛上的第四只,它们虽然力量强大,但不会抱团,而是分头进行杀戮。这可能是唯一的好消息。

托尼又一个闪避,躲过怪物手中巨剑的袭击。他像是一只苍蝇似的不停在怪物耳边到处乱晃,吸引着它的注意力。同时,战甲的能量正飞速下降,他胸口处核反应堆的光芒也越来越亮,直到贾维斯提示他:“充能完毕,先生。”

托尼大喊道:“脱离!”

战甲突然打开,他从半空中掉落。而那战甲则沿着之前的轨迹一头撞上了怪物的胸口,也是贾维斯探查出来的能量核心,火光一瞬间照亮了半个天空。

又杀了一个,但托尼知道,这还没完。

另一套装甲飞了过来,他再次完成着装。装甲内的他喘着粗气,目光扫过地面废墟上那些凄惨的人类尸体。这个一向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不怒反笑,他说:“贾维斯!报告情况!”

“史蒂夫先生右手骨折,但没有生命危险。罗德先生杀的很高兴,不得不说,先生。他对武器的运用比您好得多,至少不需要装甲自爆才能杀死它们。克林特先生对装甲的适应性很强,他与山姆先生的战果惊人。”

“啥?他俩怎么做到的?”

“山姆先生骚扰,吸引注意力。克林特先生采用特殊的能量箭头能够一箭命中它们的要害。”

“见鬼...”托尼一边飞行,一边无力地说。

他朝着另外一只怪物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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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边!”

史蒂夫一边挥拳,一边大喊。他的拳头经过托尼的装甲加持后变得更加强大了。

那只装甲重拳狠狠地打在了怪物的左腿上,让它吃痛的同时短暂的失去了平衡。这已经是史蒂夫换的第四套装甲了,也是特制的。托尼的这副特制装甲和他本人惯用的不一样,足足有三米高,浑身漆黑,两个拳头更是能通过能量的增幅产生更强的力量。

他将这个装甲命名为压路机。史蒂夫不知道他的命名风格到底从何而来,但更愿意叫它拳击手。他对这套战甲得心应手,本就拳击技术不错的他即使不用蓄力模式也能对那些怪物造成牵制效果。如果用蓄力模式,更是能一拳打的它们皮开肉绽。

怪物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一道幽影闪过,巴基穿着一身亮银色的流线型装甲飞了过去。他的左手没有着甲,那闪烁着寒光的五指正飞速地朝着怪物胸口处的核心捅去。他身上特制的速度型装甲让他如同刺客一般神出鬼没,一旦出现,就是杀招。

他穿胸而过。

一阵爆炸声后,这个怪物被炸的四分五裂。湿哒哒的黑色液体和碎块四处飞溅,史蒂夫在通讯频道里说道:“你还好吗?”

“我没问题,你呢?”

“我也是。”

“好,下一只不远。”

他们的交谈简洁又对彼此充满信任,而巴基那只空出来的、没有着装的手臂其实是故意为之。他们在面对第一只时经验不足,巴基的装甲被活生生撕开了,史蒂夫差点以为他又要再失去一次巴基。谁知道他那只手臂突然亮起红光,尖锐的五指插进怪物的胸口,它直接爆炸了。

巴基看上去对此也很震惊,但他们没时间研究这手臂,还有很多只怪物要杀。

两人在短暂的飞行后很快就看到了两只怪物,并没拿武器。这两只都较为矮小,四肢细长,如同野兽,整个脑袋居然可以像是弹簧一般飞出去,同时还能从那满是尖牙的嘴中伸出长长的、有着尖锐倒刺的舌头,在废墟中挑选着人类吃掉。一旦伸出便会直接刺穿他们,随后带着回来一口吞下。就像是自助餐。

没有沟通,史蒂夫怒吼着一马当先冲了上去。装甲后背的推进器全力爆发,他躬身下腰,右拳蓄力,强大的推进力带着蓄力过后的沉重拳头一拳打在了左边那只可憎的怪物身上,这还没完。他骑在怪物的身上,装甲两手的肘部弹出两个推进器,内置的快速连打模式让他开始更加快速的殴打起这只怪物。

它发出难听的嘶鸣声,背后的天使之翼鼓动着,想要飞起来,摆脱这个敌人。贾维斯在探查到它的行动后立刻调转了装甲背部的推进器,反作用力将这只怪物死死地压在地面上,它再也没有逃离的机会了。

另外一只看到自己的同伴的惨状,立刻探出了脑袋,那舌头在空中带着粘液朝着史蒂夫飞了过去。却被一道银光截断了。

巴基左手并拢,宛若一把利刃,一下就切断了它的舌头。在它吃痛尖叫的一瞬间,就飞了过去,左手发出红光,带着装甲穿胸而过。

熟悉的爆炸声在他身后传来,一块黑色的组织掉了下来,被他踩了过去。而史蒂夫此时也刚好将那只怪物的脑袋打成了肉酱。

两人沉默着迈过废墟。

26.如何用高级的语言来骂人(5/5) 罗德的腿部装甲在一阵变形后深深地扎进了地面,牢固的保证他不会因为太强的后坐力而倒下。他手上提着一杆又粗又大又黑又硬的东西,那黑洞洞的十二个枪口正快速旋转起来。

是的,它的原型正是是那杆著名的加特林机枪,只不过现在应该称之为机炮才对。这把被贾维斯自主设计出来的大杀器除了外形和思路,和那杆‘仅有’20MM口径的实弹武器,每分钟6000/发,要安在直升飞机上才能使用的绞肉机完全不同了。

它发射的不是实弹武器,而是能量块。

每一炮的威力都堪比最大模式蓄能下的一记掌心炮,贾维斯没测试过它的射速,但经过他的计算。罗德现在装甲内剩余的能量和它自带的能量,应该够这个怪物肆意挥洒它的火力一分钟。

在他面前,不少自爆无人机正朝着一个大家伙撞去,那东西足足有七米高,浑身的肌肉高高隆起。虽然正朝着罗德走来,但却被那些连绵不绝的爆炸拖住了脚步,罗德头盔内的脸上满是汗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他按动按钮,装甲内的能量快速流失,透过手部装甲的供能口迅速供能给了这把杀器。

那十二个枪口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它发出一阵嗡鸣,同时开始疯狂的颤抖。罗德立刻握紧了这把枪,装甲的出力再上一截,死死地抓住握把,这才勉强控制住它的抖动。

它的十二个枪口开始绽放出危险的蓝光,那嗡鸣声越来越响,甚至变得尖锐而失真,罗德在一阵大笑声中按下了握把上的按钮。

在这之后的每一个饭局、宴会、派对上,罗德都会谈到这件事。他会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先抛出前半部分,然后缓慢地喝一口红酒(有时也会喝香槟),然后他会突然地收敛表情,用酷似摩根·弗里曼的语气平静地说:“然后,毁灭之雨降临。”

他说得没错。

毁灭之雨降临了。

只不过是砖块大小的雨。

那些能量块每一个都有砖块般的大小,带着疯狂的动能和炽热轰击在了那只怪物的身上。

它很缓慢地消失了。

就像是某些放快了十几倍速度的视频,关于蚂蚁和食腐动物是如何让尸体变成白骨的,这类视频通常都会有个十几倍速。而那个怪物就像这些视频里的尸体一样,被‘降解’了。

它的防御力很强,但能量块的密集程度多到难以想象,它们比雨点更密集,速度——罗德也不知道它们有多快,但是那震动的速度和力道让他感觉这比做X还要爽。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每天都握着这把枪跑到靶场射上那么一分钟,他甚至愿意为此放弃自己的晨bo。

他的双腿尽管已经被固定在了原地,但那强大的反作用力依旧带着他向后退了十几米,与此同时,能量子弹不停的轰击在怪物的身上。就像是3D打印的倒放,它从头部开始一点一点消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些能量子弹打到什么也不剩下了。

罗德虚弱地呼吸着,他的脸皮抽动着,脸上的笑容让他看上去活像是黑人版的阿甘·弗罗斯特。

他喃喃自语,近乎梦呓:“我告诉你...贾维斯,你在设计武器上的天分比托尼强一百倍...不,一万倍...我真想跟这个宝贝结婚...”

贾维斯幽默地回答:“罗德先生,拉斯维加斯的教堂可以满足您的这个愿望。另外,谢谢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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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浮在地球上方,如果脸色阴沉有等级,他现在的等级应该已经突破了上限。

他很想破口大骂,说些脏话来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虽然我们都知道,说脏话不能改变任何事。但有时,你就得说一些脏话。比如以下这种情况。

你的父亲去世了,你的母亲住院了,你的爱人在出门遛狗时和你养了八年的狗一起被车撞飞了。你处理完一切后打算坚强面对生活,结果在出门前光着脚踩到了一块乐高。

这个瞬间,我相信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骂出声。

说回正题,就算骂了脏话也无济于事,至少不能让西索恩收回他笼罩全球的魔力。

何慎言只得叹息一声。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这个著名的乐子人打交道了,他知道,这家伙八成现在就坐在他的椅子上等着自己去找他,并且还欠揍地优哉游哉的晃着双腿。其他的维度魔神给地球上的法师们放债,借用魔法力量无非是为了让他们还得更多。但这个混蛋不同,他纯粹就是为了看戏。

是的,这就是西索恩。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纯粹的乐子人。

而法师还知道一件事:他其实完全可以和自己直接沟通。

但他不愿意。

这个该死的混蛋就是要你先找到他的那本黑暗神书。然后完完整整地按照那上面的仪式来进行,他才愿意跟你聊个五分钟。

但这次,他懒得再去搞那些复杂的仪式了。

他漂浮在地球上方,眼中的红光仿佛两团永不熄灭的猩红火焰,持续不断地燃烧着。他张开了双手,巨量的魔力很快就从他身体中涌出,在他背后形成了一大片赤红与金色交加的光辉。甚至在宇宙中形成了风暴,席卷着周围的碎石和之前留下的战舰残骸,吸引着它们裹到法师旁边,随后又被狂暴的魔力碾成粉末。

法师从嘴里说出一长串晦涩且意义不明的句子,它们长短各不相同,唯有一个单词被提到了很多次。

Chthon.

西索恩。

何慎言说的是一种古老的语言,在西索恩尚未成为维度魔神前,他是地球上最早的生命形式之一,也是典型的恶魔。在数十亿年前,地球上生物圈的自然生命力孕育出一批上古之神(ElderGods),之后他们开始相互残杀吞噬,有些甚至变为恶魔,西索恩便是其中的一个。

而何慎言刚刚说的语言,便是最为古老的恶魔语。

非要翻译的话,而且直白一点,他刚刚念的那一长串句子翻译过来其实只有八个字。

西索恩,我X你妈。

27.西索恩 “嘿,别那么暴躁。”一个男声在他背后说道。

法师转过头去,一个满头白发穿着红袍的男人漂浮在他背后。这个男人摊了摊手,以一种无奈的语气说:“我知道你现在应该很生气,毕竟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说过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但这次的确和我没什么关系。”

法师没说话,他指了指那覆盖整个地球的黑暗魔力,和西索恩身上的魔力如出一辙。

“...好吧,或许这些魔力的确来自于我,但这件事真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何慎言点了点头,他说道:“我只是想让你出来而已。”

西索恩松了口气,他并不怕法师,而是怕法师把他在人间的媒介,那本和人类历史存在的一样久的黑暗神书驱逐。如果那样的话,他会有相当一段时间看不到新鲜的乐子了。

那东西对他来说就像是个电视卫星,他呆在自己的维度里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透过它来看看真人秀。什么企图通过黑暗神书统治世界的邪恶巫师啊,还有意外捡到这本书结果因为上面的邪术搞的自己家破人亡之类的这种事他最喜欢看了。

“是谁借用了你的魔力?”

西索恩立刻板起脸:“啊,这个嘛...你知道,何,我是个很有契约精神的人。虽然他们不是我的信徒,而且信的是个很恶心的老太婆,但我还是不能告诉你他们是谁。”

“明白了,”何慎言点了点头,“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吗?”

“天呐,你怎么问得出来这种问题?难不成你觉得我真的会告诉你他们现在就在纽约吗?不可能!”西索恩义正言辞地说道。

“......”何慎言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了这个冥神一眼,他叹息着说道:“我不会把你的电视转播接口驱逐出去的,只要你遵守我们的契约,一切好说。”

“那是当然,何。我最遵守契约了。”

何慎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他又指了指那覆盖地球的黑暗魔力,西索恩立刻苦起脸:“他们虽然不是我的信徒,但我毕竟和他们定了契约,魔力已经借出去了,再收回我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的人?”

“得了吧,西索恩。我和你定下的契约里还要求你把黑暗神书上面的那些大范围邪术删除呢,你做到了吗?”

“我在前面加了五页的危险警告和一小段免责声明,他们要是有耐心看看前言就能知道这本书的危险性。更何况黑暗神书只会寻找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我这么做也算是给你们提前揭示那些恶人了,不是吗?”

“别诡辩了,赶紧把你的魔力收回去。另外,你得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天堂上那帮鸟人的翅膀会插在你的魔力造物的身上。”

西索恩挥了挥手,那些庞大的黑暗魔力就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个男人接着说道:“啊,关于这个...你就得问问其他人了,这件事可跟我没什么关系。毕竟,就算它们是我的造物,没有得到‘门票’也是进不来人间的。另外,你对克里人做的事我很喜欢,何。说不定未来有一天你也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我会给你准备一个位置的。你喜欢什么样的王座?黑色的还是红色的?我推荐红色的...”他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法师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我暂时还没打算丢掉我的人性。”

“你迟早会的,我的朋友。”西索恩神秘地笑了笑,他说:“从古至今,所有的法师都免不了这条路...包括你的老师。我们都或早或晚会因为某些事而变得冷漠无情。如果运气好,就会像我这样,还有点幽默感。如果像其他人那样...”

“哈。”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声。法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轻而易举的撕裂了维度,消失不见。

他低声说道:“如果我真要变成你那样...倒还不如死。”

说完,他也打开了一道传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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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不安地靠着墙,他怀里抱着爱丽丝,这个可怜的女孩已经睡着了,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身处怎样的环境。

戴维靠在他侧面,握着怀里的铁锹,手臂止不住的颤抖。

“见鬼...见鬼,老兄,你看到刚刚那东西了吗?”他就连话音都带着颤抖。

“看到了...”马克咽下一口唾沫。

他们从地铁站的废墟里一点点往上走,好不容易看到出口,用铁锹移开了那些挡在出口的碎块后,却看见一个浑身漆黑的庞大怪物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不远处,手中还抓着一把人类,就像是吃薯条那样将他们挨个撕碎活活吞了下去。

马克第一时间就捂住了爱丽丝的眼睛,他和戴维两人立马转头就跑,回到地铁站内。没过多久,爱丽丝就因为睡着了。马克猜是因为她之前哭累了吧。

“它...它的背后。”戴维摘下自己的眼镜,放在手里无意识的摩挲着:“它...它的翅膀。”

戴维像是突然结巴了一样,他的话语含混不清,吞吞吐吐,马克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对洁白的翅膀。

“嘿,哥们,听着。不管它到底是什么东西,都跟天使们没有关系,好吗?圣经上可没说天使会吃人,你得振作起来,咱们可还带着个孩子呢。”

马克的话让戴维看了眼爱丽丝,那孩子依旧安稳的沉睡着,她对外界的危险一无所知。戴维苦笑了起来:“你说得对,马克。但我在看见那东西之前可还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呢。”

“是吗?天天去教堂那种?”

“差不多...我们一家子都是基督徒,我记得我小时候一犯错,我妈妈就拿着圣经吓唬我。她不打我,但是会罚我看那些吓人的片段。我经常被吓得半死。”

“那你还真够惨的,哥们。我老妈只是拿着棍子在玉米地里追着我跑而已,她跑的没我快,我没挨什么打。”

两人闲聊着,像是忘记了头顶上的怪物和他们的处境。

28.幕后黑手? 斯特兰奇正呆在一片狼藉的至圣所内。

门口点燃了特制的熏香,天花板和墙壁上画满了各种复杂的法阵,其中最大的一个就画在他的身下。他盘膝而坐,身体漂浮着。他看上去像是正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表情扭曲,眉头紧皱,喉咙里一直发出低沉的闷哼。

突然,他睁开眼,跌倒在地,喉咙高高鼓起,随着一阵恶心的呕吐声,他吐出了一大片虫子。

它们通体黑色,身上遍布着恶心的粘液,甚至有不少还挂着斯特兰奇的内脏碎片与鲜血,此时正扭动着身体,向斯特兰奇爬来,想要回到他的身体中继续吞噬魔力。

斯特兰奇虚弱的直起身,他用提前准备好的地狱传送门将这些该死的虫子送了回去,让它们继续回去祸害恶魔了。他自己则是趴在了原地,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疲惫与疼痛二者合一,化作某种食人骨髓的毒药,在他的身体中肆意地发散着毒性。斯特兰奇有那么一阵子恨不得自己能马上死去,他实在太累了,但现在还不行。

他呻吟着,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手指沾了些鲜血,在地面上划起法阵。

说实话,他画的很烂。

毕竟他已经神志不清了,现在还能活动简直是个奇迹。因此他画出的那些法阵看上去就是鬼画符而已,甚至不能构成一个完美的圆。

一只手拍了拍他,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你还是先去休息吧。”

斯特兰奇没有睁眼,他知道是谁在说话。他虚弱地说:“西索恩...是西索恩,何,必须阻止他,他违背了契约...我...”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依已经昏了过去。

何慎言刚想给他扔几个治疗法术,却意识到以自己目前的状态,释放出的能量搞不好会将斯特兰奇直接撑死。他索性招来泥土与青草,混合着斯特兰奇留下的鲜血在他周围绘制了一个古老的原始法阵。

这是萨满们的法术,在古老时代,他们曾用这种方式沟通空气中的魔力,以借用地球的精气来治疗人们。效果不能说非常好,但对于目前斯特兰奇的身体状况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他顺手扔下差不多二十来个防护性的法术,从白魔法到黑魔法,从巫术到萨满教,这地方现在可以说得上是地球上最安全的地方了。

做完这一切,他迈步走了出去。

何慎言站在纽约至圣所外,他能闻到鲜血的气味,还能听见人们的哭喊与尖叫声。西索恩收回他的魔力后,天空已不再黑暗,但依旧阴云密布。他的造物仍旧影响着这座城市的天气。那些无辜而死之人们的灵魂浮在城市上空,在法师的视觉里,天空满是倒吊着的死人。

他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的脸,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随着他的呼吸,那些正肆虐在城市之中的西索恩造物突然突兀的停住了。它们的身体在一阵颤抖后崩碎成了片片飞灰,那些黑色的碎片飞舞在城市上方,向着某个方向飞去。

法师漂浮而起,他跟随着碎片的方向一路飞出了城。西索恩的造物被他驱逐了,它们会化为魔力回到黑暗神书中。因此,只要跟着它们,就能找到黑暗神书的持有者。

然后...

法师笑了起来。

他其实可以一开始就找到这些人,但他没有那么做。根本原因就是想让他们知道一件事。

我来找你们了。

他没有遮掩自己的身形,那赤红与漆黑交加的魔力中闪过丝丝金色,在阴暗的天空中划过,照亮了整个城市。从他经过的地方开始,那些倒塌的建筑物与崩坏的路面开始恢复原样。尚未死去的人们只要还有一口气便不会再死去。

纽约城外,两个男人正在一辆车上疯狂逃窜。他们其中一个的手上拿着一本其貌不扬的漆黑书本。

“开快点!快点!该死的!如果被那个邪魔抓住,我们死后就无法回到祂的身边了!”

“我知道!他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大祭司不是说他会被拖住很长一段时间吗?我们还特意献祭了一百人用作遮蔽他的感知,该死的伪神!他的法术一点作用都没有!只是看上去唬人!”

“你对西索恩还真是一点尊重都没有啊,他的法术其实还是挺有用的,力量也比你们信的那位强得多。”

一个声音突然在车内响起。

开车的男人汗毛竖起,他立刻抬起头,从后视镜里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坐在他们的后座上,满脸平静。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打算咬开一直放在舌头下的毒药自杀,他的同伴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们的生命在何慎言找到他们的那一刻就不属于他们自己了。

车缓缓停下了。

法师拉开车门,他走了下来,背对着这辆车站着。在他身后,那两个男人也下了车,满脸惊恐地背对着他跪下了。

“你们知道刚刚那城里死了多少人吗?”

他转过身来,解开其中一个的束缚,他立刻破口大骂:“异教徒死多少都是应该!还有你!邪魔!凡是祂的敌人都终将死去!你会在祂的地狱里被火焰燃烧一万年!”

没有管他,何慎言看向另外一个,同样解开了他的束缚。开车的男人一句话不说,他整个人都颤抖着,显然对何慎言的作风有所耳闻。

法师微笑起来:“听过我吧?知道在地球上信仰邪神有什么下场吗?我也真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们就是杀不绝呢?总能从各个阴暗的角落里冒出来,我记得我明明把你们都杀光了。”

“还有,你提到的那个大祭司,有兴趣和我谈谈吗?”

“你休想,邪魔,我不会告诉你...”

法师耸了耸肩,他封住了两人的嘴,让他们跪好。他说道:“其实我只是逗你玩玩,你的记忆我刚刚已经翻了一遍了。是不是觉得很惊喜?”

他转头对另一个说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对待邪神们的信徒的吗?想亲眼看看吗?”

29.缺失的一块 两人没有说话,他们以自己决绝的眼神表达着对眼前这个邪魔的反抗。

何慎言其实也不在乎那么多。他打了个响指。开车的男人飘了起来。他的下半身随着法师的注视开始寸寸分裂,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切开了他的身体,但诡异的是,没有任何鲜血涌出。

他无法尖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切开,在空中整齐的排列好。疼痛让他瞬间晕了过去,却又被法师的魔力硬生生地震醒。

他转过头看着拿着书的男人。他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疯狂颤抖,眼前这一幕更坐实了他对法师是个邪魔的认知。他对祂的信仰并未减少分毫,可对法师的畏惧却正疯狂的增加。

“你对你神明的信仰能坚定到什么地步呢?你看,你能为了祂杀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让成千上万与你无关的无辜之人死去。让城市崩裂,甚至还想让他们的灵魂化为诅咒,将这座城市化为生灵的炼狱。”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能做到和外星人同流合污?”

男人没有说话,或许他是想说的,毕竟他的左半边身体正在一点点崩碎,化为最低贱的尘埃。可是法师并没有解开他嘴巴上的魔力封印。他只能在喉咙里发出自己才听得到的尖叫声。

何慎言叹息着,地上的黑暗神书飞了起来,漂浮在他的背后。他打算之后再去料理有关这本书的事情。

至于现在...

他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一般情况下,他不会肆意翻看人们的记忆,即使那对他来说就是动动手指的功夫,但总归还是要有些底线的。

不过这两个人已经不把自己当人了,他也就没必要遵守自己给自己的定下的规则了。

从他们的记忆里,法师看到了事情的全程。

这帮苟延残喘的邪神信徒在多前和何慎言打过一次照面。那时他们的总部在欧洲,被刚出道没多久的法师碰上了。而邪神们的信徒...他们所做的事就算是地狱里的恶魔看了都会拍手叫好。

本就是检测到黑暗法术波动,前去探查的他在看到那些反人类的场面后,在盛怒之下一口气将他们杀的七零八落,仅有小猫两三只逃跑了。尽管之后也有在追查,但他们如同消失在地球上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踪影。

现在看来,他们当时可能真的不在地球上。而当他们得知何慎言离开后...就立刻开始了复仇计划,和外星人的接触、赛斯·贝洛尔与黑暗巫术的接触都是他们计划的一环。

何慎言突然感到可笑,一个庞大的、横跨星海的帝国,就因为这帮渣滓的复仇计划而毁灭了。

但,还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纽约?

法师转过身,身后的两个男人在一瞬间化为了飞灰,与此同时,天空中开始有雷云滚荡,那两团灰尘缓缓飞上天空,一道闪电劈在灰尘上,半边天空顿时亮的如同白昼。借由雷电的淬炼,它们化为了一把漆黑而厚重的灰尘之剑。灰扑扑的剑身上不时闪过一丝闪电,两张惨叫着的扭曲面容也不时地在其上浮现。

法师简单的做了个手势,这把特殊的剑就飞了出去。那两个男人的灵魂就在其中尖叫,闪电会令他们的灵魂永远痛苦,而他的魔力则让他们无法死去,也无法恢复原本的形体。

这把剑飞过了纽约、飞过了大海、一直来到地球另一端的南美丛林中,一个苍老的老人在瞬息之间便被这把剑钉在了地上。

从它的胸口处,一种诡异的焦黑蔓延开来,一直延伸到它周围的土地。阵阵恶臭止不住的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老人的口鼻中涌出黑色的粘稠物体,它想要说些什么,但它张开嘴的下一刻,纯黑色的魔力刀刃就飞了过来,将他的舌头切掉了。

又是一道闪电劈过,一个男人从黑暗中缓缓走出,站在他的对面。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站在那里,眼中赤红色的光芒溢出了眼眶,甚至照亮了丛林。

“信仰邪神、和外星人勾结、献祭、食人...不看不知道,你灵魂里的罪孽多得简直令人发指。”法师说着说着,突然感到意兴阑珊。他很早之前就知道邪神们的信徒是杀不完的,这些心怀邪念的人和祂们简直就是绝配。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隔绝自己内心的阴暗面,转而选择做一个正常人的。

有些人...它们就是喜欢彻底堕入黑暗的快感。对自己的同类毫不留情,它们视自己为更高一类的仆从,是比人类高等的生物。在法师和神秘界的各种观点中,有一个关于它们的最受认可。

没有一个信仰邪神的人是无辜的。

因为一个人想要成为邪神的信徒,他只能完全的拥抱黑暗,心中不会存有一丝一毫的善念。在他们接受那来自星空彼端的呓语时,就已经变成了它们。

何慎言没有和它交谈的兴致,他再次做了个手势,那把剑就在老人的胸腔之中爆炸开来。它的身体炸成了碎块,没有鲜血,只有一些粘稠的黑色物体溅在地上。他握紧右手,地面上一整块的泥土开始震动,它们缓缓飞起,带着这个还活着的可憎生物的碎片在空中凝结成了一个球体。

老人的头颅就在球体的正中间。

法师缓缓走进,他开始翻阅它的记忆。

凄惨的童年...在街头以偷盗为生,遇见战乱,被迫食人...在机缘巧合下找到了一本记载着邪术的人皮书,随后彻底化为邪神的信徒。在五十年间于北欧举行大大小小的食人宴会达到上百次,它甚至还写了本书,来评价各个年龄段的人的肉质。

何慎言看了它一眼,和善地笑了笑,随后继续翻阅。

长生不老的诱惑让它的教派很快就得到了资金援助,发展的非常快,直到碰上了法师。它的苦心发展毁于一旦,甚至连使用的肉体都被迫舍弃,只能寄生在虫子的身上一路逃到南美,在当地借用黑暗巫术又开始暗中发展...直到它认为时机足够,可以开始复仇计划了。

不对。

何慎言又看了一遍,省去那些令人恶心的画面,他还是没发现为什么这个畜生会把地点选在纽约。

就像是有人将这部分从他的记忆中抹除了一样。

而且...也没有他是怎么得到的黑暗神书与天使之翼的记忆。

30.暂时结束 “你和谁做了交易?”何慎言眯了眯眼。

这种情况只能是有更强大的法师...或东西,出手替它抹除了这部分记忆。就连它的灵魂之中都找不到任何有关这些东西的存在证据。那些东西就像是拼图上最关键的一块,却被人偷走了,被扔进了下水道,无论如何都找不回来了。

老人镶嵌在泥土圆球之中的头颅对着他嘲讽地笑了笑,咧开的嘴巴里空空荡荡,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只有一片纯粹的漆黑。

“唉。”

何慎言叹了口气。

他知道折磨它一点意义都没有,就算再怎么使它痛不欲生也无法让那些死去的人回来,而它也不会告诉自己真相——但是。

但是他就是要这么做。

它开始尖叫,法师眼中的红光溢散到甚至照亮了整个丛林,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快意微笑。

另一个维度。

西索恩端坐在他的红色王座上,这个维度什么也没有,只有他一个人。在过去的无尽岁月中,他都是如此,坐在那王座上,于黑暗中冷眼旁观人间发生的一切。发出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的嘲笑声。

他此时微笑着看着黑暗神书传回来的画面,尤其是何慎言折磨那个邪神信徒的灵魂时,他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到无以复加。

他对着自己的身侧说道:“你还真是冷血,古一。居然连自己的弟子都要这么算计。你自诩为地球的守护者,却放任这些肮脏的东西肆意屠杀你发誓守护的人...”

在那本来什么也没有的虚空中,一个穿着黄袍的女人现出了身形。她的脸上无悲也无喜,她说道:“这都是必要的,西索恩,你不会懂的。”

“是的,我确实不懂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甚至和他的敌人联起手来欺骗他,如果我能明白这点,那可能我就是至尊法师了。”西索恩点了点头,他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这黑暗的维度中,也回响在古一的耳边。

“但我知道,你是个虚伪的人,这点从未变过,古一。”他接着嘲讽地说。

“那个大祭司的逃跑是你一手策划的吧?你从多少年前就开始下这盘棋了?哈,你看着它杀了多少人却无动于衷?何其虚伪!而他们还叫我黑暗之神!”

“说真的,我的朋友,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马上将这个称号让给你。”西索恩站了起来,他的白发在脑后飘扬。男人做了一个滑稽的躬身礼,示意古一坐上他的猩红王座。

“你又懂些什么?”古一面对他的嘲讽,和那些说出口的如刀般锋利的真相却显得毫不在意。

她只是淡淡地说:“我要保持他的人性,他想找到自己原本的世界。这件事甚至可能永远都不会实现。在一片沙漠里寻找一颗特别的沙子?等他真的找到那一粒特别的沙子,他可能已经成为了比你我更恐怖的东西。而地球必须要有一个守护者。我不能放任他离开,只要他心中依旧对这件事抱有怀疑,那么,他就一定会隔段时间回来看看。”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这说不通。这个宇宙里已经没有能够威胁到地球发展的东西了...而平行宇宙的路已经被你封死。就算是其他宇宙的你也无法来到这里,你是众多个古一中最强大的那个个体。”西索恩摇了摇头。

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这个冥神平静地说:“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古一。我就坦白的说吧,这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对你感到作呕。即使在过去,我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你是怎么玩弄阴谋诡计的...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你不只是让我感到恶心。”

“你让我感到恐惧。”

“如果地球在你心中真的那么重要...那你又为何离开?”

古一笑了。

“你看,西索恩。地球在我们心中都很重要,只不过,我爱她的方式比较特别而已。”

说完,她就离开了。

西索恩坐在王座上,他的右手撑着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良久,黑暗之神看着画面中何慎言的侧脸,突然怜悯地笑了笑。

只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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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们消失了。

街道整洁如新,倒塌的建筑物恢复原样。马克站在街头,如果他没有感到浑身作痛的话,或许会觉得过去几个小时的经历不过是一场梦,是他再次磕嗨的证明。

戴维站在他旁边,他从胸口处拽出一个十字架,注视着它说道:“你知道吗?老兄,我过去只是把对主的信仰当做一种使我自己平静的工具。但我现在...觉得祂是真的有可能存在了。”

马克怀里抱着睡着的爱丽斯,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或许吧...”

他们沉默了下来,街上有三三两两的人们,他们或坐或站或躺,都是没受伤的人。受伤严重的已经被有着斯塔克公司标识的无人机运走了。

马克抬头看了眼天空,太阳正在落下,将晚未晚时的天空,在暗蓝色中带了点晕染开的粉红。他知道,那是太阳的晚安。

“晚安...”马克喃喃自语。

怀中的爱丽斯醒来了,她伸了个懒腰,马克连忙将她放了下来。这个小女孩似乎不知道害怕与忧愁为何物,她只是站在那里,马克的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

至少我还活着。

他想到自己腰间的那把手枪,将它拿了出来,戴维站在一旁瞪大了眼:“见鬼,老兄,你身上还带着把枪?”

马克笑了笑,他退出弹匣,将那最后剩下的一颗子弹取了出来,握在手心,看着天空轻轻地说:“是的,哥们。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枪了...我要回乡下去,回堪萨斯。”

“那很不错啊,你是堪萨斯人?”

“是的,哈,我年轻时吉他弹得可比现在好多了。唉,就不该来纽约。”

“......”

他们的闲聊让爱丽丝无聊地转开了头,她在四处张望中看见街角处有熟悉的一男一女正坐在地上,那个女人捂住自己的脸,在男人怀里哭泣着。爱丽丝的脸上再次绽放出一个笑容,天真而灿烂。

她笑着跑了过去。

31.成就:在全国直播面前比中指(1/5) 夜晚的纽约。

那些怪物造成的破坏已经被还原了,甚至就连电源线路都被修复好了。无形之中免去了市政府一大笔钱。但死去的人是回不来的。

纽约的各大医院内早已人满为患,但医生和护士甚至不够用,没有办法,托尼只得让他工厂里的生产线继续加急生产出无人机。同时还把他那些用作作战的无人机稍微改造了一下,充当护工。他研发的搜救系列无人机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挽救了许多人的生命,但他对此显得并不如何开心。

托尼·斯塔克坐在自己大厦的顶端,他没带头盔,看着眼前的夜幕摸着自己的光头沉默着。罗德坐在他旁边,两个男人正分食着一份汉堡王的套餐。

托尼拿起他放在一旁已经快冷掉的双层吉士堡,狠狠地咬了一口。

“先生,佩珀小姐已经到楼下了。”贾维斯的声音从他放在一边的头盔中传来,罗德听见后看了他一眼,带着幸灾乐祸的坏笑一跃而下飞走了。

“......”托尼沉默着,他一口一口吃着汉堡,直到身后高跟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站起身来,有些不知所措的背对着佩珀对她说道:“咳,听着,佩珀。我......”

女人打断了他的话语,一双手环过他冰冷的金属战甲,抱住了他。托尼低下头,他看到那双扣紧的双手因为过于用力都泛白了。手部的装甲解除了,他拍了拍佩珀冰冷的手,转过身将她拉近自己怀里,轻轻地吻了吻她。

“嗷!”

本应该是很美好的画面,他却发出了一声痛叫。佩珀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退后几步挽了挽自己的头发。夜幕低垂,托尼看不见她的脸色,但她的声音中却带着笑意:“谁让你伸舌头的?托尼·斯塔克?我还没原谅你呢!”

“嘿,宝贝,不。这,这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你看,我在外太空被那帮该死的蓝皮外星人关了那么久...”他捂着自己的嘴口齿不清地便捷起来,佩珀终于忍不住了,她笑出了声,走近了,再次给了托尼一个拥抱。

托尼无言地拥抱着她,能感觉到她的颤抖,还有滴到自己手上的眼泪。他轻轻地说:“见到你真好,维吉尼亚·佩珀·波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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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市警局前。

一大群记者带着他们的长枪短炮包围了这里,电视台的直播车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但警局前的发言台上却只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件染血的蓝色警用制服衬衫,右手吊在胸前,被白布包裹。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那是纽约市警局的局长,乔治·斯泰西。

等到记者们全都在准备好的凳子前落座了,斯泰西局长敲了敲话筒。

他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用左手摘下了自己的警帽,露出花白的头发。这个当了一辈子警察的老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沙哑地说:“我要向所有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家人的人们表示歉意。NYPD本应保护你们,但我们在灾难刚刚发生时就被攻击了,我们抽不出任何人手。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有超过百分之四十的警察应公殉职。”

他沉默了一会,才接着说:“今晚过后,我会辞职。”

还不等记者们消化他说出来的这个消息,斯泰西又接着说道:“但,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必须要问问联邦的官员。为什么从灾难开始到现在,我们没有看到任何前来的支援?据我所知,纽约附近有三个驻军点,他们就算是开车过来都不需要四十分钟。”

“现在,纽约市的医院里人满为患,医生们大多带着伤给人治病。我们正在经历医疗物资短缺、人手不足、甚至医护工作者们本身就是病人的情况。而联邦政府依旧没有给我们任何的援助。我想问问,是否纽约在他们眼里已经不算是联邦的一份子了?”

说完这些,他就闭上了嘴。站在那里宛若一尊沉默的雕像。各式各样相机的闪光灯与摄像机对着他的脸拍摄着,老人脸上愤怒的表情一览无遗。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问联邦!”另一个人在台下高声喊叫,他穿着一身满是尘土的西装,头发凌乱,额头上还有鲜血。他一瘸一拐地走上发言台,说道:“我是纽约市现任市长,霍布森·哈伦。”

闪光灯更加疯狂的闪烁了起来。

霍布森和斯泰西局长对视了一眼,他点了点头,随后握住话筒说道:“我要在此对联邦政府发问。请听好,所有在电视机前观看这场直播的人们,我并非是以市长的身份发问的。而是以一个纽约市市民,一个合众国的公民身份发问的。”

“为什么在灾难发生的第一时间没有任何支援?我们的军费每年支出难道不是全球第一吗?我们养了那么多军队,成天在国外发射子弹,而如今国内需要支援居然得不到半点帮助?”

“这是我的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没有任何物资援助?我没看到支援的医生、没看到救灾的物资、甚至没有一个白宫的发言人出来说我们会尽快对此作出决定。”

他对着镜头比出一个大大的中指:“我从灾难开始的那一刻就在给华盛顿办公室的人打电话,你们这帮混蛋!我打了不下于二十个电话!你们居然一个都没接!沙滩之子!”

似乎是不解气,他索性用力地锤了一下发言台,那反震的力量让话筒发出一阵嗡声。霍布森咆哮着,后来有好事者做了统计。他在十五分钟的发言中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用了超过一百二十种收录在牛津词典里的俚语破口大骂联邦政府的无能与腐败。

在他发言的最后,他说出了一句令在场记者几乎疯狂的话:“如果联邦政府不打算对我们施以援手,那么,我们也不会再进行纳税等一系列责任。我会在联系州长,在州内发起一项投票。在几百年前,我们一个一个的加入了这个联邦,成为了它的一份子。而如今,它已经变得不是我们理想中的那个样子了。所以,我们申请脱离联邦。”

32.突如其来的搅局者(2/5) “这下乐子可大了。”

克林特坐在一家披萨店里,老板消失了。他嚼着披萨口齿不清地说。山姆坐在他旁边,皱着眉看着电视机说道:“我很敬佩他的勇气,但这些话说完,他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老板消失了。他们是不请自来的客人,山姆还好好地给克林特秀了一把他在家中无聊练出来的厨艺。他的披萨做的的确不错。

克林特耸了耸肩,他抓起一旁的健怡可乐灌下一大口,舒适而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饱嗝:“说真的,山姆。他就算是明天在家自杀身亡我都不意外。”

“我赌后天。”山姆看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美元,本杰明·富兰克林的那张脸被印在了上面,他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克林特沉思了一会,他摇着头说道:“不。”

“你怕了?”

“‘不’的意思,指的是,我要加码。”

克林特嘿嘿一笑,他说:“我们忘了那个局长了,他是条汉子。但那些混蛋可不会管他是不是个好人或硬汉。我加两百美元做筹码。赌他明天就会遭到暗杀。”

山姆看看他,又看看钱,咬着牙掏出五十,说道:“好吧,这是我最后的钱了。”

“你有这么穷?”克林特不解地问。

山姆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退役,没有工作。你凭什么觉得我能有钱?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有退休金的好吗!”

“啊,那就算了吧。我不挣穷鬼的钱,没意思。”克林特兴致索然地摆了摆手,他将山姆的钱抽了出来,还给了他。

山姆却没接。

他瞪着眼:“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一定会输?我告诉你,我虽然穷,但在打赌这件事上我的运气可是非常好的...”

他喋喋不休地表达起自己的运气到底有多么棒,比如去拉斯维加斯只带五美元结果一晚上赢了三千美元回来的事儿。克林特一边毫无诚意地敷衍着他一边往桌上扔了一把碎钞票,算是饭钱。他抓起弓箭就往门外走去,对山姆说道:“不是我觉得你会输...山姆,而是你已经输了。”

“什么?”

鹰眼指了指门外刚刚开过去的一辆黑色轿车。他平静地说:“他们的动作真的很快。”

山姆看了他一眼,两人跑出店铺。山姆背上的双翼展开,他拉着鹰眼一下就飞上了天空,他问道:“几成把握?”

“八成。我认识他们的车。”

“别搞错了,克林特。你离开都多久了?”

“你在质疑一个特工的直觉吗?”

“不,我只是单纯的不觉得你有这本事。”

“哼。”鹰眼冷哼一声,他示意山姆将他放在附近的一栋楼楼顶,从那儿可以直观的看见警局面前聚集的人群与正在回答记者问题的斯泰西局长。鹰眼蹲在楼顶,他眯着眼,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山姆又飞上了天空,开始给他提供侦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好像是对的,克林特。”山姆五味杂陈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鹰眼皱着眉,他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有四个行动小组在往这边赶来...活见鬼,他们在灾难发生的时候一动不动,抓自己人的时候倒是快的惊人。”

“习以为常了。”鹰眼转过头,他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朝着路面上一辆开来的SUV射出一箭,那支箭在黑夜中安静的飞了出去,从他的弓上一直飞到了驾驶员的脑袋上。

“第一个解决了。其他几个呢?”

“看你右边,第二个街区的红绿灯,一辆黑色的SUV。上面应该有四个人。”

“小事一桩。”鹰眼平静地再次弯弓搭箭,他对杀戮早已习以为常,只要他进入状态,那么就没有任何事情能干扰他。

“不错嘛,老家伙。你的箭法没有退步啊。”看到他战果的山姆在耳麦里赞叹了一声,随后说道:“另外两个应该是发现不对了,他们停车了。我看看...见鬼,他们有狙击枪,发现我了!”

他在耳麦里急促地说道,鹰眼听见响亮的枪声,还有耳麦里子弹划过的声音。

“那一枪离你很近啊。”

“...是很近。这帮王八蛋。”山姆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不再言语。鹰眼看见他的翅膀在夜幕下泛着银光,一个俯冲直下,朝着向他开枪的那个混蛋扑去。他在半空中一个回升,用子弹护住了自己的身体,那些子弹射在他的翅膀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却无一真正的命中了他的身体。

鹰眼听见他在耳麦里的怒吼:“吃屎去吧!你们这帮王八蛋!”

他没兴趣去看他们的尸体,山姆的那两把脉冲手枪的威力打在厚实的大楼上都是一枪一个洞,何况人体。就算穿了防弹衣也无济于事。毕竟是斯塔克企业的科技。

就在此时,警局前聚集的人群才注意到了异样和枪声,鹰眼毫不意外地看见他们四处奔逃,以及响彻云端的尖叫声。这个老练的特工站直了身体,拿出腰间的钩锁枪,荡到了对面的大楼去。

他打算靠近之后将霍布森和斯泰西局长保护起来,这两个人如果死在这里,纽约搞不好明天真的会独立。到时候的乐子可就大了,就算他现在对联邦政府没多少感情也不想看到开战。那时候死的可都是平民。

他在楼顶上奔跑,耳朵里却传来了破空声。

鹰眼瞳孔猛缩,他一个受身翻滚,袭击者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轻巧的落地了。他弯弓搭箭回头看去,两个穿着奇怪的人正面对着他站着。

一个穿着红蓝色带有蛛网般纹路作为点缀的紧身衣,大大的白色护目镜,胸口处甚至还有一只蜘蛛标志。另一个的身体曲线看上去像是个女性,她带着兜帽,同样的白色护目镜,粉色白色与黑色交加的紧身衣让她看上去有种特别的美感。

然而鹰眼根本不在乎。

他的手臂没有丝毫颤抖,松开了手指,一箭射出立刻朝着那个穿着红蓝紧身衣的蛛网头射去,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家伙动也不动,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提前伸出了手,抓住了他的箭。

“你是什么人?”鹰眼厉声问道。

33. 乱斗(3/5) “哇哦,哥们,你居然不认识我?”那家伙看上去非常惊讶,他扔下了手里的箭,叉着腰摆出一副非常神气的姿态,大声地说:“你不认识我?我可是...”

鹰眼没兴趣听他说话,在他看来这种喜欢喋喋不休的家伙就算不是白痴也差不了多少。蛛网头扔下的那根箭顺着他手指的动作在一瞬间从地上浮了起来,朝着蛛网头的背后就射了过去。

但这次,依旧没有成功。

蛛网头轻松的跳起,在半空中做出一个优美的翻滚随后漂亮地落地了,他站起身来对着鹰眼摇着手指:“嘿,哥们,打断别人说话真的很不礼貌!”

鹰眼抓住朝他飞来的箭矢,重新搭弓,在他身后,山姆从天而降,警惕地问:“这两个家伙是谁?”

“不知道,他们刚刚袭击了我。”

“那就是和他们有关系了。”山姆亮出手里的脉冲手枪:“你们最好乖乖的束手就擒...”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粉色兜帽头从手中射出了某种线状的东西,一把夺走了他的脉冲手枪,拿在了手里。

“唔,这东西看上去很不错嘛,大块头。很可惜,它们现在是我的了。”粉色兜帽头面罩上的粉色护目镜眯了眯,像是在微笑,她举着枪对准了山姆和鹰眼。

“好吧,看样子咱们俩有麻烦了。”山姆对鹰眼小声地说。

“还不都是你个白痴的问题。”

“嘿,我也不知道她会那招!”

“是啊,这就说明了你的观察力不如我。”

“什么?不是,怎么就...这怎么就说明我的观察力不如你了?”

蛛网头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他侧过头问道:“呃,所以他们俩是吵起来了?”

“大概吧。”粉色兜帽头耸了耸肩,她依旧举着枪。她小声地说道:“说真的,我觉得他们俩的嘴巴和你一样碎。”

蛛网头发出一阵受了伤似的叫声。

“咳咳,先生们,停一停,我知道你们很激动,但是请停一停。”他咳嗽了两声,走近了两步,示意他们冷静下来。就在这时,一股危机感从他的内心深处涌起。来不及做出反应,他将一切都交给了自己的身体,任由它带着自己一跃而起。

“砰!”

一具漆黑的战甲落在原地,将楼顶砸出了两个深坑,他站直后两手分别对准了蛛网头和粉色兜帽头,罗德那经过面甲处理后显得分外冰冷的声音在夜幕下响起:“举起双手,现在投降。就没有人会受伤。”

“嘿,哥们,你又是那儿冒出来的?”

惊魂未定的蛛网头在一个翻滚后落在了另一边,他蹲在地上问道。

“我再说一次,举起双手,现在投降,就没人会受伤。”罗德掌心的微缩能量炮已经亮起了危险的蓝光。

“我持相反意见。”另一个声音插入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紧跟着,一股巨力将罗德击飞了出去。饶是他有着装甲保护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飞了出去,倒在鹰眼面前。他伸出手拉起罗德,随后看着那个袭击者,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

袭击者穿着一身漆黑的风衣,他甚至还带着一顶老式的侦探帽,看上去活生生像是从那些黑白的硬汉侦探片里走出来的人物。

“看上去现在是我们人数占优势了,哥们。”蛛网头调侃道。

“是吗?”鹰眼轻轻地笑了笑。

在他身后,两个男人一跃而上。一个穿着漆黑的流线型装甲,面甲上一个大大的红叉显得分外摄人。另一个则满头长发和络腮胡,看上去活像是个流浪汉。他双手插兜,非常放松的站着。

山姆指了指他们俩,说道:“现在是谁人比较多?”

“够了。”

另外一个冷冷地声音插进了他们的谈话,一个红黑色的蛛网头从头顶处水塔的黑暗中冒出了身形,他背后有着六条泛着寒光的黑色金属腿,将他整个人牢牢地挂在了水塔上。

这个人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不要跟他们废话了,直接解决他们。我们去找这个宇宙的彼得·帕克。”

“你又是谁?”罗德问道,他嘲讽似的说:“所以现在是开始比拼起什么人数游戏了吗?谁的人多谁就获胜?还有,为什么你们都长得差不多,就连声音都是。克隆人?”

“闭嘴吧,”那个红黑色蛛网头冷冷地说,他指着他们每个人,开始一一点名:“战争机器,詹姆斯·罗德斯。鹰眼,克林特·巴顿。猎鹰,山姆·威尔逊。冬兵,詹姆斯·‘巴基·布坎南。’还有你...奇怪...你是谁?”

他眯了眯眼,面罩上的护目镜随着他的移动变小了。他指着默不作声的史蒂夫说道:“你是谁?”

史蒂夫向前一步,他经过处理的冰冷声音在这个诡异的天台响起:“看来你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你得自己来拿。”

他一步踏出,整个人以爆炸性的力量一跃而起,瞬息之间便逼近了水塔上的金属腿。右拳挥出,一拳便将来不及反应的金属腿打在了地上。

以他为开始,战争一触即发。

罗德找上了那个浑身漆黑的家伙,他顾及到周围的居民,并未选择使用大威力的脉冲武器,而是选择了用装甲本身的出力和他进行肉搏,两人一个敏捷见长一个力量见长。装甲的嗡鸣和那黑影闪躲时大衣发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山姆的目标很明确,他就是要找那个拿走他手枪的粉色兜帽头。两人一个荡着蛛丝,一个能飞,很快就将天空做为了主战场。

鹰眼则更直接,他操着手里的弓箭就奔向了蛛网头,那家伙一个激灵连忙向后退去,口中还说着诸如我不想伤到你之类的话,却让鹰眼更加火大了。

他真的很讨厌在战斗中碎嘴的家伙。

只有巴基,他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双手插兜,好像这一切事情都和他毫无关系似的。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孩蹲在他身边,嚼着口里的泡泡糖,无趣地说道:“大人们真的很无聊...你觉得呢?”

巴基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会还是蹲了下来。他张开嘴,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笨拙地说:“我...呃,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们带我来的咯。”女孩看上去不过初中的年纪,她无所谓似的说着:“说什么要拯救世界之类的...嗯,虽然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但是我很不喜欢那个家伙。”

她指了指金属腿,对他做了个鬼脸:“他老是用一种发号施令的语气跟我们说话。我讨厌他。”

巴基沉默的听着,他伸出自己的右手:“詹姆斯·布坎南。我的朋友们叫我巴基。”

“你好啊,巴基。我叫潘妮。潘妮·帕克。”女孩眯起眼睛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他们两个人像是与世无争似的,看着这群人在天台上打来打去。

34.魔伦(4/5) “你刚刚说,是他们带你来的?”

“是啊。他们说了一大堆关于平行宇宙的理论,说真的,要不是他们有证据,我才不会相信他们呢。”潘妮吹出一个泡泡,用舌头将其戳破了。她用一种烦闷的语气说道。

巴基又问道:“他们找你干什么?”

“说我是拯救世界的一环之类的...我不明白。不过,我们前几次穿越时空确实是见到了一个恶心的家伙到处...呃,杀人?不,他是吃人。”

潘妮伸出手,她的右手上带着一个粉色的儿童手表,她按动了一下后,突然亮起了一道光幕。

一个穿着非常哥特的黑色长发男子在其上,面露古怪的微笑。

“吃人?”

“他...很可怕。我们去过的前几个时空都被他吃的干干净净。人们都死了...”女孩说着话,抱起了自己的双腿。她看上去有些迷惘。

巴基低下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作为一个正常人应该拥有的社交技能在他身上已经消失了,或者说,被夺走了。被那些该死的九头蛇一点不剩的夺走了。良知和自我意识在他们的洗脑中交替沉睡,每次短暂的清醒反而会让他更加厌恶自己的所作所为。

然而他却无法自杀,他甚至连生命都不由自己掌控。

回想过去,他的眼神晦暗了一刹那。刚想开口继续说些什么时,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一抹绿光。

他立刻暴起,将女孩一把抱住,往旁边扑去。

那绿光越来越庞大,直至撕裂了周围的空间。巴基感到他的双眼一阵刺痛,连忙移开了视线,他再看回去时,一道闪烁着的绿色漩涡传送门已经立在了原地。那个黑色长发男子从中走了出来。他面上的微笑随着他的步伐越来越大,甚至咧到了一个令巴基毛骨悚然的幅度。

他张着嘴,里面尖锐的牙齿清晰可见。男人用一种令人作呕的语气说道:“啊...这么多可口的猎物。我该从哪个先吃起呢?”

他目光一扫,看到了正被巴基抱在怀里的潘妮·帕克,眼睛在刹那间变为了赤红:“哈!我还没吃过这么小的蜘蛛图腾呢!”

他高声说道,声音已经接近咆哮。在巴基的视线中,他说完那句话后就失去了踪影。他感到头皮一阵刺痛,那是危险的预兆。连忙抬起左手,一股巨力打在他的身上,巴基发出一声闷哼,直接飞了出去,毫无还手之力。

“魔伦!”刚才还在和史蒂夫酣战不休的金属腿立刻发出一声怒吼,他放弃了史蒂夫,朝着魔伦疾冲而下,却被他随手挥出的一拳打飞了很远。一直飞出了好几个街区。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你最好放下那个小姑娘。”罗德也不再和那个一身漆黑的家伙纠缠了,他能看得出来事情的古怪,也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手背和手腕处的能量炮已经伸了出来,正冒着危险的蓝光。

“不要和我说话,你这低贱的生物。你甚至不是一个图腾...难吃的东西。”他看都不看罗德,随口的一句话却让他面甲下的脸气的铁青:“WTF?!连异世界的食人狂现在都有种族歧视了?!”

“不,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你们难吃而已。”黑影站在他身边解释道,他的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是那种你一听了就知道‘哦,这家伙是个硬汉’的声音。

“难吃?”

“是的...他比较喜欢吃我们这类的。”他自嘲地说,从腰间拿出一把左轮手枪。罗德见状,说道:“你不会觉得这东西能伤到他吧?”

“总得试试。”他举起枪。

史蒂夫一个翻身落地,他冰冷的机械声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放下她...”

“如果我说不呢?”被称作魔伦的男人摸了摸自己嘴边冒出来的尖牙,他微笑着说道。不仅没松手,反而越捏越紧了。

“你可以试试。”

“哈!”魔伦发出一声尖笑,他随手扔下手里的女孩,一脚踩断了她的右腿,在她的痛叫声中瞬间来到了史蒂夫面前。在他尚未反应过来前一拳将他打倒在地,那股巨力甚至打坏了他身上的装甲。随后便伸出苍白的右手将他提了起来,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瞬间蔓延至史蒂夫的全身。

他感到虚弱、疼痛。他能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缓缓流失,而这不是他的错觉。史蒂夫竭力抬头看去,发现一股绿色的光芒正顺着自己的身体向着魔伦大张的嘴巴涌去。

“你也没比凡人们好到哪里去...难吃!庸碌之辈甚至不配成为我的食物!”他顺手将史蒂夫甩在地上,回头看着红蓝二色的蛛网头,咧嘴微笑道:“你是他们中最香的那个...我快忍不住了。彼得·帕克。”

被称作彼得·帕克的蛛网头站直了身体,他的声音从面罩下非常清晰地传来:“哥们,别那么叫我的名字。你令我感到非常的恶心,而我不喜欢讨厌的人叫我的名字。”

“我可不在乎你的讨厌或喜欢...我只想吃了你。”魔伦耸动着鼻子,他好似一只迫不及待的猎犬似的,大张着嘴,露出尖牙。

“这家伙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

鹰眼握着手里的弓,不光是蛛网头,他这个旁观者甚至都感到一阵恶心。这个被称作魔伦的混蛋能对一个女孩下那种重手,甚至还吃人。在他多年的特工生涯与作为复仇者一员的日子里,甚至都未见过如此变态的人。

“你问住我了。”被称作彼得·帕克的蛛网头回应道,他浑身的肌肉紧绷,面对着魔伦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嘿,这是什么情况?”山姆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他怀里抱着已经不再动弹的粉红色兜帽头,正漂浮在天空中问道。

魔伦回过了头,鹰眼见状立刻大声喊道:“离开那儿!山姆!”

“什么?”山姆尚未作出反应,魔伦便已到了他的面前。他的力量和爆发性堪称夸张,甚至让有着装甲辅助的山姆与史蒂夫都反应不过来。眼见他就要挥动手臂击中山姆,罗德发射了脉冲弹药。淡蓝色的光束在瞬息之间便已来到魔伦的后背,打在上面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没人告诉你...”魔伦说。

他又一个闪身,来到了罗德的面前,那举起的右手上五指尖锐,咆哮着说:“在他人吃饭的时候打扰是非常不礼貌的吗?!你这个低贱的凡人!”

“铛!”

金铁交加声传来,巴基不知何时冲到了罗德面前,伸出他特殊的左手手臂,挡在了魔伦挥下来的右手上。

35.西索恩:吃瓜ing(5/5) 巴基的左手隐隐颤抖着,而魔伦却轻描淡写的地飞起一脚,将他踹了出去。黑影扣动了手中左轮手枪的扳机,那普通的子弹打在他的皮肤上毫无反应。即使他的枪法很不错,命中了头部也是一样。魔伦呲着牙,对他微笑着:“我记住你了,我会第二个吃掉你。”

“那还真是不胜荣幸。”黑影继续扣动扳机,五声枪响过后,毫无作用。

而魔伦不管不顾,他对着罗德便是一拳挥出。要将这个弄脏自己衣服的凡人当场杀死,而一只飞来的爆炸箭头却让他的动作停滞了那么一瞬间。

不过就是这么一瞬间,便让彼得·帕克有了救人的机会。

他手中的蛛丝黏在罗德的背后,将他拖了回来。

战甲内,罗德喘着粗气,他刚刚不是不想动弹,而是在面对那家伙时完全没法动。一种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恐惧感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家伙的拳头离自己越来越近。

如果不是鹰眼的箭和蛛网头及时出手,他可能当场就死在那儿了。并非夸张的说法,罗德在内心深处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如果他挨了那一拳,他必死无疑。

烟尘四散中,魔伦猩红的眼睛分外刺眼。

“...现在,你们真的激怒我了。”

他闷闷地说道。话音落下,下一秒便故技重施,再次瞬间出现在了鹰眼面前。克林特只来得及横起手中的弓抵挡一下,便被抽飞了出去,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往地面落去。

他在空中自由落体,身体各处没有一处不疼,那男人的力量大到他觉得自己如果不是挡了一下可能立刻就会死亡。但他眼下做不了任何事,只能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

克林特闭上了眼睛,他想到避难所中的娜塔莎和他的家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起码你们都没事...这就够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打算欣然赴死。

但死神今日显然不想收他。

他的身体自己漂浮了起来,克林特惊愕地睁开眼,看到黑袍法师正站在他面前,眼中赤红的光芒毫不掩饰。

楼顶。

魔伦一击得手,本想继续对其他人下手时,却忽然僵住了。

他站在原地,脸上开始不断留下汗水。那些细微的血管一点点爆裂,鲜血涌出,使他看上去宛若恶鬼。随后,他突然开始颤抖,他的眼球爆开了,鲜血飞溅而出。随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甚至深深地埋下了自己的脑袋。

和他的行为不符的是,他此时正疯狂的怒吼着,像是想要抗拒身体的行为似的。

但他做不了任何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脑袋碰到了地面。

随后,一只脚踩了上来。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蔑地笑了。

魔伦涨红了脸,他竭尽全力挣扎着,声音在夜幕下传出好远。即使他动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却依旧无法移动身体分毫。他就那样跪在那儿,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五体投地。片刻后,那声音的主人轻笑着,用一只脚踩上了他的头颅。

“自诩高贵之人...好像也没多高贵?”他嘲讽地说。

“不用你说我也猜得到,你现在应该很不服气吧?正好我心里也有些气...不如,我们再打过?”

他话音落下,四周的景色突然变化了。图腾们的香气在魔伦的感知中消失了。他依旧身处夜晚城市的楼顶,但周围已经没有了半个活人。

除了法师。

魔伦站起身,他看着双眼同样一片赤红的法师,想要说些狠话来找回场子,而法师压根没那个兴趣。

“提醒一下,当你站起来时...第二次机会就已经开始了。”何慎言平静地说着话,他站在原地做了个手势,身体中庞大的魔力涌出,顷刻之间便将魔伦压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碎片。

而这,只是开始。

何慎言手指微动,一道白光闪过,不知所措的魔伦就再次站在原地。他回想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突然瞪大了眼,疼痛瞬间遍布全身。而他的第二次死亡,也再次来临。

不知从何而来的泥土将他彻底包裹,尽管他已经不再需要呼吸,可依旧感到窒息一般的痛苦。他在三分钟后再次死亡,窒息而死。

白光再次闪过。魔伦再次站在原地,他这次甚至连衣服都是崭新的,不同的是,他面色苍白着,刚刚复活就连连尖叫:“停下!求你停...”

他的话没有说完。

法师平静地再次用来自地狱的火焰将他活生生烧死,随后再次复活。

白光不间断的闪过,他的死法也一直在更新,在不断重复的死亡与复活之间,魔伦的神志逐渐磨灭了。他开始还会求饶,可到了后面,只是发出无意义的叫声,呆滞而毫无反应,甚至对疼痛都没太大反应。

有时,能做个疯子是一种幸福。而法师并不想让他拥有这种幸福。

他动了动手指,魔伦再次恢复了神志。折磨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法师厌倦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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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索恩的维度内。

冥神端坐在他的王座上,看着黑暗神书传回来的画面,惬意地微笑着:“看来我的老朋友的确留了一手,不,搞不好是很多手...她如果真的封死了平行宇宙的门,魔伦和这些可爱的蜘蛛们根本就不会来到这里。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呢?真有趣...”

他用修长的手指敲着自己的脸颊,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不管好坏。

36.不存在的彼得·帕克 镜像空间里的时间和现实世界是完全不同的。

当何慎言带着已经彻底变成一个白痴,就连灵魂修复法术都对其不起作用的魔伦回到现实世界时,在罗德等人的感知中不过才刚刚过去两分钟。

罗德有些好奇法师到底对这混蛋做了些什么,但他没问。上次他也是因为好奇,想去看看何慎言是怎么处理邪教徒的,结果那场‘普通’的审讯才刚刚进行十分钟,他就满脸苍白的从审讯室跑了出来,事后足足一个月都在吃素。差点就真的成了素食主义者。

当然,托尼后面又带他去吃了次新开的汉堡店,他那可怜的素食胃就又变回了无肉不欢。

法师看了众人一眼,他打了个响指,四周的景物飞速变换。空间如同果冻一般随着他的意愿随意的揉捏,不过短短几秒钟,他们就来到了至圣所。这里依旧混乱的像个垃圾堆,但此时没人在乎这个。何慎言心念一动,五把椅子就出现了在了原地。

金属腿、红蓝色蛛网头、粉色兜帽头、黑影、自称潘妮·帕克的小女孩全都在一瞬之间坐在了椅子上,法师还很细心的治好了她被踩断的右腿。

史蒂夫、罗德、鹰眼、山姆、巴基则站在法师身后。鹰眼敏锐地注意到一直啰嗦个没完的红蓝色蛛网头此时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法师给他们准备好的椅子上,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没管那一众蜘蛛人,他转过头和自己多年未见的朋友们打了打招呼。只有在这时,他的脸上才会露出轻松的笑容。尽管那眼中无法掩饰的赤红看上去分外骇人。

至于魔伦,他就像是一滩烂泥似的被扔在了角落里,无人问津。活像个垃圾堆里的塑料袋。

“呃,何,你的眼睛...”罗德的面甲弹开了,他面色古怪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对何慎言说道。

“只是个小问题而已。”法师朝他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就把这当做某种无害的后遗症吧。”

“你这几年都跑到哪儿去了?哥们,想见你们法师一面可真难!不光是你,还有斯特兰奇!”山姆抱怨道。

“我跑到其他世界去玩了一圈,见不到我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斯特兰奇...哈,原谅他吧。可怜的家伙有两年没睡过好觉了。”法师笑嘻嘻地回答了他,顺手拍了拍他的翅膀,往上面扔了个永久固定的小小强化法术。

“其他世界?”史蒂夫摘下自己的头盔,他理了理自己前额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问道。

“是啊,史蒂夫,你也知道的,我一直都想回家。怎么说呢,你们可以把这当成旅游,只不过跨度长了点。”

“那可不是一般的长,见鬼,你一定得跟我们说说其他世界都是怎么样的,还有,之前天上的克里人战舰是你解决的吧?”鹰眼在朋友们面前似乎非常健谈。

法师一一回应着自己的老友们,只有巴基没怎么说话,他只是捂着自己的右手,在法师的目光扫到他时投去了一个感谢的眼神。

叙旧完毕,他打了个响指,让他们回去休息了。接下来的事情和他们并无关系,甚至只会徒增烦恼而已。

他转过身来问道。

“好了,你们中那位,或者那几位是彼得·帕克?”

金属腿、蛛网脑袋、黑影举起手。

何慎言点了点金属腿,示意他把手放下:“你不是彼得·帕克。至少你的灵魂不是...很有趣的技术。”

他不咸不淡的一句评价让其他几人对金属腿报以了异样的眼神,而他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了。继承自彼得·帕克的蜘蛛感应让他此时甚至不敢大声呼吸,那个穿着黑袍的男人在蜘蛛感应里宛若一颗太阳,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自己强烈的存在感。他甚至有一种光是注视着他就会让自己被燃烧殆尽的错觉。

“你有...你有什么事吗,先生?”蛛网头咽了口口水,他问道。

“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们到底是不是彼得·帕克,仅此而已。”法师淡淡地回答他,扬起下巴点了点被扔在角落里的魔伦。他接着说道:“我看了他的记忆。”

“他来自一个名为继承者的家族,飘荡在无穷无尽的平行宇宙中以你们这类人为食物...也就是蜘蛛侠。而在他的记忆中,我发现大多数世界的蜘蛛侠通常都名为彼得·帕克。也是他们吃的最多的人...”

法师冷静的叙述让蛛网头打了个寒颤,反倒是那个黑影,他显得却有些毫不在意。他摘下了自己的黑色面罩,露出一张英俊而棱角分明的面孔来:“虽然我们都叫彼得·帕克,但至少不会都长得一样吧?”

“当然——不会。不过,这并不是我的重点。你们未经允许闯入我的世界,还带来了一个这么危险的敌人...如果不是我在,那么后果会十分严重,这点你们同意吗?”

五人全都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既然我们都达成了共识,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谈话了。”

法师笑了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他修长的五指间陡然亮起一抹亮蓝色的火焰。他对着那火焰轻轻地吹了口气,它便开始疯狂的舞动,涨大,一时之间甚至触碰到了至圣所的天花板。

但就算如此旺盛,它依旧没有令人感到温度。片刻之后,火焰缓缓地熄灭了。

感到摸不着头脑的蛛网头忍不住了,他问道:“呃,先生,你的表演...嘿,那是表演吧?算了,别管了。我的意思是,这是什么意思?”

何慎言没计较他的小小无礼,大多数情况下他还是比较好说话的。法师甚至给他解释了一下:“只是一个小戏法,用来搜寻这世界上存在的人...我搜寻了彼得·帕克这个名字。”

“没有结果。”

“我们的世界中并不存在这个人,甚至连和他同名同姓的人都不存在。”

法师说着话,他眼中的红光明灭不定。

37.奥托博士 “是他本就不存在...还是某些东西让他不存在了?”金属腿很快就想到了其中关键,他这样说道。

法师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有。据我所知,有超过二十种魔法能够修改他人的认知和记忆。结合其现在的状况来看,能让全世界的人都忘记彼得·帕克和蜘蛛侠存在的魔法,只剩下三种。而这三种...并非我自夸。”

“它们都无法对我生效。除非...”法师眯了眯眼,他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除非什么?”来到这里后一直没说话的粉红色兜帽头问道。

“...不,没什么。”何慎言摇了摇头,他没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只是表情显得阴沉了一些。

他的沉默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在座的五人除了本来就对这些毫不在意的潘妮·帕克之外,都是具有蜘蛛感应的。这种特殊的能力要解释清楚非常麻烦,简单来说,就是能预知危险。而法师虽然并没有对他们动手的想法,但他实在太过强大,以至于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表情都能让他们的蜘蛛感应在脑内疯狂示警。

蛛网头举起手,他像是课堂上准备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似的将手臂高高举起,耍宝一样的举动也让气氛轻松了些,他语气极快地说道:“那么,你要不要试一试梅·帕克这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黑影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悲伤。那一闪即逝的感情流露并未逃脱一直默不作声地粉红色兜帽头的眼睛,她安慰似的拍了拍黑影。

蛛网头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他有些尴尬地说:“呃,在我的世界,我有个婶婶...她的名字就叫梅·帕克。”

法师摊了摊手,他说道:“光是一个名字是不够的,帕克先生。你觉得梅·帕克这个名字,全世界会有多少同名同姓的人?如果将那成千上万个梅·帕克全都显现出来,难不成你还要一个个去分辨吗?”

“那...我这有张照片,你可以根据照片来找。”

蛛网头扯下自己的面罩,露出自己年轻的脸,他看上去和黑影并无太大差别,两人的面貌相似地甚至像是一对父子。他将手伸进面罩后脑勺部位的一个夹层,从中掏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他、一个健壮的老人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在其上微笑。

年轻的彼得·帕克有些局促,他低声说道:“这是我的叔叔,旁边的就是梅婶,那时候...他们都还在。”

“你为什么会把照片带在身上?”金属腿问道。

“因为我没地方住了,东西也都被收走了。我没办法带着相框到处打击犯罪,只能将这张照片带在身上了...至少这样不会弄丢,反正我睡觉都带着面罩。”他说完后尴尬地笑了笑,像是为自己的经历感到可笑。

何慎言郑重的接过照片,他看了一眼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随后就将照片还给了彼得·帕克。

“呃,这样就好了?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烧掉它吗?我看电影里的魔法师都是这样做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就好像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有多离谱。

出乎意料的是,何慎言并未说什么别的话,他甚至微笑了起来,耐心地解释道:“不,或许几千年前需要那样做。但我们早就将魔法改进了不少,更何况是由我来施法。”

他伸出右手,蓝色的火焰再次亮起,遮蔽了他的面容,也让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而且,我也不想毁掉他人珍贵的东西。”

他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结果与上次并无不同。蛛网头重新戴上了面罩,他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噢...”

金属腿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目镜已经开启了录像功能,正将法师来到这里后的一举一动全都录了下来,对他来说,一个能随手让魔伦变成白痴的人甚至可能比魔伦本身更危险。更别提他看上去好像知道自己是怎么得到这具身体的一样...

法师瞟了他一眼,有所察觉但并未做声,只是动了动右手的手指。他移开了话题:“说说平行宇宙吧,你们的世界都是怎么样的?”

暗影说道:“我的世界...不像你们这样...”他努力从自己的词汇表里寻找着一个合适的词语,一阵冥思后终于想到了:“...先进。”

“汽车仍然很稀罕,通常是那些有钱人们才坐得起。我生活的城市也叫纽约...但,很黑暗。”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会。

“我见不到希望。也不像你们这个世界这样,有这么多的...奇人异士。”他说完这句话后就闭上了嘴。

蛛网头左右看了看,他说道:“到我了?好吧。我的世界也不像你们一样,有这么多超级英雄。在我的认知里,我好像是唯一一个。其他也有些超能力的人大多都拿着他们的能力去作恶了...尽管我知道其中有几个并非出自本心。”

粉色兜帽头摘下了自己的面罩,她留着碎金发,面容姣好,甚至还打着耳钉,看上去非常年轻,说出口的话非常敷衍:“我的世界嘛,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个很普通的世界啦。”

潘妮·帕克嚼着口香糖,她看上去心不在焉的,视线一直在至圣所里到处乱飘,她似乎对那些古旧的器具很感兴趣,并未说话。

只剩下金属腿一人了,法师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金属腿深吸了一口气,他也摘下了自己的面罩。他看上去比黑影要年轻一些,但比蛛网头要成熟一点。

“我的世界,和你的差不多,法师。刚刚站在你背后的那些人我差不多都认识。只是没想到你们世界的美国队长会选择不穿他的制服。”

“复仇者联盟?”

“有的。”

法师沉吟了一会,他做了个手势,问道:“差不多明白了...但是,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奥托·冈瑟·奥克塔维斯博士,为什么你的灵魂会在彼得·帕克的身体里?”

他这句话说出,金属腿立刻变了脸色。

38.肥皂剧一般的剧情(1/5) 金属腿自己设计的防御系统已经悄无声息的运转了起来,那六条低垂的金属腿已经悄无声息地预备好了在设计之初就准备好的,专门用来对付人类的神经毒素。他无视掉脑子里疯狂示警的蜘蛛感应,强撑着说道:“你认错人了。”

法师笑了笑。

“是吗?好吧。”

他打了个响指。

甚至不需要接触到他的身体,金属腿就发现自己的视角在霎时间变化了,带着面罩的感觉一下就消失了,也不再能够感受到背后六条金属腿的重量,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当他看到那熟悉的肚腩时,他意识到了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蛛网头一下就跳了起来,他指着站在金属腿身旁的蓝色灵体,不敢置信地说道:“奥托博士?!还真是你?!”

这个灵体的外貌看上去非常其貌不扬,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丑陋。他留着一个像是锅盖头又像是蘑菇头的丑陋发型,还带着一副能完全遮住他眼睛的眼镜,肥胖且矮状。就算到了如今的地步,他依然想要反抗,或者说嘴硬说些什么:“不,你不明白,我是蜘蛛侠...”

何慎言只是轻轻地说道:“我看了你的记忆。”

这句话让他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他的灵魂体站在原地,好似一个沉默的蓝色大型娃娃。过了一会,他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至圣所内。何慎言问道:“你笑什么?”

“不,没什么。你不会懂的,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而已。”奥托的丑脸上勾起一抹笑容,从彼得·帕克的身体中被驱逐出来后,失去了蜘蛛感应能力的他此时显得十分镇定,不再像是之前那样身体一直微微颤抖。

他只是淡淡地说:“如果你想动手,请自便吧。我不会反抗的,而且,我猜我的反抗对你来说根本就——”

法师打断了他的话:“我从没说过我要对你做什么,奥托博士。而且,实际上,你在他的身体里干得不错。”

“什么?”

奥托怔住了,他似乎不能理解这个男人在说些什么。在他的预料中,暴露后的他应该会被这个法师直接杀死才对,但他说出来的那句话却显得那么诚恳。他的大脑混乱了,有些不太理解法师到底想要做些什么,直到何慎言再次打了个响指。

另一个灵魂出现了,低垂着头站在原地,像是陷入了沉睡。

那是一个奥托非常熟悉的人。

他的敌人,他夺去的身体的原主人,他在内心深处有些敬佩的人。

那是彼得·帕克。

他站在那里,没戴面罩,穿着他自己的红蓝二色蜘蛛装,而非奥托改良后的红黑二色。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记得我明明...”奥托无法理解现在发生的事情。

他之前对于魔法有些认知,但也不过是复活死人或者召唤出火焰与闪电这种手段,涉及到灵魂方面的这种高深魔法他从未接触过。更何况,在他的记忆里,他应该已经将彼得·帕克的灵魂转移到了他原本的身体里,让他以自己的身份,以章鱼博士的身份死去了才对......

法师神秘地笑了笑:“科技是没法影响到人的灵魂的,奥托博士。你用你的科技将他的意识转移到了你的身体里,我很佩服。但他的灵魂本身可还在身体里沉睡着呢。”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沉睡着的彼得·帕克缓缓醒来了,他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摸不着头脑。而法师大手一挥,直接将他送回了自己的身体里。读取了记忆的他在片刻后面色复杂地说道:“奥托...”

“别那么叫我。”奥托并不领情,他冷冰冰地回答:“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吧,帕克。失败者没有话语权。但我希望你至少不要把我的成果全部抹消,你背后的那六只金属腿可是一件杰作。”

“实际上,”帕克挠了挠脸,他摘下了有些不适应的高科技面罩,说道:“我没有想杀你的意思。”

“你——是有——什么毛病吗?!”奥托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好似他们怜悯自己的气氛了,他开始怒吼起来:“我,奥托·冈瑟·奥克塔维斯,你的敌人,超级恶人,章鱼博士就站在这里!我夺去了你的人生,你的身体,甚至差点杀了你!不,我已经成功过了!要不是这个突然出现的法师!”

他喘了口气,但他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灵魂体了,不需要做这种事情。

他接着说道:“你这个伪善的混蛋!帕克!你大可以直接杀了我!而非羞辱我!你觉得拥有这样的形象我会很开心吗?来啊!动手啊!偷走你身体的小偷就站在你面前!”

他的怒吼被一旁看戏的粉色兜帽头与黑影和潘妮·帕克全程听见了,潘妮·帕克小声地说:“为什么我感觉我在看晚八点档的肥皂剧...”

“是的,而且很古怪,因为其中一个人的脸和我一模一样...”蛛网头也小声地回答了她。

“肥皂剧?那是什么?”黑影问道。

“啊,老大叔,你可以理解为...嗯,算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另外,我叫格温。”她笑了笑,伸出手和黑影握了握。

“呃,彼得·帕克。”黑影有些不适应地伸出手和她握了握,他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的尴尬。

“不,奥托,冷静一点...”彼得·帕克伸出手,示意奥托冷静下来。何慎言在一旁对此报以饶有兴致的眼光,他还挺想知道这位彼得·帕克会如何解决这件事的。

“听着,我从没想过要去杀死任何人。你可以说我是个伪善的虚伪之人,也可以说我是个傻瓜。但我绝对不会杀任何人,甚至包括你,奥托。这是我的原则。”

“我实际上一直在身体里沉睡着,你做的事情我都看得到。不得不说,你作为蜘蛛侠可能比我更出色,你一下就平衡好了我的秘密身份和真实身份之间的问题,甚至还开了家公司...当然,我还是认为你疏远梅婶和玛丽·简的行为非常混蛋。但考虑到你并不是我,我们可以略过这一点。”

39.奥托其人(2/5) “噢,还有你拿我的身体去和那位女士谈恋爱的事情...呃,现在看来其实挺奇怪的。见鬼,我在说些什么...总之,奥托,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杀你并非是因为我可怜你,或者想要羞辱你。而是因为这就是我的原则,我从未杀过任何人。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而且你干得真的挺不错的,机械蜘蛛是个很棒的点子。但,说真的,你为何不把这些能力用在正途上呢?你明明就有着当英雄的能力和最重要的一部分,你有那颗行善的心。”

他诚恳的话让潘妮·帕克坐在椅子上鼓起了无声的掌,其他几人的反应也多少有些奇怪。黑影和蛛网头看着另外一个自己说出这些话尴尬的不得了,尤其是黑影,他可杀了不少人。

格温倒是没什么反应,她始终泰然自若地微笑着,右手卷着自己的头发,看上去非常惬意。她的反应让法师瞟了她一眼,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少女对他还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让何慎言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奥托的面部线条变得坚硬了起来,他的咬肌放松又收紧,但却没说出任何话来。彼得仍然没放弃说服他的想法:“说真的,奥托,你是个合格的蜘蛛侠。我的意思是,你干的很棒。”

他指了指一旁的那四个吃瓜群众,尴尬地笑着说:“这句话听上去有点怪,毕竟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蜘蛛侠...平行宇宙,还真是疯狂,不是吗?”

法师在一旁没说话,他还在翻阅刚刚得到的那份奥托的记忆,平心而论,他是个可怜又可恨的人。

他的父亲是个工厂的工人,有着眼中的酗酒问题与暴力倾向,经常无缘无故地殴打年幼的奥托与他的妻子。而他也因为外貌原因被不少同学和高年级的学生霸凌过。他在那时起就暗自发誓,绝对不要成为和他父亲一样的人。

他发奋念书,奥托无疑是个天才,他成为了一名杰出的核能物理学家。他的内在和外在的对比是如此强烈。他其貌不扬,甚至称得上是个丑陋的人,可智力的高超让他甚至不需要任何助手就能独立完成一路走来的无数实验,他凭着一己之力从一个穷学生一路成为核能物理学界最为资深的学者。

理所应当,按照规矩,意外就是在他意气风发时发生的。这似乎已经变成了某种规矩,某种约定速成的规矩。

他苦心研究,发明了机械触手。这些拥有自我智能的触手一只就能举起足足8吨重的物体。且操作简单,完全抗辐射能,力量强,精准度更是甚高无比,甚至能够进行外科手术。这让他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惊人实验,写出了无数的新理论,使他扬名全球。

但,在一次实验中,管线破裂导致辐射线外泄,引起了大爆炸。奥托虽侥幸存活,可他的四只机械触手已和肉体融合。这四只智能触手完全挖掘了他内心中恶的一部分,甚至反过来控制了他这个主人,在触手的控制,也在他自己内心中厌恶循规蹈矩的那部分影响下,他成为了一名恐怖的超级罪犯。

值得一提的是,他没怎么杀过无辜的人,甚至抢来的钱也只是想要进行自己的研究。在他进行另外一次实验时,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患了癌症,还是一种极其诡异的癌症。他发现自己正在快速衰老,且身体发生了古怪的变化,让他变得像是一个怪物一般丑陋。

无法接受这种结局的他开始寻找其他的解决办法,濒临疯狂的他决定和自己的宿敌,蜘蛛侠交换身体。他的天才让他在一星期内就开发出了能够交换身体的机器,之后,他就用这机器让自己和彼得·帕克的意识互相交换了。

被困在奥托身体里,奄奄一息即将作为恶人的身份死去的彼得在夺回身体无望后,决定将自己成长的记忆传给奥托。让他明白自己当蜘蛛侠的原因,而奥托在看过了彼得记忆后,似乎是因为摆脱了触手们挖掘内心恶念的影响,他居然开始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彼得选择原谅了他。

而奥托则向他发誓,自己会尽全力当好蜘蛛侠。他要做一个比彼得·帕克更好的蜘蛛侠,也要做一个比奥托·冈瑟·奥克塔维斯更好的人。

平心而论,他没有违背自己的誓言。他让纽约市的恶人全部离开了这个地方,伤的伤死的死,甚至那些抢劫犯和小偷们都因为他开发出来的穿梭在大街小巷的机械蜘蛛而无处容身。奥托的记忆里对这部分的观感很是复杂,他一方面觉得自己是个小偷,可另一方面,他真的在享受作为蜘蛛侠的人生。

他虽然不愿承认,但何慎言知道,那是他想要成为却又没有成为的人生。

奥托在长久的沉默后终于有了动作,他的灵魂摘下自己的眼镜,双眼中并无什么不甘,只有平静。他仿佛放下了一切,释然地说:“动手吧,帕克,我不想再说一遍了。”

“我们没必要...”彼得·帕克仍然没放弃,他依旧想要试着说服奥托,而这一次,奥托没有生气,他甚至笑了起来。

“你总是这样,帕克。你对我们这些恶人似乎都有着无限的包容心,当我和你交换身体后,我才发现,以往我对你取得的胜利都是虚假的。以你的力量和速度,你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掰断我的触手,一击就能杀死我,但你没有那么做。你宁肯被打断肋骨,甚至让自己陷入生命危险中。我不理解你这样的人,但当我成为你后,我才意识到这样做有多困难。”

“你是个比我更好的人,帕克,动手吧。”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彼得没说话,良久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博士,虽然我并不想杀你,但你就算想求死,也不应该对着我说...你看,我又不是法师。”

说完这句话,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笑而不语的何慎言。

奥托的脸色正以飞速变得奇怪起来。

40.美国队长之死(3/5) “你真的不打算再继续做美国队长了吗?我知道这么问或许很...唐突,但,你看,你毕竟代表着美国精神,史蒂夫。”托尼对坐在他对面的罗杰斯说道。

他们正在斯塔克大厦的一层里开着派对,所有人都在享受这场宴会,哪怕巴基也是一样,他一个人喝着闷酒,但史蒂夫知道他心情不错,从他抖动的脚就看得出来。

除了史蒂夫。

他和托尼二人正在进行一场谈话。

“不,托尼。我的确不打算再做美国队长了。”

“好吧,我知道我劝不了你...但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史蒂夫·罗杰斯蓝色的眼睛看着托尼·斯塔克,准确的说,是看着他背后落地窗外的夜景。人们为了庆祝,正用烟花庆祝着。那景象反射到他的瞳孔里,史蒂夫闭上眼,他微笑着说:“美国队长活在一个从不存在的时代,托尼。在那时,政府不会雇佣奇装异服的疯子,让他们来对付自己的人民。”

“在那时,人人都很守规矩。世界也是如此。甚至就连恶人也注重荣誉。我以我们的国旗作为制服,我将它穿在身上,那是我对这个国家爱的证明。但你知道吗?托尼?我发现这个国家并不爱我。确切的说,她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美国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感受,有一阵子,我想,就算是她变质了,我也要继续做美国队长,就算是有的人正在借助她的名号,在那旗帜下做着不可告人的事也是一样。”

托尼紧紧地抿着嘴。

史蒂夫仍未停下,他接着说道:“让我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托尼,一件我从未对他人提起过的事情。”

“我们都知道,是弗瑞派科尔森找到的我,对吗?”史蒂夫的这句话让托尼的心脏变得摇摇欲坠起来,就好像那颗心并未待在他的胸膛之中,而是悬浮在万米高空。他的面色变得苍白了起来,托尼意识到,史蒂夫接下来要说出来的话,很可能会动摇一些事情。

“那是一次任务,我被打晕了,九头蛇想要策反我,他们给出了一份证据。”

“我现在还记得那份军方的简报是怎么写的。”

“简报里是这样说的:‘我们发现了美国队长,但经过讨论,我们决定不将他解救出来。我本人对此并不理解,但我们的幕僚与总统认为,如果要快速结束二战,那么对guang岛和长qi的空袭势必在所难免。作为一名品行端正,道德上无可指摘,且具有强大力量的战士,美国队长是否会阻扰这件事?’”

“‘我们不知道,没人知道。但幕僚认为,将道义看的比军事任务更加重要的他可能会阻扰国家。政府作出了这种假设,将我们的英雄视作负担,这是否正确?我不理解,但我会执行。即使我余生中每一天都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到良心上的谴责也是一样。我是个军人。’”

“他们不知道我会不会这么做。但也没给我证明的机会,只是将我扔在冰海里...等死。”

史蒂夫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脸上还带着淡淡地微笑,就如同叙述的是另外一个人的故事。

“我还记得,能轻易为‘这个’国家感到自豪的年代。在‘这个’国家还能与忠诚的士兵一起欢庆胜利的时候,在‘这个’国家仍然是我记忆中那个祖国的时候。”

“但,时代在变化,不是吗,托尼?我是个老古董。我发现,斗争变得更为晦暗,战争变得更为卑劣,当我走到图书馆的历史区域,翻看我们的历史书籍,我看到他们发动的那些不义的战争...我就明白了一件事。”

“那些自以为高尚,自以为有着神圣理由,自以为理想能够承载力量、重任、责任,让我们自惭形秽的人,他们做下的事却更为卑劣可耻,能让最残忍的杀人犯相形见绌。但那时,我仍然相信一件事。”

“我知道,这个政府会犯错是理所应当,我们不过是一个由凡人经营的复杂体系,我仍然为她自豪,我仍然爱着她。”

“直到杰克·理查尔的死。”

“那是我第一次痛下决心,决定彻底审视我们的国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能让他们杀死这样一位为国效力多年的士兵。而后,我发现,这里早已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美国了。”

“我一生都在作为一个象征而战斗,一个正确的象征。我代表的是这个国家所有正确的一面,我爱着的一面的象征。而如今,他们却试图将这个象征转变为一个便利的工具。为这一派或那一派的政治目的服务,我能看见他们在新闻和媒体上永无休止的喋喋不休...”

“那时,我明白。美国队长应该死去了。或者说,他早就死去了。早在他代表的美国精神变为了某种肮脏污秽的东西时,他就已经死去了。现在和你谈话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史蒂夫·罗杰斯而已。”

托尼抓着自己椅子的扶手,他陷进了那把宽大的扶手椅里。外面烟花的声音仍旧响亮,大厅内山姆和罗德的哄笑声也显得那么和谐,只是坐在他的对面的史蒂夫·罗杰斯,却在闭着眼流泪。

托尼张开了嘴,他想说些什么,等到那话语真的从喉咙里蹦出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我理解,史蒂夫。我理解你。”

“不,托尼。你没法真的理解我的。世界上没有哪个人能完全和另一个人感同身受。我只是想说...”

他睁开眼,那双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斗志与火焰:“如果她走错了路,那我就把她拉回来。我要把那些以她之名行丑恶之事的人统统赶出去,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犯下的罪名永远忏悔...至少能让我们的孩子在未来翻看历史书时,不再会羞愧的发现他们的父辈是一群脸皮比城墙厚,手上站着累累鲜血的混蛋。”

托尼看着他,他问:“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他们会抹去你的任何功绩,将你打成一个通缉犯,一个叛国贼。”

“他们难道不是已经在这么做了吗?”史蒂夫无所谓地一笑,他从怀中拿出一本红色的小册子,扔给了托尼:“有空看看吧,托尼。现在,我要去参加宴会了。”

他起身离开,托尼一个人坐在这间屋里,他摸着自己的光头,看着那册子若有所思。

41.一点杂事(4/5) 何慎言和那五位各不相同的蜘蛛侠走出了至圣所,魔伦浮在他们身后,眼歪嘴斜,活脱脱一副白痴的样子。

“呃,总之,何先生,感谢你的帮助。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身后有着金属腿的彼得和他握了握手,这样说道。

“不客气。一点小事而已。”何慎言和他握了握手说道:“而且,我也有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

“我不知道你这样一位强大的存在有何需要我们帮忙的。”格温说道。

何慎言看了她一眼,再次确认自己没见过这个女孩后,他才说道:“我确定我没见过你...女士,但为什么你的心里一直在默念我的名字?”

被窥探了内心的格温却也不生气,她笑着说:“你不觉得随意窥探他人的内心是件很没礼貌的事情吗?你自己还说自己不会这么干呢。”

何慎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是因为你的目光太明显了而已,女士。”

“我还没有老到能被称呼为女士的地步吧?”

“......总之,”法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希望你们能暂且在这儿等我一会,有件事我需要去确认一下,然后,我会回来谈谈我需要你们帮助的这件事。”

“在所不辞,先生。”帕克点了点头,他带上了面罩:“说起来,你们这地方有什么恶人之类的吗?反正我们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你懂的。”

法师笑了笑:“没有了,帕克先生。虽然我很想给你找点事情做,但他们都死了。”

他说完就打开了一扇传送门离开了,留下五只蜘蛛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我猜都是他杀的。”潘妮突然开口说道。

“同意。”黑影点了点头。

“真的吗?他看上去不像是那么冷漠无情的人...”蛛网头有些不确定。

他们的讨论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何慎言回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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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传送门,他来到了地狱。

弗兰克被斯特兰奇扔在这里这件事,他已经通过地狱里布置好的监视法阵知道了。之所以没立刻将他弄回来,是因为这个老男人在这儿过的实在是有些如鱼得水。

墨菲斯托不在,那些小猫两三只完全拿他没办法。何慎言也乐得看他屠杀地狱,反正死的都是些该死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呢?而且还能让他发泄发泄。

当他找到弗兰克时,他已经掌握了骷髅形态,能够在这个形态下有着自我的意识。何慎言看着他拿着两把能够发射出火焰弹丸的大口径手枪疯狂地屠杀着恶魔,他行走之地只留下一片焦尸,从北边杀到南边,又从东边杀到西边,活脱脱一个地狱版本的烧烤聚会。只不过死的人都是恶魔罢了。

“停一停,弗兰克。”法师浮在天上,不得不出声提醒一下已经杀到无视旁人的弗兰克。

“...何?”他停住了动作,抬头望去,火焰一闪而过,恢复了人类的形态。

“是我。”何慎言飘了下来,他赤红的双眼让弗兰克仍然有些警惕,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法师无奈地笑了笑:“难不成还有人能冒充我吗?”

“...我想也是,最后一个那么做的人是幻象大师。”弗兰克点了点头,手中的火焰双枪化为一道烟尘,飘摇之上,在地狱的天空中逐渐消失了。

“是的,而他死的很惨。你准备好回去了吗?”

“回去?”

何慎言挑起眉:“怎么,你难不成杀上瘾了?”

“不...只不过,在这儿我过得很舒服,至少比在上面的时候舒服。我怕我回去,又会再次...失去理智。”弗兰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那也不行,你必须回到人间去。地狱的负能量对人是有侵蚀作用的,就算你很喜欢这儿也不行,我可不想看到你哪天真的疯掉。”

“那这个东西呢?”弗兰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何慎言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法师打了个响指,一道传送门穿过他们二人,回到人间,他们身处南极,法师的手中亮起一道橙色的光芒,拍了拍弗兰克的肩膀,随后,他说道:“好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弗兰克有些不信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他没感到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特别安静。

等等,安静...?

瞎了一只眼的老男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发现自己此前一直听见的那些枉死之人的尖叫消失了,他们死前的声音原本一直在他耳边萦绕,大喊着让他为他们复仇。而弗兰克非常乐于这么做,只不过,他们快把他逼疯了,迫不得已,他只能在地狱杀些恶魔发泄发泄。

“你将它取出来了?”

“不,我只是抹除了暂时为你屏蔽了他们的声音而已,弗兰克。那个灵魂依旧在你的身体里,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但我向你保证,我会将他取出来的。”

弗兰克听后却沉默了一阵子,他说道:“不,或许这样也很好。”

“你确定吗?”

“是的。”

弗兰克的回答很坚决,这让何慎言的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弗兰克·卡斯特是少数在他心中能在意志力上和他一个等级的人,这个男人从不动摇,从不屈服。既然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并且打算余生一直和那个东西为伴,那何慎言也不会强求。

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只是严肃地说:“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当你再次听见他们的声音时,必须立刻联系斯特兰奇,让他屏蔽那些声音。否则你会一点点的陷入无法控制自己的状态,只能靠杀人来缓解。我想你自己也无法接受那种情况吧。记住了吗?”

弗兰克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法师顺手将他送了回去,自己则是拿出了那本黑暗神书。

42.再次离开(5/5) “西索恩,不想再被骂一次的话就赶紧出来说话。”何慎言的话毫不客气,他举着那本在过去被无数黑暗巫师们视若珍宝的神书,甚至不肯打开它。

西索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有什么事?”

“我得没收你的这本书。”

“噢!别啊!你不能剥夺一个老人这点仅有的爱好!”

“你怎么说都不行,反正上次我们的协议你也没遵守,不是吗?我答应让你的书继续留在地球,条件是你得把那些危险的邪术统统删除。但你没这么做,你先违背的契约。”

“...好吧,但是,嗯,我觉得事情还有点余地。”西索恩说道。

“没有条件可谈...”法师不耐烦地回答了他,他要赶紧解决这边的事,然后去看看那几个蜘蛛侠到底是怎么穿梭世界的,说不定能给他提供一些灵感,谁知西索恩却打断了他。

“不,这个消息你一定会感兴趣的,是有关古一的哦。”西索恩的声音变得愉悦起来。

“......”

“怎么不说话?”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我不是个白痴,西索恩。不是那种被人卖了还要帮她数钱的人。我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而我迟早会找到她和她算账的,不需要你在这儿看乐子。”

何慎言的回答有些超出了西索恩的意料,在他的维度里,这个冥神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奇怪来形容。

他一面笑得非常开心,是那种迫不及待想要看戏的开心,另一面又很难受,因为他想说的事情别人都已经知道了。所以他只好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但我还是希望你别把我这唯一的小小乐趣给剥夺了,你不让我看地球上的乐子,那你就把书扔到宇宙里去嘛,反正死点外星人你也不会心疼的吧?”

“你自己想办法,我才懒得把魔力花在这种事情上。”何慎言有些无情地回答让西索恩再次哀鸣起来,他就像是个孩子似的,毫无身份地通过黑暗神书一直大吵大闹,直到忍无可忍何慎言一把将书用魔力扔向了太空。西索恩这才放过了他。

拜托了那个见鬼的冥神,法师的表情变得平静起来。他呼出一口气,热气在南极变成了茫茫白雾,身处这片雪地上,让他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骗子。

他这样想着,随后打开了一扇传送门,回到了至圣所。

五只蜘蛛们还在那里,得益于至圣所的隐秘法术,他们没被来来往往的人群看见。当何慎言从门内走出时,他看见的是一片奇怪但和谐的景象,他们蹲在至圣所前的路灯上,倒吊着聊着天,除了潘妮·帕克。她和一个大型的机器人坐在至圣所的门口,正一起听着歌。

蛛网头率先看见了他,他从路灯上一个漂亮的翻滚,轻若无骨的落地后,对着何慎言挥着手:“噢!嗨,先生!你回来了!”

法师有些不太擅长应付这种自来熟的类型,他和他握了握手,随后对身后有着金属腿的帕克说:“稍等我一会,你可以趁着现在和奥托留下的那个人工智能熟悉熟悉了。”

帕克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是奥托的杰作,一个被他以自己爱人命名的人工智能,名为安娜·玛利亚。想到这点,他就开始头疼。何慎言并未杀死奥托,而是将他装进了一个瓶子里,将这个皮球踢回给了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倒是要如何去跟安娜·玛利亚说这件事。

怎么说?

你的爱人实际上不是我,而是在我身体里的章鱼博士,奥托·奥克塔维斯。我现在回来了,所以要和你分手,但是别担心,你爱人的灵魂被我装在了...一个瓶子里...

他的内心疯狂的吐槽着这件事,但面上依旧古井无波:“好的,何先生。”

法师对他微笑了一下,随后走进了至圣所。

他径直走上楼,来到一间小房间,斯特兰奇正在里面沉睡着。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用魔力轻柔地唤醒了斯特兰奇。

“...事情解决了吗?”斯特兰奇醒来后,并未在乎自己全身上下的疼痛感,而是首先问出了这句话。

“当然。”何慎言理所应当般的点点头,回道:“你以为我是谁?”

斯特兰奇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牵动了他的伤势,这笑容很快变成了龇牙咧嘴地倒吸冷气,他咬着牙给自己释放了一个止痛法术,这才舒服的叹出一口气:“啊,当然。古一最得意的弟子,天才般的法师嘛,你当然能解决...见鬼,你怎么也不给我止个痛?这也太痛了!”

“痛点好,能让你长点记性。”何慎言无情地回答他,随后说道:“另外,还是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了。”

斯特兰奇皱起眉:“怎么了?”

“发生了一些很复杂的事情,斯特兰奇。总之...下次我和她见面时,我们会有一方死亡的。”法师的回答让斯特兰奇的眉越皱越深,他知道自己的老师到底能干出什么事情来,也知道何慎言说出的话就不会更改。但他对此却无能为力。

他只是又叹了一口气:“好吧,不管你们谁死了,我都会去给你们收尸的。”

“得了吧,连穿梭世界都做不到的人还提这个?赶紧养好你的伤。另外...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

“你认识彼得·帕克吗?或者说,蜘蛛侠?”

“不认识,他是谁?惹到你了?”

斯特兰奇的回答不似作伪,因此更让何慎言感到疑惑。他索性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于是斯特兰奇也陷入了疑惑。他嘀咕着:“没理由啊,如果是那三个法术的话...我们多少能有所察觉才对。”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斯特兰奇。”何慎言面无表情地接上他的话:“除非是她亲自施放。”

斯特兰奇的马脸上,他的表情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何慎言接着说道:“我要离开了。得和那帮蜘蛛去处理一些东西,我感觉,我应该能在这件事里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你又要走了?”

“是的,斯特兰奇。另外,帮我和史蒂夫他们告个别。”

“你不能总把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做,何。”斯特兰奇翻了个白眼。

“这是你的职责,至尊法师。”

“我的职责可不是替外出旅行的人发通知单给其他人告诉他们他出去玩了!”

“也没差。算是你职责的一环吧,总之,我就离开了。好好养伤吧。”

1.蜘蛛侠2099 “...所以,这就是你们穿梭世界的技术?”

法师从一道冒着蓝光的旋涡状传送门内走出,他入目所及皆是一片狼藉,倒塌的大厦与建筑物的残骸共同构成了这片废土景象,若是恐怖片来取景,恐怕都不需要可以布置。就可以直接进行拍摄,天空是昏黄色的,他看不见任何与生命有关的迹象。

只有死寂,他甚至看不见人类的尸体。

在他身后,五人依次走了出来。和奥托交换身体的彼得·帕克显得还不太适应他的新战衣,他有些不太适应地拉了拉身上的制服,说道:“是的,这是来自2099年的技术。嗯...怎么说呢?在我那个世界的2099年,也有一个蜘蛛侠,这个技术就是来自于他的企业。”

“很成熟的世界穿梭技术,不是吗?我的得意之作。”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法师抬头看去,那是一个全身蓝色与红色交加的蜘蛛侠,有些银色作为点缀,他的面罩不像其他人一样有目镜,而是由一整块狰狞的红色线条构成,他本人也比帕克要高大许多。

“所以,这就是你们刚刚去的那个世界的蜘蛛侠?唔...老实说,我可没想到我们之中还有一个法师版本的。”

“我不是蜘蛛侠。”法师对他说道,随后向身后招了招手,魔伦飞了过来。他像是扔垃圾一般将魔伦扔到了废墟的角落里,他毫无知觉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那身经典的双排扣礼服大衣此时满是灰尘。

看见这一幕,新出现的蜘蛛侠有些愣住了,他对着帕克说道:“哇哦,哥们,我可没想到你找来的新帮手这么厉害。”

“其实他是自愿来帮忙的...不管怎么说,见到你真高兴,米奎尔。”

被称作米奎尔的蜘蛛侠摘下了自己的面罩,他的脸和帕克截然不同,但也很英俊。米奎尔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像是好久没见我了似的?”

“那是个很长的故事了...总之,有空再聊吧。”帕克笑了笑,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复杂。

“好吧。”米奎尔转向何慎言,他走上前去,对他伸出手:“米奎尔·奥哈拉,来自地球616,是2099年的蜘蛛侠。”

“何慎言。一个普通的法师。”法师和他握了握手,随后说道:“地球616?”

“平行世界理论在被发现后,我们一共发现了非常多不同的世界,而且也有很多具有世界穿梭能力的人到处乱窜,为了方便管理,所以就进行了编号。我和彼得...哦,抱歉,这里有很多彼得。我和那位身后有金属腿的彼得来自同一个世界。只不过,我是来自未来。”

“有趣,听你这么说,平行宇宙有很多?”

“老兄,我跟你说,平行宇宙完全就是无穷无尽的。我用我公司的小型无人机做过实验,目前一共派出了三万个机器人,每个都去到了完全不同的世界。根据我的猜测,一个人在同一时间做出不同的选择,就会导致产生一个平行宇宙。但这个理论目前还不完善......”

谈到这点,米奎尔的话匣子一下子就被打开了,他顿时开始喋喋不休起来,法师也没打断他,而是耐心地听着。

暗影和潘妮·帕克两人离开了,说是想去废墟里晃晃。他们二人关系一向不错。蛛网头留在原地,他悄悄地对格温说道:“米奎尔难道不觉得何先生非常危险吗?”

格温瞥了他一眼,说道:“他把能量内敛起来了,你难道没发现他的眼睛不再冒着红光了吗?”

“是吗?”蛛网头不信邪,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才确定了这件事。他的目镜变得小了起来,面罩下传来的声音也变得促狭了起来:“嘿,你怎么观察他观察的这么仔细?”

格温看了他一眼,直接荡着蛛丝飞走了,蛛网头留在原地耸了耸肩,眼见没事干,他干脆找了个空旷的地方跑去躺下了。

帕克还留在原地,他看上去对自己身后的那六只金属腿非常苦恼,但又不知如何卸下它们。

“......总之,目前就是这样,你真的想不到我在时空穿梭中都发现了什么!这对于全人类来说都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发现!”米奎尔的兴奋溢于言表。

法师点了点头,问道:“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他指了指魔伦。

米奎尔看了他一眼,脸上的兴奋立刻转变为了厌恶:“很简单,尽力集结能找到的所有蜘蛛侠,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想要吃我们,那就来吧。或许一个蜘蛛侠没法和他们匹敌,但一千个,一万个呢?”

“想法很好,可不太现实。”法师摇了摇头。

“根据我从魔伦的脑子里看到的记忆,如果你们的计划就只是这样的话,那么面对他们可以说是毫无胜算。”法师缓缓地说着,又指了指魔伦。

“他们的家族有着非常先进的克隆技术与意识上传技术,甚至能做到刚刚死去下一秒就马上重生。先不算你们被他们抓住就会马上被吃掉这件事,就算你们拿人命堆死继承者家族的一个成员,他们也会马上复活。”

米奎尔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并未生气法师的直接,相反还很感激。如果计划真的这样进行下去,作为提出者的他肯定要为那些蜘蛛侠的死负责。使他脸色变得难看的原因是,他想不到这样要怎么去赢。

“但是不用担心,米奎尔先生。你们都是使用科技的人...我对科技并不排斥,但有些事,只能由魔法来做。”法师笑了笑,他接着说道:“魔伦和他的食人族家庭或许可以通过上传意识来保证自己达到某种程度的永生不死...但这有一个先决条件,他们必须先死一遍才行。”

“在我发现这件事后,我将他的灵魂囚禁在了他的体内,做了一个实验。我将他一遍又一遍的杀死,复活,杀死,复活。在无限拉长的时间与看不到头的死亡之中,他的理性彻底崩溃了。”

米奎尔打了个寒颤。

2.心情不好时 法师不带感情,面无表情的叙述让他想到了一些反社会分子,但对于魔伦来说,无论何种酷刑用在他身上,米奎尔都不会流一滴眼泪。只是他仍然感到疑惑,何慎言到底是怎么办到这件事的?魔法?魔法能做到这种事?

似乎是发现了他的疑惑,何慎言轻笑着说道:“是的,米奎尔先生。魔法有时就是能做到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情...如果你不打算学习它的话,还是不要尝试着理解比较好。”

说回正题,何慎言接着说道:“在发现他们的弱点后,要对付他们就很简单了。就算现在我解除对他灵魂的束缚,让他彻底死去,复活后的他也只会是一个留着口水,对外界毫无反应的白痴,即使那肉体是全新的也是一样。”

不等米奎尔说话,何慎言继续说道:“我会替你们将他们彻底杀死,一劳永逸...但我并非是什么不求回报的大好人,米奎尔。我需要你们也帮我做一件事。”

“很公平,什么事?”

“先不急,”何慎言笑了笑,他说道:“帕克和我说过了,你们还有一组小队在外面没有回来,等到他们回来我会一起说的。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找个人罢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眼中亮起了赤红色的光芒。米奎尔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的蜘蛛感应开始疯狂示警,那外泄的一丝能量让他的本能感到了极大的威胁。仿佛法师只需要简单的一个抬手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似的。

米奎尔毫不怀疑他做得到。

注意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何慎言有些歉意地笑了,他收回能量,眼睛再次变回了黑色:“抱歉,这不是我的本意。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这些能量,它们太多了。”

在他们谈话的间隙,又一道传送门被打开了,这似乎是世界穿梭者们的常态,时常就会有各种人用着不同颜色的传送门突然来到你的世界,又突然离开,和法师们的传送门差不了多少,只是跨度略大。

从中只走出了两个人,一个身上电路裸露,还不时闪过电流,另一个则看上去根本就是个青少年。他没带面罩,青涩的脸上满是焦急,刚出传送门就大喊大叫起来:“嘿!有人吗!谁来帮帮忙!机械蜘蛛侠快不行了!”

他话音刚落,那个红蓝二色交加的机器人就倒在了地上,看上去凄惨无比,它目镜中的光芒正缓缓熄灭,甚至连电子音都变得带了些电流声:“...很高兴见到你,彼得·帕克...”

何慎言打了个响指。

于是它身上的那些破损的地方就快速的恢复了,甚至连那些关节处的划痕都变得光亮如新,这个机械蜘蛛侠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不解地说:“哎?”

“哎!?”一旁的青少年版彼得·帕克看上去比它还震惊,他指着它,活像是那个经典表情包的场景复刻。

“见鬼,怎么只剩下你们俩了?其他人呢?”米奎尔第一个迎了上去,他焦急地问道。

“死了...我们遇到了另一个继承者家族的人,他比魔伦还要强,印度哥们和中东哥们第一个照面就被他杀了,还有那个说话老是带着rap腔调的哥们...都没了,我和机械蜘蛛侠差点也死在那儿。”青少年版本的彼得·帕克精神有些恍惚,他情绪低落地说。

“该死!我还挺喜欢那个印度版彼得·帕克的...”米奎尔嘀咕道,但他作为一个成年人总不能在这个孩子面前露出丧气的样子,更何况现在完全没必要垂头丧气,他拉着青少年版彼得·帕克,对他介绍道:“认识一下咱们的帮手,何慎言先生,他是个法师。”

谁知道青少年版本的彼得在看见何慎言的第一眼就瞪大了眼,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何...何...何先生?!您怎么会在这儿?”

何慎言眯起了眼:“我们见过吗?”

“您不记得了?我穿梭世界还是因为您给我开的门呢!”帕克有些意外,但他也没管那么多。这个帕克看上去非常自来熟,或者他觉得自己跟何慎言已经够熟悉了。

“不...孩子,等等。我很确定我们从来没见过。”

“哎?是吗?难不成您是我认识的那个何先生的平行世界版本?这样好像也说得通...毕竟世界那么多。”帕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何慎言的脸上慢慢地带起了一抹奇怪的笑容,一闪即逝,随后只余平静:“不,孩子,事情可能不是这样的...告诉我,你见到的那个我,他的右手上有没有一串手链?”

“你说的是一串檀木手链吗?带着清香那种?”

法师缓慢而有力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见过...”就算他还是个青少年,现在也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何慎言松了一口气,就像是肩膀上的某些担子被卸下了一般。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黑色已经被红色代替了。那庞大到恐怖的魔力毫不掩饰的全部爆发了出来,让在场的蜘蛛侠们全都因为蜘蛛感应而无法避免的颤抖了起来。

赤红色的魔力在他的脚下形成了一扇橙色的传送门,随着他的心意,魔伦飞到了他的身边。

法师平静地对他们说道:“米奎尔,关于那个交易,可以取消了。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至于继承者家族...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你可以将他们抛之脑后了。我会保证他们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他说完后,就带着魔伦钻进了门里。

青少年版本的帕克有些傻眼了,他对米奎尔说道:“什么情况?这这这跟我认识的那个何先生好像完全是两个人!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老好人呢!”

他还带着稚气的声音在这片空旷的大地上传出去很远,甚至传到了格温的耳朵里,不过她其实也一直在关注这边。少女挽起自己耳边的头发,她笑了起来,废墟上的阳光照在她的金发上,两相映照,更加耀眼。

她轻声说道:“不,彼得。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他。”

3.恶心(1/5) 魔伦来自一个古老的家族。

古老,但恶心。

和某个人一样恶心。

何慎言面无表情地从天而降,不得不说,读心真的是种非常不错的能力。不管你是用精神力触须读心还是用魔法读心都一样,窥探他人的记忆是会上瘾的。他完全不需要和魔伦谈些什么,他只需要看一眼他的脑子,然后就可以来到他的家里,将他的家人全部杀光。

虽然这个描述有些冷血,但是考虑到他的家人都是一群没有人性肆意食人的超级吸血鬼,我猜这也是可以接受的。

除非你是暮光之城的粉丝。

眼前是一片黑暗的大地,成片成片的森林拱卫着一栋古老的尖顶房屋。房子的装修风格很是诡异,看不见任何美感,那黑色歪斜的木板与门扉看上去活像是被空间扭曲魔法攻击后的产物。但它偏偏就是存在,甚至还透过那些窗口亮着温暖的黄色灯光。

欢笑声和交谈声从里传来,看起来他们正在开晚宴。可惜,即将到来的是比死亡更加可怖的事情。

法师飞在天上,他冷眼旁观着,看着下面的一切。他甚至不愿意让自己的脚碰到这污秽的地面,在他的感知中,这片土地的每一寸都布满了哀嚎的灵魂。他们在生前被活生生吃掉,死后连尸骨都要变成建筑的地基与泥土,被继承者们踩在脚下。

物尽其用,是吗?想到魔伦记忆里的这个形容词,他嘲讽的一笑。在黑夜中,两点赤色一闪而过,他缓缓的靠近了房屋。

法师高高举起自己的双手,他的魔力在一个小小的戏法后被转变为了使用亡灵法术所必须的死亡魔力,幽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随着他双手的托举,那些死去之人的灵魂从泥土中缓缓站了起来,幽蓝色的灵体带着冰冷的气息,他们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有对复仇的渴望。

那房屋中的一家吸血鬼却对此毫无所知,他们的感知被法师轻而易举的屏蔽了。变成痴呆的魔伦像是被某种东西拖拽着一般,被扔了下去,他一路撞破了那栋屋子的墙壁,砸翻了他们的空无一物的餐桌。

坐在餐桌首位,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透过缺口抬头向他看来,眼中的愤怒毫不掩饰,但他的愤怒对于法师来说却显得极其可笑。他只是简单地做了个手势,不可视的精神力触须在顷刻间便将他的头颅拍成了粉末。他甚至没法看见自己是被什么东西杀死的。随后,在桌子的末尾,一个年轻的,穿着皮草大衣的女人开始尖叫。

法师烦闷地看了她一眼,于是她美艳的头颅便掉了下来,洁白无瑕的皮肤开始变得腐烂,她的红唇逐渐变成了两片泛着皱纹的黄褐色物体,看上去活像是个烂苹果核。眼珠子掉出了眼眶,随后变为了飞灰。看上去和她是双胞胎的另外一个男人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似乎是想要呕吐,于是法师让他的呕吐物变成了滚烫的岩浆。他的脸很快就涨得通红,他砰的一下摔倒在地,开始在地面上扭动起来。喉咙处鼓起一个骇人的大包,咕嘟咕嘟的声音从里面不停地传来,在十几秒后,他被岩浆破坏了体内的全部脏器,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了。

剩下的两个人想要反抗,但他们甚至没办法开口说话,数不尽的冤魂已经从他们脚下爬了出来,那腐烂的手已经攀上了他们的腿。法师转过头去,将他们扔在这里等死。而死亡甚至仅仅是开始,对于怨魂们来说,撕碎他们的身体只是第一步。

更惨的还在后面,怨魂们杀人的方式比较特别,在众多亡灵中,他们是最为特殊的那种。他们不会杀死任何无辜之人,相反,他们会一直追杀那个杀死自己的人。

不同于大多数幽灵都是地缚灵,怨魂是自由的。它们可以离开自己的埋骨之地很久,甚至可以做到寄居在其他物品里。它们的力量也极端强大。但成为怨魂有着极其苛刻的先决条件,死者必须有着成为法师的潜质,或者是个心灵能力者。死法也必须极端痛苦...当然,如果你是个资深的亡灵法师,那么以上这些条件都可以忽略。

何慎言虽然不是,但他比亡灵法师更精通亡灵法术。要做到这一点倒也不算太难,更何况这里死去的蜘蛛侠们都是被活生生吃掉的,这种死法如果算不上惨,那什么才算呢?

说回正题,怨魂在撕碎杀人者的身体后,会将他的灵魂抽取出来。它们有天生的制造幻境的能力,可以将自己死前的种种感受投射到杀人者的灵魂体身上,从而让他们也感受到自己的痛苦,一直到杀人者的灵魂被撕碎,怨魂才会消散。但考虑到继承者们吃了那么多蜘蛛侠后的灵魂强度,和在场怨魂的数量来看,这个过程可能要持续上亿年。

法师的离开和他的到来一样悄无声息,他这次没有打开传送门,而是直接用了跨界法师们的能力。在一阵白光后,他回到了白塔议会。站在巨树的枝干上,空气中充盈的魔力让他的身体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舒适,可心中依旧满是愤怒。

古一欺骗了他,但也是教授他魔法的老师。甚至不止一次救过他的命。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迷惘,直到古一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在那一片纯白中,古一站在他的对面,鹅黄色的长袍,皮肤素净,美丽而优雅地站在那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何慎言平静地说,他的声音平静的令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

“因为地球必须要有一个守护者...”

“不,我指的是,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法师的双手亮起两点猩红的光,纯白色的房间顷刻间陷入黑暗,红光照亮他的脸,没有表情,没有一丝动摇:“...这样的话,我就不得不杀了你了。”

4.自杀的人(2/5) “我现在还不能死,而你现在有杀死我的力量。等到时机成熟,我会让你完成这件事的。”古一毫不在意他手上那正逐渐开始膨胀的能量,先不提她本就不害怕那能够直接毁灭一颗星球的法术,白塔本身也不会允许法师在这里动用法术进行内斗。

“别说的像是你很有苦衷似的...如果你想让我代替你守护地球,你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何必选择欺骗我?你了解我的性格...古一,你知道,我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欺骗。”

古一先是笑了笑,随后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想受束缚的天才,所心所欲而不逾矩。但,你以为我没说过吗?”

“什么?”

“我说,我说过了。”古一扬起手,为他展示了一幕幕画面。

从他二十岁穿越而来开始,一直到古一的死亡,那十年间的种种画面一闪而过。古一说道:“这十年,对于你来说只是十年。但对我来说,我已经经历了无数遍。我试过直接告诉你真相,但那条线的结局...是毁灭。”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一个冰冷的画面浮现了出来。那是破碎的地球,浮在太空之中,无数具人类的尸体看上去就像是蚂蚁一般漂浮在他们的母星旁边。

“于是我想,干脆换种办法。不告诉你真相,但让你接替至尊法师的位置。”

又一个画面浮现了出来,那上面的何慎言手里握着黑暗神书,他跪倒在地,似乎无法接受面前的情景。在他面前的是山一般高的人类的尸体。

“我试过无数种办法...甚至包括和西索恩做交易,让你接替他的位置。成为冥神来与斯特兰奇一起守护地球,但那依旧失败了。你被黑暗魔力吞噬了心智,变为了邪神中的一员。”

“在无尽的轮回之中,我无意间触碰到了世界的某些真实...从而跨越了世界的界限。我来到了白塔。我发现了一些...可怕的真相。”

“你必须被我欺骗,然后发现真相,最后杀死我,接替我的位置,这样,我们的宇宙才不会毁灭。”

法师的脸上露出一抹讥笑:“这是什么可笑的故事?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编造一个更好一点的,却偏偏选择用这样一个可笑的故事来蒙骗我?”

“你相信命运吗?”古一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

还不等何慎言回答,她便自问自答地说道:“我不信,但事实由不得我不信。在尝试了那么多选择后,我得到的只有失败,所有人都死了,你、我、斯特兰奇。甚至包括我们那个宇宙的一切生命,都会在未来的某场灾难中尽数湮灭...而唯一的破局之法,只有这条路。”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何慎言低下头,他问道:“你是在试图让我相信,我过去十年人生中所做出的每一个选择其实都不是我自己做出的吗?我其实只是一个受人操纵的木偶?甚至我们所有人都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随意摆布?”

古一的语气变得急促了起来:“真相是很残酷的,或许的确如此,又或许不是。谁说的清楚呢?我也试过反抗,我甚至亲手杀死过你们所有人...但最终,我还是想让你们都活下来。”

“你要游历各个不同的世界,在那些不同又相似的世界中找到一只燕子...将她带回来。你要杀死我,你要接替我的位置,你必须...”

她突然停了下来。

古一抬头望着房间的天花板,她的目光穿透了一切,注视着虚空中的无法言说之物。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度惊恐起来,她喃喃自语道:“不,不,怎么会这样,未来改变了...”

她又看向何慎言,法师猛地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古一无视了他的意愿,四周的空间一阵扭曲,他们在顷刻之间便来到了另一个地方,他们站立在月球之上,对面就是地球。

或者说,曾是地球。

现在,那里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甚至不留一点尘埃。古一呆滞地看着那一切,她突然前进两步,转过头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何慎言的肩膀,说道:“没时间了!杀了我!就现在!快!”

“你在说些什么鬼话...?!”

何慎言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手臂违反了自己的意愿,抬起后插进了古一的心脏,穿胸而过,手中的触感告诉他,他正捏着一颗心脏。紧接着,强大的外界推力让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合拢了,捏碎了古一的心脏。没有飞溅的鲜血,心脏的碎块也没跌在地上,而是化作青烟消失了。

古一笑了起来,好像她没有亲手操控何慎言杀死自己一样,她甚至笑得无比满足,如同解脱:“祝你好运...还有,抱歉将你拖进来。”

随后,古一依靠在他身上,轻若无骨的身体消失了。从下半身开始,如同被橡皮擦擦去一般,一点一点地被抹去了。她体内的魔力也被抽取了出来,被一个存在抽走了一半,祂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回音,在虚空中传出非常远的距离,甚至能让何慎言直接听见。

“交易开始。”

虚空中的生物这样说道。

仿佛某种条件被满足了,何慎言抬头看去,在那宇宙的正上方,点缀着星星的黑暗被一只无形的手臂撕开了。从裂缝中探出一只闭着的眼睛,他的心跳开始加快,脑中感到难以抑制的疼痛,但随着疼痛一同前来拜访的,还有那永无止境的狂喜和满足。

眼睛缓缓睁开,那其中是一片星光。何慎言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他看到了无数绚丽而灿烂的景象。他看见世界的诞生,看见世界的毁灭,看见一切不可言说之物的终极,甚至看见了死亡本身。

这些本不可被看见的事物化作风暴在他的脑海中横冲直撞,何慎言的眼中也亮起点点星光,他的脸上也挂起了癫狂的笑容。

5. 重塑地球(3/5) 就在这个他即将沉沦的时刻,祂再次说话了:“协议:重塑地球,开始。”

祂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甚至机械到不带任何生气,却如同洪钟大鼓,轻而易举地将法师从那危险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他浑身冒着冷汗,立刻将那些画面从自己的脑海中切除了。何慎言转头望去,地球正在重塑。

那个画面极为震撼。

整个星球在短短一瞬间内从无到有,一颗表面上全是岩浆的行星出现在了原地。它在一分钟内便开始变化,那些岩浆开始冷却凝固,形成坚硬的岩石。火山爆发形成的气体形成了次生大气,水汽的蒸发加速了地表的冷却。随后,暴雨开始倾盆而下,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

法师静静地看着这颗被凭空捏出的地球在短短一个小时内便经历了好几个世代,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到恐龙灭绝再到人类的始祖出现,火焰的发现...征服黑暗、跨越大陆、那些神话中的生物一个一个的行走在大地之上...

等到一切结束,他熟悉的那个地球再次出现在宇宙之中,没有任何人知道它曾短暂的毁灭过,随后又被无法言说的力量给重塑了,甚至在一个小时内走完了四十六亿年的过程,这种伟力让何慎言闭上了嘴。他也可以做到时光倒流,但以地球为对象倒流如此之久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有什么东西能做到这种事?他的心中有个答案,但他不敢说。

“交易完成。”祂这样说道,随后又说道:“检测到附加条款...正在执行附加条款。”

古一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慎言,当你听见这条消息时,就代表我已经死了。很抱歉我没办法将真相告诉你,也请不要深究我到底和谁做了交易。当然,我相信你多少也猜得到一些...记住,不要提起,也不要回想。祂们是能感觉到的。”

“我们世界的未来就交给你了。我知道这会让你反感,甚至让你恨我。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但我没有别的办法,相信我,如果我找得到另一个比这好上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办法...我都会去做的。可惜的是,我找不到。”

“你可以说我在利用你的性格弱点,也可以说我在用我的死亡强迫你负责。你甚至可以恨我,因为我现在就是在利用你的性格上的弱点来让强迫你背负起这份责任...尽管恨我吧,你甚至可以唾弃我的名字,我只希望...你能够拯救他们。”

“和你自己。”

这条来自死者的留言缓缓放完了,祂再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何慎言说道:“附加条款完成...交易成功。”

现在,在冰冷的宇宙中,在这月球的正上方,就只剩下何慎言一个人了。

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地球,没人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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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塔。

一间狭小的房间内。

——先生看着自己橡木桌上的一张画像,那是在他还未成为跨界法师时,在原生世界和他的伙伴们一起冒险时请一位画家画的像。

一个穿着锁子甲的兽耳女战士,手拿大剑,英姿飒爽。一个半身人弓箭手,他总是爱讲笑话,就连他们冒险中面对山岭巨人那次都没让他闭上嘴。一个信仰太阳的奇怪牧师,沉默寡言,但绝对可靠。他的连枷和他的板甲一样沉重。

他站在中间,一身黑袍,手中拿着一根白色的法杖。年轻时的他一头金发,笑得很是灿烂。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画像。这是他原生世界最后的遗产,在多年前的一次入侵时,他的世界被虚空中的某个组织毁灭了,整个世界被全部打包带走。只有他因为跨界而躲过了一劫。

说是血海深仇也不为过。

——先生突然抬起了他的头,并非我不想叫他的真名。但由于他在和管理员斗殴打输之后还口出狂言,在杂谈版上辱骂了那位管理员超过三个星期后,她宣布在自己的任期内,——先生将永远无法说出自己的名字,因此,我们还是得称呼他为——先生。

他突兀地叹了口气,打开了白塔的内网,点开了今日新闻板块,一条发布于两秒前的消息正火速蹿升,直接来到了头版。——先生看着那帖子,他罕见地犹豫了,尽管他其实已经感知到了古一的死亡。

两分钟后,他点了进去。

帖子的内容没有超出他的意料之外,稍稍讲述了一些古一来到白塔后做过的事,比如拯救了好几个跨界法师之类的。发帖人是个匿名用户,看上去应该经常发帖或者写点别的什么东西。用了大概三千字去描述她是一位多么好的人,随后宣布了她的死讯。而白塔本身也证实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下面的回帖几乎是一秒十几个。

——先生也在下面认真地回复道:“她是我所认识最疯狂,也最杰出的法师。她无疑是个完美的法师。她对任何新鲜知识都充满好奇,但永远不会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而不尊重生命。我为她的离去感到遗憾。”

他的回复被迅速的被刷了下去,很难说白塔议会存在了多久。但古一差不多和白塔存在的时间一样久,每个来到这里的跨界法师差不多都受过她的帮助,又或者是被她打过。很多人是二者兼有。跨界法师们的总人数并不多,即使世界多如牛毛,他们的总数也才几千个,少一个都是损失。

更何况是古一。

——先生闭上了眼睛,对他来说,他是失去了一位朋友不假。可对于白塔来说,失去古一并不意味着那么简单。尽管白塔议会并不参与虚空中那些组织的争斗,可你手上有枪不用和没枪用是两码事。古一绝对很强,这点是公认的。她的死亡很可能会给白塔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

——先生眯了眯眼睛,他不知道有哪些组织敢动这个心思...但,如果战争真的开始,无数个宇宙都势必会受到影响。

1.1250年春天的凯尔莫罕(4/5) 凯尔莫罕。

这座城堡在最近十几年间的变化大的令人吃惊,山脚下的一些村民将凯尔莫罕被重建的消息传了出去。尽管没多少人相信,但少数亲眼见过的人无不被这座城堡摄取了心神。甚至还有个画家找上门来恳求维瑟米尔,希望让自己画一幅凯尔莫罕的画。他理所应当的被拒绝了。

老猎魔人现在只想安静的训练他们的新学徒,除此之外任何事不做他想。

他坐在城堡二楼的阳台上,看着院子里那个年轻的小伙子踩在木桩上,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黑发随着他的跳动上下纷飞。他的那对猫眼证实了他猎魔人的身份。

尽管还是个学徒。

维瑟米尔高声喊道:“动作快些!安德森!你今晚又想洗马厩了吗!”

年轻人一个激灵,他立马快速地跳跃了起来,却一个不小心从木桩上摔了下来。维瑟米尔发出了一声叹息。安德森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受到干扰。他在训练里尚且如此,怎么安心地让他出去接取委托?要知道,那些魔物们可不会只是让他身上多点青紫,它们是要命的!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对他太苛刻了,维瑟米尔。”

“哦?看来你是想评价一下我训练学徒的方式了?”维瑟米尔眼神不善地转过身去,光着上身的杰洛特站在他背后,下巴的胡子上还带着昨天晚上他呕吐物的痕迹。

这让维瑟米尔更加不爽了。

他张嘴就想训斥杰洛特,但早有准备的猎魔人一个闪身溜下了楼,只扔给维瑟米尔一句:“我下去教他,你老人家还是休息休息吧。”

维瑟米尔只好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他不满地嘟囔着:“谁老了?我可是才杀了那头蝠翼魔没多久!这个不懂得尊老的家伙...”

他看着院子里的安德森,又想起十六年前杰洛特将他带回来的那一天。

那时他还在襁褓里,看上去甚至和酒瓶子差不多大。因为长途奔波,身体也不是很好。维瑟米尔一度以为这个孩子要夭折了,谁知道他挺了过来。非常坚强。老人在山脚下买了点羊奶给他喝,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维瑟米尔以往每年都会离开城堡,但自从安德森来了,他已经十六年没有离开过了。

安德森在十二岁接受了完整的猎魔人训练,杰洛特那个神秘的法师朋友给他留下来的‘小玩意’没有辜负它那长的要命的名字,安德森躺了进去,不放心的维瑟米尔在旁边坐了一夜。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安德森说自己只是感觉睡了一觉。

看着他那双猫眼的维瑟米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起自己年轻时为了挺过青草试炼受的罪,不由得感叹起法师怎么不早来个几十年。

杰洛特走出凯尔莫罕的大门,阳光照在他身上,猎魔人一下子就有了想要回去接着睡觉的冲动,但由于他昨晚又把老头子的存货喝完了,还吐了一地。如果现在回去睡觉八成会被维瑟米尔从凯尔莫罕里丢出去,他决定还是先教安德森一会。

“嘿!安德森!过来!”

他站在大门前高声喊道,安德森从木桩上跳了下来,他长得很快,已经快到杰洛特的肩膀了。

“最近有练剑吗?”杰洛特问道。

安德森点了点头。

“很好,拿把训练剑,去假人那儿给我看看你的训练成果。”

安德森依言照做了,他拿着没开封的训练剑,站在穿着盔甲的训练假人前,深吸了一口气,等待着杰洛特的口令。

但他等了很长时间,也没听见猎魔人开口说话。他转头望去,杰洛特正靠在石砖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见他转过头来,甚至还摊了摊手:“看着我干什么?难不成你要等我喊开始吗?听着,怪物和拦路的强盗可不会告诉你他们要进攻了,自己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他说完,安德森便开始挥剑了。

杰洛特不得不承认,安德森的剑术天分非常不错。至少他的脚步很扎实。这一点是很可贵的。不少新手都热衷于花哨的转剑和手腕技巧,很少有人能在一开始就注意到,脚步才是剑术的根本,也是决定你是个杀戮机器,还是半吊子剑手的诀窍。

他的脚步非常扎实,每一步的踏出与收回都像是机器一般精准,甚至带了一点点收放自如的韵味在里面。杰洛特还注意到他很少使用那些华而不实的剑术,比如将剑举过头顶像个白痴一样旋转。安德森只选择那些能用最少出力造成最大杀伤的剑术,他要么攻击眼睛,要么攻击心脏,再不然就是手臂和下体。

“不错。”杰洛特罕见地微笑起来,他点了点头。安德森喘着气放下剑,即使接受了青草试炼,在训练了一整个上午后还要来一段练剑实在是有些难为他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了。但他什么也没说。杰洛特非常喜欢他这种性格,和他的母亲一样。

想到他的母亲,杰洛特有一阵恍惚。

和法师共同冒险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他是个很好的旅伴,什么话题都接得住,跟他聊天总是很愉快。除了他总是喜欢当谜语人这件事非常令人不爽之外,其他一切都很好。他忘不了1234年在利维亚经历的事情,那诡异的庄园和那个勇敢的女孩还历历在目。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杰洛特没有答案,但维尔娅,也就是安德森的母亲的近况,他倒是知道。她的名声甚至传到了诺维格瑞,在十年间,她成为了世界上非常著名的女性学者。虽说她研究的方面杰洛特是一点都搞不懂,也不感兴趣就是了。

维瑟米尔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将他从回忆中惊醒:“上来吃饭!安德森!顺便让你旁边那个懒鬼把衣服穿上!谁整天的光着上身就到处逛啊?他以为他是什么美男子吗?!”

安德森看了看杰洛特,他耸了耸肩,跑进了城堡。杰洛特哑然失笑,老头子的脾气从未变过。

2.我就是水鬼屠戮者(5/5) 杰洛特没敢告诉维瑟米尔他多放了点盐,导致那锅汤咸的要命。他知道自己要是说出来,今年冬天就不用回来了。就算回来了维瑟米尔也不会给他开门。

吃过饭,他穿上法师送给他的那件龙皮甲,拿着剑和自己的包裹就出了门。他从前的那匹马现在生活过得非常好,整天在城堡旁边的山坡上吃草,它简直是横行霸道,将那些肉食动物统统赶走了。连带着山羊和鹿们数量多了不少,倒是便宜了他们。

杰洛特来到马厩,牵出自己的新萝卜,这是头温顺的黑色母马。他之前的那匹很不幸的被孽鬼们掏了肚子。换上马鞍,放上两把剑。他再次出发。

沿着山路一路往下走,猎魔人的心中毫无波动。他盘算着自己要不要再去诺维格瑞潇洒一阵子,上次去没体验到那家新开的店。据说服务非常好。他眯着眼,脸上面无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严肃。至于心里的想法嘛...

说句龌龊都是清的。

但杰洛特现在是个单身汉,这方面除了说句放荡也没人能说他什么。更何况他也没偷没抢,挣的钱都是自己劳动所得。除了维瑟米尔天天在他耳边唠叨这件事外,也没什么人管其他的。

就这样想着,他一路来到了山脚下的镇子。旅店的老板又换了,看上去是之前那个的儿子,约莫三十来岁。杰洛特从兜里掏出十五枚克朗放在桌上,要了点干粮带走了。

他打算一路南下,逛到辛特拉去。他很久没去哪儿了,起码有个十几年。怪物们就像是麦子一样,迟早会长出来。有经验的猎魔人会像是农夫一样精准的掌握住它们出现的规律,去收割它们的生命以换取钱财——当然,也可能是被收割。

慢悠悠地出了旅店,十几年前脍炙人口的白头侠客的故事现在已经没什么人提起了。人们喜新厌旧的程度没有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他很难说自己是应该高兴终于可以不再被骚扰,还是对此有点难过。不过总的来说,他还是很满意现在不需要再带着兜帽到处跑的日子。

阳光洒在他的白发上,由于龙皮甲的缘故,杰洛特看上去和猎魔人完全不相符。那皮甲的做工实在太精湛了,他进城时甚至需要用斗篷掩盖起来。他继续沿着小路前进,看能否杀点水鬼...是的,事到如今,他已经看开了。杀水鬼既能挣钱,也没什么危险,何乐而不为呢?

水鬼屠戮者就水鬼屠戮者吧,他乐观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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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洛特浑身血腥气的走进酒馆。

他扔出手里的五枚钱币,示意老板给他来杯泰莫利亚黑啤酒。秃头老板眼睛都不抬一下,他说道:“嘿,白发仔。涨价了。”

“我上次来可还没有。”

“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杰洛特注视着他的双眼,说道:“三年前。”

秃头不耐烦地说道:“那就对了,已经过去三年了。我当然要涨价。快点,十克朗一杯黑啤酒。”

“这太贵了。”

“不买就滚出去!这儿只有我一家酒馆!你不买就去喝那些乡巴佬家里的臭水吧!”

杰洛特并未动怒,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程度的侮辱,对他来说压根算不了什么。他只是再掏出了五枚克朗放了上去,老板终于给他上了一杯黑啤酒。

他一饮而尽,刚想找个位置坐下,老板却说道:“你不能坐在这儿。”

杰洛特的动作顿住了。

“为什么?”

火炉里的木柴劈啪作响,人们喝酒和谈话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他们的目光在老板和猎魔人的身上流转着。

“因为你身上太臭了,白发仔。我对你们这种人没什么好感,但你至少不能把我的板凳弄臭吧?你身上臭的要命!还有那两把剑!见鬼,给我滚出去!”

他的爆发来的让人猝不及防,脸色红润,怒气冲冲地大喊大叫着。杰洛特感到一丝反常。

他扫视酒馆大厅,决定还是先退出这里比较好。

他在外面站了二十分钟,老板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摸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他。这个秃头男人一改之前怒气冲冲的样子,点头哈腰地朝着猎魔人奔来,甚至想亲吻他的左手。

猎魔人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左手,他说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吧,你在大厅里的态度让我很不舒服。”

老板尴尬地笑了笑:“我也是没办法...大师,我不能让我的家丑让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

“家丑?”

“是的,是的。但绝对和猎魔人有关系!”

“先说好,我不会帮你杀你老婆的情夫,又或者你的情妇这种事。我杀怪物挣钱,不是杀人。”

“不不不,”他连忙摇着脑袋,生怕猎魔人跑了:“我是想请您将我的女儿从那个该死的巫师手里救回来!”

“巫师?”

“法师...术士,哎!随便您怎么称呼!那该死的家伙整天穿着黑袍,自打他三个月前来了镇子上,咱们这儿周围连狼都见不到了!肯定是他施了什么邪恶的魔法。当然,要只是这样我还是很感谢他的,毕竟我又不是那些猎人,狼心和狼肝的价钱我一点都不关心。”

“但问题是,他居然要教我的女儿识字!”

“看在梅里泰莉的份上!他哪是想教她识字啊!他就是想上她!我的女儿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您一定要帮帮我,把她带回来!”

杰洛特看了眼秃头男人丑陋的脸,他心说你长成这样你老婆是得有多好看才能让你的女儿变成‘远近闻名的美人’,但他没说出来,有些时候,这种话说出来会导致你拿不到钱。

他只是淡淡地问道:“他住在那儿?”

秃头男人大喜,他指着镇子外的一座黑色法师塔:“就在那儿!大师!您直接过去就看得到!他不会拒绝任何访客!”

“是吗?那他还是个很好客的法师啊。”

“是的,还是个很英俊的东方人,和我年轻时有的一比...嗨,我说这些干什么!您快去吧!”

“慢着。”杰洛特突然伸出手,他问道:“东方人?”

“是啊,怎么了?”

杰洛特眨了眨眼,他没说话,转移了话题:“让我们来谈谈我的报酬。”

3.老友重逢 杰洛特没骑马,他选择步行来到法师塔。

走到一半时,他就开始后悔了。这镇子的路又破又泥泞,尤其是刚刚下了雨。他的靴子上全是泥巴,逼得他不得不停下来用匕首将那些泥巴给切下来。他一路走到法师塔底,这座塔并不高。通体黑色,也没什么奢华的装饰,甚至连某些人视作门面的塔顶都只是敷衍的用红砖搭配的。

杰洛特摘下自己的手套,他敲了敲厚重的橡木门。门后没有人回应,那扇门却在吱呀声中自己打开了。

一个穿着黑袍的法师背对着他坐在大厅里,喝着闷酒。火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没有蜡烛,昏暗的光线让法师的背影在黑暗中看上去宛若某种漆黑的怪物。

“他说是个东方男人时,我还不怎么相信是你,何。”杰洛特走到法师对面坐下,他说道。

“他怎么说我的?”法师的声音很沙哑。

猎魔人耸了耸肩:“你确定你真的想听吗?”

“当然,为什么不呢?”

“好吧,他说你是个该死的巫师,还想上他的女儿。”

黑暗中传来一声惊呼,杰洛特扭头看去,一个的女孩从楼梯的交界处跑开了,杰洛特没看见她的脸,只看见她亚麻色的头发。

他指了指那个方向,问道:“你真的在教她识字?”

法师又灌下一口酒,他满不在乎地说:“是的,有何不可?只要人们愿意学,我就愿意教。学习是人的自由...只是很多人明明机会摆在眼前也不会去珍惜。”

杰洛特来了兴致,他刚想说话,法师却将手里的酒塞进了他的手里。猎魔人也喝下一口,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见鬼!你不能给我喝这种玩意儿!”

“怎么了?”

猎魔人没说话,他一口气将瓶子里剩下的三分之一全部喝完了。随后抹了把嘴,说道:“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喝普通的酒?”

法师无情地嘲笑道:“得了吧,像你这样的酒鬼只要瘾上来了,别说是廉价酒,就算是马尿你都愿意喝上两口。”

“没那么夸张...不过,我的确喝过酒精。”

“感觉如何?”

猎魔人砸吧砸吧嘴,他放下手里的酒瓶:“你不会想知道的。”

“所以,你这段时间都去干什么了?”

法师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他并不回答,而是不知从哪儿又掏出一瓶酒,递给了猎魔人。他问道:“你见过我的‘一键式懒人自助青草试炼机’了吧?它怎么样?”

“我们只用了一次。”

“一次?”

“是的。”杰洛特打开瓶塞,他凝视着酒瓶里那宛若星空一般泛着光芒的液体,甚至有些不舍得喝下去,他咽了口口水,以莫大的意志力让自己将塞子塞了回去。

他接着说道:“机器有了,但学徒必须仔细挑选。十六年来我们只带回了一个学徒,好在他很优秀。”

“哦?”法师来了兴致,他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女孩在那弄出了一些响动。他问道:“介意和我谈谈吗?”

猎魔人微笑起来,和久别重逢的朋友见面总是值得开心的,而且安德森的确值得他的赞许:“他真的很棒。而我像他那么大时还整天想着怎么成为骑士呢。十六岁的小子...”

他比划了一下,手停在自己肩膀前:“...有这么高了,很壮。怪物图册看过一遍就能记下,他的剑术风格和我与维瑟米尔都不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猎魔人回想起那小子挥剑的模样,他笑着说:“他未来肯定是一把好手,何。快、准、狠。能做到这三点其中任意一点都能在剑术方面有所建树,而他三点全有。虽然比较青涩,但时间对我们来说从来不是问题。”

“听上去你很期待啊。”

“当然...你做的事情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学派的重建从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我之前一度以为我会是最后的猎魔人,但现在看来,我们还不会那么快就被历史扫地出门。”

兴许是酒精的作用,昏暗的光线下,杰洛特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的笑容中带了些愁苦,但很快又被自己抹去了。

他问道:“你呢?你来了这儿三个月,教了一个女孩识字。难不成这就是你想做的?以后当个乡村教师?”

法师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我以前就当过老师,虽然时间不长。”

“第二,我当然不可能只是教她识字。安德莉娅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同时对魔力的亲和度也很高。”

猎魔人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所以你的确是想...嗯?”

“在我的家乡有句话,叫做龌龊的人看什么都龌龊,杰洛特。”法师淡淡地回答了他。

“那女孩是自己找到我的,她知道我是个法师,带来了她全部的家当,三百克朗。央求我教授她一些最基本的法术。”

“三百克朗?!”猎魔人震惊了,这可不是笔小钱。十六年过去,克朗作为诺维格瑞发行的货币,其价值水涨船高,而三百克朗甚至能买上一整套矮人工匠的全金属甲了。他不禁问道:“她哪儿来那么多钱?”

“她在经商上很有天赋...杰洛特,或者我该说,是个天才。一个乡野里出生的,连字都不认识的女孩。能够用十五克朗赚到三百克朗,这不是天才,是什么呢?你看,这就是机会的重要性。如果我不来这里...那么她可能一辈子都只会是个旅店老板之女,在几年后嫁给一个粗野的农夫,为他洗衣做饭,搞不好还要被殴打。”

“她怎么做到的?”

法师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不如你去问问她?”

猎魔人想起自己刚刚的口无遮拦,他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别自讨没趣了。言语会伤人,就算是无心之过也一样。你继续说。”

“总之,她想学魔法...那我就教。有何不可呢?”

“你不怕她学会你的法术后跑去和其他法师们一样,接近国王,削尖了脑袋想往宫廷里跑吗?”

“她不会的。”法师笃定地回答。

“你这么肯定?”

法师神秘地笑了笑,那副笑容让猎魔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知道,法师又在玩弄他谜语人的那一套了。而他对此毫无办法。

4.特殊的冥想 他们的谈话持续了很久,从人文地理到杰洛特对巫师们的看法,几乎无所不包。桌上的酒瓶也越来越多,猎魔人的确是个酒鬼,这点是没得辩解的。他差不多把法师带来的存货喝光了。

好在这种酒后劲不大,不然何慎言还得防止杰洛特突然呕吐。他可不想让呕吐物弄脏了自己的地板。

猎魔人晃了晃脑袋,夜已深了,困意涌上心头,他问道:“你这儿有睡的地方吗?”

“当然有。不过你可能还得等一等。”

猎魔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见法师从怀中拿出了一块金色的怀表,按动了一下,原本昏暗的室内突然亮起柔和的白光。他胸前的吊坠开始震动,猎魔人感到喝酒过后特有的那种飘飘然的感觉正迅速离他远去,甚至包括长途跋涉后的疲惫都消失了。

法师朝着楼上喊道:“安德莉娅!到冥想时间了!”

楼上传来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知道了!老师,马上就来!”

杰洛特听见椅子拖动的声音,鞋子与地板接触的声音。他转过头去,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女孩正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并不像秃头男人说的那样,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甚至称得上有些难看,但她的那双眼睛给猎魔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农夫们和蠢人们不会有那种眼神,他们或许很狡诈,知道怎么去骗其他人的钱。但绝对不会像这个女孩这样,用眼神就能给人以一种波澜不惊的感觉。只不过第一眼,猎魔人就断定,这个女孩未来的成就决不会低。

“这是我的朋友,一位猎魔人,利维亚的杰洛特。”

杰洛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做了个浮夸的躬身礼。得到法师的一个‘你在搞什么鬼’的表情,还让女孩有些紧张的捏了捏裙角。她也还以一礼,小声地说道:“你好,杰洛特先生。我叫做安德莉娅。是...是...”

她没说完后半句话,眼神一直朝着法师的方向瞟。何慎言无奈地笑了起来,他提安德莉娅说完了下半句话:“是我的学生。”

“这位杰洛特先生是你的父亲请来的,他想让这位先生将你带回去。”

听见这件事和自己的父亲有关,安德莉娅的表情一下变得平静了起来。她的声音依旧很小,但这次却非常坚定:“您可以回去告诉他,我是不会回去让他将我卖给那个混蛋的。他只想着钱,却没想过那个混蛋比我大了四十岁,还打死过三任老婆!”

杰洛特点了点头,他转头对法师投以一个询问的眼神。

法师摇了摇头:“本地的一位商人...在这方面颇有前科。他没被逮到过,或者就是和治安官有些特别的关系。”

杰洛特呲了呲牙:“好多次我接的那些关于妖灵的委托,它们都是被丈夫殴打惨死的女人变化而来的。这些狗娘养的喝醉了也打老婆,受了气也打老婆,丝毫不顾及结婚时在梅里泰莉女神面前发的誓,该死的人渣...”

法师评价道:“人人都有暴力因子,杰洛特。那是我们体内的兽性,是无从更改的。但正常人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兽性,另一些人则不行。”

“禽兽而已。”

“不说这些了。过来吧,安德莉娅,今天感觉如何?”

女孩走到他面前,法师勾了勾手指,一把舒适的紫色天鹅绒扶手椅出现在原地。女孩坐了上去,她按照之前那样,闭上了眼睛,开始沟通魔力,同时回答道:“感觉不错,老师。但我不是很理解您说的魔力沟通现实...”

“等到你第一次施法成功时,你会理解的。现在,放松。”法师嘱咐道。

猎魔人轻声问道:“我要离开吗?”

“不需要,保持安静就行。观看这个过程对你体内的魔力也有好处。”

“魔力?猎魔人使用的法印是靠我们的体内来施放的...”杰洛特不解地说。

法师说了最后一句话,随后就闭口不言:“每个人的体内都有魔力...只是或多或少的区别。”

屋内柔和的白光开始尽数聚拢,光是注视着它们的移动就让杰洛特感到一阵心潮澎湃。他捂住自己的胸口,不明白为什么这会让自己心跳加快。

白光聚拢在女孩的头顶,它们开始飞舞、拱卫在她的头顶,宛若一顶王冠。而已经开始冥想的安德莉娅对此毫无知觉。

杰洛特的心脏越跳越快,他甚至开始感到心悸,那些白光越来越亮,直至到达某个临界点后消失不见,而女孩的额头处则凭空出现了繁复的花纹。线条优美而简洁,看上去颇具神秘意味。紧接着,它开始发光。

就像那些白光一样,它也开始亮起,随着女孩的呼吸而闪烁着。一直持续了大半个小时。法师用精神力触须推了推女孩,将她从冥想中唤醒。而就在这时,她额头上的花纹消失不见。

安德莉娅惴惴不安地看着法师,她低声问道:“老师,我似乎做错了什么。这次我什么也没感觉到,我只觉得我睡了一觉...”

法师安慰地笑了笑:“不,你做的很好。这没什么特别的。现在喝点牛奶,上床去睡觉吧。明天你可是有一整套试题要做。”

女孩依言照做了,她跑上楼梯,消失不见。

杰洛特看着她远去后才问道:“你刚刚做的那是什么?”

“帮助她冥想啊,这不是很明显吗?”法师像是没听出猎魔人指的什么一样,他若无其事地回答。

“不不不,你刚刚做的那个...我的吊坠都快震得飞起来了!”

“好吧,只是个很普通的聚能法术罢了。能够帮助她以后在魔法的路上走得更远一点罢了,没什么特别的。”法师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件事,他打了个响指,大厅内的景象开始改变。原本的火炉和长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整洁干净的房间。

屋内的装潢并不如何奢华,甚至可以说得上简洁,但杰洛特也住不惯那些夸张的屋子。相反,这样他就觉得很好了。

法师走到门口,他打开门,猎魔人看见门外的景象是一片布满繁星的黑暗天空。法师走了出去,关上了门,留给猎魔人一句低沉的晚安。

杰洛特站在原地,看着那扇普通的白色木门,在心里想了十分钟要不要打开门看一眼。但最终,他还是决定安稳睡觉。

5.早餐 杰洛特不得不承认他昨晚睡得很好,自从离开凯尔莫罕长途跋涉后,他很久没有过如此安稳的睡眠了。没有波澜,不必留心警惕可能袭击的野兽、怪物或盗匪,他可以睡到自然醒。

猎魔人躺在他的床上,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脸上。他一个翻身下床,拿起搁置在一旁柜子上的吊坠带上,穿戴整齐后打开了门。

昨晚那惊鸿一瞥看见的星空仿佛只是他的错觉,门外是旋转而下的楼梯。杰洛特顺延而下,看见了坐在一楼大厅里吃着早饭的安德莉娅。

“早上好。”女孩冲他点了点头,继续吃起了自己面前的软面包。她的餐盘旁放着一本摊开的古籍,杰洛特瞥了一眼,发现上面的东西他一个字都看不懂,

“呃...早上好。嘿,你有见到何吗?”杰洛特看了眼桌上篮子里放着的软面包,他拿起一个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问道。

安德莉娅头也不抬:“老师现在应该出门散心去了。”

“散心?”

“是的,杰洛特先生。请您坐下吃吧,这里很宽敞。老师每天早上都会消失一段时间,直到中午才会回来。”

杰洛特有些尴尬地坐了下来,他没想到女孩这么敏锐,居然发现了他并不是很想继续留在这里和她共处一室的心思。

猎魔人决定不再说话了。他嚼着嘴里的面包,意外地挑了挑眉。这面包出乎意料的好吃。

他吃的很快,三下五除二就站起身来,打算离开法师塔去和秃头男人说明他的委托无法完成了。他对安德莉娅说道:“那么,我就先离开了。请你告诉何一声,如果他想找我的话,我会在镇镇上的旅店里住一段时间。”

“好的,先生。”安德莉娅依旧没有抬头,她甚至忘记了咀嚼嘴里的面包。那本书仿佛有着什么魔力一般,将她的视线牢牢地钉在了上面。

猎魔人走到门前,他刚将手放在门把手上,便听见外面传来的嘈杂人声和大声呼喊。

“听着!你这邪恶的巫师!你最好把我的女儿交出来!我知道你杀了那个猎魔人!但你可没办法杀了我们所有人!”

杰洛特皱着眉打开门,他看到一群村民正手拿草叉围拢了法师塔前的空地,他们穿着粗布衣服,群情激愤。有的甚至手里拿着粪桶往法师塔上泼,这是某种乡野间的传说,污秽的物体可以让魔法失效——杰洛特心里想,待会估计有好戏看了。

昨天见过一面的那个秃头男人正脸红脖子粗地站在人群前方大声叫骂,但当他看见走出门来的杰洛特时,他立马闭上了嘴。

杰洛特反手关上了门,他不知道里面正在专心读书的女孩听见没有,但他不想让她听见这些话语。秃头男人走到他面前,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你...你没死?”

猎魔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死呢?”

秃头男人面色一滞,他吞吞吐吐地回答:“呃...这个嘛,猎魔人大师,您看,巫师们不都是...嗯,不都是草菅人命的嘛!”

从他嘴里听见一个成语的杰洛特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混蛋的狗嘴里居然还能吐出一块象牙的碎片。他冷淡地说道:“委托没法完成,你可以留着你的钱了。”

“什么?!”

秃头男人原本想要生气——或者说,他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因为这件事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而他一向是镇上的一霸。

但当他看见杰洛特那双毫无感情的猫眼时,他原本准备好的那些怒骂猎魔人不守信用的脏字都被他吞了回去,准备好去推搡猎魔人的双手也收了回来,那副油腻的笑容再度在他脸上挂起。

“大师...我可以提高价钱,您看,不如两百克朗如何?您只需要和那个巫师谈一谈就够了!”

“没什么好谈的。”杰洛特再次干净利落地拒绝了他,他看了看四周的人群,对秃头男人说道:“你最好让他们都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座塔的主人的脾气可没我这么好。”

秃头男人的脸色变得涨红了起来,但依旧没有释放出来,而是拉着杰洛特离人群稍远了几步,他小声地说道:“大师,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原本就快要和一位事业有成的本地商人结婚了!可是那个巫师却横插一脚,他一定是给我的安德莉娅下了什么魔咒!”

“她可是我的女儿,我了解她。她从来不会违逆她的父亲的。”秃头男人越说越生气,甚至开始咬牙切齿起来。他没注意到猎魔人的脸色已经变得古怪了起来,也没注意到原本一直在大声叫嚷的人群们逐渐安静了下来。

直到一道阴影笼罩了他。

秃头男人回身抬头看去,一个黑泡男人浮在空中,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突然闪过一抹赤红的光芒。

他缓缓落地,步伐不急不慢。秃头男人却开始节节后退,像是在面对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他的步履蹒跚,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吃了个满嘴泥。与此同时,那些被泼在塔上的污秽之物开始一点点剥落了下来,它们朝着泼出它们的人急速飞去。

这个将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男人坐在泥泞的路面上,他做出一副为了爱可以放弃一切的姿态,闭上了眼睛:“来吧!巫师!看来夺走我的女儿对你来说还不够!来吧!杀了我!”

法师侧过头看了一眼猎魔人,杰洛特不着痕迹地移开了几步,免得血溅到自己的身上。但法师并未动手。

他微微摇了摇头:“尽管我对你的贪婪与愚蠢早有预料,但依旧没想到你能为了一点点钱做到这个地步。”

“你知道我可以直接杀了你吗?我甚至可以将你的灵魂囚禁起来,折磨你上万年之久。你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件事吗?”法师的声音风轻云淡,他不急也不恼,甚至还挂起了微笑。

男人咽了口唾沫,一种莫大的恐惧让他尿了出来。他颤抖着,想要逃走,但另一股力量却止住了他的颤抖,强迫他开口说话了。

6.天助自助者 “我...我相信。”

法师点了点头:“有句话叫眼见为实,你想见一见吗?”

“不想!”他回答的非常干净利落。

“很好。现在滚出去,并且永远不要回来。如果你再出现在我的塔附近一次,我就杀了你,然后抽出你的灵魂附在粪桶里。”

男人很快爬起身,他迅速带着浑身粪便的村民们离开了。杰洛特走到法师身边,他说道:“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杀了他。”

“不,通常情况下,我不会那么做。”法师的口吻镇定自若,他看上去甚至一点都不生气。

这让杰洛特有些诧异,他看了看法师,问道:“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

“杰洛特,杰洛特。哎,我的朋友。在你心中我是个什么形象啊?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恶魔吗?”

“他这种人就是会这样,这没什么特别的,杰洛特。你不能指望这些一辈子和泥巴与猪圈打交道的人变得善良有礼。实际上,现在只是没到战争而已。我敢打赌,他们每个人的地下室或者床底下的箱子里都藏着一把或两把锈迹斑斑的剑,就等战争开始出去抢劫。”

“你似乎对历史很了解。”

“只是一点个人的浅薄理解而已。农民们吃不饱饭...就会选择做这些事。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人必须有东西吃才活得下去,生存是人的第一本能。他们甚至吃不饱,你又怎么去要求他们做一个有礼貌,有道德的人呢?”

法师顿了顿,接着说道:“而我也觉得,没必要和他生气。因为导致他变成这样的并非他自己。”

“又要开始哲学话题了?”杰洛特促狭地笑着说。

“这可不是哲学...我的朋友。”法师也笑了起来,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片平静。他的那副表情让杰洛特很多年都没能忘怀:“这是一个非常沉重、也非常严肃的话题。”

猎魔人不知为何,他有些想要继续往下听。注意到他的表情,法师也就接着说了下去。

“你看,杰洛特。人们在出生不久时就知道饥饿是何滋味了。婴儿的哭泣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饥饿。这是人的本能。你只有吃饱了才有资格、才有时间和余裕去想些其他的事情。而这些农民,他们一辈子都在地里劳作,所做所得有八成要交给国王,甚至还得逢年过节交税。万一碰上战争...”

“啧啧,那场面...最近我看了一本书。叫做《瑞达尼亚战争史》,作者有一句话让我印象非常深刻。他说:‘据不完全统计,只要战争开始,而国王们找不到雇佣兵时。农民们就会失去他们的儿子,而后由于劳动力不足,他们会无法上交租子。因此,他们中的一些会选择拦路抢劫后被吊死,另一些则是借高利贷,剩下的那些则是饿死。’”

“那么依你之见,这种事要如何改变呢?”杰洛特知道他所言非虚,法师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鲜血。猎魔人这些年走访世界各地,战争时期,不仅仅是死人遍地,甚至连怪物都会大肆出没,四处猎食。

“没法改变,至少现在不行。”

“你也不行吗?”

“我可以,杰洛特。我当然可以挥挥手让世界上的国王们全都死掉,然后自己来统治他们。确保每一个人都能过上美好而幸福的日子...但问题是,如果我离开了呢?况且,你认为我是会这么做的人吗?”

法师没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这个话题结束了。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让杰洛特沉思许久:“我不能作为一个神明带领人们前进,他们要自己带领自己。杰洛特。”

“天助自助者。”

他们在塔前分了手,杰洛特决定在法师这儿逗留一阵子。但他必须去把他的马牵回来。因此法师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塔内。

他推开门。

“虽然我对你这么用功感到很高兴...安德莉娅,但是你必须吃完早饭才能开始练习。”

听见法师的声音,坐在长桌前的女孩惊慌地抬起头,她三下五除二吃完手里还剩半截的面包,随后拿着书就跑到了法师面前。指着其上的一段问道:“老师,我不太明白这一段。”

法师仔细地看了看那一段关于施法的理论,他解释道:“不必太过纠结这些理论知识,安德莉娅。我们施法虽然有很严格的手势控制和魔力引导,但如果你足够天才,又或者你经验足够老到。你就能和我一样完全无视这些东西。记住,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他打了个响指,安德莉娅看见她桌上的餐盘飞到了法师手里,在一阵白光中逐渐变化为了一根短魔杖。法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沉吟了一会,决定还是不加那些装饰了。

他说道:“这是...我的一些朋友使用的东西。他们喜欢用这种魔杖来施法,虽说并不如何高明。但对于你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拿着它,然后试着将你体内的魔力灌注进去...什么也不必做,你只需要感受。”

安德莉娅依言照做了,她试着放松,但依旧将手里的魔杖握得紧紧的。那粗粝的触感给了她别样的安心,随着魔力的灌注,她感到一阵奇异地波动传来,穿过她的全身。她的头发根根立起,又放下,酥麻感从脚底传至头皮。

但这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魔力在魔杖顶端形成一个小小的水球,它漂浮了起来,澄澈而透明。法师满意地笑了:“你看,你没费什么力就完全依靠自己的本能造出了水球。施法的感觉如何?”

“很...很奇怪,老师。但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很好,你半只脚入门了。当然,只是第一道门。”法师无情地抽走了她手里的魔杖,指了指桌上那杯她没喝完的牛奶:“喝完。然后去做练习。今晚你得不依靠我的帮助来自己进入冥想。”

安德莉娅用渴望的眼神看了看那根魔杖,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苦着脸喝完牛奶后乖乖上楼了。

法师注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7.宴会(一) 何慎言必须承认一件事:他有些迷茫。

这种情绪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他的心中了,至少在他确定自己必须得和斯特兰奇二人扛起守护地球这杆大旗后就再没出现过了。但古一临死前的表现,和她甘愿赴死的行为,还是让法师止不住地感到有些五味杂陈。

他自己也清楚,回到这个世界多半也只是为了逃避一下责任。但有些事情是没法逃避的。

他罕见地叹了口气,就在这时,杰洛特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指了指门外,说道:“我把萝卜放在你的塔前了,做了个简易的马桩...嘿,你那是什么眼神?”

法师移开自己的眼神,他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没什么,杰洛特。”

猎魔人当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就是叫它萝卜,怎么了?我的每匹马都叫萝卜!”

“我真不该对你糟糕的起名风格有所期待...尤其是在你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

两人在长桌前坐下。

法师问道:“所以呢?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继续周游世界四处碰运气找悬赏?”

“不然呢?猎魔人们就是这样过活的。倒是你,你要一直在这儿待上十几年直到那女孩出师吗?”

“十几年?不不不,你可有点太看低她了,也太看低我了。”法师举起三根手指:“最多再三个月,她就能出师。”

杰洛特投以一个怀疑的眼神:“我听说法师们的训练都得持续十年以上,怎么到你这儿只用六个月?”

“第一,她足够天才。第二,我也是个天才。”何慎言理所应当地说道。

“而且我也不需要一直呆在这儿,杰洛特。你忘了吗?我是个法师。我们有传送门。”

“那我们之前那次旅行时你怎么不用传送门?”

“好问题,杰洛特。你看,多数法师们使用的传送门都必须要自己到过那个地方才行,另外一部分人则是依靠事先准备好的节点,他们会在世界各地埋下法术节点用作传送。就算是我也不能免俗,传送法术的局限性就在这里,你必须到过那个地方才行。”

“我怎么感觉你在和我讲课...”

“有吗?”法师眨了眨眼,他其实也意识到了这点,索性咳嗽了两声,做了个手势,打开了一扇通往凯尔莫罕的传送门。

他说道:“要不要回去看看?”

杰洛特没拒绝。

二人一起跨越了那扇散发着莹莹蓝光的传送门,杰洛特很难去描述这种感觉。实际上,他压根就没什么感觉。只不过是向前走了一步,他就跨越了自己长途跋涉两个多月的路程,再次回到了凯尔莫罕。

这座经由法师之手修复后的城堡漂亮又恢弘,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乳白色的塔顶尖甚至反射着银色的炫目光芒。杰洛特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如果世界上有一个地方能让这些流浪的猎魔人称之为家,那一定是凯尔莫罕。

他们走进庭院,一个穿着衬衣的黑发男孩正拿着训练剑对着假人挥舞着。就连身为用剑外行人的何慎言都能看出来他肯定是个中老手。男孩的耳朵动了动,他警惕地转过身来,看见杰洛特后又放松了下来。

猎魔人用大拇指了指身后站着的法师,介绍道:“这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那位法师,安德森。”

“你指的是那位你经常在醉酒后说他是个该死的谜语人的法师吗?”

杰洛特尴尬地笑了两声:“是的,安德森。”

他背对着法师,对安德森做出一个‘我待会来收拾你’的表情,男孩笑了笑。他走上前来非常有礼貌地和何慎言握了握手:“你好,先生。我叫安德森,是这里的学徒。”

“何慎言,法师,兼职谜语人。”他的话让一旁的杰洛特又尴尬地笑了两声,维瑟米尔出现在大厅的门前,他嫌弃地说:“你那傻里傻气的笑声就连坐在大厅里的我都听得见!杰洛特!去厨房里把我炖好的汤端上来!安德森,你也去帮他!”

他三下五除二赶走杰洛特,又让安德森也去帮他。随后热情地走上前来给了法师一个拥抱。这让何慎言有些措手不及,但老人显然是真心实意的:“多谢你,何先生。我不知如何表达我的感激,但你永远会是狼学派最尊贵的客人。”

何慎言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他过去的那波澜壮阔的作为法师的十年人生里还从未被人如此真心实意的感谢过。他要么是在杀邪教徒,要么就是在杀外星人,或者杀点别的杂七杂八的东西。仅有的闲暇时间基本都被学习法术占满了。

他尽量维持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我...很荣幸。”

他们走进大厅,何慎言看见大厅内多了一些摆着酒的木箱,角落里还有许多炼金炸弹。一旁的墙壁上多了几把寒光闪闪的剑。注意到他的视线,维瑟米尔介绍道:“那些都是我在城堡的军械库里找到的,虽然看上去很锋利,但其实都是样子货。除了拿来当摆设也没什么其他用处了。”

他顺手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一瓶酒,递给法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很抱歉,我很多年没出去游历过了。没什么好的酒可以用来招待你。”

法师只是笑了笑,他接过酒,一口灌下半瓶。维瑟米尔没有说谎,这的确不是什么好酒,但法师根本不在乎这些。

杰洛特从厨房走出,他带着厚厚的棉布手套,手里端着一锅汤,香气从里面传来。此时此刻比起猎魔人更像是个厨子的他龇牙咧嘴地将锅放在大厅内的长桌上,一把摘下棉布手套,对维瑟米尔说道:“你真该注意注意火候,老头子。锅的把手都烧的滚烫了!”

安德森默不作声地从他身后经过,怀里抱着碗碟之类的东西。

维瑟米尔回道:“你要是还想吃饭就闭上嘴,杰洛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觉得我的汤咸了,这次你再来尝尝看!”

8.宴会(二) 这场仅有一锅汤和干硬面包的宴会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尽管食材并不丰盛,酒水也算不上顶级,可在场的人都非常尽兴。尤其是维瑟米尔,杰洛特感觉很多年他都没这么高兴过了,脸上的胡子一抖一抖的,不停地说着他年轻时那些冒险的故事。

杰洛特基本一直在狂吃海塞,维瑟米尔的汤是很有一手的。这次他特意少放了盐,里面大块的羊肉浮浮沉沉,配上香料,他一口气就着汤吃了四个面包才停下。安德森也不逞多让,正是长身体时,而且还经过了青草试炼。他的饭量比起普通人来说大了不少。

那锅羊肉汤基本就是他们俩解决的。法师和维瑟米尔基本没怎么吃,他们俩一直在喝酒。

老人的脸红通通的,他突然举起手里的酒瓶,站上椅子,大声唱起一首古代的歌谣。何慎言侧耳仔细倾听,歌词大意是一个来自史凯利杰群岛的年轻人为了获得当地一名妙龄女子的芳心,从而出海,誓要单人捕杀一头鲸鱼回来作为献给她的礼物。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年轻人见识到了种种危险,海啸、风暴、水鬼、还有那水面之下的鬼影。他凭借着勇气和一腔爱意走到了最后,捡了一条命,却没捕到鲸鱼。

歌谣在此戛然而止,没有说明结局。维瑟米尔颤颤悠悠地坐了下来,他喝的太多了,就算是猎魔人们经过突变的免疫循环系统都不能让他变得清醒。醉醺醺的老人看着凯尔莫罕重建后的大厅,眼中突然泛起泪光。他开始喃喃自语,念起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是谁的名字?没人问出声。

安德森放下手里的食物,将老人带回房间去休息了。坐在大厅里的二人能听见他越来越远的声音,依旧在不间断地念着他们的名字。

已逝之人。

杰洛特突然说道:“你还记得你的那个预言吗?”

“记得。”

杰洛特抬起头,他手里攥着半个面包,用一种咏叹调一般的语气说道:“于黑夜之中,白狼将会遇见年轻的黑狼。他们会穿过暴风、跨过海洋。他们会将昔日的荣光重铸,也会为了一只燕子而找遍整个世界...黑狼会奄奄一息,甚至濒临死亡...”

“现在,我找到黑狼了,他的确是在黑夜里出生的。但我不明白一件事,何。预言真的会全部实现吗?”他说话时,眼睛紧紧地盯着法师。

法师右手的五指敲击着桌面,他沉吟了一会:“这要看你怎么看这个问题了。有的人在得到预言后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的命运和预言中一样悲惨。另一些人则根本不将其放在心上,他们只是照常生活。预言的确会实现,但到底怎么实现,这是你没法决定的。”

“你要听听我的建议吗?”法师问道。

杰洛特点了点头,又从碗里叉起一块羊肉吃掉。法师看得出他有些紧张。

“我的建议就是,不要太把预言当回事,当然,也不要完全无视它。”

“事在人为,杰洛特。说出来可能你并不会相信,但我其实从不相信命运,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皆是如此。你知道我相信什么吗?我相信事在人为。而且,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命运之神存在的话...那她一定是个丑陋的恶毒老太婆。”

法师突兀地转折让猎魔人噎住了,他好不容易咽下那口羊肉,他笑了起来,说道:“我同意你的话。命运之神如果真的存在,那她一定是个表子。”

他在一阵沉默后提起了另外一件事:“你知道...你知道安德森的母亲是谁吗?”

“不知道。但我愿闻其详。”

“还记得当时我在利维亚住的那间旅店吗?她是那间旅店老板的妹妹。一个很好的姑娘,现在成了一位知名的学者。”

杰洛特有些不知从何说起,趁着安德森没回来,他索性将波尔斯庄园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谈起那个忽然出现的男人,和被绑架后怀孕的维尔娅时,他说道:“我后来才发现,原来我在庄园里杀的那个男人就是绑架她的那个混蛋。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怀疑一切。”

法师微微侧过头,看了看身后,他平静地说道:“你带走她的孩子,有和她商量吗?”

“...没有。但她的哥哥同意了。”

“她的哥哥又不是她自己,杰洛特。”

“我知道,我知道...但一个少女带着孩子,你要让她怎么过日子?”杰洛特的嘴唇有些发白。

何慎言轻飘飘地说道:“你不是她,杰洛特。没人有权利替另一个人做决定,就算是为了她好也一样。况且...你其实是有私心的,对吧?”

法师的话让猎魔人低下了头,他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是的。”

“将昔日的荣光重铸...看来是我的问题,杰洛特。我的确不该因为一时兴起做那个预言。”何慎言摇了摇头。

杰洛特紧紧地抿着嘴,他没有说话。

锅里的汤已经见底了。大块的羊肉被吃完,只剩下几块骨头在里面孤零零的漂浮着。

法师接着说道:“你突然提起这件事,是想干什么呢?”

“我想找到维尔娅...”

“然后呢?你一声不吭带走她刚出生的孩子。现在过了十六年又要将他带回去吗?”

“我知道我这么做很...”

突然走出的安德森打断了杰洛特想说的话,黑发的男孩平静地说道:“我没有意见,何先生。”

“安德森...”猎魔人看着他的脸,有些愧疚。

安德森只是报以安慰地一笑:“我不怪你,杰洛特。或许我和妈妈都不想离开彼此,但事实情况就是当时她带着我没法生存,而且还得受人冷眼。”

法师叹了口气,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这么做了。

他说道:“好吧,既然你们二位都是一样的想法,那就赶紧吃完饭,穿件得体的衣服。我们去找到你的母亲好了。”

9.见面(1/10) 维尔娅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

十六年过去,她的红发早已不再鲜亮。她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她抚摸着脸上那一道随着时间流失已经变得不再明显的伤疤,突然低下了头。

在她的桌上,有一张小小的素描画像,是她自己在学习了画画后画的,技法粗糙而拙劣。画的是一个面貌模糊的婴儿。她没见过他的脸。

当初那个在偏远小国利维亚里的酒馆老板之女已经成为了举世闻名的学者,她能甚至在泰莫利亚的首都维吉玛大学里拥有自己的一间办公室。这对于她的性别来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不是没人说过一些关于她性别的闲话,比如一个女人凭什么能坐在大学里给学生们讲课。诸如此类,数不胜数,更难听的比比皆是。但,凡是见识过她能力的人都闭上了嘴,她的推崇者们乐此不彼的对那些对她含有偏见的人展开骂战,双方之间的口诛笔伐在报社上也是一道风景线。

她的哥哥马洛里转行做了一名商人,早已结婚,衣食无忧。但对于他当年一声不吭就将自己孩子送走的事情,维尔娅依然心存怨言。她虽然说不上恨,但和自己哥哥的联系是越来越少了。

毕竟,就算那孩子的生父是一个人渣。可她不是,而那孩子也是无辜的。

时间能冲淡一切事情。她不认同这句话,她很想再见见那个带走自己孩子的猎魔人,也想见见自己的孩子。但她从没尝试去找过。

维尔娅找过很多有关猎魔人的书籍,她认真的看完了每一本。那上面关于青草试炼的死亡率与和怪物作战的危险性让她不寒而栗。如果按照时间来算,今年她的孩子应该刚好十六岁。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维尔娅不愿去找他的原因就是如此,她不愿在苦苦寻找后却得知他早已死去的消息,甘愿欺骗自己他还活着。

门外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那声音让她从回忆中惊醒了过来。门房用他一贯洪亮的嗓门大声喊道:“维尔娅教授!有人想要见你!”

“是谁?”

门房推开门,他看上去圆滚滚的,很讨人喜欢:“我不知道,教授。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嗯,很英俊,教授。真的很英俊。”

“噢!我的吉米,不要再提他英俊不英俊的事情了。”维尔娅哑然失笑,在如今的世界,她知道自己三十六岁的年纪不结婚多半会被人认为是没人要。因此她的门房分外关注这方面的问题,吉米不想让他的教授受到这方面的非议。但他对于一名陌生男人如此夸赞,还是让她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请他进来吧。”维尔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确保她没有为自己的学者身份丢脸后,开口说道。

“好的,教授。”吉米缩回头去,关上门。不一会,两声清脆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响起了。

“请进。”

门被推开了,维尔娅必须承认,吉米没有说谎。他真的很英俊。

年轻男人很高大,穿着一身黑袍,在边缘绣了金线,看上去既低调又不失身份。这反倒让维尔娅警惕了起来,她在过去打发过很多这样的人。他们大多都有求于维尔娅,想让她用自己的学术影响力为自己的家族牟利。她都拒绝了。

男人来到她对面坐下,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你好,维尔娅教授。我叫做何慎言。”

“何-慎-言?”维尔娅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发音很古怪,她问道:“你来自东方?”

“大差不差。”何慎言笑了笑。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何慎言做了个手势,他那双平静的黑色眼眸不知为何让维尔娅有些心慌:“我想问问,你想见见自己的孩子吗?”

有很长一段时间,维尔娅脸上的表情和她沉重的呼吸让何慎言觉得维尔娅快要忍不住让门房将他轰出去了。

但这个不再年轻的女人忍住了。她闭上眼,又睁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儿弄来的消息,但你们最好不是在以此要挟我想要得到些什么...”

她冷冷地说:“因为我敢保证,如果你们打算拿这件事来做文章的话,我宁愿死都不会让你们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我也不管你身后站着的是谁,就算是国王我也无所谓!你听明白了吗!你们简直是无耻!”

何慎言有些惊讶,不仅是因为维尔娅表现出来的勇气和决心,更因为她的那句你们。这表示一直有人在威胁她。

有趣,是什么人需要通过威胁一个学者来得到些利益?

他暂且摁下这件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了个响指。

一道散发着蓝光的传送门出现了,从中走出两个人。第一个穿着皮甲,一头白发。第二个看上去要年轻许多,满头黑发。

“这是什么意思?”维尔娅问道。

杰洛特开口了:“我就是当年带走你孩子的那个猎魔人,维尔娅女士。我...很抱歉。”

维尔娅怔住了。

你很少能在人类的脸上看见这种表情,希望与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没有哪个画家能完全把握这种神情。她的嘴唇颤抖着,手捏着椅子的扶手,指头泛白。她看向一直未说话的安德森,不知该如何开口。两行眼泪顺流而下。

她在看见安德森的第一眼就早已确定了,这就是自己的孩子。如果你要问她为什么,维尔娅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每个母亲似乎都有这种特别的能力,她们总是能在千万个相似的背影中一眼认出自己的孩子,即使已经很多年素未谋面。

何慎言侧过头,他带着杰洛特走回了传送门,将空间留给这对不幸却又幸运的母子。

杰洛特站在凯尔莫罕空旷的庭院中,他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法师没有回答他,这种事没有人说得出对或错。他只是拍了拍猎魔人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来。

10.钓鱼(2/10)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你说我们要去散心...结果你指的散心就是这个?”

“是啊,这难道不叫散心吗?”

猎魔人和法师二人站在一条河流旁,他们拿着鱼竿,钓着鱼。杰洛特虽然嘴上不情不愿,但他手上的动作可是一点不慢,挂鱼饵,打窝,再抛线的一系列动作娴熟无比。看上去绝对是个中老手。

法师微微侧目:“你是不是经常钓鱼?”

“谈不上经常,只是有一段时间不得不这么干而已,那时候我跑到史凯利杰去了。他们那个岛上面全是山,我那时候又很穷,没法买食物。而山上面的鹿比林地里的鹿聪明太多了。我抓不到,所以只好当了一阵子渔夫。”

“顺便还杀了很多水鬼?”

“...该死,这事儿是不是过不去了?史凯利杰那地方水鬼多又不是我的错!难不成我还得不杀它们吗!再说了,杀水鬼是为民除害!”

何慎言没说话,他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的钓竿,看上河流,手轻轻往上一提,一条通体黑色,唯独头部泛着晶莹光辉的鱼就飞了上来,安稳地落进他准备好的木桶里。

杰洛特眨了眨眼,他确信自己没看错。随后扔下手里的钓竿跑过来仔细观察那条鱼好一阵子后才说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鱼啊。”法师若无其事地回答。

“哪条鱼能长成这模样?!”杰洛特的声音听上去甚至接近咆哮。

“嘘,你吓跑我的鱼了。”何慎言非但不回答,反而还开始责怪起他来。

在充分欣赏了因为搞不清楚状况而抓耳挠腮的杰洛特脸上的表情后,何慎言终于愉快地笑出了声:“好吧,我就实话实说好了。”

迎着杰洛特期待的眼神,他严肃地说:“那真的是条鱼。”

“只不过有些特别而已,实际上,这条河现在也很特别。”他大喘气的说话风格让杰洛特差点没忍住把钓竿扔到他身上,好在他后面还是解释了。

“什么叫有些特别?什么叫这条河现在也很特别?看在梅里泰莉的份上!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明白吗!该死的!”

“这个嘛...你要不要自己亲眼去看看?”

杰洛特愤愤不平地看了他一眼,亲眼看就亲眼看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凑近河边,低头看去。

在他的印象中,凯尔莫罕附近的这条河说不上清澈,也说不上混浊,最起码他能透过河水看见底部的那些石头和螃蟹之类的东西。但现在他看去,那里却突然变成了一片漆黑,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一般。杰洛特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慌,他立刻闭上眼睛退回岸边,大口大口的深呼吸起来。

“感觉如何?”

“不太好,说真的,何,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他喘着粗气说道。

“看来你有深海恐惧症啊...很难和你解释这个问题,这真的就只是个钓鱼的地方罢了。过来,我解释给你听。”

猎魔人凑近法师身旁。

法师一边钓鱼,一边耐心地说道:“你看,杰洛特。世界和世界之间有时会重叠,这点你也是知道的,对吧?”

杰洛特知道他在指什么,那是天球交汇,发生于一千五百年前的一次大灾变,永久的改变了这个世界。很少有人知道关于这件事的真相,杰洛特是其中之一。

它的起因已经没人知晓,但结果无疑是灾难性的。不同的维度之间的世界发生了碰撞,世界直接被连接并互相渗透。它让很多来自各式各样来自不同世界中的生物被困在这个世界中。

例如食尸鬼和血棘尸魔和高阶吸血鬼,它们就是天球交汇所留下的残物。这些生物带有自己独特的生态,是过去时代的遗种。但这还没完,甚至就连人类本身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原生物种。他们也是因为自己的世界被毁灭了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我知道,但这跟这条河有什么关系?”

“我用了个小小的戏法...让两个世界短暂的重叠了。”

杰洛特瞪大了眼睛,他回头看向那条鱼:“所以这条鱼...?”

“是的,它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放心,那地方很安全。”

“我觉得我刚刚看见的景象可称不上安全。”

“只要你不跳下去...就不会有事。现在拿起你的鱼竿开始钓鱼吧,杰洛特。我以前经常这么干,说真的,钓上一条这河里的鱼会让你很有成就感的。”

“不,谢谢你。但我绝对不要把我的钓竿和鱼饵花在这种...河上面。这是河吗?”

“它只是看上去像河。那个世界全是海洋,没有阳光,因此鱼们的肉质都非常鲜美。说真的,你难道不想尝尝吗?我敢保证只要一口你就会爱上它们的。”

杰洛特又看了一眼那条在木桶里悠哉悠哉游动着的鱼,他决定放过自己。不为别的,只为它还在发光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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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森坐在他素未谋面的母亲对面。

他看着这个女人,她的红发像是褪了色。但很整齐,她很好看吗?安德森不知道这件事,他没怎么见过女人。他至今为止的人生都是在凯尔莫罕里度过的。但他发自内心的觉得,他的母亲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即使她现在在哭泣也是一样,眼泪划过她脸上的那道伤疤。有些东西开始在安德森的心中生根发芽。他和维尔娅有好一阵子都没说话,只是彼此凝视。

维尔娅选择打破这种心照不宣的沉默:“...所以,你这些年过得好吗?累吗?他们有没有打骂你?”

“不...”安德森足足停顿了三十秒,才能自然地喊出那两个字:“不,母亲。他们从未如此。他们对我很好。”

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语言能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一样。

维尔娅笑了,她装作不经意地抹去眼角的泪水,但这个动作并未有所缓解,反而带出了更多的眼泪。

安德森突然伸出手,他握紧母亲放在桌上那只冰凉的右手,沉默地微笑着。

11.袭击(3/10) 谈话持续了很长时间,维尔娅像是要补偿自己似的。从响午一直谈到了傍晚,期间门房敲过很多次门,说外面有人想要见她。都被维尔娅拒绝了。

直到学校准备关闭,他们才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吉米发现走出来的男人和进去的男人不是同一个时,他困惑地瞪大了双眼。但看见安德森和维尔娅相似却又不同的面容时,他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尽管没和维尔娅谈起这事,但他依旧决定自己必须守口如瓶。

他们漫步在傍晚时分的维吉玛街头,这里谈不上是一座多么文明且整洁的城市,比起诺维格瑞来说更是远远不如。维吉玛城内分为三个主要区域,最贫穷的是神殿区,圣雷比欧达医院和烈焰蔷薇骑士团的修道院就位在那里。贸易区是最富有最重要居民的家,市政府与主要的市场被安置在这里。城市最古老的部分,旧维吉玛,最近被改成了非人类种族的少数民族居住区。

他们路过一个水果摊,这是通往她家的必经之路。原本正要收工的摊贩看见维尔娅的到来,眼神一亮,他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布袋:“维尔娅女士!维尔娅女士!请你收下这个吧!”

“不,安东尼。我们谈过很多次了,你没必要一直给我送这些苹果。我知道你做的是小本生意。听着,拿回去,我真的不需要...”

他们为了一袋苹果说了很久,维尔娅最后还是收下了。安东尼看上去对此颇为高兴,他已经持续不断地给维尔娅送了将近两年的苹果,并且坚持不要回报。只不过是因为他夫人难产时是维尔娅帮的忙。

“再见,女士。愿梅里泰莉女神保佑您长命百岁!”那个男人兴高采烈地跑回自己的摊位,比自己挣了大钱还要开心。

安德森沉默地跟在维尔娅身后,他看上去活像是个影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他不说话,也不发出任何声音。他的靴子踩在石板路上甚至几乎没有什么脚步声。他只是默默地跟随着自己陌生的母亲,尝试了解她生活地方的一切事物。

维尔娅从布袋里拿出一个苹果,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递给他:“吃一个,安德森。凯尔莫罕那儿应该没有苹果。”

“呃,好的,母亲...但您怎么会知道凯尔莫罕?”

维尔娅冲他眨了眨眼,这时,她看上去颇像年轻时的自己,活力又回来了:“我是个大学教授,还是个学者。安德森,我当然知道凯尔莫罕。”

安德森咬了一口,很甜。他没吃过这种水果,但很好吃。他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这种水果本身如此,还是因为那是他母亲递来的。

他们又走了一会,拐到一间二层别墅门前,这里就是维尔娅的家。是一位富商赠送给她的,因为她免费帮那位富商治好了一种顽疾。

“你一个人住吗?”站在别墅门前,安德森突然问道。

“是啊,怎么了?”

安德森沉默着,他一把拉过维尔娅,将她拽到自己身后。不明所以的维尔娅瞪大了眼,她看见两根箭矢落在自己原本站立的地方。

年轻的男孩发出一声似人又不似人的咆哮声,维尔娅又看见一根箭矢穿透了他的肩膀。但安德森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他的猫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呲着牙,活像一头被激怒的狼。

他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头,一脚踹开了别墅外围的铁门,力道之大甚至让那门上的铁栏杆歪斜了。紧接着,他将石头投掷了出去,一声惨叫从楼顶上传来,一个男人跌了下来,他的脑袋被砸开了。安德森捡起他身上的短剑,将维尔娅牢牢地护在身后。

他听见后方传来三个人的脚步声,很沉重,还有剑与剑鞘碰撞发出的声音。他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与母亲不安的细小尖叫。他看了一眼他的母亲,发现她正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从那男人的尸体上捡起弓弩拿在手里。

他露出一丝微笑,随后转过身,短剑在月色下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一闪而过,带来死亡。为首的,向他冲来的那个男人在顷刻之间便被切开了脖子。安德森看见第二个男人,他很高,手里拿着一根狼牙棒。安德森微微侧过身体,让自己的握剑的右手能伸的更长,同时猛地一个下蹲。

“呃——!”那个壮汉发出一声尖叫,他捂着自己的裆部倒在地上。安德森跨过他,用力一踹他的脖颈。咔吧一声,他的脑袋歪斜成了一个致命的角度。生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安德森奔向他同伴的背影。

对上了第三个男人,没有言语,他只是用一记简单的直刺刺穿了他的腹部,随后旋转腕部,用力往下一划。

热腾腾的肠子和脏器暴露了出来,鲜血飞溅,有不少沾染到了安德森的脸上。他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鲜血,转过头看着别墅,站在房顶上的那两个放哨的男人已经跑了。他们动作很快,只留下一地的尸体和站在血泊中的安德森与维尔娅。

片刻之后。

别墅内。

维尔娅脸色苍白地用短剑割断了箭矢,取出还残留在他肩膀内的一部分箭杆后。她心疼地摸了摸伤口附近的肌肉,得到一阵颤抖。但安德森依旧一声不吭,就好像被箭矢刺穿肩膀的人不是他一样。

酒精消毒,白布包扎。维尔娅非常娴熟地完成了这一切。安德森穿上他染血的衬衣,说道:“这里不安全,母亲。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回去。”

“我知道...但我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敢这么做。”

维尔娅的脸上带着后怕,随后转为愤怒。她不知道安德森为何剑术如此高超,但她知道一件事,如果安德森并未这么厉害,那么今天死的不只是她,还有她十六年未见,刚刚才重逢的孩子。

这个脸上带着伤疤的女人在烛火的照耀下,看上去活像是一头张牙舞爪的母狼:“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12.开端(一)(4/10)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维尔娅坐在屋内,安德森正陪着她。愤怒消退后,恐惧再次包裹了她。人们心中的愤怒会让他们短暂的无视恐惧,但最终,还是要面对现实。

赶来的何慎言与杰洛特站在屋外,猎魔人的表情极端严肃。他看上去就差把我要杀人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说真的,我不明白。到底是谁会费尽心思去杀一个学者?一个教授?能有什么好处?”

法师回道:“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但我们可以知道。”

“......你说话的风格真是越来越令人迷惑了。”

“不客气。”法师笑了笑,他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一如既往,奇迹再度发生。只不过这次发生的是某种邪恶的奇迹——死人复生了。

那个被切断喉咙的男人站了起来,他的眼中只剩下眼白,从喉咙处的切口往外冒着幽蓝的鬼火。

法师平静地询问尸体:“谁派你们来的?”

“威尔·吉莫...他派我们来的...”

尸体艰难地说话了,它的声音极端嘶哑。杰洛特皱起眉头,他说道:“威尔·吉莫?”

“你听过这个名字?”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没想到他还活着。”

“听上去你们之间有故事啊。”

杰洛特轻轻地笑了笑:“如果牵扯到他,那么这件事就不再只是安德森的私事了。也变成了我的私事。”

“愿意谈谈吗?”

“有时间的话,我会告诉你这个故事的,何。但不是现在。”杰洛特转过身,他推开门走进别墅。维尔娅并未哭泣,而是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弓弩,看上去若有所思。

杰洛特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安德森,问道:“威尔·吉莫。听过这个人吗?”

维尔娅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毫不掩饰的仇恨甚至让猎魔人吓了一跳:“是他?!是他!是的,是的。我早就应该想到的...这个该死的人渣!我真希望天上的神明用闪电将他劈死!让他的灵魂在地狱中永远哀嚎!”

“冷静,女士。”杰洛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冷静下来。等到维尔娅再次坐下,他继续问道:“他为什么要杀你?”

“他在一年前找到我,想让我出版书籍,或者写篇报道。告诉人们麻药粉一点危害都没有,甚至可以让人强身健体...天杀的,他认为我是个白痴吗?难不成我会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他卖的那玩意儿家破人亡?”

“你拒绝了。”杰洛特说道。

“我当然拒绝了!于是他开始用另外的办法。有权有势的商人,一些老了但还很有权威的学者,甚至不少官员都来找我。希望我能为威尔·吉莫背书。”她气得浑身颤抖,杰洛特理解她的感受。

“看来他现在恼羞成怒了。”杰洛特简洁地评论道,他放下自己背上的银剑,提着钢剑就准备出门。

安德森站了起来:“你准备去哪儿?”

“去找威尔·吉莫。”

“可是你不知道他在那儿。”

“你说得对,小子。我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杰洛特没发现自己说法的风格正逐渐向法师靠拢。

安德森说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行,小子。你得留下来保护她。明白吗?”杰洛特严厉地说。安德森只得又坐了下来。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没说出来。那就是威尔·吉莫不是个好对付的。

在这世界上的一票杂种之中,如果要评个级,威尔·吉莫应该能排到前三。你能想象到的所有,注意,是所有。所有罪名他基本都犯过。而这个杂种狗似乎命大的不可思议,他总能活下来。哪怕是猎魔人上次追杀了他三个月之久也是如此。

杰洛特走出别墅,法师依旧站在那里。只不过地上的尸体已经都消失了,只有几滩残留的灰烬证明着他们曾经存在于世界上。

法师看了他一眼:“要去杀人了?”

杰洛特紧紧地抿着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的。威尔·吉莫,他必须死。”

“介意我和你一起去吗?”

“只要你不抢走所有的乐趣...”杰洛特露齿微笑起来。

“呵呵...”何慎言也笑了起来,他顺手往别墅身上扔了三个防护法阵。一个恶意感知,只要带着恶意来的人都会立刻被从天而降的闪电劈成焦炭。一个法术反制,防止可能到来也可能不会到来的法师,让他们的法术直接作用于他们自己身上。最后一个则是固若金汤,让这座别墅在短时间内的防护能力大大提升。

当然,考虑到法师的魔力,这个短时间可以适当的拉长一些。

他们一路走出贸易区,来到神殿区。这个阴暗的角落与其他城市中的那些并未什么不同,只是更加残酷一点。每一个角落都寄生着乞丐,可疑人物,怒目而视的穷人与受到挫折的非人类种族,当然,还有那些站在街角与一些有着暧昧招牌店铺门口的“淑女们”。

这里每晚都会发生残酷的暴力事件,但绝对不会比今晚更加暴力。

杰洛特专往小巷里钻,他对这里看上去比自己家还熟悉:“这招屡试不爽,何。只要你往巷子里钻,就一定能找到你想知道的事。”

“我对此持保留意见。”何慎言跟在他身后,他看似在行走,实则在漂浮。他的脚都没挨到肮脏的地面。法师对这里臭气熏天的环境视若无睹,他甚至有闲心去关注一些在街角因为冷风而哀嚎的穷人,顺手给他们扔了几个治疗法术。

杰洛特走在前方,他一无所知,给法师解释着他为什么对威尔·吉莫有着如此大的恨意:“那是七年前。我在马里波的城外遇见了他。他带着一票人劫了个商队,那可怜的男人——愿他安息。我不想描述他的死状,何。但我依旧对他的死法记忆犹新。而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也被挂在了树上,不着寸缕。他年幼的女儿...原谅我没法继续说下去了。”

法师轻轻地点了点头:“反社会分子。”

13.开端(二)(5/10) “什么?”

“反社会分子...这是一个名词。你看,杰洛特。人们犯罪无非是为了钱,有少数是冲动型犯罪。但绝大多数都是为了钱,没错吧?”

“是的。”

“但反社会分子们不同,他们就是想看到其他人流血流泪的样子。别人越惨,他们越高兴。他们天生如此。”

“你的描述很精准...威尔·吉莫就是这样的一个杂种。”

“说回正题,然后呢?”

“我救下了商队老板的女儿,但她已经没救了。那帮混蛋给她吸食了过量的麻药粉,而她因为...天呐,我不想谈这件事。总之,她下半辈子都没法走路了。她甚至才五岁。我把她送到梅里泰莉女神殿的祭司们手里,她在三天之后死去了。我出钱埋葬了她。”

“也是从那时开始...我发誓我要抓到威尔·吉莫。我要让这个杂种混蛋到地狱去向其他人忏悔。”

“而你没成功。”

“是的,因为他拿钱贿赂了马里波的市长。那见钱眼看的混蛋放他出了城,我在马里波找了他三个月都没找到他。但是今天...今天。”

他转过身来,猫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那张苍白的脸上头一次有了红晕。激动、愤怒、复仇的欲望在他脸上交织显现:“我开始相信命运了,何。如果他真的要死,那一定要死在我手里,而且必须是今天!”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有侠义心肠?”

“现在不是取笑我的时候...”

“不,我是认真的。杰洛特。很少有人能像你一样经历了那么多人性的黑暗面后仍然愿意为那些为数不多的美好一面而奋斗,在这方面,你比我强。因此...”

“因此什么?”

“你最好躲开一下。”

法师轻轻地提醒却让杰洛特寒毛直竖,他立刻转身避开,一道黑色的闪电一闪而过,打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法师面无表情地看向黑暗身处,那里站着一个黑袍法师,他苍老而枯瘦的手指从他的黑袍袖子中伸出,带着恶心的褶皱。

“法师?”杰洛特问道。

“是的,看来你的老朋友有了些新朋友。不过...他可能不知道你也有个新朋友。”法师伸出手遥遥一指,原本昏暗无光的天空中立刻亮起一道光芒,甚至照亮了半个天空。无数人抬头看着这奇迹的一幕,有不少神明的信徒甚至当场跪下开始祈祷。

那抹光芒越来越亮,照射在那个苍老的黑袍法师身上,他感到深深地颤栗,却无法移动分毫。何慎言与杰洛特走过他的身旁,猎魔人看着他正缓缓融化的面孔,评价道:“有时你真让我不寒而栗。”

“我看你是乐在其中。”

“我看上去像个会因为他人惨死而高兴的人吗?”

“像极了,杰洛特。而且...”法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融化的人没有发出尖叫,他的血肉逐渐变成了一滩黑色的物质:“他也算不上是个人了。”

“你是在描述,还是在比喻?”

法师答非所问:“你的老朋友交的新朋友大概有些奇怪,杰洛特。做好心理准备。”

“我不觉得有什么场面能吓到我。”

“你会见识到的...和它们扯上关系的场面,通常不会太好看。”

他们继续在巷子中穿行,杰洛特原本打算找个人问问。但现在似乎没必要了,法师已经从那个融化的家伙脑子里知道了一切信息。他正领着杰洛特往某个方向快速赶去。

神殿区的暗巷四通八达,但大多会通往一个共同的地方,圣雷比欧达医院,那是本地穷人与受害者唯一的慰藉之地。杰洛特不愿相信这样一个以圣人命名,且多年来名声极好的医院会成为威尔·吉莫的老巢。可当他们走到医院门口时,他拔出了剑。

无数个痴呆的穷人或乞丐跪坐在圣雷比欧达医院四周,将医院层层拱卫了起来。夜幕下,这座医院的窗口一点灯光都没有,往日那些忙碌个不停的医生和护士们都被吊在了四周的树木上,他们沉默的尸体,无言的面容注视着何慎言与杰洛特。

有无声的尖叫响起。

那些衣衫褴褛的人们摇摇晃晃地站起,伸出自己枯瘦的手臂朝着他们走来。他们看上去甚至不像人了,而是某种似是而非的东西。杰洛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不寒而栗。

他甚至想要逃走。

法师站在他身边,语气中的平静一如既往:“我说过,场面不会太好看的,杰洛特。”

杰洛特的牙齿都在发颤,他从未见过这种事。以往他面对的怪物,再强也无法蛊惑这么多人的心智,让他们变成这样的行尸走肉。他说道:“这是什么...?”

法师的脸上头一次带上了严肃:“这是‘它们’。你有没有想过,杰洛特。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人们常年与罪恶和痛苦为伴...而有些以此为食的生物,会在黑暗中投去它们关注的一瞥。有强大的,甚至会伸出自己的触须,来触碰这些在罪恶中煎熬的人们。”

“他们会痛苦,会尖叫,会窒息。但最终,他们会变为虚无。”

“虚无?”

“是的,杰洛特。虚无。”法师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那个男人,杰洛特突然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了。那个男人作为人的部分已经全部消失了,他或许还穿着生前的衣服,可他的脸——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曾经作为人类时的表情波动,而是一片呆板,一片什么也不剩下的虚无与死寂。

“他们被吃空了...剩下这里的唯有躯壳而已。”

法师怜悯地说。他打了个响指,巨量的魔力从他的身体中爆发出来,被扫过的人们开始自行燃烧。他们的身躯与之前那个法师一样,都缓缓成为了某种黑色的物质。粘稠、甚至还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杰洛特忽的感到一阵恶心,何慎言注意到他越来越急促地呼吸,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魔力注入,让他清醒了过来。

法师说道:“现在,前菜我们已经吃下了。就看你的老朋友会上什么主菜了。”

14.开端(三)(6/10) “欢迎,杰洛特。很久没见了。”威尔·吉莫的声音在医院前的广场上响起,他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全身都被黑泥包裹,只露出那张脸。

“老天,你真是丑的令人难以置信。”杰洛特嫌恶地说,他接着说道:“你从前就够丑了,而你现在更是丑到了一种极致。威尔,说真的,你怎么不干脆自杀算了?”

威尔·吉莫毫不生气,他甚至在微笑:“你的牙尖嘴利一点没变,杰洛特。我注意到你找了些新朋友...但我也是。不如我让它们出来和你见个面?”

“不,我看还是算了吧。”法师主动说道,他拿过猎魔人手中的钢剑,用手指轻轻一抹,它开始改变。剑刃的长度和重量没有变化,可内里构成的材料已经变为了最顶级的破魔材料,剑身的正面与背面各有八个闪着光芒的符文。

法师轻轻地挥动了一下剑刃,随着他的舞动,金色的火焰在其上开始燃烧。他将这把截然不同的剑递还给了杰洛特,说道:“拿着这把剑...否则你是打不过他的。”

“我是不是得谢谢你没夺走我全部的乐趣?”

“大可不必如此,杰洛特。我知道你想亲手杀了他,而我现在...得去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

说完,他就消失了。将场地留给了杰洛特,像是笃定他一定能取得胜利似的。

威尔·吉莫咧开嘴,他笑得愈加猖狂:“看来你的朋友对你很有信心啊。”

“闭嘴吧。”杰洛特冷冷地回答,他朝着威尔·吉莫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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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出现在里维吉玛城区有一段距离的黑燕鸥岛上空,他知道关于这座岛的某些传说。这座岛从维吉玛的湖面中升腾而起,充满无限魅力而又生机盎然,据说极个别的神选者能在这儿见到一位湖中女神。关于她的传说遍布世界各地。

但,他还知道一些别的事情。

法师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厌恶,它们是彼界之物中的一员,这个世界由于曾经发生过天球交汇的缘故,世界壁垒并不那么稳固。这就导致这些东西有机可乘,它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充当食物的世界,贪婪而无度。但它们也并非没有弱点。

他低头看去,岛上的一部分已经开始被黑色的粘稠物质侵蚀了。从天空中看去宛若某种泼墨画。那正是它们开始进入这个世界的证明,威尔·吉莫这个天生的变态疯子看来就是它们选定的登录前站,用他来腐化更多人,一步步吃掉这个世界。

蚕食。他想起这个词语,用来描述这个过程再精准不过了。

法师一个闪身,消失在上方,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岛上。黑色的粘稠物质是它们身体的分泌物,如果它们能从这里进入,就代表这里有一道世界裂隙。

他的精神力触须早在察觉到事情不对时就已经遍布了整个维吉玛,在他的感知中,世界裂隙就存在于这座岛中央的一片小湖上。

他来到湖旁,这里的情况非常糟糕。它们中的一只差不多已经完全从裂隙中钻了出来,这只并不大,看上去只是幼年。但依旧非常恶心。从外表看上去,它不过只是个黑色的圆球,在它光滑的表面有着粘稠的黑色物质不停分泌、流出。它们一点一点铺成一条路,这个圆球就在这条‘路’上行走。

它每滚动一下,身体表面就裂开无数道小口,密密麻麻的眼睛在那些小口中睁开又合上,看上去极为渗人。

法师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他现出身形,它在看见法师的第一眼便陷入了凝滞。无声的精神力尖啸开始爆发,妄图侵入法师的脑海,将他腐化后吞噬殆尽。但那精神力波动对于法师来说只不是一阵拂过脸庞的微风。

他甚至懒得动弹,只是投以冷冷地一瞥。虚幻却又真实的蓝色火焰便在黑色圆球的身体上开始燃烧,直至将它在物质界的身体完全摧毁才停手。紧接着,他开始尝试关闭世界裂隙。

一只绿色的手掌从裂隙中伸了出来,将这个裂隙缓缓扩大。一个全身赤裸,绿色皮肤的精灵女子从中走了出来。她看见法师,眼神一亮:“噢!你好啊,人类。”

“你是...湖中仙女?”

法师有些惊疑不定,他原本以为传说中的湖中仙女只不过是个本地的信仰神,没想到她居然能在多个世界中穿梭——她刚刚的那种行为可不是什么本地神明做得到的,从世界外侧返回...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古一的那个弟子吧?”湖中仙女用手指挽起自己的一抹头发,她饶有兴致地说道。

法师的警惕没有因为她提起古一而减少,反而更加严重了:“你到底是谁?”

湖中仙女微笑着在空中大大方方的转了个身,她美丽的曲线一览无遗。声音清脆而婉转:“湖中仙女,如假包换。怎么?你在自己世界的时候没听过我的传说吗?”

何慎言眯了眯眼睛:“所有世界的湖中仙女都是你?”

“差不多啦。我闲着无聊就会每个世界到处逛一逛,给那些英勇而正直的人类送点宝剑什么的...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你们人类身上的美德和你们的罪恶一样多,这点最令我着迷。”

法师暂时放下了对她动手的心思,他说道:“先别提这个...能否让我将你身后的世界裂隙关上?否则它们迟早会再来。”

“啊,关于这个。小法师,你可以不必担心了。”湖中仙女突然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饱嗝,她眨了眨眼:“希望你能忘掉我刚刚的模样,嗯,没办法,我吃得有些饱了。”

15.开端(完)(7/10) “你...吃了它们?”

“是呀,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吗?你不会不知道我的种族吧?”湖中仙女有些奇怪。她解释道:“我是彼界之物中的一员,和我大多数的同胞们不一样。我不爱吃你们,反而比较喜欢吃我的同类——难道你不知道吗?”

看着何慎言一脸难以理解的表情,她感到无趣地叹息了一声:“我还以为我足够著名了呢,没想到...唉,算啦。让一让,小法师,我有些事情要做。”

她伸出自己修长健美的手臂,扒开法师。轻而易举地透过他身上恒定的防护法术触碰到了他的衣领,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印记。这位女神伸了个懒腰,某种柔软的东西晃个不停,就在她伸懒腰的间隙,岛上的黑色物体迅速消失了。

她睡眼惺忪地说:“吃饱了就会想要睡觉...唔,怎么是晚上?算了。”

湖中仙女打了个响指,她的那片湖底开始有荧光闪烁。薄薄的雾气不知从何而来,遮蔽了她不着寸缕的身躯,也充当了衣物。但反而显得更加诱惑了。先前隐蔽在岛上树林中的那些松鼠、鹿、鸟也跑了出来,它们拱卫着这位女神,将她送入湖底。

在她即将沉睡的最后一刻,女神转过头抓住了法师的手。她的手很柔软,带着某种暧昧的温度:“嘿,你要一起来吗?这会很有意思的...”

意识到自己并非她对手的何慎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冷静而理智的拒绝道:“不,女士,虽然您很漂亮...但我现在还有其他...等等,我还没同意——”

他的话没能说完,湖中仙女咯咯笑着,将他拉入了静谧的湖底,给了他一个深深的吻。何慎言则是一脑袋的问号无从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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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洛特的胸膛被刺穿了很多次,但他此时依旧像是个没事人一般挥舞着手上冒着金色火焰的圣剑,不停地与威尔·吉莫战斗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仿佛只要握住这把剑,他就无法被击倒。哪怕龙皮甲已经千疮百孔也是一样。剑刃上火焰的温度照亮了猎魔人的白发和他的脸,带给他无穷无尽的勇气——他怒吼出声,再次以一记横斩切下了威尔·吉莫的头颅。

他被黑色物质包裹着的头颅掉在地上,发出诡异的笑声。比起人类的声音来说,他此时的笑声听上去更像是某些尖锐的噪音。比起人更像是怪物的威尔·吉莫说道:“你是无法打败我的,杰洛特。我体内有一千个灵魂代我受苦...你要怎么杀死一千个人?”

杰洛特全当充耳不闻,他只是握紧自己的剑。

威尔·吉莫的头颅凭空飞起,回到了他的脖颈上。这个怪物说道:“你看,老朋友。人类的身份只是一种负担罢了。”

它张开双手,胸腔打开,无数张哀嚎的虚幻面孔从那黑洞洞的地方一闪而过:“看看,这就是我放弃人类身份后得到的...多么美妙,不是吗?光是听着他们的尖叫我就要高chao了!”

威尔·吉莫疯狂地大笑着,它的右手化作一条长长的触须,朝着杰洛特打了过来。猎魔人闪身而过,但那触须打在地砖上,飞溅的石块溅在他身上,依旧让他被击中的部位感到一阵疼痛。

“你已经——疯了!”杰洛特再次欺身而上,他此时无比后悔自己没带魔药的举动。即使法印不见得能对这个怪物有所效果,但他依旧得试试。

他这个冒险的举措让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威尔·吉莫抓住机会,一记横抽将他击飞了出去,那把剑掉在地上。杰洛特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了起来。

“杰洛特,杰洛特。我的朋友,我们七年前见面时,你就对我说过这句话。那时我也认为我自己疯了,可现在我发现...我只是选择换了种活法而已。”威尔·吉莫笑着说,它跨过依旧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剑,不急不缓地朝着杰洛特走去。

“你实在是太过愚昧、又太过正直了。作为一个猎魔人,你身上的确有着少见的美德...你甚至比不少骑士都要优秀,但那只是让你在我眼里变得更加美味了而已。”它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狂热,甚至兴奋到了颤抖。那种呼之欲出地食欲与贪婪让杰洛特感到一阵恶心。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我的朋友。当我吃掉你的那一刻...不,我要先吃一半。我会细细的品味你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我要把你的骨头做成我的收藏品,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当然...还有你的灵魂,你的灵魂会在我的心中无限存活下去...”

“我会一直一直折磨你,让你发出尖叫声...让你领略痛苦的真谛...那一定会非常爽。”

它伸出滑腻而猩红的长舌,在猎魔人的脸颊上舔了一口——就在它要进行下一步时,它的动作僵住了。

那些黑色的物质缓缓消失了,它再次变为了他。威尔·吉莫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不信邪似的扣着自己的脸,力道之大甚至流出了鲜血。他开始尖叫,和那些在他体内尖叫的一千个灵魂听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不!不!回来!你们怎么可以离开我!我们是一体的!回来!带我走!”

“看起来——”杰洛特艰难地站起身,他咧嘴笑了:“——你的朋友放弃了你啊。”

威尔·吉莫压根就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他只是疯狂地呐喊、尖叫着。企图让那些东西再次回到他的身体中。但它们已经消失了,连带着那一千个可怜的灵魂一起消失了。现在留在这里的,只剩下威尔·吉莫一人。

而人类...是被杀就会死的。

杰洛特面无表情地捡起掉在地上的剑,火焰照亮了黑暗的广场。威尔·吉莫颤抖地看着他被火光照射出的影子。在他前方的地面上,一个高大的影子举起手中的剑刃,说道:“下地狱去吧,威尔·吉莫。”

16.湖中仙女的再次拜访(8/10) “所以,当我在和那个混蛋作战时,你和湖中仙女在睡觉?”

“嘿,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好吧,我承认。的确是这样。但并非我自愿的。”

杰洛特嗤笑一声:“哈,每个男人都会这么说。是她们拉我进去的!我不想进去的!现在看你还有什么立场来嘲笑我花钱的地方!”

何慎言有些郁闷地挠了挠自己的脸,他将衣领竖的高高的,用来遮蔽脖子上的淤痕。湖中仙女的表现让他想到了一句话,叫做饱暖思...后面两个字就不打出来了。

总之,被强行来一次的感觉并不好,就算对方很漂亮而且体验的确非常棒也是如此——很难说他有没有再来一次的想法。不过就算有,这次他也要占主动。

他们坐在凯尔莫罕的大厅里,安德森与他的母亲正在外面的城墙上聊天,那里是阳光最好的地方。维瑟米尔在厨房里忙活着。

没错,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维尔娅决定暂时放弃自己的职位——别误会,她并非要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事业,而是决定来凯尔莫罕亲自看看她的孩子在这儿过的如何。然后还要写一本书,扭转一下人们对于猎魔人的刻板印象。

谁叫安德森是个猎魔人呢。

杰洛特浑身是伤,他强烈要求法师这次别给他上什么治愈法术,用他的话来说:“这是你弃我于不顾的证明!我要留着让它们自己长好,这样以后你每看见一次我的伤疤,你就会想起你那天晚上到底在干嘛!”

“说起来,你的学生呢?”杰洛特突然问道。

“在做练习,塔内有我留下的一个投影,可以回答她的很多问题。”

“我感觉你这个老师有点不负责任啊。”

“得了吧,杰洛特。你是个法师吗?你不是就别评判我教学生的方式...”

面对法师尖锐的话语,杰洛特面不改色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绷带。

何慎言瞬间失态了:“该死!你能不能别提这件事了?!”

“除非你不再叫我水鬼屠戮者。”

法师沉默了一会,他说道:“...你还是接着提吧。”

这回轮到杰洛特失态了:“活见鬼!你宁愿跟我互相揭短都不愿意不叫我那个该死的外号了吗?!”

两人的大呼小叫招来了维瑟米尔,只不过他压根就没冲着何慎言发脾气,而是从厨房中走出,指着杰洛特说道:“你晚上要是还想吃饭就给我安静点儿!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你的大嗓门!”

维瑟米尔突然的搅局让杰洛特消停了一会,他的那张嘴在这个上午起码提到了不下二十次关于法师扔下他的事儿。何慎言趁着这个机会,原本打算开扇传送门直接回法师塔躲他一会,没想到另外一个不速之客却突然出现了。

大厅内的蓄水桶,何慎言非常熟悉的那位湖中仙女再次出现了。只不过,比起上次的不着寸缕,她这次的穿着就得体了许多。不仅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头上还有一顶散发着异香的花环。

“你好啊,法师。”她笑嘻嘻地从桶里走出,在地上留下一排湿漉漉地脚印。婀娜生姿地行走着,来到法师身旁坐下。

杰洛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法师,说道:“...我以为一位女神出现的排场会更隆重一些。”

何慎言面无表情,他并不说话。湖中仙女笑眯眯地将手臂搭在他身上,随意地说道:“你要是想的话,我也可以那么做。利维亚的杰洛特,你好啊。”

“您知道我?”

“当然,我关注你很久了。或者说,世界上那些具有美德的人我都有在关注。本来还想送你一把剑...可惜有人捷足先登了。”她说着话,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法师。

杰洛特一脸大义凛然地回答:“我有两只手,女神。所以可以用两把剑。”

湖中仙女笑了起来:“你很幽默,杰洛特。”

法师不得不开口说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难道没事不能来找你了吗?”她故意做出一个幽怨的眼神,何慎言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了起来。他很久没这种感觉了,但他真的很不擅长应付这种性格的人。

“有事就直接说吧。”

“你在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有没有捡到一个女孩?”湖中仙女突然不笑了,她紧紧地盯着何慎言,说道。

在她的注视下,何慎言缓缓地点了点头:“有。”

“很好,能将她交给我吗?”

“我首先要知道你为什么需要她,其次,她和你有关系吗?”

湖中仙女又笑了起来,一旁的杰洛特看得目不转睛,她说道:“你可以将她叫醒,让她自己来说。”

何慎言打开魔法背包,正在那个口袋维度里沉睡着的银发女孩被他用精神力触须托举着带了出来。杰洛特挑起眉,他对法师致以一个‘没想到你还玩的挺花’的眼神,得到后者一个无奈的白眼。

将银发女孩放在桌上,他问道:“怎么叫醒她?”

湖中仙女没说话,她只是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推了推女孩。一道银光一闪而过,之前无论发生什么都一直在沉睡的她一下次就醒了过来。她伸了个懒腰,长长的银发无风自动,在脑后浮起自己编成一个高马尾。

女孩伸出白暂的小手,和何慎言握了握手,她心满意足地笑了:“谢谢你这些天的帮助,先生!不得不说,你的确是个好心人。”

她又看到一旁的湖中仙女,眼神一亮,立马扑了过去,抱着她说道:“阿姨!好久不见!”

她的身体被湖中仙女面无表情地扯了下来,随手扔在一旁。她说道:“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

“姐姐!好久不见!”

湖中仙女变脸的速度之快让一旁的两个男人始料未及,充满感叹。她立刻换上一副亲和的笑脸,甚至还红了眼眶,将女孩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脑袋,充满怜爱地说:“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如果不看前因,她看上去活像个慈祥的母亲。

17.有谁喜欢强势的女性?(9/10) 维瑟米尔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正在饭桌上狂吃东西的银发女孩,就这么一会,她已经吃了两桌菜了。而维瑟米尔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

虽然她也没吃凯尔莫罕的食材,而是吃的法师变出来的食物,但依旧也够吓人了。她有着尖耳朵和美丽的脸,明显的精灵特征。只是那巨大的食量很难让维瑟米尔将她与精灵联系上。在老人的印象里,精灵们大多数都是些高傲且特别在乎礼仪的人。

银发女孩压根不在乎那么多,她只是吃、不停的吃。从烧鸡到牛排,又或者一整块羊肉,她看样子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肉里去吃。在大约半小时后,她终于心满意足了。法师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响指,让食物的残骸消失了。

他问道:“现在,你能介绍一下你的名字了吗?”

“对哦...差点忘记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不好意思,先生。我太久没吃过这些美味的食物了。我的名字叫做梅洛伊丝,是一名宁芙。”

“宁芙?”

“就是经常在各个世界到处乱逛的种族啦,我们被人所熟知的形象是湖中仙女或者林地女神。你可以把我们当成神话里的妖精之类的,差不多啦。”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法师知道这句话里包含了多少信息量。

在各个世界到处乱逛的种族,意味着她们掌握了世界穿梭之间的技术,且一定是个庞大的种族。从湖中仙女的力量来看,她们估计是长生种,且力量极强。湖中仙女和林地女神的传说他在原来的世界的确也听过...只不过,那是希腊神话里的内容。

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梅洛伊丝笑嘻嘻地解释道:“如果你听过类似的传说,不用疑惑,那些都是我们。我们就是喜欢有美德的人类...怎么说呢,算是一种精神追求吧。”

她说道:“我们饿了,就会去吃彼界之物。它们蕴含的魔力能让我们以最快速度饱腹,但味道不是很好。如果有的选,我还是想吃点正常食物。至于人类...和你们中那些道德水平较高的个体待在一起会让我们身心愉悦。”

法师没说话,他不想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口,有些太得罪人了。这个种族成长的方式和需要人类陪伴的生存条件让他不得不想到了寄生虫这种东西——但谁会对一个银发美少女说出这三个字?尤其是她还对着你笑。

“总之,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先生。我要离开了,再见!”她很有活力的向法师告别,忽略了在座的维瑟米尔和杰洛特。随后跑向大厅内的蓄水桶,捏着鼻子跳了进去,瞬间消失了。

维瑟米尔看了看杰洛特,又看了看何慎言。他像是不信邪似的站起身,走到蓄水桶仔细地看了又看,甚至还挽起袖子伸手进去掏了掏。他转过身来说道:“我刚刚是在做梦还是怎么的?她人呢?”

一只湿漉漉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老人打了个激灵,他连忙转身后退,看见一个绿皮肤的美丽女性从蓄水桶里缓缓走出,正对他礼貌地微笑着。老人发出一声叹息,几近哀鸣:“我的蓄水桶是怎么回事..

“是的。”

“真可惜,我还想送她点礼物呢...”她这么说着,但语气里一点可惜的意思都没有。相反,还有着难以掩饰的雀跃。

杰洛特咳嗽了一声,他站起身来:“我出去晒晒太阳。”

他走到大厅门口,顺便拉上了维瑟米尔,将空间留给了湖中仙女和何慎言二人。

“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我先来吧,我叫瑟雅尼。你呢?”湖中仙女趴下身来,在他耳边耳语道。

她吹出的气息带着一股清香,有草地和露珠的味道,何慎言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耳朵:“何慎言。”

瑟雅尼突然用中文念道:“何慎言?你的名字很有意思。后面是让人说话小心,但加上你的姓氏,就变成了为什么要说话小心了,我说得对吗?”

“你对我家乡的文化很有研究。”

瑟雅尼低笑两声,将何慎言搂得更紧了:“因为我经常在各个世界到处乱逛...这是肯定的。”

“听着...我们能不能有事说事?你不要再这样...嘿!”

“哪样?”

法师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用魔力震开了瑟雅尼。随后说道:“听着,我知道你知道自己很美丽,我也承认你对我很有吸引力。但你得先告诉我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好吧,谈正事,谈正事——你们男人总是这样。”她走到何慎言对面坐下。换上一副正经的脸。如果她能保持住那样的表情,她看上去会是一个非常端庄优雅的女神,就和那些描写神话的油画一样,但可惜,知道这位仙女性格极其糟糕的法师并未有所期待。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挑逗的微笑:“你有考虑过找个伴吗?”

“...说正事。”

“这就是正事啊?”

法师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被人调戏的小姑娘,他忍无可忍地说:“说——正——事!”

瑟雅尼变脸的技术在下一秒令他有些叹为观止,她换上一副严肃地面孔说道:“我需要你去帮我拯救一个世界。”

“理由,难度,报酬。”

“寡言少语...不过我很喜欢。”她再次上演了变脸。

“因为那个世界的人们命不该绝,他们不能因为一人的过错而全部毁灭。至于难度...对你来说,非常简单。报酬嘛...我怎么样?”她站起身来,俯下身,刻意让自己宽松的裙子里的景象露了出来,甚至为了确保坐在对面的何慎言能一览无遗,还抖动了两下。

18.燕子的下落(10/10) “不怎么样。”法师依旧保持着冷静,似乎他根本就不为那美景所动容。他淡淡地说:“我就把话说明白好了。我能做到的事,你应该能比我做得更好才对。”

瑟雅尼坐了下来,叹了口气:“是的,作为一名活了很久的宁芙。我的确很强。但强有什么用呢?我们能够自由的在世界间来来去去,就是因为立下了绝不动用自己的力量改变世界的誓言...看来你不知道,世界壁垒是有意识的。如果它们不允许,我们哪儿也去不了。”

“你的说法很有意思,我持保留态度。但你没说到重点,为什么非要我去不可?你能在世界间穿梭,你完全可以找到比我更强的人去。那样就可以万无一失了,对吗?而且,你只是不能用自己的力量改变世界...但你们赠送宝剑的行为算什么?”

“你完全可以用一把剑改变一个凡人,硬生生的造出一个人间之神出来。你的说法没法说服我。”

“你很聪明...”瑟雅尼微笑了起来。

“但这是我们的准则。我亲爱的何慎言。我们在拥有力量和无拘无束地自由的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代价。比如帮助世界壁垒上有裂隙的世界,在彼界之物入侵时吃掉它们——不然你以为谁会愿意吃那些恶心的东西?虽然它们烤熟了味道的确还行...”

“说回正题。”

“好吧,好吧。”瑟雅尼再次幽怨地看了一眼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她平静地说:“我们的确赠送过很多宝剑,也选中过很多具有美德的人类作为我们的骑士。但他们在接过宝剑的同时,也会承担相应的代价。代价就是无法再干涉世间,只能作为我们的侍从。”

“诚然,有不少宁芙没有遵守这个准则...但她们的行为只能带来更大的灾难。久而久之,我们就不再越过这条准则了。”

“谈谈那个世界。”何慎言沉默了一会,他说道。

“先说好,我并非在强迫你去拯救他们,我也不会说什么他们的死是因为你的冷眼旁观这种话。但如果你真的想看一看他们在经历什么...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瑟雅尼的话让他皱起了眉,但何慎言依旧点了点头。

于是,瑟雅尼为他展示了一个绝望的世界。

他看见昔日的英雄重披战袍,没有输给那些归来的敌人,却败给了时间。连同他花上一生时间去保卫的城市一起陷落了,他的尸骨和那座城市一起化作了飞灰,永远消失。

他看见不愿杀死挚友的人间之神为了无辜的人们抵挡人类的最高无力,一步不退,活生生地死在了过量的核辐射之下。

他看见鬼魂与怪物们从地狱中爬出,在人间肆意捕食。少数敢于反抗的人却在片刻之间就被生吞活剥。看见大楼崩塌,地面开裂。群山震颤,海洋蒸发。父子反目,夫妻之间互相残杀。看见大批大批的宗教疯子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嘴里喊着呼唤邪神的话语,看见广场上聚集成堆的乌鸦啄食着死人们的眼眸...

他看见了一切。

甚至看见了未来。

包括那个世界的未来,世界是如何毁灭的。太阳的崩塌,星球的爆炸。不光是地球,整个宇宙都在顷刻之间被毁灭了...他们甚至连证明自己存在的东西都没能留下。

何慎言睁开眼睛,瑟雅尼问道:“你看见了吗?”

法师平静地点了点头,他说:“你说,他们的毁灭是因为一人的错误。谁的错误?”

瑟雅尼凄婉地一笑:“我。”

“你?”

“是的...我原本应该充当他们世界的守护神,但我那时还不知道自己是一名宁芙。等到我知道后,已经太晚了。我本可以阻止这一切...只要我不是宁芙。”

法师沉默了一会,说道:“如果,我答应了你。那么,我要怎么拯救这个世界呢?”

瑟雅尼脸上的笑容愈发凄惨:“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也不知道他们的问题出在哪里。我不知道他们为何会招致毁灭。”

“所以...且不提,我能不能拯救他们。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你是在要求我去到一个你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的地方,然后在那儿耗上十几年,同时还不知道能否成功。”法师的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冷淡。

“如果你认识古一,那你应该就知道,我自己发过誓要保护的世界现在也是一头乱麻...抱歉,我没空去帮助你。”

瑟雅尼突然说道:“我知道燕子的下落。”

她的话音落下,法师的精神力触须瞬间暴起,一把抓住她,将她摁在了凯尔莫罕的墙壁上,传送门立刻开启,带着她来到太空之中。数十个危险的爆星法术已经蓄势待发。法师眼中赤红色的光芒填满了整个眼眶,他冷冷地说:“你最好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燕子的下落。”瑟雅尼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相信你。如果你真的知道,就和我订下契约,在白塔的见证下。”

法师说完,蓝色的光幕被他唤出,他说道:“现在,说吧。在白塔议会的见证下,如果我拯救了你说的那个世界...那么,你就得告诉我燕子的下落。这里增加附加条款,是跨界法师何慎言记忆中的那个燕子,而非其他的某些东西。”

瑟雅尼照做了。

她说道:“在白塔议会的见证下,如果跨界法师何慎言拯救了我说的那个世界...那么,我将告诉他,他记忆中那个燕子的下落。”

光幕上闪过一道蓝光,一个机械声说道:“白塔议会已收到见证契约申请,已通过。契约成立。请双方契约者务必遵守契约内容,如若违反,我们将会以您违反契约为由对您展开不死不休的追杀。请慎重考虑您的实力是否能与白塔议会抗衡,谢谢合作。”

瑟雅尼轻轻拍了拍法师的右手,她说道:“现在,你能让你的东西放开我了吗?怪痛的。”

她刻意拉长的语调和那暧昧的话语让何慎言的眼角抽动了两下,他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打开了一扇通往黑燕鸥岛的传送门。将瑟雅尼扔进了她的湖里。

他那天晚上没回凯尔莫罕。

19.辛特拉(1/5) “昨晚过得如何啊?”杰洛特坐在椅子上看着安德森训练,庭院里阳光正好,他懒洋洋地坐在那儿,浑身上下都是绷带。

“你就非得提这件事吗?”何慎言从大厅的门内走出,他有些不适应地将袍子的领子往上拉了拉。

猎魔人没说话了,他闭上嘴,然后反复地用自己的手指指着身上的绷带。

“......”何慎言瞪了他一眼,变出那把他非常熟悉的天鹅绒扶手椅,放在杰洛特的旁边,坐下了。

他正在思考,十指搭在胸前,合拢又分开。

燕子到底是什么?

古一知道,并且将这件事看得十分重要,甚至在死前都要嘱咐他。而这个异世界的湖中仙女也知道这件事,并且觉得燕子的下落足以让他去拯救一个世界,甚至为了稳住他,还提前给他指了条路。

他本以为自己要立刻出发去拯救那个世界,谁知瑟雅尼说现在还没到时间——她那时躺在湖底,身边水波荡漾,荧光透过波浪将她的身体照的更加美丽。

她慵懒地告诉法师:“还没到时候...你可以先和你的朋友四处玩玩。”

她说这话时还特意眨了眨眼,法师觉得她是意有所指。但他懒得管那么多。

他真心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假期。

在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对现在的他来说,和猎魔人结伴旅行是一个不错的放松方式。至少他们在旅途中不会遇到什么试图毁灭世界的外星人,目前所遇到的最大的麻烦也不过只是个彼界之物的信徒。

他就这样在凯尔莫罕里待到了五月份,甚至为了方便来往还在法师塔与凯尔莫罕里架设了永久性的传送门。值得一提的是,维瑟米尔对安德莉娅这个努力的孩子很有好感,杰洛特将其戏称为老年人就是喜欢带孩子。他说出这句话后有一个星期都没能吃上晚饭。

安德森和他母亲的关系一天比一天好——又或者说,母子之间本就有种神奇的力量,他们只是回归到了正常的母子相处模式而已。安德森在训练闲暇时,时常会带着维尔娅去城堡后的山坡游玩。拜杰洛特的那匹龙血萝卜所赐,那附近非常安全。

时间过得很快,让我们将目光放在五月初的凯尔莫罕,春夏之交没让这地方的气候变得温暖。凯尔莫罕依山而建,而这里似乎永远覆盖着冰雪,就算是最炎热的季节也没能让山上那些积年累月的雪消失。这是好事,至少法师就不太喜欢闷热的天气。

杰洛特正穿着一件新的皮甲,他之前视若珍宝的龙皮甲在和威尔·吉莫的战斗中被毁坏了。猎魔人将它挂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作为一件宝物珍藏。法师曾说自己可以给他做件新的,但猎魔人拒绝了。

他是这样说的:“你上次的作品让我咬掉了一个人的耳朵,这次就免了吧。更何况,我觉得杀杀水鬼还不需要穿这么好的皮甲。”

说这话时,他拍了拍自己身后的那把钢剑。是的,他现在只需要带一把剑就够了。法师亲自给他做的这把剑锋利的令人难以置信,它甚至没法被装在剑鞘里。而经过几个月后,杰洛特终于能自由控制这把剑上的火焰了,它们能随着猎魔人的心意而燃烧或熄灭。

剑身上的符文也是如此,在符文没有亮起时,它看上去只是一把普通的剑。但当符文亮起,火焰燃烧之时。任何挡在猎魔人身前的,不管是人类还是怪物,都会体会到被这样一把剑砍中是什么感觉——那滋味不会多美好的。

杰洛特穿戴整齐,再次和法师从凯尔莫罕出发了。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辛特拉。猎魔人要去那儿逛一圈,接接委托。而法师对这个建立在精灵城市遗址上的新城市也很感兴趣。古老和新兴文化的交替一定能诞生大量的书籍,而他最喜欢收集书籍了。至少他是这么对杰洛特说的。

猎魔人凭自己的本能感觉,他一定还有别的事要做。

他们一路南下,沿途经过了科德温、上亚甸。从泰莫利亚下方的一个小城,布鲁吉穿过,来到了辛特拉。这趟旅程对猎魔人和法师来说都很轻松,他们慢悠悠地赶路,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来到了辛特拉。

进城的流程没什么不同,至少对杰洛特来说是这样。他其实非常厌烦排队这件事,但奈何规矩就是规矩,必须遵守。何慎言倒没什么怨言,似乎对他来说,现在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算得上一种放松。他甚至开始分析起辛特拉城门上的那面旗帜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了。

刚一进城,杰洛特便立刻开始后悔。

街上的卫兵来来往往,五个一组四处巡逻。在整洁的街道上看不见太多行人,而这会才刚刚下午一点,应该正是人们活动的时间。他和法师骑着马经过安静的街道,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窗,偶尔有孩子的啼哭声响起,但很快就消失了。

整座城市安静的可怕。

猎魔人皱起眉,他问道:“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你指的是哪方面?”

“你专业的那方面。”

“如果你问的是这个的话...”法师悠闲地伸了个懒腰,“...很遗憾,没有。”

“也就是说与政治有关...真该死,我不想再和国王们扯上关系了。”杰洛特叹了口气,他还记得艾斯凯尔,自己的猎魔人兄弟是怎么评论自己的。他说:“没有任何一个猎魔人会像你一样,拯救公主、和国王们称兄道弟,甚至跑去拯救半个城市的人。”

想到他的兄弟,猎魔人笑了笑。他们沿街慢行,杰洛特试图找到一家还接待客人的旅店。法师则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这儿的建筑风格。辛特拉城内的建筑大多都是白色的,显得很是和谐。他们用的材料和建筑风格也不同凡响。有些老旧的建筑一看就知道是精灵风格,那种浮夸与优雅并肩作战的风格人类是没法设计出来的。

但也有瑕疵的地方,比如城市中央最高的那栋建筑物,那是王宫。

法师啧了一声,他对这个金色的尖顶建筑物感到非常不爽——就像是强迫症看见缺了一块的拼图,又或者看见了没有摆放整齐的餐盘。

20.老旧旅店内有个美貌老板娘,这肯定有什么阴谋(2/5) 当天傍晚,杰洛特终于找到了一间愿意接待新客人的旅店。这间旅店很小,位于闹市区的一个僻静角落。从外表看上去不过只是一座二层的木质建筑物,表面刷上了白色的油漆。刺鼻的油漆味还未散去,显然是刚刚完工没多久。但猎魔人和法师都不在乎那么多,前者是对居住条件没什么要求,后者则根本不需要睡眠。

值得一提的是,这间店的老板娘是一位精灵。这让杰洛特有些惊讶,辛特拉是北方诸国的其中之一。矮人、精灵、半身人和侏儒们在这儿只能算得上是二等种族。他们被称作‘非人种族’,至于待遇嘛......

你可想而知。

杰洛特很是客气的询问了这位精灵,他们能否在此获得两间房间。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才去门外的马桩上栓了马。旅店没有打杂的小厮,因此还得他自己去搬草料放在马槽里,考虑到这里很便宜的价钱,猎魔人也就没把这当一回事。

他回到店内,法师已经挑选好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对这间旅店来说,任何地方都很僻静。但法师似乎就是偏爱一些能纵观全局的角落,杰洛特要了两瓶黑啤酒和一些事物,他在法师对面坐了下来,揉了揉自己因为骑马太久而感到有些酸痛的腰部。

“真见鬼...我得挣点钱换个新马鞍了,旧的这个老是让我腰痛。”

法师没说话,他双眼盯着满是油污的桌子,施了个法,让桌子变得干净了起来。杰洛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在旅程中,他们经历过更糟糕的环境,而法师对此泰然处之。

注意到他的不解,何慎言轻轻笑了笑,他说道:“别急,杰洛特。一会就有好戏看了。”

“你只不过是清理了一张桌子,能有什么好戏...等等,那是什么声音?”

旅店的后厨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扔在了地上。猎魔人警惕地朝那边望去,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背后的剑上。但法师阻止了他,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耐心等待。

不一会,那位精灵老板娘就端着手中的盘子走了过来,尽管她可能并未有什么诱惑客人的想法。但精灵天生的美丽依旧让她将这段小小的路程走的婀娜生姿,杰洛特再次过程中发现了另一件令他汗毛竖起的事——老板娘的衣服和身高未变,但那张脸却有了极大的变化。

我们都知道,精灵们是一种美丽且长寿的种族,他们有尖耳朵与轮廓鲜明的面貌,极具优雅的身姿,他们的牙齿都没有尖尖的犬齿,且还拥有高超的智慧与优越的魔法天赋。但他们的美丽是有限度的,至少不会令人感到摄人心魄。否则精灵们的下场就不是国家破灭了,而是作为人类的宠物——哪方面的?我也不知道。

但这位——姑且先将其称之为老板娘吧。这位老板娘的面貌和之前杰洛特见到的并不像同一个人。她之前虽然也很美丽,但现在的她,杰洛特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

她穿着一件普通的、非常朴素的碎花连衣裙。暗金色的头发在脑后束成一个发髻,碧蓝色的美丽眼睛在烛火的照耀下反射出令他心惊的魅力。更别提那张脸了,几者相加带来的魅力堪比一颗炸弹,猎魔人以莫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转过头去,不让她察觉到异样。

但已经晚了。

她放下手中的盘子,随后问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猎魔人?能让你这样盯着我看?”

法师接过她的话:“他可能只是感到好奇而已,女士。而且,我也很好奇。为何一位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士会在这里当一个破旧旅店的老板呢?”

她的变脸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在意识到自己脸上的那个小戏法失效之后,她立刻便想开始施法。蓝色的危险光芒在她的手中凝聚,法师轻笑着,像是开玩笑一般伸出手,隔着空气轻轻点了点:“禁止。”

光芒熄灭了。

“你...”她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晴不定起来,随后在几个呼吸内迅速转变为诱惑的微笑,她散开自己脑后的发髻,让暗金色的头发披散开来,有些披散到她洁白而优雅的脖颈上。这个女人以一种优雅的姿态坐了下来。

何慎言拿过啤酒喝了一口,他说道:“不要误会,女士。我没什么恶意,也并不贪求你的美貌,我只是感到好奇。”

杰洛特也拿过啤酒,他借用喝酒的动作掩盖自己的笑容——他已经意识到了,有好戏看了。

“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让你为我讲讲你们是如何施法的。啊,请原谅。我很难在书店与图书馆里找到有关法术方面的记载,少数几本提到你们的书籍里也都是恶言。而我从市井里听到的有关你们的称呼则包含了礼貌的‘智者’到不太精确的‘狗娘养的,他们最好得瘟疫’之间。”

女人微微一笑,她迅速镇定了下来,像是之前那剑拔弩张的场面从未发生一样:“您看上去是个礼貌的人,但一定非常喜欢开玩笑。”

“不,实际上,我是个大多数时间都很无趣的人,相信我。”何慎言严肃地皱起眉。这让女人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您大可不必如此羞辱我...我的魔法技艺对您来说甚至不值一提,您轻而易举地就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切断了我与混沌能量之间的联系。我相信我的生命也可以被您以同样轻松的方式结束,所以,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杰洛特又喝了一口酒,他想,法师们说话真是弯弯绕绕的,还好何跟他们不太一样。

何慎言叹了口气,他来到这地方后就老是叹气:“说真的,我没有其他意思。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而我对此也不感兴趣。我只想听你讲讲有关这方面的事情罢了...仅此而已。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拒绝。”

女人在一阵沉默后,缓缓开口了。

21.燕子!燕子!(3/5) “我是一名女术士。我们施法的能量来源于我们脚下的世界,被称为混沌能量,亦可称之为原力,大致可分为四种,土、水、气、火......”

女术士的滔滔不绝让何慎言听得津津有味,虽然他压根就不能从她透露出的这些知识中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对他来说,这个世界的施法方式很新颖,但也止步于此了。根据女术士的解释,并且在何慎言的要求下又施了几次法之后,他得出结论。

杰洛特世界的法师,又或者巫师、术士、德鲁伊,无所谓名称,只要是使用法术的人。他们施法的本质都是控制、镇压并利用元素能量。借由那些被称之为混沌能量的东西,有天赋的人在经年累月的训练后会得到施法的能力。

何慎言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他不太确定自己要不要这么做。但最终,好奇心战胜了一切——这也是法师们身上的通病。

他说道:“你有没有想过用其他方式来施法?”

还没等女术士回答,他便对着杰洛特歉意地一笑:“我们先离开一会儿。”

抛下还没看够戏的猎魔人,他拉着女术士迈进了刚刚打开的通往法师塔的传送门内。她在进入这座法师塔后,立刻陷入了震惊。

不为别的,只因为大厅中央站着一个女孩,她正在施法——只听描述,这没什么特别的。可她所用的施法方式与女术士记忆中的任何一种都截然不同,她既没有像德鲁伊们一样呼唤逝去的野兽之魂,将它们在自己身上重塑。也没有像术士们一样摄取周围的混沌能量借以镇压施法。

她是直接调取了那些能量。往日在女术士手里暴躁不安,随时都可能反噬她的能量在那个女孩手里听话的宛若宠物。指哪打哪,她来这儿不过短短五分钟,便已看见女孩施了三个不同的法术。各个都令她难以理解。

“你...我,她,这是,这是什么?”她结巴着,完全不能理解自己所看见的事物。不能责怪她什么,毕竟人们在看见自己所无法理解的事物时,只有两种表现。其一是发疯,其二则是像她这样,努力试着搞清楚。

何慎言看着女孩施放出来的那几个防护性法术,并未回答女术士的问题。而是高声说道:“安德莉娅!你今天的牛奶喝了吗?”

安德莉娅被吓了一跳,她转过身来,在看见美貌的如同神明的女术士时眼神黯淡了一下。她说道:“没、没有,老师。还没有喝。”

“你最好先把牛奶喝了再来施法。你的体质太弱了,承受不了太多魔力的流通,先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才是第一位。魔法是一条永无止境的路,你需要强健的身体去攀登。”法师的轻声细语让一旁的女术士更加惊讶了。

在她的记忆中,她学习法术的地方人人尔虞我诈,老师们巴不得学徒给他们打一辈子下手,往往要付出很多代价才能学到一些东西。

至于像他这样关心学生身体状况的?基本没有。

而这个女孩的面容并不出色,基本可以杜绝他在某方面的心思。女术士眯起眼睛,她开始谋划起一些事情。就在她心中升起这些年头的下一秒,法师便转头看了看她。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

他对女孩做了个手势:“现在上楼去练习吧,你房间桌子从左往右数的第二个抽屉里有我为你准备的一份礼物。”

她点点头,很快就跑上了楼。何慎言伸手招来两把椅子。他坐在左边,示意女术士在他右边坐下。

等她落座后,何慎言说道:“感谢你愿意告诉我那些知识。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做何慎言,是个法师。并不是你印象中的那种。”

精灵用她的语言回答轻声细语,音调婉转而多变,如同一首歌谣:“伊妮德·安·葛琳娜。当然,你也可以叫我的通用语名字,法兰茜丝卡·芬达贝。”

她在说完自己的名字后,刻意地停顿了一下,想从法师的脸上看到一些惊讶的神情。但她失败了,这个神秘的男人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甚至不为她的美貌而动心。要知道,她被称作世界上最美丽的女性已经有很多年了,而她的美貌也让她在与男人们交谈时能占到很多便宜。

但对他不起作用,他就像是块石头,沉默地坐在那里,活似一座雕像。

“你好,女士。你有两个名字,我要用哪一个来称呼你呢?”

精灵仍不死心,她放松身体,仰躺在椅子上,让自己对男人们来说充满吸引力的身体曲线完全展露,这是她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但她发现自己做起来竟然也很得心应手。精灵用一种慵懒而诱惑的语调说:“随你喜欢...我的大人。”

她那充满精灵口音的通用语刻意在大人二字上加重了语调。

法师再一次令她失望:“虽然我很欣赏你的美丽,但是,女士。我必须要有一个称呼,否则我只能管你叫精灵了,那样很没礼貌。我相信你也不会喜欢的。”

“你是块石头吗?...算了,当我没说。”她坐起身来,摆出优雅的坐姿,与她的身份相符:“叫我法兰茜丝卡就可以,那么,你还想从我这儿知道些什么呢?”

“很多,比如,你的种族是怎样穿越世界的?又比如,上古之血的传承者,神秘的吉薇艾儿──带来春天与复活的燕子,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的问题让法兰茜丝卡的表情有了些微的变化,很少有人知道,精灵们,也并非是这世界的原住民。他们只是比人类来得早很多而已。就算在精灵族中,这也是个秘密。更别提后者了,但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的?

“你从哪知道的?”

“请原谅,从你的脑子里。”

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何慎言必须承认,看这样一位美人生气也是很有趣的。但法兰茜丝卡很明显不只是感到愤怒,深深地无力感与耻辱将她的表情变得扭曲,她露出牙齿,由于没有犬齿显得没什么威慑力:“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22.随意翻看他人的记忆是要挨骂的(4/5) “全部,法兰茜丝卡女士。全部。包括你是何时出生的,你的童年,你在术士兄弟会里的那个核心组织,天赋与技艺里的经历。不得不说,这是个好名字。”

他平静的语气似乎完全没把法兰茜丝卡当一回事,这让她的呼吸急促了许多,甚至就连脸色都因为过度愤怒而变为了苍白。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既然你已经看完了我所有的记忆。何必还来问我呢?”

何慎言点了点头:“是的,但我并非出自本意。”

“你!”她站起身来,语调尖锐,但她美丽的声音依旧让这怒骂显得像是歌曲:“你看了我的记忆!随意进入他人大脑的窃贼!而你还说这并非出自你的本意?!无耻!你们这些低劣的无毛猴子!原始人!野蛮!”

法师无动于衷,欣然接受了她的辱骂。因为他知道,这种行为本身就值得被骂,若非不得已,他不会这么做。但瑟雅尼给他的消息的确如此,事关燕子的下落,他不得不这么做。因此被骂几句也没什么。

“请冷静下来,法兰茜丝卡女士。你介意我给你一些补偿吗?”

她再次变了脸,先前的愤怒与耻辱一扫而空,换上另外一幅楚楚可怜的表情,甚至连声音都再次变得婉转了起来:“好的。”

法师有些无奈地笑了,他发现自己虽然不喜欢这种人,可看着他们在你面前上演变脸的艺术还挺好玩的。他笑过后,淡淡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你的魔法。”她的回答毫不犹豫,干脆而利落。仿佛早就想好了一般。

“可以。”

但何慎言的回答是如此干脆。甚至有些让她怀疑起自己的要求有些低了。法师像是察觉到她的想法似的,随口说道:“啊,不必担心我会在这点上做文章。我会教授你两种施法方式,一种来自于我本身,另外一种则来自我的一些其他世界的朋友。你可以挑一种学,反正经过我的改良,二者殊途同归。”

“这些方法对我来说没什么价值,你要是想学就学吧。你甚至可以将它们交给其他人,虽然我觉得你并不会这么做。说实在的,我很期待你学会后能做到什么程度,女士。”他无所谓地笑了笑,随手扔出一团光球。法兰茜丝卡视若珍宝地接过。

她不需要问怎么使用——如果她真的问了,那她就是比猪都不如的蠢货了。这魔力光球的使用方式显而易见,只需吃掉就行了。正当她张开嘴,准备吞下那足有拳头大小的光团之时,法师面色古怪地叫停了她:“你在干什么?”

法兰茜丝卡停下动作,表情茫然。

“恕我直言...哈,这可不是用来吃的。”他的笑声在精灵听来有些刺耳。法师站起身,走到法兰茜丝卡身旁,握住她的右手,一点点魔力穿过她的手臂,捏碎了那光球。

在何慎言看来,光球被捏碎后,法兰茜丝卡便伸直了身体。她甚至踢掉了脚上的鞋,露出光滑的脚。女人爱美看来是天性,就连她这样身份高贵的精灵亦不能免俗,在脚趾上涂上了黑色的指甲油。平心而论,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很美丽,就连脚也是如此。

法师移开目光,他不想趁人之危,那样多少有些没品。法兰茜丝卡的紧闭的双眼中有白光透过眼皮照射了出来,女术士的身体一阵颤抖,她身上的毛孔中绽放出柔和的白光,将她体内的骨骼与血管全部照亮。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段时间,至少,法兰茜丝卡醒来时,法师已经消失了。

她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面前的桌子上坐着那个被称作安德莉娅的女孩,她正抱着一本书在看。见她醒来,安德莉娅说道:“老师说你醒了就可以自己走了,他在门口设置了一个传送门。你打开就能回到你的店里。”

“如果我不离开呢?”法兰茜丝卡说道,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可怕。

安德莉娅抬起头,她面无表情的模样和她的老师有几分相似,一杯早已准备好的温水凭空而起,飞到了女精灵的手里。她说道:“你也可以在这留一段时间。老师猜到你会这么说,他说,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我?问你?”法兰茜丝卡喝完手里的水,她发出一声大笑。安德莉娅对此不为所动,她淡淡地说:“是的,问我。女士。比如这样。”

她点了点桌上的那杯牛奶,将其变为面包,随后又将面包变为一个白色的餐盘。

法兰茜丝卡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德莉娅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老师说你能承受,才把那么多知识都一次性传到了你的脑子里。不像我,我还得慢慢学。但你怎么完全没有他说的那种天赋呢?自己去看吧,就在的第二章节第三个小节,变形术的运用里。”

被自己年纪小上几百年的人类幼崽如此鄙视,对其他精灵来说可能是奇耻大辱。但法兰茜丝卡不同,她很快就摆正了心态。以一种同等甚至放低姿态的态度来面对女孩:“多谢你的指点。”

她闭上眼,开始翻阅法师传授给她的那些知识。越看她就越心惊,不论是施法方式还是法术的数量,这些知识随便外露一点都可能让那些世界上最强大的法师们像是疯狗一样争抢。而这些知识却被那个男人像垃圾一样扔进了自己的脑子里,他甚至完全不在乎。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影响吗?不,法兰茜丝卡没那么天真,她知道,这肯定是一个变相的警告,包括他之前说的不在乎自己将法术外传的话也是如此。莫名其妙陷入奇怪思维的女精灵压根没发现自己走入了一个思维的误区,而安德莉娅则颇感无趣地打了个哈欠。

她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让自己知道她,不过她愿意做。

女孩继续低下头翻阅书籍。

23.杰洛特的厨艺(5/5) 实际上,何慎言从未离开。他只是坐在了法师塔的第三层,这里是他的房间,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无法进入。

他悬浮在一片黑暗之中,脚下与身旁是围绕的群星,随着他的呼吸而明灭,随着他的思绪而诞生或毁灭。

法师闭着眼,他正在思考。

从法兰茜丝卡的记忆中,他看见了很多。抛弃那女术士追逐力量的可悲一生,但从她的记忆中,法师的确得到了有关燕子的某些信息。

首先,这个世界的精灵们来自其他世界。他们乘坐着特殊的白船,举族来到了这个世界。他们在此定居,并以温和的方式与这片大陆的原住民相处。例如地精、矮人。

他们慢慢地成为了这块大陆上的古老种族。在这个时期,精灵们几乎主宰了整片大陆。

而现在那些散布世界各地的精灵城市遗迹都是过去这片光荣景象的证据。比如维吉玛和奥森弗特,这两座恢弘的城市其实都是建立在精灵族的废墟之上。

他们创造出宏伟的文明,有着丰富的文化、成熟的艺术与先进的科学。也出现过史上数一数二的法师、艺术家和诗人。现在人们每天使用的许多工具也是由他们发明的。然而,在人类从他们那儿学会了如何使用魔法后,精灵族的衰亡便是无可避免的了。

谈到上古之血,就不得不谈谈他们族内著名的精灵贤者,先知,女精灵伊丝琳妮·艾格里·爱普·艾维尼恩。这长的要死的名字实在拗口难念,索性将她称之为伊斯琳妮吧。有趣的是,这位精灵并不只在族内著名,她在整个世界范围内都相当著名。

原因很简单,她做了一个预言。

伊丝琳妮的预言。

她的预言在大陆上被各个种族、各个阶层的居民广泛熟知,有不少已经实现了,比如精灵们的衰落。她在预言中最严重的警告,则是警告世人们世界将会被白霜毁灭,重回野蛮。根据她的预言所说,世界将会被“白霜“毁灭,所有的人类将因此灭亡,而唯一的幸存者只有精灵。他们将被“古老之血”的后裔所拯救,这些后裔被称为“燕子”。

燕子......

法师其实对于精灵族的命运毫不关心,他也不在乎这个种族是如何跨越世界的,因为他们并非跨越了世界壁垒。而是在宇宙中航行,星际旅行而已。

他只在乎两件事,第一,白霜是什么?第二,燕子。

白霜是什么,法兰茜丝卡的记忆里没有论断。精灵族内最古老的典籍也无法描述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灾难。唯一能确定的是,白霜已经毁灭了许多世界。只要白霜出现在星系之中,不出数十年,整个星系内全部的星球都会化作毫无生机的冰块。

而燕子,也就是上古之血的传承者能够阻止白霜...以什么样的形式阻止?他或者她在阻止了白霜后会发生问题吗?古一为什么要我找到燕子...难道我们的世界也会出现白霜?

这些疑问在他的脑海中深深萦绕,迫使他睁开了双眼。

他开始逐渐捋清这件事的源头。要拯救他的世界,首先得找到燕子。燕子实际上是一个代称,意为上古之血的传承者,根据法兰茜丝卡的记忆,上古之血最早可追溯至精灵贤者,劳拉·朵伦·爱普·希达哈尔。

她是精灵王的女儿,原本应该与另一位精灵贤者结婚...但她却爱上了一名人类术士,二人的结局并不如何美好,双双殒命。但比起她早死的丈夫,劳拉在死前生下了一个传承她血脉的女儿。

她的血脉一直延续了下来,法师的脑中闪过这个家族的各个面孔,最终定格在两个人身上。

辛特拉的卡兰瑟·菲欧娜·雷安伦,他与杰洛特所在之处的王后。人称辛特拉的雌狮。

第二个,则是她的女儿,辛特拉的公主,帕薇塔。

法师的眼中带着疲惫与满意,他刚刚用法术追溯了那个家族从上到下的族谱,这种在时光长河中漫游的行为并不简单。但卓有成效。至少他现在已经得到了燕子的线索,但燕子本身并未出现。因为不是随便什么上古之血的传承者都能被称作燕子的。

上古之血是一种极端强大的血脉,拥有它的人可以做到控制空间与时间,随意地在各个世界中漫游——是不是听上去很像跨界法师?但跨界法师们可没法让自己的子嗣也和自己拥有同样的能力。

可惜,很少有血脉能做到完全掌控它,至少现在的两名继承者都不行。而她们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样一份古老高贵的血脉。

他离开了自己的法师塔,来到辛特拉城内的那件旅馆内。

杰洛特正坐在大厅内吃着东西,他看见法师在冒着蓝光的传送门内走出后,向他抱怨道:“嘿,你倒是把老板娘弄回来。我来住店,付给她钱,还得自己动手做饭?”

他指了指自己碗里那团...东西。法师皱起眉,问道:“这是什么?”

“烤土豆。”

“...你的厨艺天赋非常不错,杰洛特。加油,我相信你有朝一日能做出比这更好的东西的。”

“嘿!你用不着这么说!我知道自己做的东西不行。话说回来,你跑哪儿去了?这都过了一天了。你不会和她...嗯?”杰洛特先是抱怨了一下,然后又开始挤眉弄眼。他的这副姿态若是让外人看去了,猎魔人们都是面瘫的谣言八成会不攻自破。

“没有,杰洛特。我可不是你那种挣的钱全花在姑娘们身上的人。我只是跟她进行了友好的协商。”

“哼,友好的协商...说的我信似的。那我们还要继续在这儿住下吗?”

“当然,为什么不?实际上...杰洛特,你有没有想过进宫见一见国王?”

杰洛特的手一抖,他险些将叉子掉在地上。猎魔人板起脸:“不,我不要再跟国王们扯上关系了。他们也并不欢迎我这个多事的猎魔人。”

他不知道的是,事总是会与愿违。

24.宴会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

夜晚,猎魔人和法师走在一条葱郁的林间小道上,不要误会。他们不是在郊游或者干其他的事。这里是皇家林园,他们正在这儿‘打发时间’,以等待即将开始的宴会。

杰洛特没穿他的马裤和皮甲,而是换上了一身令他的皮肤非常不舒服的衣服。内衣、衬衣、束腰外衣层层叠叠,紧到不能再紧,让他觉得自己活像是头被绑起来的猪。何慎言就轻松许多,他的穿着根本就没什么变化。或者说,他的那身衣服本来就很适合这样的场合。

“你怎么做到让我们进宫参加这场宴会的?帕薇塔公主十五岁了,她要进行婚配,辛特拉的人们都知道。但你是怎么把我也弄进来的?我的意思是,就算是童话故事里都没有让猎魔人和公主配对的说法。”

何慎言耸了耸肩,他迈步踩过松软的泥土,落叶在他脚下被碾碎,发出沙沙的声音,他说:“只是一点小戏法,杰洛特。你看,这场宴会其实有更深层次的意义。”

“什么?”

“王后不仅仅是要给她的女儿选一个得意夫婿,实际上,她还要借这个机会和史凯利杰群岛的人们进行结盟。”

“你从哪儿弄来的消息?”

“我是个法师,杰洛特。法师们天生就会这套。”他朝着杰洛特挑了挑眉,接着说道:“不过这其实不是重点,我也根本不关心她的政治诉求。我只关心帕薇塔公主。”

这次轮到猎魔人挑眉了:“你想当辛特拉的国王?罗格纳王几年前死去,而王后不想要其他的伴侣...你还有这爱好?”

“不,杰洛特。我怎么着也不会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感兴趣,那样未免也太无耻了。”

“你这一句话将今天来参加宴会的八成人都骂了。”

“谁在乎?”法师无所谓地笑了笑。

“好吧,说回正事,杰洛特。我来参加这场宴会,甚至花了点力气给我们俩弄了身份只有一个目的。”他的眼中闪过一缕红光,猎魔人不知为何突兀的感到浑身一凉。直到法师轻轻地说出下一句话才好转过来:“...我要弄清楚燕子的真相。”

“燕子?”

“是的,想必你听过那个预言吧?”

“伊丝琳妮的预言?别告诉我你也相信这个老巫婆的话...”

“我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老巫婆。但就目前来看,她的预言很准确,杰洛特。一个已被证实预言真实性的预言者说出的任何话都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这关系到你的世界与我的世界。”

杰洛特没说话了,他早就知道法师来自另一个世界。何慎言从没遮掩过这件事,他甚至就差把我是其他世界的人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但他不明白,宴会怎么就突然和世界安危扯上关系了?

就在这时,一个侍者走过来,对他们恭敬的弯腰行礼,那夸张繁复的礼节让杰洛特皱起了眉:“两位先生,宴会即将开始。需要我带你们去宴会厅吗?”

“不,不需要,忙你的去吧。”法师挥了挥手,让他离开了。

他自己则走到了杰洛特前方,几个转弯就在这堪称迷宫一般的皇家林园中走了出来。杰洛特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令他惊讶的是,四周那些来来往往的宾客都对法师投去尊敬的目光,更有甚者甚至要上来亲吻他的手背,但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还有另外一件事更令他感到惊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猫眼和白发。

法师走在前方,他的声音从前往后飘到了猎魔人的耳朵里:“一点障眼法,杰洛特。我为你捏造出的身份是我的朋友,一位来自东方的男爵,三十好几的单身汉。你搞不好会在宴会后被几个贵妇人邀请去喝茶呢。”

“你的身份呢?”

“我就是我,一个法师罢了。”

“少来,一个法师可不止于让他们这样。你肯定做了些其他的事情。”

法师神神秘秘地笑了笑,再次让杰洛特砸了咂舌,他就差在脸上写上谜语人去死五个字了。

他们是除了早已在那张高大的靠背王座上坐好的王后以外,第一对到达宴会厅的宾客。

这间宴会厅从各个角度来说都称得上金碧辉煌四个字,穷极奢华,猎魔人注意到就连那些蜡烛架都是金色的,椅子的扶手甚至镶嵌了绿宝石。注意到他们的到来,王后非常高兴的站了起来。

卡兰瑟是一位以勇武出名的王后,她的铁腕和她的美貌一样著名。人们称她为辛特拉的雌狮并非没有理由的。至少,在杰洛特看来,她身上的确具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她灰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至脑后,在如今的这个世界上,有身份的女士与良家妇女们都会将自己的头发包裹在头巾之内,又或是结成发髻。披头散发是女术士与妓女们的证明。前者是以这种方式突出自己的与众不同,且与世界对抗。后者这么做的意味,我就不多说了。

那双祖母绿的眼睛里洋溢着高兴的色彩,她站起身来,大声呼喊着法师的名字:“请来我的身边落座!何先生!”

法师拒绝了这种殊荣,他礼貌地微笑着:“不,谢谢您的好意。但我希望与我的朋友待在一起,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有些不适应。”

卡兰瑟将目光放在了杰洛特身上,他不知道自己在法师的障眼法里看上去是什么样的。但王后亮起的眼神让他知道,自己起码并不难看。王后对他一笑:“请坐吧,先生。如果您是何先生的朋友,那您也是我的朋友。我得承认,以您的相貌来说,至今为止仍未与任何女性定下婚约,简直不可思议。”

杰洛特只能尽自己的全力,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一边和法师选了个角落坐下,一边悄悄地对他说:“你到底给我捏造了个什么身份?还有,我的脸又是什么情况?”

“你的脸没什么变化,杰洛特。我只是把你的猫眼和白发去除了而已,你现在是个黑发碧眼的英俊男子。至于你的身份...你在年少时受过情伤,因此不再与任何女士交谈,甚至拒绝见她们。你整天在自己的房间里写诗作画,送给一个早已死去的人。”

猎魔人面无表情:“那我还真是痴情。”

25.十五岁的公主 站在门口的传令官们大声喊着各位宾客的名号,随着他们的通报,这些身份尊贵的人陆续到场。宴会很快开始,人们的喧闹声一度吵得让猎魔人难以忍受,直到那些美食佳肴被端了上来。

他们围着坐下的餐桌很大,是矩形的,杰洛特目测周围应该能坐下超过四十人。他们的左边坐着一位胖胖的总督,猎魔人记不住他的名字。实在太长了,又很拗口。反倒是他们右边那位阴郁寡言的骑士林法恩倒是很显眼,无他,除了他以外这里没人长得那么丑。

猎魔人觉得他的阴郁寡言和他的长相并无关系。

法师的目光并未放在在座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他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壁画,神游天外,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唯一证明他还在这里存在的证据,只有他放在桌子上不断敲击桌面的右手。

那些来来往往高声谈话的尊客们没有一个能引起他的注意,甚至不值得让他投去随意的一瞥。不管是骑士、比帕薇塔公主还年幼的王子、从史凯利杰群岛远道而来的客人。他的漠视无疑引起了其中一些人的布满,至少忙着和盘子里那只猪后腿作战的杰洛特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一个魁梧的汉子走了过来,他来到法师左边空掉的位置上坐下。他穿着粗布衣衫,面孔黝黑,鹰钩鼻,但并不显得粗俗。相反,他身上的勇武与那头红色的乱发让这个男人看上去如同一团火焰。他的嗓门也和他的外貌极度相似。

他大声的喊道:“您一定就是那位最近声名鹊起的黑袍法师!就连我这个在远方群岛上成日打鱼的人都知道您的大名!可否请您与我喝一杯酒呢?”

法师靠在椅子上,看了他一眼。端起手里镶嵌着红宝石的银质酒杯,与他喝了一杯。

男人放下手里的酒杯,他豪气地大笑着:“您作为一个法师,酒量比起我也不逞多让啊!”

“你遣词造句的功力也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一个整日打鱼的渔民。”

男人呵呵笑着,他自我介绍道:“我是来自史凯利杰群岛的伊斯特·图尔赛克,来此是为了让我的侄子见一见公主,他们两个年轻人要是有共同语言就再好不过了!”

他说着,指了指桌子另一端正和其他几个人拼酒的一个年轻人。他双肩宽阔,满头乱发,同样是红色的。

“是吗?那先预祝你们成功好了。”法师再次举起手里的酒杯,他没动手,那有着细长黄铜嘴的酒壶就自己飞了起来,为他与伊斯特·图尔赛克一人满上了一杯来自陶森特的东之东。

“感谢您,这就是法师们的能力吗?请原谅我的好奇,因为在史凯利杰,我们的法师都是些德鲁伊,嗨,要是我让他们这么做,他们肯定会变成一头熊咬掉我的脑袋!”伊斯特再次一口喝掉他杯子里的酒,笑着说道。

法师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他连控制脸部肌肉给出一个廉价微笑的力气都不肯费,以一种倨傲的态度对这个礼貌的男人说:“是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

伊斯特站起身来,依旧笑着,拿着酒杯离开了。

杰洛特有些不解,他对这个人还挺有好感的,不明白为何法师会这样无礼的对待他。但他也知道,法师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果不其然,何慎言转过头,对他轻声说道:“那家伙以为我看不出来他身上的障眼法。”

“障眼法?”

“是的,就像我对你做的一样。他的真实相貌与心理可与表面上的样子差远了。”

杰洛特咽下一大口猪后腿肉,他口齿不清地说:“看来这场宴会正在逐渐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法师头一次微笑起来,有不少人注意到他的微笑,甚至为此举杯庆祝起来。有好事者居然还为此唱了一首歌。他对杰洛特说道:“是的,杰洛特。事情正在逐渐变得有意思起来。”

众人有的推杯换盏,有的用手指沾上酒液在餐桌上排兵布阵,讨论战术,更有甚者已经开始跳舞,唱歌。有几个拿着琴,穿着艳丽的男人弹着一首杰洛特并不认识的曲子。他只觉得这里吵闹,但就在此时,门口如同雕像一般站立不动的传令官再次大喊:“尊敬的先生们!”

“辛特拉的帕薇塔到!”

宾客们瞬间安静了下来,有几个年轻人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把脖子伸成原本的几倍长度去看。传令官拉开那两扇厚重的镀金大门,两名穿着绯红色紧身上衣的金发男仆在前方开路,在他们身后,一个低着头的女人缓缓走来。

或者,更应称之为女孩。

她不过十五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银蓝色长裙搭配以金链腰带,没什么金银珠宝作为装饰,仅有手腕处带着一个银色的手环,上面有一颗大大的蓝色宝石。她的头发与她的母亲一样,是灰色的,梳成了两条及腰长的辫子。

这么说吧,她光彩夺目,美丽照人,甚至不需要金银珠宝来做装饰,因为她本身就比那些世俗的财宝更加美丽。

可对于法师来说,只有一点不对劲。

她只有十五岁。

在场的男人们大多都用炽热的眼神看着她,少数几个年幼懵懂的只顾着吃饭,而另外几个年老的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法师与猎魔人二人没有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只不过,杰洛特是在忙着对付盘子里的半块多汁牛排。

帕薇塔缓缓来到她母亲的身旁坐下,卡兰瑟用满意的眼神看着她,那不是对待女儿的眼神。她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件商品。男人的目光则是竞拍的价码,这一切都是加码问题。对卡兰瑟来说,她的女儿必须要卖出一个好的价钱才行。

毕竟,她的女儿和她一样美丽。

就在她忍不住微笑之时,一名卷发的仆人和一个穿着金蓝色衣服的守卫队长跑到了她身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她立刻皱起眉头。

26.不速之客 “让他进来。”卡兰瑟淡淡地说,她脸上的微笑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情感。她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法师,得到后者一个回应的眼神后才放下心。

杰洛特见状,小声问道:“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杰洛特。猎魔人有时会遇到一些人央求他们去杀人,对吗?”

“是的。”

“这位王后也要求我杀一个人,且务必做得无声无息,让他看上去就像是心脏病发作似的。”

“你拒绝了。”

“不,我的朋友。我答应了。”法师咧嘴笑了,转过头对满嘴油脂的猎魔人眨了眨眼,示意他将嘴巴上的油擦一擦。杰洛特再次吃下一口牛肉,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盖过了席间的喧闹,每一步都伴随着金属敲击地面的响动。所有人都抬起头,转脸望去。

敞开的大门处,有一个身影逐渐接近。他穿着包裹着铁板和皮革制成的铮亮铠甲,胸甲蓝黑相见,有棱有角。下面有条状的铁板和短小的腿甲,厚重的臂甲上满是锐利的铁钉,头盔上打磨光滑的面甲被做成了狗嘴的形状。

这个古怪的客人在进入宴会厅后也并未坐下,而是走到了王位旁。

他僵硬地鞠了一躬:“尊敬的王后,尊敬的各位先生们。请原谅我打扰你们隆重的宴席,我是来自伊伦瓦尔德的乌奇翁。”

“欢迎你,伊伦瓦尔德的乌奇翁。请入座吧。辛特拉欢迎每一位客人。”卡兰瑟缓缓地说。

“我很感谢您,陛下。但恕我拒绝。”伊伦瓦尔德的乌奇翁又鞠了一躬,他戴着铁手套的手攥成拳头,锤在胸口,发出一声响亮的敲击声:“但我来辛特拉并非为了做客,而是为了一件非常要紧的事。如果您准许,我就不浪费诸位的时间了,现在就可以说明情况。”

“伊伦瓦尔德的乌奇翁。”王后严厉地说,她的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似的:“你对我们时间的重视值得嘉许,但这不能成为你不敬的理由。你藏在铁盔后面对我们说话更是不敬。除下头盔,我们会忍受你浪费的这段时间的。”

“陛下,我的长相暂时不能宣之于众。望您准许。”

愤怒的喊声伴随着零星的咒骂,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法师的用手指敲击着扶手,杰洛特停下了进食,他看了眼法师,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正不间断地在感到有趣与无聊之间反复转化。

在一阵长长的沉默后,王后说道:“我允许了。那么,不肯露脸的乌奇翁,是什么事情值得你穿成这样,远道而来?”

“感谢您,”乌奇翁道,“但我无法忍受不实的指控,所以我必须解释。我不露面是因为骑士的誓言。我在午夜到来前都不能露出面孔。”

卡兰瑟敷衍地抬起手,以示接受解释。乌奇翁踏前一步,满是尖刺的铠甲哐当作响。

“十五年前。”他大声说道:“您的丈夫罗格纳王在伊伦瓦尔德狩猎时迷了路。他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徘徊时,从马背上掉进峡谷,扭伤了腿。他躺在谷底,呼喊救援,可他得到的惟有毒蛇的嘶嘶声和附近狼人的嚎叫。如果不是他人的救助,他早已死去。”

“我知道后来的情况。”王后确认道:“如果你也知道的话,我猜你就是那个救了他的人。”

“是的。因为有我,他才能完完整整、安然无恙地回到您身边。”

“我感谢你,伊伦瓦尔德的乌奇翁。尽管罗格纳,我心目中和床榻上的那位绅士早已辞世,但这份感激并未有所减少。告诉我,如果暗示你的援助并非无偿不会触犯你的骑士誓言,我该如何表达感激?”

“您很清楚,我的援助并非是无偿的。您也清楚,我就是来收取国王答应给我的奖赏的。”

猎魔人轻声说道:“意外律。”

他对这个古老的律法再清楚不过了,他自己就是因意外律诞生,也因意外律成为猎魔人的。

“哦?”卡兰瑟微笑着,双眸中却燃起了绿色的火焰。

“这么说,你在峡谷底下找到了一个毫无自保能力、性命受到毒蛇和怪物威胁的伤者。而你要求他给你奖赏,你才肯帮他?你还真是一位高贵的骑士,乌奇翁。”

大厅里的絮语声更响亮了。

“你在我女儿选夫的宴会上,穿着盔甲来到我的王国,我的宫殿。你要求我过世十五年的丈夫付给你奖赏,好吧,现在让他付钱可就难了。但送你去另一个世界见他,让你自己和他商量商量价码问题反倒比较容易。”

乌奇翁非常冷静地大声说道:“您这番话无非是想要威胁我,将我塑造成一个不知礼仪的狂徒。还想让在座的各位先生们燃起他们的怒火,如果您成功的话,您的女儿大概也会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我吧。但首先,您说的不是实话!您自己很清楚这一点!”

“你在指控我撒谎?你是否知道你现在与我当时躺在谷底孤身一人的丈夫同样无助和接近死亡?”卡兰瑟呲着牙,微笑着。那是她已经愤怒到极点的证明。

然而乌奇翁依然不为所动。

“陛下,您很清楚我要求的是什么。您也非常清楚您的丈夫在获救后对我承诺了什么。他问我想要什么,我回答他,要他答应在他并不知晓的情况下留在家中的那件东西奖赏给我。国王发誓守诺,当他回到城堡时,发现你——卡兰瑟——分娩了。”

“这意味着什么,我相信您非常清楚。是的,陛下。我等待了十五年之久,而我这份奖赏的利息也在每日增长。今天我看着美丽的帕薇塔,明白我的等待是值得的!”

他转过身,对在座的宾客们大声嚷嚷:“先生们,骑士们!你们之中有些人前来辛特拉是为了求得公主的青睐,但你们这是白费力气。从她出生那天起,王室的誓言作证,美丽的帕薇塔就是属于我的!”

27.刺猬脑袋 一阵喧闹在来宾中爆发。有些人在大喊,有些人在咒骂,还有些人重重捶打桌子,打翻了餐盘。

一个男人大声喊道:“闻所未闻!你有什么证据?证据!”

乌奇翁张开双手,铁面人指着王后的脸:“王后的脸色!就是最好的证据!”

一阵诡异的波动扫过整个大厅,迫使人们安静了下来,甚至让他们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坐了下来。法师站起身,他打了个哈欠。

“卡兰瑟王后,这位乌奇翁先生说的是真话吗?”他缓缓问道。

这情况让卡兰瑟睁大了眼睛,她始料未及,从未想过法师会做出这样的事。她咬着嘴唇,脸色已经变为苍白,拉着肩膀上的那条绿色缎带:“就算他说的是真话,那又如何?”

“如果他说的是真话,诺言就必须被遵守。”法师阴沉地回答。

“是这样吗?”

“是的,女士。如果您不遵守,如果您把诺言看得如此之轻,甚至包括深深篆刻在你记忆里的那些的话——”他没说出后半句话,因为已经够了。

杰洛特必须承认,他非常惊讶。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能看到卡兰瑟面孔涨红,双眼含泪,嘴唇也在颤抖。

大厅里一片死寂。

她很快就稳住了情绪,说道:“就算你这么说,那我也不能坐视我的女儿嫁给一个连面都不肯露的人!而且,娶了公主,就势必要成为辛特拉的国王!倘若国王连面孔都没有,他又怎么去统治这片土地呢?”

法师对她的抽泣视若无睹,他转过头看向那犬面骑士。乌奇翁再次对他鞠了深深的一躬,说道:“尊敬的黑袍法师,我所求并非王位,只有公主一人而已!”

何慎言稍稍放开魔力的控制,让大厅内的人们可以交谈。他们小声的谈话又开始萦绕在宴会厅上方。

沉默开始蔓延,直到一声沉闷的钟声响起。那是宣布午夜到来的钟声。

一直抽泣着的王后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眼中再次燃起绿色的火焰:“伊伦瓦尔德的乌奇翁,你坚持我应该兑现我的诺言,那你的呢?你说你无法在午夜之前现出真容,现在已经是午夜了!如果你要娶走我的女儿,就让她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吧!让她看看你的脸,让我们所有人都看看你的脸!”

伊伦瓦尔德的乌奇翁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好似一尊雕像。所以人都注视着他,只有法师例外,他看着帕薇塔。

年幼的公主低着头,像是一切事情与自己无关。只是她身体的颤抖却出卖了她,法师能看见两地眼泪滴落在她面前的餐盘里。何慎言轻声用中文说道:“可怜。”

伊伦瓦尔德的乌奇翁缓缓抬起包裹铁甲的手,拉开扣环,握着盔上的铁角,咣当一声把头盔丢在地板上。

有人大叫,有人咒骂,还有人倒吸冷气。王后的脸上露出恶毒的——非常恶毒的——笑容。一副胜利者的残忍笑容。她的眼泪和这笑容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对立的画卷,但出现在她的脸上,却又不怎么让人意外。

在宽大的半圆形胸甲上方的,是两只纽扣大小的黑色眼球。那双眼球位于长长的口鼻两旁,那长鼻覆着淡红色鬃毛,下面是满口白亮的尖牙。乌奇翁的脑袋和脖子上长着又粗又短,抽搐不止的灰色尖刺。

一个刺猬。

一个顶着刺猬脑袋的人。

乌奇翁缓缓说道:“这就是我的长相,卡兰瑟。你的目的达到了。你非常清楚这件事,不是吗?早在你的丈夫告诉你有关他誓言的时候你就知道这件事了。你的准备非常充分,王后陛下。然而,你今日对我的羞辱全无用处,你羞辱的只是你自己。”

“够了。”卡兰瑟站起身,紧攥的拳头放在身侧。

“做个了断吧。帕薇塔!你知道这个站在你面前,要求把你带走的是什么人,或者,我该说。是什么东西了吧?”

“根据意外律和永恒不变的传统,决定权在于你。回答吧。一个词就足够了。如果你回答‘是’,你将成为这个怪物的财产和战利品。回答‘不’,你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她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毫无亲情,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

杰洛特发现自己胸前紧贴着皮肤的吊坠正疯狂震动,他回头看向法师,何慎言对他摇了摇头。一股陌生的魔力开始在大厅内盘旋,仿佛铁钳一般挤压着猎魔人的太阳穴。他将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得不用双手紧紧握住扶手。

“帕薇塔!”卡兰瑟重复道。“回答我。你是否愿意跟这个生物离开?”

公主抬起头,她眼中含着热泪,那苍白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一个微笑:“我愿意。”

充斥着大厅的魔力在她身边回荡,在房间拱顶上发出空洞的闷响。没有任何人发出一点声音,这大厅内只剩下一片死寂。

卡兰瑟缓缓地瘫倒在王位上,她脸上全无表情。

“各位都听见了。”乌奇翁冷冷的声音中带着胜利者特有的得意,他咧开那张怪物的嘴,笑着说道:“真相与命运击败了谎言与歪曲。感谢你,黑袍法师,感谢你的仗义执言。你无疑是站在正义一边的。”

他转头对王后说道:“我希望现在就带帕薇塔离开,王后陛下。但我不介意来点小小的娱乐,您看,作为她的母亲,您是否应该像无数其他母亲那样,牵着她的手,将她带给我呢?”

卡兰瑟并未说话,她只是转过头,用哀求般的眼神看着黑袍法师。何慎言看着她,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于是,她双唇颤抖、眯起双眼...却并未站起身,而是大喊道:“卫兵!”

一切都在同时发生。手拿长钩刀和长枪的守卫们跑进门来。卡兰瑟身子站得笔直,用不容置疑的手势向守卫指示出乌奇翁的所在。帕薇塔开始尖叫。

随着她的尖叫,猎魔人愈发感到那股魔力的强横。他看向法师。何慎言低头,对他说道:“我们的公主是一位源术士,她天生就有强大的魔力,却无法控制...因此,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乐子是什么了。”

他眼中闪过一道红芒,猎魔人突然发觉现在的法师有些陌生,他希望只是自己多心了。

28.尖叫、诅咒与意外律 刀剑向着乌奇翁砍去,朝他扑来的士兵足足有十几个那么多,可见王后是早有预谋。就在那些刀剑即将砍中他之时,帕薇塔的尖叫声攀至了顶峰。

随后戛然而止。

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的杰洛特毫不犹豫地趴在了地上,将自己掩护在餐桌之下。他感到耳中一阵剧痛,听到了可怕的撞击声,还有从许多张嘴里传出的惊呼声。然后就只剩下公主那平静、单调、萦绕不去的哭声。

餐桌将菜肴和食物甩向周围,升向空中,旋转起来。沉重的椅子或是在大厅里盘旋,或是在墙壁上撞得粉碎。挂毯和窗帘拍打着,扬起满屋尘云。尖叫声与长钩刀柄仿佛木棍般断裂的闷响从大门处传来。

王座带着端坐在上的卡兰瑟腾空而起,仿佛利箭般飞过大厅,就在她要撞上墙壁之时,黑袍法师动了动手指。

她停止了飞行,但尖叫却未停止,王后已经被吓得难以维持仪态了。她又哭又笑,指着黑袍法师一会说爱他一会又骂他。

帕薇塔哀号起来。她的哭喊声仿佛鞭子,抽打着所有人和所有东西。任何企图起身的人都跌倒在地,或是紧贴在墙上。乌奇翁也不例外,他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在场还站立着的人只剩下一个,就是黑袍法师本人。

他无视那足以将人活生生撕裂的魔力,闲庭信步一般走到帕薇塔身边,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柔和地拍了拍。不过一瞬之间,她就停止了尖叫,昏睡了过去。那些不断飞舞的盘子和食物在不停的响声之中落了下来,有一张碟子砸在了那个丑陋的骑士脑袋上。

杰洛特不会承认他看见这一幕有些高兴的。

灾难停息,伤者的哭喊和人们此起彼伏的喊叫再次充斥了整个宴会厅,黑袍法师举起手,他用力一捏,人们便惊恐地发现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声音。他再次拍了拍帕薇塔,她醒了过来。

“你还好吗?”

帕薇塔并未作答,她在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了不知何时坐在墙角处的乌奇翁身边,他正靠着墙,费力地脱着自己身上染血的盔甲。她毫不畏惧刺猬的尖刺,深深地拥抱了他,甚至吻了吻他,嘴里喊道:“多尼!噢!我的多尼!”

黑袍法师看着这一幕,笑着摇了摇头。

乌奇翁那怪物般的口鼻软化和模糊起来,开始失去原有的轮廓。尖刺和鬃毛泛起涟漪,化作黑亮的卷发和胡须,接着出现了一张有棱有角、充满阳刚气的苍白面孔,此人有一只显眼的高鼻子。

平心而论,他非常英俊。

“多尼。”帕薇塔抱着她的爱人,轻声说道。

黑袍法师缓缓走近:“诅咒,是吗?”

卡兰瑟紧抿嘴唇,转过脸去。

多尼呻吟着答道:“是的,先生。诅咒,我原本在午夜时分才能恢复真容。但卡兰瑟陛下显然也知道这件事,她让那守夜人的钟声来早了一些,因此我摘下头盔时还是怪物的模样。”

法师回头看了一眼大厅,觉得这里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因此,他打了个响指。猎魔人,他,还有卡兰瑟,以及那对黏在一起的情人便消失了,只留下大厅内的宾客们面面相觑,他们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被还回来了。

伊斯特·图尔赛克阴沉着脸,这跟他的计划有所不同。男人的手中试图凝聚起魔力,却在下一秒遭受到了小小的电击。他知道,这是个警告。

“该死...”他咕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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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把椅子整齐的摆放着,火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舒适的气息在这间房间中蔓延。

黑袍法师做了个手势,示意几人坐下来谈谈。他淡淡地说道:“首先,我们来谈谈你,卡兰瑟。”

王后的嘴唇紧闭着,她现在仪态全无,看上去除了美丽一无所有。

“你明知自己的丈夫做了什么许诺,也知道这位年轻人身上遭受的诅咒。但你依旧坚持将你的女儿嫁给其他人...你是个好王后。”他话锋一转,突如其来的称赞让卡兰瑟抬起了头。

“但你不是个好母亲。”

他转过头,对多尼与帕薇塔说道:“先恭喜你们,但多尼的诅咒还未解决。”

多尼揉搓着太阳穴,说道:“这诅咒从我生下来就有了。我找不到被诅咒的原因,也不知是谁下的诅咒。从午夜到黎明,我是个普通人,但黎明之后…你们都看到了”

“我父亲埃克斯帕克想掩盖这件事,因为梅契特的国民都很迷信。他们认为王族中出现魔法和诅咒就意味着王朝的末日。于是我父亲手下的一个骑士把我带出宫廷,将我抚养长大。我们两人周游四方——我们是游历骑士和他的扈从”

“在他死后,我独自旅行。有人告诉我——我记不得是谁了——意外诞生的孩子能让我摆脱诅咒。不久以后我就遇到了罗格纳。剩下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帕薇塔在自己的情人说话时一直依偎在他怀里,用依赖与信任的眼神看着他,还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脸。

“只是一个简单的诅咒,我可以为你解决,多尼。”法师只是打了个响指,一缕绿光闪过。尽管没什么异象发生,但多尼狂喜的脸色已经证明了一切。

“您!”他珍重的放下怀里的帕薇塔,单膝跪地:“您!”

他说不出话,只有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热泪盈眶:“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不要把我想的那么高尚,多尼。”法师撑着脸,他的目光幽深,半边脸隐没在黑暗之中,不知为何,一直盯着他的卡兰瑟看见一缕红芒闪过,她认为是自己看错了。

多尼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当然!当然!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说这话时,他转头看了一眼卡兰瑟。

“那么。”法师满意地笑了。他说道:“我要求的东西很简单,多尼。和你要求王后的丈夫并没什么不同。意外律。”

“什么?可是,可是,帕薇塔?”多尼求助似的转头看向帕薇塔,后者羞红的脸色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法师冰冷的笑声从他脑后传来:“你们年轻人真该注意一下,多尼,她才十五岁。”

29.好好看,好好学 “你跟卡兰瑟之间到底有没有,嗯?”

猎魔人的问题让法师侧过了头,他们坐在一间旅店里,正喝着酒。

“我觉得就算我说没有你也不会信的。但实际上,的确没有。”

“她对你的表现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何慎言无奈地笑了:“你看,我就知道你不会信。但的确没有。我只是施法让她对我有了那么点好感...”

说到这里,他有些郁闷:“我太多年没用过这个法术了,导致可能用的魔力稍微多了那么一些......”

猎魔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心满意足地笑了,他说:“你知道吗?你最近的名声都传遍大街小巷了,我走在街上,甚至能听见人们谈论有关你的事情。”

“他们怎么说的?”

“说你是个少见的、不畏惧王权的、公正而正义的、英俊且迷人的法师。”

“杰洛特,虽然这些都是好话。但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我没感觉到一点好意。”

他端起酒杯,品尝着内里那冰凉而苦涩的酒液。

他们从辛特拉离开已经是一个多月后的事情了,王后据说对此大发雷霆。法师说自己已经解除了对她施放的魔法,她不应该是这种反应才对。猎魔人对此只是一笑而过,他觉得法师对自己的相貌如何毫无自知之明,他恰好是贵妇人们喜欢的那一款。

猎魔人说自己要去一趟温格堡,他没说自己是为什么。法师也就由得他去了,他不准备再远行了,直接通过传送门回到了法师塔。

他的塔内依旧整洁而干净,火炉里的木柴似乎永远不会烧完,它们持续不断地燃烧着,仿佛会就这样浑身火焰的持续到时间尽头。

法兰茜丝卡,这个美貌的精灵坐在长桌旁。她毫无形象的一手抓面包不时啃上几口,另一手则是拿着笔奋笔疾书。安德莉娅坐在她身旁,不时看看她写过的字句,并一一点评。

年龄可能是女孩几倍的精灵对此毫无意见,她甚至在面对安德莉娅时带上了一种尊重。法师刻意弄出脚步声,提示她们自己回来了。

在得到他想要的欢迎之后,他来到了长桌旁坐下。

法师说道:“学的如何?我要做一个小小的检查...就从你先来吧,法兰茜丝卡女士。”

精灵噌的一下站起身,她拿起自己的笔记本,郑重地递给了法师,考虑到她之前的表现,她现在这副模样还挺有趣的。

“不不不,不必给我看。这是你的笔记本,是你自己遇到问题时第一个询问的对象。我只想知道你对魔力的放出到底理解的怎么样了。”何慎言说道。

法兰茜丝卡拿出一根橡木魔杖,那也是何慎言的作品。她拿着魔杖,体内的魔力灌入魔杖,在顶端释放出柔和的光芒。

何慎言点了点头:“还不够,以你之前的施法经验来说,你完全能做到更好。”

“是的...老师。”她在说出这句话时悄悄地瞄了一眼法师,看到他没反对后禁不住微笑起来。法兰茜丝卡说道:“但我不太敢在这里释放那些魔法。”

“没关系,用吧。”

法师没告诉她自己在这塔里恒定了超过三十个大型防护法术...坦白的说,地球毁灭,这座塔都会继续存在。

他的鼓励让女精灵稍微放开了一些手脚,她放下魔杖,转而使用更为直接的双手作为媒介。法师再次点了点头。

魔杖虽好,但如何比得过双手?

法兰茜丝卡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淡蓝色的魔力逐渐在她的右手中凝聚,那是混沌魔力,毫无疑问,她借调了这个世界的元素力量作为自己法术的源泉之一。很讨巧,但也很有效。任何能减少施法消耗的手段都是值得鼓励的。

来自于大气之中的水元素逐渐化作一个水球,何慎言看得出来她很吃力。那水球开始缓缓旋转起来,内里逐渐一点点化为冰霜,但外面依旧是薄薄的一层水幕。精灵的面色从潮红转为苍白,她快控制不住了,但依旧没放手。

她在炫技。法师微笑起来,他倒还真想看看法兰茜丝卡能做到什么地步。

通常来说,元素之间的转换并非是什么高端的技巧。但她所做的是在另一种元素存在的同时取出一部分化为另一种,这样做,难度会呈几何倍数上涨。而且除了炫技别无他用,在正常的法术使用中。你要么用冰霜冻住你的敌人,要么火焰将他们烧死。

又或者,一前一后交替使用,不会有人先用冰冻住敌人随后将冰直接转化成火焰的。那样太低效了,魔力的溢出和转化之间的消耗会导致法术的威力下降。更何况,有时只需要冰住就能解决问题了。

法兰茜丝卡果然没有停下,她在维持着水幕与冰霜的同时,将表面一半的水转化为了燃烧的火焰。这个小小的球体内里同时兼具了冰霜、水流、火焰。

她还能继续吗?

法兰茜丝卡深吸了一口气,她脸上的苍白转变为不正常的青灰色,过量的魔力从体内涌出,她差点倒在地上,但仍凭借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力量让自己稳住了身形。一道细小的闪电从水幕的表面闪过,她已无力再维持下去,终究还是倒在了地上。

那个球体内里的火焰、冰霜与闪电开始失控,它们肆意地咆哮着,正要完全释放自己的力量时,却被一只手捡了起来。

法师单手拿着那个球体,像是握着个玩具似的。他握着球的食指轻轻地点了点它,这个球体便开始发生变化。

火焰消退,闪电消失,冰霜在融化后重新变为水流。水球在他手上缓缓旋转,法师说道:“有时,复杂并不意味着好事。就比如现在,一个简单的水球也能做到很多事情。”

坐在地上的法兰茜丝卡瞪大眼睛,她看见法师手中的水球逐渐开始旋转,内里的每一道水流都化为高速震荡的水刀,空气中响起密集且低沉的嗡鸣声。他将水球丢向法兰茜丝卡,精灵绝望地闭上眼,她光是看着就知道这东西的威力如何,人体在它面前不过是玩具罢了。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反而是一种温暖洋溢了全身。

她睁开眼,发现水球扩大了数倍,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它们内里那狂暴的水流刀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温暖且不断治愈着她的精纯魔力。

何慎言走上楼,扔下一句话:“好好看,好好学。”

30.顺从你的本心 法师在他的塔里待了足足一年之久,他除了在冬天去到凯尔莫罕与猎魔人一同度过寒冬以外就没离开过这里了。没人知道他在干些什么,只有法师自己清楚。

他在等待。

帕薇塔和多尼已经结婚一年之久,实际上,他们的亲密关系远不止这点时间。早在更久之前他们就开始幽会了。午夜时分,一位公主在仆从们的帮助下悄悄跑出宫殿,与她神秘的情人幽会,是不是听上去很浪漫?

但何慎言对此并不关心,实际上,他发现自己很难对其他事情提起兴趣了,他每日除了指导法兰茜丝卡与安德莉娅外便是在自己的房间内冥想。虽说到了他这个地步,冥想已无法再起任何作用。毕竟冥想的最主要目的是聚集魔力,可法师体内的魔力每时每刻都在自动聚集,更别提来自于卡罗尔·丹佛斯这个暴殄天物的白痴身体中的那个口袋维度了。

对他来说,现在冥想的主要作用只是打发时间而已。他要确认帕薇塔与多尼的孩子是否会是那个他需要的‘燕子’,如若不是,那么只能再等下一个。上古之血的血脉极端神秘,他仔细研究了他们的族谱后也没发现任何规律。

就好比卡兰瑟,她的母亲只需动动眉毛便能抬起一座吊桥,可她本身并无任何魔力。而卡兰瑟的女儿,帕薇塔虽有些力量,却无法控制它们。燕子一定是个天生的源术士,不仅如此,他或者她还必须拥有能够操控它们的潜力。

时间过得很快,1251年的五月一日凌晨,法师在他的塔里抬起了头。他微笑起来,知道自己的等待已经结束了。

他打开一道传送门,径直通往辛特拉的王宫。法师的身影在人群中穿行,他们来来往往,神情喜悦。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何慎言的到来。

他就像是一个幽灵,一直来到了某个房间里。多尼正抱着刚刚生产完毕,脸色煞白的帕薇塔,不住地亲吻着她的额头。而另一边,一名仆人小心翼翼地用白布抱着一个浑身是血,正在啼哭的婴儿。卡兰瑟站在一旁,看上去像是要晕倒似的。

何慎言动了动手指,给帕薇塔虚弱的身体施放了一个缓效的治愈法术。没人看见他的到来,也没人知道他的离开。至于意外律,现在还不是要求他们实现这律法的时候。他默默地离开了,只有那个婴儿停止了哭泣,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好奇地眨着眼睛。

他没有回法师塔,而是来到了湖中仙女的岛上。瑟雅尼早已靠在湖边等待他多时了,淡绿色皮肤的女神慵懒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头也不回,背对着他说道:“如何?”

“还需观察...但,她应该就是燕子。”

瑟雅尼轻笑起来:“吉薇艾儿,带来春天与希望的燕子。你的等待是值得的,法师。”

听出她话中有话的法师微微点了点头,他背着手站在瑟雅尼背后,说道:“现在,你应该可以告诉我你需要我拯救的那个世界到底是何情况了。”

“与你和古一的世界没什么太大差别,一样有着奇装异服的超级英雄和超级反派——请原谅,我不知他们是怎么想出这两个词语的,说出来实在太尴尬了。但,也有所不同。”瑟雅尼转过身,她趴在岸边,两团柔软挤成一个美好的弧度。

女神缓缓说道:“他们...很特别。至少对我来说如此。我是在那个世界成年的,因此,我和他们的世界壁垒有了交易。我立下誓言,会保护这个世界...可,我只是个外来者。他们的创世女神,那个邪恶的、疯狂的、创造了无数个相似却又不同世界的神明决定要毁灭所有宇宙。”

“平行宇宙?”何慎言皱起眉。

“是的,他们只是无数个平行宇宙中不起眼的一个...可对我来说,他们是我的珍宝。是我的孩子。我看着他们从远古时期刀耕火种一直到高楼大厦,他们是我的孩子...而不是那个疯子的!”瑟雅尼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那是名为保护的表情,只有母亲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如果你是指望我和一位创造了无数世界的神明去战斗的话,你未免有点太高看我了。”

“不,法师。我当然不会那么想,如果真有一个人要去和她战斗,那也应该是我。”瑟雅尼再次微笑起来,好像她刚刚的愤怒不过只是一个假象。

“她有那么多收藏,她的指缝间都有数以万计的世界可以用来消遣毁灭。少上那么一颗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不需要和她战斗,甚至不需要费什么力气...你只需要让他们走上正轨。”

“正轨?”

“是的,创造他们的那个神明...是个偏执且疯狂的人。人们常说,母亲的特质会遗传到孩子身上。他们或许并不想如此,但随着时间推移,一些事情的发生。他们会逐渐成为与他们母亲一样疯狂的人。而这正随了她的意,只要他们全都陷入疯狂,她就有理由将自己的手指插入这个宇宙的中心了...”

瑟雅尼伸出她的食指,轻轻在空中搅动了一下:“然后——砰。”

何慎言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给他们当个保姆?为他们保驾护航...让他们每个人都享有美好结局,是这样吗?”

瑟雅尼再次笑了起来,她轻笑着说道:“当然不,法师。就算我说是,我猜你也不会同意这件事的。”

她严肃了起来:“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顺从你的本心。”

“...什么?”何慎言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瑟雅尼接下来说的话让他意识到,这位女神恐怕是认真的。

雾气再次在湖面上翻涌,遮蔽住女神的身体。她凭空而起,不沾一滴水滴,从湖中缓缓站起。眼中燃烧起碧蓝色的火焰,头顶上的花环散发出的清香让林中的鸟儿歌唱起来,她缓缓说道:“做你想做的,做你觉得自己应该做的。反正,这么久以来,你不都是顺心而行吗?”

何慎言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1.哥谭雨夜 1997年,哥谭。

这座永夜城,全美犯罪率最高的城市,享有人间地狱美称的城市在今日迎来了一个陌生的客人。没人在意他的到来,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怎么在意这件事。

何慎言穿着一件风衣,他开着一辆黑色的汽车进入了检查站,本应搜查每个进城人车辆的工作人员却像是没看见他似的放行了。

电台里放着老歌,悠扬的爵士乐与滴在车顶的雨滴声形成共振,它们共同构成了一首乐曲。何慎言的右手手指正有节奏的敲击着方向盘。他从哥谭大桥进入,一路长驱直入,进入市区。这座城市没有辜负他在报纸上看见的恶名。

每过一个街角,他都能看见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与穿着打扮非常朋克的年轻人。有男有女,他们大多有着鲜艳的头发与夸张的纹身,更有甚至会在鼻子和脸上进行穿孔。但这些只是出来找乐子的人,他们还远算不上这座城市黑暗的一角。

或许他们未来会是,但现在,他们只不过是些因为生活苦闷无处发泄所以学着摇滚乐队打扮自己,追赶潮流的年轻人罢了。

何慎言移开自己的视线,他开着车,看似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晃,实则已经开到了哥谭老城。这里是混乱与暴力的代名词,哥谭本地人在骂人时甚至会说,你真应该滚到老城区去。可见这区域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到了这里,之前还有一点遮羞布的哥谭终于向何慎言掀起了她的裙子。灯光与行人、车辆统统消失。他能看见的是大片大片停电的、甚至没有门窗的建筑物。它们的身上弹痕累累,偶尔几个还有爆炸物的痕迹。但依旧坚挺的保护着生活在里面的人。

街道上没什么人,但巷子里就不一定了。各种违法的交易与行为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何慎言露出一丝微笑,他知道,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一个迟早会变得堕落而疯狂并且因此毁灭的世界...既然要改变它,就要从它最堕落疯狂的地方开始改变。

他停车,拉开车门走了出来。雨滴落了下来,却没沾到他的衣服与皮鞋半点。它们都被无形的力量挤开了,他走进了路旁的一条小巷。

一个脸上纹着字的光头男人看见他的到来,往巷子里面喊了一句:“嘿!维克托!有个上城区的阔佬来找事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从坐着的箱子上跳了下来。他没穿上衣,下面是一条迷彩裤和马靴。露出自己强壮的上身,这个光头党指着自己脸上的字对何慎言笑着说道:“嘿,阔佬,你没事跑到下城区来是想哥几个帮你通通后门吗?我知道你们有不少人就爱这种玩法...只要你钱给够,也不是不行!”

他为自己说的这个笑话哈哈大笑起来,露出黄色的牙齿。

何慎言看都不看他,迈步走过。光头男人伸出手想拦住他,却发现自己抬起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更诡异的是,没有鲜血涌出。

他刚想尖叫,却在下一秒倒在了地上,浑身的骨骼节节扭曲,变成了一个不可能存在的角度。如果非要我形容出来,他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颗篮球。

更糟糕的是,他还活着。

何慎言继续往里走,几个同样是光头的男人正围成一圈,手里提着一个背包。一个穿着白色汗衫的光头看见他的到来,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匕首:“该死,萨斯那蠢货怎么没把你拦下来?”

他跑了过来,朝着何慎言挥动匕首,法师站在原地,不闪不避,那把匕首在半空中便逐渐与男人持刀的手臂融为了一体,烧红的金属和血肉放在一起,所产生的焦糊味与疼痛让男人眨眼间就晕了过去。

“你他妈...见鬼,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们开始尖叫,为首者扔下手里的背包就从腰间拔出手枪,然后发生的事情,他无论如何都没法相信。

他看见自己的手穿过了枪,却没法将它拔出来。他不信邪,试了一次,两次,三次。那把手枪明明就在他的腰间,但男人始终没法触碰到它,这一幕让他怀疑自己昨天磕的剂量太大了,烧坏了脑子。可站在他面前的陌生男人又显得那么真实。

他非常高,而且瘦。穿着一身风衣,相貌英俊的不似人类,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突兀地闪过一道红光,让他尖叫着跌倒在地——应该到来的疼痛感与触地感并未到来。他迷茫地睁开眼,发现另一个自己正站在原地。

他低头看着自己虚幻的双手,突然明白了。

原来不是枪的问题...是我的问题,这是灵魂吗?我已经死了吗?

陌生的男人回答了他的疑问,他的声音远的就像是从天边传来,穿过了萧萧的雨幕,来到了他的耳朵里。

“是的,你已经死了。而且,你会再死上一遍,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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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看看...维克托·帕奇里奥,嗯,一个意大利人加入了光头党?挺少见的。”胖胖的警探穿着风衣,手里拿着一个汉堡吃着,另一只手上拿着档案。

现场已经被保护了起来,老城区在哥谭警局内同样不是个好地方,至少来出警的人脸上都带着不情愿的神色,但工作就是工作,他们依旧将现场保护的很好。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他嘶哑难听的声音一如既往:“有什么线索?”

“噢,晚上好,蝙蝠。”胖警探毫无诚意地点了点自己头上的帽子,就算是打过招呼。他将手里的档案递给了这个穿着像个蝙蝠似的男人,后者翻看起来。

他接着说道:“要我说,蝙蝠。这次的事情有些糟糕。在场七个混蛋只有一个活着,虽然我巴不得这些人渣全部死绝,但活着的那个...他还不如死了。”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轰隆隆的雷声预示着暴雨的来临,蝙蝠侠抬起头。他问道:“哈维,他怎么了?”

“他全身的骨头都莫名其妙的被扭曲了,包括血管和脏器,医生说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在医学上,这个人应该立刻死亡才对。但他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活着的篮球...这就是最糟糕的那点。蝙蝠,唉。”

“我知道了。”

2.我会为你争取单人病房 “他在哪儿?”

护士用敬畏的眼神看着他。这个哥谭的都市传说此刻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嘶哑地问道。

护士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会晕倒在地,她的声音尖细的就像是麻雀:“在,在205号房,先生。”

蝙蝠侠对她点了点头,他特制的靴子踩在走廊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活像是个幽灵。

吱呀一声,他推开205的房门。病床上躺着一个...或许不应该称之为人。

他扭曲成一个球体的身体艰难地喘息着,每呼吸一次都忍不住痛叫出声。无法睡眠,无法进食,却仍然莫名其妙的活着。

蝙蝠侠站在黑暗中,他并不怜悯这个渣滓。实际上,换了他来,这个男人的下场也好不了多少。他会把他打成瘫痪,折断他身上的每一根骨头。但事情就是事情,他必须查清真相。

他刻意将关门的声音弄大了一些,背对着他的男人从喉咙呜咽出声:“不需要换药了!让我静静!或者让我死!”

蝙蝠侠没有说话,男人感觉到一丝不对,他含混地大叫:“谁?是谁在那儿?!”

他关上了灯,走廊上的灯光透过门上的玻璃照射了进来,他的身影投影在地板上。那有着两个尖角耳朵的影子让背对着他的男人惊恐地瞪大了满是血丝的双眼。

一直到男人开始因为恐惧而哭泣,他才发问:“是谁干的?”

十分钟后,他离开了205。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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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恩大宅内,一个老人正看着外面的大雨忧心忡忡。他正是蝙蝠侠的管家阿尔弗雷德,年近六十的他每在这种天气都会饱受风湿的痛苦,但比起身体上的疼痛,更让他忧心的是另外一个人。

他端着放着三明治与咖啡的餐盘走向地下,韦恩大宅的地下早在多年前就被布鲁斯·韦恩掏空了,变成了一个用来监控全哥谭的超级计算机的所在地。同时还用来存放他的一些战利品。

老人走下楼梯,他的目光在角落里一个被灰布盖着的玻璃罩上扫过,眼神黯淡了一瞬间。他继续往前走,却在蝙蝠电脑前那张冰冷的椅子上看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是谁?”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地下洞窟内回荡,回音传出去很远。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转过身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他很英俊,但却打心底的令老人感到汗毛竖起。

“客人。”何慎言轻声回答。

他站起身,向老人示意自己没带武器。但阿尔弗雷德并未放松警惕,他见过太多这样的疯子了,不论带不带武器,他们都是极端危险的。

“这里是私人领地...先生,如果您是误入此地,我可以带您出去。”

何慎言笑了起来:“你未免有些太低估我的智力水平了,老先生。或者说,什么人会误入到这种地方来?”

“肆意闯入私人领地,您在法律中是不受保护的。我可以现在就杀死您而不需要负任何责任。”阿尔弗雷德已经按动了手腕上的信号发射器,这个隐蔽的小玩意通知了远在哥谭另一端的蝙蝠侠。他很快就会回来,而阿尔弗雷德知道,自己目前的当务之急是稳住这个不请自来的男人。

“是的,是的。但法律对某些人不起作用,比如这座庄园的主人,又比如...我。”

他话音落下,消失在原地,眨眼间便出现在老人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何慎言以一种轻松的语调说道:“不过请你相信一件事好吗,我没有什么恶意。说直白点,我是来拯救你们的。”

拯救?

很好,八成是个宗教疯子。搞不好还和那个见鬼的康斯坦丁熟悉的领域有些关系,他刚刚是怎么到我背后的?魔法?还是某种变异人?阿尔弗雷德的脑海中闪过千万条思绪,面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很少有人知道,这位看上去年迈而瘦弱的管家在年轻时曾经是一位特工。

他的同事是那位大名鼎鼎的007。

“您说的拯救是指什么?”阿尔弗雷德依旧在试图用言语拖住他。

何慎言说道:“不必再试着拖住我了,但既然你想问,我也可以说。毕竟,我也觉得这件事越早完成越好...我可是很着急。”

“就是字面意思,老先生。我就是来拯救你们的。或许你会不相信,但我理解。毕竟随便跳出来一个人说自己要拯救世界,我多半也会认为他是个疯子。但问题是,我是吗?“他笑着说道,那双黑色的眼睛看着老人,眼眸中却毫无笑意。

他收敛了那令老人想起某个绿色疯子的笑容,转而挂起一副严肃的表情:“好了,不开玩笑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谁?”阿尔弗雷德心中一突,依旧在试图糊弄他。

“你知道,谎言说多了就是在侮辱自己,阿尔弗雷德先生。你知道我指的是谁,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毕竟,你是看着他长大的。”

在一阵长长的沉默中,阿尔弗雷德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知道的很多,先生。但那不意味着你可以肆意闯进这里,然后对我大放厥词...以前并非没人这样做过,可你知道他们最后都去哪儿了吗?”

“阿卡姆疯人院?我当然知道,我刚从那儿回来。”何慎言冲他点点头,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染血的扑克牌,甩到他的脚下。

“...你干了什么?”

“你要猜猜看吗?猜对有奖。”何慎言变出那把他很喜欢的紫色天鹅绒扶手椅,坐了上去。他语气轻松地回答:“说真的,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我杀了他们所有人。你们应该为我颁个奖,不是吗?”

阿尔弗雷德怔怔的看着那张扑克牌,他弯下腰,颤抖着捡起它。抹去上面的血迹,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容:“...先生,我会为您在阿卡姆里争取一个单人病房的。”

3.蝙蝠侠?蠢驴罢了! 何慎言在吃完了阿尔弗雷德为蝙蝠侠准备的三明治后,蝙蝠侠终于回来了。他穿着一身特制的巨大机甲,蓝光从胸口的蝙蝠状图案散发出来,撞破了墙壁来到他面前,一拳挥出,试图用突袭将他打飞出去。

何慎言甚至懒得动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停下。”

于是蝙蝠侠的机甲就真的自己停下了动作,任凭坐在驾驶室里的他如何推动操纵杆都没用。

法师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指了指躺在另一把扶手椅上睡着的阿尔弗雷德,说道:“别那么生气,我又没对你的管家做什么。”

“......你杀了人。”

“是的,而且杀了很多。至少你的那个小游乐园里的大部分人我都替你杀的干干净净了,不用谢。”

“他们会受到法律的审判...”

法师打断了他:“别自欺欺人了,布鲁斯。你在哥谭玩这套过家家有多久了?十年?十五年?他们被你打败关押起来,然后又跑出去又有多少次了?法律?法律在哥谭什么也不是,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蝙蝠侠沉默着,机甲的舱口打开了,却不是他的意愿。法师腾空而起,漂浮着来到他面前,与他对视:“是的,我很清楚你的身份。我也很清楚你在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我甚至知道你现在身上还断着两根肋骨。”

“多么坚强的意志力。过去的那些日子里你就是拖着这样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在黑夜中打击犯罪的吗?你简直太伟大了,布鲁斯·韦恩。但可惜的是,你只能感动你自己。”

他三言两语就将蝙蝠侠多年的事业贬的一文不值,可后者并未生气,甚至连感情波动都没有。他依旧沉默着,透过目镜分析着这个男人的身份,试图找到可以制服他的办法。

“我就直说了吧,你在哥谭这么多年,什么也没做到。你没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好,你只是沉迷在自己的过家家中罢了,甚至为此害死了很多人...很多人。”他指了指一旁那被灰布盖着的玻璃罩。飘了过去,一把掀开了灰布。

里面是一套战服,红黄绿三色,有着披风。上面满是鲜血。

蝙蝠侠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

法师靠在玻璃罩上,对他说道:“将你视作儿子的人杀死的凶手就在你的游乐园里安然无恙地活着...他每时每刻都嘲笑着你,而他甚至不需要做其他事情就能完成这一点。因为他活着就是对你的嘲弄,蝙蝠侠。你是如何忍到现在的?”

“你不明白...”

“是的,但或许杰森明白。”

“别提他的名字!”蝙蝠侠突然低吼出声,听上去像极了受伤的野兽。

这反而让法师笑得更开心了:“不,我就要提。你除了站在那儿生闷气还有什么办法?”

“事实上...我不仅要提,我还要让他自己来说说他到底明不明白。”

还未等蝙蝠侠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纯白色的光芒便在洞窟之中爆发开来。一个虚幻的灵魂站在原地,蝙蝠侠在看见他的第一眼便失去了冷静。那个灵魂有着一张他熟悉到无法再熟悉的面孔。

“你怎么敢!”他在剧烈的愤怒下甚至短暂的挣脱了法师精神力触须的束缚,这让他暗自点了点头。虽然只是最低等级的束缚,可一个凡人能做到这一点也难能可贵。瑟雅尼对他的描述是正确的,他的确是凡人意志力的最强者...只可惜,是个蠢货。

法师挥了挥手,将刚刚出现的灵魂再度送回到他本应去到的地方。他淡淡地说:“我就是敢,而你对此毫无办法。”

“让我们来谈谈你吧,蝙蝠侠。让我们来谈谈你作为布鲁斯·韦恩的那一面。”

“你看,你拥有着整座哥谭一半的财富。说一句你站在这座城市的顶端一点不为过,可你这些年却只是用你的财富为你的秘密身份添砖加瓦罢了。你用那些钱制造战衣、武器、尖端科技和你遍布哥谭的监控摄像头与秘密房间。”

“但你建了几所孤儿院?你的韦恩企业每年为那些流浪汉提供过就业岗位和失业补助吗?你觉得自己是在拯救哥谭...不,你只是在玩游戏而已。在你的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个看着自己父母死在眼前的小男孩。或许你的年龄会增长,但你永远都是那个幼稚,无能为力的男孩。”

“因为只有孩子,才会对眼前的问题视若无睹。每天晚上穿着像个精神病人一样出去痛殴罪犯——对不起,你可能真的是个精神病人。但你殴打他们有什么用处?你既不能让法律审判他们,也不能让他们坐牢。除去那些被你打成瘫痪,用钱养着的倒霉蛋外,这些年你通过正规途径审判了几个人?”

“不要跟我说现在哥谭的法律无法做到这一点,布鲁斯·韦恩。你有的是钱,你是整个美国最有钱的那一批阔佬,你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影响力将他们送到牢里去。当然,你可能觉得这有违正义,但你的正义是什么呢?”

“你的正义就是看着人们在这个大火坑里尖叫受苦,你说你要拉他们一把。但你就是不伸手,反而让一些人在火坑里越陷越深。”

“让我来告诉你应该怎么拯救哥谭——先别忙着感谢我,如果不是他人要求我甚至不愿意来这里看你们一眼。”

“你脱了你这身衣服,然后出去举办记者发布会。说你要在全哥谭建一百座孤儿院与福利设施,让孩子们有学校可上,不至于让他们流落街头,成为帮派的预备役。然后让那些因为一次抢劫破产变成流浪汉的可怜人们有个工作岗位,就算是扫大街也行。你的钱多的和唐老鸭他叔叔差不多了,相信你也不差这点钱。”

“再然后,你要通过法律手段禁止du品的交易与流通,任何人敢碰这件事都必须死刑,没得商量。其他各类犯罪依次量刑——这些都是后话了,当务之急是,你赶紧把你这身衣服脱了!”

被法师怒骂三分钟的蝙蝠侠摘下自己的面具,他神情恍惚地走上了楼。

何慎言叹了口气,他真是厌烦了这个白痴。他说自己要拯救哥谭,但方式简直错的没边,如果要用普通的方法说服他搞不好会花上很长时间。好在他是个法师——精神控制谁不会啊?

4.布鲁斯·韦恩的记者发布会 精神控制是个好东西——至少,在大部分情况下是如此。

如果法师愿意,他大可以在来到这里就精控全城的人,让他们像是僵尸一样毫无意识地去做他想让他们做的事情。但那样就失去了意义,他现在对蝙蝠侠所施放的精控不过是最低等级的那一档。如果他察觉到不对,他会挣脱的。

但他没有。

这说明这个偏执的精神病人还不算完全无药可救,在他内心深处,多半也已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荒唐。可惜,他是个精神病人。在没有外界帮助的情况下,想要靠自己战胜这方面的疾病简直难如登天。

好在法师来了。

韦恩企业在哥谭的地位不需多说,即使已经是凌晨三点,但当布鲁斯·韦恩宣布自己要召开发布会时,依然很快得到了相迎。哥谭日报、港口报、先驱报、大都会报。哥谭本地的报纸和那些还敢于在哥谭设立分社的报社们都急匆匆地派出了自己的记者。

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神采奕奕的,只有少部分睡眼惺忪。别误解,只是记者这行当就是如此。熬夜是一种常态,曾有人开玩笑说他们身体中百分之八十的血液里咖啡因含量都是超标的。当你要拿到第一手新闻时,睡眠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更何况,很多大新闻通常发生在深夜——特指那种只有在哥谭才看得见的大新闻。

闪光灯疯狂闪烁,布鲁斯·韦恩在韦恩大厦前缓缓走上准备好的高台。

他英俊的脸上没有带上平常的那幅完美的微笑,但依旧显得英俊且迷人。考虑到他的金钱加持,这个三十来岁的单身汉在某些女人的眼中比世界上所有人都更有吸引力。

布鲁斯·韦恩拿起面前的话筒,他的声音沙哑而中气不足,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要宣布几件事。”

“第一,韦恩企业会在明日进行全程基建——我们预计会建立大概超过七十所孤儿院与社会福利机构。我们会建立公立学校,只要你是、或者你的孩子是适龄儿童,那么就都可以来学校里进行学习。请注意,是免费的。”

“我也在此向全世界的有志之士与教师们发出邀请,我会配置最好的安保力量维持教师与学校的安全。同时,你们的薪资待遇也会是最高等级——我指的是,全方位的。我会为你们配备单人的房间与出行车辆。如果你觉得自己适合,不妨向韦恩企业递交你的简历。”

“我会将老城区的一些房子与建筑物进行拆除,这件事已经在半小时前通过了市政府的决议。感谢市长先生的通情达理,拆除工作将于明日进行,同时,那些废弃的化工厂与老旧无人的建筑物也会被拆除。我们预计在五年后全面完成这个过程。”

如果不是露天场地,台下的喧哗声可能会使人耳膜穿孔。记者们大多脸色涨红,他们举起手,想要提问。然而面无表情的布鲁斯·韦恩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亲近记者。

他面无表情地扔下一个又一个重磅炸弹,将这个点还没睡的哥谭人炸的迷迷糊糊的。

台上,布鲁斯·韦恩停顿了一下。他缓缓说道:“最后,我希望大家明白一件事。听见这段话,或者看见我发言的诸位。哥谭并非全无希望。”

“是的,哥谭并非全无希望。”

“不管你是单身母亲、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贫穷的工人、对未来感到迷茫的年轻人——还是曾走错路出来后洗心革面的人,我希望你们能坚守底线。我知道,这条路很难。从古至今皆是如此,正确的路往往最难。甚至可以说——难的他妈的要命。”

他毫无形象的讲出粗口,台下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下来。布鲁斯·韦恩以往惯用的那幅完美微笑消失了,而是另外一幅愤怒的面孔。

“但从现在开始,哥谭会开始改变。我知道这很难,我知道你们其中有些人也并不信任我。但行动会证明一切的。”

他没有为这场发言或演讲补上一个震撼人心的结尾,而是扔下这句话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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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如何?”何慎言坐在韦恩大宅的巨大电视前,喝着阿尔弗雷德亲手泡的咖啡,笑着问道。

老人站在他旁边,背挺得笔直,甚至就连身上的西装不知何时都变成了一件崭新的、毫无褶皱的款式。他看着电视机里的那个男人,摸了摸眼角:“...老爷和夫人会为他骄傲的。”

阿尔弗雷德知道,这才是他们希望自己的儿子走上的那条路——也是他们本身走了一半的那条路。他还记得那个时间的哥谭,一切都很破败,直到托马斯·韦恩与玛莎·韦恩决定改变这一切。

只可惜...几颗子弹打破了所有正在凝聚的希望。哥谭再度背起了地狱的名字,苦苦煎熬了十几年。布鲁斯·韦恩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他选择化身恐惧,可这空中楼阁一般的想法并没能让哥谭变得更好。

他每个夜晚出去巡逻时,老人都会提醒吊胆。他不止一次看见过布鲁斯濒死时的样子,这还只是在哥谭进行‘日常巡逻’。更别提那些世界范围内的灾难了。这个男人似乎永远不知逃避为何物,每当事情发生,他永远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绿灯侠有他的戒指,闪电侠的速度无可匹敌。超人便是行走的神明本身,神奇女侠自己就是一位半神。海王名副其实,七海之主,力量与权柄相辅相成。火星猎人与钢骨虽然名声不显,但他们依旧强大的超越凡人。

但蝙蝠侠呢?

他有什么?

他的金钱与科技或许在面对凡人罪犯们时尚有效果。可对那些疯狂的外星神明、从另一个世界来到地球的邪神一点用处都没有。老人不知道布鲁斯·韦恩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每次都冲锋在前的。

他只知道,这样噩梦一般担心他随时都可能会死去的日子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5.复活的罗宾 二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何慎言是单纯的喝咖啡看电视打发时间。而阿尔弗雷德则是在思考。

他其实知道,他的少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改变,和面前的这个男人有极大关系。

但他不想管。

只要布鲁斯能停止他那该死的变装游戏,阿尔弗雷德甚至愿意与恶魔做出交易。更何况,眼前的男人就算是恶魔,他也认了。

他让布鲁斯去做的那些事情,对哥谭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就在他思考的间隙,韦恩大宅的门被人敲响了。是谁会在凌晨四点敲响韦恩大宅的门?

老人警惕地走过黑暗的长廊,他随手从一幅画后取出一杆霰弹枪,这把可靠的老伙计能够保证一件事——如果那敲门的是个疯子,它能够隔着门将他的脑袋轰烂。

他走到门前,大声问道:“是谁?!”

门外没人说话,只有雨滴落下与风吹过空荡的门廊发出的呼啸,阿尔弗雷德不知为何感到一阵眩晕。他扶着墙壁站直身体,法师的声音隔了很远,从内厅一直传到了站在大门前的他的耳朵里。

“打开门吧,阿尔弗雷德。”

“可是,先生——”阿尔弗雷德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隔了这么远声音依旧清晰的,但他心中仍有疑问。法师带着笑意的声音继续传来:“相信我,你不会后悔的。”

门外传来吸鼻子的声音,一个少年嘶哑地声音从门外传来,有些失真,却让阿尔弗雷德颤抖了起来:“我好冷,阿尔弗雷德。”

天旋地转。

他脑中的眩晕感更加强烈,但身体却比思绪更快一步的做出了行动。老人一把扔下手里的枪械,让它在黑暗中滑出去老远。他拉开门,力道之大甚至拽的自己手腕生疼,但他此时根本不在乎。

门外站着一个少年。

他穿着他下葬时的那身西装,身上满是泥土的味道。雨没有打湿他的头发与衣服,但寒风依旧令他瑟瑟发抖。看见他打开门,少年走了进来。他抱怨道:“你怎么才来,阿尔弗雷德。我敲门很久了。冷死了,布鲁斯呢?”

“嗬——”阿尔弗雷德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走了进来,从喉咙里发出仿佛濒死之人的尖叫。

他的鞋子在地板上踩出一连串的泥土脚印。杰森·托德,那个死去四年的孩子此刻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穿着自己下葬时的西装,甚至还说自己很冷。

阿尔弗雷德不知如何作答,他关上门,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杰森身旁。脱下自己穿着的西服给他披上了,老人没管那么多,他只知道一件事。

不管这是恶魔的交易还是那个猴爪的传说,他都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任何代价。

只是,他仍有疑问:为何杰森像是忘记了自己曾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他难道没意识到这一切的不合理之处吗?

杰森·托德轻车熟路地摸黑来到内厅,电视前坐着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男人。他皱了皱眉,挂上那副‘布鲁斯·韦恩领养的孩子’的标准笑容,走了过去,故意摆出一副天真的样子问道:“你是谁啊?”

男人回过头来,他很英俊,又瘦又高,且脸色苍白到杰森差点以为他是个死人。

“我?”

“是啊,你怎么这么晚还在我家里?”

杰森背对着阿尔弗雷德,做出几个他从老人那儿学来的示警手势,示意他去通知布鲁斯。就在这时,男人却突然笑了起来。

“你很聪明,也很警惕。但没必要知道我是谁,杰森·托德。现在,去洗了澡好好地睡一觉吧。”他说完,杰森突然感到一阵困意。这种困意甚至超越了他想要继续对话下去的意愿,让他不由自主地带着自己的身体依言照做了。

阿尔弗雷德站在原地,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打着哈欠离去的杰森·托德,不知如何开口。

法师主动替他说出了他想问的话:“如果你在想有关他的事情的话,就不必开口了。我将他从死亡中带了回来,仅此而已。”

阿尔弗雷德的第一反应是口干舌燥,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两个人。法师瞥他一眼,说道:“不要把我一时的好心当做理所应当,阿尔弗雷德先生。我只是从小丑的脑子里看到了全过程,这个孩子所遭受到的不公让我难以袖手旁观。”

“你,你说得对。先生。”阿尔弗雷德沉默后点了点头。

他知道法师在指些什么——有关杰森的死亡,在韦恩宅里是绝对的禁忌。他被小丑绑架了三个月之久,期间被殴打、虐待、监禁。甚至在脸上被那混蛋用烙铁烫下了印记。而当蝙蝠侠终于找到小丑藏匿他的地点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了。

留下的只有一卷录像带——阿尔弗雷德对天发誓,在他看完那卷录像带后,那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对一个人有着如此深刻的杀意。

录像带很简单,是一个女人站在杰森与小丑面前——她是杰森的亲生母亲,一个瘾君子。在这孩子年幼时就将他遗弃在了街头。小丑找到了她,将一袋廉价的du品和她的孩子摆在一起,让她选择。

她毫不犹豫扑向了那袋白色的粉末。

而后,小丑拿过录像机,他哈哈大笑着,将镜头对准了低下头沉默着的杰森,说道:“蝙蝠仔,你来的太慢了...所以我和你的小跟班玩了些其他的乐子,看的还开心吗?”

一个月后,蝙蝠侠在阿卡姆疯人院里找到了杰森冰凉的尸体。他被找到时已经死去超过两天了,瘦骨嶙峋。小丑设法买通了阿卡姆的工作人员,玩了一招低级的灯下黑,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而现在,这个苦命的孩子回来了,老人的手颤抖着,他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脑里横冲直撞,最终合在一起爆炸开来。法师发出一声无奈地叹息,施法让这个失而复得的老人再次睡去。

他自己则是坐在电视前,看着哥谭各界对布鲁斯发言的评论,不时发出轻笑。

6.超人的拜访 布鲁斯·韦恩一夜未睡。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这里位于韦恩大厦的顶楼。装修低调而不失豪华,布鲁斯对此毫不关心。他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又给自己打了一针兴奋剂。

在今天之前,他已经三天没睡了。作为韦恩企业总裁与蝙蝠侠的双面身份很容易消磨一个凡人的时光,更别提他的责任心还在其中作祟了,睡眠对他来说很多时候是种奢望。

他用电脑回复着一封一封的内部邮件,发布一道接着一道的命令。韦恩企业作为哥谭的半边天——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因为哥谭其实是依靠着韦恩企业活着的。总之,只要这个庞然大物开始活动,那么,整个哥谭都会依着韦恩企业的方针来行动。

他没有忘记那个古怪的男人,也没忘记他做的那些事。怀疑与停止这一切的念头在他脑中盘旋,但从未落地。另一股神秘的力量促使他做着自己并不想做的事情,即使他已经发现,这些都是正确的也是如此。

那股力量让他在神志清醒的状况下召开了记者发布会,让他发布了一道道命令。韦恩企业的科技极端先进,用在建筑上甚至不需要一星期就能在全市范围内完工那些孤儿院与社会福利机构。下一步就是给社会提供工作岗位。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工作上来。

那些复杂的公文和实施起来的困难让他忍不住有些烦躁,但一想到这么做的好处,他就又静下了心。在此之前,作为蝙蝠侠的他基本是不插手这些事情的。韦恩企业是一个狂野生长的巨型企业,好在他的助手,也是企业的副手,卢修斯是个好人。

他批改着公文,时间过去的很快。门外的秘书不时过来敲门,通知他有记者又或者是电视台想要邀请他接受采访,都被不耐烦的布鲁斯一一拒绝了,他现在没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面。实际上,他清醒的那部分神智已经意识到了,如果这件事完成,那么蝙蝠侠根本就不需要再次出现了。

也就是说,他终于不用再将布鲁斯·韦恩这个身份伪装成一个四处留情的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了。这是好事,因为布鲁斯清楚,他自己比起软玉在怀,其实更喜欢独处。

年轻时,他经常一人坐在黑暗的书房里,面对着他父亲的雕像与母亲的半身画一坐一晚,凝视着他们。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玻璃传来了轻轻的敲击声。

布鲁斯旋转椅子,他转过身,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正飘在空中看着他,那红色的披风在空中肆意飘扬,那英俊到甚至充满神性的面孔上正带着担心的表情看着他。

他按下了桌面上的按钮,让玻璃打开,让这个不请自来的人进来了。

“我注意到了你昨晚在电视上直播的记者发布会,实际上,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

“很多人吗?”布鲁斯·韦恩淡淡地问。

“是的,至少就连戴安娜都给我打来了电话。你敢相信她是用公共电话打来的吗?”谈及这件事,超人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暖的笑。他似乎对于女侠的跟不上时代有些好笑。

“直接说吧,克拉克。你有什么事?”

谈到正事,超人脸上的微笑收敛了一些,但笑意仍在:“你终于这么做了,布鲁斯。我为你感到高兴,过来只是想说...呃,是这样。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毕竟你我都知道,你的那帮‘粉丝’肯定会搞出些乱子的。”

他加重了粉丝二字的读音。

布鲁斯依旧面无表情,即使面对朋友的关系也是如此,他似乎天生就非常冷淡:“不,不需要。他们已经死了。”

超人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第一时间问道:“你杀了他们?不,你不会这么做...”

“不是我,克拉克。但我很感谢那个这么做的人...真见鬼,我不敢相信我居然这么说了。但事实的确如此,我很感谢他。”说话的人变成了蝙蝠侠,他坐在椅子上,表情忧郁,仿佛身处黑暗。

“他做了我一直都想要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呼...说出来真的令人轻松很多。你还记得小丑吗?”他突兀的问题让超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点了点头:“记得。”

“他对我说过千百万句试图扰乱我心智的话,只有一句我非常认同。”

“他说我是个不敢行动的胆小鬼,他说对了。我的确不敢杀人,我很怕自己走上那条以杀止杀的路...但,他替我完成了这件我本该早就完成的事情。”

他脸上的忧郁变为了愤怒,那种咬牙切齿是不可能在蝙蝠侠身上看见的。他永远冷静而理智,不管何时何地都不会让人看见他的真实想法。

说话的只是一个父亲。

“在他对杰森...做了那些事情之后,我没有一天不想着杀了他。但我没有,克拉克。他说得对,我是个胆小鬼。而他活着就是对我的嘲弄。好在现在...他终于死了。”布鲁斯·韦恩回来了,他露出一个前所未有的轻松笑容,让超人感到有些不适应。

他点点头:“好吧,虽然有些奇怪。但看到你这么放松,我想着也是件好事。帮你的那位先生在哪?我想见见他。”

“不,你最好还是不要见他。”布鲁斯的拒绝让克拉克疑惑地皱起眉。

“为什么?”

“因为他很危险,克拉克。他对我施加了某种...影响,也许是法术也说不定。我现在并非完全清醒。我的意思是,我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行动也是出于我的本心。但我本不该说这些和做这些的,是他迫使我去做的。”

这拗口又难以理解的一长串话,其中蕴含的逻辑即使是超人都有些一时间没转过弯,他迟疑地问:“呃...所以,他是好是坏?”

“你那比全部地球人都要聪明的脑子里怎么只有简单的好与坏的概念?如果一个人能单纯的用这种二元理论来鉴别...噢,该死。我忘了你来自大都会。行吧,按照你们那儿的理论,他是个好人。”布鲁斯·韦恩翻了个白眼,他意识到不能和这个乡下男孩讲太过深入的哲学。

就算他拥有超级大脑也是一样,毕竟,他从来不用。

7.与超人之间的谈话 “我听见有人在讨论我。”一个陌生的声音插入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法师从传送门内走出,他没穿那身风衣,而是换上了自己雷打不动的黑袍。超人对他礼貌地笑了笑,那灿烂到刺眼的笑容让何慎言忍不住砸了咂舌。他实在太阳光了,简直是活生生的一个小太阳在这房间里随意的放射光芒。

阳光到刺眼了。

超人转过头对布鲁斯说道:“现在应该能确定了,他是个法师。”

布鲁斯·韦恩理都没理他,躺在椅子上连连点动鼠标,回复了来自董事会的另一封文件。他有气无力地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啊,你看他的衣服。法师们不都喜欢穿这种衣服吗?”超人理所应当一般的逻辑让他痛苦地闭上双眼,何慎言愉快的笑声却又让他睁开了眼睛。

“你说得对,先生。我的确是个法师。”法师愉快地说。

他主动走了过来,伸出右手要和超人握手。如果史蒂夫他们在这儿看到这一幕多半会感到非常惊讶,因为法师以前从来不主动和人握手或者打招呼。

被问及此事时,他还煞有介事的说身为法师要保持神秘感。

超人依旧带着那副温暖的微笑,和他握了握手,力量不大,却又能刚好让人感受到他的诚意:“你好,先生。不知怎么称呼?我是超人。”

“何慎言,一个不‘超级’的法师。另外,你不打算告诉我一个其他的称呼吗?我的意思是...你的英雄称号虽然很不错,但叫你超人多少有些奇怪了。”

“啊,抱歉。”他诚恳地道歉了,老实的不能再老实,随后笑得更灿烂了。

“我的朋友们都叫我克拉克,何先生。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坐在椅子上的布鲁斯·韦恩看上去恨不得让自己马上消失在办公室里——这愚蠢蓝大个有没有搞清楚问题的严重性?!该死,我真不该对他的智力水平抱有期待...

一个能随意精控他人的法师,他就这么站在他面前,还告诉别人他的名字?!这个见鬼的白痴,他彻底没救了!布鲁斯阴暗而绝望地想着。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大跌眼镜。

法师既没有精控他,也没有突然桀桀的笑着扔出几个大威力的魔法。相反,他和超人一见如故,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似的聊的非常开心。

两人从外星人到底有多么难以沟通一直谈到了关于玉米的种植问题,话题跨越的幅度之大让布鲁斯忍不住几次扶额叹息,然而那两人却根本没理会他。

直到一小时后,他们还没停下的苗头,布鲁斯·韦恩终于忍不住了。他额头青筋暴起的吼道:“我还在工作呢!要聊天就给我出去聊!”

超人转过头,那刺眼的灿烂笑容转变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哦,不好意思。布鲁斯...等等,我应该叫你布鲁斯吗?”

他居然还回头了,求助似的看着何慎言,后者对他点点头:“是的,我知道他的秘密身份。”

布鲁斯·韦恩彻底瘫倒在椅子上,看上去活像是个失去了人性的活尸,他缓缓说道:“有时候...克拉克,我真的会怀疑你的智力水平。现在,从我的办公室里——”

他将要脱口而出的脏话没能说完,法师往他身上扔了一个固效精力强化术,瞬间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的他惊讶地望了过来。

何慎言说道:“是的,是我干的。不必谢我,你可以留着一切事情完成后再谢我,相信我,到时候你可能要说不止一声谢谢。”

他意有所指的话让蝙蝠侠投来了不赞成的目光,他还没问出自己的问题,法师就又打断了他:“今晚早点下班吧,你家里有个惊喜在等着你。另外,市政府那边的批文你不必担心了,我都搞定了。至于手段问题,就不要追究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你也追究不了我。”

“现在,既然你已经不再累了,不如继续工作?要知道,这条路可还长的很呢。”

布鲁斯沉默半响,鼠标的敲击声再次响起。他认命了,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我是被强迫的我是被强迫的我是被强迫的......

超人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何慎言打开一道传送门,对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二人进入其中,超人没有一点迟疑,他甚至完全不担心法师会设置陷阱什么的。一步踏出,他来到外太空,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的生物立场让他能在真空中传声,法师则是用法术来传声。

“这就是法师们的传送门吗?我以前只在漫画里见过...嘿,你能再来一遍吗?那感觉很神奇!”超人兴奋地说,活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是的,这就是法师们的传送门...待会我会再开一道送你回地球的,但现在,我有话要说。”

法师的语气让超人严肃了起来,他一向如此。在平常对待朋友们极端温和,不管怎么开玩笑都不会生气。但一旦涉及到正事,他从不马虎。

“我并非是你们世界的人。”

他语出惊人,超人不怎么使用的超级大脑一下子运算了起来,他很快就通过法师的微表情与平行宇宙理论分析出他说的是真话。毕竟,在他背下并且每天都自己更新一遍的全球人类资料库中并没有法师的记录。

“平行宇宙?”

“不,比那更远...我们先谈谈别的吧,你有听过瑟雅尼这个名字吗?”

超人迷惘的眼神不似作假:“瑟雅尼?呃,很抱歉,这听上去是位女士的名字。但我没听过,等等,她是位女士吧?”

何慎言哑然失笑:“是的,她是位很漂亮的女士。但这不是重点...我们可以略过这个话题了,既然你不知道她的话。”

“谈谈别的吧,比如,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你难道不对此感到好奇吗?”

面对法师的疑问,超人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生物立场让他能在真空中传声,法师则是用法术来传声。

8.哥谭的改变 “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来到我们的世界的。但你来到这里后没有做过坏事,虽然你对布鲁斯使用了精控...是这样念吗?不好意思,法术的名字有些拗口。但我并不觉得你有做错。”

“那个蝙蝠...哈,早该有人教训一下他了,我们说过很多次。但他固执的难以想象,你做的是正确的,也是好事。你不知道,先生。我今天飞来哥谭时特意在上空停留了一下,我听见了人们的谈话声。这座城市从前从未像现在一般充满活力,他们终于对明天有了希望。”

“而这,都是因为你...更何况,我还在韦恩大宅里听见了另外一个人的心跳声。如果我没听错的话,那应该是杰森·托德吧。唉,可怜的孩子。愿他安息...不不不,我在说些什么,他回来了。愿他此后生活的快乐。”

“你看上去知道的很多。”

“是的,先生。但我不经常使用我的这些能力...有人将它们看做神力,将我视作神明。但我不是,或许就像布鲁斯说的那样,我只是一个在大都会从树上拯救猫咪的童子军,而我甘于做这个童子军。”超人诚恳的话让何慎言不知如何作答。

他实在太诚恳了,甚至对着他这个相识不足三小时的人开始交心,甚至全盘托出自己的内心想法。正因如此,法师才会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以前压根没见过这一票的人。

“说回正题吧。我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受人所托,做了交易。”

“交易?”

“是的...一个对我很重要的消息,换取我来拯救你们。”

超人并没有因为法师说要拯救他们的话而感到生气,即使这听上去多少有些自大。如果换了其他人,比如绿灯侠哈尔乔丹在这里,多半早就和法师打起来了。但他没有,因为他是超人。

他只是皱着眉,思考了一会,随后缓缓说道:“我想不通,先生。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您这样的人物来...拯救我们?”

何慎言有些惊讶,他问道:“你看出来了?”

“是的。您也没有掩饰的想法,我能感觉到您身上庞大的能量,也正因如此,我才会相信您是绝对的好人。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讲,您和我是同类人。”

“同类人...我可不会像你一样笑得那么阳光。”

“但你和我一样,有着巨大的力量,却没有选择滥用它。反而用它去做正确的事情,这也是最困难的事情,先生。我可不是那种对刚见面没多久的人就开始交心的傻瓜。”超人信心十足地回答,何慎言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对谁这么有信心。

不,恐怕你真的是。

何慎言摇起了头:“就谈到这里吧,和你聊天很愉快,克拉克。再见。”

他开了一道传送门,超人依旧礼貌地向他告别,随后就走了进去。留下法师一个人在太空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确的事?什么是正确的事?我只是...想回家而已。法师抬起头,看着那颗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地球,轻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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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哥谭发生的事情让世界各地都开始热议起来。美国本土只有一个州赞同他们的行为,孤星州。其他的州都多多少少的对布鲁斯·韦恩完全不顾美国国情的行为和哥谭市政府对他一路开绿灯的行为有点批评。

至于其他地方的人,他们化身为了完全的乐子人,特别是不少来自神秘东方的网友,他们为哥谭绘制了新的市旗,一颗红星在黑暗中升起,他们戏称为这是从西方升起的太阳。将布鲁斯·韦恩说成了多年的卧底,甚至将这位浪荡公子年轻时的流浪经历归为了他跑到了东方取经。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戏言真的八九不离十,非常接近真相了。布鲁斯·韦恩的确去过那个古老的国家,但没能进去。只好退而求其次去学了些别的武术。

说回正题,哥谭的改造似乎已经板上钉钉。那些以往不隔个几天就闹一次事的奇装异服的疯子们此时都统统消失了,有人在网上发帖,说他们都死了。阿卡姆疯人院也被关闭了,很快就被删帖禁言了。但这件事依旧在网上流通。

而蝙蝠侠也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考虑到他以往每天都要穿过哥谭的大街小巷,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死了或者觉得自己功成身退了,大部分人倾向于后者。

布鲁斯·韦恩发起的倡议得到了通过,哥谭市内真的新加了数十条针对犯罪的法律,涉及到方方面面,尤其是有关du品,更是狠抓。那段时间里,哥谭人让全世界的人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歌坛效率。

他们抓毒贩的速度快到什么程度呢?一周之内抓获了四千七百人,警局的牢房人满为患,他们会依法判处死刑或监禁——考虑到他们贩卖的数量,基本全是死刑。这还是抓到的,有更多在街头枪战中就被GCPD的警官们击毙了。

他们用上了来自韦恩企业的新式装备,不仅伤亡大大减少,薪资大大提高,甚至在不需要对付那些该死的超级罪犯后,他们让全世界看到了哥谭警局的战斗力——开玩笑,能在这地方当警察的没两把刷子岂不是找死?

有人戏称他们其实全是各国的精锐特工退役,作为局长的戈登不止一次发言说这是谣传,但他们的战斗力的确太过彪悍了。这还不算完,作为哥谭顽疾的黑帮在政府与韦恩企业的合力打击下狼狈地抱头鼠窜,作为黑帮一面旗帜的法尔科尼家族更是彻底覆灭。

其家族首领,黑面具法尔科尼本人更是被戈登亲手抓获,他被抓那天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有关他的新闻。而不少人一开始对此其实是报以悲观的态度,毕竟他不是第一次进去了,但每次都能出来。可就在他进去的第二个小时,前去保释他的律师被告知了一件事。

那是半小时前哥谭市政府通过的一条法律:有多次前科的犯人不得保释。

就这样,他在牢里被判了死刑,据说每晚都气得用他老爸棺材做成的面具撞墙,并且大骂蝙蝠侠是个小人。

蝙蝠侠有没有听见这句话,没人知道。但布鲁斯韦恩听见了,而且在记者们面前笑得很是开心。

9.被殴打的记者 哥谭的改变之大让人始料未及。出人意料的是,美国政府对此并没做出什么反应——白宫的发言人甚至都没对此事发表哪怕一点点的评论。

有些人嗅到了奇怪的味道,于是也对此保持缄默。但更多人只是将这件事当乐子来看的,毕竟,哥谭的形象在这么多年的时间中,早已固化了。

“提到哥谭,你会想到什么?”

“有人会说蝙蝠侠,有人会说小丑。如果你是哥谭本地人,你大概什么也不会说,毕竟,我们采访的那些哥谭市民都对我们一直竖中指。”

“可如果你生活在其他地方,脸上八成会露出厌恶与‘我真幸运’的表情。是的,哥谭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即使你身无分文,住在房车里,甚至没有工作。但只要看见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你就会感到开心。”

“承认吧,诸位。我们就是如此,人们必须对某些事情保持低劣的态度拿他们找乐子——或者,我说的明白一点,我们就是需要通过鄙视某些事物来获取精神上的快感。”

电视里的主持人面对着摄影机侃侃而谈,他说道:“但,从今天开始,事情或许会开始转变了,当然,也或许不会。今日,哥谭市的第一所完全免费的公立学校就要开始进行招生工作了。让我们将视角转向我在现场的同事,康纳利。将由他为诸位带来第一手的现场直播。”

画面一转。

人山人海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所学校门前的盛况。现场的人多到这位名叫康纳利的记者甚至需要在三个街区外开始他的现场直播。

“大家可以看到,前来排队的人已经排到了三个街区后。但令人惊讶的是,在场没有混乱。即使韦恩企业派出了许多安保,但这样的情况依旧让我有些难以相信。”

“我的意思是——”他在直播车前,用手一指那排队的哥谭市民,脸上带着夸张的表情:“——看看他们!哥谭人居然在排队!”

他的这句话让几个离他比较近的男人转过了头,而记者本人对此浑然不觉。

导播室里的人对此皱了皱眉,他按住耳麦,说道:“让康纳利那个白痴悠着点,该死。他就是因为管不住自己那张嘴才被外派的,现在还不知道收敛,我看他是连外派都不想干了!”

直播车前,康纳利依旧延续着他大嘴巴的风格:“值得一提的是,在场报名的大多数都是些单身母亲。我不禁想问,难道哥谭市的男人们都喜欢这样的调调吗?当然,我不是哥谭人,对此也没什么发言权。让我们来采访一些市民好了。”

他走进排队的队伍,笑容可掬地将话筒对准了一位黑人单身母亲,她留着爆炸头,身材丰满:“你好,女士,请问你——”

那位母亲打断了他。她瞪圆了眼,张嘴就是一连串的黑人俚语加哥谭本地的一长串脏话,由于这是现场直播,甚至没能进行消音。因此,她那泼辣的话语很快就传到了全国上下正在观看这场直播的人们耳朵里。

康纳利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他说道:“嘿!女士,我们正在现场直播呢!你没必要这么——”

“没必要什么?你这该死的大城市来的白鬼!给我滚出去!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网上都说了些什么!”她依旧对康纳利破口大骂,后者的脸有些挂不住了。他的确在网上对哥谭大放厥词过,换句话说,他是个地域黑。

“这是现场直播!你这没教养的混蛋!看来你们哥谭人果然都是这种素质!”他情绪激动下竟然开始口无遮拦起来,导播室里,其他人立刻看向导演,询问是否要掐断直播。

导演眯着眼,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微笑起来:“不,不。听好了,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必须给我保持直播,这是死命令。至于康纳利...这次事情过去他要是没死的话,我会让他回到演播室的。”

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之前那几个一直看着康纳利的男人走了过来,他们其中为首的一个直接伸出手将康纳利推到了墙上,抓着他的领子问道:“你他妈刚刚说什么?”

康纳利想要说话,然而男人根本不听。他狰狞的一笑,举起右拳就打了上去。几个男人将康纳利一阵拳打脚踢,这还没完,那个单身母亲也想插一脚。但她在排队,于是她脱下了自己的高跟鞋,一把扔了出去,刚好砸在了康纳利的脸上。

如果有人被高跟鞋踩过,他会理解这种痛苦的。虽然康纳利脸上这只红色的高跟鞋是被扔到他脸上的,但也差不了太多。

康纳利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那几个男人其中的一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脚将高跟鞋的鞋跟揣进了他的嘴唇里。一阵剧痛,他立刻倒了下去。

队伍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不少人开始吹起口哨,更有甚者开始唱魔改版本的国歌——不得不说,哥谭人在阴阳怪气方面很有一手。

有更多女士效仿起之前那位的动作,也脱下自己的鞋子扔了过来。

高跟鞋、平底鞋、靴子。甚至是拖鞋都飞了过来,康纳利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口中大喊着些什么,但没人听得清他在说什么。各种鞋子将他淹没了。

导演看着屏幕,他握紧了拳头,用力一挥,大喊道:“很好!干得漂亮,康纳利!”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举着手看着那直线上升的收视率跳起一只舞蹈来。

抛去这个小小的插曲不谈,这所从小学一直到高中的课程全都有的连读制学校在招生第一天就满员了。人们的热情难以想象,或许有些人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孩子进去能吃饱饭而已,但只要他们报名了,这就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了。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改变就是好事,哥谭已经成为一片死水太多年了,如今,布鲁斯·韦恩敢于将自己作为炸弹去炸翻这片死水。不管他成功与否,哥谭都会记住他的。

更何况,他一定会成功。

10.反常的魔法 “当世俗之物无法帮助到你时,就去求助魔法吧。”

这句话在法师的世界很是著名,人们为它到底是谁说的争论个了数百年之久。但何慎言压根不在乎到底是谁说的,就像他看过的那些古籍,他也不在乎到底是谁写的一样。

只要有用就行。

他现在身处埃及的某座金字塔内,腐烂中带着恶臭的空气没能进入到他的肺部,法师周身都散布着莹莹白光,他背着手,在这座金字塔内随意地行走。

在哥谭逐渐走上了正轨后,他就能腾出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比如考察这个世界的魔法强度,坦白的说,结果令他有些失望。

法术使用者,就这么叫他们好了。何慎言甚至不想叫他们法师,那样的话有点太不尊重这个职业了。至少,在他的世界,没有哪个法师能弱到驱散低级恶魔都会导致四十个人丧生的。但诡异的是,他们之中的某些个体对比起来却又显得过分强大了。

这种情况很反常,因为这个世界并非魔力弱小,恰恰相反。空气中无处不在都飘散着魔力,浓郁到就算你是个新手法师都可以做到不需要冥想就能捕获那些魔力为自己所用。但本地法师的表现却让他不得不怀疑起另外一些事。

何慎言走到某个位置,轻轻地跺了跺脚。魔力从他脚下涌出,这座内里昏暗无光的金字塔一下子就被点亮了,那些静置了千年的火把再一次被点亮,白色的火焰安静地燃烧,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一个庞大的黑影在法师的身后缓缓站起。

“异世界的来客...我从你身上闻到了女神的气息。”它张开自己的嘴,那胡狼的头颅中竟吐出了人言。

“你指的是瑟雅尼吗?”法师背对着他,轻描淡写地说。这反而让胡狼头的神明发出一声愤怒地低吼,它呲着牙,说道:“你怎敢直呼女神的名讳!”

“......”法师转过头看着它,决定还是别破坏瑟雅尼在它心目中的形象比较好。

“是你的女神让我来的,她让我来拯救你们。”法师这样说道,他伸出右手,张开,手掌上躺着一朵白色的花。

胡狼头颅的神明紧紧地盯着那朵花,它缓缓凑近,轻轻嗅了嗅,随后立刻跪下了。庞大的身躯即使是跪下依旧也比站立着的法师高出许多,它低垂着头颅,眼中居然流出了眼泪:“女神...女神没有放弃我们......她没有放弃虔诚的阿努比斯......”

何慎言无奈地看着它,没打断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它。片刻后,他说道:“看来你很尊敬瑟雅尼。”

阿努比斯依旧低垂着头,就算法师收起了花也没有起身。它的态度变得非常恭敬:“是的,大人。女神是我们所有人的母亲。”

“虽然我对这部分历史很感兴趣,但现在似乎并不是问你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就直说了吧,阿努比斯。对于你们世界这混乱的法术与魔力源泉,你有什么头绪吗?”

阿努比斯沉吟了一会,它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像一名老人,又或者是一名智者:“大人,我不敢说我是完全正确的...但与女神的离开不无关系。”

它开始缓缓地讲述起来:“世界是自然诞生的...但女神不是,她还在幼年时便开始与世界一同成长。在她成年后,世界也开始出现了生命。她以绝对的温柔呵护着我们,让我们能平安的成长...她是一切之母,万物之源泉...”

何慎言耐着性子听完后,在抛去阿努比斯三句不离瑟雅尼的赞美后,基本能得出结论。她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太过深刻了,以至于甚至就连世界都开始依赖她起来。尽管瑟雅尼并非自己主动离开,而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离开。但这也导致了一些事情的发生。

最直观的就是,那批传承至今的,依靠对湖中仙女信仰来施法,比起法师更像是牧师的施法者们无法再放出任何强大的法术了。好在他们也挺平和的,接受了这件事后干脆就解散了,现在没人知道他们在那儿隐居。

其他的法师们则因为瑟雅尼的消失不得不寻求其他的力量作为施法的源泉,他们似乎就是没想到利用世界中那些无主的魔力来施法。而是非要去寻求一些危险的力量,而就结果来看,他们也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得到的力量也没见得有多强。

至少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比如黑魔法的使用者们,借用恶魔的力量来施法,每次施法都需要付出代价。

还有借用秩序来进行施法的...秩序?活见鬼,法师在仔细观察了一下这种形式后就对其彻底失去了兴趣。就像它的名字那样,秩序魔法是一种规则,必须通过某种特殊的‘形式’才能使用——复杂的要命。

还有他们那一系列的施法前提:吟唱、符咒、法具、术式、仪式。

简直复杂到难以想象,他遇见的那个正在进行驱魔的法师为了一个驱魔法阵用人命拖住了那个恶魔超过半小时,就为了自己动手用血液在地上划出一个驱逐法阵——如果换了何慎言世界的法师来,他们可能直接操着魔力长棍就上去殴打那混蛋了。

有些人可能更加离谱,至少法师自己很清楚,有不少低级法师非常热衷于将魔法与热武器结合起来使用——他们大部分人都拿着改造过的大威力热武器,比如固定了增幅法阵与火球术的火箭筒,在射出一发破邪火箭筒后还能补上一发火球术。

哪一样不比这些施法之前还得准备一堆东西的体系来的直接?虽然他们那些比较特殊的个体似乎能越过这种复杂的条条框框...

法师陷入了自己的思考,显然没意识到面前还跪着一个狗头人身的神明。但阿努比斯非但没提醒他,甚至还悄悄地调整了一下身形,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恭敬了。

11.奎托斯 在告别了阿努比斯后,他离开了埃及。

胡狼头对他的离开万分不舍,但法师已经得到了自己需要的全部信息了,他又不是某些爱好奇特的人群,对狗头人身的阿努比斯没什么特别观感,因此径直离开了。

他的下一站是北欧,确切的说,是挪威。

降落在一片森林之中,在他的面前有一座小木屋,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正在砍树。他皮肤苍白,留着大把的胡子。他非常强壮,但身上却有着一些血红色的纹路,显得诡异又不详。

男人背对着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离开,法师。”

何慎言挑起眉:“你火气很大啊,朋友。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找你麻烦的。”

一把斧头向他飞来,男人的怒吼响彻森林:“我说了!离开!”

面对那把在朝他飞来的途中就开始闪耀起冰蓝色光芒的斧头,法师压根就没有闪避,他只是站在原地,只不过投以一个眼神,斧头就被钉在了原地。

“听着,朋友,我的确对你没什么恶意。”

男人已经进入了不听人话的模式,他干脆一跃而起,脚下的土地寸寸崩裂,在碎石纷飞之间朝着法师扑了过来。

“唉...”何慎言叹息一声,再次伸出右手,白色的花朵展露了出来。

朝他扑来的男人在半空中瞳孔猛缩,以违法物理定律的方式硬生生让自己在空中停了下来。他落地后缓缓走进,警惕地看了一眼法师,随后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花朵。

洁白的荧光再次散发出来。

男人的嘴唇颤抖了几下,他单膝跪地,低下了头颅。

“为什么你们每次见到这花都要跪下...她还有这种爱好?”何慎言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他用精神力触须扶起男人,问道:“你叫什么,朋友?”

“奎托斯。”

男人沉闷地回答,他只是简单地说出了三个字,随后就闭口不言。

“啧...闷葫芦,是吧?算了,我来这儿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知无不言。”

“那些神明都去哪儿了?我的意思是,除了瑟雅尼之外的。比如神话中的那些。”

“死了。”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你介意说的详细一点吗?”

奎托斯在一阵长长的沉默后,说道:“奥林匹斯与北欧的神明...是我亲手所杀。埃及的神明大多陷入了沉睡,他们只想等待女神的归来。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何慎言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身上的红色的纹身在他说出奥林匹斯四个字时亮了那么一瞬间,猩红的光芒有如实质,亡魂们的哀嚎与尖叫响彻林端。而奎托斯的反应却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他看上去早就已经习惯了。

法师说道:“好吧,我就直接说了。你们的女神瑟雅尼因为某些原因暂时没法回来。她和我做了个交易,让我来拯救你们...但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拯救你们,所以暂时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奎托斯点了点头,他说:“我明白了...你需要什么帮助?”

“我?我可不需要你的帮助...噢,或许我需要也说不定。”何慎言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抬头看向天空,那里有一块已经被一道冲天而起的光柱染成了黑色,他说道:“我需要你帮我过去,暂时拖住它们一会儿...我马上就到。”

奎托斯点点头,他拿上自己悬浮在半空中的斧头,一跃而起,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何慎言站在原地,他松开右手,花朵上的荧光散发的愈加强烈。刚刚那光柱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无非就是恶魔入侵。这种事情他甚至都不需要到场就能通过精神力触须解决,可瑟雅尼显然留了后手。她能通过花朵感知发生的事情,在刚刚向法师说了一个请求。

法师回头看了眼奎托斯离去的方向,他打开一道传送门,也抵达了现场。

混乱的场景没有超出他的意料,恶魔们是天生混乱而无序的生物,它们就是喜欢杀戮与鲜血,又或者任何与之相关联的东西。这个小小的村庄已经被地狱火点燃了,好在没有人员伤亡。法师的精神力触须在他感应到入侵的那一刻就将在场的平民全部转移了。

因此,受到毁坏的只有建筑物,而恶魔们对此显然非常不高兴——直到另一个更不高兴的人的到来。

奎托斯诧异地看了一眼何慎言,对他明明后出发却比自己先到这件事有些惊讶。但他降落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举起斧子开始杀戮——没有任何一个恶魔能在他手上撑过一招半式,男人只是简单地举起斧子挥舞,甚至懒得躲避它们的攻击。

无论是尖牙利爪还是燃烧着火焰的武器,又或者那些混乱的能量射线都无法伤到他分毫。奎托斯手起斧落、手起斧落,恶魔们滚烫的鲜血洒在雪地之上,它们那带有腐蚀性的血液将这片雪地之下的土地腐蚀的坑坑洼洼。

法师观察了一下奎托斯的战斗,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打了个响指。

奎托斯收住斧头,他面前的那个恶魔斧头还没与它的脖子亲密接触之时就已经化成了灰烬。男人转过头,他说道:“你很强。”

他用的是陈述句的语气。

“多谢夸奖,我知道。”何慎言不咸不淡地回答他,随后打开了一扇传送门:“我现在要去处理些别的事情,你要跟我一起来还是接着回去隐居?”

看着那冒着蓝光的传送门,奎托斯缓缓开口了。

“我欠了女神很多...你是她的使者,我会做任何事。”他说完后,便仰着头大步走了进去。

法师留在原地,面色有些古怪。奎托斯的话少的可怕,何慎言怀疑他如果一个人生活甚至能超过几百年不开口。但他人选择的生活方式与法师没什么关系,他只是修复了这里被恶魔入侵后的空间裂缝,随后又将被毁坏的房屋与地面修复干净,就又将那些平民们送了回来。

他们坐在自己的家中,继续着刚刚自己所做的事情。对恶魔们一无所知,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被传送走的事。

平凡是一种幸福,就不要让某些事情打破他们的这种幸福吧。

12.恶魔们的末日 “你看上去有话想说。”

坐在咖啡馆里,何慎言喝了一口咖啡,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奎托斯说道。

“...你说你有事要做。”

“是的,但也没谁规定我不能先喝口咖啡啊。”

“......”

沉默。

奎托斯扭过头,他看着咖啡馆窗外街道上的雪景,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对恶魔们有多少了解?”何慎言突然问道。

“臭。”

“还有呢?”

“杀不完。”

“你能不能说个长点的句子?”

奎托斯扭过头来,他说道:“它们来自地狱,以人类为食。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都是如此,我在过去杀了很多,但如今它们似乎又开始活动了。”

“真不错,朋友。你刚刚说了我们见面到现在最长的一个句子,继续保持啊。我相信你能打破你的记录的。”法师笑眯眯地说,随后又喝了一口咖啡。

他说道:“如你所见,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我的那个世界,恶魔们和你说的大差不差。但有一点不同——它们是世界的组成部分之一。”

“这也就导致不管我怎么杀,杀多少,都没法真的让它们完全灭绝。而地狱甚至在神秘中是人间的支撑点...所以我也没法毁灭地狱,但这里不同,我的朋友。瑟雅尼对你们的世界做了点改动,又或者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总之——”

奎托斯直接站起身来。

“它们必须灭绝,今天。”他说道。

法师坐在位置上看着他,他用大拇指指了指吧台后不知所措的老板:“我很佩服你的行动力,但是,奎托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愿意接待你这个光着上身的客人的咖啡店,你能不能起码等我喝完咖啡,付了账。再站起来说这么可怕的话?”

奎托斯没回答,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法师耸耸肩:“好吧,好吧。”

他站起身,给老板施放了一个小小的遗忘法术,让他忘却了这一幕后,扔下两张来自韦恩家的美钞。就打开传送门与奎托斯离开了。

他没有直接去到地狱,原因很简单。

就算是他也不能无视魔法的某些规则而直接去到自己从未去到的地方,要去地狱,他得先去找一些恶魔们的信徒——这没什么难的,每个城市的臭水沟里多半都有些这样的人。只需要沿着最臭的那个地方一路找过去就可以了,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简单。

毕竟,恶魔信徒们就像是屎——而且是又大又粗的那种,横在马桶里面提示你他们的存在感,冲水三四次都下不去,还可能堵住马桶。

这就是为什么我建议大家用蹲厕。

在和奎托斯一起杀了超过半打恶魔信徒之后,他们刻意留下的那个男人终于开口了——实际上,法师大可以一开始就从他的脑子挖出自己想要的信息,但看见恶魔信徒怎么能不杀一杀呢?说他们是人奸都是轻的,这帮人里挑十个出来枪毙一百次都嫌少了。

从很久之前,法师就不会再对任何恶魔信徒留手了——只要被他发现,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他的视线。

那个被可以留到最后,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的男人涕泪横流,跪在地上颤抖着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只要放我一马啊啊啊啊啊啊——”

奎托斯面无表情地用手扯下了他的右手,举着他右手的手腕,对准了他的脑袋:“说话,或者现在就死。”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想知道些什么啊?!你们什么也不说就闯进来!杀了所有人!”男人崩溃了,他居然开始哭泣,甚至开始喊妈妈。

法师则对奎托斯点了点头:“好了,你可以用他的手打死他了,我已经知道我们需要的东西了。”

男人闻言,瞬间止住哭泣:“等等!等等!我还知道很多——”

“啪叽!”

随着一声轻响,奎托斯将手上的血液在他穿着的马裤上擦了擦,随后伸出手,镶嵌在某个恶魔信徒头骨上的斧头就飞了过来。

法师按照那男人记忆里的方法,将他们残破的尸体进行了再利用。

鲜血与破碎的肢体共同构成了地上那邪恶的倒五芒星法阵,奎托斯皱了皱眉:“你非得这么做吗?”

“怎么?你觉得不适?”

“不。”

“不是我想,奎托斯。而是我不能无视魔法的基本运行原理直接去一个我从没去过的地方...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还是得按照他脑子里的那些方法来打开一扇地狱通往人间的传送门。”

“这是召唤阵。”

“是的,但也没谁规定它不能变成传送门。你看,恶魔们能通过这个门出来,我把它改一改,这样我们也能进去了...好了,准备好。”

他话音落下,鲜血开始燃烧,尸体消失不见,如同缓缓沉没进地面似的,在一阵血红色的光芒之中,一道旋涡状的传送门被打开了,一只扭曲的手臂伸了出来,紧随其后的那恶魔的半个身躯,它猖狂的大笑着:“凡人!做得好!作为召唤我的奖励...”

奎托斯上前一步,一把揪下了它的脑袋,随后用脚踩碎,一跃而起跳进了传送门。

法师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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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布鲁斯。是我,是这样,我想邀请何先生来我家做客...什么?他不见了?”

“好吧,我觉得你有点反应过度了,布鲁斯。他是个好人,就算离开估计也是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你还是不要再继续做那些得罪人的猜测了吧。”

“什么?我是个‘天真的白痴’?嘿,布鲁斯,你...布鲁斯?喂?”克拉克·肯特无奈地放下手里的电话,他的母亲,玛莎·肯特依靠着墙壁微笑着看着他。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问道:“又和他吵架了?”

“我们没有吵架,妈。布鲁斯的确就是这样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

“你说的那个何先生,他失踪了?”

“布鲁斯是这么说的...”

“你们的事我就不参合了。”说完,她就离开了。

克拉克·肯特站在那儿,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嗯,好像是吵架。”

13.地狱已死 “我是不朽的!”

恶魔怒吼着,它头顶上狰狞的尖角散发出点点红光。数十米的高度极具压迫感,漂浮在它身前的法师看上去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

法师敷衍地打了个哈欠:“是的,是的。你是不朽的,你太强大了,你简直就是地狱之王。唉,我在和一个弱智战斗。”

还没等恶魔对他这轻蔑的话做出反应,下一秒,它便发出了一声惨叫。

在这响彻天地的惨叫声中,它那硕大无比的骇人头颅一点点涨大开来,就像是快要爆炸的高压锅又或者是一点点吸进水的海绵——总之,在极端的痛苦中,它的脑袋炸掉了。

那飞散开的血液与肉块在半个地狱的天空下了一场别样的雨,颇具诗意。如果不少恶魔还活着的话,它们应该会对这场景感到狂喜,只可惜,现在地狱已经差不多被杀干净了。

法师飞过它轰然倒下后如山脉一般巨大的尸体,奎托斯正在不远处拿着斧头大杀四方。比起法师的轻描淡写,他的战斗就要暴力与血腥许多。

他不说话,只有怒吼与冷笑。那把看上去其貌不扬的普通伐木斧在他手中宛若某种致命的凶器,一招一式都带着磅礴的力量感。带来的结果也是毁灭性的,这片平原上的大部分恶魔都是他杀死的,鲜血早已染红了他脚下黑色的土地。

来到地狱已经有五天了,如果法师对时间的感知没有出错的话。

他和奎托斯分工很明确,何慎言专门去找那些体型庞大实力强劲的恶魔,它们要么沉睡在地下,要么就是在某个地方占山为王。而奎托斯则包圆了剩下的所有那些——劣魔、小恶魔、炎魔、魅魔......

种种这些都倒在了他的斧头之下,他似乎永远也不会疲惫,但法师看得出来,他其实已经相当厌倦杀戮了,从很久以前可能就是这样。他的眼神中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感。

待到最后一只炎魔的头颅被斧头暴力地劈砍成两半后,法师缓缓降落了。他还飘在半空中,没直接站立在那被鲜血浸泡到甚至没过奎托斯脚踝的土地上。

他说道:“完事了?”

奎托斯看了他一眼,伸手召回斧头,稳稳地接住。

“别那么看着我,我只是不想夺走所有的乐趣而已。毕竟可是有位女神跨过了无数世界叫我给你找点事情做,活动活动身体。”

听到这句话,奎托斯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波动,但他依旧没说话。

“好了,你要先回去,还是在这儿看着我干完这件事?”

法师的问题注定不会得到回答,但奎托斯已经用行动给出了答案。他收起斧头,挂在身后,一声不吭地站在了法师的身后,何慎言打了个响指,让他也飞了起来。继续站立在地面可能会导致误伤——把可能去了也没问题,一定会导致误伤。

“呼......”何慎言闭上眼,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飞上天空。

随着他的呼吸,地狱那血红色的天空开始逐渐暗淡。

地面上的血液开始沸腾,法师睁开眼睛,赤红的双眼中,那溢散出的魔力甚至化作了毁灭性的魔力闪电,它们肆意地宣泄着自己的力量,轰击在四周的土地上,顷刻之间便让这片平原开始崩解。

尸骨与罪恶组成的土地开始渐渐消失,化为纯粹的飞灰。红色的魔力闪电仍未停息,即使威力非常恐怖,但它们其实只是余波,只是一种自然现象。就像是在冬天呼吸吐出的白雾一样。

奎托斯眯起了眼睛,他看着天空中的法师,他的背影几乎都令人难以直视。巨量的魔力甚至让他的心脏开始抽痛,男人不得已移开了视线。

天空中,法师举起了右手——随后猛然下挥。

随着他的动作,地狱,这个一切生灵的折磨之所被毁灭了。曾经发生在这里的那些折磨与悲惨故事都不复存在了,罪人们与被骗入地狱的无辜者们的灵魂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同恶魔们的尸体一起化作了纯粹的虚无。

何慎言与奎托斯站在空无一物的地狱——或者说,曾经是地狱的地方。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黑暗。

法师举起右手,他看了看手里黑色的小球,那是地狱的一部分残骸,随后扔进了自己的魔法背包。聊胜于无吧,权当是个收藏品好了。

“女神...对你说,要给我找点事做?”奎托斯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他看上去根本不在乎法师刚刚表现出来的伟力,也没管那个小球是什么,他只是问了一个问题。

“是的。”

“她还说了些别的吗?比如...”

“比如什么?”

“...不,没什么。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暂时没有了,我的朋友。你可以回你那不透光的木屋里去继续做你爱做的事情了,砍树或者划船,随你的便。”

法师说完后,给他打开了一道传送门,门后就是奎托斯的家。他只需要踏出一步就能回去,但男人却始终没有动弹。

他紧紧地盯着法师那还带着一些赤红的双眼,问道:“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能让女神回来?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奎托斯。”法师答道,他转手又开了另外一道传送门,只不过这次,是跨世界的。

门后是一片安静美丽的湖泊,奎托斯的瞳孔猛地一缩。

“去问她吧,虽然她过不来,但你可以过去。就这样,啊,不...我的确有件事要你帮忙。”何慎言沉吟了一会,他又说道:“鉴于我不知道自己要花上多久才能回去,所以,我要请你帮我照看一个人——一个孩子。到她成年就行,只要保证她的安全就行。具体情况,你可以问问你的女神。”

奎托斯点了点头,他脸部的线条变得坚硬了起来。随后低着头进入了传送门。

法师看着他离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果然有些事情没告诉我,瑟雅尼...”

14.超人也有怕的东西 再次回到人间,就算是以法师的心智,都免不了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恶魔们的惨叫声仿佛还在耳边,但很快就被车水马龙与人们的嘈杂声掩盖了。如果你问他,更喜欢那一种,何慎言很难做出选择。前者虽然刺耳,但会让他感到愉快。后者虽代表了人间,但有些时候听这些声音还不如去听听死亡金属来得实在。

他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城市中的一栋高楼上,俯瞰着下方的景色。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了一个人。

一个身影正朝着他快速飞来,红色的斗篷在身后猎猎作响,胸口处大大的S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他停在法师面前,问道:“你看上去不太好啊。”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感觉。”

超人的回答让法师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比我一个法师还要唯心?我很好,克拉克。但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或许用法术掩盖了自己的行踪,但心跳声不会欺骗人。我在听见你的心跳声后就直接飞来了,你可能不太清楚,何先生。但你已经有超过三个星期没露面过了。顺便一提,布鲁斯已经趁着这段时间开始研究一些东西了,虽然我不该说这件事的...但谁叫他说我是个天真的白痴呢?”

忽略了后半句话,何慎言问道:“你记住了我的心跳?”

“实际上...我记住了每个人的心跳声。你、布鲁斯、阿尔弗雷德...很多人。”

“超级大脑还真是方便...不过下次别这么干了,被人记住心跳声,啧...”何慎言摇了摇头,他眯起眼看向超人身后,问道:“那又是谁?”

超人甚至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是谁。他回答道:“噢,那应该是我的堂妹。卡拉·肯特。”

他话音落下,另一道影子就停在了他们面前。她留着干净利落的金色短发,没有穿制服,而是格子衬衫加上T恤的搭配,还穿了件洗到褪色的牛仔裤,脚上的鞋子也已经很旧了。她脸上甚至还带着一副老土的黑框眼镜。

以她的身份来说...这身衣服真是朴素到令人难以相信。

“呃...你好?”注意到何慎言的眼神,她朝着法师打了个招呼,浅浅地笑了笑。

“你好。”

“好了,堂哥,玛莎叫我告诉你晚上回家吃饭。她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你都没接,你要倒霉咯。再见,先生们!我还要赶着去上课呢。”

说完,她就飞走了。

超人的脸色开始变得奇怪起来,如果绿灯侠在旁边,多半会这样评价:“他和毁灭日作战时脸色都没这么糟糕过。”

他在自己右手的手腕上点了点,一块腕表就那样凭空出现了。克拉克·肯特面如死灰地翻看着自己腕表上显示的通话记录,罕见地说了句脏话:“见鬼...肯定是因为信号的问题,我没接到电话。这下完了...”

“玛莎?”

“噢,那是我的母亲...”他心不在焉地回答,尝试着回拨了一个电话。但那头的人并未接起,而是直接挂断了。他的脸色变得更加糟糕了,何慎言感到有些好笑。原来就算是堪称无敌的超人都会因为没接老妈电话而感到害怕啊。

但这还没完,他的腕表响起了嘀嗒的声音,超人手忙脚乱地接通了:“喂,是的,是我,老妈...什么?我没有故意不接你电话!绝对不是因为不想回家吃饭!真的没有,你相信我...露易丝?带她回去吃饭?不不不,我们还没到那一步...不带她回来我也别回去?”

“喂?喂?有人在吗?老妈?”他抬起头看着一脸笑容看戏的法师,嘴唇颤抖了几下,问道:“何先生...”

“无论你现在想要说些什么,我都建议你别说下去了。克拉克,或许其他方面我能用魔法帮你。但要是直接用魔法说服你的女朋友让她和你回家吃饭...唔,这个就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之外了。”

“什么...?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问你,怎么哄女生。”

“...?”

这次轮到法师震惊了,他脸上的表情甚至不需要说话就能回答超人的问题,那是名为‘你怎么会觉得我知道这种事情’的表情。

超人也意识到自己显然问了个蠢问题,但他真的是病急乱投医。毕竟总不能去问蝙蝠侠吧?那个花花公子八成会告诉他:“我也不知道,克拉克。从来没女人跟我生过气。”

他甚至都能想到布鲁斯说出这句话时那嘴边似有若无的微笑了,有钱难道了不起吗?!

“但是,先生,我的确没办法。”超人开始对着法师大倒苦水起来。

“我每天要救人,还得上班。不是说我不喜欢工作,实际上,我很喜欢报社里的那份工作。但我不能为了和她约会就提早下班啊,我这周已经因为火灾和救了一对轻生的情侣导致迟到两天了,我可不想被开除...”

“她就因为我约会迟到了三分钟就开始对我生气!还问我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我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确定我没错过任何纪念日之类的东西,而那天也不是她的生日。只是一次平常的约会,结果她甚至都没等到上菜就走了...”

原来超人也会有这方面的困扰。何慎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幸灾乐祸的心情人人都有,但他还是给出了一点建议。

“你是第一次迟到吗?”

超人迟疑了,法师从他的脸上看见了羞愧:“不,不是第一次...”

“那问题就很明显了,克拉克。你只需要找到她,道个歉就好了。有什么难的?”

“但,我要怎么说呢?能说的理由我都说过了,我总不能直接告诉她我是超人吧!”

“你还没告诉她?好吧,虽然我不知道这位露易丝女士到底性格如何。但应该没几个人不能接受自己的男朋友是超人这件事的,大胆的去说吧,克拉克。你看,人之间的相处就是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我相信这句话也适用在你身上。如果你不解决,迟早会因为这件事爆发更大的争吵的。”

超人迟疑了,良久,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去做的。”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法师脸上带着笑,在心里说道:嗯,你失败了别来找我就好。

15.雨中 超人到底有没有和他不知道自己秘密身份的女朋友解决问题,何慎言是不知道的。虽然他对这件事的后续非常感兴趣吗,但目前显然有更多要紧的事情做。

比如搞清楚人间为什么又出现了恶魔的气息。

坐在韦恩大宅里的法师抬起头,他正吃着阿尔弗雷德烤的曲奇饼干。老人的手艺好到甚至能得到甜食界的最高嘉奖:这个不甜。

他刚刚将一块曲奇放进嘴里,正在细细品味其美好的味道时,他遍布全球的精神力触须向他示警了,有恶魔的气息。

而且非常特殊。

法师站起身,他拍了拍手。阿尔弗雷德非常有眼力见地走了过来,将他从会客厅一直送到了大门口,还递上了一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大雨伞,哥谭狗大户的家底可见一斑。他的仪态也是无可挑剔,甚至让何慎言有种宾至如归的错觉。

何慎言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微微笑了笑:“不,阿尔弗雷德。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雨伞。”

“那么,先生,今晚需要为您预留一份晚饭吗?还是说您想吃热的,我也可以等到您回来现做...”

“不不不,你还是早点休息吧,阿尔弗雷德。我只需要一小会儿就足够了。”

说完,他打开一道传送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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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疼痛如潮水般袭来——随后将她淹没。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里空空荡荡。她咬紧嘴唇,尝试着沟通体内残余的魔力用以给自己释放一个治愈法术。但失败了,那些曾经焦躁不安无时无刻都想着冲出她体内的魔力此时安静的如同死去,她不知这是好是坏,但目前来看,肯定是坏事。

暴雨冲刷着她的身体,没什么力气的少女甚至有些站不起来。她裹紧身上宽大的黑色斗篷,用左手扶着巷子肮脏的墙壁站了起来。

“轰隆——!”

一道雷声响过,她瞳孔微缩,看见巷子口站着一个黑袍的男人。那一瞬间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苍白,眼神中不带一点温度,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恶魔?”话音落下,男人在瞬息之间出现在了她面前。少女本能地就想调动魔力施法,但那些魔力依旧没有听从她的指挥。

仿佛被某种东西掐住了脖子,少女缓缓漂浮了起来,她脸色涨得通红,尝试着呼吸,但没能成功。

何慎言皱着眉,他有些摸不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身上有着恶魔的气息,且非常浓郁。

法师看着她,眼中亮起两点星光,她发出一声惨叫。何慎言全当充耳不闻,他看见了这女孩的灵魂,其中遍布邪恶的魔力,深沉地无与伦比的黑暗甚至令他一度想到西索恩。但西索恩还保有人性,这些魔力的原主光是从气息上来看就知道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了。

要杀了吗?

法师沉吟了一会,还是暂时将她放了下来。随后干脆利落地用魔力将她震晕了过去。

韦恩宅。

阿尔弗雷德挑起眉:“先生,我没料到你会做出这种事。”

“我很喜欢你的幽默感,阿尔弗雷德。但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这个女孩...不,暂时称她为东西好了,我不确定她到底是什么。”

阿尔弗雷德指了指昏迷的,脸色惨白的女孩。她正颤抖着躺在床上,浑身滚烫。他说:“显而易见,先生,这是个普通的女孩。”

“是的,从外表上来看的确如此。但她的灵魂可不仅如此,阿尔弗雷德。有些时候,眼睛是会骗你的。”法师抬起手,一道蓝光闪过。阿尔弗雷德感到眼睛微微刺痛,他再次低头看去时,手中的毛巾已经因为太过震惊掉在了地上。

那个少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皮肤赤红,头上有着两对眼睛的恶魔,其中一双已经睁开了,正盯着阿尔弗雷德。那双眼中透露出的恶意几乎形成了实质,贪婪的目光仿佛舌头一般在老人的皮肤上舔舐着。

他甚至都能听见这个东西的低语:“你们...逃不掉的...她是一样,你们也是!”

“放轻松,祂没办法越过界限。”何慎言拍了拍阿尔弗雷德,让他清醒了过来。同时收回了魔力,让他没法再看见灵魂方面的情形。

老人再次低头看去,那个少女又回来了。面容姣好,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人类,但他刚刚看见的那一幕却使得他现在都遍体生寒。

“界限?”

“是的。”何慎言松开手,给他看了一眼自己右手中的白色花朵,随后又收了回去。

“刚刚问了一下其他人...这个女孩我们是杀不掉了。”

他叹了口气。阿尔弗雷德不仅没有因为他因为不能杀人而感到可惜这件事谴责他,相反,他还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只要你是个理智正常的人,在看到那一幕时,百分百会选择杀了她永绝后患。

“不仅没法杀她,还得好好地教导她,告诉她怎么控制自己体内的魔力...啧。”法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摇着头:“女人真麻烦,是不是,阿尔弗雷德?”

老人身上的那种幽默感似乎又回来了:“这要看你指的哪方面了,先生。说实话,我不太能容忍您刚刚的话,有些侮辱女性了。”

“嘿,只是一句话而已,没必要给我扣帽子吧?而且...算了,差点忘了她听得见我在说什么。”

阿尔弗雷德没问他只得是谁,也没问他刚刚问的是谁。他转移了话题:“先生,她看上去只是个女孩。”

“是啊,怎么了?我又没瞎,当然看得出来这件事。”

“所以,我们要送她去学校吗?”

何慎言看了一眼阿尔弗雷德,他说道:“我又不是布鲁斯·韦恩,怎么可能说塞个人进学校就进去?更何况他也没法做到这件事了吧,据我所知。完工的十七家学校全都爆满了。”

法师又看了一眼那在疼痛中煎熬的少女,眼神柔和了一些。他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更改。手臂一挥,少女失去的右手便再次长了出来,她身体上的疼痛也有所缓解。法师变出一把椅子,坐在房间的黑暗中,对阿尔弗雷德挥了挥手。

“她会跟我学习魔法,阿尔弗雷德。”

16.过去与三宫 “醒了?很好,第一堂课就从你的名字开始吧。”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少女转过头去,她原本小心翼翼地不想让自己牵扯动伤势,却发现那些疼痛都已经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个声音懒洋洋地回答了她:“不必惊讶,是我干的。谢谢的话就之后再说吧,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瑞雯。”

“渡鸦?(Raven)有意思,还真是人如其名啊,哈。”法师笑了笑,他拉开窗帘,阳光照射了进来,刚好能让他的脸被瑞雯看清楚。

“现在,看好这张脸...唉,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老师了。”

“恐怕你没资格。”瑞雯冷冰冰地回答,她的态度和话语反而让何慎言笑了起来。

“那你觉得,谁有资格呢?你那邪恶的父亲?”

“你怎么知道...?”

“是的,我对你用了读心。看了看你的记忆。不要怪我,如果我真的得教你我的魔法...那么我就必须得确认你不会拿着这份力量为非作歹。”

出乎意料的是,瑞雯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生气。她又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回答道:“我没意见。”

法师有些惊奇,但考虑到她的经历,这份成熟也是意料之中。他点点头,指了指一旁墙壁上的吊钟:“现在是早上九点二十,我要你在十点三十分的时候下楼来在院子里和我见面...没意见吧?阿尔弗雷德给你准备了一套新衣服,就在你右手边的柜子里。”

他说完,就下楼了。扔下少女一个人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实际上,法师的心中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谓。

读心是种非常方便的法术,而翻看记忆作为这种法术的一种进阶应用更是一度被列为十大最实用法术前三名,第一和第二分别是隐身与透视。

但任何法术都有代价,翻看记忆也是如此。在观看记忆的过程中,你看到的都是第一人称,免不了会代入到受术者的视角中去体验他/她的喜怒哀乐。对何慎言来说,他看过很多人的记忆,丑恶的幸福的都有,但很少有这个少女一样有这么悲惨的人生。

说起来,她和哥谭也颇有渊源。这座城市仿佛一个巨大的吸铁石,各种惨事都在它四周发生。

瑞雯的母亲名为安吉拉·罗丝。是哥谭市里的一个无父无母的少女,她在某次磕嗨了之后加入了一个邪教,并在之后为了一点点du品进行了一场神秘的仪式。

那场仪式召唤了一个恶魔——三宫。

他以超越人类想象的英俊面貌出现在了安吉尔面前,随后与之结合。但纸包不住火,更何况三宫从未想过要掩饰自己的恶魔真身,怀孕期间的安吉尔意识到了她的爱人是一个可怕的恶魔,随后崩溃了。想要打掉孩子,但三宫不会让她如愿的。

所幸,并非所有人都被三宫迷惑了心智。一群来自阿查拉斯维度的僧侣找到了她,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杀死了三宫的一具分身,随后将安吉尔带回了那个维度。在那里,她开始学习魔法,随后生下了瑞雯。

好景总是不长的,三宫是个什么恶魔?在阿查拉斯维度中的图书馆中,对他的描述非常语焉不详。

“一切恶与不可言说之物的主宰,端坐在黑暗之中。祂的毕生愿望便是统治所有维度。”

很老套的目的,对吧?但他仅凭肉体便能撕裂维度,甚至在突破空间时毁灭了一个宇宙。那么,这个目的就一点都不老套了,相反,三宫变成了那无数个宇宙中共同的威胁之一。每个宇宙都遭到了三宫的入侵,他通常会派出自己的分身,诱骗那里的女子,与之结合后生下子嗣。

等到子嗣成年,他的计划便可以开始实施了——在法师的角度来看,这计划相当弱智。

来自三宫那一部分的黑暗魔力会在那些对此一无所知的孩子身上爆发,通常来说,在这个暴走的短暂瞬间,三宫会操控着他们的身体杀死他们最亲密的人。

随后让他们清醒,看见自己所做的一切——再然后,只要他们因为过强的情绪而导致魔力暴走,三宫便可以加大力度了。

他会持续输送黑暗魔力,将那孩子变为一个炸弹,用他来炸开维度之间的一个小小缝隙,随后布置通道——他就能以真身降临了。

瑞雯从小便被教导,要压抑自己的感情。她成年那天,僧侣们如临大敌,全力以赴准备防备三宫的进攻。但祂没来,正当众人以为能松一口气时,三宫却通过瑞雯母亲的身体降临了。他撕碎了在场的所有人,却特意放过了瑞雯。

不为别的,只因为安吉尔出于母亲的爱,在瑞雯身上放置了一个信标,那个信标能让瑞雯在遭受到危险时返回地球——她相信超人能够摆平三宫。而三宫也很清楚这一点,他就是故意放瑞雯回去的。

可惜,碰见了法师。

何慎言平静地坐在院子里,他就像是看完了一部非常致郁的电影——不是铁达尼号那种只有结尾很悲伤,而且杰克与肉丝起码快乐过的电影。是那种真正的,一眼望不到边,从头悲伤到尾的致郁电影。

不过,也只是电影而已。

他抬头看了眼韦恩宅的二楼窗户,心中完全没把三宫当回事。在他眼里,毁灭宇宙这种事情也就那样吧。而且...

还一切恶与不可言说之物的主宰,你连破开世界壁垒都得靠和人生孩子,然后把他们当成炸弹来炸开。就这种水平还敢起这种名字,问过那些彼界之物吗?他越想越觉得好笑。

韦恩宅的后门被推开了,瑞雯穿着那件宽大的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进去的黑袍走了出来。哥谭很少有这样的好天气,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这阴暗之地的阳光非常珍贵,不少老哥谭人会将其称之为‘上帝今日休息’。

法师坐在椅子上,懒懒地做了个手势:“感觉如何?”

17.一个警告 “你指的是哪方面?”

她似乎很快就适应了状况,即使法师对她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也是如此。又或者,她其实知道自己没得选。

“各个方面。”

瑞雯平淡地点了点头:“我很好,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你对此没什么意见吗?”

“......”她沉默了一会,兜帽下的紫色眼睛闪过一缕说不清楚意味的光:“没有。”

她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法师指了指她的身后,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椅子。他示意瑞雯坐下,随后说道:“没必要那么着急,你已经有了法术的基础,再加上我的教导...我不想把自己说的太厉害,但事实就是,如果我想教你,你会进步飞快。”

“现在,横在你和真正的法师之间只有一个问题:你的魔力。”

这被抛出的问题让她又忍不住咬了咬下唇,何慎言没管她的心理活动,他只管接着说。

“它们都来源于你的父亲,这很好,如果你能掌控它们的话。当然,这只建立在你能的前提下。可惜你不能,否则你就凭空多了许多法师一辈子也不敢想的庞大魔力了。但既然你没法掌控它们...我就得给你上一道保险锁了。”

“有意见吗?”他看着离他不远,坐得笔直的少女。

“没有。”

“很好,看来你也清楚自己长时间动用来自于祂的魔力会发生什么事情。”法师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件事,随后打了个响指。

瑞雯举起自己的双手,她发现,她身体中那一直以来都需要她费尽心思去压制的邪恶魔力尽数消失了,与此同时,就连灵魂上那种一直被人攥在手心的感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法师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起了双手。

一顶虚幻的猩红王冠出现在了他的手上,在片刻之间便从虚幻化作了真实。法师将那顶王冠给她戴上,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

“很好,其实我知道你不知道,只是问着玩玩儿。”他恶劣地一笑,继续说道:“我来告诉你这是什么。”

“这是一份馈赠。”

“拥有它,你就能使用来自我的魔力。你可以挥挥手移山填海,也能随意掌控他人的生死——当然,前提是你通过了我的考试。毕竟,给你力量,但你不会用也是白搭。”

“我不喜欢藏着掖着,我就直说了吧。这不仅仅是一份馈赠,还是一份保险...只要你有一丁点被三宫入侵的迹象,这顶王冠就会启动我给它的另一个功能。”

瑞雯看上去对此无动于衷,但她黑袍下的手已经捏成了一团:“...是杀了我吗?”

出乎意料的是,法师脸上恶劣的微笑转变成了另一种笑容,瑞雯从未见过那样的微笑。他摘下少女的兜帽,让她与瞳色相同的紫色头发暴露在阳光的照射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是一个警报。”

“然后,我就会赶到现场,替你把你那个老爹揍一顿——当然,能杀了更好。”

这句话很自大,但瑞雯能感受到法师体内的魔力。他就算刻意收敛,不散发任何魔力,光是站在那儿都像是一颗太阳。考虑到这种情况,她觉得法师的确有底气说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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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这里是露易丝·莱恩的语音信箱,请在滴的一声后留言...”

克拉克·肯特带着那副沉重又老土的黑框眼镜,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小心翼翼地说道:“嘿,露易丝。是我,听着...我知道我们之间出了点问题,但,我觉得还有补救的空间。我的意思是,你听到消息后能给我回个电话吗?我定了一家墨西哥餐馆...周六晚七点,可以吗?”

他挂断电话,握着手里的铅笔漫不经心地旋转着。他在回家后好好想了想法师的话,何慎言说的没错。有些问题如果不去解决,那么就永远都会是个问题。这次或许是个机会,他可以坦诚自己的秘密身份...说实在的,他对此感到紧张。

他从未对外人说过自己就是超人这件事,知道这件事的人在世界上寥寥无几,更何况,他要说的人是自己早已决定要共度一生的对象。

克拉克·肯特叹了口气,他的一个同事经过了他,有些惊奇。

“嘿,肯特。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怎么了?这还没到下班时间啊?”同事的话让他有些迷糊。

“不不不,你没看佩里说的话吗?他在周二的晨会上就说了,我们今天提前放假!”

“老佩里转性了?”克拉克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里,他的上司佩里·怀特是个巴不得全部人都加班的老板,尽管人很不错。但他的口头禅就是‘记者从不下班’。

“谁知道,总之,我要去享受生活了!肯特,祝你周末愉快。”

“好的,你也是。”克拉克对他微笑了一下,维持着自己老好人的形象,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起来。

我定的时间是明天,那么,打个电话过去告诉餐厅我要提前,怎么样?如果,如果餐厅同意了...那么,我就以超人的身份去见她,去告诉她我是谁。

是的,克拉克,不需要担心,就像何先生说的那样...只管去做就好了。

他的心脏为自己大胆的决定怦怦直跳起来,氪星人的心脏极端强大,却没让他在对待感情的态度上和肉体一样强。

是的,我要打电话告诉那家餐馆,将时间改为今天...我现在就要做。

他拨打了电话,滴滴声从未像现在这样漫长,不安的情绪在他的心中交替盘旋。

但,他运气不错。那家餐厅的老板带着笑意告诉他:“年轻人,你运气不错。今晚还有位置,我看看...我帮你订到今晚八点,可以吗?”

“可以!谢谢你!”

他满心欢喜的挂断电话,环顾四周,发现报社中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他不再犹豫,扯开了胸口的衣服。

超人飞了出去,他面上带着微笑。

18.失踪的超人 “先生,克拉克少爷失踪了。”

正在教导瑞雯如何运用魔力的法师停了下来,他转头问道:“你确定吗?”

阿尔弗雷德满面愁容,不管是从私人的角度还是为世界着想,不管是克拉克·肯特还是超人,他都为他感到担心。

“是的,先生,布鲁斯老爷用来监控克拉克少爷的生命定位器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母亲,玛莎·肯特。还有他的女友,露易丝·莱恩。”

法师转过头,他对瑞雯说道:“看来我们要进入自由练习时间了,我的学徒。”

额头上多出猩红色荆棘纹路的少女轻轻点了点头,即使她不再需要压抑自己的感情,但这么多年已经成了习惯。显然不是一天两天改的过来的,不过这样也好。一个能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的法师能够在任何情况下占据优势。

他走向阿尔弗雷德,和管家一起朝着地下的蝙蝠洞走去。他一边走一边问道:“能确认这个消息的准确度吗?”

“百分百确认,那个检测器是克拉克少爷自己做出来交给老爷的。用的是氪星科技,就算是几年前他飞上太空进行远行时,我们都仍然能监测到他的信号。但现在却完全消失了,且不是生命报警,而是信号源消失...”老人面带忧色的回答。

“很好,我明白了。呼,事情还真是一桩接一桩啊,不是吗?”法师吐出一口气,他说道。

“不提这些了,阿尔弗雷德。你的老爷怎么说?”

“他想要行动,杰森把他按住了。”

“好小子,干得不错。就让那个异装癖乖乖的坐办公室吧,这件事...由我来处理。”他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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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肯特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某种诡异的虚无。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黑暗之中,四周静悄悄的,即使以他的超级听力来说,也没听见什么东西。

手被捆上了,他尝试着用力,却发现他一直以来无往不利的力量在此时失去了作用。那绳子似乎能吸收动能,他的力量用上去如同泥牛入海。

如此先进的科技......

在担心之余,他不免感到一丝荒谬,甚至觉得可笑。

居然有人拿绳子捆住了超人的手脚。

他微笑起来,举起手,嘴里吹出一股气流,霎时间便将那特制的黑色绳子化作了坚冰。随后眼中射出了热视线,轻而易举地破坏了绳子。腿部也被他以同样的方式解开了束缚。

他站了起来,想要飞行。但他的生物立场没像以前一样回应他,相反,一股粘滞感扑面而来。

千百倍于地球的重力压在了他的身上——但超人还扛得住。

超人面色如常的站了起来,这点程度对他来说是毛毛雨。尽管他从没自认自己是人间之神,但这个称号按在他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黑暗中,一个声音开始对他说话:“你好,卡尔·艾尔。”

“是谁在说话?”超人高声喊道:“如果你打算和我交谈,就现出真身吧。”

那声音低笑了两声,他回答道:“相信我,卡尔·艾尔。你不会想看到我的脸的,噢,我对你死去的父亲发誓...你绝对不会想看到的。”

超人并未生气,这种事还不足以让他失去理智:“如果你的打算就是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在语言上恶心我的话,你不会成功的。”

声音的语气越来越轻柔:“你确定...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谁吗?”

不等超人回答,黑暗褪去,荧光亮起,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站在原地,对着他微笑。

超人蹬蹬蹬后退几步,他的超级视觉在一瞬间穿透了那个人的身体——他的确存在,且的确是个地球人。不是什么幻象,也不是机器人套皮之类的东西。

那是他的生父,乔·艾尔。

那张与他相似的脸,克拉克·肯特是忘不了的。正因如此,他反倒更加困惑。因为他知道,乔·艾尔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难道是他飞船上的那个人工智能?但他的性格与真正的乔·艾尔一模一样...没理由做出这种事。而且,真正的乔·艾尔已经死了。

早在氪星爆炸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死了。

“怎么?不打算和我问声好吗?我们好不容易父子重逢...你就这样对待我?”那个顶着他生父的脸的东西假惺惺地说道。

超人握紧拳头,第一次感到生气。

他沉声回答:“你不是他,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你绝对不是他。我认识的乔·艾尔不会绑架我的母亲,我的女友。甚至一声不吭将我带来这个地方,绑住我的手脚。”

那个东西被激怒了:“你的母亲?!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是劳拉·艾尔,是一位氪星人!和那个垂垂老矣的该死的地球女人有什么关系?他们只是猴子!”

超人的嘴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你看,你绝对不是他。乔·艾尔亲口对我说,氪星人并不比地球人高贵。我们都是一样的,一个人身份的高贵与否与他的血统毫无关系...与他的内心息息相关。”

那个生物冷静了下来:“随你怎么说吧,卡尔·艾尔。事实就是如此,我就是乔·艾尔,你的亲生父亲。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一件事。”

他话音落下,四周白色的空间再度变化,从一个空无一物的空间变为了黑暗的宇宙。数百艘氪星战舰漂浮在宇宙之中,超人的眼睛穿透了墙壁,他能看见这几百艘战舰上满载的氪星人士兵,他们全副武装,杀气腾腾。

那个东西张开双手,以一种狂热的语气说道:“看看,卡尔·艾尔!氪星的重建就在今日!只要我们拿下地球!”

他用手一指超人的背后。超人不需要回头便知道,他身后就是地球。

“看来这件事无法避免了。”克拉克·肯特闭上眼睛,在这一刻,他不是超人。

再睁开眼睛时,强烈的愤怒已经充斥了整张脸:“在我杀了你们所有人之前——你最好先告诉我,你把我的母亲与露易丝弄到哪里去了。”

那个生物只是嘲讽的一笑。

19.苹果是甜的 “先停一停,克拉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超人的耳边说道。

话音落下,超人发现那几百艘氪星战舰在顷刻之间便被不知名的力量揉成了一团,连同着里面的氪星人士兵一起变成了一个旋转的铁球。

法师出现在他面前,背着手,看上去心情不是很美好。

“何先生?”

“是的,是我...唉。”他叹了口气。

那个生物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了起来,原本面对超人都显得胸有成竹的他在看见这样的情况时,也没法继续维持原本的面无表情了。

他刚想开口说话,法师就一眼看了过去。瞬间将他变成了一块坚冰,何慎言慢悠悠地说道:“没让你说话,渣滓。”

超人飞到他面前,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先别杀了他,何先生!”

“我知道,你的母亲和露易丝嘛...”法师轻轻拍了拍手,在超人身边,一块空间就像是被撕掉了幕布似的,他昏迷着的母亲与女友突然出现,两人躺在一个维生舱样式的机器中,静静沉睡着。

“事情解决了,克拉克,快回地球去吧。”他这样说道,回头看了一眼被坚冰包裹的生物,冲着他意义不明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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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回来的很快,非常快。瑞雯的自由练习时间不过才过去短短十分钟,她才刚刚开始沟通体内的魔力,想要试着让面前的草坪开满鲜花。

法师飘在空中,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笨拙的尝试,出声道:“想法不错。”

瑞雯的动作僵住了一瞬间,她没抬头,继续尝试着。何慎言继续看着她的尝试,一次、两次、三次。她的魔力运行没有问题,沟通到运用这个阶段也没什么问题——只有一点不对,她不知如何正确的使用它们。

他缓缓降落,蹲了下来,指着面前的草坪说道:“看好我是怎么做的。”

“用魔力沟通自然,让草变成鲜花。这种法术原本是德鲁伊们的专场。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法师们发现原来我们也能做到这件事。只要——你的心够决。”他的声音很低沉。

瑞雯看见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草坪上。一点点魔力从那根手指中涌出,进入地下。泥土中的某种意志被唤起了,它也发出低沉的声音,回应了法师的请求。于是,在下一秒,奇迹发生。

韦恩宅的草坪很贵重,是四季常青型的,原本绝对不含任何花种的草坪在此时却突然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它们的种类各不相同,瑞雯一种都认不出来。但她清楚,花朵的开放是需要时间的,但这些突然出现的花朵却在短短几秒钟之内便自己开放了。香气盈满整个韦恩宅的后院。

她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那朵白色鲜花。柔软的花骨朵在她触碰到自己之前便凑了过来,瑞雯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

“现在,换你来试试。”法师轻声道。

“但是你已经让花开放了。”

“是的。但那边还有棵树,不如我们让它结果?你喜欢吃苹果吗?”法师站起身,示意少女和他过来。

他们在开满了鲜花的草坪上漫步,凡是他们踩过的地方,花朵都自己延长了身体,避开他们的脚步。在他们走过后又将自己的身体拉了回来。瑞雯面无表情,但眼中的惊奇却毫不掩饰。

“苹果是什么?”站在那棵树下,她这样问道。

“是一种水果,通常是红色的,也有其他颜色。很甜,很好吃。”法师笼统的描述让瑞雯皱了皱眉。

“我没吃过这种水果,要怎么让树结出苹果?”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我的学徒。法师们是很唯心的,你看,草坪原本开不出花,但我让花开了出来。这棵树不是苹果树,你也没吃过苹果,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只管去做就好了。”何慎言带着笑意这样答道。

瑞雯闭上眼睛,她开始沟通体内来自何慎言的庞大魔力。随着她的心意,额头上那荆棘样式的图案也浮现了出来,一顶虚幻的猩红王冠渐渐出现在她的头顶。

就像是之前法师所做的那样,魔力沉入大地,她的精神也开始在其中漫游起来。一个庞大又平和,如同大地一般的意识对她耳语道:“你所求为何?”

“我...想让这棵树结出苹果。”

“为何?”

瑞雯怔住了,她回答不出这个问题。那个意识没有催促她,反而温和地说道:“你为何想要让这棵树结出苹果?是因为你想吃吗?”

我想吃苹果吗?

她开始回想起法师的描述,红色的,很甜。甜是什么味道?

那个意识非常惊讶:“你以往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小女孩,甜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味道之一,那是你们人类独有的享受。我曾尝过一次,至今难以忘怀。”

听上去应该会很好吃,她的嘴巴里开始分辨唾液,想象力的好处开始显现。但她至今为止别说水果,吃过的食物都非常寡淡无味。

阿查拉斯教派的僧侣们为了加强意志的磨炼,一直吃的都是种没有味道的圆型物体。他们将其称之为萨拉,吃下去后有三天左右就不需要再吃任何东西,营养也很丰富,但却没有任何味道。

“如何?”那个意识又问道。

“我,想让这棵树结出苹果。”她又说了一边。

“为何?”

“因为我想尝尝甜到底是种什么味道,而且,我的老师告诉我苹果很好吃。”

“那么...睁开你的眼睛。”那个意识这样说道。

瑞雯照做了,她睁开眼睛。面前那颗大树不知何时已经结满了苹果,红通通的。甚至还挂着露水。法师靠在树干上,手中抛着一颗苹果。看见她睁开眼,将苹果扔了过去。

她下意识伸出手,接过了那颗苹果。

法师迈步走过她,声音听上去非常轻松:“尝一口试试吧,你会喜欢上它的味道的。”

20.来自另一个宇宙的氪星人 “何先生,您能解释下一为什么我的草坪和那颗年龄超过三十年的树会突然变成苹果树吗?”

阿尔弗雷德端来一只烤鸡,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法师哈哈一笑:“你不喜欢吗?”

“我很喜欢,但布鲁斯老爷就不见得了。他可是有一段日子对植物过敏。”阿尔弗雷德突然笑了起来,言语之中充满了对某人的挤兑。

他接着说道:“我的布鲁斯老爷已经半个月没回过家了,连带着还把杰森也带到办公室去了。哎,你说的对,何先生。他的确需要被教训教训。”

餐桌的另一头,瑞雯根本就没听管家与法师在说些什么。她正拿着刀叉看着盘子里那块牛排发呆。

阿尔弗雷德作为管家的素质让他看到了少女的手足无措,他将手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走过去问道:“瑞雯小姐,您觉得牛排不合胃口吗?”

瑞雯用茫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紫罗兰色的瞳孔中满是疑惑:“不,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这是什么味道?”

阿尔弗雷德的鼻子轻轻抽动了两下,老人此时也被弄迷糊了:“呃,小姐,这味道很正宗啊。肉香味...有什么不对吗?难道是这牛排过期了?”

瑞雯低下头,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肉香味...?我记住了。”

她开始切割牛排,吃下第一口后,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法师没怎么动他盘子里的那块肋排,相反,他十指搭在一起放在桌面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女吃着东西。

注意到他的眼光,阿尔弗雷德走了过去,在他耳边轻轻问道:“瑞雯小姐以前到底生活在什么地方?”

“噢,阿尔弗雷德。这可不是个好故事,我能给你透露的也不多——这么说吧。她的母亲是哥谭人,和十几年前在你们这儿流行过一阵子的三宫教派有点关系。”

管家变了脸色,他记得这个教派,或者说,只要是老一辈的哥谭人没几个不记得的。那是他们最惨痛的记忆之一。

“我了解了。”管家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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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教我的真的有用!何先生!”超人听上去就像是个兴奋的孩子,他在电话那头的激动甚至都传到了法师这里。何慎言不得不把电话听筒拿远了一些。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何先生。你真是帮了大忙。”

看他这股兴奋的劲,何慎言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其实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压根就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成功了。

他转移了话题:“记得上次那个家伙吗?”

谈及他,超人的声音低沉了一瞬间:“是的,我记得。”

“他的身份有些复杂,克拉克,我们最好当面谈这件事。我在韦恩宅等你。”何慎言放下电话,没过几秒钟,门铃就被按响了。而以超人的速度来说,这甚至都算慢的了。

阿尔弗雷德见怪不怪的过去打开门,看见一身格子衬衫,带着黑框眼镜的克拉克·肯特站在门口,正对着他腼腆的微笑——他每次见到阿尔弗雷德都会这样。

克拉克傻笑着,他今天似乎看见谁都要这么笑上一阵子:“你好啊,阿尔弗雷德,最近如何?”

“午安,克拉克少爷。感谢你的关心,我很好。”管家一丝不苟地朝他点头,脖子摆动的距离精准又优雅。待他进来后,又以一种难以描述出的优雅关上了门。

看完全程的法师不由得在内心感叹,你们有钱人的管家就连开门关门都这么讲究啊。

何慎言站在原地,对克拉克点了点头。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你还是把脸上的傻笑收一收吧,克拉克。”

“我知道,我知道,先生。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情,我实在太高兴了。”被这样一提醒,他收敛了一些,但效果不大。一边傻笑还一边挠头,不经意间露出了脖子上的吻痕。何慎言眼神一凝,随后变得玩味了起来。

但他没揭穿这傻小子,而是坐在了沙发上,说道:“他来自另一个宇宙。从生理学的角度上来说,他的确是你的生父,乔·艾尔。”

“我认识的乔·艾尔不可能说出那种话,甚至想要带着士兵来侵略地球。”

“他来的那个宇宙...唔,怎么说呢?比较黑暗。人人都对彼此带着恶意。”

“难不成比哥谭还糟?”

管家咳嗽了一声,克拉克原本放松的姿势立刻变得正襟危坐起来。法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你不应该拿哥谭来形容,克拉克。你应该拿地狱来对比,虽然现在地狱也没了。”

“什么?”

“啊,那是我和另外一位同伴做的,没必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何慎言挥了挥手,示意他忘掉这件事。

他继续说道:“他的宇宙的氪星人发现了一道裂缝,那个宇宙的氪星人常年四处征战。能够开采资源的星球已经都被开发的差不多了,地球甚至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被氪星人毁灭。我毁灭的那些只不过是先锋军而已。在发现了你是这个宇宙仅存的氪星后裔后,他们对你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查。”

克拉克·肯特摘下眼镜,超人严肃地回答道:“他们想到的计策就是通过绑架我的母亲与女友迫使我屈服吗?”

“不,还有比那更糟的。比如挖掘出你父亲乔纳森·肯特的尸骨,复活他并将他洗脑。”

法师轻描淡写的话让超人握紧了拳头,明明已经愤怒到无以复加,他却偏偏冷静了下来:“你刚刚说,他们只是先锋军?”

“是的,他们其实早已来到了这个宇宙。”

超人站起身:“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吗?”

“知道,但...克拉克,我必须确认一件事。”法师盯着他,缓缓地说:“你真的对此没有意见吗?毕竟,我们讨论的是你在生理学上的同族。”

21.氪星之子与堪萨斯男孩 超人又坐了下来,他再次戴上眼镜,变回了那个平凡的小镇青年。克拉克·肯特沉吟了一会,他说道:“我小时候也会问自己,我到底是氪星人还是地球人。”

“那时,我经常被学校里的大孩子们欺负,因为我父亲是个农民,而我那时又老是穿着宽大的、不合身的衣服。所以他们一直欺负我,直到有一次,我没法忍受了。我只是轻轻推了推,那个骑在我身上打我的孩子就飞了出去。”

“万幸,他落在了谷仓里,没有出事。他们也不再欺负我了,只是开始叫我怪胎。我问过我父亲,如果我拥有这样的力量,那么,为什么我还要和普通人一样继续这样的日子呢?”

“为什么我不能反抗,不能让他们畏惧我呢?我甚至可以轻松让父亲不再继续每天起早贪黑的劳作,让母亲换一把舒适的椅子,让她的腰不再痛。”

他抬起头,诚恳的看着法师:“我父亲只是告诉我,如果你想做那样的事,就去做吧,他支持我,因为我是他的儿子。”

“也是在那一刻,我开始理解一件事。或许地球人与氪星人在生理结构上有着巨大的差异,但......没有谁比谁更高贵。正确的就是正确的,那条路始终都摆在那儿,或许很难。但我愿意在那条路上走下去。因为我的父亲就做到了这一点,不论是那一个都是如此。”

“真正的氪星,我的氪星。早已毁灭,而地球就是我的故乡。我是氪星人,但也是地球人。如果非要我选一个,那么,我也选不出来。我是克拉克·肯特,但也是卡尔·艾尔。氪星之子。”

他继续说着,甚至开始微笑起来:“是的,我知道有些人畏惧我。将我称为一个威胁,我理解他们。但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变成他们想象中的那个模样,这就是我对于他们言语最有力的回击。”

“所以,何先生。如果你问我,我会不会对这件事感到无法接受?我的回答是绝对不会。他们来自另一个宇宙,他们以侵略他人为生...这样一个残暴的帝国,和我心中的氪星截然不同。”

法师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克拉克。现在,去享受你和你女友的小日子吧,顺便,注意注意脖子。我会去处理他们的。”

克拉克先前脸上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表情突然崩塌了,他尴尬地说:“呃,先生,我...”

何慎言促狭地笑了起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克拉克。你的皮肤别说刀枪不入了,就是导弹都没法让你疼痛一下。她是怎么做到在你脖子上留下吻痕的?”

克拉克·肯特没有回答这件事,他以光速逃跑了,不过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甚至还不忘贴心的帮阿尔弗雷德关上门。

法师再也忍不住了,他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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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韦恩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差不多有一周没从这儿出去过了。头发乱糟糟的,领带也消失了,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一脸的胡茬,脸上的黑眼圈更是无比深重。他看上去没有一点哥谭首富的优雅与英俊,活脱脱就像是一个熬夜宅男。

但说真的,他的确熬夜,这半个月也的确很宅,尽管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现场的各种调度与实施起来的难度加在一起超乎他的想象,尽管韦恩集团内并不缺乏有能力的人,但他们的调动是在是一个大问题。更何况,他还要亲自面试那蜂拥而来的求职者,每天都要接受到差不多上百封信件。

他得一条一条的仔细审阅,一条一条的回复。为了省时间,他甚至把每周固定的会议改成了线上的,由于工作的增加,次数也从每周两次改为了每周五次。

实际上,别提他了,超负荷工作不仅让他有些疲惫。他门口的秘书都已经换了四个,全都是因为受不了连轴转而自行申请调离的。

“你的咖啡。”

“谢谢。”布鲁斯说道,随后端起滚烫的咖啡喝了一口,完全不在意那要命的温度。

杰森看见这一幕,忍不住说道:“你难道没发现那是一杯刚泡好的咖啡吗?很烫的!”

“我知道,杰森。但我需要一点咖啡因来让我的脑子活跃起来。”布鲁斯毫不在意地回答他,眼睛仍然盯着屏幕。

“是啊,你都半个月没出去巡逻过的。我看你不只是脑子需要活动活动。”

少年的气话并没让他生气,相反,布鲁斯微笑了起来:“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自己出去巡逻。杰森,我为你做了一身新的制服。”

“新制服?”

“是的。”

他终于舍得将眼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了,他看着杰森·托德,按动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某个隐秘按钮。一道玻璃罩从地下缓缓升起,里面是一套黑红相间的流线型制服,全覆式头盔,在胸口有着一道猩红色的蝙蝠标志。

他淡淡地说:“你要试试看吗?全都是最新的配置。”

杰森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件制服,过了一会,他才说道:“你什么时候做的?”

布鲁斯停顿了一下,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起来:“很久...很久之前。”

“是在我被杀死之后吗?”

有那么一阵子,蝙蝠侠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去看杰森·托德,不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他说道:“是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杰森翻了个白眼:“别摆出那副表情,布鲁斯·韦恩。我也是才想起来不久,那个复活我的法师技术有问题!我到现在才理清楚我死之前发生的事情,见鬼,这么说真的很奇怪...”

“但事情已经过去了,更何况,那混蛋已经死了,不是吗?是你杀的。”杰森笑了起来,他打开玻璃罩,将制服抱了出来。

“我?”

“噢,别想着否认。除了你还有谁能下定决心做这些事?看来我的死也不是全无用处,你不仅终于杀了那帮混蛋,还肯为哥谭做些实事了。”少年笑嘻嘻地说道,他看上去已经对自己的死亡完全释然了。

布鲁斯·韦恩看着他推开门离开,向后一靠,躺在自己的老板椅上,微笑起来。

22.比P社玩家还罪大恶极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长官,这颗星球已经被我们彻底占领。”一名氪星人士兵对另一名穿着黑色战甲的男人敬礼道。

“干的不错,俘虏呢?”

“按照帝国的条例,我们已经将他们贬为了苦工。”

“没必要了,帝国会在这个宇宙开始新的征程。我们不需要孱弱的奴隶与苦工,更何况,他们实在太弱小了。统统杀了吧。”他转过身来,看着士兵身后那片平原上的不少老弱妇孺,挥了挥手。

“遵命,长官。他们的尸体需要转化为引擎的能量吗?”

“转化效率如何?”

“低。”

“他们不配,尸体留在原地,就让这颗星球继续发展一阵子。做个标记,我们再回来时记得将星球作为星球。他们的尸体会变成上好的肥料。哼,他们也只有这点用处了。”

士兵对他敬了个礼,转身利用战甲的折跃功能消失了。

两人言语之间对生命的漠视堪称毫无人性,又或者,氪星人本就不把其他种族当做同样拥有知性的生物来看待。在他们眼中,不够强大的种族连当奴隶的资格都没有。

那个黑色战甲的指挥官转过身去,他背着手,看着眼前这片被无数星星照亮的银河,眼中燃起了野心的火焰:“还有如此之多的星球等待着氪星的征服...”

他微笑起来,然而,氪星人过人的视力却让他看见了某些不和谐的东西——比如正朝着他们快速飞来的一个黑点。他眯起眼,在太阳穴旁点了点。

战甲自带的头盔立刻从脖颈后方弹出,将他的头部层层包裹。目镜的缩放功能让他看清了那黑点是个什么东西——严格来说,那是一个人。

一个不需要飞船、不需要推进器。单凭肉体就能在宇宙中航行的人类,他穿着一身黑袍,又瘦又高,脸色苍白,极其英俊。指挥官的脸色变得奇怪了起来,他的目镜正在向他报警,那不断飘过的红色大大警告字体让他觉得自己的战甲伺服器出了点问题。

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拥有比战舰还要强的能量等级?

但他对氪星的科技更加具有信心,这副战甲追随他三百年之久,从未出过问题。如果警告上说的是真的...

他立刻打开通讯频道,他的声音开始在这颗星球上的士兵耳中以及星球上方的氪星战舰中回荡起来:“全体士兵注意,我们——”

指挥官的话没能说完,他已经呆住了。因为在这颗星球上方,那遮蔽了天空的氪星战舰在一秒钟之内凭空消失了。没有预兆、没有任何被捕捉到的攻击预警。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战舰就消失在了原地,好像它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旗舰!旗舰!听得见吗!”

“他们听不见的。”

一个陌生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指挥官瞳孔一缩,还未等他做出反应,自己的意识便也陷入了黑暗。

何慎言站在原地,他迈步走过僵立在原地的指挥官,没有去管他。

他看着这星球上的残骸,叹了口气。毁灭总是比创造容易的,氪星人显然是个中好手。他们的身体素质与科技水平都极端优秀,往往只需要派出一队尖兵就能完全摧毁一个科技水平普通星球的政府,剩下的事情在他们的战舰到来后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这星球上的人已经没救了,但好在还有些人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他眼中再次亮起赤红色的光芒。

原本正押送着那些平民准备进行处决的氪星士兵在一瞬间便死去了,那些平民们惊疑不定地看着停在原地不动的侵略者。有胆大的上前踹了一脚,那直立着的战甲倒在了地上,从中流出了血水。他们凑近一看,才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这是神迹吗?

这些侵略者的死亡与头顶上战舰的消失让他们很难不把事情往这个方面想,但何慎言可没兴趣跳出去当一个外星种族的神明。他只是顺手修复了一下这颗星球的环境后就离开了。

氪星人的效率令他感到发指,这帮侵略狂魔来到这个宇宙不过短短一星期,就已经侵略了上百颗星球。他们每到一颗星球都会检测上面生活种族的身体素质,强一点的会被带回战舰作为苦工——不要误会,并非让他们进行劳作。

而是被关在舱室里,下半辈子都要被迫献出自己的大脑作为湿件计算机来使用。之所以要身体素质强大的也是这个原因,氪星人可不会浪费他们的能量给孱弱的种族进行改造。

这个过程很直接,你撑得过去,就可以在痛苦之中继续活个几十年。撑不过就当场死亡。

身体素质次一点的,他们会被当做战舰的燃料。更弱一点的,就只能被当做星球的肥料了。他们的星球会被标记,氪星人会在上面播撒植物种子,作为农业星球。等到一百年后就会回到这里进行收割。

他们种植的并非是用来当做食物的作物,而是一种能够提供能量的特殊植物。这种植物在成长的过程中会逐渐吸干星球的生命力,等到氪星人收割完毕后,这颗星球就会成为一颗死星,氪星人会任由它留在原地。

不得不说,他们的侵略政策相当高效。也正是因为这种高效,让法师愈发不爽起来。他的确也杀了不少外星人,甚至直接毁灭了两个文明。但那都是事出有因,从未主动的侵略过任何其他星球。无论是他还是斯特兰奇,又或者是古一,秉持的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而氪星人们的手段...如果只是单纯的侵略倒也罢了,他们这明显就是打着侵略的旗号干着种族灭绝的勾当。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而他们那套强者得生的理论在法师看来更是漏洞百出,可笑无比。

你们说只有强者才配生存,很好,现在我来了。

法师面无表情地在宇宙之中全速飞行,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力量。庞大的魔力在宇宙中化为了某种深沉的回音。

23.奎托斯与瑟雅尼 “死吧!恶魔!”一名女性氪星人士兵挥舞着手中的能量巨斧,一跃而起朝着法师扑来,在半空中便被他的魔力扫过化为了灰烬。

“我可不是什么恶魔。实际上,那些恶魔要是还活着,看见你们的话,八成会把这个称号转让给你们。”

他这样说着,将手贴上了走廊的墙壁。于是在下一秒,这艘庞大如星球一般的战舰便得到了与之前那个女性氪星人士兵一样的下场——化为灰烬。

数量在他面前已经失去了意义,法师对并不热衷于杀戮。实际上,他甚至算得上是个和平主义者,只是有时候手段会有些粗暴。

可是,面对着如同宇宙蝗虫一般的氪星人,他变得愈发无法收敛起自己的愤怒起来。另一方面,何慎言也颇为庆幸,他没选择让克拉克跟来。尽管跟他相处时间不长,但他能感受得到,克拉克·肯特与他的这些异世界同族完全不同。

是的,完全不同。

他继续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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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托斯穿过传送门后,就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四周的环境让他无比确信,这就是女神所在的地方。她的习惯一直未变,几万年了仍是如此。一只洁白的鸟儿飞了过来,站在他的肩头。丝毫不畏惧奎托斯,甚至还用鸟喙轻轻地啄了啄他。

奎托斯立刻心领神会,他低下头,一个声音从他面前的湖泊中缓缓传来:“很久不见,奎托斯。”

“...是的,女神,”奎托斯单膝跪地,他从未如此恭敬,即使在面对那些神明时也是如此。而他,甚至也算得上他们中的一员。但在他的心中,真正的神明只有这位女神一人而已。

只有她称得上神明二字。

“自我离开以后,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我不知道,女神。我很久没有接触过人类了...自从您离开以后。”

“那么,你呢?你过得如何?”

奎托斯没有说话,瑟雅尼叹了一口气。在这个时候,她表现得更像是一个母亲,而非神明。

她从湖中走出,将手放在奎托斯的右脸颊上,一阵轻柔的风吹了过来,她说道:“你还在寻求死亡吗?”

“是的,女神。”奎托斯很快回答道,而没有像之前那样沉默一会。

“生命是很珍贵的,奎托斯。我看着你长大成人,却不能干涉你的人生。你人生中的那些悲剧是我的错,我想要补救。所以才救下了你,给了你永恒的生命...但现在看来,你好像并不想要这份礼物。”

斯巴达的亡魂抬起头,他已不再年轻,苍老的面容上每一道皱纹都写着疲惫:“那不是您的错,女神。我知道当时您抽身乏术,没法关注我。而我的悲剧...”

他沉默了一会,眼中闪过一丝愤怒:“...那与您无关。”

“但如果我在,你就不会遭受到那样的待遇。至少,他们不敢。”

“不,女神。他们敢的。他们将自己视为与您同等的存在,在他们眼中,凡人什么也不是。从古至今,我见过无数神明,从未有一个像您一样的。”奎托斯变得有些激动。

瑟雅尼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湖中仙女收回手臂,她怜悯地说:“那你呢?奎托斯?你也是神明之一。”

“我...不再是了。”

“你放弃了你的神位吗?”

奎托斯不答,他转移了话题:“您的使者,那位法师,他拜托我去做一件事。”

“是什么?”

“去保护一个孩子,直到她成年。”

“你愿意吗?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替你拒绝他。”

“不,女神。怎可因为这点事就让您亲自出马...更何况,我早已答应。”

这次轮到瑟雅尼沉默了,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头上的花环紫色与粉红相加:“...你不必如此,奎托斯。是我辜负了你们,而不是你们辜负了我。”

“在你们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无法来到你们身边。这是一个母亲的失职,如果不是我碰见了他,你们可能已经...”她没再继续说下去。

“奎托斯,世间万物都有其命运。你相信这句话吗?”

“如果是您所说,我愿意相信。”

“不管是谁说的,都不要相信这句话。”瑟雅尼突然温和的一笑,下一秒,这笑容便转为了沉静:“命运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如果不是那三个表子欺骗我,让我离开了你们...”

她几乎称得上是在咬牙切齿,奎托斯回答道:“她们已经死了,女神。是我亲手所杀。”

“对了,我还没问过你。你的孩子,那个阿特柔斯呢?”

奎托斯的脸部线条变得坚硬了起来,提到这个名字似乎触碰到了某些开关。他瞪大了双眼,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在瑟雅尼的面前失态。

良久,他呼出一口气:“...他,他离开了。女神。”

“是吗...”瑟雅尼叹息一声,对她来说,奎托斯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毕竟,她是那世界上一切生灵的母亲。可在神话中,凡是被称为母神的神明,下场都不会太好。她也一样,被迫与自己的孩子分隔开来,甚至只能通过外人的视野去看到自己的孩子。

“去完成你的任务吧,奎托斯。”

奎托斯并没有立刻起身离开,他低垂着头颅,身上红色的刺青是那么显眼:“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女神。”

“是什么?”

“我...我这一生。我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我失去了亲人、儿子、妻子。一次又一次,我总是在伤害别人或者被别人伤害。我不明白,女神,为什么我不能死亡呢?”

瑟雅尼回答道:“因为你的生命不仅仅属于你自己,奎托斯。也不属于我,你失去的那些亲人,他们都还在你的记忆中活着。如果你死了,他们也会随你而去。不是吗?”

沉默着的男人站起身。

24.被问到短路的钢骨 “这地方看上去很不错啊,克拉克。”

露易丝·莱恩挽着克拉克的手,走进这家位于大都会某栋大厦顶层的餐厅。这儿的装潢非常豪华,但又不显得太咄咄逼人。既能让人感受到这地方的档次,又不至于显得太过奢侈。

侍者为他们指了路,两人走向他们的座位。位于落地窗旁边,风景很好,刚好能看清整个大都会的风景,将那些景色尽收眼底。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露易丝凑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一个朋友推荐的,他如果来大都会出差,基本都会在这儿吃饭。”

二人落座,露易丝又看了看四周,微笑着问道:“这地方一定让你花了不少钱。”

“啊,其实还好...”克拉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他这样回答道。

确实还好,毕竟他压根就没出钱。某个远在哥谭的钻石王老五大手一挥就让他来这家餐厅吃饭,同时还告诉他这是自己名下的产业,随便吃。

他的原话是:“你就算在这儿吃上一个月都没问题。”

露易丝突然说道:“你真应该早点告诉我。”

“什么?”

记者小姐翻了个白眼:“噢,克拉克·肯特,不要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的确不知道,你在指什么?”

“很好,肯特先生,今晚你别想上我的床了。”

“啊,关于那个...”克拉克有些尴尬地说道:“实际上,今晚我不打算去你那儿。”

在他对面,露易丝已经眯起了眼睛:“嗯?”

克拉克环顾四周,他凑近露易丝,小声地说道:“正义联盟今晚有一次会议,我得去开会,露易丝。”

“是吗?”露易丝笑了两声。

克拉克突然感到自己的小腿被一个软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他低头看去,发现在桌子下方,有一只穿着黑色丝袜的脚正轻轻触碰着他的小腿。

他立马抬头,一脸正气地说:“是真的,露易丝。今晚的确有个会议。”

露易丝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着迷地看着这个男人,她红唇轻启:“我当然相信你不会骗我,克拉克...我只是很惊讶,原来超人也有不擅长的事。”

在她对面,克拉克·肯特涨红了脸,没说话。见状,露易丝玩心大起。她凑近对方的脸,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买了一件很轻薄的睡衣,是你喜欢的黑色。”

克拉克从未感到自己如此窘迫过,他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来缓解目前的局面。但端着菜过来的侍者让他免于了口舌之灾,毕竟,他真的不怎么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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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正义联盟大厅内。

超人穿着他的制服,坐在主位上一脸严肃,表面上是在思考,但实际上他脑子里只有露易丝的那句话,不停地在盘旋。

绿灯侠,哈尔·乔丹目前人不在地球,这次会议他不在场。闪电侠按照惯例会最后一个到,说来也是好笑,最为世界上跑的最快的人,他却老是迟到。而火星猎人与海王都有事情来不了。

至于蝙蝠?他已经缺席三次会议了——说是缺席其实不太正确,他只是每次都用全息投影来参加会议罢了。

所以,这次参加会议的只有三个人。超人、神奇女侠与钢骨。

会议室的大门自动打开了,钢骨那特有的沉重脚步声传来。

“哦,克拉克,你来的很早啊。”

“嗯...晚上好,维克托。”超人漫不经心地回答。

“戴安娜呢?”

“不知道,或许又在那儿忙着收集古董吧...现在几点了?”

时刻与网络保持连接的钢骨说道:“十一点二十三分五十七秒...好,现在是十一点二十四分了。”

“你每次都得精确到秒吗?”

钢骨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嘿,老兄。我是个半机械人,你懂我意思吗?机器就是精准的,所以我说话也这么精准,包括报数。你要是不喜欢,我可就要告你歧视机器人了。而且我还是个黑人,所以你是双倍歧视!”

“见鬼,维克托,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不好笑吗?”维克托·斯通纳闷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他的金属手指与脑壳在碰撞间发出刺耳的噪音:“可是我和其他人说的时候,他们都觉得很好笑啊。”

超人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向上翻去,他们当然觉得好笑了。种族歧视的笑话只有黑人能与黑人开。

不过,话说回来,那确实是个好笑话。

趁着戴安娜还没来,超人决定问一个问题:“嘿,维克托。”

“怎么了?”

“你...呃,我的意思是,你在变成这副模样之前...有交过女朋友吗?”

“噢!”钢骨受伤地大叫起来,他嚷嚷道:“就算你觉得不好笑也不至于这么揭短吧!”

“啊?你没有交过女朋友吗?你可是橄榄球队的四分卫啊!”

钢骨剩下的那半边脸都涨红了,尽管因为他的肤色看不太出来:“我...有谁规定四分卫一定得交很多女朋友!我很保守的!我还想谈一场已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呢...”

他沮丧地摊了摊手。

超人也叹了口气:“好吧,看来我真的得去问布鲁斯这件事了。你和戴安娜估计都帮不了我。”

钢骨不赞成地挑起他那只剩一边的眉毛:“嘿,小心点。你可是在跟一个能与全世界所有知识库进行交互的人说话,还有什么问题是我不能给出答案的?”

“这个嘛...”

“快点说!”钢骨信心满满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哐哐哐的金属声传遍了整个会议室。

“你确定吗?”

“当然!”

“那我说了?”

“你是怎么回事,克拉克?快说!让我听听是什么问题能难住你!”

“好吧...”超人凑近钢骨的耳边,缓缓说了一句话。随后,钢骨便陷入了沉思。

他的表情凝固了,整个人都僵立在那里,活像是块银色的化石。

“维克托?维克托!你还好吗?”超人拍了拍他。

“嗯?什么?噢,我还好,晚上好啊,克拉克!”他像是从短路中醒了过来似的,热情地重复了一遍刚进门时的话。

25.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目前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钢骨点了点桌面,圆桌中间的投影便消失了。

“总体来说,全球都没什么问题。不过哥谭最近的犯罪率下降了五十个百分点,布鲁斯,你到底干了什么事?”他匪夷所思地问道。

蝙蝠侠坐在椅子上的蓝色投影并没穿着制服,而是一身普通的西装,他回答道:“没什么,只是做了点微小的工作。”

神奇女侠翻了个白眼:“又来了,我只是做了点微小的工作。哥谭市犯罪率下降就业率与入学率全部提高都不是我的功劳...”

她模仿着布鲁斯的声音,说了一大串话,让钢骨哈哈大笑起来。但蝙蝠侠那不赞成的目光让他的笑声渐渐微弱了下来,随后变成了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克拉克,你怎么看上去一直魂不守舍?”蝙蝠侠的投影问道。

“啊?”超人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他茫然地问道。

“是啊,你从会议开始到现在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发生什么了?又和你的女友吵架了?”戴安娜关心地问道,同时还拍了拍自己的胸甲,她丝毫没顾忌自己的性别,拍得非常用力。手掌与胸甲接触发出的声音暂且不提,那荡漾的幅度却也非常惊人。

但在座各位都忽视了这一点,超人叹了口气:“不,不是那个原因...实际上,我和她坦白了。”

“什么?!”

“这么大的事情你现在才告诉我们?!”

暂且按下神奇女侠与钢骨的惊讶不谈,蝙蝠侠倒是老神在在的鼓了鼓掌。他微笑着问道:“今晚推荐的餐厅感觉如何?我特意让他们空运了一批新鲜的食材过去,你今晚应该吃的很开心吧。”

“很美味,谢谢你,布鲁斯。但我搞不清楚一件事...呃,维克托,你能回避一下吗?这个问题可能会让你短路。”

钢骨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站了起来:“我一身的高科技,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短路!你是在歧视机器人吗?而且我还是个黑人,就算只剩下一点点也是,所以你是双倍歧视!”

没有人笑,这次不止是蝙蝠侠用不赞成的眼神看着他了,其他两人也是。钢骨呐呐地坐了下去,小声地说:“怎么了?这个笑话难道真的很糟糕吗?”

“咳,”超人咳嗽了一声,他说道:“不,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我之前问过你一次,但你好像用了记忆清除,把我问你的那部分记忆清理掉了。”

“那我就更要听了,还有什么问题是能让我主动清理记忆的?”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见他这样,超人也不拦他了。他又咳嗽了两声,严肃地问道:“是这样的...我和露易丝...嗯,总之,我有时会用生物立场将自己的能力封闭起来,这样她就不会受伤。但是我这样做...呃...”

戴安娜一脸的疑惑:“什么?你在说什么谜语吗?怎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蝙蝠侠往椅子上一靠,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钢骨则又不动了。

超人深吸了一口气,他以当初面对毁灭日决然赴死的态度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我发现我不用能力有些受不了露易丝她一晚上能用完一整盒......”

“一整盒什么?”戴安娜更加迷糊了,她一会看看呆住的钢骨,一会又看看仿佛看穿了一切的蝙蝠侠。然后又看看因为说出这句话而直接趴在桌上的超人,就差拍桌问他到底是什么事了。

“戴安娜,这件事你还是不要了解比较好...咳。”蝙蝠侠笑了笑,随后咳嗽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正经起来。

不得不说,他板着脸的时候就算不带头盔也很有威慑力:“我的建议是...多多适应。”

“什么?就只有这些?”

“不然呢?你要么适应,要么就偷偷放开生物立场的限制,用上你那么一点点的氪星人能力。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件事,克拉克。你这样可是作弊。”

蝙蝠侠刚开始时还比较正经,但就算是他,说到后半句话时也忍不住了,声音中带上了些许的笑意。

钢骨像是从短路中回过了神,他一个激灵站起身:“我一身的高科技,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短路!你是在歧视机器人吗?而且我还是个黑人,就算只剩下一点点也是,所以你是双倍歧视!”

“...维克托,这个笑话真的不好笑。”超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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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布鲁斯·韦恩在他的办公室里哈哈大笑起来。他没开灯,在椅子上旋转了半圈。回身看着灯火通明的哥谭夜景,脸上的高兴不需多言也能感受得到。

这是很难得的,他身为蝙蝠侠时,几乎没有笑容。而身为布鲁斯·韦恩时,除了在那些社交场所以及应对主动贴上来的美女时会营业性的假笑一下外,是基本不笑的。

但现在,他却发自内心的笑得非常开心。

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独自一人愉快的时光:“不见我就这么让你感到开心吗,布鲁斯?”

他转过椅子后已经变为了蝙蝠侠模式,板着一张脸,就好像刚刚那个哈哈大笑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冷淡地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一个穿着紧身衣的女人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她走着猫步,身姿婀娜,唇边挂着一抹挑逗地微笑。整个人的神态看上去活像一只黑猫。

她趴在布鲁斯的办公桌上,伸了一个懒腰,发出一声呻吟:“唔——,只是因为很久没见到你巡逻了,有些担心你而已。但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蝙蝠仔。”

布鲁斯坐在黑暗中,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你不该来的。”

“怎么?难不成你要打我吗?然后再把我丢进阿卡姆去?噢,天呐,那也太可怕了!”她捂着嘴,故意做出害怕的表情。很矫揉造作,但因为她的美貌,却又显得非常可爱。

布鲁斯·韦恩长长地谈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扯开衬衫丢下领带:“很好...你会知道错的。”

26.哈莉·奎因 电视机里的早间新闻主持人正满面笑容地告诉大家哥谭的改变有多么巨大,但房间里的女人却显得根本不关心这些问题。

地上散落一地的啤酒瓶与随处可见的生活垃圾诉说着她生活的糜烂,难闻的气味遍布整间屋子,尤其是她还点起了一根女士香烟。

她尝试着吸了一口,发现自己仍然学不会吸烟。随后就狠狠扔到脚下踩灭了。由于没穿鞋,那滚烫的温度让她感受到难言的痛苦,却比不上心中的一丝一毫。

柜子上摆着一张照片,里面有一个穿着小丑服装的女人和一个绿头发的小丑灿烂地对着镜头微笑,在他们脚下,有成堆的尸体。

似乎终于受够了这样的气氛,她站起身,拿起自己放在床边的巨大木槌,狠狠地敲击在了电视机上。那老旧的电视闪出了一阵火花,随后便因突发情况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女人气喘吁吁地放下锤子,她看到那张照片,气的一把拿了过来摔在脚下。用木锤不停地锤击地面:“混蛋!死得那么早!你怎么能死得那么早!我才刚刚下定决心要去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发出一阵尖叫与嘶吼,楼下的人似乎终于无法忍受了,他在楼下扯着嗓子大吼:“你疯了吗!碧池!现在是晚上两点钟!我的孩子明早还要上学呢!你再吵我就拿枪上来崩了你!”

女人毫不畏惧,她也回吼道:“你来啊!”

喊话的男人被激怒了,他沉重的脚步声在楼梯上传来。女人打开房门,拎着锤子。看见一个穿着汗衫,手里拿着手枪的男人站在楼梯间。原本满面怒气的他在看见女人后却突然变了一张脸,不仅把枪放在身后,就连语气都变得卑微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是您啊,哈莉大姐头,对不起,对不起。您继续!”

说完他就想走,却被面无表情的女人一把拉住了,她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呃...您继续?”男人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对,你在楼下的时候喊的话,你说的什么?”

“...我孩子明天还要上学?”他不确定地说道,随后脸色变得惊恐起来:“不不不,您别和我一般见识!要杀就杀我吧,她是无辜的!”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甚至被拉住的手都松开了。哈莉皱着眉:“你在说些什么?我差不多有一年多没杀过人了,你难道不知道?”

“呃...但您还在和小丑...”

这两个字似乎触碰到了女人的逆鳞,她发出一声怒吼:“闭嘴!不要提那个该死的混蛋!”

她冷静下来后,说道:“我早就没和他混了,白痴。你的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

“我也是才从监狱里出来...正好赶上布鲁斯·韦恩那个花花公子发了神经病,建公立学校,所以我就想着安分守己...至少让我的小朱莉能读完高中。”男人搓着手,他只穿着汗衫,已经有些抵抗不住哥谭夜晚的温度了。

“什么?”

“您连这个都不知道?”男人看她一眼,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到底是谁消息不灵通?

“你进来。”哈莉一把将他拉了进来,男人先是担心,随后想到,这女疯子想杀自己早就动手了。他也就平静了下来,但屋子里糟糕的环境让他忍不住泛起了恶心。

没吃完的外卖都长虫了也不扔,那些啤酒瓶里有些不少装着可疑的液体,从那刺鼻的味道可以判断,绝对不是原本的东西。地面上到处散落着肮脏的衣服和内衣裤,随意扔在客厅里的床垫上甚至还有六个弹孔,更夸张的是,天花板上有半块黏住的披萨...

“呃...”他欲言又止。

哈莉没管他的感受,拉着他做到自己肮脏的沙发上,她说道:“现在,你来告诉我布鲁斯·韦恩都干了些什么。”

男人感受到屁股下方传来黏腻的感觉,他不敢想自己坐到了什么东西上面。只是老老实实地开始回答问题。

随着他的叙述,哈莉的眼睛越瞪越大,甚至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他?他建学校建孤儿院?还向全哥谭提供工作岗位?还立法不让贩抓了一大批人?活见鬼!他怎么不早点干这些事!”

她站在那儿骂了超过五分钟,男人恨不得穿越回十分钟前殴打那个出声的自己一顿,你干嘛非得招惹这个神经病?

正当他后悔的时候,哈莉却突然冷静了下来:“不行,我得去找他。”

听见这话,男人也噌了一下站了起来。他拿出枪就对准了哈莉:“嘿!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你刚刚说的那句话!你想找他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这个疯狂的碧池,你要是敢对他做什么让我的小朱莉没学上我就杀了你!”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求职啊。我可是心理学的专家哎。”哈莉一脸奇怪地回答道,丝毫没在乎他手里那把手枪。

“什...什么?”男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求职啊,你这个白痴。难不成我要去杀了他吗?我又不是真的精神病患者!”哈莉翻了白眼,她开始碎碎念起来。

“都怪那个绿头发白痴...妈的,老娘耗费青春丢了工作跟着他,结果他对我压根没兴趣!成天追着那个混蛋蝙蝠到处跑...我他妈就连生理需求都得买玩具解决!”

这句话,男人选择性的当自己聋掉了。他放下枪,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可以回去了吗,哈莉大姐头?”

“赶紧滚吧你!顺便告诉你一句,我要是再发现你在街头跟那些混蛋厮混,你就等着我向GCPD举报你吧。他们现在应该还对举报人有奖金吧...”哈莉盘算着,顺便挥了挥手让他赶紧离开了。

男人离开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恨自己怎么没生四条腿。

哈莉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她叹了口气,来到卫生间。看着肮脏的镜子里反射出来的那个女人,满头金发乱糟糟的,再加上那花掉的妆,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个疯子。

她拿出放在镜子上方夹层里的一叠纸钞,思索了一下,决定明天去买一套西装,然后去韦恩企业面试。

27.拿着枪去求职 哈莉穿着一身合身的西服走进韦恩大厦,她带了一副不知从那儿弄来的金丝眼镜,一头金发剪成了利落的短发。妆容也没像从前那样夸张,而是显得她非常精干的淡妆。

她走到前台,很有礼貌地掏出枪:“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坐在里面的那位女士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连按动按钮呼叫警卫的胆子都没有:“你...你...你...”

哈莉皱了皱眉,她推了推眼镜,继续保持着那副冷淡而显得自己非常专业的语气:“我是来面试的。”

前台女士看上去都快哭出来了,就在这时,从旁边伸出了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了哈莉手中的枪。突然出现的布鲁斯·韦恩说道:“我来处理这件事,你先去喝杯咖啡让自己冷静一下吧。”

真的哭出来的前台女士飞速跑走了,布鲁斯·韦恩带着他的经典微笑,将哈莉·奎因带进了自己直达顶层办公室的私人电梯。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电梯里,蝙蝠侠压着嗓子问道。

“哎?怎么是你?布鲁斯·韦恩呢?”哈莉做出一副惊奇的模样,她故意傻里傻气地说:“我怎么没看到布鲁斯·韦恩?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蝙蝠仔!那可是我未来的老板,你最好快点把他弄回来!”

“够了!”蝙蝠侠怒喝一声。

他阴沉地说:“你最好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哈莉。否则我不介意打你一顿,然后把你扔进阿卡姆...”

“阿卡姆已经没了,蝙蝠。我知道这件事,你不用再试探我了。”哈莉的表情变得平静了下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里面的人也都死了吧?”

“是的,你的老相好也在死亡名单里。感觉如何?”蝙蝠侠丝毫不退让地回答。

哈莉像是突然泄了气似的,她气鼓鼓地说道:“你这人真没意思,蝙蝠。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但我一直都没告诉别人,结果我来你公司想要面试,你却一点都不给我面子...有钱了不起啊?”

蝙蝠侠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要忍耐一下,毕竟哈莉是个精神病。他说道:“听着,就算你真的是来面试的。你也不能拿着枪对准前台!她是无辜的!”

“我没想开枪。”

“万一走火了怎么办?!”

“枪里又没子弹。”哈莉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让蝙蝠侠的头更痛了,电梯门打开,他带着哈莉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

他说道:“好,我就当你是来面试的。来,说说吧。”

“说什么?”哈莉眨着自己的眼睛,一脸的无辜。

“...面试都要自我介绍的,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我上一份工作是大学毕业后直招进去的。不然你以为哪个正常人愿意在阿卡姆疯人院里当心理医生?我又没精神病!”

蝙蝠侠看上去快要忍耐到极限了,而哈莉也意识到了这点,她的表情变得正经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蝙蝠仔。但我的确想要重新开始。”

“在我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在他身上之后,我意识到了一件事。当初想要完全了解他的我是一个傻子。没人能完全理解他的精神状况,除非你和他一样。”

“你看,他有一套自圆其说的世界观与人生观,他坚信混沌是一切的主宰。并且乐衷于让所有人都了解到这一点,他的所作所为无疑给这座城市带来了许多痛苦。但我不同,蝙蝠仔。即使是在我最堕落的那段时光中...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我都没有杀过任何无辜的人。”

“我杀的人都是黑帮、疯子。这点你不能否认吧?”

蝙蝠侠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我在一年前就已经离开了他,这段时间里我也没有出去重操旧业。你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蝙蝠仔。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不是吗?你得相信我一次。”

如此真心实意的话很少出现在她身上。哈莉·奎因是一个标准的精神病患者,她上一秒能和你一起吃饭,下一秒就能操起那把厚重的木锤帮你做个开颅手术。蝙蝠侠很清楚这一点,正因如此,他不得不把她的话严肃对待。

他缓缓说道:“你说得很对,哈莉。但有一件事,你犯了罪,杀过人。韦恩集团原本是不接受有犯罪记录的员工的,虽然我现在更改了这条规定。但...我要怎么相信你不会和以前一样,因为一点事情就暴起杀人呢?”

“这里的人可与你之前遇到过的都不一样,他们都是好人。没有犯罪记录,兢兢业业的上班。我就直说了吧,哈莉。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一个前科累累的犯罪份子,小丑的前同伴,会真的洗心革面?”

他的话近似不近人情:“我能让你说完话,而不是当场将你扔到监狱里。就已经足够说明我对你的容忍程度了,哈莉。我相信你也明白这一点,不要得寸进尺。”

“所以,你必须先证明你已经完全从那种对小丑的病态迷恋中醒过来,我才能让你在韦恩集团工作。”

哈莉摘下她的金丝眼镜,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蝙蝠侠:“可是,蝙蝠仔。我真的没办法了嘛,求你了!好不好嘛!人家只是想要一份工作啦~”

蝙蝠侠的眼角再次抽动了一下,他终于忍不住爆发出声。

“这不是什么见鬼的过家家!哈莉!我们谈论的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如果在以前,你已经被我扔进监狱了。你对小丑的迷恋正是导致你...”

他没继续说下去,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女人正在流泪。

她明明在微笑,但那双蓝色眼睛中的眼泪却始终未曾停歇,顺流而下,打湿了她的衣领。她却像没意识到这点似的,笑着说:“我知道了,蝙蝠仔。我的确已经没病了,但我理解你的怀疑。”

“只是我咎由自取而已,我明白。但我已经...”

她没能说完,终于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布鲁斯·韦恩沉默地看着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哈莉·奎因那个疯疯癫癫的小丑女外壳只不过是一层保护性的、像是刺猬似的护甲。在这外壳之下的,那个聪明的,凭借自己努力考上大学赢取心理学博士的女孩始终都被掩盖着一层迷雾。

没人知道她的真实性格,就像也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对小丑那么迷恋一样。

他知道她的生平,父亲酗酒,母亲与她时常被殴打。终于有一天,她放学回家,看见母亲已经杀死了父亲,自己也死在了沙发上。或许父母双亡的相似经历让他对哈莉有了更多的包容,但其实,在内心深处,他知道不是这样。

真正让他能对哈莉容忍至今的原因,是他知道哈莉曾经将自己与小丑抢银行得到的钱全部以匿名形式捐给基金会,是哈莉曾经在某个万圣节上街给穷人们四处散发食物。可是...

可是,如果一个人被外壳包裹,甚至逐渐连外壳里的柔软本体都变成了那外壳的形状。他又怎么去相信哈莉真的会改过自新呢?

28.至尊法师蝙蝠侠? “你干了些什么啊,布鲁斯?”

法师嫌弃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他不知何时出现的,即使是以蝙蝠侠的观察力也没发现他是如何悄无声息来到这里的。

“这不关你的事。”蝙蝠侠做了个手势,沉声说道。

法师却一点都不给他面子,他毫不客气地说:“我可不是你的员工,布鲁斯·韦恩。实际上,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那个点醒你,让你从过家家一样的变装游戏中清醒过来的人?”

“什么?是你让他不再做蝙蝠侠的?!”哈莉止住了哭泣,震惊地看着法师。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她震惊地问道,蝙蝠侠发现她的手里拿着一瓶眼药水。这个发现让他的脸色阴沉到了一种极致,活像是哥谭暴雨的天色。

“很简单,法术。”何慎言耸了耸肩,回答道。

“法术?你是个法师?”

“是的。”

“那你能给我变一只玩具熊出来吗?粉红色,超大的那种!”她无理取闹的要求让蝙蝠侠非常担心法师在下一秒会把她变成灰烬。然而,法师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好啊。”他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一只粉红色的巨大玩具熊便出现在了布鲁斯·韦恩的办公室中。

“哇!”哈莉像是个孩子似的扑了上去,她满脸幸福地抱着这只玩具熊在地板上翻滚起来,甚至连那瓶眼药水掉了都不再管了。

见她这副模样,蝙蝠侠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她对小丑的迷恋或许消失了,但精神方面的疾病绝对没消失...

何慎言抬腿迈过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哈莉·奎因,来到布鲁斯·韦恩身后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焕然一新的哥谭市。

良久,他缓缓说道:“你干的不错。”

蝙蝠侠发出一声冷哼,意思是还用你说?

“不过,有百分之五十的功劳要归功于我。”何慎言自顾自地说道:“当然,我不是来和你争功的。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布鲁斯·韦恩。”

“什么?”

“我是个法师。”

“是的,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你这个混蛋,那该死的精神操控可还在我脑子里没消失呢!

法师转过身,他看着蝙蝠侠的双眼,问道:“我能令死者复生。”

话音落下,他满意地看到独属于蝙蝠侠的眼神转变为了布鲁斯·韦恩。但布鲁斯并没有说话。相反,他陷入了沉默之中,眉头紧皱。

“...有什么代价?”他再次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代价,法师点了点头。

就算面对自己最大的执念也能保持理性,很好。

“代价很小,甚至可以说没有。”听见他所说的话,布鲁斯·韦恩再次沉默了。

他咬着牙,有好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手握得紧紧的,但最终,他却只是说出了一个字:“不。”

“为什么呢?”法师耐心的问道。

“...你所说的事情,对我诱惑力很大。”蝙蝠侠抬起头,他看着法师的双眼。就连一旁正在享受柔软玩具熊的哈莉·奎因都停了下来,等待着他即将说出口的话语。

“但我依旧拒绝,法师。”

“就这样?”何慎言问道。

哈莉发出一声叹息,她还以为能吃到点什么瓜呢。

“是的。”蝙蝠侠的双唇紧紧抿着,可见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也并不轻松。

法师突然笑了起来:“很好,你通过了第一道考验,布鲁斯·韦恩。即使面对这样的诱惑,你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原则。我不很佩服你。”

“你想说些什么?”

“你看,布鲁斯。我并非来自于这个宇宙。”法师转过身,看着那下方来往的人群与车流,这座城市焕发了第二道生机。他的声音听上去心情非常好。

“我从来没遮掩过这件事,你应该也知道,对吧?”

何慎言抬起自己的右手,举到面前,一团虚幻的火焰凭空出现,他幽幽地说:“在我的世界,有这样一个职位,又或者是责任吧。随便你怎么叫它。”

他转过身,看着蝙蝠侠的双眼:“至尊法师。这就是那职位的名字。”

“不要被那至尊二字蒙蔽了双眼,这是一种责任,一种束缚。当一个法师被确认有资格成为至尊法师后,他所得到的不仅是统领至圣所的权利,更是数不清的责任。我们要与恶魔作战、与天使作战。与邪教徒、外星人、与任何试图侵略地球的人作战。”

“我们甚至要与至高无上的神明开战。”他平静地说道。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蝙蝠侠皱着眉,他问道。

“我的问题很简单,布鲁斯。你想成为这个世界的至尊法师吗?”

“为什么是我?不,我应该问,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不相信你——”

法师打断了他:“不,对我很有好处。我来到这世界的原因便是做了交易,我要拯救你们。将你们从世界末日中拯救出来,虽然我不知道那末日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干得如何。但哥谭市的改变做不了假。一切都在变好。”

“而我,迟早是要离开的。我不想自己的工作成果——虽然我也没花多少时间,化为乌有。因此,我要上一道保险。”

布鲁斯·韦恩没有立刻答应,他沉思着,但法师看得出来,他其实早已接受这份职责——毕竟,他早就做过这件事了。

不求回报、不计后果与代价的守护,这不正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我会考虑考虑的。”良久,他缓缓说道。

何慎言再次点了点头:“很好,多疑也是这份责任必须的品质之一。”

“我就不打扰你了,至于你,女士。”他转过头,看着哈莉·奎因,眯着眼问道:“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和谁说话?”

“啊...?啊?没有啊,你在说什么?”哈莉慌张地回答,她竭尽全力做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但演技实在太过拙劣了,就连无法读心的蝙蝠侠都看出了不对。

“你从刚刚开始,就在心里一直和一个名为对话框的东西对话。那是什么?”法师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

29.死亡不能逃避问题 哈莉的演技很拙劣,这是蝙蝠侠与何慎言二人达成的共识。

实际上,已经不能用拙劣来形容了。她表情慌张,手足无措。抱着怀里那巨大的粉色玩具熊,看样子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去。她结巴着,回答道:“对话框?那是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法师直视着她的双眼,有那么一会,蝙蝠侠认为他会像对自己一样,也对哈莉使用精神控制,又或者只是单纯的翻看她的记忆。

但他没有,恰恰相反。他的眼中似乎带了些别的情绪,是怜悯吗?蝙蝠侠说不清。但他很清楚另外一件事。

何慎言缓缓地对哈莉说道:“你在说谎。”

“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谎?难不成你跟我是一个专业的吗?嘿,法师,你只不过会两手戏法!心理学可不是人人都能碰的!”哈莉大声地反驳他,蝙蝠侠一眼就看出她脸上那强撑着无事背后隐藏的心虚。

她的确在说谎......

“我能读心。”法师淡淡地回答道。

哈莉看着他,突然站了起来。怀中之前还视若珍宝的玩具熊跌落在地。她重新坐回那张椅子上,面上毫无表情。她看着法师,说道:“你看了我的记忆?”

“一般来讲,除非是必要情况,我不会这么做。”

“你到底——有没有——看我的记忆!”她尖叫起来。

“有与没有对你很重要吗?”

哈莉咬着牙,她倔强地瞪着法师。眼中再次流出热泪,但这次,那瓶眼药水可不在她手上。

她低沉地回答:“是的,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没有。我这样说你会满意一些吗?”法师背着手答道。

“我不相信你。”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小刀,蝙蝠侠瞳孔一缩,立刻从办公桌后扑了过去。但哈莉的动作比他更快,已经在他赶到之前用小刀捅进了自己的喉咙,随后用力的旋转、拉开。力道之大与那股决绝让人难以置信。

鲜血飞溅,蝙蝠侠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景。他见过很多种死法,但哈莉死时的表情却充满平静。就好像她早就决定好了自己要这么做似的。

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地板与办公桌,有不少甚至飞到了天花板上。

蝙蝠侠转过头,看着法师,眼中满是愤怒:“你明明可以救下她——不要说你没有反应过来!”

“是的,但救和不救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吗?你没有权利替我做出选择,也没有权利强迫我。实际上...你最好让开一点。”

他冷冷地回答。

法师对着哈莉的尸体招了招手,她尚有余温的尸体便悬浮而起,朝着他飞了过来。

何慎言双手合十,魔力将双手染成黑色。他很久没有用过这个法术了,但复活一个凡人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哈莉睁开眼,她猛吸了一口空气,坐了起来,眼中带着茫然与不解。

何慎言将她放到蝙蝠侠的办公桌上,哈莉抬起自己的双手,她迷惘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说道:“我...我怎么了?”

法师失去了耐心,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向前一步,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点在了哈莉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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贸然进入一个精神病患者的意识空间,就算对于何慎言来说也是第一次。

他以往面对疯子与心理变态时大多都是杀了了事。少数几个需要问情报的也只不过是扯出灵魂来强迫他们自己开口而已。

这地方很邪门——真的很邪门。

这是他来到这里后的第一感受。脚下是白色的棉花糖云朵,庞大而甜腻。天空是粉红色的,太阳像是一个巨大的黄色台球,被人挖了孔用白色文胸的吊带挂在天空之中。

他向下看去,地面上的建筑物大多歪七扭八,且风格各不相同。有的像是从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可爱风格,有的却是类似于恐怖游戏中那样的废弃建筑。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都是阿卡姆疯人院。

在所有建筑物的顶端,都有着一个大大的霓虹灯牌,伊丽莎白·阿卡姆精神病患犯罪疯人院的字样在那上面疯狂闪烁着,同时还有一首失真的摇篮曲不停地回荡。

法师一跃而下,开始行走。他发现这里的地面一会是坚实的地面,一会又变成了类似于橡胶软泥似的物质。在意识空间,大多数法术是不起作用的。而强大的法术反而会破坏这里的平衡,因此,他只得开始久违的用脚走路。

他来到那栋粉红色的,门窗与棱角都显得圆滚滚的童话风格建筑门前。推开门,向里望去。

里面是一片漆黑,但就算是精神病人的意识空间也得讲究一个逻辑正常与基本法。就算这儿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混乱无序,但起码哈莉还知道要有太阳和云朵,建筑物得有门窗。

因此...

法师向前一步,走进黑暗。他伸出手,在门旁的墙壁上摸索了一会,果然发现了一个开关。打开后,室内明亮了起来。但这儿的风景不见得比外面就正常。

甚至倒不如说更加邪门了。能被他用这两个词形容的地方,其景色可想而知。

离他最近的地方是一个有着铁栏杆的前台,里面坐着一个小糖人,胖嘟嘟圆滚滚,脸上甚至还打着腮红。但却没有眼睛。

法师打开灯后,它便望了过来,那O型的嘴巴一开一合,用尖细地声音问道:“你是来访问的,还是来面试的?”

“噢...等等。”

它突然低下头,看了看面前的一张纸,那上面一片空白。然后又抬起头看了看法师,甚至将纸举了起来仔细地对照:“嗯,对。唉,你怎么不早说你是来上班的?进去之后右转,第二间就是你的办公室,东西已经在里面给你准备好了。”

“第一天上班,祝你幸运。我们的上一任医生三天之前疯掉了,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吧。”这个外貌可爱的小糖人有气无力地说道,随后摆了摆手,示意法师快点进去。

30.哈琳·奎泽尔 “我开始感到有趣了。”

何慎言不知道自己的心态是对是错,但这一切都的确很有趣。尽管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一个精神病人的意识空间感到有趣——但真的很有趣!

他走进那小糖人所说的办公室,在桌子上发现了准备好的白大褂与工作牌。他拿过工作牌,发现上面的人并不是他。

而是一个叫做哈琳·奎泽尔的年轻女孩,她很漂亮,带着一副黑色的眼镜,金发从额头垂下。

何慎言凝视着工作牌,随后穿上了衣服,将工作牌挂在胸前。

他走出办公室,迎面走来一个巨大的棉花糖,它几乎占满了整个粉红色的走廊。看见了何慎言后,它用同样尖细的声音说道:“你就是新来的医生吧?往前走,最里面的房间,病人已经准备好了。你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和她对话并进行治疗。小心咯,上一个医生就是因为超出了时间疯掉的!”

说完,它就咯咯地笑着,离开了。法师侧过身让它能通过走廊,闻到它身上那甜腻的香味,皱了皱眉。突然有种想一口吃掉这生物的冲动。

他转过头,看着这生物在走廊里横冲直撞的模样,脸上带起一抹微笑。他知道这不正常,但就目前来说,他还撑得住。进入他人的意识空间就是会有这种危险,好在他的灵魂强度很高,在这儿待上几千年可能都不会被同化。

他迈步走过长长的走廊,头顶上的灯光并非是白色的日照灯。而是镭射灯球,七彩的灯光让这地方看上去活像是个夜店。走廊上静悄悄的,只有他的脚步声。

很快,他就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门外站着一个姜饼人,他有着一个长长的鼻子,穿着警服,手里还拿着一根电棍——但诡异的是,他脚上踩的是一双黑色的恨天高,还穿着渔网袜。

“我看看...嗯,奎泽尔医生,没错。好,进去吧,记住了啊,只有三十分钟!”它凑近仔细看了看法师胸前的工作牌,随后打开了门,让他进去了。

屋子里面很是昏暗,摆放很简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没了。桌子的上方有一盏摇摇晃晃的灯,正散发着昏暗的黄色光芒。

法师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他凝视着对面的黑暗,嘴边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一个女人从黑暗中探出头,她化着妆,将脸弄成了惨白色,烟熏妆与刻意涂得非常鲜艳的嘴唇让这张美丽的脸多出了一些冲突的魅力。

她像是个疯子似的,满头金发肆意披散。看见何慎言,她做了个鬼脸,随后又躲回了黑暗之中。

法师伸手拿过头顶的灯,照亮了女人所做的位置。她穿着一身束缚服,是很常见的那种双手被捆在宽大衣袖内的类型,两条大腿就从衣服下端穿了出来,没穿鞋,脚指头在椅子上一扭一扭的。

“你好。”何慎言轻声说道。

女人不答,又做了个鬼脸。她看上去不是很想说话。

“能请你先离开一会儿吗?我要和哈琳·奎泽尔谈话。”法师摘下他的胸牌,放在桌上,依旧轻声细语着。

女人说话了,她的声音意外的好听,非常轻柔且清脆:“她不在这儿,你来错地方了。”

“是吗?那我应该去哪儿找她?”

“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这里!”这句话似乎又触碰到了她的某个开关,女人大笑起来。何慎言凝视着她惨白的面容,和那明明是在笑却显得毫无感情的双眼。

他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因为她需要我。”女人答道。

“谁?”

“哈琳·奎泽尔。你不是要找她吗?”

“她为什么需要你?”

“嗯...让我想想。”女人皱起眉,她开始回想。

何慎言就像是真的进入了心理医生的状态,他耐心地看着女人,不发一言等待着她开口。随着女人的思考,四周的环境也开始逐渐变化。最开始是墙壁,它们在一阵不安中开始颤抖、震荡。随后是天花板上的灯,它在啪的一声后碎掉了,室内再度陷入黑暗。

亮起时,已经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何慎言依旧穿着那件白大褂,他站在这间狭小的屋子中,四周的景象已经从昏暗无光的询问室变为了一间三居室。

一个男人背对着他坐在一把绿色的脏兮兮扶手椅上,手里拿着啤酒喝着。他一口接一口的灌下啤酒,电视上播放着午夜时分电视台的特殊节目,火辣的画面却没能让他感受到一些刺激。

男人不满意地站起身,他砸吧砸吧嘴,扔下手里的啤酒瓶。砰的一声巨响在夜晚分外刺耳,他穿着拖鞋走到冰箱门口,想要再拿出一瓶啤酒来喝。但里面已经空掉了。

这个发现让男人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他向屋子里走去,一脚踹开一扇房门,里面传来尖叫和哭喊声。过了一会,他拖着一个被殴打到奄奄一息的女人的头发走了出来。

她痛苦的挣扎着,想要让男人放开她。但得到只不过是更用力的一拳,男人狠狠地一拳打在她的脸上,将女人的鼻子打出了血。面对这样的情景,他醉醺醺的脸上却开心地笑了起来。满口黄牙间滴落口水,他兴奋地解下自己的皮带,一下一下抽着女人。

她越痛苦,他越兴奋。到最后,只剩下女人有气无力的声音,她被打到活像一块烂肉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男人喘着粗气,跌倒在地,随后趴在了女人身上。

何慎言看着他,移开了目光,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过去的影像...但依旧忍不住为此感到愤怒。

他走进房间。

被子被人扯到了地上。一个小女孩抱着怀里的枕头,惊恐地缩在房间肮脏的角落里。外面传来女人的哭泣声与尖叫声,还有男人的大笑声与他怒骂女人的声音。这一切都让她更加害怕起来。

就在这时,一双苍白的手臂从墙壁后伸了出来。

之前在询问室见过的那个女人从墙壁里走了出来,她温柔地抱起女孩,给她唱起了一首摇篮曲。门外传来的声音没能盖过她的歌声,女孩渐渐睡着了,她看着法师,轻声说道:“你觉得她为什么需要我?”

法师不答,画面再度变换。

31.小丑的理论 “...最重要的是,要对患者抱有同理心。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是正常人。只不过有着些许不同而已,我很反对将他们叫做疯子,他们只是病了。而我们是医生。”

讲台上,老师正在侃侃而谈。

何慎言出现在一间教室之中,他放眼望去,这里的座位满满当当,都坐满了人。但除了一个女孩以外,所有人的脸都是模糊的。

那个金发的女孩坐在教室的一角,她穿着宽大而不合身的衣服,一身的黑色,就连那金发都被她塞进了帽子里。她像是想要从这世界上消失一样,努力地不让自己引起任何注意。

她正在写笔记。

速度很快,老师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她记了下来。

画面再度变化。

她毕业了,抱着自己的东西走出学校,站在大街上很是迷惘。待在家中,一通电话改变了她的命运。那是来自学校的一通就业通知,她的成绩太优异,因此被推荐到了阿卡姆疯人院进行实习。工资不菲,对于她来说,也没有其他选择。

因此,年仅二十二岁便完成博士学位的哈琳·奎泽尔进入了阿卡姆疯人院,担任这里的心理医生。

何慎言看见她穿着一身白大褂在阿卡姆昏暗的走廊上穿行,那些被关押在牢房里的犯人看见她经过都会刻意地吹起口哨,甚至说些下流恶心的话。警卫非但不阻止,还与他们一起对哈琳投以那种恶心的目光。

她只得抱紧怀中的资料,越走越快,一直走到走廊最里端,推开门。一个绿色头发,皮肤苍白的男人坐在黑暗中,凝视着她。

只第一眼,便让她的心脏砰砰直跳起来。

他的瞳孔只是一个小点,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虚无。他平静地坐在那里,即使哈琳已经拉开椅子坐在了他对面也显得无动于衷。哈琳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所谓的心理学技巧全无用处,只能从他的表情看出,他现在在思考一些东西。

他明明是在看着哈琳,但女孩心中有种直觉,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着其他的东西——某种危险、致命却又显得充满吸引力的东西。

“你好...呃,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哈琳·奎泽尔。小丑...先生?你在听吗?”哈琳咽了口口水,紧张不安地问道。

男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好的,我要问你一点问题,你可以选择回答。如果感到不适就马上告诉我,好吗?”她努力地按照规章制度告知他那些事项。男人却突然微笑起来。

他的脸很恐怖,哈琳这时才发现,他不是化妆才脸色苍白。而是仿佛天生如此一般,那惨白的颜色仿佛能吸收四周所有的光线似的,他抹了一把自己绿色的头发,哈哈大笑起来。

“不适?什么是不适,医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彬彬有礼地问道,声音并不像哈琳想的那样疯狂,而是在优雅与尖叫中择中选择了一个度,听上去既像是垂死之人的喧闹,又像是某个诗人在你耳边低语。

“如果我的问题让你感到...被冒犯,或者你不想回答,你就可以告诉我。”她换了种说法,这反而让男人笑得更加开心了起来。

“你真是个幽默的姑娘,不是吗?医生,你看,我呢,是这儿最危险的罪犯。结果你却跑来跟我说,如果我感到被冒犯可以告诉你!哈!”他发出一声尖利的大笑。

“把我关进来的那个蝙蝠可是恨不得把我揍死呢,我在病床上躺了四个月才恢复过来。你看!”他指着自己的右脸颊,那儿有一块是凹陷下去的。

他说道:“这是他给我的礼物,多好的人啊,不是吗?我挨了一拳,掉了三颗牙。真是个强壮的男人,啊哈哈哈哈哈...”他捂着脸,再次低沉地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哈琳也跟随他一起笑了起来。

男人突然放下手,笑容消失了,他再次变成面无表情的模样:“让我们开始吧,医生。”

哈琳有些不适应他转变的如此之快,但她还是强迫自己适应着医生的身份。她问道:“你最近有感到强烈的伤害他人的意愿吗?”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指的是哪一种?”

不等哈琳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医生,我每天、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哪怕是现在正在和你说话的现在...都会想要伤害他人。但问题是,你怎么界定是哪一种呢?”

“你看,伤害他人有多种方式。比如我想伤害门口那位警官,我就会给我在外面的马仔们一个信息。让他们绑了他的家人,再绑了他。然后将他的家人在他面前杀死。但这样做有何乐趣呢?”

哈琳并未被他描述的可怕景象震慑,她冷静地问道:“乐趣?你指的是你能从伤害他人中得到乐趣吗?”

男人耐心地说:“不不不,我的好医生。你误会我了,小丑叔叔可不是那么浅薄的人。伤害他人有什么意思?伤害世界才有意思!是的,我大可以做下一百件骇人听闻的可怖案件,我能让哥谭的上空永远笼罩着一团阴云,但那不是我的最终目的...”

他举起右手,竖起两根手指:“人们通常会认为,伤害有两种形式。身体,精神。”

“但我认为,还有第三种形式。”他竖起第三根手指。

“身体上受到伤害,你会流血、会骨折。你会一直疼痛。精神上受到伤害,你会一蹶不振、靠着药物度过每一个糟糕的夜晚。但在此之外还有第三种形式...”

他指着自己的脸,疯狂地大笑起来:“看着我!医生!看看我,我就是第三种形式!”

“我一直都在流血、受伤。但我同时也一直受到精神上的打击!双倍的快乐,医生,这就是第三种形式。一个人类所能承受的痛苦是有极限的!但是——我!”

他的笑容突兀地消失了,再次变得面无表情:“我可以将它们释放出去。”

32.对话框与低语声 “你确定你真的想要和我一样吗?”

小丑手中举着一个电击器,他问道。

哈琳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她疯狂地点着脑袋。

见状,小丑模仿着舞台上旁白那洪亮的声音说道:“好!女士们先生们!全新的哈琳·奎泽尔即将到来!我将她称之为——哈莉·奎因!敬请期待!”

说完,他便启动了手中特意解除了高压限制的电击器,将其按在了哈琳的身上。

疼痛。

最先到来的是疼痛,哈莉瞪大了眼睛,电击会让人感到难以抑制的痛苦。这是公认的事实之一,而现在,她正在经历的是一场自愿的电刑,而且不像那些找刺激的人,她没准备任何安全措施。这也就意味着,死了就真的死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开始逐渐转变为一些其他的东西。小丑开始在她的耳边低语:“是的,哈莉。感受痛苦,那是我们的基石之一......”

哈莉到底有没有变得和他一样,何慎言无从得知。但哈莉脑子里呈现出的那些景象可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她在极端的痛苦,即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煎熬中,通过电刑将它们释放了出去。可她没有像小丑想的那样,领悟到他哲学的终极论点:每个人都会有糟糕的一天。

相反,她看见了数不清的爱。这些爱布满了她的世界。

在身体中肆虐,将她电的抽搐的电流逐渐化作了纯粹的爱意。她眼中看见的世界也开始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小丑的脸庞逐渐变化,变成了由糖果组成的巨大布丁。这些都是她童年时梦寐以求的美味,可如今已经没有人会小心翼翼地瞒着她的父亲给她买一颗小布丁吃了。

世界开始变得五彩斑斓,她的瞳孔放大又缩小。小丑停下电击,他仔细观察着脸上带着痴傻笑容的女孩,拍了拍手里的电击器,咕哝道:“嗯?怎么回事...都最大功率了,这傻子怎么还没死?”

“算了。”他耸耸肩,脸上又带起疯狂的微笑,将电击器扔到一边,自己走出了房间。

留下哈莉一个人在疼痛中无限回味着她刚刚看到的情况,那个世界如此虚幻,却又如此美好。良久,她爬了起来。捡起了被小丑扔掉的电击器。

她打开开关,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她要再看一次那世界,用以逃脱这个冰冷且对她充满恶意的地方。即使死亡也在所不惜。

何慎言站在一旁,他全程沉默着看完了这女孩一步步成为哈莉·奎因的全过程。逃避是人们的第一选择,在面对危险与痛苦时,很少有人会直面它们。

这是我们基因中的选择,面对危险不知道逃跑的人早已被历史中那些危险的野兽淘汰了,就像害怕蛇的人一样,他们的祖先肯定被蛇咬过。这恐惧甚至穿过了无数的岁月,来到了后代身上。

但哈莉身上的情况却没那么简单。

她先是逃避——通过自己的努力离开了她长大的哥谭街区,这是其一。不再回去祭拜自己的父母,这是其二。最重要的是,她抛弃了自己原本的名字。

但她也反抗过,虽然选择的是通过伤害自己的凡是。法师没有兴趣了解她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他对那个对话框非常感兴趣。

在他来到布鲁斯的办公室时,他就发现哈莉一直在和自己内心的某个声音说话。他知道哈莉从前是干什么的,实际上,如果她当时还在阿卡姆,法师倒也不介意顺手杀了她。但她不在,而且现在看上去也像是要改过自新的模样。

何慎言索性就带着好奇,听了一下她的内心。

她的心中有着千百万个不同的声音正在说话,低语。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不相同。法师甚至发现他们说的都是不同的话,但哈莉一直在和一个名为对话框的东西说话。

当法师到来后,对话框对哈莉说道:“我认识他。”

“是吗?他是谁啊?”

“一个法师,他在好多不同的世界都旅行过。没想到居然来到了你的世界...噢,那些是未来发生的事。我好像说漏嘴了。忘了我刚刚说的那些吧。”

“没事,对话框,只有你和我知道这件事。嘿,你说,如果我和他要个巨大的粉红色玩具熊,他会答应吗?我很早以前就想要一个了!”

对话框沉吟了一会,说道:“根据他的性格来判断,他会答应的。他的名声其实还不错。你可以试试,当然,我不保证他会不会用法术把你变成一张椅子之类的东西。”

“什么?你刚刚不是说他是个好人吗?”

“哈莉,我根本就没说过这句话,更何况,我又没亲眼见过他。我只是看过他的一些经历片段而已。好人与坏人的定义我们曾经讨论过许多次了,三言两语是说不清一个人的。”

“那他叫什么?”

“何慎言。”

“好拗口的名字。”

“少来这套,你不是早就学会中文了吗?”

“是啊,但这不妨碍我觉得拗口。就像我明明知道你的存在很可疑,但是依旧可以和你做朋友一样。”

“......你太天真了,小女孩。”对话框无奈地说。

时间缓缓推进,来到哈莉自杀的那一刻。自她杀死自己后,对话框就消失了。但那些数不尽的声音却还在她的心中不断回响,法师仔细地听了听。他能分辨出来的语句不多。比如下面这些。

“孩子,当你出生的那天,洛丹伦的森林中悄声回荡着你的名字:‘阿尔萨斯......‘”

“我受到了召唤,我必须回应,一如既往......”

“为了帝皇!”

“火已渐熄,然位不见王影......”

“我想我在害怕,修女。”

“我曾触摸过星辰,曾见证过数千个太阳的光芒,而如今,我被这优雅蒙蔽了双眼,所以我的目标,怎可能...不黑暗?”

这些话语中往往都带着些许信念,又或者是沉重的故事。何慎言必须承认,他不仅仅是因为那个知道他过往与未来的对话框才来到哈莉的意识空间内的,更因为这些声音的确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但现在...他看着那个躺在手术台上抽搐不止的哈莉,决定是时候终止这场闹剧了。

33.诸界之音 回到现实世界。

何慎言睁开眼睛,蝙蝠侠站在一旁,正抱着双臂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不信任。

“你那么看着我也无济于事,布鲁斯。比起看我正在做些什么,你倒不如去干点正事。”

法师伸手指了指房门,于是,蝙蝠侠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便自发的开始向门外走去。他咬着牙,本想抗拒这影响,但却毫无办法。只得转过头来对着他大喊:“你最好...唔唔唔?!”

何慎言不仅让他闭嘴了,还让他自己‘贴心’的关上了门。蝙蝠侠的情绪不是他现在关心的第一目标了。

他的手指在哈莉·奎因的额头上点了点,女孩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宛如濒死者的惨叫,双眼翻白后又回到了现实。

她看着法师,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我都死了你也不放过我?”

何慎言的脸皮抽动了一下。

见他不说话,哈莉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扯开胸前的衣服,往办公桌上一躺:“好吧,来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追到地狱也不放过我,但你长得还挺帅的——顺带一提,我还是第一次,温柔一点。”

“啪!”何慎言狠狠地用手掌拍了一下桌子,哈莉惊慌地睁开眼:“啊?你喜欢这种调调吗?虽然也不是不行...但你能不能轻点打我?”

“够了。”

法师深呼吸后睁开眼,他平静地说道:“你没死,哈莉·奎因。我将你复活了。实际上,你应该知道我刚刚对你做了什么。”

哈莉扁着嘴,穿好衣服。她不情不愿地回答道:“是的,是的。随意跑到人家的脑子里横冲直撞,你怎么能这样?太没礼貌了!你至少要和我说一声,起码得经过我的同意再这么做!你肯定没有女朋友,你这个情商为负数的混蛋......”

他再次深呼吸了一次,强迫自己无视了哈莉的碎碎念,何慎言冷静地说道:“你脑子里的那些声音,他们来自什么地方?”

“啊?”

哈莉眨了眨眼:“你在说些什么?什么声音?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哎......”

“不要装傻,哈琳·奎泽尔。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最好不要尝试挑战我的底线。”

“不然呢?你要对我做些很坏很坏的事情吗?”她兴奋了起来,甚至从办公桌上跳了下来,抱住了法师,活像一只树袋熊。

精神力触须将她提溜到空中,法师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留下的唇印。他再次确认了一件事:哈莉·奎因,真的他妈是个精神病!

他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软硬不吃...”

“硬的可以!”

“不要打断我!”何慎言忍不住低呵出声,哈莉乖乖的闭上嘴,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你过往的经历不能成为你之后作恶的理由,虽然在你的视角里,你打的可能都是些糖果人。哈莉,我很同情你过去的遭遇...你他妈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被精神力触须吊在空中的哈莉仍然不老实,她对法师做着鬼脸,甚至还试图脱下高跟鞋砸他。活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唉......”法师叹了口气,算了,他就不应该指望一个精神病患者能安分下来听他讲话。更何况,这还是哈莉·奎因,一位重量级患者。

她无疑是在那濒死的体验中得到了某些东西,在她脑中回荡的声音让法师想起一个法术:诸界之音。

这个法术在1657年之前通常被用于聆听那些死去的可怜灵体的声音,随后被一个法师发现同样能作用于飘荡在世界夹层中的各种危险生物——但他所做的比这更危险。

这涉及到另一项法术,召唤阵。

简简单单朴实无华的名字,却是魔法界历史上造成了最多伤亡与危险事故的法术之一。原因无他,召唤阵能够召唤出任何愿意前来的生物,在那时,古一尚未统一魔法界。世界壁垒的薄弱点多的要命,就像是被石头砸碎过一次的窗户,补起来后也满是裂痕。

因此,有不少法师热衷于不停的召唤来自于世界夹层,也就是无尽星海中的那些生物,诸界之音被他们当成了沟通一类的法术。他们用这个法术来与那些东西沟通,从而取得它们的同意。将它们召唤到现实世界,从而进行研究。

但他们忽略了一件事,许多虚空中的生物之所以表现得友好,是因为没东西能够伤害到它们...理所应当的,这两个法术在古一统一魔法界后迅速被禁止了。

哈莉脑子里的声音...与诸界之音非常相似,但又有所不同,至少她听见的并非是那些东西的低语,而是人类的声音。

“你能把我放下来了吗?虽然我不排斥这种玩法啦,但是在蝙蝠仔的办公室里玩这套还是有点...嗯,不过如果你坚持我也没意见。”

哈莉打断了他的思考,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带着颜色的话。法师看了她一眼,将她放了下来。哈莉立刻就又想扑过来抱住他,被法师一手抵住了脸,挡在原地。

她的声音因为被何慎言的手捂住了脸而变得闷闷地:“...你干嘛?我只是想抱抱你。”

“但我可一点都不想被你抱,哈莉·奎因。听着,我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你最好不要...嘿!嘿!”

何慎言迅速收回手,他手掌的中心部分有一道湿痕,哈莉坏笑着收回舌头,又扑了上去。

法师翻了个白眼:“算我怕了你...”

他打开一道传送门离开了,哈莉扑了个空。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显得有多失落,只是自言自语道:“对话框,你没骗我哎,他真的是个好人,居然愿意看我的故事......”

门外,蝙蝠侠打开门走了进来。他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的办公桌,眼角抽动了两下,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扔给哈莉一块工牌:“员工宿舍离这儿不远...你自己应该找得到路,明早九点上班,不要忘记了。”

“噢!谢谢你,蝙蝠仔!”

“不要那么叫我!”

34.地球防卫法术 一个知道我是谁的对话框?

有趣。

如果单单只是这样到也罢,问题在于,它看上去知道的不仅只有这么多,甚至可能知道一些它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而哈莉在自杀后,对话框便消失了。只剩下那些杂音还在她的心中回荡。

暂且放下这个问题,法师清楚,对一个目前不可能解决的问题钻牛角尖等同于浪费时间。他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问问瑟雅尼,什么时候才算是拯救了这个世界。

坐在蝙蝠洞内,布鲁斯·韦恩已经很久没有回他的洞窟了,这儿差不多都变成法师闲暇时冥想的场所了。他再次拿出那朵白色的花,输入魔力,莹莹白光开始在那朵花上绽放开来。

“瑟雅尼。”

湖中仙女的声音由于隔着很多世界传来,显得有些失真。

她说道:“你干的不错,法师。”

“不错?你是指什么?”

“哥谭市不是正在变好吗?而且,你的到来还让超人避免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两个人。相信我,法师,你不会想知道在原本我所看到的未来里,他会变成什么样子的...”

“我要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瑟雅尼。我不可能在这儿一直给你当保姆。或许你愿意这么做,但我与这个世界毫无瓜葛。”

湖中仙女沉默了一会,她像是正在酝酿措辞:“实际上,你现在就可以回来。”

法师非但没因为这个答案而感到高兴,相反,他皱起了眉:“你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我短暂的看见过这个世界的未来。导致世界毁灭的,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超人的崩溃,他在遭受了那样的打击后精神失常了。扔下了地球飘向宇宙不知所踪。”

“其二,是蝙蝠侠的堕落。凝视深渊之人,须将小心,盖因深渊也在凝视你。他长久的一脚踩在那些人性的黑暗中,被浸泡的太久了。”

“他干了什么?”

“他疯了——或者我该说,他一直都是疯的。在他的理解中,哥谭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他自己都是有罪的。因此他用核弹轰击了整座城市,将哥谭彻底抹除干净了。但那些死去的人却化作了数不尽的怨魂,附在了他的身上。”

“我看到的那个未来,他成为了地狱之主。无休止的对人间进行着入侵,因为他那疯狂的脑子里只剩下对罪恶的狂热仇恨。但偏偏,人间是罪恶最多的地方。”

何慎言笑了起来:“听上去是个不错的未来。”

“你已经改变了这两点,所以,交易其实已经算是完成了。”

法师知道她还有话要说,毕竟,这种情况非常适合抛出一个‘但是’来,果不其然,瑟雅尼再次开口了。

“但是,我还有一个请求。”

“说吧,如果不太过分的话,我会听的。”

“我希望你能够在离开之前为这个世界布下一些防护性法术。”

“就这些?”

“就这些。”

瑟雅尼的要求简单的令人难以置信,实际上,就算她不说法师也会这么做的。更何况,法师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蝙蝠侠做这个世界的至尊法师了。

“好。”他说完后便停止了魔力的灌输,将花朵扔进了自己的口袋维度。

防护性法术分为很多种,最常见的那种通常被称之为防护罩——有大有小,有可以抵御法术的,也有专门用来抵御现代武器的。这种法术极其万金油,几乎能应用到各个方面,不管是在危险时刻捏起一个用以抵御危险,还是在身上固定下来,受到伤害自动触发,都是一种好选择。

不过,法师要做的事情和防护罩其实已经没多大关系了。

他消失在蝙蝠洞内,一眨眼已经出现在了地球上空,凝视着这颗相似却又不同的蔚蓝色星球。他的眼眸再度转为赤红,精神力触须已经将地球团团包围。法师抬起双手,巨量的魔力开始随着他的心意从双手涌出,并输送到精神力触须身上。

那些包裹了整个地球的触须以极快的速度在世界各地留下了巨大的魔法阵。从挪威的森林、到北极南极,又或者是埃及的沙漠。哪怕是最偏远的无人之地,也被他留下了凡人不可视的巨大法阵,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启动了这些法阵。

在这一刻,地球上所有的法术使用者,又或者只是体内有点魔力的人全都感到一阵心悸。他们中有些称得上法师的人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天空。但世界在他们眼中毫无变化,依旧那般平静。

只有法师知道他自己做了什么。

从他的视角看去,地球现在已经被赤红色的魔力包裹住了。它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保护罩,将整个地球都包裹在其内。这个极其复杂危险的巨型复合法术拥有但不限于侦测恶魔、防备彼界之物入侵、邪神预警......等等功能,最重要的是,法师并没有单纯的只把它做成一个保护罩。

他还加了点别的东西进去——比如他在年轻时灭绝斯库鲁人用过的‘毁灭’,名字并不复杂,原理甚至也非常简单。只是一个被放大了几百倍的搜寻法术,随后通过巨量的能量流将那些被标记为目标的单位彻底毁灭而已。

还有好几个更强一点的爆星法术也被他扔了进去,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如果问题真的到了无法解决的那一刻,法师还为他们设置了最后的后手。

法阵内置的巨型转化法术能够在地球人因为‘最高等级的灾难’死去时捕获他们的灵魂,将其转化为类似英灵的存在。

法阵内的能量与这些英灵的增幅能够为当时的至尊法师——也就是蝙蝠侠提供巨量的增幅。差不多能让他拖到瑟雅尼到来了。

是的,何慎言知道瑟雅尼一定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她来到这个世界,在他的猜想里,应该是类似于没有办法的办法的那种办法。总之,他自认自己已经是做到仁至义尽了。

最后看了眼自己的杰作,他便回到了地球。

35.蝙蝠侠的法术天赋 “错了!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这样一个小小的法术都用不来?重来!”

瑞雯有些诧异地看着与教导她时显得截然不同的法师,布鲁斯·韦恩正在他的训斥下咬着牙再次举起颤抖的双手,他已经因为施法失败的次数太多导致无法稳定双手了。

根据法师的教导,他再次灌输魔力,双手摆出复杂的手势,同时沟通天空与大地,试图以法师的模式德鲁伊的基底完成这个在何慎言眼中‘并不复杂’的法术——即提取土元素,借由空气将它们输送到天空之中,随后将土元素捏成一颗巨大的球体,然后让其下坠。

很简单,不是吗?

至少在法师看来的确如此,他以严厉的态度对待着布鲁斯·韦恩,而后者也对他的态度没有丝毫意义,哪怕会遭到辱骂也是如此。

“很好,稳住...见鬼,你在干什么?你是白痴吗?你怎么敢提前跳过沟通土元素那一步?如果我不在这儿,暴怒的元素之灵会活撕了在场所有人!”

法师连忙跺了跺脚,让那些躁动起来的土元素重归大地。蝙蝠侠刚刚的行动无异于不向他人打招呼就闯进别人家抢人,换了谁都不可能给他好脸色看。就算以后他的确可以这么做,但那也是建立在与元素之灵熟悉后的前提下的。

至于现在,他连学徒都算不上。尽管法师一个星期的入门教导已经让蝙蝠侠强于这世界上大多数的法术使用者了。但在他眼中,还远远不够。

既然说好了要让他当至尊法师,那就要以至尊法师的标准去要求他。斯特兰奇当时吃的苦头比他可是只多不少,当时负责教导他的两位老法师可没何慎言这么温柔,只是骂一骂。他们两位是拿着棍子追着斯特兰奇跑,失败一次就得挨揍。

回忆起过去,他的眼神柔和了那么一瞬间。但也只是一会,下一秒,他再次无情地对已经无法举起双手的蝙蝠侠说道:“继续。”

阿尔弗雷德与杰森站在韦恩宅的二楼,看着后院里的情况。杰森有些不解:“阿福,这是什么情况?”

“只是个练习而已,我的少爷。”阿尔弗雷德轻笑了一下,老人似乎对这种场面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杰森有些不忍观看,他扭过头去,闷闷地说:“好吧,我承认看到他这样我是有点幸灾乐祸。但那个法师是不是有点太严厉了?他们已经练了一天一夜没休息了,布鲁斯只是个凡人!”

“实际上,杰森少爷。”阿尔弗雷德说道。“老爷在他年轻时周游世界回来后,对自己进行过持续一年的特别训练。”

“他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是的,杰森少爷。因为那训练实在太苦了。你知道他现在用的那些兴奋剂吗?就是在那时研制出来的,效果是现在款式的五倍以上,而且不是用来让他维持体力的。是用来保住他的命的。”

“什么?”杰森感到难以置信。

“他对自己做的事,我不愿再提一遍了。我的少爷,布鲁斯老爷或许在很多时候都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但他对于自己...要更加严厉。”管家轻轻地说。

后院里。

蝙蝠侠举起双手,他两只手的状况只有法师才清楚。手里的血管和神经因为魔力的过量冲刷早已导致它们发生了变异。他的那双手显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手指的末端甚至正在滴落血液。而法师没有丝毫想要给他治疗的想法。

蝙蝠侠也没说话,他只是一点一点举起双手,用自己的牙齿将指头摆成那两个复杂的手势,随后再次沟通起魔力。指头上滴落的鲜血沾染到他的脸上,甚至滴到衣襟上,但此时没人在乎这件事。

何慎言眯着眼望向天空,在韦恩宅的上方,一颗巨大的岩石正在缓缓成型,他脸上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微笑。随后伸出手,随意地一挥。那岩石便消失了。

“在三千七百二十八次的失败后,你终于成功了一次。”法师看着蝙蝠侠,缓缓说道。

“至少前面的失败不是全无用处。”蝙蝠侠以嘶哑的嗓音回答道。

法师看了眼他的双手,蝙蝠侠便感到手上无时无刻不在传来的疼痛消失了,知觉也回复了。如果忽略到之前流出的鲜血,他的手状况甚至比之前还要好。

“这只是第四项法术,你甚至连学徒都算不上。你唯一的优点可能只是你对于魔力的亲和度比较高。”

法师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他摆了摆手,接着说道。

“一个合格的至尊法师至少要掌握超过三千种法术,甚至还得学习包括但不限于灵魂学、神秘学、恶魔学、纹章学与各式各样的法阵。你真的觉得你有信心坚持下来吗?”

“是的。”

蝙蝠侠只说了两个字,语气也很平淡。他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用激烈的态度表明自己的决心。法师再次笑了起来。

“很好,你很有决心。但光有决心是不够的,你的天赋...只能说是中等。但好在你足够理性,这是你的优点。记住这一点,布鲁斯。”

“无论什么时候,法师都不可以丢掉自己的冷静。一个失去理智的法师与死人没什么两样。”

蝙蝠侠默默地点了点头。

“很好,现在,去休息吧。”

蝙蝠侠不为所动,他站在原地:“但我还可以继续。”

“我不认为你还可以继续,看看你自己,蓬头垢面。你难道以为你给自己打兴奋剂的小动作我没发现吗?不要把其他人当成傻瓜,永远不要。现在,去休息。明早五点我会在这里等你。”

他没再坚持,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后院。

何慎言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另一个学徒。他的态度就显得温柔许多——别误会,不是男女区别对待。只是单纯的因为瑞雯不需要当至尊法师而已。

“上个星期交给你的那个结界法术完成的如何了?”

瑞雯伸出手,她手中亮起红色的荧光。

36.苹果与金苹果 法师仔细地观察着她手中那红色的光点,它们在瑞雯精神力的操控下逐渐从魔力转变为一张精细的网,一张能够封锁当前区域全部元素活动的大网。

“唔...还不错,但你应该能做得更好。”何慎言点了点头,他随手将结界驱散,说道:“再来一次,用你最快的速度。”

瑞雯点了点头,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她紫色的头发无风自动,缓缓飘起,眼中亮起了与法师同样的赤红色光芒。

在她手中,红光一闪即逝,法师先是怔住了一会儿,随后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干得不错。”

她在一秒内完成了这个法术,意义非凡。至少在她的这个层级,法师们大多都是借由沟通元素之灵进行塑能法术的。毕竟他们的魔力较少,不足以支撑他们进行纯粹的魔力流轰击。但瑞雯不同,她有着来自法师的馈赠。

也就是说,在她使用了这个法术禁止了元素活动后,与她同级别的法师们将会失去全部的大威力攻击手段。但瑞雯却能够用来自何慎言的能量去轰击他们。

伸出手,他揉了揉少女的头顶。自从第一次这么干之后他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瑞雯的发质太好了,就像是撸猫似的。他笑着说道:“干的非常好,我的学徒。作为奖励,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瑞雯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苹果。”

“...什么?”

“苹果,老师。我想再吃一次苹果。”

“...你可以重新想一想,我的学徒。当我说奖励的时候,我指的是任何事情——”

瑞雯打断了他,眼中带着一股执拗:“不,老师。我只想再吃一次苹果。”

法师沉默了一会,他问道:“你真的只想要一颗苹果?”

“是的,老师。”

何慎言伸出右手,他闭上眼,魔力的光点在手中凝聚。一点点化作了一颗金色的苹果,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华贵的光辉。

“这是什么?”瑞雯问道。

“这是一颗金苹果,我的学徒。吃了它,你就能够长生不老、百毒不侵。甚至能够抵御天灾,拥有与神明同等的力量。”

“它的味道和苹果一样吗?”

法师沉默了一会:“...不,恐怕,它的味道很糟糕。”

“那我就不要这颗金苹果。”少女坚决地说。

“你确定吗?”

“是的,老师。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觉得,我不需要那些东西。”她看着法师,又看看那颗金苹果,像是在注视着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一样。

少女只是平静地说:“强大的力量...长生不老,又或者是成为神明。这些我统统都不需要,老师。我只想再吃一次苹果,当然,如果能吃到比它更好吃的东西就最好不过了。”

何慎言叹了口气,他知道,如果把这场对话比作一次较量。那么,他已经输了。失败的滋味对他来说非常罕见,却并不那么糟糕。有时,人们会心甘情愿咽下失败。

他只是淡淡地微笑起来:“比苹果更好吃的东西,我倒知道很多。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给你露一手。”

他话音落下,一套魔法厨具与其上布满餐具的巨大圆桌便出现在了韦恩宅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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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承认,何先生。您的手艺已经远远超过了我。”

阿尔弗雷德擦着嘴,他面前堆着四张空空荡荡的盘子。老人通常来说吃不了这么多,但法师的厨艺显然和他的魔法水平是一个等级的。阿尔弗雷德很久没吃的这么爽快了。

“你喜欢就再好不过。”何慎言用一张白布擦着手,他很久没亲自下厨了。但好在手艺还在,不至于丢脸。

圆桌上已经布满了精美的菜肴,大部分都已经被解决掉了。其中有三分之一都是杰森·托德这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子吃的。他似乎对猪大肠有别样的爱好,即使法师委婉的告诉了他这一点,他也没动摇自己伸出的筷子。

少年显得毫不在乎:“我可跟那些上流的富少不一样,先生。只不过是内脏而已,我在街头流浪的时候还吃过死老鼠呢。”

布鲁斯·韦恩的脸色黑了黑,他恰好就是上流的富少,而且也不吃内脏。同时还非常——讨厌——老鼠。但他没说话,只是夹起一片东坡肉送入嘴里。阿尔弗雷德通过他脸上细微的表情看得出来,这人现在非常满意。

但他就是不直说。

而这场特殊宴会的主角,坐在圆桌主位的瑞雯对比起保持着优雅的布鲁斯、吃得风卷残云的杰森二者来说,就像是在他们两人之间取了一个中间值。她什么菜都吃,但每样菜都只吃一点点。什么鸡鸭鱼肉龙虾海鲜在她旁边的盘子里都块堆成小山了,但少女依旧面色如常,继续伸着筷子。

何慎言的面色有些古怪,他没想到瑞雯这么能吃——比起她刚刚十六岁的年龄来说,这个饭量绝对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

示意让他们不要在乎自己,法师自己拿着一杯红酒缓缓离开了。韦恩家的后院很大,能在这儿放下四只橄榄球队让他们互相殴打都不显得拥挤。也让他能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好让自己思考一会儿。

准备工作差不多都完成了,接下来无非是等到布鲁斯·韦恩能够熟练施法,他就可以离开了。考虑到他的天赋,再加上法师的贴身教导。这个时间不会很长。

至于瑞雯,她倒是个意外之喜。

法术天赋极高,但这反倒成了次要的了。她很冷静,时时刻刻似乎都是如此。同时面对诱惑一点都不动心,即使法师拿着金苹果也是如此。这点很好,实际上,非常好。

很多有天赋的法师本可以拥有更大的成就,但都是因为忍受不住诱惑而选择了其他的路。比如倒向恶魔,又或者是屠杀平民用他们的灵魂为自己牟利。当你拥有超越凡人的力量时,世俗的道德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何慎言一口喝完杯中的红酒,消失在原地。

1.法师的理性 回到凯尔莫罕,法师深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这儿算得上是少数几个能让他感到轻松的地方了。他身后传来马蹄声,法师回头看去,那匹被他变成龙马的萝卜正朝着他快速跑来。

萝卜在他面前停下,亲昵地用额头拱了拱法师的手心。它又低下头,示意法师骑上来。

“噢,感谢你的好意。但我现在恐怕没时间和你出去跑一圈。不如这样吧。”法师笑着拒绝了它,萝卜的耳朵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又因为法师的话语竖了起来。

何慎言侧过身,让出身后对这里显得十分好奇的瑞雯,他说道:“带着她出去兜一圈,如何?这是我的学徒,你们俩要好好相处。”

少女上前一步,她学着法师的样子伸出右手,萝卜安静地用额头顶了顶她的手心。随后再次低下头,一股力量将瑞雯举了起来,轻柔地放在了它的后背。萝卜高兴的鸣叫了一声,撒开腿便消失在了原地。

望着它离去的背影,何慎言笑了笑。随后走进了凯尔莫罕的大门。

这儿很安静,大厅里坐着一位黑发的女士,她很漂亮,有着紫罗兰色的眼眸与黑色的卷发。她身穿黑色服饰,令人联想到十二月的清晨。

在她身边坐着一位熟悉的猎魔人,正是杰洛特。猎魔人身穿轻便的衬衣,他一脸愉快的微笑,和女士不时窃窃私语一阵子。

“咳。”法师故意咳嗽了一声,猎魔人立马坐直了身体,他回头一看,却又放松了下来。

“见鬼,何,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是维瑟米尔回来了!”

“怎么?你害怕见到维瑟米尔?”

“不,他带着安德森出去接取委托了。固执的老头子,居然不愿意让我带着他去。”杰洛特又开始抱怨了起来,他似乎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法师好笑地指了指那位女士:“不向我介绍一下吗?”

“噢!”杰洛特直起身,他对站起来的女人说道:“这位是何慎言,我向你提到过的那位强大法师。至于这位,是我的...爱人。”

女人并未反驳他的说法,相反,还将手臂搭在了杰洛特的肩膀上:“你好,何先生。我是范格堡的叶奈法,一位女术士,久仰大名啊。法兰茜丝卡女士没少向我提到你。”

“是吗?你认识她?”

“她现在可是风头正劲,人们普遍认为她是最强大的女术士。我对此感到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突然拥有那么多新奇的法术的?你说呢?何先生?”

法师脸色如常,他回答道:“我想这与你无关吧,叶奈法女士。我理解女术士们追求强大力量的天性与你们总是想掺和一脚政治的追求。但你最好收起你的魅惑法术,我不想把情况弄得太难看。”

叶奈法的脸色变了变,杰洛特挑起眉,他转过头问道:“你真的对他用了魅惑法术?”

叶奈法咬着嘴唇,问道:“是又怎样?难道你...”

杰洛特抽出自己搭在她腰间的手,猎魔人冷漠地回答道:“回答问题,叶奈法。”

女术士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自打她几年前在一次迪精事件中遇到猎魔人以来,杰洛特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甚至不会说什么重话。但如今......

好在,女术士们都很会审时度势。她脸上的表情一下转变为笑容:“对不起,何先生。我为我的冒犯道歉。”

法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对杰洛特招了招手:“咱们出去说件事。”

两人来到凯尔莫罕的庭院,猎魔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法师递给他一瓶酒,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评论道:“如果你对她是真爱,杰洛特,你会吃上不少苦头的。”

“怎么?你能看透人心?”

“我能读心,虽然我没对她用。但我见过太多她这样的人。”

法师一针见血地说:“像她这类人往往在年轻时会永无止境地追求力量,直到撞到头破血流才肯收手。在你和力量之间,现在的她肯定会选择力量。”

猎魔人沉默着灌下一大口酒,他何尝不知道这件事呢?女术士们的名声在世界上并不好,他很清楚。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叶奈法对他来说非常特别。

“算了,杰洛特。我还是不当那个恶人比较好。在我的故乡可是有句话叫做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亲。”法师突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还好我没有爱上这样一位女士。”

“闭嘴吧你!”猎魔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口喝完瓶中的酒,问道:“这次准备待多久?”

“实际上,杰洛特。我明天就要离开。”

“什么?”猎魔人瞪大了眼。“但那个你救下来的孩子都快五岁了,你不打算去看看她吗?”

“......不,杰洛特。我觉得我最好不要认识她,这样最好。我不会与她见面的。”

“可是,为什么?我的意思是,你花那么大的精力救下她,你的名声现在在辛特拉可是传得神乎其神。”

何慎言叹了口气:“你看,杰洛特。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不是个多么高尚的人。”

“我或许会救人,但绝对不会没有原因、不求回报的救人——好吧,也许有时候的确会这么做。但救下那个孩子,我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什么?”

法师抬头看着凯尔莫罕的城墙,他回答道:“她是‘燕子’,是我苦苦追寻的两件事之一。我的世界也许会毁灭,也许不会。但无论如何,我都需要她和我回去一趟。”

他转过头看着杰洛特,眼中只有纯粹的理性:“我不知道她会如何拯救我的世界,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中死亡。但我觉得,我最好不要和她见面,这样最好。”

猎魔人突然感到一阵冰冷从内心传来,法师的话语在向他揭露一件事,一件在他看来非常可怕的事。

“你...?”他甚至有些说不出话。

“是的,杰洛特。”法师苦涩地微笑着:“是的,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就是要用她的生命去换取我那个世界所有人的生命。所以,为了到时候不让我自己心软,我不会与她见面。”

2.防火女 瑞雯与安德莉娅的第一次见面并不如何美好,尽管两人其实性格差不多。但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同性相斥啊。

不过法师对她们之间的小小摩擦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现在有个全新的研究课题要做。

哈莉·奎因。

准确的说...是她心中的那些声音。

此时此刻,何慎言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哈莉在他的法师塔内跑来跑去,活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到处奔跑。他有些头疼地说道:“停一停,哈莉。”

“你这地方很不错啊!法师!”哈莉压根没管他,兴奋地到处乱跑。在他用来冥想的房间里拨弄着那些小小的星星,又或者是躺在黑暗的星空中,试图向下坠。

“我简直就像是在宇宙里一样!”她咯咯笑着,显得非常开心。

何慎言开始怀疑自己做这个研究到底是为什么了,为了打发时间吗?那我为什么不进行一次长冥想呢...见鬼。

但他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再回头。

法师叹了口气,说道:“要怎样你才肯安静下来配合我的研究?”

“研究?”

“是的,实际上,你什么也不需要做。你只用躺在那儿睡一觉就好了。”

哈莉的眼睛转了转,她说道:“好,我答应你。但是...”

“但是什么?”

她扯开那件棒球外套,里面什么也没穿。法师再次叹了口气:“好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非得这么干,但既然你坚持的话...”

她兴奋地尖叫起来,随后朝着法师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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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实际上,何慎言什么也没做。幻术是很基本的一项法术,他将开始对自己上下其手,同时嘴里喊着些奇怪话语的哈莉·奎因扔在一旁。随后截取了一部分她内心中那些杂乱的声音,开始研究起来。

随着研究的深入,他非但没解决自己的疑惑,反而眉头越皱越紧。

“活见鬼,难不成真是我想的那样?”法师的脸色变得惊疑不定起来,他实在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哈莉心中的那些声音世界上都来自于各个不同的世界,在她那次特别的濒死体验后,这些声音便能够被她听见了。

硬要说的话,哈莉就像一座收音机,能收听成百上千个不同的频道,但这些频道往往都一转即逝,只有少数一些频道能留下来,持续不断的对她放送声音。

尽管这女人可能从来没仔细听过。

他随手调出其中一段,一个嘶哑的苍老女声用古英语缓缓说道:“火已渐熄,然位不见王影。当传承火焰熄灭之时,钟声将响彻四周,进而唤醒棺木中古老的薪王们。”

“不过,王者们一定会舍弃王位吧...而无火的余灰将纷至沓来,那是无名、成不了薪,且被诅咒的不死人。”

她干枯的嗓子古怪地笑了起来:“不过...也正因如此,灰烬才会如此渴求火焰吧。”

是传说吗?

从这声音讲述的话语中,法师几乎可以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厚重感。就算是他也没办法隔着无尽星海去了解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但某种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传说。

他开始思考另一件事。

那女孩快五岁了,她的名字叫做希瑞拉,希瑞菈·菲欧娜·伊伦·雷安伦。据说亲近的人叫她希里。法师希望自己永远能够只用希瑞拉称呼她。

距离她成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上古之血的传承者们不需要等到成年才能显现完整的魔力。但法师需要让她成年,只有那时才能保证她完全激发了自己的血脉。

好,那就做吧。

他闭上眼,曾经被禁止使用的诸界之音法术再次经由他之手展现了出来,只不过这次,却有了些小小的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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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

由乱石堆砌而成的建筑物尖顶朝着天空高高竖起,以自己的存在肆意嘲笑着这片世界。法师皱起眉,他感到非常的难受,这世界给他的感觉如同一个垂死之人正在他耳边呼吸。举目所见,皆是破败。

天空是昏黄色的,他看不见正常的颜色。但这里却很安静,非常安静。他迈步走上前方长长的台阶,石头建造而成的圆形建筑物一道黑黝黝的门,法师走了进去。他最先看见的是五座高高的王座,尺寸各不相同,都在旁边点燃着矮矮的蜡烛,像是已经燃烧了很久。

这里也很安静,他注意到地面上落着厚厚的灰,在这摆放着五张王座的屋子中心,有一个散落着厚厚骨灰的火盆。法师看了看,随即移开目光。

他走下楼梯,打算看看这儿有没有活人能让他搞清楚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就在这时,王座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陌生的旅者啊,你来此地所求为何?”

法师抬头望去,发现其中一张王座上坐着一个头戴王冠,身穿破烂长袍的男人。他很瘦,几乎到了病态的程度。脸颊的肉都缩了进去,两只眼睛疲惫而无神的看着他,头顶上的王冠也黯淡无光。而且,他似乎失去了双腿。

“只是随便逛逛。”

“旅者啊,切莫怪我多言。但还是请你速速离去吧,我这经由火焰焚烧过后的双眼能够看清你...你并非薪王,但无火的余灰们可没法拥有我这双眼睛。”他缓缓说道。

法师不答,他扭过头再次看了看这地方,才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鲁道斯有些疑惑:“旅者啊,难道你来的地方比我的故乡库尔兰还要偏远吗?这里是传火祭祀场...是无火的余灰们短暂休憩之所,也是那位...哦,她来了。”

从传火祭祀场的黑暗伸出缓缓走出一位女性,她穿着样式精美却显得有些老旧的长袍,带着遮盖双眼的白色皇冠,全身上下都被遮盖的严严实实,哪怕优雅地叠在小腹前的双手也带上了棕色的袖套。她的头发看上去似乎有些褪色了,说不清是白色还是灰色。

“陌生的旅者...欢迎您来到传火祭祀场。我是防火女,也是这里的看守人。”她优雅地提起裙角,躬身一礼。

3.骑士们的尸体 防火女...?

法师尽量用礼貌但足够细致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她,他能感到一些别的东西在她体内静静沉睡。

“你好。”何慎言礼貌地对她点了点头。

“旅者啊,此处虽可容纳几人休憩,但您体内的力量实在太过耀眼,如不离去,恐怕会被前来的余灰们当做薪王之一......”防火女委婉的说,她用的同样是拗口的古英语。

法师皱了皱眉:“薪王,会怎样?”

“您不知道吗?看来您的故乡一定是个非常遥远、且非常平和的地方吧...居然能诞生出您这样灿烂夺目之人,却又不知晓半点有关余灰们的事。”

防火女轻轻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她似乎在表达惊讶,但被遮住的眼睛没能表达出任何感情。不知为何,何慎言觉得,她一定在深深地注视着自己。

“旅者大人,余灰们是被诅咒的不死人。火已渐熄,然而位不见王影。不肯传火的王者们须得接受劝谏,因此,只得让余灰们再次从棺木中爬起了......”她的话语如同叹息,带着一股悲哀之感。

棺木?不死人?哈,有趣。法师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开始好奇了。

“我明白了。那么,再会了。”

何慎言对她与那位坐在王位上的鲁道斯点了点头,随后便飘然离去了,和他到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防火女依旧优雅地站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她抬起头,对鲁道斯说道:“鲁道斯大人...您看出什么了吗?”

失去双腿,瘦弱不堪,比起王者更像是个可悲的蠕虫的鲁道斯一手撑着脸颊,他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说出来的话也如同梦呓:“防火女啊,就算是葛温从火焰中走出,恐怕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他坐直身体:“我虽不知晓他的来处,可是......”

防火女制止了他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不,鲁道斯大人。需要传火的只有薪王们而已,这是荣光,亦是责任。那位旅者甚至连余灰与薪王为何物都不知道,我们又怎能将他推入火焰之中?”

鲁道斯干哑的嗓子咳嗽了两声,他怪笑着:“嗬嗬...你说得对,但余灰们真的能将那剩下的王者们带回来吗?更何况,在那墓地之中,可还有沉眠的余灰?”

防火女不再作答,她转身走入黑暗中,像是离开了此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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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那两个说话和打哑谜差不多的人,以及那个处处透露着破败感的传火祭祀场,法师便开始四处乱逛。确切的说,是四处乱飞。

出于谨慎,他没有直接用精神力触须扫描这个世界。而是久违的用了远视之眼,飞在天空,他观察着四周,发现就在传火祭祀场的不远处有一片恢弘的建筑群落,那些高高竖起的尖顶与气派的建筑风格无不透露出这是个强大的王国。

可当他飞到那里时,法师更改了自己的形容词。

至少曾经是。

他再次用上了那个方便的小戏法,不露出一点声音与存在感,漫步在这所王城之中。城内静悄悄的,他只能听到一些东西的嘶鸣,又或者说,尖叫。

他停下脚步,前方趴着一具干枯的尸体,看似失去了生命迹象。但法师知道他还活着...是的,‘活着’。

稍微显露出一点点存在感,那东西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它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黑色,紧紧地贴在干枯的身体上,肌肉已经完全消失,甚至应该不可能再爬起来活动才是。眼眶中空无一物,既无眼珠,也无亡灵们的幽蓝色灵魂光点。

它穿着破旧的麻布衣衫,看样子生前应该是个平民。

曾经是人的东西张开嘴,嘶吼着,动作缓慢地朝着法师扑了过来。却在半途中便因为用力过猛折断了自己的左腿。它倒在地上,不住的挣扎着,想要再次爬起。

何慎言沉默地注视着这个东西——这个曾经应该是人类的东西,他不知道这个王国又或者这个世界经历了什么,但比起他之前与斯特兰奇一起经历的过的邪神入侵恐怕也不逞多让。

没有杀它,法师只是再次隐去存在感,这生物便趴在那儿不动了。法师迈过它,注视着这地方与祭祀场别无二致的昏黄色天空,心中那股压抑之感愈发强烈。

他继续往前走,在走过几条小路后,他来到一处圆形的广场。这儿以前应该是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地面是石制的,有着华丽的浮雕。大多都刻画着骑士与飞龙。在中央有着一座喷泉,现在已经没有水流出了。

这地方现在已经失去了从前的美丽。数不尽的骑士尸体遍布整个广场,法师注意到,他们的身材都比人类要高大许多,身上缠绕着红色的装饰布,破旧不堪。剑刃或其他武器穿透了他们的身体,将这些骑士钉在了原地。

值得一提是,法师注意到,不仅仅只有这种骑士的尸体。还有身上缠绕蓝色装饰布的骑士也为数不少。

他静静地观察着这些骑士们的盔甲与武器,还找了几个身上装饰布还算完好的骑士,记住了他们装饰布上的纹章。他开始猜测,是内乱吗?奇怪,这个国家的国王呢?看样子这里应该是个中世纪,但这些人的尺寸又太大了一些。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去,一个手提长戟的蓝色臃肿骑士正缓缓走来,他背后有着一对小小的翅膀。法师皱了皱眉,他现在对于天堂的态度就像是看到蟑螂,对相关的东西也不怎么喜欢。

骑士并没有发现他。他不发一言,提着手中沉重的长戟四处走动,像是在搜寻着什么似的。

法师手指微动,他的面甲自动朝上弹开了,里面露出来的却不是正常人的面容,而是和之前那个尸体一样焦黑且枯瘦的可怖面容。他对于自己面甲被打开这件事也一点知觉都没有,法师摇了摇头。

“还真是个看不到希望的地方啊。”他看着天空,这样说道。

4.主祭艾玛与狮子骑士艾伯特 离开广场,他继续前行,前方是一条长长的楼梯,一上一下各通往两扇门。法师微微侧过身,避过那个巡逻过来的红色骑士,他手中的长剑看上去样式精美,且非常锐利。

失去了意识,身体却还在进行生前的责任吗?

法师决定先向上走,他之前飞在天空中看过这里的构造,那恢弘的王宫是在上方的。如果他想要获取一些历史资料,那么应该能在王宫中有所收获。至少国王们肯定会有几个幕僚吧?而学者们的共同特点之一便是喜欢收集书籍。

当然,有些人可能不止于此。

走进黑洞洞的大厅,他没看到这里有什么人影。只有一个穿着黑袍的老妪坐在椅子上,她看上去非常老。坐在椅子上活像是具侏儒雕塑。

看样子还有理智。

法师现出身形,他说道:“你好。”

老妪像是被吓了一跳,她抬起头来,兜帽遮蔽了大半张脸,露出的那部分也非常苍老。她细细地端详了法师一会,才说道:“陌生的强大之人,不管您所求为何,恐怕目前的洛斯里克都已无法为您提供了。”

“是吗?”法师毫不在意地说道,随后动了动手指,老妪身边摆放着的一把破旧的木椅便飞了过来。他坐下后,缓缓说道:“你可以把我当做一个学者,一个贪心的收集知识的人。我只想了解了解有关你们国家的事。是叫洛斯里克吗?”

老妪沉默着点了点头,她过了一会,才用一种悲哀的语气说道:“是的,学者啊。我是洛斯里克的主祭,艾玛。一个被监视、被放逐之人。只能躬身于这间小小的教堂内等待着余灰的到来。”

“我注意到了外面的骑士,他们应该已经失去了理智吧。红蓝二色的装饰布...是内战吗?”

法师直接的话语却没能让艾玛有一点情绪上的波动,事到如今,她好像已经完全心死了一般。

老妪答道:“是的,学者。洛斯里克...是光荣之国,是英雄之国,是传火之国。火焰延续世界,而我们延续火焰。可那位本应延续使命的王子...却不愿传火。”

火焰。

余灰、薪王、火焰。看来这个火焰在他们的世界里有着别样的意义啊。火焰延续世界?

法师暂且将疑问摁在心里,他继续问道:“我想进入王城看一看,可以吗?”

老妪疑惑地抬起头:“那里现在除了危险,什么也没有。学者啊,如若你还想继续渴求知识,就请速速离去吧。无论如何,现如今的洛斯里克都已不再是个和平的地方了。”

法师不答,他站起身。这地方的种种谜团让他心痒难耐。

曾经有位法师说过,法师们的好奇心是世界上最致命的东西。何慎言同意这句话,但他觉得要加以修改——法师们的好奇心是对他们来说最宝贵的东西。

他回头凝视了一眼教堂敞开的大门,对老妪说道:“作为你告诉我这些东西的回报,外面那个监视你的人,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老妪哑然失笑:“感谢您的好意,学者。可无论如何,他都是位骑...骑...骑士...”

何慎言解除了身上用以遮蔽气息的法术,在老妪眼中,他此时耀眼到甚至无法令人直视,那庞大的力量简直比火焰还要炽热。在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永无休止地在这学者体内爆发着狂暴的力量。她震惊的甚至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能拥有这样力量的,除了神族,还有谁?

“现在如何?”

老妪深深地低下头,她的声音中带上了哭腔:“您为何如此作弄于我...神明啊,难道是艾玛在您眼中已不够虔诚了吗?”

何慎言皱了皱眉:“我并非神明。”

老妪执拗地抬起头:“是考验吗?是在考验我吗?难道您已不愿再庇护我们这些可怜的人了吗,也是,无论如何,没有传火便等同于背弃了神明......”

她从喉咙中发出悲哀的笑声,从袍子里拔出一把匕首,就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法师的动作却比她更快,只是招了招手,匕首就飞到了他手里。

“所以说你们啊,真是喜欢往别人身上加些莫名其妙的设定...我的确不是神明,女士。”

但我比神明强得多。

艾玛麻木地看着他,在这个主祭的心中,何慎言就是因为他们背弃信仰而前来降下神罚的神族之一。在火焰逐渐消逝的现在,还有谁能拥有这样的力量呢?但既然何慎言不让她死,那她便多活一段时间吧。权当赎罪。

“在外面监视着你的那个人,他是谁?”

“他是狮子骑士、忠诚的艾伯特。是王子的骑士之一,知识被他派来监视我这个坚定传火一道的老婆子而已。”艾玛沉闷地回答,没过一会儿,她突然又瞪大了双眼,心中再度燃起希望。

是的,神明没有直接毁灭洛斯里克,而他问我这个问题...

何慎言有些无语,他看着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又变得激动了起来的老妪,没说话。艾玛却显得非常激动:“难不成,您要亲自去劝谏那位王子吗?”

法师答道:“如果有必要,我会去见见他的。至于现在...我就先替你把这个监视你的人赶走吧。”

他将匕首递还给老妪,在其上加了些东西。缓缓走出门,法师看见一个手持大斧与盾牌的白色灵体正站在门外等候着他。

看见他的到来,灵体深深地低下头,随后单膝下跪,语气急促:“神明大人,王子他...”

“停下。”法师制止了他,何慎言淡淡地说道:“我不是神明,明白了吗?”

狮子骑士抬起头,过了一会儿,他又低了下去,还将脑袋埋得更深了:“...是的,我明白了。您现在不是神明。”

法师叹了口气,你们这地方的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怎么说实话没人信呢?

狮子骑士沉闷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我恳求您,大人,王子并非不想传火,他只是...只是...”

5.冷冽谷的玻尔多与冷冽谷的舞娘 艾伯特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沉默寡言。他从前因为这份美德被誉为骑士们忠诚的代表,可现在,他宁愿自己是个油嘴滑舌之徒。

神明显然是来问罪的,虽然不知道这位强大的神到底从何而来,又是何身份。但那份力量做不了假。如果被他发现王子是真的刻意违逆使命...

艾伯特抓紧了巨斧。

“大人,王子他只是——”

“——好了,你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回去吧,回到你的王子身边。”法师平静地对他说道,他自己则是迈过狮子骑士,向着台阶下走去了。

“可我——!”看着法师离去的背影,艾伯特怔然无语。他突然感到一阵可笑,神爱世人,原来真的不是说说而已。就算王子违逆他们到了这种地步,他却依然没有降下惩罚......

艾伯特再次单膝下跪,朝着法师离去的地方做了一个虔诚的礼。

何慎言能感觉得到阶梯下方的黑暗之中隐藏着一个疯狂的灵魂,兽性掩埋了他的理智,甚至让看着他灵魂的法师感到些许厌恶。但这东西却又在不住的疯狂哀嚎,就像是在呼唤着谁似的。

他迈步走入大门,一个四肢扭曲如野兽般的骑士正趴在地上,他身形巨大,手中握着一把不断散发着寒气的巨锤。看见法师的到来,他并为攻击,而是从喉咙中不断发出呜咽声,像是在请求着什么。

何慎言摇着头,他一眼便能看得出来这个骑士经历了什么。

低劣的灵魂改造手段反映到了身体,让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先不说是不是自愿的。这种手段一定会使得受术者受到极大的痛苦。且会陷入完全的疯狂。

“你想说些什么?”

这个骑士没有说话,不,他或许想要回答。但异化的身躯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资格了,就连对话的资格也一并失去了。

何慎言伸出一只手,按在他冰凉的盔甲上,魔力随着他的心意涌入那骑士的灵魂。法师闭着眼,用夸张到堪称神迹的手法凭空将这被扭曲到极点的灵魂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他睁开眼睛,一个被缩小了许多倍,但依旧显得十分高大的男人咳嗽着,他摘下头盔扔在一边,唇齿中溢出鲜血,他勉强单膝跪下,断断续续地说道:“感谢...感谢您,大人。但我这卑微的背叛者恐怕不值得您这么做。”

“您,您有看见她吗?”

“谁?”

骑士怔住了,他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是吗?就连身为神明的您也认不出她了啊...”

“咳——!”他再次咳嗽一声,像是要将肺里的空气全部咳嗽出来似的,骑士艰难地说道:“沙力万,那个小人...他背信弃义,依旧对她下手了,将她也变成了与我一样的怪物。我虽宣誓忠诚于他,一起背弃了您等神明。可沙利万...”

说到这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中爆发出希望:“还来得及吗...?不,来得及!”

“大人,伊鲁席尔,在伊鲁席尔!沙利万将那食人的怪物放进了神圣之地...可,您还可以挽救这一切!”

法师注视着骑士的双眼,这地方的谜团真是一个接一个。多得甚至都让他开始有点享受起来了,让他想起以往玩拼字游戏时的感觉。

“伊鲁席尔?”

这次轮到骑士迷惑了:“您不知道吗?但您是神明啊!”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神明,骑士。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

“...冷冽谷的玻尔多,大人。我是沙利万的征战骑士之一。”他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似乎念及这个名号只能给他带来深深的耻辱与无可奈何。

法师看了他一眼,自我介绍道:“何慎言,一个法师,仅此而已。不是神明,我只是个因为兴趣使然来到你们这儿的学者。”

“您来自东方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男人突然跌倒在地,他似乎已经无法站立了,他的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大,大人,我恳求您,恳求您拯救她,拯救伊鲁席...”

他的话没能说完便消失了,却留下了一团白色的灵魂漂浮在原地。

法师将其捡起,这倒是方便了他,直接翻阅了骑士的记忆。

从那记忆中,法师感到的是深深的悲哀与无可奈何。沉重的爱意有如某种绝对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压垮了这个骑士的肩膀,甚至让他甘愿背叛自己的信仰,甚至不惜化作野兽。

教宗,沙力万?

还有他记忆中的那个身影...

冷冽谷的舞娘么?

法师认为自己已经见过太多凄惨的故事,所以不会轻易感到怜悯。但...事实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事与愿违。

他将手中属于玻尔多的灵魂高高举起,像是在呼唤着谁一般。片刻之后,这大厅的门无风自动,发出砰的一声,自己关上了。

法师抬头看去,房梁上缓缓出现一道蓝色的幽影,她身姿美丽,却又扭曲地不成人形,手中握着两把弯刀。一把散发着冰霜,一把燃烧着火焰。头上带着美丽的薄纱,在身后形成长长的一道拖影。

美丽而又虚幻。

这舞娘顺着房梁缓缓而下,即使看上去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模样,但她的动作依旧带着舞蹈的韵味与某种美感。甚至就连爬下房梁这样和怪物一样的动作都显得有了几分美感。

她趴在法师面前,一如之前的玻尔多。法师将玻尔多的灵魂递给了她。

舞娘笨拙地伸出她因为肢体扭曲而不再灵活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过了他的灵魂。抱在胸前,轻轻摇晃着身体,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何慎言注视着这一幕,他并未多言,只是打了个响指。

舞娘突然捂住头颅,她发出一声尖叫。在短暂的痛苦之后,理性重新回归了。沙利万那粗糙的手段被法师再次驱除了一遍,恢复正常的舞娘站在原地,此时的她才真的像是那个在玻尔多记忆中能为神明伴舞的舞娘。

只可惜,曾经观赏她舞姿最多次的那个人已经逝去了。

6.葛温德琳 “你不只是一个舞娘,对吧?”

“你也不只是一个学者,对吧?”

舞娘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清冷,说不上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使然,她抱着玻尔多的灵魂,跪坐在地面上,轻轻地说道。

“是的。”何慎言点了点头:“但我可以只是一个学者,也可以不是。”

舞娘看了他一眼,抬起手摘下了面纱,她很美貌,面上带着数不尽的忧愁:“陌生的学者啊,感谢你将我从疯狂中解救。”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何慎言知道她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但出乎意料的是,舞娘拒绝了。

她面上带着凄惨却又幸福的微笑:“不,怎可让你以身犯险?这毕竟是我们的罪责......您已经做得够多了,还请离去吧。”

说完,她便抱着那团虚幻的光点离开了,扔下了地上的两把剑,法师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并未多言。他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但他自己也有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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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诺尔隆德,最高层的神明居所之内。

葛温德琳颤抖着,举起手中的长杖,她面前的那团黑泥安静地匍匐在地面上,曾被它吞噬的尸骨在其上不断涌动着,葛温德琳甚至能听见些许惨死者的哀嚎。这亵渎之物居然能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世上最神圣之地——!

“何等放肆!玷污神明之居所...”她气喘吁吁地说道,竭力想要维持身为神明的威严,但此刻她虚弱的模样看上去更像是位病弱的美人。她的法术对于黑泥全然无效,更何况,她自己本身在神族中也算不上多么强大,只是在幻术一道颇有造诣罢了。

她穿着繁复华丽的白色长袍,样式非常精美,却染上了些许灰尘。显然,这位神明在躲避攻击中有些狼狈。

数条洁白的蛇尾在长袍末端若隐若现。曾经用以遮蔽面容的华丽面具早已在闪避攻击中丢失在了地面,露出她那苍白而精致美丽的面孔,长长的白发顺着额头飘落下来,不仅没有损失她的美丽,相反,还加了几分色彩。

但此时,葛温德琳面上的愤怒几乎难以抑制。

黑泥发出一阵咕噜声,它居然开口说话了,嗓音像是千百个死者的回声。

“啊...葛温德琳,黯影太阳。即使是像您这样伟大的神明,也终将被我所吞食...不过,不必担心。您会与其他人一样,在我的体内沉睡的,幽邃会带给所有人平静,我们会静静等待火焰的熄灭,直至那无火时代的来临...”

“汝...”葛温德琳仇恨地看着它,并未多言,手中的长杖再一次亮起光芒,金色的箭矢激射而出,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没入黑泥的身躯,毫无动静。

黑泥在一阵翻涌中,朝着葛温德琳扑了过来。她已避无可避,身后既是象征着神明权利的王座,葛温德琳心一横,她干脆闭上了眼睛,抱紧了手中的长杖,力量灌输而入,打定主意即便是死亡也要让这狂徒吃一吃苦头。

但,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

葛温德琳疑惑地睁开眼,难不成是这食人的狂徒要慢慢折磨她?还是说他转性了?

但她看见的景象却令她大为震惊,黑泥被一个男人单手挡下,从那只修长的手中迸发出虚幻的火焰,在顷刻间便将黑泥彻底融化了,埃尔德里奇身为薪王的灵魂,那污秽的灵魂就那样静悄悄地躺在地面之上。

“汝,汝是何人?!”

怎么可能...?单凭一招就解决了幽邃圣者,埃尔德里奇?

男人转过身来,他肤色苍白,有着近乎魔性的英俊:“一个学者而已,你好,葛温德琳...女士?”

“等等,你是女士吧?”

若是在平常,有人敢问出这种无礼的问题早已被葛温德琳投入监牢了,但此刻情况特殊,更何况,葛温德琳也感受到了他体内强大的力量。她缓缓说道:“性别于神明而言毫无意义,陌生的学者啊,感谢汝伸出的援手。”

她厌恶地看了看自己被黑泥沾湿的地面,手中长杖白光一闪,将那些恶心的物质统统清除了。

“那我就称呼你为女士吧。”法师耸了耸肩,他其实也不怎么在乎这些东西,但这位神明明显非常在乎自己的身份,又或者说,她是把这些当成了一种责任?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葛温德琳白袍下的数条蛇尾,但就算是短短一瞥也被她注意到了。

葛温德琳有些恼怒地收起尾巴,面上带了些淡淡的粉红:“汝!汝在看些什么?!”

“咳。”何慎言咳嗽了一声,他知道这属于是自己理亏。但他的确对那些白色的尾巴很是好奇。

“我道歉,女士。”

“吾接受了。”她整了整衣服,再次站直了一些,法师目测她估计有接近三米高。这位美丽的神明缓缓说道:“学者,感谢汝帮助吾维护神族之尊严,那可恶的背信弃义之人居然敢于放出这头食人的野兽......”

“如若不是你,吾可能已经......”她没继续说下去。法师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这位要面子的神明会秉持身份,说些就算你不来我也有办法之类的话。但她显然非常诚实。

“学者,吾身为神明,本应给汝奖励,但此时情况特殊,请见谅。如汝愿意,可在此稍等,吾会召集暗月骑士团,将那敢于违逆神明之徒彻底讨伐...待那之后,汝便可获得奖赏了。”

“我不需要什么奖赏,葛温德琳女士。”

法师淡淡地说,谁知这句话却让她生气地竖起了眉头。只是因为那病弱的气质与美貌,这生气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相反,还显得有几分可爱。法师看了看她吊在地上的那顶遮面金盔,心说怪不得你需要这东西。

“怎可如此?!吾乃黯影太阳,葛温德琳,汝便在此等候罢。”

“不,女士,我真的不需要什么奖赏...硬要说的话,我只是想知道一些知识而已。”

“比如,传火的真相。不过,也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法师走到一旁,捡起地面上埃尔德里奇的灵魂。

7.叛变的教宗 “汝要干什么?”

“你觉得呢?”法师掂了掂手中青灰色的灵魂,从中感到的只有黑暗与深邃,以及深深地反胃之感。

他满不在乎地将灵魂扔给了葛温德琳。从玻尔多的记忆中,他大概已经了解了传火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是依靠火焰燃烧维持的,然而,既然是火焰,就必须需要薪柴。

这种能够让世界延续的火焰,其薪柴来源于何处?答案很简单,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又或者,神。

在葛温率先将自己投入火焰之中开始,这传统便开始延续,经过了不知多久的岁月,数不尽的人将自己投入火焰之中以延续世界。不论他们是自愿,还是被迫。但牺牲似乎已经成了这个世界上司空见惯的一件事。

但还有些问题,比如灵魂、不死人、余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打定主意,要是有机会的话一定得研究研究。

至于埃尔德里奇的灵魂...他看了眼手中污秽的灵魂,随手扔给了葛温德琳。这东西对他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如果翻阅这样的记忆,他可能会被恶心的几年吃不下饭吧。

毕竟是个食人者。

“就交给你了,它是薪王之一吧?我之前去过传火祭祀场,无火的余灰们应该很快就会上路,你到时就将这灵魂交给他们吧。”法师摆了摆手,说道。

葛温德琳并未多言,她将这污秽的灵魂用一个光团包裹了起来,放置在了身后王座的侧面。做完这一切后,她转而对法师说道:“汝,不。卿可愿成为暗月骑士团的一员?”

“你看我哪一点像是个骑士?”何慎言有些好笑的说道。

但葛温德琳却没有笑,她静静地盯着法师,缓缓开口了:“卿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仍然愿意与吾平等相处。吾虽不知卿来自何方,可卿体内的力量做不了假。这是其一,卿拥有谦逊的美德。”

“其二,卿仗义出手却不要求回报,这同样是美德之一。”

“其三...”

法师打断了这令他汗颜的吹捧,他还没想过这么多。从过去到现在,他都是想到什么做什么而已,只是顺心而为,哪有这么高尚?

“你太高看我了,葛温德琳女士。实际上,我不见得配得上这么多赞誉。”

法师突然转过头看着这恢弘教堂精美的大门,他微微一笑:“看来你的那位教宗就在门外啊,女士。”

随着他话语的落下,大门被轰的一声炸开了,火焰爆发,袭击者试图用这种方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法师甚至懒得动手,他只是看了看那火焰,它们便凭空消失了。

“手段不错,可惜有些缺乏想象力。你知道换我来会怎么做吗?”他背着手,好像根本没把现在的情况当回事。

他说完,那两扇本来被轰到大厅内侧的大门自己飞了回去,那些被火焰轰的破损的地方也自己修复了。法师这时候才伸出一只手,他带着笑意却显得冰冷的声音在葛温德琳耳边响起:“让我来教教你,火焰到底该怎么用。”

“嗡——”低沉的嗡鸣声响起,两扇大门开始颤抖。

这两扇可怜的门再次遭受了厄运,它们若是有意识一定会大骂出声。门在嗡鸣声中逐渐转变了形态,从金属与石头的制品转变为了纯粹的岩浆,一个熔岩巨人取而代之,站在原地。身上滚烫的温度甚至让空气开始扭曲。

葛温德琳感到自己注视着这巨人的双眼传来一阵灼烧之感,她连忙移开眼睛,巨人发出一声咆哮,随后便冲了出去,在片刻后拎着一个她无比熟悉,也无比痛恨的人回来了。

那是她的教宗,也是背叛了她的人。

沙力万。

他没显得有多失落,叛变失败的教宗直起身体,竭力保持着仪态。他那黑洞洞的面罩中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您还抱着那把法杖啊,葛温德琳大人。扔了吧,那是有毒的。您没发现自己比以往虚弱了很多吗?”

“什么?!”葛温德琳连忙松开手,让长杖掉在地上。

见状,沙力万笑了起来:“您还是与从前一样天真,既然我决定叛变,又怎会不做点小动作呢?我送的法杖,又怎会只是一件礼物?”

“可,可这是很久之前...汝这心机深沉的恶徒,难不成在那时便已打定主意要忤逆神明了吗?!”葛温德琳先是一怔,随后便厉声喝道。

沙力万并不回答,他转头看着何慎言,轻轻地摇了摇头:“居然会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打乱我的计划...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就算你运气不好吧。”

“是的,我的运气一向不好。”沙力万幽默地自嘲起来,他笑着说:“我机关算尽,从一介绘画世界中的弃民走到今天,本以为可以推翻这些虚假的神明...”

何慎言没评价他的计划,毕竟他对此一无所知。但眼前这个男人的这份气度倒是令他有些惊讶。

他说道:“虚假的神明?”

“是的,世人皆以为传火是延续世界的关键,可那只不过是他们为了能够一直作为神明继续统治世界下去的谎言罢了!葛温将自己作为薪柴投入火焰之中...也只是为了延续他们的统治。传火,根本就是一个谎言!”

沙力万突然激动了起来,他看着法师,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是你的话,如果是你这样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人...你一定能够理解的吧!我所做的只不过是为了真正的自由!”

法师本想嘲讽他一下,难道为了自由就能与食人的怪物合作吗?更何况,他从洛斯里克来到这座恢弘的神明居所时,所看见的可远远不止骑士的尸体,那些平民们也是尸横遍野。

但他终究没说出口,法师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与他没什么不同。用拯救世界的名义准备去牺牲一个对此一无所知的女孩的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沙力万的虚伪呢?

所以,他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说完了吗?”

沙力万只是发出一阵空洞的笑声。

熔岩巨人的巨大的双拳猛然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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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铛——”

不知从何处响起的钟声响彻在这墓地之中,一座石棺被推开了,从中站起一个穿着骑士盔甲的人,他并未开口说话,显得很是安静,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拿起棺木之中放置的盾牌与长剑,缓缓向前走去。

8.灰烬 躲过面前那个朝他扑来的活尸,沉默的骑士,无火的余灰用左手的盾牌狠狠地敲击了他那早已腐朽不堪的脖颈。盾牌的边缘非常锋利,在他的力量下,一击便将活尸的头颅砍断了。

身后传来另一个活尸的嘶吼,灰烬只是简单的微微侧过身体,就避过了那个朝他袭来,手中握着短匕的家伙。他带着一顶生锈的铁盔,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皮甲,看样子生前应该是个士兵之类的。那家伙因为前扑的动作太大,倒在了地上。

没有怜悯,他的动作就像机械。灰烬走上前去,用脚踩住他的脊背,一剑挥下。白色的细小光点从他们的身体之中飞出,缓缓飞入了灰烬的身体之中。

他拔出剑,继续往前行走,身后是一地的尸体。

活尸对他的威胁几近于无,他就这样一路来到了法师曾经到过的那个圆形广场。站在高墙上方,他望着下面那个巡逻着的羽翼骑士,灰烬将盾牌挂在了身后。他双手握剑,耐心地等待着羽翼骑士走到他脚下,随后看准时机,一跃而下。

没有更多波澜,羽翼骑士甚至连挥动武器的机会都没有便倒下了,他默默地将剑从羽翼骑士头盔与盔甲之间的缝隙中抽出,剑刃免不了与盔甲发生碰撞,发出难听的声音。

身后传来破空声,骑士不闪不避,背后的盾牌代替他承受了这一击,随后回身横斩。

一颗头颅高高飞起,他迈步走过倒下的尸体。广场上遍布的洛斯里克骑士尸体没让他停留片刻,走出了广场,他看见三三两两巡逻的洛斯里克骑士。离他最近的一个已经发现了他。

洛斯里克骑士的盔甲依旧光亮,他的身材也比骑士高大不少。一手巨盾一手长枪的配置在正常情况下堪称无懈可击,然而无火的余灰却仍旧保持着那份不慌不忙,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有感情?

侧身躲过骑士刺来的长枪,他反手抓住枪头,用力往回一抽。庞然巨力将那骑士带的脚步一个踉跄,而这种小小的破绽,在他眼中却也已经足够了。

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是一记简单的直刺便了解了他的性命,终结了这永无休止且毫无意义地巡逻。

第二个很快就到,灰烬却要先他一步发动了进攻,手中那朴素的长剑以剑柄重击了洛斯里克骑士的头盔。他已失去知觉,这种攻击是不会像活人一样对他造成眩晕的。但灰烬本就不是这个目的。

尽管不会再感到眩晕,可仍然会因为力量而后退。灰烬上前一步,再次直刺,一击结果了他。

抽出剑刃,巡逻的骑士们虽然失去神志,但并非蠢蛋。他们已经围了过来,其中一个穿着蓝袍的骑士面甲大开,眼中闪烁着两点猩红的光芒。看见这一幕,灰烬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原本一路上静默无声的他在此时却发出了一声怒吼。

厮杀过后,现场只剩一片狼藉。骑士们尸体上浮现出比活尸浓厚得多的光点,再次缓缓进入了灰烬的身体。他提着血迹斑驳的长剑,向阶梯的上方走去,进入了那扇教堂的大门。

主祭艾玛抬起头,她早已听见了外面传来的战斗声。只是没想到无火的余灰会来的这么快:“啊啊...吾还以为,汝会来的再晚一点。”

她不知从哪掏出一片破旧的小旗,黑底,以金线绣着一个圆环,此时已经破损的只剩下半边了。

艾玛继续说道:“吾名艾玛,是这座城市——洛斯里克的主祭。在此等待,乃有事传达与你...薪王们已从此城离去。拿着这面小环旗,使者会带你穿越大城门,将汝带到高墙下方......”

灰烬伸手接过小环旗,艾玛接着说道:“予汝此物,以作饯别礼。”

“此乃古老誓约之图纹章,如汝心忧那不知从何而来的侵入者,便以此纹章唤来古老的青之守护者狩猎暗灵吧。”

面对艾玛再次递来的一面小小纹章,灰烬却没有接过。他第一次开口说话了,声音出乎意料的磁性:“无需此物...”

他伸出手,摘下自己右手的铁手套,手背上有一个小小的纹身,一把精美的长剑与一面银环相交,艾玛瞳孔一缩,她当然认得出那是什么。

她的态度猛然变化,连忙说道:“您居然是一名暗月之剑吗...倒是我愚钝了,也是,怎可让暗月之剑加入青教?”

灰烬沉默着带上铁手套。

随后,他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其中不带丝毫感情,正因如此,反倒令艾玛无法揣测他的意图:“...此处,有强大之人遗留下的气息。”

“什么?”

艾玛有些疑惑,更多的却是震惊,灰烬们是传过一次火的英雄,他们作为薪柴被焚烧过一次后,记忆、理智、乃至一切都会被火焰夺走。再次被唤醒实乃无奈之举,这也意味着大多数灰烬都没有理智可言,他们只是跟随着火焰的气息移动罢了。

可眼前这位,不仅有理智,甚至还能感受到之前那位神明留下的气息...?他生前,不,传火前到底是什么人?

艾玛思来想去,她掏出了自己的那把匕首,小心翼翼地递给灰烬,问道:“气息可是从此物上传来?”

灰烬并未接取,他凝视着那把匕首,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是的,是何人留下此物与你?”

本想糊弄过去的艾玛看着他那面铁盔缝隙中毫无感情的眼眸,心中一凛,说出了实话,又或者,她认为的实话:“...是一位神明归还于我,他出手救下了我这个想要自尽的老婆子。是在那时沾染上他的气息吗?”

灰烬摇了摇头:“不止于此。”

“您是什么意思?”艾玛彻底迷糊了。

“这把匕首...你当好好保管。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另外,他也并非神明。”

说完,他转头便走,不去管在身后发问着的主祭。灰烬的背影中仿佛带上了一些别的东西。

9.火焰的价值 灰烬向着台阶下方走去,那里是城门,又或者说,是城门之一。在打开那房间里的大门后,便会看到一片环状的山崖。

他站在山崖处,拿出那面小环旗,刚想举起,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

“您...是灰烬吗?”

灰烬转过头,看见一名貌美的女子怀中抱着一团强大的灵魂看着他。她很漂亮,穿着银色的盔甲,其上有淡蓝色的美丽布匹作为点缀。

他点了点头。

女子笑了,很是凄然。她将手中的灵魂递给他:“此乃......冷冽谷的玻尔多的灵魂。希望他能助您一臂之力。”

灰烬伸手接过,他问道:“你是何人?”

“不过只是一介无名的舞娘罢了,何必多问?”

灰烬并未多言,他点点头,再次摘下了手套。舞娘看着他手背上那暗月之剑的纹身,再次笑了起来。只是这次,却显得有些解脱。

她跪倒在地,将自己修长的脖颈展示了出来:“...请动手吧。”

“为何?”

“您不杀我吗?”

“为何我要杀你?”

舞娘并未抬头,她说道:“冷冽谷...乃是伊鲁席尔的别称。这座城市建立在亚诺尔隆德之下,我与玻尔多,是现任暗月骑士团教宗沙力万所派出的征战骑士。替他挡在此地,击杀所有企图通过的灰烬。”

“而您,既是灰烬,亦是一名暗月之剑。无论如何,都有杀我的理由,不是吗?”

灰烬提起了另一件事:“他所求为何?”

“让火焰熄灭...他已与那食人的恶徒,幽邃圣者埃尔德里奇达成了协议。如若您到达伊鲁席尔还算早的话...大概能看见黯影太阳的尸身吧。”

“很好。”灰烬点了点头,他拔出剑。

舞娘闭上眼,她连赴死之时都显得那么美丽。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她睁开眼,看见灰烬只是将剑悬停在她脖颈的上方而已,并未真正的挥下。

灰烬淡淡地说:“我虽失去大部分的记忆,记得的事情不多。但看得出来,你并非心甘情愿为他卖命。又何必替他赴死?更何况,你并未阻拦我。再者...我还能感受到黯影太阳的气息仍存于世,她并未死去。”

他拿出一片骨片,与玻尔多的灵魂一起塞进了舞娘的手中,随后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捏碎骨片...便可去到传火祭祀场。我虽不知你与玻尔多之间有何关系,但他的灵魂,就由你替他好好保存吧。”

“言尽于此。”

他摆了摆手,示意舞娘不要再开口说话,随后便挥动了那面小环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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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饶有兴致地端详着面前的那幅巨大油画,他此时身处一间大厅之中,从那早已腐朽的桌子看得出来,这地方以前应该是用来款待尊贵的客人的。但太久没有使用了,也无人清扫。导致那些美丽的装潢与华贵的餐具、桌椅都变得腐朽不堪。

唯独这这幅油画还光亮如新。

画面中,一名须发皆白,高大健壮,头戴王冠的老人手中握着雷电,以这雷电向铺天盖地的巨龙轰击而去的恢弘景象。

葛温德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让卿等待已久,实乃那些谋反逆贼数量太多...啊,卿在看这幅画啊。”

法师回头看去,葛温德琳正从大门处缓缓走来,她又带上了那遮面的金盔,仅将下半张脸露在外面,苍白的皮肤与不知何时涂抹了胭脂的鲜红嘴唇看上去对比很是强烈。

但他的注意力其实没放在这上面,何慎言看着看着,眼神又不自觉地飘向了葛温德琳的腿部。

她步履一停,愠怒地说:“卿到底在看些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用那些蛇尾走路的。”

葛温德琳罕见地陷入了沉默,她生硬的扯开了话题,看得出以前从未如此做过:“卿之前曾说不需奖赏,但吾身为黯影太阳.......”

法师没仔细听她在说什么,实际上,葛温德琳一开口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无非是要给自己奖赏之类的,但他此时的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这样,卿觉得如何?”

“啊?好,我没意见......不,等等,你刚刚说了什么?”

葛温德琳的脸颊鼓了起来。

“所以,卿刚才并未听吾说话?”

法师尴尬地笑了两声:“哈哈,我在想些别的事情。不如你再说一遍?这次我肯定认真听。”

“不,吾就当卿已答应了。”

她拉住法师的手,将他带离了这大厅之中,来到外面的露台。一同俯瞰着亚诺尔隆德这座城市。

平心而论,不论是建在下方的伊鲁席尔,还是上方的亚诺尔隆德残骸。都是法师此前从未见过的恢弘城市,大片大片尖顶的建筑成群落,将他们所站立的这栋宫殿层层包围。天边是美丽的淡蓝色,有极光在上方显现,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空中甚至飘着淡淡的雪花,天边一轮弯月在雾中若隐若现,这地方的美丽不需多言。

只是,街上没有一个平民。

葛温德琳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便是如今的亚诺尔隆德了......”

“但还是很美。”

闻言,葛温德琳自豪地笑了笑,这笑容如此短暂:“是的,无论何时,祂都很美。只是,又能维持多久呢?”

“沙力万的背叛...让吾想到了一些事。”

何慎言注视着前方的美景,他淡淡地回答道:“我给不了你什么建议,葛温德琳。所以,还是将你的心里话放在心底吧。我只是个过客,很快便要离开。”

“离开?卿不是已经答应吾,要当新任教宗了吗?”

法师好笑地看着她,但葛温德琳却显得很是认真,她的面容被金盔遮盖,但法师却能从她面上看出恳求的神色。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或许未来还会有人能继承这份荣耀,成为新的教宗吧。但不会是我,恕我拒绝,葛温德琳。”

“对于你们的历史,我并是不了解。但就目前看来,付出那样的代价都要延续的火焰...真的有存在的价值吗?”

10.神与人的交谈 法师原本做好了会被葛温德琳痛骂一通的准备,到超出他意料的是,即使他问了这个在她看来应该无比冒犯的问题,葛温德琳却仍旧保持着冷静。

她甚至都显得有些不以为意:“卿问了个好问题,但我无法给出答案。”

她伸出双手,放在古老的石制栏杆上,白暂修长的手上仿佛能透过皮肤看到其下的血管:“火焰能够延续至今,除了我父葛温踏进初始火炉以自己作为薪柴外,还有千千万万个英雄的追随。火焰之中凝聚的不只是这个世界能够继续存在下去的希望......”

“还有他们曾经存在的证明。那些古老的英雄、曾经的传说...如若让火焰就此熄灭,岂不可惜?更何况,那食人狂徒所说的深海时代,会比现在更好吗?”

“但代价呢?”

葛温德琳的双手骤然握紧栏杆,青筋暴起:“是的,这便是问题所在。延续火焰的代价实在太过高昂,而它需要薪柴的时间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短。况且,现如今已经找不到几个有资格作为薪柴的强大存在了。如若再这样下去,我便要效仿先父,追随他走进初始火炉。”

还真是个有够绝望的世界。

何慎言这样想着,他在触碰了玻尔多的记忆后便得知了有关传火、世界延续的真相。这个世界的历史实在太过沉重,无数前仆后继的人献出自己的生命、记忆、乃至灵魂。且不说值不值得的问题,他一个外人也没资格评论这一点。

单说他们为此付出的决心与行动,法师认为,只这一点就只得敬佩了。

法师随意地靠在栏杆上,他比葛温德琳矮许多,因此半个身子都搭在了栏杆上。看着下面的风景,冷冽的空气吹拂过他的皮肤,法师说道:“有考虑过其他的办法吗?”

葛温德琳苦涩地笑了起来,嘴角有浅浅的酒窝浮现:“我们依靠火焰而生,有何办法?难不成要效仿那食人怪物一般,彼此吞食,躲在黑暗之中等待那可能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深海时代吗?”

何慎言不置可否地随意一笑,他心中的确有点别的想法,但现在不是提出的时候。关于火焰与传火的真相还有些疑点,更何况,不死人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些问题让他的好奇心升腾而起,在内心之中抓挠。

但法师并未问葛温德琳,他很清楚。这样一个末代的神明之君主,是不可能将关于自己一族统治的秘密随意告诉一个外人的。想要知道这些,他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

“那么,我就先行离开了。”法师对葛温德琳说道。

“是吗?卿亦觉得这是一份责任啊......”葛温德琳并未多言,她释然地一笑,手中凝聚出了光辉,面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然而,吾身为黯影太阳,不给予卿这等英雄奖赏可不行。”

她手中的光辉逐渐凝聚而成一把短杖,通体白色,在顶端有着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蛇,一条为白,一条为黑,蛇眼中闪耀着金色的光辉。

葛温德琳递出这把短杖:“吾虽以物遮面,可也看得出来,卿乃是以智慧与知识进行战斗。这把短杖可助卿一臂之力。”

何慎言的面色有些古怪,智慧和知识?不不不...他基本一路都是靠力量直接碾压过来的。

不过硬要说的,倒也没错。

没再拒绝她的好意,再拒绝下去就是打葛温德琳的脸了。他伸手接过,优雅地躬身行了个礼:“感谢您,女士。我会加以善用的。”

直起身后,刚刚那正经的模样仿佛从未出现过。他又变回了那副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的样子,与葛温德琳挥挥手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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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火祭祀场。

法师手里把玩着短杖,缓缓走进这里。令他有些惊讶的是,上次来到这儿没多久,但那个火盆已经被点燃了。一把缠绕着火焰力量的螺旋剑插在火盆之中,明明没有可以作为燃烧材料的东西,但火焰就是那样燃起了。

防火女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是您啊,旅者大人。”

他扭头看去,防火女坐在火盆一旁,没有顾忌地上厚厚的灰尘,她看上去很是惬意。在那些盘旋的阶梯另一侧,坐着一个垂头丧气的男人,对法师的到来相当不以为意。

而之前他第一次到来时,防火女走出的黑暗通道现在也已经被蜡烛点亮了,打铁声从里传来。

“噢,你好啊,防火女。这样称呼你没问题吗?”

防火女捂住嘴偷笑了一下:“我并非是那样强求礼仪的人,旅者大人。倒是您,为何又折返了?”

“正如我所说的那样,”法师耸了耸肩:“我就是喜欢到处乱逛,不必在乎我。等等...”

他的目光移向了阶梯的另一端,那儿是个相当不起眼的小角落,坐着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尽管换了装束,但她的面容法师还记得。

“冷冽谷的舞娘?”

被这个称呼惊醒,舞娘抬起头,她露出一个微笑:“......啊,是您啊。”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遇见了一位无火的余灰,他...虽然有些奇怪,但的确是个好人。是他让我来此的。”

“哦?你介意跟我讲讲他是个怎样的人吗?”

防火女站了起来,她突然插话道:“旅者大人,切莫怪我多言。但,我能否知晓您为何要询问此事吗?”

“只是作为一个学者的好奇而已,看我的装束,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吧?”

“我是个盲人,旅者大人。”

法师轻笑一声:“你看起来很对那个灰烬很紧张啊,放心好了,我对他没有恶意。”

防火女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她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法师则漫步走到舞娘身边,她怀中抱着一个水晶球,内里正是玻尔多的灵魂。其中遍布冰霜与小小的飞雪,他的灵魂就在其中上下飘飞。

注意到法师的目光,舞娘笑了笑,依旧带着悲伤,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哀莫大于心死了:“这是冷冽谷最常见的天气,我想,他会喜欢的。”

“您都想知道些什么?”她主动问道。

11.洛斯里克的圣王 法师又看了眼防火女,他笑着说:“有很多,女士。不过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

“那位灰烬,他会魔法吗?”

舞娘被这个问题弄得有些怔住了,她答道:“...不,他看上去是一位骑士。应该并不知晓该如何使用魔法。”

“这样啊。谢谢,我没有问题了。再会。”何慎言干脆利落地道了谢,便准备离开。

“再会,大人。愿您的旅途一路有火焰的陪伴。”

舞娘也朝他点了点头,随后便继续摆弄起手里的水晶球。似乎那其中的景象比任何事情都要更吸引她的注意力。

正当他打算离开传火祭祀场时,防火女却走了过来。面上的遮眼银冠在蜡烛的昏暗光芒下散发着神秘的光辉:“旅者大人,恕我冒昧。但我听见,您想要找寻魔法?”

“是有些这方面的兴趣。”

“如若火焰并未熄灭...或许您可去到彼海姆的龙学院吧,那里是魔法师们的圣地。虽然也有令人厌恶的密探...可法师们追求知识的心态与您并无不同啊。”

她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感叹,法师默默地记下这个地名。

他们去不了,可不代表他没法过去啊。

不过...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那种莫名其妙的压抑气息就越来越严重了。这情况还是第一次。值得记录下来。

他抬起右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感觉不似作假,难不成是世界在排斥我吗?他感到有些好笑,摇了摇头。防火女却将这当成了他的拒绝。

她继续说道:“也是,龙学院虽盛名在外,可在火焰即将熄灭的今天,再让您去那里岂不是强人所难?据我所知,洛斯里克王城内的大书库里有着很多知识...不仅仅包括法术。或许您可在那其中找到些许秘辛吧。”

你怎么不早说呢?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早说我还在这儿待着干什么?

法师腹诽道,但面上依旧风淡云轻:“多谢。”

他转身便走,防火女不知道又误解了什么,在身后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谢您愿意听从我的建议...愿您的旅途一路有火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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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洛斯里克,天空依然是那昏黄的绝望之色,区别在于,曾经遍布城市的活尸嘶吼声已经不见踪迹了。

法师猜得到,应该是那个灰烬来过这里了。不过,他下手还真是干脆利落。一路上满是尸体,就连那些最低级的活尸他都没有放过。

回到教堂前,看着那堆叠在一起的骑士尸体,他摇了摇头,其中一个蓝衣骑士最为凄惨,半边盔甲都被庞然巨力砸的凹陷了下去。

不过......

法师蹲了下来,蓝衣骑士与身体分离的头颅飘了起来,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扒开了他闭上的眼皮,那似乎永不熄灭的红光让何慎言摇了摇头:“人性中的黑暗?”

随手扔下头颅,他自言自语道:“未免也太过危险了,妄图掌控这种力量的人比韦德那混蛋还要疯......”

他继续迈步走向台阶上方。

主祭艾玛还坐在那张椅子上静静等候,法师也不知道她在等待些什么。世界的终结吗?又或者是其他的东西?

“啊...是您啊,神明大人。”

艾玛抬起头,看见何慎言的到来后便要从椅子上下来,进行虔诚的跪拜。这让法师有些后悔,早知道直接隐身走过去好了。他无奈地说:“说过很多次我不是神明了。”

主祭却根本不听,她眼中带着狂热的色彩,看着法师手中的那根短杖,几乎要流下泪来:“这...这是那位的神迹吗?!洛斯里克虽堕落至此,但依旧没有被神明们放弃...啊啊,我明白了。”

何慎言再次确认了一件事,这地方的人多少都沾点不正常。他们根本就不听人说话,法师撇撇嘴,他懒得多说些什么了。艾玛要这么想就让她这么想好了。

“王城怎么走?”

苍老的主祭跪倒在地的身体猛然直起:“我带您去!”

“你就在这儿坐着吧,我不是来观光的,不需要导游。你只需要告诉我王城和大书库要怎么走就好。”

艾玛依旧恭敬,头颅低垂,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指着身后上方:“只要上去,便可抵达王城。但大书库现已被封闭...啊,我在说什么啊。以您的伟力...”

她再次抬起头时,面前已经失去了法师的踪影。主祭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再次坐回椅子上,只有身体小幅度的摇晃告知了其他人她的真实心情。

何慎言并没有直接去大书库,一是他不认识路,二是这地方的建筑风格的确值得让他好好记录一下。

很难去找到一个确切的词汇来描述洛斯里克的建筑风格,法师在心中将其称之为‘阴森又神圣,恢弘又破败’,这地方本应是令人瞻仰的人力建筑奇迹,可火焰的熄灭与时间的流逝,乃至那些一直徘徊的失去理智的活尸又让这地方沾染上了末日的气息。

感觉是很适合拿来拍电影或者做游戏的地方。

地面上曾经华贵的红色地毯早已腐败不堪,法师估摸着如果自己用脚踩上去可能会沾上一鞋底的不明物质。好在他一向是漂浮着的,只不过幅度比较低,人们都以为他是在行走。

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精致吊灯有着一种破败的金色,走廊上满是大幅大幅的油画。走几步就能看到骑士的雕塑。他开始在这地方闲逛起来。

法师看着面前的油画,一道白色的光点在他身边浮现出来,这种特殊的录像魔法将那油画的场景默默地记录了下来。

他头也不回,说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狮子骑士艾伯特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神明大人,我的主人,洛斯里克的圣王想要见您一面。”

圣王?真是好大的称呼。

法师转过头:“我只不过是在这儿逛逛,没有见他的想法。”

艾伯特单膝跪地,他头也不敢抬:“恕我冒犯,大人,但如若您不愿见他,他也可以来见您。”

12.天使信仰(一) “...也罢,你带路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来这世界不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吗?

艾伯特站起身,他被头盔遮蔽的脸满是欣喜,却仍然强迫自己保持声音的沉静,只因如若在神明面前失态,那就等同于让他宣誓效忠之人丢失脸面。

狮子骑士带着他在王城内左拐右拐,在经过了几条密道后,他来到了一间觐见厅,就算让最挑剔的人来这里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棕色木头构成的墙壁上满是复杂的花纹,以金线勾勒,天花板上是巨幅的浮雕,画着神话中葛温以雷电猎杀巨龙的画面。八条洁白的石柱撑起了这大厅,柱子上刻着飞龙与骑士并肩作战的浮雕。地板铺着鲜艳的红色地毯,以银线在其上绣出种种花纹。

在天花板的边缘吊下四盏吊灯,水晶、宝石、黄金与白银共同构成了这吊灯,其中还有永不熄灭的魔法火焰正在缓缓燃烧。

但,这里没有椅子。

甚至连桌子都没有,更别提采光用的窗户了。

狮子骑士恭敬地退出了大门,他头都不敢抬,比起骑士来说甚至更像是个仆人。

法师的声音回荡在这空空荡荡的大厅内:“幻术的造诣不错。”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这里奢侈、金碧辉煌的景象开始逐渐崩塌,天花板上的浮雕变得残破不堪,石柱变得腐朽不堪,让人怀疑是否会在下一秒便开始崩塌。地毯更是直接消失不见,只剩下某种黑色与红色混合在一起的东西于地面之上肆意铺洒。

至于吊灯...魔法火焰依旧在其中燃烧,但撕下幻术的伪装过后,它们其上的那些宝石全都不见踪影了。

一个全身隐藏在黑袍下的人就站在法师面前,他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椅上,很是瘦小。被兜帽遮蔽的脸只露出苍白的下巴,嘴唇上毫无血色。比起王子来说更像是街边的流浪汉。

“如何...?还满意吗,神明大人?这便是我,洛斯里克王子,洛斯里克圣王的模样了。呵呵,是不是很失望?我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无用之人...甚至还是个无法行走的残废。”

似乎是察觉到了法师的些许不屑,他自嘲地说道。

“第一,我并非神明。第二...你的魔法很奇怪,是在哪儿学到的?”

法师并未直言自己对他的不屑并非是看轻他的残疾,而是对他的法术。

“您真的与他们都不同...居然并未质问我为何不去履行使命吗?”

“哦?好吧,那你为何不履行你的使命?”

洛斯里克王子顿了顿,他像是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我已背弃了火焰,神明大人啊,如若您想取走我的生命,便尽管动手吧。”

何慎言伸出手,召出一把椅子,他施施然坐在法师对面,不去管自己身后那个越来越接近的庞大身影。他有些好笑地说:“我已经说了很多遍,我并非神明。但你们洛斯里克的每个人似乎都觉得我是,我能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洛斯里克王子指了指法师手里正在把玩着的短杖:“就算是神明,也会说谎啊...您手中握着的短杖,不正是那位黯影太阳的力量证明吗?”

“你说这个?这只不过是一件礼物罢了。”

“呵呵,您说是那便是吧...”

洛斯里克王子抬起头,让法师得以看见他的完整面容。那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点与健康有关联的东西,只有病弱、痛苦、残缺与绝望。他低沉地叙述着:“我虽为王子,可自打出生便不受重视......”

“我是被预定好的薪王,主祭艾玛养大了我——她时时刻刻告诉我传火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人们甚至开始称呼我为圣王。可是,我没有朋友,没有亲情。甚至连自己的感情都不被重视。我不过只是个传火的工具。”

他伸出手,指了指法师身后的黑暗,那其中爬出一个巨大的身影。他是洛斯里克王子的三倍大小,即使趴在地上也显得像个巨人:“...我的哥哥,洛里安王子却被人们视为国家的英雄,他讨伐恶魔、立下功绩。作为英雄被欢迎回国,他拥有一切。”

“而我...我只是个终其一生都被困在房间之中的牺牲品而已,我甚至无法行走,时刻都需要躺在病榻上。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拒绝传火。所以,受到了诅咒。”

他发出难听的笑声,洛里安王子爬到他的弟弟面前,他戴着一顶焦黑色的遮眼王冠,银色的长发披散,一手拿着一把宛如熔岩铸成的庞大巨剑。用另一只手轻柔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但我的哥哥...他却甘愿与我一同承担这命运的诅咒,分担我的病痛。即使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与我一样不能行走,甚至无法发声、失明。”

洛里安王子伸出手,将他的弟弟托付而起,放在自己的背后。右手的巨剑燃起混沌的火焰,洛斯里克王子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我们的命运已然融为一体,神明啊,如若您想要我去传火的话......”

法师打断了他:“再说一次,我真的不是神明。另外,如果你不想传火,就不传吧,与我何干?”

“...什么?”洛斯里克王子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毕竟火焰关系着神明们的统治,他从未想过有一个神明会这样说。

“那是你的选择,我向来尊重他人的自由意志。如果你不想,那就不想吧。又有什么关系呢?”

洛斯里克王子反倒激动了起来:“不...不,这不对!”

“哪里不对?”

“你,你怎可如此?!你可是神明!”

何慎言笑了:“你这人真的很奇怪,你说你不想传火,我难不成还要强迫你?另外,你最好不要让我再说一遍...我,真的,不是,神明。”

他一字一句地说,眼中赤红的光芒一闪而过,洛里安王子伟岸的身躯僵硬了一会,他从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啊啊声,拍了拍身后的洛斯里克王子。

13.天使信仰(二) “换我来问问题吧,你的魔法,是从哪儿学来的?”

法师与洛斯里克王子面对面而坐,洛里安就在不远处,他安静地跪坐于地,巨剑横置于膝间。

“...乃是我的老师教授与我。”

“是谁?”

“一位无名的贤者。”

法师的手指敲击着椅子的桌面,他在见到洛斯里克王子的第一面便收起了那之前旅游的心态。原因无他,他身上有着浓厚的天使气息。如果之前那些城内的天使雕像与背后有着羽翼的骑士还能单纯的用巧合来形容,但现在,这位王子身上都具有天使们的力量,可就不是巧合的问题了。

“...看来他们应该快来了。”

“...什么?您在说些什么?”

何慎言伸出手,点在洛斯里克王子的额头上。一旁的洛里安王子立刻握紧了手中的剑刃。

阵阵白光从洛斯里克王子的身体中涌出,它们在出现的一瞬间就产生了异象。空气中开始吟唱起圣歌,千百个不同的声音都以天堂语唱着同一个词。

降临。

洛斯里克怔住了,随着那些他再熟悉不过的天使信仰力量的离去,他居然开始发现自己身体上那无处不在、时时刻刻都提醒着他的痛苦开始渐渐消退。一旁的洛里安也是如此,他干涩的喉咙中发出几个短词:“洛斯里克...我...不...痛?”

法师依然坐在椅子上,那些白光将他面无表情的脸映照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他淡淡地说:“先别惊讶了,带着你的弟弟躲一躲吧,他们快要来了。”

“等等——!”阻止了洛里安王子的动作,洛斯里克的双眼紧紧看着法师,他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为何,不,哥哥,等一等!”

洛里安并没停下动作,他居然站了起来,那因诅咒而无法站立的双腿再次充满了力量。他一把拉起自己的弟弟,刚想离开这里,法师却遗憾地摇了摇头。

“看来你们只能在这儿等等了,不过...应该很快就会结束的。”

他站起身,那把椅子随风而逝,产生的飞灰在他四周缠绕。法师的双眼中再度亮起赤红的光芒,洛斯里克开始感到口干舌燥、心跳加快。并非是因为害怕,而是在面对无法反抗力量时身体的自然反应。

觐见厅的墙壁与天花板开始渐渐崩坏,一点一点碎成了最纯粹的灰尘。法师的凌空而起,他周身开始缠绕起细小的红色闪电,那些缠绕着他身体的灰尘速度也开始越来越快,甚至开始发出嗡鸣,光是听见那低沉的声音就开始令洛里安与洛斯里克的耳朵流出鲜血。

看了他们俩一样,法师摇了摇头,让你带着他跑不听,浪费我的精力。但他还是给他们俩上了个保护罩,待会还有事情要问,不能让他们现在死。

原本破败而昏黄的天空开始逐渐变得明亮起来,圣歌越来越响亮,一个背生双翼,浑身冒着洁白辉光的巨大白色生物出现在了天空之中。祂看上去圣洁而美丽,普通人如若直视祂,应该会在第一时间就被洗脑成为天堂的忠实信徒。

祂缓缓低下头:“一个跨界法师?有趣,但你来的有点晚,这个世界已经被我们提前发现了。”

何慎言还没说话,一旁的洛斯里克王子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他认出了那声音:“老师?!”

那生物又转过头去:“...哦?是你啊,洛斯里克。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您,您怎么会变成这样?不,难不成这就是化为天使后的模样吗?”

祂笑了起来:“我愚钝的学徒啊...我本来就是天使,倒是你,居然到现在还傻乎乎地叫我老师吗?”

“...什么?”

“我就把话说明白了吧...我之所以教导你,告诉你传火的真相,就是因为不想你去传承那该死的火焰啊——毕竟,如果让它继续燃烧,我们要怎么得到这个世界呢?”

祂的话语中带着轻松的笑意,洛斯里克看上去已经无法理解现在发生的一切了。

一直沉默着的何慎言却也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那火焰不止能让世界延续,还是某种能够将你们挡在外面的自我防护机制。”

“你很聪明,法师。但这里的人就不见得了,玩弄凡人们的心智实在太过简单,甚至无法让我感受到愉悦。他们轻而易举就成为了天堂的信徒,甚至不惜为此囚禁他们过往的神明......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

“看在白塔议会的份上,现在离开,你不会受到伤害。”祂胸有成竹地说。

听见这句话,法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了:“看来你还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很好,你们的消息传递机制真的很落后。”

他伸出右手,遥遥一指,那些灰尘便化作一把巨大的、无时无刻不在震动的巨大剑刃,向着天使直斩而去。

祂不闪也不避:“你以为,这种攻击能够——什么?!”

他看着自己肩膀处那凭空消失了一大块的洁白光源,震惊地叫喊道。法师收回手臂,那把剑从来不是杀招,即使它威力其实非常可怖也是如此。对付这种能量生物,真正的杀招是他脚下阴影中的那些触手。

早在他挥出剑刃的那一刻,触手便化作影子跟在了剑刃底部。这个生物明显不知道有关自己的情报,很好,又能饱餐一顿了。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祂不可置信地问道,身后传送门打开,当即便想逃跑。平心而论,祂逃跑的速度真的很快,短短一秒钟的时间,身体已经没过了传送门一半。

法师微笑着摇了摇头:“此地禁止传送。”

魔力的波动横扫而过,他的精神力触须宛如手术刀一半瞬间切断了天使与那传送门之间的能量联系,祂惊恐地发现自己与生俱来的血脉天赋居然彻底无法使用了,就像是这个法师将它夺走了一般。

“现在...虽然你有点难吃,不过,有得吃,我还能说些什么呢?”何慎言耸了耸肩,眼中红光大涨,数十条黑色的触手从他脚下浓厚的阴影中伸出,缠绕在天使的身躯之上,将祂拖了进去。

14.灰烬的过去 篝火中的螺旋剑大放光芒,火焰暴涨,一个身影从火焰中走出。正是灰烬,他手中拿着一把血迹斑斑且弯折的不像话的长剑,但身上的盔甲却显得光亮如新,就连背在身后的那面盾牌都没什么损耗的痕迹。

“欢迎回来,灰烬大人。”一个声音传来。

早早的就站在篝火旁的防火女提起裙子,优雅的行了一礼。灰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从腰间掏出一个布袋,随后径直走向了那传来打铁声的幽深通道。

一个坐在椅子上的黑袍老妪看见他的到来,低着头,很是尊敬地问了个好:“灰烬大人......”

那个正在打铁的铁匠,一个身材壮硕的老人看见他的到来,咧嘴笑了起来:“啊,是你啊!终于回来了!那把剑还好用吗?”

灰烬走到他面前,将满是血迹的剑递交给他,铁匠皱着眉看了一会:“你到底和什么东西打起来了...?怎么剑弯折成这个样子?喂,我说你啊,这可不是锤子或者其他东西。你要是想用钝器,我这倒也不是没有。但既然你要用剑,就给我好好的用啊!”

“看见了一些,不该存在之物。力气,稍微用大了点。”

铁匠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你没有在和我开玩笑吧?不会是那种东西吧?”

灰烬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啧...真恶心。”铁匠嫌恶地砸了咂嘴,随后用带着厚重手套的手拍了拍自己强壮的胸膛:“你就放心好了,待会过来取,保证她和之前一样锋利!我安德烈的手艺你是清楚的!”

灰烬的声音中罕见地带上了一点笑意:“嗯。”

他沿着左边的楼梯往下走,在那黑暗中有着一个小小的角落,坐着一个瘦小的,带着奇怪面罩的男人,他脚下铺着一张破旧的布,其上放着一些诸如匕首、飞刀、火焰壶之类的东西。看见灰烬的到来,他相当高兴地挥起手:“噢!是你啊!”

灰烬站在他面前,默默地递交了手中的布袋。

男人接过后打开看了一眼,身体蜷缩了下去,像是失掉了所有力气一般,就连声音都变得无精打采了起来,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悲伤:“是,是这样啊。那个女人死了啊。”

“哈,我早有预料。听见这个消息,感觉轻松多了啊...那个唠叨的女人......”

男人挠了挠头,他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攥住手中的布袋:“那个戒指,你就拿着吧,就当做是那个,哎,谢礼吧。”

灰烬没多说什么,他一向非常沉默,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回到了篝火旁,他沉默地坐下,不发一言,由于带着头盔,也没人能看见他的表情。只是从那凝视的方向可以猜得出来,他应该是在盯着这燃烧的篝火吧。

“...灰烬大人。”

防火女在他身边坐下,轻声说道。

灰烬微微侧过头。

“您有遇到一位奇怪的旅者吗?”

“没有。”

“是吗...如果您遇见他,还请不要与他交流。”

“为何?”

防火女转过头,她也看向了那火盆中藉由骨灰燃烧起的渺小火焰:“他...或许会阻拦您传火。”

灰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至于他的真实想法,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您答应了?太好了......”

防火女却显得相当高兴,但并未持续多久,因为灰烬罕见地开口说了一长串话。

“传火...一次又一次,不断轮回,付出的生命,真的有意义吗?”

防火女的双手将裙子捏得紧紧的:“您...也会有那种想法吗?”

“我只是感到迷茫。”

灰烬转过头,他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一张相当平平无奇的脸。那张脸与英雄毫无关系,反倒看上去像是一个厌世的中年大叔,其上是满满的疲惫:“我...传火的次数可能相当多。我忘记了很多人,但唯独记得那些我不得不杀死的人......”

“可无论我将火焰延续多少次,终究还是会一次一次逼近熄灭。到了如今,世界毫无生气。我看不到一点希望。你觉得,这样的世界,火焰还有必要继续被传承下去吗?”

防火女并未说话,反倒是坐在王座上的鲁道斯抬起了头:“您的问题如果放在以前,应该会值得很多离经叛道的哲学家去思考吧。”

他缓缓地说:“不过,对我来说,传火便是这副腐朽身躯苟活至今的意义啊。但我毕竟只是薪柴而已,您是猎王者,也是那承载火焰力量之人——所以,如若您想让其熄灭的话,就去做吧。”

一直坐在台阶上的那个灰心丧气的男人也低声加入了对话:“啊,熄灭火焰啊...呵呵,真是一群傻瓜,就连那个命定的灰烬都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他们却还傻傻的待在那里......”

他的声音中带上了模糊的哭腔,声音也越来越低:“我也没有资格嘲笑他们吧?毕竟,只有我逃跑了啊...”

灰烬重新戴上头盔,他不需要名字、不需要身份。最好的话,连感情都可以不需拥有。只要重新戴上头盔,他就又变回了那个无情的杀戮机器。

铁匠安德烈在通道内喊道:“嘿!你的宝贝被我修好了!快过来看看吧!”

安德烈的手艺无需多言,灰烬拿过剑后直接插进了腰间的剑鞘,这反倒让安德烈不满起来:“你这家伙!还和以前一样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啊,那可是我花了大力气给你修复好的,这次不要再弄坏了,否则就让你拿大价钱来修!”

灰烬点了点头,他本来正想离去,安德烈却又小声说道:“我也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还能和你见面啊。话说回来,你一直都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啊。喂,灰烬,你叫什么?”

这个问题让他止住了脚步,背对着安德烈,他沉默了。

“怎么了?”

“......我,忘记了。”

安德烈先是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但到底是嘲笑,还是其他意味,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是吗?就连你这样的英雄都会忘记自己的名字啊,真是个可悲的世界!”

灰烬只是默默地走向螺旋剑篝火。

15.洛斯里克的历史 何慎言从那个被吃掉的天使记忆里,看到了许多东西,至少能解释一部分目前所发现的谜团。

洛斯里克,这个国家将传火视作一种责任,一种荣耀。罗德兰乃是众神眷顾之地,理所应当的,得到了神明的眷顾,也要付出些什么。

至少,他们是这么想的。于是,一代又一代的洛斯里克王室前仆后继,每一代都是双王子,一个被培养成国王。另一个,则是‘圣王’,也是用来牺牲去传火的薪王。

时间流逝,洛斯里克国内势力三足鼎立。王室、骑士、贤者。

这三个支柱共同让洛斯里克经久不衰,再加上他们作为传火之国的荣耀,也没什么人敢于冒犯他们。但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前代国王,妖王欧斯罗艾斯的发疯变得古怪了起来。国王将自己封闭在他的宫殿之中,成日研究来自于白龙希斯——这世界魔法的起源——的禁忌魔法。

而天使们...趁虚而入。

但这个世界,甚至是放在无尽星海之中那成千上万个世界中,都显得很是特殊。归根究底,便是因为那火焰。

这世界的起源很是诡异,在开始的开始,天地之间没有概念,存在与否也没有任何的界限。世界被雾气笼罩,世界上仅有参天的巨树与冰冷的石头,唯一的生命是永生的巨龙。

但是,有一天,在古树之间,在黑暗的深处,燃起了一丛火焰。随着它的诞生,差异开始显现。冷与热,生与死,光与暗

然后,有几只从黑暗中诞生的物种,受到了火焰的引诱,在其周围寻找到了王的灵魂。

尼特,最初的死者。伊礼里斯的魔女和混沌的女儿。阳光之王,葛温,与他的骑士。还有没人看见过的矮人。

他们获得了王的力量,并挑战了古龙。葛温以雷霆贯穿了赋予古龙们永生的鳞片,伊礼里斯的魔女和其女儿释放的火焰在地面上形成了风暴,尼特释放了死亡的瘴气,遮蔽了古龙们的视线。而白龙希斯——因其没有鳞片所以背叛了古龙,它导致了古龙的败亡。

火焰的时代就此开启。

法师思考着来自于天使记忆中的这段历史,他发现了一个疑点。没人看见过的矮人哪儿去了?这一路上见到的,无论是葛温德琳还是洛斯里克的骑士,他们的身材都显得过分高大。就算是因为诅咒而天生病弱的洛斯里克王子都比正常人高上不少。

所以...矮人才是他印象中的人类吗?有趣。

说回正题,天使们在发现这个世界后便想立刻入侵。不只是法师觉得火焰与这世界特殊的力量有趣,他们也同样如此。但火焰的力量让这世界的世界壁垒与其他世界都显得不太一样,他们惯用的‘漂流瓶’手段无法生效,因此,他们派出了一名特殊的天使。

也就是刚刚被法师吃掉的那个。

他耐心等待了很久,甚至为了进入这个世界连自己的力量都舍弃了一大部分——这难道就是他难吃的原因?

火焰很多次逼近熄灭,但只有这一次,他真正看见了成功的希望。因为传火的主要职责落在了洛斯里克的身上,他先是蛊惑了妖王。让其沉迷于研究魔法,随后在洛斯里克国内大肆鼓动天使信仰,虽然比起根深蒂固的火焰信仰,天使信仰仍旧被视为异端。

但,洛斯里克王子也信仰他们,这就够了。

只要让他拒绝传火,同时杀死那名灰烬,一切都会顺利的进行下去。他单枪匹马发现这个世界的功绩会为他的晋升之路添砖加瓦,但他算漏了一点。

何慎言的到来。

说起来也算是他倒霉,如果按照正常发展。不管最后是洛斯里克王子杀死了灰烬,还是灰烬杀死了王子,他留在王子体内的那份力量都会立刻显现并召唤他。他不能显现真身太久,否则便会被世界驱逐,可那短短一会也足够他召唤同族将这个世界拿下了。

谁知道遇见了法师,一个巧合,让这家伙满盘皆输。

洛斯里克和洛里安推开门,走了进来。法师治愈了他,并当着他的面把他变成天使的导师活吃了之后,这人的表情就一直都很奇怪。他和自己的哥哥手中都捧着许多卷轴:“这便是您要的东西了...记载着魔法与历史的卷轴。”

何慎言点了点头。高大的洛里安开口了,大王子还不是很适应重新开口说话,因此显得有些磕磕巴巴的:“我,和洛斯里克都非常感谢您。如若愿意,可在此,常住......”

他应该还想说些什么,但洛斯里克拍了拍他腰间的盔甲,两人便离去了。

坐在这间比起其他房间至少有还算坚固的桌椅板凳的房间内,法师拍了拍手,闭上眼睛那些卷轴便全部飘了起来,其上记载的字符如同有着自我意识一般飞了出来,钻进了法师的大脑里。

这是个很常见的阅读法术,法师们用它的次数差不多就和你手冲的次数差不多。但这法术并非是让你直接学会魔法,高深的法术一样要自己慢慢摸索。它最大的作用只是让那些只是全都刻在你的脑海里,这样就不用再翻书了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发明这个法术的人是魔法历史上有名的懒人...他有多懒呢?他死的时候大概活了四百来岁,明明可以再活久一点,但这家伙因为懒得继续用普通人的灵魂续命,所以就老死了——是的,在很久之前,普通人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给强大的法师们充当生命充值的费用。

这是最为普遍也最廉价的一种方式,有点实力的法师会把自己转化为巫妖,又或者弄点龙、恶魔之类的血脉。那个懒人之所以不这么做也是因为那个原因:他觉得太麻烦了。

究其一生,他发明了超过七百种魔法,大多数都是生活类的。比如长效的低级漂浮术,也是何慎言正在用的这种。作用就是让你能不再走路,他甚至因为懒得记忆每种食物的味道花了三十年开发了一个可以偷取离施法者最近距离全部食物的法术...

不得不说,懒惰真的是人类进步的源泉。

说回正题,何慎言睁开眼睛,他已经将这些东西全都记忆了下来,留作闲暇时翻看。至于目前要干些什么...他摸着自己的下巴,看向了桌上那根由葛温德琳赠送的短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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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再会葛温德琳 葛温德琳坐在她的王座之上,看样子是在沉思,直到有人敲了敲门。

她立刻站起身,手中凝聚出一把弓,她厉声问道:“门外是何人?”

法师推开门走了进来,葛温德琳先是一怔,随后便散去了手中的弓矢,她微笑起来:“卿为何又折返回来了?莫非是愿意做我的教宗了?”

“不,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女士。”

“比如造成不死人诅咒的黑暗之环,到底是从何而来?我在洛斯里克大书库内的卷轴记载中看到这样一种猜测,很有趣,你想听听吗?”

“...但说无妨。”

葛温德琳的笑容消失了。

“在葛温王以自身作为薪柴,迈入火焰之中以求世界延续之前,那时,火焰即将熄灭。而不死人的诅咒便已在人类之中蔓延了起来,他们的身上,会出现黑暗之环。”

“拥有这种诅咒的人类会变得无法死去,但却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失去记忆、人性、乃至灵魂。成为一具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

“我们有理由做出猜测,会不会是因为葛温王害怕自己在传火后没有后继者,导致神族的统治断绝,所以他故意散播了黑暗之环的诅咒,让不死人出现。同时塞给他们一个虚假的使命,让一代代不死人前仆后继,在传火的路上变成一具活尸呢?”

“此乃谎言,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诬告!”

葛温德琳的手已经握成了拳,甚至隐隐有些颤抖。但她的声音听上去却很是坚定。

“你得拿出证据来说服我,葛温德琳。虽然大书库里的这种猜测相当不负责任,也相当侮辱那位葛温与一代代传火的不死人。但他们起码提出了一种可能的猜测。”

葛温德琳摘下她的覆面金盔,她的相貌不负神族之名,尤其是此刻明明已经气得颤抖,眼带泪花却仍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模样更是拥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何慎言却完全无动于衷,他只是期待地看着她,想要得知问题的答案。

“...我父葛温大王,为何要做出那样的选择,没人知晓。但他的确延续了世界,在这悠长的时间中...我坐在亚诺尔隆德里,看着一代代不死人们来来去去,他们中能完成人物的寥寥无几。如若我父想要维护统治,又何必挑选他们?”

“更何况,说是神族的统治...我们实际早已名存实亡了,不是吗?长兄被放逐,甚至连名字都禁止提起。长姐受人爱戴,却被远嫁他方。而二姐...现在还在那个漂泊之地,无法返回。”

她抬起头,强行忍住眼泪,即使说这些话是又揭开一次她的伤疤也是如此:“到最后,只剩下我这个卑微且丑陋的最小的女儿还能维持大局。就连亚诺尔隆德都逐渐消亡,你现在所看见的城市,比起叫它亚诺尔隆德,倒不如叫伊鲁席尔。”

说道最后,她的声音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愤怒与伤心在其中交织混合:“卿,在我说完这些后,如果仍然那么想,那么便请卿离开吧。”

默默记下她说的这些话,法师笑了起来:“不得不承认,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葛温德琳。”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粉色,甚至就连耳朵都变了色,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卿——?!卿在说些什么!怎可、怎可如此无礼!”

比起她的激动,法师反倒显得很是平静:“随你怎么理解这句话都可以,对我来说,真正使你显得有魅力的并不是你的容貌——即使你的确非常美丽。而是一些其他的东西。”

“好了,我问完了,再会。”

他背过身,挥了挥手,便打算再次离开。葛温德琳却不知为何,她急忙开口说道:“卿要去哪儿?”

“......”法师面色古怪的转过身来,他没说话,但光是这样的表现就让葛温德琳的脸更红了。

“这么说吧,葛温德琳。不论是你的说法,还是大书库里记载的说法,对我来说都没什么意义。我就直说了吧——我并非是你们世界的人,我来自其他世界。”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你可以把我当做任何人——一个狂徒、自以为是的高傲混蛋,又或者是明明身具力量却什么都不做的懦弱者。但如果非要我选一个的话,就称呼我为法师吧。”

“我在世界之间旅行、游历。别误会,并非是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而是不得不这么做。我试图在茫茫星海,无尽世界中找到我的那个世界...这很难,甚至不可能完成,但我就算死,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你们的世界遭遇如何,一开始我其实并不关心。毕竟对我来说,只是打发时间。不过就像我说的那样,或许我是个比较虚伪的人吧,我总归还是想做点什么......”

“但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我出手将你们从这无尽轮回中解放出来的理由。是不是听上去很是高高在上?这就对了,我就是这种人啊。”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到处逛逛,看看你们是否值得拯救——仅此而已。别对我抱有不该有的期待,葛温德琳。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英雄,也并非身兼美德的骑士。或许,我和你的前任教宗比较相似才对。”

“卿与那背叛之人...没有丁点相似。”

“是吗?可是你并不了解我,葛温德琳。”何慎言笑着说道。他眨了眨眼:“有时候,我的心冷得让我自己都吃惊。我做过的恶事,杀过的生灵多得难以想象。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卿为何如此贬低自己?”

“这可不是贬低,我天真的女士。你在这间宫殿中待得太久了吗?为什么这样天真...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葛温德琳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如果卿真是恶人,为何要出手拯救我?又为何嘴上说着恶言,却打算拯救我们?”

“在吾看来,卿是否恶人并不重要,对吾而言,卿......”

她没继续说下去。

17.卡利姆的伊果与卡利姆的伊莉娜 “哦?你也是个无火的余灰啊?啧...真是麻烦。”

身着厚重黑甲,头顶鸟嘴头盔的骑士烦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盔,他肩膀上扛着一把厚重无比的大锤,坐在树干上向灰烬说道。

“哼,给你个忠告吧,你要是头脑还正常的话,就乖乖回到你的棺木里去待着吧,这儿可是游魂们的聚集地啊。你也能听见它们那毫无意义的嘶吼吧?被咬上一口...可是很痛的。”

“......但是,如果你想要逞英雄的话,就往前走吧,进入那座巨人塔吧,哼,真是有够蠢的,就跟那个女人一样......”

灰烬仍未说话,他低头看了看骑士身后那身处地下的黑暗监牢,骑士警惕地看了过来:“喂,你可不要多管闲事啊。你不会还有偷窥监牢的兴趣吧?还真是高雅的爱好。”

“下面关押的那个女人...是谁?”灰烬终于开口了,他问道。

骑士笑了,笑声嘶哑而难听:“哦?你对那个女的感兴趣啊?我劝你放弃吧。那个女的连防火女都当不了,根本一无是处。亏我把她带到这里......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啦,居然这副德行,看那样子,她已经是个废人了吧。”

灰烬摇了摇头,问道:“你的,名字。”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灰烬啊,话可真多。不过我也没资格说你就是了。我是卡利姆的伊果,记好了。”骑士摆摆手,平淡地回答。

灰烬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了,片刻之后再回来时,身后已经跟了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白袍,乃是粗布制成,带着兜帽,小心翼翼地扶着灰烬的手臂,跟在他身后。

伊果见状,更加烦躁了。

“啧,你这人还真是不听劝啊。居然救了她...哼,反正我也监视的烦了,算了。”他站起身来,扛着大锤,看似漫不经心地说:“记好了,我是卡利姆的伊果,只要你仍然在保护那个女的...我就是你的同伴。在遇到危险时就呼唤我吧,干嘛那样看着我?”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所以说你们灰烬就是脑子有问题啊,哼,就只有那段时间啊......”

灰烬说道:“我,听见了她的啜泣声。她说在地底有虫子与黑暗在啃咬着她。你为何,将立下誓言守护的对象,扔在那种地方?”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喂,不要觉得我说了几句好话你就能蹬鼻子上脸了啊。”伊果的态度愈发恶劣,白袍女人也扯了扯灰烬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然而灰烬根本不听,他很少有如此严肃的时刻,甚至连语言都换成了某种更加古老的种类,说话也变得流畅了起来:“尔乃骑士,应当谨遵誓言。所谓誓言,是比金石更加坚硬,更加牢不可破的东西。”

他平淡的叙述让伊果沉默了,灰烬继续说道:“放着自己宣誓守护的对象在地底忍受黑暗的侵袭、虫子的啃咬...你作为骑士,不合格啊。”

良久,伊果难听地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我是个半吊子的骑士。她也是个半吊子的圣女,唉,说什么成为传火女侍奉传火的灰烬啊...这样的世界倒不如毁灭了算了。居然沦落到需要靠我们这样的人去帮助,你说对吗?”

“伊果......”女人嗫喏着喊道。

他的态度又变得凶狠了起来:“闭嘴啊!你这个没用的女人!说什么要成为防火女,你这不是根本就没做到吗?!”

“我太软弱了,伊果,对不起...全是我的错。”

懒得继续听下去了,灰烬从腰间的布袋中掏出两片返回骨片,一片递给伊果,一片递给女人,他说道:“如若,不嫌弃。可以使用骨片,去到传火祭祀场。”

“你这人到底有没有搞懂啊?现在根本就不是...喂,你哭什么?”伊果的态度突然变了,他放下手中的锤子,问道。

不等女人回答,他便拿过了灰烬手中的返回骨片,随后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对灰烬说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我答应了。记住了啊,我是卡利姆的伊果,她是卡利姆的伊莉娜。哼,希望下次见面你还记得我们。再会了,奇怪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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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吾的妹妹,幽尔希卡。”

葛温德琳向何慎言介绍道,他们面前站着一位半龙少女,皮肤介于白暂与粉红之间,在眼睛四周有着像是鳞片一般的东西。她与葛温德琳不同,并非白发,而是金发。耳朵也尖尖的,与葛温德琳相似之处或许就只有她们脚下的蛇尾了。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头上披着白色的,质地轻盈的薄纱,还在额头带着一副银冠,显得很是圣洁。

何慎言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幽尔希卡的腿部,而一旁的葛温德琳早有预料,她故意提高声调,说道:“幽尔希卡,快来。这位便是挫败那可恶小人阴谋的新任暗月骑士了。”

女孩站在他面前,优雅地低了低头:“啊,感谢您的帮助。那可恶的僭越者沙力万将我囚禁与俘虏之塔上,好在有您......”

“恕我直言,葛温德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法师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葛温德琳要让他等一等,随后就招来了她的妹妹。

葛温德琳对他一笑,随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吾妹,幽尔希卡听好。”

“吾乃暗月骑士团之团长,现以此名,命汝为代理团长。在吾不在之时全权处理骑士团事宜。”

“暗月骑士团乃是吾等之父葛温,吾等之姐葛维艾薇雅之影。是征讨逆神贼低之剑,汝可知晓?”

幽尔希卡先是一怔,随后同样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很好。”葛温德琳的态度软化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郑重,她一把抱住少女,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轻柔:“我很快就回来,幽尔希卡。”

幽尔希卡怯生生地问道:“姐姐,您要去哪儿?”

“我要和这位法师一起去找寻一个理由...幽尔希卡。”她回答道。

18.大沼的柯弭库斯 何慎言相信葛温德琳的目的不只是和他一起找寻理由这么简单,毕竟这件事法师一个人就能完成。她坚定地跟来,有可能也是因为自己在那间宫殿之中待的时间太久了。

葛温德琳如今穿着一身黑衣,原本将近三米的身高也用幻术遮蔽了起来,现在的她看上去只是一位平平无奇的黑袍传道士而已,法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她的腿部,那里现在是一双靴子。之前的蛇尾已经看不到踪迹了

“卿...为何一直盯着吾的腿部看?”她突然回过头,问道。

法师脸色如常,仿佛他根本就没这么做似的:“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你到底是怎么用蛇尾走路的......”何慎言答道。

葛温德琳没再回答他,她扭过头去。法师看不见她的表情,稍微有些遗憾。

继续在前面行走。二人走在满是积雪的伊鲁席尔街道上,平民们被屠杀一空,那些被沙力万改造的教宗骑士都被处死了,而他们之中那些仍然忠诚还未背叛的早已被投入监牢,现在,恐怕已经化成了怪物。

又或者是比那更可怕的东西,毕竟在伊鲁席尔地下的监牢之中,到底有着什么东西,就连葛温德琳本人都说不清。

至于那些剩下的银骑士,也就是当年追随葛温大战古龙的英雄们也仅仅只剩下了三位,全都被留在了宫殿外保护幽尔希卡。

可以这么说,现如今的伊鲁席尔是一座无人之城。这里的天空永远挂着一轮弯月,在极光的照耀下,雪花缓缓飘落。有不少都落在了葛温德琳的身上,她就像是个很久没有出过门的孩子似的,一边走一边用靴子踢着街道上的积雪,看上去很是高兴。

“卿准备去哪?”她这样问道。

“你准备去哪?”何慎言不答,他反问道。

“这趟旅程不是因为卿才开启的吗?打算让吾来决定目的地未免也太过狡猾了。”

“但你现在加入了,我当然要问问你的意见。”

他们漫步在伊鲁席尔的街头,葛温德琳摘下自己的兜帽,她虽用幻术遮蔽了真身,但那张脸却和之前一模一样,只是没带覆面金冠而已。

“卿说自己来自其他的世界...其他的世界,是怎样的?”

“我去过的世界不多,但没有一个像你们这般绝望。”法师直白的话语让葛温德琳苦笑了一下,她没有反驳的空间。原因无他,这世界的结果似乎早在火焰燃起的那一刻便已注定了。

何慎言接着说道:“我没法用语言描述出其他世界的风景,毕竟我只是个法师,又不是个诗人。如果你想看的话,就自己去看看吧。”

“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葛温德琳笑眯眯地问道,法师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扭头看向一旁的尖顶小教堂,说道:“只是一个邀请而已,不要多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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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烬从面前那个肥胖高大的女人身体中拔出长剑,他身上的盔甲满是鲜血,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哦?你是...原来你是个余灰啊,欢迎来到我家。”

灰烬抬头看去,一个穿着打扮都非常奇怪的老人站在一个笼子里,被吊在了上方的横梁上。在他周围还有不少这样的笼子,里面被关着的都是些失去了自我意识的不死人。他们只是徒劳无功的将那苍白且皱巴巴的手指伸出笼子外,随后无意义的嘶吼着。

这个老人就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他的头上带着黑色的头巾,遮住了眼睛,同时包裹起了头部。身上的衣服像是破布与绷带的组合,灰烬注意到,他一直都笑眯眯的。

“你好啊,无火的余灰。我叫做柯弭库斯,是位又老又没用的咒术师——正如你所看到的这样,是个笼中老鸦。”

灰烬不答,他像是被自己拙劣的笑话逗笑了似的,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人生总要有几次有趣的邂逅嘛,你说对吗?”

“这里是,你家?”灰烬问道。

“是啊,不觉得这里风景很好吗?不过,硬要我说的话,只有一个缺点,就是邻居们不太友好啊。”老咒术师笑着回答。

风景很好?

灰烬扭头看了看这里永远昏黄色的天空,和那些在地上死人身体上啄食着的乌鸦与散落一地的残肢断臂。且不说这些由他造成的血腥现场,就是那些笼子中被关着的不死人们看上去就已足够令人心生厌恶了。

老咒术师自顾自地说道:“无火的余灰啊,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听说你们都是能够接纳事物的容器啊,不光是薪王们的力量,还有其他的东西。怎么样?要不要向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学习咒术啊?”

灰烬抬头看了看他,扭头跑开了,柯弭库斯发出一声叹息,他自言自语道:“干嘛这么急?老东西,你的人生也太无趣了......”

不过灰烬很快就又折返了回来,他不知从哪拖来一根大大的破败树干,虽然外表已经腐败,但其实还算坚固。他用单手将这巨大的树干举了起来,老咒术师发出一声惊呼:“噢!你还真是个大力士啊,这么看来让你和我学习咒术未免有些屈才了。”

“我对,咒术,很感兴趣。”灰烬一边说,一边完全将树干直了起来,靠着一旁的墙壁,随后他便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用自己剑鞘的尾端开始磨平石头起来。

“...虽然打扰你是有些不太好,但我还是想问问啊,无火的余灰,你在干些什么?”

“我想将这块石头,磨平,然后,把你救下来。”

柯弭库斯呵呵笑了起来,笼子一震一震的,铁链在空中发出声响。

“所以你是答应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我大沼的柯弭库斯居然能在晚年遇见一位弟子,人生真是奇妙啊,你说呢?”

“当务之急,是,要先把你放下来。”灰烬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不知为何,只要不说那种古老语言又或者是和防火女对话时都会这样,像是个机器人。

19.扼住命运的咽喉 “哈,就由我这不像样的老师为弟子演示一下咒术的用法好了。”

老咒术师的右手燃起一道火苗,却没有灼伤他的手,相反,他颇为怀念的看了看这火焰,说道:“唉,上一次使用你是什么时候呢?真是不像话啊。”

他说完,手中那小小的火苗猛地爆发开来,四散的火焰之中,柯弭库斯走了出来,他顺着灰烬竖起的树干,跌跌撞撞地跑了下来。最后狼狈地跌坐在满是泥土的地面上,刚刚竖立的形象一下子就崩坏了。

但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拍拍屁股就站了起来。

“那么,正式介绍一下吧。”他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听好了,我的弟子。我是来自大沼的柯弭库斯,乃是咒术师。所谓咒术——其本质便是对火焰的憧憬,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忘记这一点啊。”

他正经的模样也没持续多久,很快就又变回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不过话说回来,这句话也不是我说的啊。是那位传说中的咒术王,礼拉曼的一句话。他本人的外号可是叫做大火球呢。”

灰烬没和他谈论太久,老咒术师是个相当靠谱的同伴,虽然他本人并不怎么着调。但至少和灰烬继续往前走的那段路上,大部分的敌人都是他杀死的。

很多次,灰烬的剑刃还未击中目标,他手中咒术之火燃起的火焰便将敌人吞噬殆尽了。

坐在一座篝火前,柯弭库斯的脸被火焰映照的红彤彤的:“话说回来,我的弟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猎杀薪王。”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柯弭库斯想要说出的话吞回了肚子里,他突然沉默了一会:“...原来,即使是在这样的年代也有人会去选择传火啊。不过,我的弟子,你可是我见过的余灰里唯一一个选择传火的人咯。”

“人各有志。”灰烬平淡地说道,他正用磨刀石磨着手里的长剑,出门在外,如果不考虑回传火祭祀场,这样的武器保养是必须的。

身为战士,对武器不好就相当于忽视自己的性命——那和自杀没什么两样,甚至可能更为凄惨。

“你说的很对啊,不过我呢,倒没什么志向。能找到一个弟子已经是非常幸运了。”

灰烬从腰间的布袋中掏出一枚骨片递给他,说道:“使用这枚骨片,可以,返回,传火祭祀场。”

“噢,不必担心我。别看我这样,但我其实身子骨还很健朗啊——毕竟也是个不死人嘛,哈哈哈哈哈......”他又讲了个拙劣的笑话。

灰烬似乎轻笑了一声。柯弭库斯接过骨片,说道:“那么,祝你的旅途有火焰的陪伴啊——差点忘了把咒术的火焰传承给你...我真是个不像样的老师。”

老咒术师的右手之中再次燃起火焰,从中分出了一小簇,小心翼翼地交给了灰烬。

“怎么样?很奇妙吧?这火焰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到我们自己,虽然是虚幻之火,可也能在某个瞬间变为真实啊。”

他有些感慨地说道,而灰烬则是看着自己手中的咒术之火陷入了沉思,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火焰对他来说非常熟悉。

“那么,我就先行一步了!传火祭祀场再见啊,我的弟子,在外要小心。切莫被火烧光了,就算是虚幻的火焰,亦可伤人啊......”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随后捏碎骨片离开了。

灰烬收起那咒术之火,在篝火旁低着头,仿佛睡着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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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洛斯里克现在的模样吗?”

何慎言与葛温德琳二人站在洛斯里克的高墙上方,向下望去,满目绝望的景象。这个世界或许真的已经到头了,但或许又没有,谁知道呢?

“是啊,坚持传火数个世纪的国度也会随着火焰的消逝而走向灭亡,就像这世界一样。”

“就算卿这么说,传承火焰也是必须之事——”

法师打断了她:“肯定有其他办法能让你们逃离这轮回的,葛温德琳。”

她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卿有所不知,如若我想,早在数千年前便可终结这可悲的轮回。可火焰乃生生不息之物,只要未曾真的熄灭,便会再度燃起。我已知晓,或许看顾这火焰,永远孤寂地坐在那宫殿之中便是我的命运吧。”

没有选择和她争辩,法师只是指了指下方那些平民的尸体:“你可以接受你的命运,那他们呢?”

“我可不觉得,他们会认为这样的命运是好事啊。葛温德琳,为了传火,你们究竟牺牲了多少?如此漫长的岁月中...又有多少人像他们一样死去了?”

葛温德琳的面色变得苍白起来,她紧紧地抿着嘴,不发一言。法师却没有放过她的想法。

“既然你谈到命运...呵。”他冷笑一声,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教会我魔法的老师被我杀死了,她说这是命运。我必须杀了她,随后用一个无辜的女孩去拯救我们的世界。她说这是命运,别无他法,是命中注定的。但我对此有不同的意见。”

“她说她看了很多种未来,其中没有一种世界被拯救了,唯一的一条路便是她为我选的这条......葛温德琳,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葛温德琳沉思了一会儿,她的白发随着微风轻轻飘荡:“如果这是命运的话...我会选择继续下去。”

“是符合你性格的回答...但我想,如果这真是命运的话,她有想过我拒绝的可能吗?”何慎言转过头来,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

“我们的每个选择都会造成不同的后果,或许在其他的世界里,这一刻的我选择了没来由的杀死了你。世界线就此改变。难道命运能想到这一点?”

“卿不会这么做的。”葛温德琳笃定地说。

法师回归平静,他注视着前方,淡淡地说:“所谓命运——什么都不是。如果把自己的每个选择都归结于命中注定...那么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她要我在一个世界与一个无辜的女孩中选一个...我哪个都不选,葛温德琳。”

“我哪个都不选。”

20.故地重游:哥谭 葛温德琳的脸色有些奇怪,谈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差。她站在大楼顶端,整个人只能用呆滞来形容。

“如何?”何慎言站在她身边问道。

“就像是...梦境一般。”她的声音轻柔地近乎呓语,法师理解她为何会这么吃惊,别说她了,就是他自己其实都颇为惊讶哥谭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

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这点他很清楚。但哥谭能变成这个样子绝对是布鲁斯·韦恩那混蛋拿魔法作弊了。

曾经那个阴郁、遍地是哥特风格建筑的哥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崭新的城市,玻璃外墙上四处是招工与学校的广告,原本肮脏落后的老城区现在变成了一个大型的商业中心。更为夸张的是,这里的天气甚至都变了。

哥谭原本被称作阴雨之城——这个称号指的是什么显而易见,但现在,哥谭的上空晴空高照,万里无云。

最为夸张的是,法师在地面上看见了一种悬浮在地面上的车——他从那些车上的统一喷漆与接送学生们的行为上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布鲁斯·韦恩为学校专门配备的校车。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相信,葛温德琳。但这座城市在几年之前还是一座看不到希望的犯罪之城。遍地是人渣与黑帮,在这里,如果你不想着怎么坑害别人,是活不下去的。”

“黑帮?”葛温德琳疑惑地问道。

何慎言一拍脑门:“我的错,忘了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了......你可以理解为某种地痞流氓,只不过,他们懂得如何包装自己,如何吸引更多无知的年轻人加入他们为他们卖命。”

“哇哦!法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半空中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何慎言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穿着黑色流线型制服的年轻人,他身姿挺拔,带着一个红色的全覆式头盔。

“...杰森?你长得还真快。”法师哑然失笑,他第一时间都没把这个壮硕的年轻男人和那个孩子联系起来。他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布鲁斯·韦恩到底给他喂了什么东西让他长的这么快...

“是你离开太久了,法师。蓝大个时常会提到你呢,你都离开八年了!”

“有这么久?”

“当然,噢,嘿,等一等。你身后这位女士是谁?”杰森突然变得正经了起来,他问道。

“我的一位朋友——”

葛温德琳向前一步,她解除了幻术,洁白而精美的长袍、覆面金冠与蛇尾,还有那三米高的身高一下震住了杰森·托德,更别提葛温德琳口中那古朴而拗口的语言了:“吾乃黯影太阳,葛温德琳。卿对我来说,远比朋友更重要——他可是暗月骑士团的教宗。”

杰森抬起头,他有一阵子没说话,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干涩:“呃,你好...天呐,女士,你可真高。”

“谈谈正事吧,杰森。这可是白天,你不会在这个时候穿着制服出来巡逻吧?”法师岔开了话题。

“其实我是很乐意全天候巡逻的,但B不愿意,他觉得我是在‘浪费时间’,说‘哥谭已经没有罪犯了’,他还让我去考个大学...见鬼,他可真说的出口这种话。”

杰森一边抱怨,一边摘下了头盔。他长得很好,与布鲁斯有几分相似,但和那个阴郁的老男人不同,杰森看上去要更加阳光一些。

他笑着说道:“并不是巡逻,我只是在家闷的难受。他给我弄来的那些教材我根本看不懂,干脆穿制服出来晃一晃。没想到居然碰见了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另外,阿尔弗雷德呢?”

“他?他好得很,老头子现在跑去钻研中餐了,要我说,都是托你的福。我们现在一三五吃法餐,二四六吃中餐,星期天吃意大利菜。”

“那就好,托我向布鲁斯问个好。”

杰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等等,你不去见一见他吗?”

“没什么好见的,杰森。你也知道他多疑的性格,实际上,我都能猜到他在掌握魔法后是如何研究怎么对付我的方案的了,我说得对吗?”

杰森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颇为尴尬的咳嗽了两声:“B的确这么干了...他在正义联盟的会议上提出了这件事,被超人否决了。他还为此和蓝大个吵了一架。老天,我第一次听见超人说脏话,他说B是个‘不知感恩的混蛋’。”

何慎言笑了笑,对此不予置评。

“哈莉·奎因呢?我记得我将她送了回来。”

“更正一下,她现在又用回以前的名字了,哈琳·奎泽尔。现在应该在哥谭市第一大学里当心理医生吧,她的老本行。上个与她还救了个因为和家人吵架导致想不开要轻生的孩子,要我说,她干得不错。”

“那就好,那么,再见了,杰森。”法师向他点了点头,打开了一道传送门,与葛温德琳一同迈入其中离开了。

杰森·托德站在原地,他走了过去,不信邪似的用脚踩了踩刚刚传送门出现的地面。随后摇着头带上了头盔:“活见鬼,再看一百次我都搞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用出法术的......”

“那是因为你把心思都用在了其他事情上,杰森。”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杰森打了一个激灵,他回头看去,西装革履的布鲁斯·韦恩从传送门中走出。

“B?!你怎么在这儿,你今天不是要去大都会和卢瑟谈扩张的事儿吗?”

布鲁斯·韦恩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在你身上放了追踪法术,你每天出去干什么我全都清楚。因此,在你违反了我们的约定白天跑出来巡逻后,我立刻就回来了。”

“追踪法术?所以你现在是变本加厉了吗?以前是追踪器,现在干脆升级成我没法找到的法术了?”

布鲁斯·韦恩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要是想知道怎么解决,就回去乖乖地学习冥想吧。我不求你能在这一条路上走多远,但你至少得会个几手。”

“你这该死的控制狂......”杰森嘀嘀咕咕地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布鲁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刚刚法师出现的地方,他蹲了下来,用手微微一抹,一行发着光的字便浮现了出来。

“如果你能看到这条消息,就说明你还不是太浪费天赋又或者蠢的无可救药,布鲁斯·韦恩。我们下次再见面时,希望你能打得过我的一根手指——要知道,虽然我是个不怎么称职的老师,但我也有考核的,你最好做好准备。友情提示一下,失败的话,我会把你剥光了扔进哥谭最大的报社里。”

他的眼角抽动了一下,这绝对是报复吧?

21.故地重游:凯尔莫罕 “卿的世界,都是这般繁荣吗?”

“繁荣?不不不,你可能误会了什么,葛温德琳。”何慎言有些好笑,他接着说道:“你看见的只是一个片面而已,与整个世界比起来,哥谭是其中最为特别的那个。”

“在此之前,哥谭是罪恶的代名词。他们的政府——也就是统治者,你可以这么理解。甚至想过要不要直接宣布哥谭不再属于美国。”

“这变化与卿有关吗?”

“我不能说与我无关,但也不能说全是我的功劳。毕竟,我只是开了个头。其他的事,都是由他们自己来做的。正所谓天助自助者......另外,准备好,我们到了。”

他话音落下,两人已经站在了另外一片土地上。

远处是大片的群山,永不融化的积雪与延绵起伏的线条和蔚蓝色的天空共同构成了这幅令人出神的景象,他们面前是一座城堡,威严而又恢弘。法师注意到,葛温德琳的眼神有些奇怪,那看上去像是怀念。

“火焰还兴盛之时...这样的景象随处可见,但如今。”她没再继续说下去,摇了摇头。

她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卿的旅行一直都能见到这样的风景吗?刚刚那世界的景象,吾虽并不熟悉,可也感到颇为震撼。但此处看上去与罗德兰颇有相似之处。”

“旅行...哈,你要这么叫也没关系。是的,我见过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景色。”

“我见过群星之间迸发出七彩的射线,在黑暗的宇宙中狂舞。见过外星人占据半片星空的战舰一同开火,虽然他们的目标是我,但那风景其实倒也还不错......”

他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来。葛温德琳微笑着听他叙述,全然不管其中某些名词她完全不理解,她只管静静的倾听。

过了一会,法师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停下了:“如果你对这些有兴趣的话,我可以下次再讲给你听。至于现在...让我们去看看城堡里有没有人吧。”

他动了动手指,城堡的大门自动抬起,吊桥的铰链开始转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两人步入凯尔莫罕的庭院,入目所及是疯长的野草和歪七扭八扔在地上的训练假人。

法师耸了耸肩:“看来他们都不在啊,也好,免去了介绍你的功夫。”

他话说出口,突然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解释道:“啊,别误会,葛温德琳。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要以什么身份去...等等,你笑什么?”

葛温德琳的白袍随风飘扬,两条蛇尾在身后打成了结。覆面金盔被她摘下拿在手里,那双眼睛里有些亮晶晶的东西正在缓缓生根。浅浅的酒窝随着笑意一同出现在她脸上,法师突然有种想要将这画面画下来的冲动。

葛温德琳微笑着推开大厅的门向里走去,她没告诉何慎言她为什么要微笑,只留给他一个神秘的背影。

注视着她离去的身影,法师没注意到,自己也在微笑。只不过,一些别的东西打破了这副宁静的画面。

“......奎托斯,你什么时候来的?”

法师转过身,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光头大胡子就站在他身后,来自于瑟雅尼的神力刚刚消散。奎托斯面无表情地答道:“刚来。”

“......你听见了吗?”

奎托斯迟疑了大概那么两秒钟,他答道:“...没有。”

“我就当你没听见吧...怎么样?”

法师没直说他问得是什么,但二人都清楚他只得是谁——除了燕子还能有谁值得他如此关心?

“她很好,只是他们国家的政治形式不太妙。”奎托斯面无表情地答道,从他嘴里蹦出政治形式这四个字让法师无比惊讶,但他没说出口。

“哦?说来听听?”

奎托斯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但我清楚,战争就快到了。”

“我倒不怎么相信卡兰瑟会这么轻易地开启战端...她虽然在对待自己女儿的事情上像个白痴,但起码还有些基本的政治手腕与头脑。”

“我不懂你说的那些,我只是个士兵。我看得出来战争要开始的痕迹,仅此而已。城里巡逻的卫兵开始愈发增多,城外兵营的训练声一天比一天嘹亮...我只知道这些。如果战争开始,你要我怎么做?”

法师的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他淡淡地将皮球踢了回来:“你想怎么做?”

“阻止战争。”

“你介意给我一个理由吗?”

“会死很多人。”奎托斯答道。

“那就做吧,阻止战争——随便你用什么方式,什么形式都可以。”

奎托斯点了点头:“我会以你的名义去做的。”

“什么?我的名义?”

“女神说这对你和燕子的关系有好处。”

“不不不,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交易,不要把她扯进来。随便你以谁的名义做——就算你用耶和华的名义我都不在乎,明白吗?但不要以我的名义。”

奎托斯却拒绝了他,他在这件事上出人意料的执拗:“我的生命属于女神,即使是我和你的交易。但我依旧遵从她的命令。更何况,这件事对你来说没有害处。”

“是的,没有害处...”法师翻了个白眼,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对他没有害处。甚至可能让那位尚且年幼的燕子对他有点好感,方便他以后的事。但他依旧要拒绝。

“就是因为没有害处我才要拒绝,奎托斯。”

奎托斯摸了一把自己茂密的胡子,他苍白的皮肤上,那些红色的纹路似乎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你在害怕。”

“什么?”

“你在害怕一个小女孩,法师。”

“嘿,你把话给我说明白...你跑什么?回来!”法师话说到一半,来自瑟雅尼的神力构成的传送门再次打开了。奎托斯放下自己的右手,将手中一块小小的怀表放进腰间口袋,他一直以来都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带了些笑意。

在他走进传送门的最后一刻,他说道:“你在害怕那个孩子,法师。又或者,你在害怕一些其他的东西——我说的对不对?”

22.故地重游:纽约 马克提着一个牛皮纸袋从便利店里出来,他的肚子比前些年看上去小了很多,秃顶的脑袋上现在光溜溜的,他穿着黑色的夹克,径直上了商店外面的一辆轿车。

他松了口气,随后将牛皮纸袋放在了后座上。脸上带上了笑容,心情明显很愉快。他哼起歌,发动了汽车。

引擎发出一声轰鸣,他很喜欢这辆轿车,是个宝贝。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能买得起斯塔克工业的最新产品——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造化弄人。

在几年前的纽约大灾难——直接导致全美分裂的那次事件中,他幸存了下来。人生从此有了极大的变化。原本,他打算回老家种地。但不知为何,内心之中的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让他还是留了下来。

他开始在酒吧驻唱,这点还要感谢那个把他从废墟里救出来的伙计,戴夫·艾尔宾斯。这件事很多次被他们两人当成笑话来说,马克记得自己说过的关于这件事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那时全美分裂刚刚没多久,各地出乎意料的和平,每天都有聚会,但就是没人死去——这点很不正常,不过,考虑到白宫被愤怒的美国队长,不,现在应该要叫他史蒂夫·罗杰斯了。他上次在发布会上说美国队长已经死了。

说回正题,考虑到白宫被愤怒的斯蒂夫·罗杰斯带人扬了,这点也是可以接受的。而那些想要趁着这件事大捞一笔的各类富豪与资本企业都被来自托尼·斯塔克的降维打击玩的体无完肤,他们不止一次在报纸上说他用人工智能干涉其他企业,这是商业犯罪。

但没人理他们。

那天晚上,他和戴夫二人在他哥哥开的酒吧里疯狂的喝着酒。电视上播放着关于德州打响分裂第一枪的影响,两人都没管这件事,马克记得自己说:“你把我从废墟里刨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摩根弗里曼演的上帝呢,老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啥?”戴夫的脸在他的记忆里看上去醉的可以,他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如果喝醉有等级,他那时应该快要接近最高那一档了——也就是宕机那一档。

“因为你是个黑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克放肆地笑了起来,戴夫噗的一声喷出了嘴里的酒,糊了马克一脸。他指着马克同样开始放声大笑起来:“你这混蛋!那我还说你当时看上去就像布鲁诺·甘茨演的马上就要自杀的希特乐呢!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啥?”

“因为你是个白人!”

那个晚上很美好,他们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如果放在外面,八成要被以种族歧视逮捕,但没人在乎了,他们俩都知道媒体是个什么德性,也见过政治正确的真面目。这种玩笑在他们看来连冒犯都算不上。

不过之后的日子,就很痛苦了。

马克开始戒毒,这个过程多次让他痛苦的想要撞墙。尤其是他在接受完戒断疗法恢复没多久马上就要跑去赶场弹吉他。但事情都有两面性,有天晚上,因为他实在没精神,所以整个人看上去脸色非常臭,这反而引起了台下一个来喝酒的网络博主的注意。

他将摆着一副‘赶紧来辆车撞死我吧我不想活了’的脸的马克拍了下来,上传到了某个网站,马克莫名其妙地就火了。他开始接广告,那些广告导演对他也没什么要求,只让他继续摆出那副表情弹几个和弦了事,价钱也还丰厚。

好在最后他还是成功了,远离了那些注射器、粉末与药丸后,马克第一次感到世界原来如此美好。他的狂躁症与经常性的失眠统统消失了,现在的他宛如新生——当然,排除照镜子的时候,他会在那个时候看见自己的肚子。

那个无时无刻不在以某些方式提醒着他的啤酒肚仿佛在说:“你已经四十五岁了,老东西,现在才开始新的人生是不是太晚了?”

但马克不在乎那么多,事到如今,连美国都可以被分裂成众多独立的小国,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于是他开始锻炼,第一年没什么成效,他很多次都在锻炼完后吃了披萨或炸鸡。好在第二年他终于瘦了一点,一点一点,一直到那啤酒肚全都没了。

他开着车停在红绿灯前,如今的他还是住在皇后区,那儿变化很大,和他身上的变化一样大。马克现在住在一间三室二厅的公寓里,他想到自己养的那条狗,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德国牧羊犬的确是种好狗,如果它能学会怎么上厕所就更好了。

正当他思考的间隙,车载收音机里传来新闻速递:“本台特讯,各位听众。在今日,著名的企业家、商人、慈善家。‘钢铁侠’托尼·斯塔克宣布他的女儿诞生了,为此,他会新建三十所公立学校,以他女儿的名字命名......”

“前美国政府的某些人现在依旧坚持在联合国大会上对纽约政府提起诉讼,说我们违背了宪法。但他们推举出的所谓意见领袖,前总统白登在今日入住了精神病院,我们有理由怀疑现在的他们其实只是一些资本家的走狗......”

“芜湖!”马克欢呼一声,他知道,今晚又可以找个理由庆祝一番了。

就在此时,从他面前斑马线上走过的一对男女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个东方男人很是英俊,至少在马克看来,他甚至英俊的有些过分了。是那种就算嫉妒心最强的男人看见都会摇摇头叹息说你比我帅的类型,但他穿的衣服很奇怪,一身绣着金线的黑袍,穿在他身上出乎意料的显身材。

“见鬼,他这肩膀是怎么练的?穿衣服这么好看?”马克嘀咕道。

那个女人就显得很是神秘了,她同样一身黑袍,露出来的一小截下巴让马克确信她应该是个美人,但除此之外,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都被牢牢包裹了。她跟在男人身边,车辆与行人似乎都让她特别好奇。她左顾右盼,就像是个很久没出过门的孩子似的。

马克摇了摇头,为自己荒谬的比喻而感到好笑,这对男女很快便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了。

23.百事可乐到底是不是洁厕灵 “卿——”

葛温德琳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法师打断了,他摆着手:“不,葛温德琳,我不可能给你弄一辆车来开的,真的。除了这件事什么都行。”

她的脸颊鼓了起来:“吾不明白,为何卿会认为吾开不好车?!”

说完这句话,她又小声地问道:“那东西,是叫车吧?”

“......是的。听着,葛温德琳。我不是认为你开不好车,而是...唉,你两天之前说你要学自行车,你还记得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葛温德琳扭开了头,她看着不远处的海平面,小声地说:“那不是吾的错,是那些只星车太不经折腾了。”

法师叹了口气:“你念错了,是自行车,不是只星车。另外,我相信不管是什么牌子的车都不能在经过你注入神力后还能保持结构稳定的。”

“但吾真的想开!”

“...这样,我带你去坐过山车,如何?”

“过山车?”

“一种儿童...不,一种老少咸宜的游乐设施,非常刺激,非常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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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托尼被可乐呛得咳嗽了起来,坐在他对面的罗德一脸幸灾乐祸:“你看看,我让你喝百事,你非得喝可口,这就是报应!托尼·斯塔克!这就是你说百事是洁厕灵的报应!”

脸色涨得通红的托尼好不容易才缓过气,他一恢复就立马对罗德说道:“百事可乐就是洁厕灵!而且,我刚刚那样的原因和可口半点关系都没有。”

罗德一脸不相信的神色:“是吗?”

“贾维斯!把画面放出来!”托尼喊道,他摘下自己那副与斯塔克企业主控电脑连接的酒红色墨镜。从镜片的侧面放出一道光芒,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光幕。

罗德有些惊讶的说道:“这又是什么新式科技?”

托尼不屑地歪嘴一笑:“哈,你这个没见识的乡巴佬。新式科技?这是斯塔克企业三个月前推出的墨镜!”

画面在一阵闪烁后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个游乐园,托尼说道:“放大!”

画面缩近,随后被托尼用手指点了点,直接暂停了。

他指着坐在第三排的一对男女,说道:“看看,罗德,这就是为什么我那么惊讶的原因。另外,你给我把你的话收回去,百事就是洁厕灵!”

“WTF?何?他旁边这又是谁?等等,他谈恋爱了?还是结婚了?这可是个震撼性新闻啊!”

罗德的嘴有些合不拢了,原因无他。他们认识何慎言这么久,他从来没和任何女性约会过,那些试图和他交往的女性往往都在勇敢的踏出一步后被法师冷漠无情的当场拒绝,从来不管你漂不漂亮身份如何。

从这点上来看,他倒确实不会以貌取人。

但他现在,居然和一个不知身份的女人在游乐园里,还在玩过山车?

“我要把这画面记录下来...怎么卡住了?”

托尼嘿嘿笑着,就打算动手将这份录像保存下来,以待日后使用。但画面却突然失去了响应,他皱着眉:“不应该啊?我手上这副眼镜是特制版本,搭在有小型的伺服器,怎么会无法接收到网络信号呢?”

罗德喝了一口洁厕灵,不,喝了一口百事可乐,拿起托尼放在茶几上的披萨吃了一片,口齿不清地说:“这就是你说百事是洁厕灵的代价,托尼·斯塔克。”

“拜托!你到底有完没完?!”托尼瞪了他一眼。

贾维斯的声音在这别墅里响起:“先生,刚刚我断线了一段时间。画面卡住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什么?断线?有人入侵你?”

托尼和罗德的脸色一下就变得严肃了起来,贾维斯的能耐他们是清楚的。这个人工智能甚至能一个人和五角大楼里的全部网络信息专家匹敌,甚至隐隐胜出。

贾维斯的电子音变得有些迟疑:“不,先生...不是入侵,是何先生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发来的一条短信,为了解码这条短信,我断线了一段时间。”

“他说什么?”忽略了何慎言用一条短信就让贾维斯断线的这件事,在托尼心中,他本来就能做到这种事,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说,如果您打算继续看下去,或者是不打算删除录像的话。他就要把您在‘特殊酒会’上的照片发给所有人了。”

“...删除录像,关闭画面,贾维斯。”托尼黑着脸说道。

一旁的罗德叫了起来:“嘿,等等!等一等,贾维斯,什么‘特殊酒会’?我怎么从来听过这个特殊酒会?”

他的目光转向了托尼:“你...”

托尼立马瞪了回来:“想都不要想,罗德。我不可能告诉你这件事的,这件事已经烂在我的肠子里了,你明白吗?我这辈子都不会向任何提起有关这件事的细节的,就算是我的宝贝女儿问我,我都会让她立马有多远死多远。”

一个女人不善的声音从别墅的另一端传来:“...你口气很大啊,托尼·斯塔克。”

罗德发誓,那是他和托尼相识几十年以来,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能用惊恐这两个字来形容的表情。

他以超越隔壁闪电侠的速度一把放下手里的可乐,屁颠屁颠就跑了过去,准备给佩珀一个拥抱,嘴里还囔囔着:“你听错了,宝贝,真的,你听错了。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罗德转过头去,他还是个单身汉,看不了这种场面。但他眼珠一转,又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他拿起茶几上的酒红色墨镜,带上了,小声说道:“听得见吗,贾维斯?”

“我在,罗德先生,您有何吩咐?”

“打开录像功能...另外把我的战甲运上来,我现在就走。在托尼完事后给他发条录音,就说我已经掌握了他毫无尊严求饶的视频证据,他必须给我发条推特道歉,百事可乐才不是洁厕灵!”

“好的,录像功能已开启。正在录像,您的战甲预计在一分钟后到达窗外,请做好准备。”

罗德嘿嘿一笑,带着那副墨镜躺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看起了托尼·斯塔克是如何低声下气求饶的。

24.一个法师而已 “对吾来说,这可真是一趟无比奇妙的旅程啊。”

站在伊鲁席尔的街头,葛温德琳如此感叹道。片片雪花落上她的肩头,月色让她的肤色显得更加白暂。

“你喜欢就好。”

葛温德琳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哀伤:“卿...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这是什么语气?”

“吾知晓卿之用意,但吾身为黯影太阳,葛温王的次女,不可不守住这已没落的荣光。但卿不需如此,大可直接离开。”她低下头,缓缓说道。

法师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我说我要让你们从这无尽的轮回中逃脱出来,可不是说说而已啊,葛温德琳。”

“卿只是安慰我而已吧?火焰乃是世界延续必需之物,如若失去火焰,深海时代真的来临,又有谁知道那黑暗中会有什么怪物在等待着人们呢?无论是以神明的角度看去,还是以人们的角度看去,那个时代想必都非常令人绝望吧......”

“是的,如果你们想让世界维持下去,火焰的确是不可缺少的东西。”

何慎言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但其他世界呢?”

“...什么?”葛温德琳似乎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无尽星海之中,我只见过你们的世界需要靠着火焰去维持。但其他世界不需要,如果在这里生存不下去...换一个不就行了?”

葛温德琳抿起嘴,她缓缓摇了摇头:“卿的心意很珍贵,但谈何容易?吾虽不像卿一般能在世界之中漫游,但也清楚,要完成这样的事需要何等的力量。便是我父葛温王再世恐怕也无法做到吧。”

“但对我来说,只有我愿不愿意而已。”何慎言笑了起来。

他手中亮起一缕银光,凝结成了一块六边形的石头,非常漂亮,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白光:“拿好了,葛温德琳。等到我准备好,我会用这块石头通知你的。”

他说完便打开传送门离开了,留下葛温德琳一个人站在原地。在他看来,言语永远是比不上行动的,既然她不相信,那么就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吧。

葛温德琳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知作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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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传火祭祀场,这里多了很多人。那位灰烬出乎意料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啊,虽然素未谋面,但这至少证明了他具有理智,这很好。

台阶上坐满了人,用热闹来形容可能不太准确,毕竟他们都不怎么说话。舞娘还是老样子,端着她的水晶球坐在角落里。那个垂头丧气的男人现在看上去焕然一新,他带上了一个奇怪的尖顶头盔,正在台阶上做着俯卧撑。在他旁边有另外几个同样装束的男人严厉地教训着他。

尽管是在被体罚,但垂头丧气的男人却显得非常高兴,他甚至越做越起劲了。

在那螺旋剑篝火的一旁,坐着一个穿着奇怪盔甲的骑士。那盔甲硬要说的话,看上去与洋葱颇为相似。他低着头,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已经睡着了一般。

法师来到传火祭祀场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防火女又迎了过来:“是您啊,旅者大人......”

“我要找灰烬。”他淡淡的说道。

“灰烬大人,现在应该正在找寻下一位薪王的路上吧。很抱歉,我无法告知您他到底在哪......”防火女鞠了一躬,抱歉地说道。

“是不想,还是不能?”

“......是不想,旅者大人。”防火女缓缓说道。

何慎言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大可不必如此警惕。不管你以为我是谁,我都不是他们其中之一。”

“啊,关于这点,我要向您道歉。”防火女再次鞠了一躬,这次甚至未曾抬起头:“我先前以为您是那些阻碍传火的歹人之一——但看见那来自于黯影太阳的短杖后,我才意识到我的错误。很抱歉,旅者大人。”

“阻碍传火?”

“那是...来自于隆道尔的黑教会的一群人。他们自称为游魂,乃是妄图篡夺火焰的狂妄之徒...”

“关于这点,我倒是有不同的想法。”看上去永远半梦半醒的鲁道斯突然说道。

“他们只不过是想活着而已...毕竟,我们为了让火焰延续,杀害了多少不死人呢?说是杀害,其实是让他们变成没有理智的活尸。长此以往,激起他们的反抗也在意料之中吧...”

“鲁道斯大人,您说得太多了。”

“多吗?我怎么感觉,说得很少呢?”

鲁道斯呵呵笑了两声,这位卑微的薪王仰起头,头上那褪色的王冠在烛火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你太过在意他了,防火女哟。灰烬可不是那种会因为一点挫折就止步不前的人——相信我,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就确定了这件事。那个男人,恐怕比我们谁都坚定啊。”

“他虽然说着传火没有意义之类的话,但还是继续踏上了这条杀戮之路,不是吗?呵呵,这就是余灰们的宿命啊,也正是我们的宿命...为了传火,这次又要杀死多少人呢?”他难听地笑着。

法师失去了耐心,他伸出手指,指了指传火祭祀场的地面。在那满是尘埃的地面上突然冒出一颗微小的树苗,尽管很小,但依旧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这?!怎么会......”防火女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鲁道斯不笑了,他看着何慎言:“旅者啊,你...不,您到底是什么人物?”

那位像是睡着一般的洋葱骑士在这个时间醒来了,他低下头,看见那颗微小的树苗,以一种半梦半醒的语气说道。

“啊?我是真的睡着了吗?居然会梦到地面重新长出树木......真稀奇啊,这可是火焰兴盛时候的事情。但现在火焰明明已经快要熄灭了才对啊......”

何慎言并未回答鲁道斯,他只是对防火女说道:“灰烬回来时,记得让他碰一碰这树苗。他会明白我想说些什么的。”

防火女站在原地,她就连呼吸甚至都开始急促了起来:“您到底是什么人?”

法师平静地回答:“不是说过很多次了么?一个旅者而已,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叫我法师。”

1.问路的男人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阿达尔过去二十七夏的人生一直如此,他谨遵他父亲的教诲,从未踏出过村庄一步。

那些僧侣来此时,他没与他们交谈。瓦斯塔亚人来时,他将门窗紧闭。不与外人交谈,这正是他父亲赖以生存到七十岁高龄的秘诀之一。

在他临终的那一刻,他抱着自己的儿子,阿达尔的脑袋,在他耳边以嘶哑的嗓音轻声说道:“活下去,阿达尔,不管如何,都要像我一样活下去。”

虽然疑惑他父亲为何要如此执着于让儿子复制他过往的人生。但阿达尔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他的品德让村子里的长老在夸赞的同时也不免抱怨:“那个老头子怎么给自己的儿子说这种鬼话?阿达尔才多大啊,他就连绽灵节的时候都不出门!每天除了种地就是挑水!”

他不与外人交谈的传统在今日被打破了。

今日午时,他正在田地里劳作。阿达尔看着自己那些长得非常好的小麦,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笑得很纯粹,很快就要丰收了,他想。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他左边传来:“劳驾,我想问问,普雷西典怎么走?”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好听,但阿达尔既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与外人交谈。他古怪地别过头,试图以这种方式让那个男人明白他是不会与村子之外的人交谈的。

他的邻居,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站在田埂上冲着那个说话的男人喊道:“先生!别费力气啦!希望你原谅我们的阿达尔,他不会与村子以外的人说话的。这都是因为他父亲的话啦,你千万别怪他啊!”

他从田地间穿过,结果阿达尔的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阿达尔回以一个感谢的眼神,他心中其实也很愧疚。他并非不想告诉那个男人普雷西典怎么走,每个艾欧尼亚人都知道那地方怎么走,但他不能和村子外的人说话。

“你好啊,先生,你从哪儿来?”

“很远的地方。”

“是吗?您看上去可真是英俊啊,给您一个建议吧,别怪我多嘴啊。最近有个传言,说有个瓦斯塔亚人会专门在这段路上狩猎那些英俊男子的灵魂,他们从树林里被救出来的时候都失魂落魄的,您最好注意一下。”

“是吗?我知道了,感谢你的提醒。”

“哈哈,小事一桩。普雷西典啊...我想想,您从我们村子里出去,嗯...沿着西边一直走,经过一片山脉,就能达到普雷西典了。记得千万走大路啊,先生,路旁会有人做标记的。您只要跟着大路走,准没错!”

阿达尔听见男人轻笑了一声:“好的,谢谢你,作为答谢...”

接下来是他的邻居惊讶中充满喜悦的声音:“天呐!您都做了些什么啊?我怎么...我的腰完全不痛了?”

阿达尔忍不住转过头去,他看见一个英俊的穿着黑袍的男人,他的邻居就站在他身旁,看上去非常高兴。

“就当是问路的谢礼吧,祝你一切都好。”男人礼貌地一笑,从田埂上离开了。

他的邻居站在那儿,目送男人远去,注意到阿达尔的眼神,他咧嘴笑了:“艾翁的胡子啊!那位先生刚刚让我的腰完全不痛了!他一定是一位修行者吧!”

阿达尔问道:“真的不痛了?”

“真的!”邻居连连点头。

这个小插曲没怎么打扰他们的种地的节奏,农作物时刻都需要照顾,他们必须要生活,因此很快就回到了田间继续劳作。只不过这次只有阿达尔一个人了,他的邻居早早回家告诉妻子自己身体已经转好了,可以考虑生孩子的事了。

只不过,这次,阿达尔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他一直在想着那个男人,外面的人是否都是如此友好?他不清楚,但第一次对外面有了些许向往。可很快,父亲的声音又在他心中响起:“阿达尔,你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像我一样活下去。”

他低下头,继续劳作,直到一道闪电划过脑海——邻居有一件事说错了!他前两天听到村子里的婆婆们在喝茶时谈起了那个瓦斯塔亚人,她已经游荡到了村子附近了!

怎么办?我必须告诉他!但我不能和村子外的人开口说话......

阿达尔焦急的满头冒汗,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过失导致那位先生丢了性命——至少半条命吧,都失魂落魄了,那个瓦斯塔亚人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的。但他又不想违背自己父亲的嘱咐,他直起身来,看着天边的太阳,久久没有动弹。

片刻后,他跑出了田间。

“你们...你们有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吗?穿黑袍,很英俊!”他在村子里奔跑,一遍一遍地问着这句话,因为一直奔跑,肺部传来火燎一般的疼痛。他上气不接下气,但依旧咬着牙坚持奔跑,在这一刻,他性格中的善良压过了父亲的嘱咐。

不能让他就这么因为我的原因变成一个傻子!就算是父亲的嘱咐也不行!

正当他无比焦急,甚至开始懊恼自己不怎么早点做出决定时,那个他以为早就离开的男人却从他背后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你在找我啊,小伙子,有什么事吗?”

阿达尔立刻转过身,他结结巴巴,手舞足蹈地说道:“先生!先生!我必须告诉您,那,那个瓦斯塔亚人......”

男人温和地安抚着他:“别急,别急,你叫什么?”

“阿达尔,先生。你必须听我说,那个瓦斯塔亚人已经游荡到我们村子附近了!您必须小心啊!”他终于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如释重负一般长出一口气。

男人笑了。

“感谢你的告知,阿达尔。虽然我不认为她能对我有所威胁...不过,好心必须有好报啊。”他又拍了拍阿达尔的肩膀,离开了,他走得很快,眨眼便离开了村子。

阿达尔站在原地,很难说他到底是什么心情,违背父亲嘱咐的愧疚与帮助他人得到的快乐纠缠在一起,而他其实并不在乎什么回报。但很快,他就不在乎这些了。

原因很简单,他倒了下去。

在他的额头上方,一块菱形的蓝色徽记正闪闪发光,又在人们围过来担忧地看着他时消失不见了。

2.我身为法师能和动物交流不是基本操作吗,谁是德鲁伊啊? 坦白的说,何慎言很喜欢这个世界。

至少他脚下这块土地是这样,这片土地上的许多文化风俗与人们的外貌都让他想到自己的故乡,只不过是古代的时候。

有时候,一点点相似的替代也足以让人微笑起来了。

他此时正慢悠悠地走在大路旁边,说是大路,其实也只不过是泥巴路而已。四周满是参天大树,他叫不上名字的树木有着粉红色的叶子,很是好看。

这里的自然之灵似乎也很喜欢他。他只是简单的走过,身后就跟了一大片各类动物,食肉动物甚至开始与食草动物和平相处了,只为了能跟在他后面不发出声音,它们似乎很享受这种尾行似的体验。

他停下脚步,一条白色的母狼从树林中跳了出来,她的一只后腿鲜血淋漓的,看上去非常不安,但又强迫自己龇牙咧嘴,对着法师喉咙里发出低吼。

何慎言蹲下身来,他伸出右手,低声问道:“怎么了?”

那母狼立刻跑了过来,用脑袋顶了顶他的手心,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呜呜的声音。法师一边点头一边治疗着她的后腿:“噢?一群奇怪的人在狩猎你啊...真可怜,把脚抬起来一点,很痛吧?没事,很快就不痛了。”

没有考虑用他惯用的瞬间治疗,而是低效的治愈术。这母狼很明显身上带了些魔力气息,如果让自己的魔力在她身上做下记号,搞不好会造成些别的问题。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个小疏忽就让这儿发生变故。

一旁的树林里传来几声嚎叫,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个声音在法师身后的树干上说道:“放下她,人类,否则我要你好看。”

“如果我说不呢?”

法师听见弯弓的声音,那个先前说话的以愈加低沉的声音回答:“我最后说一次...放下她。”

法师没理他,只是对他侧面的树林点了点头,从那里面窜出一只体型庞大的黑熊,狂吼着向着那树干狂奔而去,双掌一个拍击,一名个子矮小的猫人从上掉了下来,他惊恐地看着那头黑熊,尖叫出声。

“停下。”

何慎言说道,那头黑熊便真的停下了。还转过头看了看他,委屈地吼了一声。法师变出一个果子给她丢了过去,走过去笑眯眯地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耳朵。那头母狼跟在他身后,对地上的猫人发出威胁的低吼。

“嗨,不要随便杀人嘛。谢谢你的帮助,回去吧。”他又拍了怕黑熊的脑袋,这大家伙便乖乖地离开了。目睹这一切的猫人难以理解一般瞪大了眼睛,他搞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个人类——居然能与野**谈?而他们甚至如此乖巧...那可是一头黑熊啊!

“我觉得,你最好给这位女士道个歉。”何慎言对他说道。

“什...什么?”

“给她道个歉,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你伤害了她。”

猫人涨红了脸:“道...道歉?你在说些什么!这畜生的部族袭击了我们的村子,还偷走了两个婴儿!她合该死去,如果她现在不死,我希望她明天就死!你也一样,人类!”

何慎言低下头,看着母狼:“他说的是真的吗?”

白色的母狼委屈巴巴地顶了顶他的小腿,喉咙里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法师一边点头一边对猫人说道:“她说不是她们的部族干的这件事,是另外一批狼。他们是流浪过来的。你们似乎找错了复仇的对象。”

猫人为之一滞:“...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人类——你要干什么?!”

何慎言伸出手,点在猫人额头上,他本来都打算闭上眼迎接死亡了,但出乎意料的是,疼痛并未到来。

他疑惑地睁开眼,发现那头母狼正在对他说话:“你这个人好没道理你突然用箭射我我只是出来抓条鱼到底犯了什么错了我干嘛要去袭击你们你是不是有病啊......”

猫人被她一连串的话搞的有些迷糊,当然,他很快就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我怎么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他看向笑眯眯的何慎言:“是你干的,对不对?”

法师只是做了个手势:“你们俩慢慢沟通吧,我去那边和他们玩玩。”他指了指一旁树林里站着的鹿、熊、山羊与那些鸟儿。

就在何慎言撸乌鸦撸到那只乌鸦快在他手上昏倒过去时,猫人走了过来,母狼趾高气扬地在他前面带着路。这猫人来到何慎言面前,低声下气地说道:“我很抱歉,人类。”

“你和她道过歉了吗?”

母狼再次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何慎言点了点头:“很好,那么,我们没什么问题了。你可以走了。”

猫人也是这么想的,他打算找到那群真正的凶手,让他们付出代价。但在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到底,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

“和他们沟通啊!”

何慎言一本正经地答道:“很简单,只要你每天花一小时在河边钓鱼,但不要用鱼饵,你就能做到了。”

猫人半信半疑的离开了。

母狼则在他周围打转,呜呜地问着什么。

“什么?不不不,怎么可能真的能这样。我只是逗他玩而已,他迟早会因为钓不上来鱼对着河流自言自语的,到时候他就会变得平静,进而能感受到自然的真谛。”法师笑眯眯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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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他不远处,一双美丽的眼睛看着他。

她赤身裸体,浑身不着片缕,九条洁白的尾巴包裹着她的身体,但依旧不时有春光显露出来。

看着那男人身边的动物,她羡慕地瘪了瘪嘴:“可恶啊——!为什么我是这个样子!要是和以前一样就好了...我也想被他抚摸啊!”

看着那个被揉着脑袋一脸享受的母狼,她气得锤了一下身下的地面。

“而且...他看上去真的很好吃...又这么英俊...我这次又能看见什么记忆呢?”她突然痴痴地笑了起来,随后隐去了身形。

3.阿狸 当天深夜,何慎言正准备扎营生火做饭。他遣散了那些依依不舍的动物,让他们都回去了。虽然他其实撸动物撸的很是开心,何慎言头一次知道,原来狼也能躺在地上露肚皮。他开始明白那些德鲁伊为什么能在深山老林里一待几十年了。

当然,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不打算与动物们分享自己的食物。一是其中蕴含魔力太过,二是,万一他们尝到甜头,等到自己离开后开始进入人类村庄要求其他人给他们做饭吃。那场面可就好笑了。

这片土地上的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似乎都非常具有灵性,空气中的魔力浓郁的令人难以置信。更别提那无处不在的自然之灵了,空气中的每种元素都在躁动。

法师一边拿出锅碗瓢盆,一边悠闲地说道:“你最好自己出来,女士。”

从树林的黑暗中走出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粗布衣,头上有着两只毛茸茸的狐耳。身后的九条洁白尾巴分外显眼。

她刻意靠在一旁的树上,显露出自己完美的身体曲线,还非常做作地伸了个懒腰:“你好啊,人类~”

“嗯,你也好。”法师不咸不淡的反应让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但很快,她便又重整旗鼓了。

那双如海一般碧蓝的眼眸中突然涌上一股媚意:“你不想过来和我一起坐坐吗?我们可以聊聊天——或者干点别的~”

“不,我要吃饭。”何慎言再次拒绝了她,甚至懒得看她。

这个人怎么回事?!阿狸在心中发出咆哮,但面上依旧风淡云轻。

她迈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夸张步伐,一抖一抖的抖到了法师面前,就算是以他的定力,也不免得分神看了一眼。阿狸立刻在心中大喊:抓到你了!

我就知道嘛,男人们都这样,只要我勾勾手指...现在,让我来看看你的记忆!她摩拳擦掌,一把扑了上去,将何慎言扑倒在地。

但法师的表情却没有像从前那些被她轻而易举吃掉精魄的男人一般那么好色,相反,她只看到一片平静。

他的黑色眼眸分外幽深,有那么一刹那,阿狸觉得自己看到了火焰:“你想做些什么?”

阿狸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想,看看你的记忆。”

男人的声音如同耳语,像是从天边传来,又像是从地底传来。既遥远又幽深:“你确定吗?”

“是的...”

“如你所愿。”何慎言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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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哪?

阿狸先是这样问自己,随后,她便被席卷而来的悲伤淹没了。

悲伤、悔恨、愤怒、仇恨......各种负面情绪在她的脑海中盘旋,这些东西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向她袭来。她看见一个男人在一片钢筋水泥的丛林中艰难地生存——这个画面一闪而过,随后便消失了。

她看见倒塌的废墟,崩塌的城市,人们的死亡,漫天飞舞的鲜血与尸体。还有一个地下室一般的场所内那些被解剖开来的人类尸体,种种这些,都让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阿狸有种想要为他们哭泣和呕吐的冲动,并非是受那些感情的影响,而是她自己的想法。

宛如灵魂被撕扯一般,她不过是眨了个眼的功夫,便回到了现实世界。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躺椅上,身上还盖了一条非常舒适的薄毯。

男人背对着她,淡淡地问道:“看的还开心吗?”

“那些都是什么.....”阿狸看上去想要将自己缩进杯子里,她捏着被角,颤抖着问道。

初生之土在上,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场面。那些死亡与鲜血几乎彻底将她淹没,她从中没有看见一点点的快乐,相反,除了悲伤与愤怒别无他物。

“你看到了什么?”

男人反问道。

“死亡...人们仿佛麦子一样倒下,天上到处都是那些红色的光束,还有那些怪物...它们,它们吃人?”

法师沉默了一会:“是的,它们吃人。”

他转过身,递给阿狸一杯牛奶,说道:“算是给你一个教训吧,不要随便窥探他人的内心。你并不需要这么做也能活下去,而那些被你看过记忆的人——他们可就难了。”

“快乐等种种正面情绪都被吸走...你还真是放纵自己的本能啊,阿狸。”

阿狸一个激灵:“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何慎言笑眯眯地看着她:“我还知道很多呢,又谁规定只能你看我的记忆,我不能看你的呢?”

“你看了我的记忆?!”阿狸惊恐地尖叫起来。

“是的,被人翻看记忆的感觉如何?”何慎言随意地问道。

谁知,阿狸却突然平静了下来,她貌似娇羞地回答:“如果是您这样一位强大又英俊的人,我其实也还好啦......”

没有揭穿她试图掩饰自己的话语,法师看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不再继续给她制造压力。他看着艾欧尼亚美丽的星空,说道:“你觉得,做错了事需要道歉吗?”

“...需要。”

“很好。”

“对不起......”阿狸见风使舵,立马给他道了歉。但法师却并未接受。

他摇起了头:“你不应该向我道歉,阿狸。你应该向那些无辜的,被你吸取了记忆与情感的人道歉。他们才是无辜的,只因为你的一己贪欲。所以,我要你向他们做出一些补偿。”

阿狸本想拒绝,但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个柔软的部分,她以往一直忽视的部分替代她开了口:“我...很愿意。”

“很好,我的要求也并不过分。”

何慎言上前一步,点在阿狸的额头上,他的身形逐渐消失,只剩下声音还在风中缓缓传来:“我要你找到他们,一个一个的将你吸取的那些东西都还回去,不过分吧?至于怎么做...已经被我刻在你的脑海里了。庆幸你没有彻底走入歧途吧,阿狸,否则今天你得到的只会是死亡。”

阿狸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她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看向手中的牛奶,这玻璃杯装着的牛奶即使倒了过来也没泼出来,甚至还是温热的。清晨的风吹在她脸上,阿狸一口喝下牛奶,离开了。

4.不祥的村子(一) 村里最近不是很太平。

拉查对这件事很是苦恼,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似乎村子里的每个人都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他昨晚起夜查看猪圈时居然听见他的邻居在和妻子争吵,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事。

他的邻居一向待人有礼,和他的妻子二人举案齐眉。但昨晚他们争吵时说出的话简直不堪入耳,拉查只听见一个句子便捂着脸迅速离开了。

他在多年前曾经听过一位旅行至此的修行者说过,有时,人们变得不像自己,可能是因为精神领域出了问题。

拉查是个农民,他不知道精神领域是什么东西,因此选择上报了村里的长老。长老只是和蔼地笑笑,说他最近一定是太累了,让他回去多多休息。

在他转过身的一刹那,拉查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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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上去很喜欢吃鱼啊。”

那头母狼用爪子摁着一条鱼,大快朵颐。她吃的连鼻子上都满是鲜血,显然这条鱼非常合她口味。母狼抬起头,在百忙之中冲着法师呜呜叫了两声。

她一路跟着法师越过了山脉,甚至不惜为此离开自己的族群。但那一路上的艰难险阻法师却并未如何帮助她,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头年轻的母狼总是能找到让自己安然度过危险的办法。

何慎言靠在一边的树干上,他面前有一根悬浮在空中的钓竿。法师以这种取巧的方式钓着鱼——别误会,他并非那种不懂得欣赏生活乐趣的人,钓鱼作弊就失去了这件事本身的意义了。但他此时的双手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沟通这片土地的自然之灵。

他是在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发现这里的自然之灵居然如此之多,几乎每走个几千米就会有一个新的从精神视界里蹦出来向他打招呼。它们的形象各不相同,有的看上去是一块石头,有的就干脆用了老人的形象。

他在今天越过了山脉,在旅行这件事上,他一向不喜欢用法术飞过去或者传送离开。旅行的意义便在于用双脚丈量大地——最起码,你得开个车吧?用任意门未免也太过分了。

在看到山脚下的这片村庄时,法师久违地感到一丝不快。原因无他,这片古老的土地,本地人称之为艾欧尼亚的美丽大地处处泛着生机,人与自然相处的非常和谐。他一路上所见美景无数,各个都令人心旷神怡。

但这片村庄不同。

是的,它挨着山,依着河。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但精神视界里,何慎言却感到一阵黏腻的恶心。就连此处的自然之灵的声音听上去都像是患了病似的。

“——痛苦——”

它那一长串难以理解的呓语中,能被何慎言理解的只有这一个单词。他皱了皱眉,如果自然之灵愿意现身,他大可以用通晓语言或者干脆用灵魂状态与它沟通。但它此时状态显然非常不好,别说现身了,就连说话都像是废了很大力气似的。

眼见无法继续从那可怜的自然之灵口中得到更多信息,法师索性撤去了与它沟通的法术。他双手握住钓竿,好巧不巧,杆头猛地一个下坠,从那势头上看得出来,这是条大鱼。

“你又有得吃了。”何慎言冲母狼咧嘴一笑,随后往上一提,一条青灰色身上有斑纹的鱼便被带上了岸。

片刻之后,他抵达了村庄。

越是靠近这里,越是能感到那股无处不在的黏腻之感。好像穿着厚重的靴子在沼泽地里行走,不需要多久你就得用小刀来将靴子上干掉的泥巴清除了。何慎言有些无奈,一般来说。随着法师们魔力的深厚,对魔法的理解越深。他们的精神力量也会达到一个新的层次。

在很多情况下,这都是件好事。唯独有一件事不太妙,他们会变得过于敏感——每到一个新环境,出于本能散发出去的精神触须便会告诉他们这里的某些‘潜在本质’。

换句话说,如果一个法师觉得某个地方不太妙,你最好听他的。

村里的建筑都相当古朴,是木制的。圆顶房屋与那些木制栅栏看上去很是漂亮,石板路面也像模像样的。看样子这村子里的人生活水平不错,一般来说,那些穷乡僻壤是没路可走的。

如果你管一下雨就能没到你脚脖子的泥巴路叫路的话。

时值正午,正是劳作的时候。村子口看不到几个人,一个举着拐杖的老者看到法师,走了过来,他问道:“年轻人,你这是要往哪去啊?”

何慎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抬起头看着这村庄的天空,随后对老者说道:“你控制了多少人?”

老者脸上和蔼的笑容一僵,他以一副全然无辜的面貌对法师说道:“什么?你在说些——”

他的话没能说完,何慎言失去了耐心。他通常对那些不知死活的人只会问一次问题,而他们的下场不会非常好。

老者的拐杖掉在了地上,骨碌骨碌滚了几圈,滚到法师的脚下,他捡起那顶端被盘的油光水亮的拐杖,对半跪在地痛苦不已的老者说道:“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直接从你的脑子里看就是了。”

听见这句话,他的瞳孔缩成了一个针尖。随后迅速扩大,将整个眼球全部染成黑色。纯粹的黑色,不包含任何人类的情感。

老者,不,这个生物苍老而充满褶皱的脸皮开始沸腾,扭曲,像是烂泥一般掉在了地上。甚至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小坑,而何慎言对此显得完全无动于衷,他只是嫌恶地皱起眉,咂了一声嘴,说道:“你丑的就像是河马和蜗牛喝醉了之后又去干了只苍蝇......”

他这句话所言非虚,在抛弃了那不幸老人的皮肤后,跪在何慎言面前的是一只肥胖到甚至连皮肤都堆积起缝隙的青色怪物。

它光秃秃的脑门上有两只尖角,稀疏的头发和恶臭的黑泥在上面一起玩乐。它有一个非常长的鼻子,那双昏黄色的小眼睛里满是怨毒的光芒。

母狼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她跳到何慎言身后,龇牙咧嘴地冲着怪物低吼,却得到了法师不轻不重的一巴掌,示意她安静一点。

5.不详的村子(二) 那怪物张开嘴,想要说话,但何慎言先一步迈过了它。

在看见那怪物的真身后,他甚至不想去翻看它的记忆了。干脆自己进村调查真相吧,反正有他在出不了什么岔子。

在他身后,那怪物的身躯开始寸寸崩解,直至化为虚无。法师甚至很贴心的没让它原地爆炸,免得弄脏了地面。他虽然不清楚这东西的血液与身体构造,但想来应该都是些粘液之类的恶心东西。这些东西总在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他的对恶心的容忍程度。

村子里静悄悄的,本应充满人劳作的田地间也是空无一人,何慎言站在村子中央蹲了下来,他右手贴近地面,闭上眼,试图在这里开始呼唤那个自然之灵,并且还加入了一些德鲁伊教派的特别方式。

从他的右手开始,一点点魔力温和的没入地面。村子里的那些树木仿佛一瞬之间都年轻了许多,老树抽新芽,新叶在数秒之内便长了出来,取代了那些昏黄色的树叶。

“这应该能减轻一点你的痛苦......现在,介意出来谈谈吗?”

他在精神视界里温和地问道。

一个充满了害怕与不安的生物伸出一只精神力触须,缓缓碰了碰他发散在外的意识。这次,他听得清自然之灵的话语了。

这片土地的自然之灵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道:“它们在吃人!”

“谁?”

“恶鬼!”

法师虽然不清楚恶鬼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鬼,但他知道一件事。像艾欧尼亚这种精神领域与物质领域长长互相交融的地方,不同位面之间的界限会在这里变得更加稀薄,有些东西跑出来大肆作乱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像是他以前处理过不知道多少起的恶魔入侵。

只是不知道这片土地上有没有专门处理这件事的官方机构了...又或者,人?门派?

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维,他再次耐心地对这个性格像是小孩子的自然之灵说道:“不要慌,告诉我它们的位置。”

那个自然之灵哇哇大哭起来:“这就是原因!我不知道它们在哪!但我一直听到人们在尖叫!好可怕!”

它尖叫着远离了法师的意识。

好吧,看来能从本地人得到的帮助仅此而已了。

法师睁开眼睛,他幽默地想。母狼趴在他身边,机警地四处张望,像是正在为他警戒。

摸了摸她的耳朵,何慎言轻声说道:“好吧,看来我们得去做点正经事了。”

他低下头,看着一脸享受的母狼,笑着说道:“你知道吗?其实我以前也经常干这种事,差不多都快算得上是我的工作了,不过我个人还是更愿意将其称之为职责。”

母狼叫了一声,法师站起身。他与母狼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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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查疑惑地睁开眼,有那么一阵子,他没法看清楚任何东西,好像自己的眼睛失去了原有的功能一般。

但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并未尖叫,他只是眨着眼,等待着自己的眼睛恢复的那一刻——他的等待是值得的。

在几分钟后,他能够在黑暗中视物了。但拉查宁愿自己不要看到这种景象。

他看见两只提醒庞大且无比肥胖的怪物正在分食一个人,那人他认识。是住在村口的伊尔,他四十岁了还是个单身汉,没人喜欢他,因为他的那张大嘴巴。

但拉查即使再怎么不喜欢他,也从未想过要让他去死。眼下的场景让他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

他看见那两只怪物一只啃着伊尔的下半身,一只啃着他的上半身。内脏器官掉了一地,在这个昏暗的洞穴之中,只有墙壁上的一些奇怪植物散发着点点萤光。拉查开始庆幸自己看的不是太清楚了。

小心翼翼地转过头,他发现自己身边歪七扭八躺着许多人,都是村子里的人。拉查伸出手,推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一个渔夫,他平日为人孤僻,但很可靠。

可惜的是,无论拉查怎么推他,他都不醒。如果不是还在呼吸,拉查甚至可能会以为他已经死了。而其他人也是如此。

没过多久,那两只怪物吃完了伊尔。它们中的一只看向了拉查的方向,老实巴交的年轻农民屏住呼吸。他很紧张,但也很冷静。这两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大脑里并不冲突,拉查很快便靠在了岩壁上,闭上眼睛装出一副自己也在昏迷的样子。

他听见一只怪物以尖细的女人声音说道:“还能吃一个!”

另外一只以老者的声音回答:“不,阿大说要留着!”

“他留着能干嘛?还不都是自己吃!”

拉查从未想过他居然能从一只怪物的声音里听出嫉妒与怨恨这种情绪,但好戏还在后边,他听见啪的一声。那个尖细的女声开始低低的哭泣:“你打俺?”

老者声音的怪物不善地回答:“是的,俺就是打你了,怎么着吧?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这批肉要留着,如果阿大的办法能成功,我们就有吃不完的肉了!”

尖细声音的怪物立刻停止了哭泣,拉查不需睁开眼都能想象出它现在是怎样一副丑恶的嘴脸:“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没骗俺?”

“你们长得实在是太丑了...”另外一个年轻的声音插入了它们的对话,拉查立刻睁开眼睛,但他没看见是谁说话的,只看见一片白光,以及那两只怪物的尖叫。

等到他回过神来,发现山洞变得亮如白昼,而之前那两只怪物站立的位置只剩下了两摊脓水,一个穿黑袍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身边还跟着一头纯白色的狼。

男人像是未卜先知一般转过头,问道:“你还好吗?”

拉查立刻便回答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时都感到惊讶,这是我的声音吗?怎么听上去这么镇定?

“是的,我很好,先生。”

男人笑了一下:“我会为你和你的同伴施个法术,你们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最晚十分钟就会回来。”

拉查点了点头,男人与那匹狼在下一个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6.戒、慎、苦说 法师没有食言,他真的在十分钟内回来了,甚至对此显得毫不在意。

“首先,我得把你们从这儿弄出去。”

拉查听见他说出这句话,随后,面前的场景陡然一变。

对他来说,甚至只是眨了个眼的功夫,他便从那可怕的山洞中回到了熟悉的村子里。村民们都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却都闭着眼睛,各回各家了。

何慎言站在他身边,说道:“很好,事情完美解决了。”

母狼叫了一声。

拉查有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但阳光照在头顶的感觉让他知道这并非是梦境。不知为何,他不敢直视法师的双眼,拉查小声问道:“您救了我们的命,我们该如何感谢您呢?”

拉查听见一声轻笑:“感谢?不,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什么回报。你的邻居们会在醒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至于你...你想保留这段记忆吗?我得提醒,有时候,无知是种福气。”

拉查不是个蠢人,他听得出来这个突然出现的拯救他们所有人的男人在指些什么,实际上,他光是想到那两只怪物的身形样貌就有些想要呕吐了,尤其是它们吃伊尔时的画面。当时他虽然觉得恶心,但求生的欲望让他没有尖叫出声。现在处在安全的环境内,恶心与反胃感一下子涌上心头。

他面色苍白地说:“不,先生。”

“你确定吗?”

“是的,先生。”

“好吧。”法师眼中蓝光一闪,拉查的脸色变得奇怪起来,他感到昏昏欲睡,不一会便闭上眼睛真的睡着了。但他的身体却仿佛有着另外一个意识,自己走回了家。

母狼又叫了一声,法师答道:“不,让这些普通人知道太多没什么好处。他可能现在觉得自己扛得住,但时间一久,那些画面会把他变成疯子的。”

他们的身影渐渐向着村口走去,法师还在说:“我以前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干嘛那么看着我?我又不会对你的记忆动手脚,更何况你的脑子里难不成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吗?”

他得到母狼一声不满的嚎叫,法师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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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衡...被打破了。”

寺庙之中,一个老者抬起头,他眼中散发着莹莹紫光,在他身后站着两个年轻人。一个白发,一个黑发。他们不出声,站的笔直,像是两座雕像。

一片落叶缓缓飘落,落在老者的肩头。

老者拿下落叶,平和地发问了:“杀一人,便要救一人,反之亦然。戒,你对这句话怎么理解?”

他身后那个白发的年轻人向前一步,答道:“我不理解,大师。但我遵从。”

老者笑了一声,暗哑而难听,他又说道:“那你呢,慎?”

黑发的年轻人同样向前一步,他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平静:“什么时候出发,大师?”

老者站了起来,他穿着单薄的布衣,看上去很是枯瘦:“你们啊,一个太沉默,另一个太心急。均衡的真谛隐藏在万物之中——罢了,还是让我这个老头子来解释吧。”

他转过头,看着自己的两名弟子。其中一个乃是自己的养子,另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刚刚在提瓦瑟附近有人屠杀了一大批精怪...如果我还没老得无可救药,那么,他或者他们杀的应该是一整批山中恶鬼。”

戒说道:“该如何处置?”

“维护均衡,仅此而已。”

“我们要出去救人吗?”慎问道。

老者再次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谁:“不,慎。听好了,过去的十八年里你和戒只是勤练身体,熟读经书。所谓均衡——便是绝对的平衡。但,我说的那句话,其实还有下半句。”

他缓缓说道:“杀一魔,便要杀一人......此乃绝对的均衡。下山去吧,找到那个村庄。将他们全都杀死。此乃均衡之道也。”

听见这句话,慎的反应尤为激烈,他像是无法接受一般瞪大了双眼:“怎可如此?父亲,不,大师,此乃邪魔之举......”

他的同伴,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戒却没多说什么。他握紧拳头,深深地低下了头。

老者没因为他口中的邪魔二字动怒,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理解吗?这就对了,慎,等你与戒理解过后,便是我苦说是时候魂归均衡之时了。”

他转过头,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双眼看着这对年轻的,不是血亲胜似血亲的兄弟,语气颇为苦涩:“但我们必须维持均衡!明白吗!不管为此付出多少,又或者背上怎样的恶名,甚至是永世不得翻身,这都是可以接受的......”

“因为这和我们要拯救的事物比起来,不值一提。”

“现在,下山去吧。我期待你们完成任务归来的那一天。”

两人默默弯腰行礼,退出了庭院。门外是一条下山的路,他们身姿矫健,步履如飞,宛如在平地上行走一般,很快就到了半山腰的一座凉亭里稍作休息。

慎狠狠地锤了一下路旁的大树,他语气激烈地说道:“均衡......?!这算是什么均衡?!”

戒坐在凉亭里的长椅上,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哀乐:“大师说什么,我们便做什么。”

“你难道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吗?大师就算再怎么德高望重,他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你也要拿起屠刀去做个刽子手?!”

“不,慎。我并非没有自己的想法,我只是遵从教派那些古老经书之中的教诲。在过往,有很多与我们抱着相同念头的人。但最后事实证明了一切:世界需要均衡。”

戒说得很是平静,可他放在背后的右手却握得紧紧地,甚至有些颤抖。

慎像是看着陌生人一般注视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你真的明白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吗?”

“我们是要去杀人!杀死一群无辜的村民,他们什么也没做错。死的那群食人恶鬼罪有应得!”

戒低下头,不再去看自己兄弟那双饱含悲伤与不解的眼睛。他的声音很低沉,但足以让慎听清:“我们是要去维护均衡...仅此而已。”

7.错误的命令 “你这条狗很漂亮,先生。就是太凶了。”

“...我得提醒你一声,她是头狼。”

何慎言坐在路边的茶摊上,他慢悠悠地品着一杯茶,那个茶摊的老板兴许是看见现在只有他一个客人,索性开始开口找话头聊天打发时间了。但他显然不怎么会选择话题,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没有眼力见。

他这句话让母狼冲着他低吼起来,狼一旦做出那种表情,对于没见过野兽的人来说,威慑力是很大的。野兽龇牙咧嘴之时,鲜少有人敢于直面它们的尖牙。

茶摊老板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快哭了似的:“...您能让它别再冲着我呲牙了吗?”

“可以啊。”何慎言又喝下一口,他露出满意的微笑:“但你得自己跟她道歉,记住,是她。”

茶摊老板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看着那头漂亮的白狼,他努力组织着自己的措辞:“呃,这位,这位美丽的狼女士,很抱歉我称呼你为狗——别咬我,我错了!”

他说出狗那个字时,母狼猛地向前一步,惊得他立马闭上眼睛大声呼救,但疼痛并未到来。他睁开眼时,母狼正以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他,随后呜呜了两声。

法师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她说你们扯平了。”

茶摊老板松了一口气,他再也不敢说那条狼的话题了,转而谈起了另外一件事:“您难不成是位修行者吗?是僧人?不不不,我见过的僧人很少有您这么英俊的。”

“我?我只是个旅者而已,充其量只是有些特别......谈到特别,你知道普雷西典最近都发生了些什么特别的事吗?”

提到这点,茶摊老板变得兴致勃勃了起来:“您算是问对人了,我在这儿开店差不多十来年了。什么人我都见过,当然,没见过您这样的。普雷西典最近发生了什么嘛...让我想想。”

他思考了一会儿,随后说道:“非要说的话,就是最近老是有些诺克萨斯人到处乱逛,这个算不算?不过他们其实人还不错啦,就是有点粗野。而老是嘴里谈论着力量什么的......”

“前阵子他们其中一个还因为这件事被普雷西典的一位武术家上门挑战了呢,说他们在圣地谈论如此粗俗之事实乃扰人清修。”茶摊老板摇头晃脑地说道,他试图模仿那位武术家的口吻,连说出来的话都变得半文不白了起来。

法师挑起眉,他点了点头,随后一口喝完了杯中的茶水:“感谢你的消息,另外,茶不错。”

茶摊老板自豪地咧嘴笑了起来:“那是当然!我家的茶可是很有名的!您走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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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慎的呼吸很是不安,他难以维持以往那样平静的呼吸方式。蹲在他身边的戒每过一会儿就能听见他因为过度紧张而吞咽口水的声音。

“你得冷静下来,慎。”戒低声说道。

“我没法冷静,戒,我们是要去杀人......”慎同样低沉地回答他。

但实际上,戒的反应没比慎好到哪里去。他感到自己手中的短刀满是汗水,甚至透过了裹手,将柄都浸湿了。身上的衣服也令人发痒,在他此刻的视线中,世界都染上了一层晦暗的光。

他们蹲在山崖上,俯瞰着山脚下的那个村庄。他们生活的和谐,此时正是人们用过晚饭,在村口或家中消磨时间准备入睡的时候。孩童们的嬉笑声不时传到他们耳中,让两人的表情更加凝重了起来。

慎再次深呼吸了一次:“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此乃均衡之道,你我别无他法......”戒低沉地回应,他对自己感到一阵反胃,恶心到绝望。

天呐,我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

天完全黑下来时,他们摸进了村子。这里很安静,他们来到村口的第一间房子,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鼾声。戒与慎一人蹲守在前门,一人翻窗进入。

握着手中的短刀,戒从未感到如此难以抉择。他看着那个熟睡中的男人,扪心自问:我真的要杀了他吗?这是一个活生生的,无辜的人。他从未做过坏事,最大的恶可能只是在背后说人家几句坏话而已......

我真的要杀了他吗?

他再次这么问自己。

片刻后,戒满手鲜血地打开门从屋子内走了出来,他表情阴沉。慎看着他手上的鲜血,问道:“你真的......?”

“别问了,该你了。”戒打断了他。

他们离开屋子,这次轮到慎翻窗进入了。戒在门口站立,他解开左手的裹手,那里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就是从那儿冒出来的。他看了一眼,随后将裹手包的更紧了。

没过一会,慎翻窗爬了出来。

“我做不到。”他干脆利落地说。

戒瞪大双眼,他低声呵斥:“你在想些什么?这是均衡——”

“别装了,戒。我听得见那男人的鼾声,你根本就没杀他吧。”慎打断了他。

这个年轻人抬起头,他艰难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现在就终止这还未开始的杀戮吧,戒。”

“但这是苦说大师的命令...你我都是均衡的弟子,我们必须遵从。”

“这是错误的命令,不,我不会遵从的。你明白他要我们做什么吗?他要我们去杀人!杀无辜的人!看看那些人吧,难道你下得去手吗?”

慎回头指了指屋子:“那里面躺着一家三口!那孩子甚至还没到我腰高——!你下得去手就去做吧!戒!但我是做不到!我宁愿回去受罚!”

慎说完后,喘着粗气,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村口走去。像是说完这些话就花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一样。

没过多久,戒跟了上来。慎不咸不淡地问道:“你跟上来干嘛?”

“你少管。”

“呵,怎么,你也要跟我一块回去受罚?”

“......闭嘴,不然我就揍你一顿。”

“你打不过我。”

“有本事让我用拳刃。”

两人一边争吵一边远去了,但,在他们离开不久后,另一伙蒙面并且身背短刀的人便出现了。

8.均衡之道 普雷西典的景象让法师久违地感到有些诧异。

艾欧尼亚人将其称之为说圣地——这个称呼名副其实,他与母狼站在高高的悬崖上向下眺望,那下面是山谷、平原与巨石组成的城市。在不远处有一条不知源头从何而来的瀑布,离瀑布不远便是法师此行的目标,普雷西典的魔法花园。

花园的景象难以用言语描述,实际上,何慎言更愿意将其称之为一座丛林。其中不光只有那些或巨大或渺小的七彩花朵,更有着数不尽的参天巨树。光是注视着这座奇妙的建筑,法师便感到一阵柔和的清风在抚慰自己的脸颊。

他知道,那是此地的自然之灵在向他打招呼。

母狼顶了顶他的小腿,何慎言背着手,凝视着下方的景象,说道:“你想去那儿看看?可以......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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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均衡教派已是三天之后的事了,戒与慎向苦说坦白了一切,包括他们的内心煎熬以及对均衡的质疑。他们本以为会遭到处罚,甚至为此做好了被逐出均衡教派的准备。

但,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没有处罚、没有训斥。甚至连训练时长都与往常一样。苦说大师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他们继续学习。他甚至没有对此事发表一丁点的评论。

日子在这样的煎熬中一天天过去,他们开始怀疑是否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慎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跑去对着经书上的一个古老谜题冥思苦想,最后甚至因为过度劳累昏倒了。并在事后被满脸不屑的戒称之为傻瓜。

在他们回归教派过了一周以后,苦说大师召见了他们。

还是那间山顶的寺庙,落叶此时已经换了新芽。已经是新春了,绽灵节很快便到。苦说大师的面前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石桌,上面有不少精美的茶具,他给自己沏了一碗茶,却并没有喝。

“谈谈你们的感想。”他对二人说道,这才拿起茶碗。

“......”

但他得到的只有沉默,戒与慎二人并肩而立站在他面前,没有一个人选择开口。这种默不作声的对抗让苦说大师笑了起来:“你们就像一面叶子的两面,彼此相似却又不同......”

他放下茶碗,接着说道:“进来吧。”

寺院的门被推开了,一名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对苦说大师单膝跪下,恭敬地说:“大师,任务已经完成了。”

任务?

慎的内心突然隐隐有些不安,还不等他开口,那个男人便继续说道:“我们杀了那村子里三分之二的人,均衡已然得到了维护。”

“你说什么?!”

戒的反应超出了慎的预料,他本以为自己的兄弟是个内敛的人。但他此时的愤怒犹如迸发的火焰,戒上前便是一拳将那男人打倒在地,但他却并没有反抗,只是默默承受着戒的拳头,直到自己的鼻子被打破,满脸都是鲜血。

苦说并没阻止,他甚至有闲心又喝了一口茶。他转头看向慎,说道:“均衡必须得到维护,慎。”

年轻的慎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父亲如此陌生。

他伸出手,拦住几乎快要将那男人活生生打死的戒,咬着牙说道:“我不明白,您为何一定要杀死那些无辜的村民?他们何错之有?”

“他们没有任何错,慎。”苦说答道,同时示意那男人离开。被打成半死的男人活像是个机器,他站起身,一言不发的低着头迅速离开了。

“但他们必须死,这就是均衡。如果你想维护均衡,你必须不近人情、不遵守律法,甚至要违背我们祖训之中那些关于仁义礼智的教诲......你要将自己磨炼到没有感情。”

戒实在无法忍受了。他一向尊重苦说,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苦说将他捡了回来养大。古话说,未生而养,百世难还。但他此刻必须问出口那个问题。

“大师...均衡,到底是什么?你说我们要维护均衡,这是艾欧尼亚能长久存在的关键。可我不明白,食人的恶鬼被诛灭,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那些村民却需要为恶鬼的死去赔付生命?!这未免太荒谬了!”

苦说喝完了那碗茶。

他轻轻放下茶碗,伸出手,院子里的老树从枝条上飘下一片黄色的叶子。他二指并拢,将叶子夹在其中,缓缓说道:“你们还是不明白。均衡并不是人类的均衡,而是艾欧尼亚的均衡。”

“我们行走在精神领域与物质世界之中,有时甚至终其一生都要在那夹缝之间生存。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艾欧尼亚本身的均衡不被打破。那么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都能够在这片土地上继续生存下去,乃至上万年。”

“戒、慎。我不指望你们能在如此年轻的年纪便明白均衡之道的真谛。我理解你们,在我像你们这么大时,我也向我的老师问过同样的问题。直到我最后亲眼看见了均衡被打破后那片末日般的景象。”

“大师,食人的恶鬼您充当视而不见。但那些恶鬼被人杀死后,您却反过头要求我们去杀死那些无辜的村民?这是什么均衡?”慎问道。

“视而不见?”苦说像是被气笑了一般,他重重一拍石桌,大声呵斥道:“你以为教派这么多弟子整日出去执行任务是在干什么?是在诛灭恶鬼!凡是食人的恶鬼终将被我们找到杀死,但我们不会多杀,也不会少杀。它们吃了多少人,我们便杀多少只。”

戒的表情逐渐变得难以置信起来:“如果有办法在它们吃人之前杀死它们,不就能避免无辜的人因此死亡了吗?”

“你的想法很好,戒。但我们是艾欧尼亚的均衡教派。我们要维护的是艾欧尼亚的均衡,恶鬼与精怪们来自精神领域,它们是精神领域中那些瑰丽的事物在物质世界的投影。如果我们杀得太多,那么精神领域与物质世界之间脆弱的联系便会崩塌......”

“你知道那时会发生什么吗?”

苦说闭上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下山去吧。你们二人在教派禁足一年,不得离开。”

9.愚蠢之人 普雷西典没什么防御措施——又或者说,那些无处不在的参天巨树便是这里的防御措施。法师能看见上面被隐去的防御性法术,出于礼貌,他没有直接上手分析。只是单凭眼睛分析,甚至没有用精神触须去进行触碰。

得到的结论没有超出他的预料太多,那法术能将树木转化为某种具有自我意识的守卫,对付一般人倒也够用了。

走过一道上百米高的岩石大门,说是大门其实不太恰当。那只不过是一整块中间被挖出了空洞的石头而已。表面有着斑驳的痕迹,经过了无数岁月的敲打却依然坚固。

在那之后,便会进入到一片山谷。这里的建筑大多都是木制的,街上的行人大多以僧侣为主,他也看到不少身上冒着荧光的艾欧尼亚修行者。

母狼变得小心又谨慎了起来,她牢牢地跟在法师身侧,不敢离开半步。毛茸茸的尾巴在何慎言的小腿上一扫一扫的。沿街有许多叫卖的商人,大多都是卖的手工制品,他不止听见一个商人吹嘘自己的手链之类的物品有多么灵验,乃是高僧开光过的物品。

但实际上呢?那只不过是一串劣质的手链罢了。别说具有魔力,法师甚至怀疑这东西买回去带不了多久就会坏掉。但他们的生意依旧非常好,毕竟,普雷西典出于纳沃利,这里是艾欧尼亚的中心地带。而普雷西典又是全艾欧尼亚人的圣地。

每天都会有数不清的人长途跋涉来此,或是进入高等学府研习知识,或是在那片魔法花园中进行冥想。但有更多人只是为了来这儿见上圣地一面,普雷西典不会辜负他们,这里值得他们的长途跋涉。有许多人光是在山谷上看见下面的景象便会流下泪来。

不过,种种这些其实都与何慎言没什么关系。他沿着街,一路走到这座城市的另一扇大门,其后便是魔法花园了。但在离花园不过十步之遥时,他却停住了脚步。

法师回过头,他眯起眼看向某个方向。

动物往往比人类更能感到危险的来临,就好比现在的母狼。随着何慎言表情的变化,她立刻趴在了地上,头也不敢抬起,身体不住恐惧的颤抖着。

“看来我们的会面要推迟了。”

何慎言对花园中的某个意识说道,那个意识以苍老的声音回应:“我看见你的心中满是愤怒...是什么事能让你如此生气?”

“一些愚蠢的凡人以为自己在行使正义罢了。”何慎言冷冷地回答。

那个意识叹息了一声:“我们虽然素未谋面,但我能听见风中的呓语。土地中的魂魄们都对我说着你的大名,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你一定很受他们喜欢,如果能让你说出这样的评价......他们一定是做了什么非常可恶的事。”

“谈不上可恶——只是单纯的愚蠢,但问题在于,我无法容忍愚蠢。”法师轻轻地说道,他低头看向害怕的母狼,轻轻抚摸了她的脑袋一下。继续对那个意识说道:“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我很乐意。”

“帮我照看她一会...就一段时间,不会太久的。”

何慎言蹲下身,他看着这头明明害怕的要命,却依然不肯离开他的母狼,轻声说道:“你想要一个名字吗?”

空气中的魔力开始凝结,震动。不少在寺庙中前行修行的僧侣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们在惊恐中跪倒在地,认为是艾欧尼亚古老的自然之灵在发怒,并向其祈求宽恕。

母狼却没感到害怕,她直起身。这头狼的身姿矫健又高贵,野性和优雅在她身上并存。洁白而富有光泽的毛发在微风中轻轻鼓动。她低下头,低沉地呜了一声。

“很好。”

法师的声音逐渐远去,他连身形都逐渐变得淡薄起来。母狼听见他的最后一句话:“...等到我回来,你会拥有自己的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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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愤怒,然后是畏惧。

在看见那些染血的尸体后,拉查不可避免的让这两种情绪在自己的大脑里翻腾。

即使是在他做过最可怕的噩梦之中,拉查都未曾见过如此可怖的画面。相比起他眼前那成排的尸体,就连被恶鬼吃掉都显得像是个好死法了。至少被恶鬼吃掉不是被自己的同类在睡梦之中毫无理由的杀死。

他与那些仅剩的村民站在村口,面前是剩下所有人的尸体。拉查的双手与脸上满是鲜血,已经结成块了。他们剩下的六个人花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其他人都拖到白布上。为了尊敬死者,他们做了三副担架,一个一个的运到村口。

“我不明白...到底有谁会做这种事?”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在拉查身边,他颤抖着问拉查,随后便开始默默流泪。而拉查与他有同样的冲动,那些往日活生生的人此时全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上,不管男女,不管老少。就连半个月前刚刚三岁的那个邻居家的孩子都没能逃脱毒手。

拉查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至少她走的没有痛苦,面容很安详。

拉查转身离开,另外一个年长的男人叫住了他。他便是那个孤僻的渔夫:“你要去哪儿?”

“去找行省里的长老——我也不知道,不管谁都好,这件事必须被解决。”他的双眼中带着血丝,他声音嘶哑,看上去摇摇欲坠。

渔夫摇了摇头:“不,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拉查,如果你现在出发,你会累倒的。”

“我不在乎,”拉查高声说道,一种比黑暗更深沉的愤怒击倒了他,但那正是他想要的,他说道:“难道你们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在村里生活下去吗?每天早上醒来,看着他们空荡荡的房子,难道你们的良心能忍受那种煎熬?!”

“他们是被人杀死的!”拉查的声音像是在咆哮,他揭开盖住尸体的白布,像是揭露真相一般指着他们尸体上的刀痕,放声大哭起来。

10.我从不祈祷 当天晚上。

今晚没什么星星,也很安静。他们没听见那些一到夜晚就开始兴奋起来的野兽叫声,只有淡淡的风声与溪水流动的声音。显得分外安静。

这样也好,至少你们不会被打扰。拉查想,他放下手里的铲子。

三个人安葬全村其他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拉查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做到了。但村后现在已经多了一片墓地,虽然让他们从早上忙到了晚上。但入土为安,是艾欧尼亚的传统。如果不将他们安葬在泥土之中,拉查可能觉都睡不好。

墓地被选在了小河旁不远处,村子里的大多数人此时便静悄悄地躺在那里面。

渔夫站在拉查身边,他叹了一口气。拉查从他脸上看不出他的喜怒,只能从那声叹息里听出深深的疲惫。他淡淡地说道:“愿羊灵能带给你们抚慰......”

年轻人站在他身边,他看上去很是害怕渔夫,拉查不知道原因。他怯生生地说道:“还有狼灵呢?我奶奶以前告诉过我,如果不提到狼灵,他会不高兴的......”

渔夫笑了起来,他笑起来也并不显得温和:“不,孩子,狼灵只负责追捕那些拒绝死亡之人。这不是他的职责,而他们...羊灵会让他们没有痛苦的走向极乐的。”

“真是如此吗?”

渔夫沉默了一会:“不,我也不知道,孩子。没人真的亲眼见过羊灵与狼灵,但,正因如此,有些事你只能自己做。”

他拍了拍腰间的长剑,那是渔夫从自己床底下拖出来的东西。看见的时候,拉查很惊讶,因为就算是他也能看得出来,这绝对是把长剑。

他没问渔夫拿剑要干什么。

年轻人叹了口气:“我还是向狼灵祈祷一下吧,我可不想因为我们的关系让他们死去还要被狼灵撕咬。奶奶知道这件事会在梦里骂我的,她骂人老难听了......”

说完,他便虔诚的闭上眼,双手合十开始祈祷起来,拉查也是如此,渔夫却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并未加入他们。

“你不祈祷吗?”拉查问道。

“不,我从不祈祷。”

“为什么?”

“因为我要握剑啊,拉查。双手合十祈祷的人,要怎么握住剑呢?”渔夫答道。

他们在第二天一早离开了这座村子,拉查与渔夫踏上了前往寻找省内长老会的路,在那里,他们应该能得到一些帮助。年轻人则选择了离开,他打算四处旅行。谈到这件事时,他脸上带着笑,并说自己早就想这么做了。只不过,他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拉查不知道他的旅行是否会像他想的那样顺利,但他深深地祝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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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不像慎,他能让自己完全投入到书籍中,以逃避那个如鲠在喉的问题。但戒无法释怀,也无法逃避。每当他想到苦说的话语,与他那冰冷的命令时,某种厌恶便会在他的心中一闪而过。

为了让自己能好过点,他开始疯狂训练。沿着山脚下的镇子不停地负重长跑,今天清晨,天刚亮时,他便穿上了那特制的负重衣。只不过这次刚刚打开门,他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人站在房门前。

均衡教派是个非常隐秘的教派,不像其他的寺庙或武馆那样张扬,巴不得门徒满天飞。实际上,他们总共也才寥寥五十几人。他与慎在山脚下的镇子住了十八年,那些镇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俩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们是山顶寺庙的预备役僧侣。

戒不着痕迹的绷紧身体,有谁会在天刚蒙蒙亮时就站在他人的房门前一声不吭?他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陌生的男人抬起头,戒突兀地感到双眼一阵刺痛。首先是疼痛,随后是眩晕。他喘着粗气跌倒在地,有一种自己在他面前赤身裸体般的羞耻感。而戒又听见那男人说:“你活下来了,小子。看在你没杀他们的份上。”

他抬起头,看着男人,艰难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人的脸上面无表情:“别想着狡辩了,我能翻看你的记忆。是真是假我一听就知...现在,站起来吧。”

戒听见他发出一声嗤笑:“均衡?狗屁!”

如若是在以前,戒会为他说出的这句话和他大打出手,不管自己是不是对手他都会这么做。但如今,他却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当然知道那是不对的,这种事不需要别人告诉你,你就能知道。就像是不需要别人告诉你杀了自己的妈妈是不对的你也知道这件事一样。

但他毕竟是均衡教派的一份子,即使没有理解均衡到底是什么。可苦说的养育之恩,与他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暂时的忽略了这件事。

一阵破空声传来,戒不需要回头都能猜到是谁。慎就住在他的隔壁,但他来不及提醒慎小心这个男人,便听见一声痛呼,他回头看去,发现慎漂浮在半空中,脸色涨红。

“啊,又多一个不用杀的...离开吧,走的越远越好。”

男人将他放下,淡淡地说道。

“你...咳,你在说些什么?”慎躺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脖子,艰难地喘息着。

“不明白吗?”男人笑了起来。

“我要去杀人啊,两位。还记得那个村子吗?那里的人都死完了,唉...我设下的魔法只能对非人生物造成伤害,没想到他们会被人在睡梦中全部杀死啊。这倒算是我的失职了。”男人絮絮叨叨地说道,他的眼中一片平静。慎突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他爬了起来,挡在男人身前。

“哦?你想阻止我吗?”

慎不发一言,他只是咬着牙站在男人面前。男人笑了起来:“你在干什么?你觉得自己是什么英雄吗?”

“我不觉得自己是......”

“那就滚到一边去。”男人冷冷地说,一挥袖子,慎倒飞出去,戒想过去查看他的情况,却完全无法移动,只能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

他看着男人走过他们,缓缓踏上上山的台阶。

11.千珏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砰!”

苦说像一条狗一样在地上艰难的爬行,他在刚刚被打飞了出去,撞翻了桌子。

他作为均衡教派的大师,在这个男人面前却显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就连体内的能量都无法动用,它们如同一潭死水般毫无动静。

“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苦说不答,他得到的是一阵更为剧烈的疼痛。在疼痛中,他反倒微笑起来:“肉体上的痛苦无法令我屈服,邪魔!”

“你叫我邪魔?”

法师哑然失笑,他不准备继续跟这个混蛋多说下去了。他秉持的所谓均衡之道在他看来毫无意义——其中有些话可能有点道理,比如要善待自然、与人为善之类的。但除了这些是个人都知道的道理之外,他们秉持的最核心的那条理念却是不折不扣的混蛋想法。

最为讽刺的是,这些均衡的维护者自己本身并未超脱人类的桎梏。你明明就是人类,但却不把自己的同类当做人看?

哪怕是卡玛泰姬最高傲的法师都知道,自己的魔力需要用来为普通人遮蔽那些来自其他维度的暗影。

他们的法术只会对恶魔、幽灵、天使与人渣释放,平民不需要清楚他们的存在,只需要被他们保护就已足够。

而那个偏执的精神病人布鲁斯·韦恩也从未对无辜的平民下过狠手,他虽然是个疯狂的变装癖而且心理非常阴暗对谁都不信任,但他起码还是站在人类那一边的。

就连被人骂作是突变杂种的猎魔人都坚定不移的站在人类那边——你从没见过哪个猎魔人收怪物的钱去杀人的吧?

“你不明白,均衡必须被维持!如果均衡之道被打破,所带来的灾难将会波及整个艾欧尼亚!你能担起这个责任吗?!”苦说怒目圆睁,他在半空中激烈的说道。

“我能。”法师淡淡地说。

“哪怕是世界毁灭我都有办法将它拉回来,更何况只是简单的平衡失调而已......更何况,到底有没有这档子事还另说呢,你这个愚蠢的废物。”

苦说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的态度变得软化了下来:“如果你只是想出气就杀了我吧,但请务必不要打破均衡。我请求你。”

“出气?不不不,你把我想的太低级了。我愤怒的原因不是因为你,虽然你的确也是个蠢货。但这次我才是那个愚蠢的人。”

何慎言自嘲一笑:“就算是我也没想到,他们没死在恶鬼的袭击下,却在睡梦中被自己的同类从千里迢迢之外赶来抹了脖子。”

苦说突然感到一阵不安:“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在维护均衡吗?”法师的眼中亮起两点红光,凝视着他双眼的苦说不由自主地额头鼓起青筋,极大的痛苦让他翻起了眼白。法师将他的灵魂拖了出来,扔进了精神领域。

苦说在灵魂被人活生生扯出的痛苦中看见雷霆与风暴在精神领域之中互相咆哮,数不尽的恶意化作纯粹的黑暗怪物从精神领域中冲出,来到了现实。

人们被肆意吞食,山河破碎,艾欧尼亚曾经美好的景象一步步走向凋零。天空变成了一块血红色的破布,而苦说站在满是鲜血与尸骸的大地上,看着这一切。他捧起面前的一滩鲜血,表情似哭又似笑。这一切与他曾经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

在他身后,何慎言的声音传来:“......现在,均衡被打破了。”

“不!”苦说发出一声尖叫,随后死去。他的灵魂消散于无形,法师嫌弃地挥了挥手,散去面前的幻境,还大师呢?连个低级幻术都看不出来......反倒是这个均衡值得他研究研究。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均衡,这是显而易见之事。但从山脚下那两个年轻人与这个混蛋的脑子里看到的记忆,这个教派起码已经延续了几百之久。如果只是一两个傻子信奉这种愚蠢的教条倒也罢了,但几百年,无数人前仆后继?

这后面一定有点别的问题。

他并未直接离开,而是抬起了头,两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身影站在他面前。

“那个灵魂呢?他逃了?!”说话的是一头黑狼,他巨大的身体像是一团黑影,面上覆盖着一副白色的面具。

“不,亲爱的狼。他消失了。”另外一个身影开口,她浑身洁白,有着羊蹄。带着一副黑色的面具,声音空灵又寂静。带着死者的回响。

法师皱起眉:“死神?不,不像,你们...唔,我开始感兴趣了。”

狼转头问道:“这个人类很特殊!羊!我能追猎他吗?”

“不,狼。他的死期未至...等等,我看不见他的死期。”羊的声音变得疑惑起来,与之相对是她手中拉开的银白长弓。

狼兴奋的嚎叫起来:“逃脱者!他是个逃脱者!追捕,我要开始追捕!”

它说完便扑了上来,被法师随手一巴掌拍了回去。何慎言嫌弃地甩了甩手:“你应该很适合做警犬......”

“回来,狼。”羊向在原地晕乎乎打转的狼招了招手,它便乖乖的回去了。

羊对法师说道:“你从何而来?为何我看不见你的死亡?”

狼在她身后小声嘀咕:“他是个逃脱者!羊,他是个逃脱者...我们应该追捕他......”

“看来我们对彼此都有很多问题。”何慎言摊了摊手,他继续说道:“但我现在有些其他的事情要解决。”

听出他言语中的拒绝之意,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以空灵的声音说道:“我们是千珏,人类。记住我们...等到你死亡的那一天,我们会来到你的身边。”

“还真是新奇的离别语啊,你可真会说话。”

目送着他们离开,那头狼一直在叫着逃脱者三个字不停,被羊用手中的银白色长弓敲了敲脑袋,随后就不再吭声了。他们的离开与出现一样毫无痕迹,只在下一个瞬间便突兀的消失了。

法师遗憾地叹了口气:“野生的死神...这可真新鲜,可惜不能研究。可惜了。”

12.学者 拉查不是第一次出村,但他是第一次和人结伴旅行。

渔夫是个很神秘的旅伴,他不经常说话,一路上基本都是他顶在前面开路。有几次他们扎营时遇到几个瓦斯塔亚人都是他出面解决的,拉查惊讶的发现,渔夫居然在说服他人这件事上颇有造诣——他的口才非常好。

坐在篝火旁,拉查静静地看着那火焰在木柴上燃烧,噼啪的声音在他听来并不显得单调,毕竟他以前从未做过这种事。

渔夫的脚步声缓缓传来,拉查抬头看去,发现他拎着一条鲜红色的大鱼,裤腿湿漉漉的走了回来。注意到拉查的眼神,他咧嘴笑着说道:“还好,我的手艺没生疏。”

“这条鱼看上去很大啊,你没带钓竿是怎么捕的?”

渔夫一边拿出腰间的小刀,一边说道:“渔夫可不能只靠钓竿啊,那样是捕不到多少鱼的。我通常都用网眼调整过的网放在溪水的上方,让那些体型较大的鱼游过来卡住。至于体型小的,就放它们一马。有时还能抓到点别的东西。”

他握着刀,吐出一口气,看着面前那条鲜红色的大鱼,对它说道:“很抱歉,但我们需要你来度过这漫长的夜晚与旅途。”

他说完后才下刀,顺便对拉查解释道:“这是我部族的传统,如果遇见野兽,且不得不杀生,那么一定要对它们心怀恭敬。”

部族。

拉查念叨着那句话,他知道渔夫不是艾欧尼亚人。他在十年前来到他们的村子住下了,人很不错,只是很孤僻。而且他对于艾欧尼亚人来说过于高大健壮了——渔夫足足有两米多高,浑身的肌肉看上去像岩石一般。

渔夫处理完鱼,将它串了起来,放在火堆上架着,随后耐心地等待它被烤熟。

“你觉得我们要多久才能找到愿意为村子唤灵的人?”拉查问道。

他与渔夫这趟远行有两个目的,一是找到一位能沟通亡者的唤灵者,至少要知道是谁动的手杀了他们。第二是要找位愿意超度他们的僧侣。这件事只能由僧侣来做,其他人都不行。艾欧尼亚人在这方面非常执着。

“不好说。”渔夫答道,他将自己靠在一旁树干上的长剑拿起,放在腿上,右手摩挲着剑柄:“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年。”

“需要一年吗?”

渔夫笑了。

“拉查,你或许不清楚。但唤灵者们都很难以相处,这几年他们也很难被找到了。据说是前几年有些均衡教派的人找上了他们,说他们打破了精神领域与物质世界的联系,说他们都是些邪魔。”

拉查惊讶地说道:“怎么会?!莱耶的奶奶因为棺材进水而变成怨灵作乱时就是一位唤灵者替我们解决的麻烦!他们怎么可能是邪魔呢?”

“那就是修行者之间的事了,拉查。至于我们这些普通人...还是专注于眼前吧。来,鱼好了。”

他将那条鱼递给拉查。

“你不吃吗?”拉查咽了口口水,但没去接。

“不,我不吃鱼。”渔夫严肃地回答,看到拉查一脸呆滞的表情后哈哈大笑起来:“开玩笑的,只是我不饿而已。”

拉查一边吃鱼一边心想,渔夫倒也不是个难以相处的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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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欧尼亚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权,一大块陆地连着许多小岛,其上遍布各个行省。绝大多数艾欧尼亚人终其一生都未曾踏出过自己的村子,而拉查不仅走出了村子,甚至还跨越了行省。

渔夫说的没有错,他们已经在旅程上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跨越了两个行省,来到了纳沃利,这里临近普雷西典,但还有点距离。

这里不愧是艾欧尼亚的中心,拉查不止一次因为自己单调的粗布衣服感到自惭形秽。但没有人用打量乡巴佬的眼神看他,一次都没有。他们路上遇见的所有人都以平和的态度对待他们,拉查不是个白痴,他觉得,八成和渔夫有关。

毕竟他有足足两米多高......

渔夫叫住旅店的老板,他问道:“劳驾,我想问问本地有什么著名的僧侣吗?还有,您知道哪里有唤灵师吗?”

老板是个中年人,他年轻时应该长相不错,因此老了也显得很有书卷气。比起一位老板,穿长衫的他看上去倒更像是个读书人。他皱着眉,想了想:“客人,僧侣有很多,但他们恐怕都不接取外来的委托。至于唤灵师...我已经很久没听见他们的名字了。”

拉查失望的叹了口气。老板接着说道:“不过我倒是知道另外一位,他是个旅者。也是一位知识渊博的学者。或许你们能在他那儿有所收获。”

“恕我直言,老板,但学者可不懂如何唤灵。”渔夫说道。

老板笑了起来:“不不不,他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学者......唔,怎么说呢?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本地的修行者都很畏惧他。请原谅,我不能说的太多。否则就要被他们找麻烦了。”

渔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多付了点钱给老板,权当谢意。对方本来笑纳了,随后将多加了一个菜给他们。

拉查吃着热饭菜,满脸的笑容无法抑制。虽然鹿肉与鱼都很不错,但他还是更想吃热腾腾的东西,这家旅店后厨师傅的手艺应该非常不错,至少比他们之前住的那家店好多了。那家店的老板为了图便宜找了个瓦斯塔亚人厨子,他做的菜非常甜。

你不会想知道一份甜的牛肉是什么味道的,相信我。

吃过饭,渔夫又要了两个房间。问清楚那学者的具体位置后,他们准备出发了。临近离开时,老板叫住了他们。

“请原谅我,但我之前忘记说了。那位学者养了一匹白狼,他叫她风。你们最好对那匹狼有点尊敬......上一个去找他的人就因为说那狼是狗结果被她追的满条街跑。”

“他养狼?”

“是啊,实际上,他和动物们关系都很不错。说来也奇怪,我从没见过一个人上街后面能跟一群猫狗的,还有那群不知哪儿来的鸟。都跟在他后面。真是奇了怪了。”

13.冤有头,债有主。 那位学者的住处并不难找,甚至谈得上非常显眼。艾欧尼亚人大多采用木制建筑,少数人会选择自己烧制的砖块。但这位学者住的地方是一整座黑色的尖顶塔,高耸入云,非常壮观。

“好吧,拉查。你觉得我们应该上去碰碰运气还是现在就离开?”渔夫叹了口气,问道。

“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住在这种地方,要价肯定很高。而我们没什么钱。”

就在这时,从他们身后走过来一个年轻人。他满头白发,很健壮,但比起像块城墙似的渔夫还是远远不如。他手上抱着一个木箱,对两人说道:“劳驾,请让让,我要过去。另外,何先生不收钱,你们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上去找他帮忙,我可以帮你们带路。”

拉查与渔夫对视一眼,渔夫说道:“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先生,感谢你的帮助。怎么称呼?”

“戒。”年轻人淡淡地说道,随后来到那扇厚重的橡木门前,他用脚踢了踢木门。那扇木门上的铜把手摇晃了起来,他们听见木门发出了声音:“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脚踢我?”

“这是你自找的,门。你明明就看得到我,但你就是不开门。”戒回答道。

在他身后,不管是渔夫还是拉查都瞪大了眼,他们可没想过会看见这种场面。

“好啦,你干嘛这么凶?我只不过想跟你开个玩笑而已......”门嘀嘀咕咕着打开了,后面是一整片黑暗,本应该是天花板的地方现在倒映着美丽的星空,数不尽的繁星与各类星球在其上缓缓旋转,有离得近的甚至能够发出声音。

面对这般奇异的景象,戒却叹了口气,不耐烦地说道:“今天是谁当班?算了,不管是谁,赶紧把眺望模式关掉。我们有客人!”

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谁啊?戒?哦,不好意思,我忘记将模式调整回来了。”

拉查与渔夫看到那景象瞬间便消失了,拉查感到一阵遗憾。他看到一把扫帚摇摇晃晃地在地板上跳了过来,对戒说道:“你今天又去哪儿了?慎又受罚了,他还是搞不清楚先生告诉他的精神领域实际运用。”

“只是出去买了点东西而已,他又受罚了?哈,活该。”戒无情地嘲笑着他们提到的那个慎,随后放下了手里的箱子。

他转头对二人说道:“你们来这儿有什么事?”

渔夫将自己的态度放的很低,他不是个白痴。这样的景象可不是学者能做到的,那位素未谋面的何先生必定是个强大的人,八成是位法师。

他低头,恭敬地说道:“我们想要找一位唤灵师,听说何先生是位知识渊博的学者,同时还是一位周游四方的旅者,便想来此询问。”

戒思考了一会儿,他说道:“唤灵啊?其实这事我就能做,不必麻烦何先生了。他最近在忙着研究一些东西,你们想为谁唤灵?你们的亲人吗?逝去多久了?”

拉查与渔夫再次对视一眼,拉查上前一步,他严肃了起来:“这件事可能会牵连到一些其他的人,您确定您想知道吗?”

在拉查与渔夫的推测中,这件事会牵扯到许多人——大部分都是渔夫的猜测,他从尸体上的伤口辨认了出来,凶手有多个,且惯于用刀。下手干脆利落,男女各不相同。而且实力应该都非常强,且经常做这种事。那天晚上,别说惨叫声。渔夫甚至都没听见脚步。

他们猜测过许多人,但都觉得没有理由。到底是谁会去杀跟他们无冤无仇的人呢?何况是连小孩都不放过?在渔夫的理解里,只有复仇能让人这么没有底线。

戒皱起眉,他也严肃了起来:“向我说说吧。不管是谁,我都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拉查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而后,戒的反应让他感到非常的奇怪。

他的脸色先是阴沉,随后变得愧疚起来。最后是因羞愧导致的涨红,在得到村子的名字后,他更是直接跪倒在地。

戒从腰带中掏出一把短刀,他双手奉上,递给拉查。低着头沉声说道:“实不相瞒。鄙人在几个月前乃是均衡教派的一员,如果不出意外,阁下村子的惨剧应当便是教派所为。”

拉查大吃一惊。

他从没想过求助能求助到凶手头上,但这个人的态度让他怎么也没法接过刀。他毕竟只是个年轻人,但渔夫就干脆的多。

渔夫拔出剑,问道:“你是否参与了屠村?”

戒回答的毫不犹豫:“没有,我尝试过,但我下不去手。”

他抬起头,看着渔夫,那眼中居然带着一抹解脱,随后又将脑袋深深地低了下去,摆出一副引颈受戮的姿态:“请动手吧。”

渔夫没让他得偿所愿,他收回剑刃。随后淡淡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不是你们艾欧尼亚的古训吗?你既然没有杀人,只是教派的一员,我们又为什么要对你动手?我可不想死后面见先祖时告诉他们我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戒依旧跪倒在地,他深呼吸后,说道:“我可能并不无辜,您有所不知,我虽没有动手,但他们是在我之后进入的村子。我没发觉他们的到来,也没能阻止他们。从这一点上来看,我依旧有罪。”

“得了吧,小子。你是在迁怒自己,我看得出来,你做不出来这种事的。”渔夫摇起了头,他接着说道。

“能做出那种事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不觉得自己疯了的疯子。我还是分辨得出正常人与疯子的。至于你,你正常的很。”

他转头对拉查说道:“看来不需要唤灵师了。艾欧尼亚的那句话还真没说错,缘分真的很奇妙,你说呢?”

拉查点了点头:“但我们还得找一位僧侣为大家超度,否则他们会给我们托梦的。”

戒猛地抬起头:“我可以帮你们这个忙!”

14.溯极禅院 拉查所说的死者托梦只不过是艾欧尼亚人古老的迷信,也因为不这么做他会良心不安。但戒说的他可以帮忙却是真心实意。

可惜的是,这年头,愿意不远千里前去超度他人的僧侣并不好找。

寺庙中的僧侣大多数都是潜心修行之人,他们没什么别的意愿,只想在自己的寺庙里平静且安稳的度过余生。其他人的死活与他们全然无关,其中少数人会偶尔接取一些本地的超度之事,又或者替人除去作乱的恶灵之类的。但那只是为了获取钱财以更好的清修。

如果要找一位这样愿意不远千里前去超度他人的僧侣,只能找那些行脚僧。

他们在僧侣中非常特殊。行脚僧们同样也看重修行,但与他们那些寺庙里的同伴不同。他们将自己的修行放在了路上,这些执拗的修行者遵循着古老的传统,他们会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艾欧尼亚的大地,在此期间所见的一切便是修行。

他们会替穷人们免费治病,免费教授无父无母的孩子们知识。如果在路上,他们见到了不平之事,同样也会直接出手。得益于他们特殊的修行,行脚僧们通常武力极高。

关于这点,拉查毫不怀疑。他听过一个故事,关于一位几百年前的行脚僧人是如何赤手空拳击败一只如山般高大的巨虎的。必须承认,僧侣们之所以能在艾欧尼亚得到如此多的尊敬,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行脚僧人们。

但他们很难被找到,终其一生,行脚僧人们都在云游的路上。艾欧尼亚实在太过庞大,目前为止还未曾有一个行脚僧人完成过他们全体的宏愿,即用双脚丈量完艾欧尼亚的大地。

戒说道:“本地的僧人不会离开他们的寺庙太远的,你们没考虑过找你们村子附近的僧人吗?”

渔夫回答了他的问题:“村子附近的僧侣要价太高,我们负担不起。更何况那是六十三个人的丧葬费用,我们就连一个都没法负担。”

戒沉吟了一会:“好吧,看来我们得去一趟溯极禅院。”

“溯极禅院?那是哪儿?”

另外一个从楼梯上走下的黑发年轻人回答了他们的疑问,他的脸看上去非常疲惫,但那双眼睛依旧神采奕奕:“是一个古老的清修之地,那里盛产许多行脚僧。如果我们没法幸运的在路上遇见一位行脚僧人的话,不妨去那儿碰碰运气。”

“你是?”

“我叫做慎。下达关于你们村子命令的苦说是我的父亲。”慎平静地回答,就好像这整件事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似的。

他接着说道:“苦说已经死了,有关成员也随他一起归于自然,剩下那些闲杂人员都被解散了。现在,我是教派仅存的成员,如果你们还想要复仇,可以来找我。”

“别傻了,慎。教派已经没了,就算你拒绝退出也是一样。”戒摇起了头。

慎转头看着他的同伴,他坚定地说道:“不,戒。父亲在许多事上都显得过于极端,他做了许多错事。必须要有一个人替他补偿那些错误,而那个人只能是我。”

渔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说道:“就让仇恨终结在这里吧,虽然我不清楚均衡教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人已经死了,我总不能亵渎死者又或者是去找羊灵与狼灵索要他们的灵魂。”

“帮我们找到一位愿意超度他们的僧侣,这就够了。”拉查接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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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极禅院,溯极寺。随便你怎么称呼这个地方,它位于艾欧尼亚最东边的一座小岛上,那儿不像是艾欧尼亚的其他地方环境优美。恰恰相反,溯极禅院位于雪山之上,环境极为恶劣。

暴风雪与悬崖峭壁基本就是这里全部的风景了。

慎、戒、渔夫与拉查一行四人穿着厚厚的棉服,艰难地沿着一条位于山崖边上的小路行走着。凄厉的冷风刮的他们的脸像是在被钝刀子割一般的疼痛,渔夫走在最前面,他说自己最为高大,站在前方可以为其他人抵挡一下风雪。

拉查最为瘦小,他站在队伍的最后。戒与慎二人在队伍中间。

“还有多久能到山顶?!”

拉查扯着嗓子吼道,他并不想这么说话。在他的印象里,只有那些最粗野、最下流的人才会这样与他人说话,但此时没有别的办法让他的声音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听见他的声音,渔夫头也不回,同样大声喊道:“快了!”

戒的声音顺着呼啸的风传入拉查的耳朵:“你们其实没必要跟来,这路上实在太过危险。”

“不,如果是我们要求他们为村子的人进行超度,不亲自来怎么可以?”

拉查在某些方面有着超出正常人想象的执拗,戒没再说话了。他们默默地上山,在天快黑时到达了山顶。

溯极禅院并不气派,也不宏伟。它是木制的,在山顶呼啸的寒风中摇摇欲坠,就这么存在了上千年,却也未曾真正的倒塌过。

门口立着一尊雕像——至少拉查在他动起来前真的认为那是雕像。

他赤着上身,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却依然泰然自若。他单腿站立,另一只腿提至膝间,双手合十在风雪之中沉思着。禅院门前挂着的一盏老旧油灯在这样的风中依然明亮,光芒照亮他的半边脸,拉查感觉他仿佛一尊顽石。

“你们好,远道而来的客人。”

陌生的僧人睁开眼睛,他彬彬有礼地低头对他们问好。

戒上前一步:“你好,大师。我们前来只想——”

“啊,我可不是大师。神龙知道你们所求为何,客人,请进吧。”僧人微笑着说道,同时侧过身。他背后那扇破旧的木门便一下打开了。

拉查不知道它是被风吹开的还是怎样,但这地方让他在毛骨悚然的同时又感到一阵安宁。

四人鱼贯而入。

僧人依旧站在门前,他的声音透过了风雪传到他们的耳朵里:“请稍作等待,寺内的大师正在冥想,但很快便会醒来。”

15.神龙 僧人说的很快,真的非常快。至少在门关上的那个刹那,一个健壮的老人便从禅院的黑暗中走了出来。他同样赤裸着上身,露出那一身宛如铸铁般的肌肉。他须发皆白,却并未束发,而是任由他们在风中烈烈狂舞。

不知为何,拉查看见他,便想到一头咆哮的神龙。

但老者微微一笑,那错觉便消失了。他朝四人走来,雪花甚至无法落在他的肩头。他在四人面前鞠了一个深深的躬,他们连忙还礼,不敢有丝毫轻慢。

老者起身,他说道:“神龙已知晓诸位所求为何,但神龙仍然需要知道一些事。”

“什么事?”戒问道。

老者不答,微笑着看向渔夫。只这一瞥便让渔夫浑身肌肉绷紧,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下,他居然开始流汗。

“神龙看见你心中仍有愤怒,但他不知道你为何拒绝释放出来。”老者说道。

渔夫僵硬地笑了:“愤怒?我?不......”

他干巴巴地摇着头,老者也不揭穿他,继续说道:“过往之事如同恶灵一般拖拽着你,客人。如若不想被它们拖进那黑暗的深渊之中,还请如神龙一般尽情释放愤怒,记住,要顺其自然。”

谈完渔夫,他又看向拉查。拉查心中一紧,他不明白老者和渔夫在说些什么,但他知道,渔夫的过去显然非常神秘。从他的体型、性格、和那把剑上就看得出来。

可他呢?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老者能对他说些什么?

“你很坚强,也颇具耐力......孩子,你有想过成为一名行脚僧人吗?”老者温和地问道。

拉查眨了眨眼,他思考了一会才说道:“感谢您的评价,大师。但我想我还不足以成为一名行脚僧,我还不够格。”

“够不够格要试过才知道,孩子。”

老者只是神秘一笑,他转头对慎说道:“均衡教派的学徒......真可惜,看来苦说终究还是背离了正道。”

这句话让慎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他问道:“您知道些什么吗?”

“我不知道,但神龙知道。均衡之道或许在它刚刚被创立之时是一份美好的愿景,可人类终究只是人类。你们无法将自己的意念跨越数百年的传承依然不变,没有人能完全理解另外一个人的所思所想。你父亲...被某些事物遮蔽了双眼。”

老者的话宛如谜题,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莫怪我打哑谜,年轻的学徒哟。只是这些事你目前还是不知道为好,待到你真的成为了均衡教派的大师后,再来问我吧。”

慎沉默地点了点头。

戒没说话,但他很紧张。他知道要轮到自己了,老者的目光转向他,平和地说:“你性急如火,却又将其包裹在坚冰之下。不错,不错。孩子,告诉我,你们认识的那位学者,他是个怎样的人?”

“您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评价呢?”戒反问道。

“一个人的只言片语是无法完整的形容出另外一个人的,大师。更何况,我不知道您是如何知道他的,也不知道您问这个问题是什么企图。”

老者哈哈一笑:“我认识他应该比你们认识的都要久,在他刚刚来到这世界时我便与他认识了。我只想听听你对他的评价,仅此而已。”

戒沉默后答道:“我和他相处不久,在我眼中,他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似乎能看透任何事,不管是怎样的谜题在他面前都只需要一眼便能迎刃而解。但他又没有因此看低其他人,我见过他平和地对待一位乞讨者,也见过他怒骂一位当地颇有权势的富商。似乎在他眼中,人们没什么不同。”

“他很强大,至少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强。那天,他上山不过短短数分钟,便杀死了苦说大师。而我曾亲眼见过苦说大师震断山崖,劈开海浪。”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越这样,反而使我更加看不明白他。我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同时拥有这样的智慧与力量,却又不对权利动心。正因如此,我十分畏惧他。”

“畏惧?”

“是的,如果一个人表现得别无所求,那么,他一定在渴求着一些别的事物。这是人的天性。”

老者点了点头:“他伤害你了吗?”

“没有。”

“那他伤害那些无辜之人了吗?”

“...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畏惧他?因为觉得他别有图谋吗?他那么强,如果他需要什么东西,只需要招招手,便能得到这世俗中的一切。可他没有这么做,不是吗?”

戒有些口干舌燥,他无法正确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只能从嘴里往外蹦出几个字:“但这不合常理......”

老者哈哈大笑起来:“不合常理的事情多了去了,孩子。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这世界上有些人你注定不能用常理去揣测。他们的世界是你无法理解的,因此,放过自己吧,你只不过是个凡人。有太多事是你无法理解的,尽量以平常心对待吧。”

“你以后还会遇到更多无法理解的事的,比如...现在这件。”

老者话音落下,他的面容开始缓缓燃烧起来。金色的气焰不知从何而来,攀附其上。逐渐将他整个人染成金色,化为淡淡的荧光随风飘扬。老者消失不见,一头巨大的金色神龙在天空中浮现,他那巨大而威严的双眼看着庭院里的四人,却并没有继续动作。

“来自苦寒之地的战士。你前半生因果未了。如不趁早解决,恐生厄运。”

“天真的孩子。你心中的美好尚未被这个险恶的世界打败,尽量保持住。未来的某一天,你会为它自豪的。”

“均衡的学徒。你的父亲走错了路,你与年轻时的他很相似。我希望你能让均衡之道重回正轨。”

“至于你,年轻人。切莫过度思考,有时,行动是一个人内心最直白的表现。”

神龙说完,缓缓消散。这时,拉查发现溯极禅院那仿佛永不停息的暴风雪缓缓停止了下来,门外的僧人打开门,他已换上了一身麻布衣衫,单手合十对他们微微低头。

他说道:“神龙派我前去超度那些不幸的死者。”

16.超度 原本四人的队伍只剩下三人,渔夫离开了。他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去做,拉查不知道他回去会面对什么,但从神龙的话语中,他觉得渔夫应该会面对许多危险。

不过,有了那位僧人的加入,就又变成了四人,

“愿自然之灵保佑你,渔夫。”

在离别的关头,拉查对他说道。

渔夫哈哈一笑:“我的全名可不叫渔夫,但用艾欧尼亚的语言说出来太麻烦了,所以这些年才让你们一直叫我渔夫,就叫我克达尔吧。愿你如同弗雷尔卓德的坚冰一般坚强,再会了,我的朋友。”

就这样,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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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村子,已经是九月份。树木与杂草疯长,田间到处都是杂草的影子。拉查还看见一些动物在其中跑过。这里只剩下一片宁静。

僧人放下手中的包裹,他眯着眼看了看天空,随后席地而坐:“等到今晚,便可正式超度了。”

戒与慎的目光颇为复杂,他们看着这村子无人的房屋,两人始终沉默着不发一言。

拉查推开自己家的房门,到处都是灰尘。但好在没有鹿或者其他东西闯进来,至少他离开时那些东西是如何摆放的,现在也乖乖的待在原地。

他叹了口气,走到自己的床边,拿起一个非常破旧的木制风车,说道:“父亲,我做到了。”

“我成功的找到了愿意超度大家的僧人,至于唤灵...凶手已经死了,我们甚至没有去找他。原本我都做好了付出生命的准备,但你说得对,准备永远只能是事前准备。”

“我不知道你在那边和妈妈过得如何,但我希望你们一切都好。很快,我也会离开村子。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儿,或许去溯极禅院成为一名行脚僧?我不清楚,希望你们能保佑我。”

时间过得很快,夜晚说到就到。

僧人从冥想中醒了过来,他站起身。早就在一旁准备好的拉查与戒、慎二人迎了过来。拉查问道:“您还需要点别的什么东西吗?我曾听过,僧人们超度都需要一些器具。”

“不,什么都不需要。”僧人平和的笑笑,他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来到了那片河边的墓地。

能量的细流开始围绕着他汇聚,拉查感到原本有些凉意的夜晚正在变得越来越热。僧人的身上散发出金光,配合着他那副形象,看上去活像是寺庙里供奉的神明或先祖雕像。

他双手合十,虔诚地低下头。

附近树林里开始走出一些动物。鹿、狼、松鼠、甚至就连毒蛇蛇都缓缓爬行而来。却并未互相攻击,又或者躁动的鸣叫。它们仿佛是受到邀请前来观看一般,就那样站在原地。而附近树干的枝上站满了拉查叫不出名字的鸟儿,离他们最近的那棵树在顷刻之间便抽出了一只新芽。

僧侣悲伤地叹了一口气,脱下自己的麻布上衣:“因他人之错误而横死的无辜者们啊,长眠已久的死者们啊,我请求你们......请求你们投入极乐,去往来生。”

拉查感到汗毛竖起,他手脚仿佛麻木了一般定在原地。因为村子里的其他人,那死去的六十三个人的灵魂正在他们的坟堆上缓缓站起。从那简易的木头墓碑中缓缓钻出,虚幻的蓝色身体,眼中充满了对生者的怨恨。

但他们并未开始活动,而是就那样僵硬的站在原地。僧人眼中的悲伤越来越浓,他甚至流出了眼泪,像是对他们的遭遇感同身受一般。

“我虽无法理解你们的痛苦......但我愿意为你们承担它。”他闭目流泪,身体上的金光越来越浓,在达到了某个极点后转变成为了白色的荧光。照亮了夜空,不知从何而来的粉红色花瓣随着气流包裹住了这片河滩墓地。

“只求你们能放下仇恨,迈向极乐。”他接着说道,与此同时,一个怨灵尖叫了一声,拉查立刻认出了他。那是住在村尾的利特,他扑向僧人,虚幻的身体穿过了他。

僧人闷哼一声,喉咙处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白痕。拉查突然感到一冲颤栗,他为自己那个可怕的猜测颤抖不已——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怎么办?

利特就是因为被割喉才死的。

在穿过僧人后,利特缓缓消失了。他淡蓝色的灵体化为一阵白光逐渐飘往天际。

接下来的半小时,是拉查人生迄今为止最为难熬的时光。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乡亲们的怨灵一个接一个的穿过僧人的身体。他承担着一切疼痛,割喉、捅心又或者是窒息。

不管遭到什么疼痛,他都未曾移动一步。只是双手合十立在原地,戒与慎早已背过身去。他们嘴里不断默念着经文。

拉查饱含敬畏地看着这一切,他担忧地看着僧人。他从来不知道超度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他死了怎么办?那样的话,拉查将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但僧人没死。

待到那六十三个充满怨气的灵魂消失后,僧人睁开了眼睛。白光缓缓消散,花瓣飘落在地。动物们都鸣叫一声,随后缓缓消失在了树林中,就连蛇都朝着他吐了吐信子。

拉查连忙跑到僧人旁边,想要扶着他。却被拒绝了。

“不,拉查。不要碰我,否则你会很疼的。”他如此说道。

拉查看见,他的胸膛与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纹身,玄妙的图案与古老的文字交织着形成一幅文卷。只一眼便让拉查头昏。

僧人对他说道:“你村子里的人死得着实无辜,又因死去太久未曾被超度而饱含怨气。我别无选择,只能吸收掉他们死前那痛苦的记忆,保存在我自己身上。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去往来生。”

他穿上衣服,咳嗽了两声,整个人一下虚弱了许多:“如此这般,事情便算是了结了。我要回到禅院里去了,就此别过。”

僧人说完便提着包裹,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直到他的身影缓缓消失,呆立在原地的拉查才想起,他都没向拉查要过任何回报。

17.恕瑞玛的金杯 “风!你又拿着我的研究资料跑到哪里去了?”

何慎言坐在书桌前,他大声喊道。风的叫声从楼下传来,何慎言回道:“别装傻!我看见你把它们拖到楼下去了!快给我送回来!”

接着,他听见蹬蹬蹬跑上楼梯的声音。

风,也就是那头母狼缓缓出现在他的门前。探出脑袋,嘴里叼着一叠白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何慎言好笑地对她招了招手:“想什么呢你?干嘛叼走我的资料?”

“呜。”

“什么?”

“呜!”

“不,风。如果你想出去逛街你可以自己去,反正大家都认识你。但我现在可没空出去溜你...你到底跟谁学的这个词?你又不是狗!”

风气鼓鼓地跑开了,她当天晚上才回来。

法师已经很就没离开过他的塔了,艾欧尼亚的精神领域里有着数不尽的珍奇事物,光是他新编纂的那本就超过了一千页。对于法师们这种好奇心强的没边的生物来说,这地方就像是个探不完的宝库。

不过,他也不能总是沉浸在自己的研究里,有些事情还是得去做的。

虽然他人在艾欧尼亚,但也不是对这世界一无所知。他所在的这个世界被称作为瓦罗兰,由几块陆地、海洋、与几个岛屿组成,艾欧尼亚是世界最东边的一块土地,在此之外还有恕瑞玛、德玛西亚、诺克萨斯等种种国家。

坦白的说,他对世俗的国家其实不感兴趣。但这世界上隐藏的秘密显然不少。那位远在溯极禅院的神龙之灵告诉他,世界目前并不安稳。凡人们渴求战争,而恕瑞玛那些古老的飞升者们正试图让他们的皇帝重回人间,正因如此,他们忽略了沙漠地下那可怖的虚空怪物。

暗影岛上的冤魂日日夜夜没完没了的咆哮,令神龙也为之烦恼。如果不是不能离开艾欧尼亚太远,他都想自己去灭了他们。

巨神峰的星灵反倒是最安稳的一个,但,他们也就仅止于此了。神龙在谈到星灵时满脸的不屑,说他们只会附身与凡人身上,骄傲自大,毫无荣耀可言。而在比尔吉沃特的海面之下,隐藏着一尊古老的神明。

总的来讲,这是个很危险的世界,但对何慎言来说,任何事都很有研究价值。而且,除了研究之外,他还有一个不得不解决这些东西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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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还需要点别的东西吗?”商店的老板点头哈腰地说道。

“不用,这些已经够了。风,走吧。”

老板目送着这个男人离开,解脱般呼出了一口气。他从没见过眼光这么毒辣的旅客,在恕瑞玛摆摊这么多年,贩卖假文物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但那家伙一眼就识破了他混在九件假货里的唯一一件真品,他还不能不卖。

作为商人,哪有不卖别人东西的道理?

眼见这位大神终于离开,他赶忙收拾起东西准备收摊。

走在集市里,何慎言抛着手里的金杯,若有所思。

他在两天前来到了恕瑞玛,这里地下涌动着的‘虚空’让他很感兴趣。法师用精神力触须稍稍触碰了一下,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贪婪。这不免让他想到一些其他的东西。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金杯,说是金杯,其实只不过是个黄铜杯子。样式古朴,也没什么装饰用的花纹。但何慎言看得出来,这东西应该是某种仪式用具。如果灌注魔力的话,它应该会变成另外一幅模样。

会跟那些飞升者有关吗?

在神龙的描述里,飞升者们曾经极端强大。他们一度堪比真正的神明,却因为领导者的死而陷入内乱,随后还由于某件事导致的虚空入侵而消逝了。他们曾经抵抗虚空,但现在却没人知道他们的踪迹了。

有趣,这种特殊的生命形式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产生的?他们在此前都是人类,是通过一个叫做‘太阳圆盘’的东西进化而成飞升者的。是某种能量聚合仪式吗?飞升者的形态是怎样的?是单纯的能量生物,亦或是别的形态?

他与风消失在原地,来到离这座城市不远处的沙漠中。何慎言朝着手里的金杯灌注了一点点魔力,它立刻变为了另一幅模样。

原本斑驳而掉漆的边缘现在变得圆润且金光闪闪起来,它大了将近一倍,从杯子变成了巨大的杯子。两个金色的、镶嵌着红宝石的把手立于杯身两端。在杯子的正中央有着一颗幽蓝色的宝石,正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

法师将这杯子放在地上,他注意到,沙漠中的微风停歇了。

“看来我运气不错。”他微笑起来,飞升者仪式很有研究的价值。这个杯子也是如此,上面的魔法虽然并不强大,但经过如此之久的时间依旧能够生效,这点就已经打败了很多人了。

那个古代帝国的强大或许能从这里窥得一斑。

不过,杯子的谜团并未被解开。

“好吧,老兄。你是个杯子,嗯,仪式用的杯子。你很华丽,装饰精美。有着很多保护性的法术在你身上...虽然对我不起作用,但应该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启动你。不过,杯子应该要装些东西,你是用来装什么的呢?”

何慎言自言自语道,一旁趴在地上的风呜呜叫了两声,她的狼脸上显露出一抹无奈。知道法师又要开始了,他一旦陷入这种研究状态就会开始自言自语个没完没了。

“魔力?”

一片淡蓝色的魔力精华凭空出现,被他倒在杯子里,但没有反应。

“好吧,魔力精华不起作用。难不成是血液?啊,有可能,圣杯的传说......”

他自言自语着,从自己的口袋维度里取出一个试管,将里面带着细微闪电的血液倒了出来,流入金杯之中,但依旧没有反应。

“所以你必须要特定的血脉才能激活,很好,颇具挑战性......噢,等等,我好像遗漏了什么。”

何慎言拿起杯子,内里的血液消失不见。他转动两个把手,从竖着变为了横向的,紧接着,杯底打开了两个小孔。阳光照射在这金杯之中,随后被反射了出去。

“有趣的谜题。”他笑了起来,风在一旁又呜了一声。

“是的是的,我当然可以一开始就用法术得知秘密,但那样做就没什么乐趣可言了。风,我们得学会给自己找点乐子。”

18.内瑟斯 恕瑞玛的黄沙带着历史的厚重,这很难得。这地方的历史过于古老了,以至于就连这些随处可见的沙子都带上了魔力的气息。

何慎言背着手,风跟在他身边,他们在沙地上快速掠过,速度快得就像是鬼魅。

他在某个地方停下,低下头,看着脚下只露出一个小角的建筑物,法师点了点头:“看样子我们到了。”

他打了个响指。

黄沙散开,这座被埋藏在地下上千年之久的巨塔凭空拔起。黄沙抖落,大地震颤,最终,当烟尘散去时,出现在他与风眼前的是一座虽残破但却仍然不减荣光的巨塔。

何慎言吹了声口哨,他显然心情非常愉快,不过,现在还不是进入这座塔的时候。

他拿出金杯。

“好吧,让我们来接着解迷——你干嘛那么看着我?”

风侧过脑袋,法师翻了个白眼:“别以为这次我能让你糊弄过去,再抱怨一次晚上你就没东西吃了,风。”

说完,他举起金杯,恕瑞玛剧烈的阳光照射在这杯子上。从杯底的两个小孔中窜出,巨塔开始震动,与空气中的魔力发生共鸣。星星点点的魔力荧光从杯中散发了出来,一个女人出现在何慎言面前。

说是女人其实不太准确,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去描述,她只不过是个虚幻的灵体,而且没有自我意识。

这女人一身盔甲,手中提着一把巨剑。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因为年代过于久远了一般,法师只能听清四个字:“王室后裔。”

说完,她便消散了。

“所以下一步是找到这个王室后裔...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先放一放。”

何慎言转过头,满天的黄沙之中缓缓走出一个黑影。他犬首人身,手中提着一把奇异的武器。说是拐杖,但太过巨大,且有着斧头似的构造。但说是斧头,它的造型又不太像。

这高大的犬首人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粗哑:“陌生人,是你让巨塔升起的?”

法师并未回答,他以奇异的眼神注视着这个犬首人,那目光让他感到一阵冒犯。犬首人露出尖锐的牙齿,用手中的权杖狠狠敲击了一下柔软的沙子。大地为之震颤,他的声音变得如同洪钟大吕一般,在沙漠中回荡。

“回答我的问题!陌生人!否则你将会得到来自内瑟斯的怒火!”

法师仍未作答,他黑色的瞳孔被莹莹蓝光替代了,何慎言兴奋地笑了起来:“我必须承认,不管是谁把你们造出来的,祂都是个天才。”

“你——!什么?!”内瑟斯恼怒地挥动手中的权杖,便想给这个性格怪异的凡人一点苦头尝尝。他见过太多这样来到恕瑞玛试图亵渎他们历史,偷走其中文物的人了。这个虽然比较特殊,启动了巨塔。可也不过只是个凡人。

可当他想要让那凡人脚底的沙子升起,将他包围之时。却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再驱使这些黄沙了。

“别那么暴躁,我对你们可没什么恶意。搞不好你未来还得谢谢我呢。”

何慎言耸了耸肩,他将手里的金杯扔到内瑟斯的脚底,接着说道:“出于礼貌,我不想翻看你的记忆。所以,你介意直接告诉我飞升仪式到底是什么吗?”

“痴心妄想!”

内瑟斯愤怒地低吼,虽然他无法再操控那些黄沙。但他仍是一位飞升者,一位半神。他依旧可以操控死亡。

他动了动手指,一股异香传来。死亡之花在他身后凭空出现,缓缓绽放。但这内瑟斯所掌握的最可怕的力量却对面前那个凡人毫无用处。

他真的是凡人吗?

内瑟斯开始嘲笑起自己的鲁莽来,他在内心狠狠咒骂着自己。你真是迷失太久了,连脑子都扔在沙漠里了!他明显就不是凡人,搞不好是那些星灵中的一个!

“哦,你还能操控死亡......我看看,腐蚀、加速衰老、病痛......不错的诅咒。”

他轻描淡写就说出了内瑟斯驱使的那股力量的真相,更让他心中一凛。犬首人握紧手中的权杖,如无必要,他不会再次使用这份力量。但如今看来不得不用了。

正当他打算再次像以往那般唤起灵魂烈焰与黄沙加诸己身时,法师却与那条一点都不畏惧他的狼缓缓消失了,只留下一句话还在沙漠中回荡。

“我可不想被迫杀了你,朋友。”

内瑟斯站在原地,他不知如何是好。种种疑问在脑海中盘旋,最终,他也只是默默走进了那座刚刚升起的巨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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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升者们必须通过太阳圆盘的仪式才能进行飞升。他们会变得极端的强大、长寿、且拥有特殊的力量。”

法师坐在椅子上,他面前漂浮着一个光点,法师正对着它说着一些话,记录着些什么。

“有理由相信这个过程还有其他我不了解的东西存在,遗憾的是我并不能直接进行这么大范围的时光回溯。那样会导致现实崩塌,但目前可以先把目光放在飞升者们身上。掌握了他们的秘密,兴许我能给自己找点别的乐子...飞升者杰洛特?听上去不错,就是不知道那家伙愿不愿意了。”

“沙漠下隐藏的虚空是个问题,纯粹的恶意与贪婪,很少见。它们的每一个造物都符合彼界之物的定义,但有一点不同。它们属于这个宇宙,因此并非来自无尽星海。有趣,难不成是哪个外面的东西跑到这儿来产下了子嗣?”

“就在刚才,比尔吉沃特海底下的那东西又向我发来了‘通讯申请’,不过我目前不是很想跟她打交道。什么时候抽出时间去一趟暗影岛吧,我对那上面的诅咒也很感兴趣,说不定能让我的诅咒法术扩充一些...哈,我在说什么呢?我从不诅咒别人。”

他抚摸着风毛茸茸的脑袋,继续说道:“至于那些远古恶魔的调查也可以告一段落了。根据书籍、传说与我探查到的一些东西看来,它们只是古老恶意的具现化而已,并非是我认知中的那种恶魔。但威胁依旧很大...当然,对我没什么威胁。”

“或许可以等到慎与戒成长起来让他们去处理...我本以为这世界的情况并不复杂,没想到现实还是给我上了一课。看来罗德兰的人们要搬来新家需要等一段时间了。”

风顶了顶他的手心,法师低头一看,她正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好好,知道你饿了。”

他随手拿出一份龙心放在地上,风的改造快要完成了。如果不出意外...她会成为这世界上第一匹会飞的狼。

19.虚空(一) 实际上,可能不仅仅是会飞那么简单。

对风的改造是一步步进行的,法师以前没做过耗费时间这么长且如此潜移默化进行的改造。这件事对他来说倒也显得颇具乐趣。

风清楚这件事,但她还不知道这件事会对她造成的影响。这头狼可能只是觉得自己吃的越来越好而且胃口越来越大了而已。

望着趴在地上吃着那一盆龙心的风,何慎言轻轻笑了笑。他开始理解古一与西索恩的某些心态了,有时候,你必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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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会吞噬你。

是的,沙漠会吞噬你。

恕瑞玛人都知道这句话,但很少有人真的见过那场面。

霍恩比是其中之一,他是少数直面过那场面还能活着回来继续诉说自己的遭遇的人。他失去了自己的右腿,这在恕瑞玛基本等同于宣告他的死刑。但霍恩比口才不错,他索性辗转于各地的酒馆内,当了个吟游诗人。

他劫后余生的经历和恕瑞玛本地的传说故事在酒馆内颇具人气,这也让霍恩比的生活没那么艰难。至少他有得赚,能够养家糊口——只有一个人的家还不好满足吗?

今天也一样,他在酒馆里说着故事。

“那个生物有着紫色的外壳,它丑恶的六只复眼在黑暗中凝视着我,我能看见那畜牲眼中的恶意。我别无选择,只能拔腿就跑......”

酒馆内,霍恩比坐在高台上说着这段故事,台下的人们喝着酒,聚精会神的听着。

一个男人喊道:“嘿!吟游诗人,那东西大不大?”

“很大,有小牛犊大小。而且它们非常多,还会飞。我的腿就是被它们从黑暗中飞出来扯掉的。黄沙在上,我从未想过它们的爪子如此尖利。”

另外一个人说道:“天呐,这也太可怕了。我希望你说的只是故事。”

霍恩比答道:“先生,只要您不靠近那片区域,我相信这对你们来说就只会是一个故事。”

“再说一遍,吟游诗人,再说一遍那地方在哪!”

“法拉杰赛。记住了,先生。永远不要靠近那地方,尤其是在晚上。”霍恩比郑重其事的说道。

他不知道这些醉醺醺的汉子在听完他可怕的故事后会不会当真,但他不想再看到有人被那些东西吞噬了。

法师坐在臭烘烘的酒馆里,风趴在他脚边。对于各地风土人情的考察其实也算得上他研究的方向之一,世界之间这些相似却又不同的地方很是有趣。这个吟游诗人倒是意外之喜,他身上有着那些东西的气息。

法师本以为他就像是所有那些接触过彼界之物的凡人们一样,会被腐化,因此身上才有着它们的气息。没想到这个男人意外的好运,他不仅神志正常,还能依靠自己过去的不幸经历混口饭吃。

虽然他可能根本就不想以这种方式谋生就是了。

但这依旧是个值得注意的问题,在他的视界里,那吟游诗人身上有着一缕飘忽不定的紫光,围绕着他的身体上下飞舞。这明显是个猎杀标记,法师有些疑惑。

通常来说,彼界之物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吃掉的对象——除非你大到甚至让它们都一时吃不完,它们才会把你拖进星空的彼端,慢慢分食。

但这个凡人有何能耐?能让虚空暂时放过他,只是做下一个标记?何慎言突然意识到,他对虚空的认知可能有误。彼界之物与虚空或许相似,但绝对不是同一种东西。虚空...可能已经拥有了智慧,而不是彼界之物那样纯粹的无理性生物。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如果他的猜测属实,那么虚空必须被彻底清除。

最后看了一眼那吟游诗人,法师伸出手将他身上的那缕气息摘除,就像挥挥手弹走面前的灰尘。在下一个瞬间,他已经来到了法拉杰赛,那吟游诗人所说之地。

他低头对风说道:“你得先回去一趟了,风。”

后者对他报以一声疑惑的叫声,何慎言耐心地说道:“不,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危险。虽然就算你被腐化我也能把你救回来,但......回去吧。”

风没再坚持,她任由法师将她送回了位于艾欧尼亚的法师塔。戒与慎正在那修行。

恕瑞玛的夜空非常美丽,与艾欧尼亚不同。这里没有植物与建筑的遮挡,繁星仿佛就在眼前。在他与星空之间再无其他阻拦,法师缓缓飘起,他的黑袍开始鼓动,眼中再次燃起赤红的光。

吟游诗人没有说错,沙漠之下的确隐藏着可怕的东西。

他朝着天空伸出手。

群星在他的意志下缓缓散开,接着又重合在一起,来自古老卷轴之中的禁忌法术在今日重见天日。

“群星已然归位——”

古朴而拗口的语言从他的口中说出,庞然星光从天而降,照射在法师身上。恕瑞玛的夜空中凭空出现了一颗巨大而明亮的星辰,散发着蓝色的明亮光芒,使黑夜变得如同白昼。

蓝光代替了他眼中的赤红魔力,法师低下头,看着已经开始躁动不安的沙漠表面,挥下了手。

星光大盛。

纯粹的毁灭融化了沙漠表面的黄沙,风暴开始聚集,又在下一个瞬间消散。在这样的伟力面前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存活,除了何慎言一人。法拉杰赛沙漠的表面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至少有几百米深的圆形深坑。其中还燃烧着蓝色的烈焰。

一个拼造的生物从深坑中缓缓爬起,它无非被形容,因为任何凡人在看到那东西的第一眼都会失去自己的理智。它的外壳散发着莹莹紫光,用两条节肢站了起来,朝着天空中的何慎言发出一声狂吼,声音嘶哑而难听。

法师心中一沉,并非因为这怪物。他刚刚用的法术对于一般的彼界之物而言是绝对的毁灭。但对虚空来说,它们居然已经开始适应了。

是的,他没看错。那如同高楼一般巨大的生物的几丁质外壳上的紫光已经开始转变为蓝光,它不仅从那打击中幸存,甚至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直接适应了。

20.虚空(二) 内瑟斯严肃地站在塔顶,这座在沙漠地底沉睡数百年之久的巨塔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在古老的时代,古恕瑞玛帝国会在征服一个区域后竖起一座这样的塔,作为证明,也作为某种安全措施。

其上会被施加强大的魔法,由重兵把守。还有数不清的法师每年轮换,为塔上的魔法提供魔力。这巨塔便是帝国武力的证明。

但,到了现在,塔除了依旧完好以外,魔法早已失效。实际上,看见塔依旧完好就足够让内瑟斯惊讶了。

他看着面前那颗巨大的蓝色星星,犬首人的脸上除了严肃别无其他。

是星灵们的手笔吗?它们怎么敢再一次出现在恕瑞玛的大地上......

他握紧手中的权杖,愤怒不可遏制地在心中生长。恕瑞玛帝国的第一次衰落便是因为虚空入侵,而那可憎的东西第一次出现在世界上便是因为它们。

那时,恕瑞玛的发展在瑟塔卡女皇的带领下逐步攀上高峰,他们一点一点扩大疆域。在天神战士与瑟塔卡的带领下,帝国无往不利,一度占据了世界上大多数的位置。可在他们遇到艾卡西亚时,一切都改变了。

艾卡西亚人自然不愿意被征服,内瑟斯理解这点。但他们受到了星灵的蛊惑,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它,找到了那位于瓦罗兰之外的贪婪化身,纯粹的邪恶。

虚空。

在疯狂的艾卡西亚人释放虚空过后,这个国度在顷刻之间便毁灭了。

恕瑞玛不会对此无动于衷,他们在艾卡西亚抗击虚空多年。凡人们对这种超出他们认知之外的力量毫无反抗能力,因此只能由天神战士,即飞升者们前去战斗。在那场大战中,恕瑞玛胜利了,但也失败了。

原因无他,作为飞升者之首的瑟塔卡女皇死去了。

这对帝国的打击是致命性的,飞升者们誓死守卫的王权领袖陨落。虚空的威胁也不再迫在眉睫。内瑟斯曾经在帝国的大图书馆里查阅过有关这方面的资料,那些仅存的残卷都对这件事忌讳莫深,从那些只言片语中,内瑟斯得到了一个让他无法相信的真相。

飞升者们开始了一场内战,席卷了整个大陆,波及了所有的凡人,也因此得到了一个蔑称:暗裔。

这或许是人之常情,但内瑟斯不愿相信这点。他们得到了如此高贵、如此强大的力量,便理应带领着凡人们前进。可他的言语无法改变数千年前的历史,在那个时期,飞升者们的内战毁灭了一切,帝国于顷刻之间崩塌。而星灵们再次出手了。

它们交给了凡人狡诈的诡计,囚禁了那些仅存的飞升者。帝国一度沉寂数百年之久,好在瑟塔卡女皇的血脉并未让她的国家失望,恕瑞玛再度站起......却又在一场背叛中分崩离析。

回忆起这段痛苦的过去,犬首人的眼中不可避免的闪过一丝悲痛。他从那百米之高的巨塔上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沙子上。朝着那星光降临的区域缓缓走去。

他必须前往现场,恕瑞玛衰弱至此。他或许是仅存的天神战士,就算已经没有人再信仰他,而那个他为之奋斗的帝国也已消失。但此处仍是恕瑞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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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在进入工作状态后基本就不会再管其他事情,这件事是个不算秘密的秘密。无论是斯特兰奇还是托尼都知道这件事,他们也尽可能的在法师进入到这种状态时不去打扰他。毕竟那时候的他看上去真的很吓人。

他此时飞在百米高空,俯瞰着脚下那个正朝着他咆哮的怪物。手指轻轻一点,数不清的黄沙便从地面上飞起,在他面前形成了一把巨大的剑刃。那些微小的沙子以一个频率疯狂的震动着,任何挡在这把剑面前的东西都会在瞬间被毁灭。

那个怪物也不例外。

它的几丁质外壳被轻而易举的切开,没有鲜血流出,外泄是纯粹的紫色能量。它们流到地面上,眨眼间便形成了一些聚在一起的圆形的紫色卵荚。何慎言的表情更加阴沉了,黄沙巨剑穿过了怪物的身体,将它牢牢钉在地上。

他的魔力化作一道巨大的深红锁链,将这怪物捆绑了起来,使得它动弹不得。法师缓缓落近地面,他注视着那在数十秒内便极速鼓动起来的卵,厌恶地摇了摇头。

挥挥手毁去一些,只留下一个。

“记录:生长速度极快,且对任何环境都具有适应性。”

他看着那卵,一旁的怪物鸣叫起来。何慎言看了它一眼,握紧右拳,四周的空间破碎,一个黑洞出现在原地,将怪物吞噬了进去。

他开始等待,在一分钟后,卵的鼓动达到了某个极端,噗的一声轻响,一只有人手掌大小的虫子从中爬了出来。

它的紫色几丁质外壳与那怪物如出一辙,头部顶端有着六只复眼,有着三对爪子和一对尖锐的刀刃。

“记录:刚刚出生便已对凡人具有不俗的杀伤力。”

那生物缓缓飘了起来,它的口器张开,朝着法师发出尖锐的鸣叫。精神力触须举着它翻来覆去,何慎言操控着触须扯下它的一只爪子,这生物没表现出一点点疼痛。

“记录:我觉得可以下结论了,这种东西是纯粹的生物兵器...”

他突然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我又要和虫子打交道了,该死。”

那小小的虚空生物被他随意的用魔力崩解成了碎片,深坑中依旧燃烧着蓝色的烈焰,法师双手合十,魔力震动。仿佛时光倒流一般,不知从何出现的沙子便再次将这地方掩埋了起来。

他布下了超过十个大型的净化法术和警戒法术,如果那些东西再次出现在这里,法师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做完这一切后,他转过头,在不远处的黄沙之中,一个犬首人正朝着他缓缓走来。这颇有既视感的一幕让何慎言摇了摇头,他说道:“还真巧啊,这么晚了难不成你不睡觉的吗?”

21.贾克斯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谁知道呢,要不你猜猜看?我可是让你在不远处看完了全程,免费电影看的还开心吗?”

“电影?那是什么?”

“啊,忘了你们这儿没有这种东西了...无所谓,不必在意。”

法师摆摆手,他对高大的犬首人说道:“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要离开了。虚空侵蚀的地方可不止这一个。”

“等等。”内瑟斯忽然说道:“如果阁下不介意的话,请务必让我与您同行。”

“不要,你会碍事。”法师冷漠地拒绝了他,速度之快让内瑟斯为之一滞。

“...我是一名飞升者,阁下。我有能力自保。”

“是啊,但你还是很碍事,你是飞升者还是凡人都对我没什么区别,朋友。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家睡觉吧。如果你有的话。”

说完这句话,他便飞走了,前去下一个地方。如果他速度快,可能还能在日出之时找个地方吃点恕瑞玛特色食物呢。

内瑟斯站在原地,并没有因为法师刻薄的话语而生气。他半跪下来,捞起一把黄沙。恕瑞玛的沙子对他来说是手臂的延伸,是他的耳目。沙子在彼此低语,他看到了这里发生过的事。

片刻之后,他缓缓站起。看了眼天空,那法师早已经消失了。他开始思考起来。

实力远远超出我,甚至可能比那些星灵都要强大。但他又显然不是星灵。得不出结论,内瑟斯暂时将这个问题放了下来,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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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克斯把手伸入自己的斗篷里,拿出了一颗水煮蛋。他将水煮蛋在自己身下坐着的石头上磕了磕,随后不紧不慢地剥起了蛋壳,直到那颗鸡蛋表面再无一点碎片,他才扬起面罩的一角,咬了一口鸡蛋。

鸡蛋的味道总是如此美妙,他吃了多少?记不得了。贾克斯缓缓咀嚼着鸡蛋,一个孩子来到他的面前,他怯生生地看着贾克斯,并未说话。

贾克斯吞下嘴里的,又从怀中掏出一颗水煮蛋。他对孩子说道:“你要来一个吗?”

孩子摇了摇头。

“唔,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见她不吃,贾克斯便收回了鸡蛋。他吃着自己先前那颗剥好的,耐心地等待着女孩的问题。

那孩子沉默了很久,贾克斯看得出她的纠结。好在她最后还是开口了:“先生,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说看。”

“我想请您替我杀一个人。”

贾克斯面罩下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她才多大?有十岁吗?这么小的孩子找他杀人?先不提贾克斯本就不是一个杀手,但这孩子的话不免让他吃了一惊。

“你多大了,姑娘?”

那女孩咬着下唇,倔强地看着他:“我八岁了,先生。年龄不是问题,我有钱,我想请您替我杀一个人。”

没有忙着拒绝她,贾克斯沉吟了一会,说道:“你为什么会想到让我替你杀人?”

女孩指了指他放在膝盖上的长柄武器,那是一个灯柱,在顶端闪着柔光:“我见过您用这东西痛揍那些流氓,如果您用这个都做得到,那您一定很擅长杀人。”

贾克斯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是沉闷:“不要扯开话题,这样的恭维对我是没有用的。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我替你杀人,杀什么人。这样我才会考虑考虑。”

他刻意将事情说的很暧昧,摆出一副自己可能答应她的模样。女孩果然上钩了。

她的表情变化了,贾克斯认得那副表情:那是复仇者的表情。

眼中除了怒火与悲伤别无其他,面孔被阴云遮蔽。这样一幅可悲的面容却出现在了一个孩子身上。

“好,我会告诉您。我要您杀的那个人名叫赛斯比莱,他住在集市的一间别墅里。您走过这个路口就能看见,他的房子很气派。我之所以要您替我杀了他,是因为他对我和我的家人做了恶事。”

来了。

贾克斯微微放松了一下自己的肩部肌肉,自从他的故乡被毁灭后,贾克斯便开始流浪。行迹遍布世界,甚至前往过地图之外的地方,摆他手上那灯柱里的宝物所赐,贾克斯的寿命被延长了许多。他的流浪是有目的的,但很显然,目前是无法完成的。

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恕瑞玛。

贾克斯杀过很多人,他杀过好人、坏人、瓦斯塔亚人、费雷尔卓德人......有些是他刻意施展冷酷的谋杀,因为他们值得如此。那些可悲的畜生不配活着,可有些却并非他本意如此。

他想起半年前遇见的那个独行者,他孤身一人,前往巨神峰。在半路上病倒了,祈求贾克斯杀了他。

贾克斯满足了他的愿望。

“他做了什么?”贾克斯问道。

“我的父亲为他工作,半年以前,父亲为他的商队保驾护航,做着护卫的工作。却没有再回来,他既不给我们一个解释,也没有给我们补偿。我的母亲上门找他要个说法,却被打成了瘫痪。他甚至放出话,不允许任何人接济我们,否则就要他们好看。”

啊,当地的恶霸...但很少有人会恶到这个程度。贾克斯见过许多恶人,他们中大多数都还有着底线,只有那些不配被称之为人的家伙才会如此丧失良知。

但,这件事有很多疑点。还需调查。如果女孩所说为真...那他的灯柱可能又要染血了。

女孩的眼中带着泪花,声音也开始颤抖:“这是我父亲的遗物。”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贾克斯看得出来,里面的钱一定不少。女孩倔强的仰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这够不够,但我恳求您答应我。”

贾克斯站起身,他拿走钱袋在手中抛了抛。打开袋口,取出其中三枚铜币,刚好是他明日三颗水煮蛋的价钱。随后将袋子还给女孩,他拿着灯柱远去了,只留下一句话。

“我会去找他的,但你的钱给的太多了,孩子。现在赶紧回家吧。”

22.不详的前兆 他面前的那个男人拿着一把手办剑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贾克斯虽然早有预料,但依旧对此感到失望。他周游世界的其中一个目的便是找到足够强大的战士,邀请他们与自己一同抗击虚空。抱着这种心态,他对一些人使用武器的方法非常失望。

贾克斯微微侧身,手中的灯柱在空中绕出一个弧形,反手打在那男人的后脑勺上,将他击飞了出去。他的身体落在地上滚了几下,随后便不动了。

别墅的庭院里满是倒下的人,贾克斯很克制,他并未杀人。那个女孩提到的恶棍,赛斯比莱现在就站在他对面,缩在自己最后一个还站着的护卫身后瑟瑟发抖。

“在你朝我冲过来之前,给你一个建议。放松肩部,不要那么拿手办剑。你会因为挥剑过猛伤到自己的。”贾克斯对那个护卫好言相劝道。

但他并未像贾克斯说的那么做,反而更加紧张了。他发出一声吼叫,像是想以此提振自己的勇气,随后便朝着贾克斯冲了过来。

勇气可嘉,可是...光有勇气是不够的。

贾克斯甚至懒得挥动灯柱,他蹲下身体,一个扫堂腿便将护卫击倒在地。随后补上一记瞄准他头部的踢击,让这家伙晕了过去。

“现在,来谈谈吧,你叫什么来着?赛斯比莱...对吧?”

男人不答,贾克斯挠了挠头,他本来还想开口说话,但那家伙下一秒的动作却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赛斯比莱捡起一把剑,满脸恐惧地对准了自己的脖子:“你是他们派来的吧!告诉他们!我不会告诉他们任何事情的!不会!想都别想。”

贾克斯面具下的瞳孔猛然一缩,他扔出手里的灯柱,精准的击中了赛斯比莱的右手手腕,让他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赛斯比莱抬起头,便看见贾克斯已经到了他面前。

“砰!”

等他再醒来时,自己已经被绑了起来。那个古怪的面具怪人靠在自己家的墙壁边上,漫不经心地剥着一颗鸡蛋。

“醒了?很好,我们来谈谈你对那个孩子做的事。”

“孩子?什么孩子?”

“一个女孩,她的父亲在你这儿当商队的护卫,半年前死了。怎么样,有印象了吗?”

“你说的是贾布?”

赛斯比莱颤抖起来。

“是的,而且你还欺负他上门讨要说法的家人,将他的妻子打的瘫痪......”

贾克斯默默住口了,他注意到赛斯比莱的表情有些奇怪。他颤抖着露出一个微笑:“先生,贾布没有妻子,也没有女儿。”

“你在说些什么?”

贾克斯皱起眉,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失心疯?他难不成以为自己会相信这种拙劣的谎言?

赛斯比莱颤抖着,哭着说道:“我没有骗您!他真的没有妻子也没有女儿!他确实死了,但我已经给了他母亲补偿了!”

“他怎么死的?”

“被沙盗杀的,我的那只商队在那次袭击中全死了。但我都有给补偿啊!我向黄沙起誓!”

事情开始变得奇怪起来了。

贾克斯蹲了下来,他伸出右拳,一拳打在赛斯比莱脑后的墙壁上。感受着那份力道,赛斯比莱咽了口口水。

贾克斯平静地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拳头?”赛斯比莱小心翼翼地回答。

“是的,如果你说谎。它就会变成打在你脸上和身上的拳头,明白吗?”

“我真的没说谎!您不信可以自己去问他的母亲!”

“她住在那儿?...算了,起来。”贾克斯将他从地面上拉了起来,松开绑住他的绳子,说道:“带我去。”

赛斯比莱没有拒绝,或者说,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贾布的母亲住在镇子的另一头,这是个很大的镇子。她住在棚户区,赛斯比莱敲开门。贾克斯看见一位老妇人走了出来——她其实没那么老,只是一头的白发会让人错误估计她的年龄。

“啊,赛斯比莱大人......”贾布的母亲连忙向他鞠躬,随后问道:“您有什么事?”

“是,是这样。夫人,贾布没有结婚吧?”赛斯比莱先是看了眼一旁的贾克斯,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您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贾布的母亲看上去有些疑惑,同时也有些生气。但她仍未表露出来。

“你看,我说的都是——”

贾克斯一把将他推到一边,看着这个老妇人,他问道:“您的儿子贾布,他是这人商队的护卫,在半年去世,对吗?”

“是的,先生,怎么了?”

贾克斯深呼吸了一下,随后说道:“不,没什么。抱歉打扰您了,再见。”

他拉着赛斯比莱离开了,将他拉进一条暗巷里。贾克斯问道:“你之前说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赛斯比莱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们是离这儿不远底比斯城的人,想让我送点东西去其他地方。但我不想送那东西,他们就一直派人来骚扰我,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请那么多护卫!”

“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但我看过。那东西是紫色的,像个卵似的。太邪门了,我可不能送这种东西砸我的招牌。”

一阵刺痛在他的脑海里盘旋,贾克斯不由得开始深呼吸起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问道:“是不是还会鼓动,就像心跳一样一跳一跳的?”

“是的,你怎么知道?”

“*艾卡西亚粗口*,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就这样将他扔在这儿,贾克斯扭头就走。他回到自己待过的石头旁,那个女孩早已不见踪影。询问这里的居民也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一种被阴谋笼罩着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里的灯柱。

他又跑到赛斯比莱的家里,那家伙正一脸苦闷地向护卫们分发赏钱,看见他来,脸上的苦闷转变成了绝望:“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我又没得罪你什么!”

“放轻松,我只是回来问个问题。”

“什么?”

赛斯比莱只巴不得赶紧把这个瘟神送走。

“要你送东西的那些人,他们在哪,你知道吗?”

23.碳烤圣甲虫与美女之间的共同点 赛斯比莱的确没有得罪他。

走在城外的路上,想起这句话的贾克斯笑了一下。

那女孩说的话并不属实。他不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受到了某种魔法的操控。他怎会如此轻易地相信他人?即使对象是一个苦苦哀求他的孩子也是如此,他应当对任何事情都抱有警惕才对。

路上能看到骑着马的商人,恕瑞玛的道路环境并不如何安全——确切的说,危险至极。

这片大地自打古恕瑞玛帝国陨落后便再没有出现过一个像样的君主,人们如果想要在两座城市之间旅行。往往需要一大群护卫与可靠的向导。

当然,除非你不需要安全,你也可以两条腿上路。

只不过这么做的后果是你很可能会在路上被沙盗抢劫,抛尸。被沙漠地下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危险生物吃掉,又或者是迷路、沙暴...死法有很多种,你可以选一个。

但这些事都与贾克斯无关,他在瓦罗兰流浪的太久了,尤其是恕瑞玛。对这地方熟悉的就像是他灯柱的一百零八式一样。

他花了半天时间赶路,抵达了法拉杰赛的无尽平原。这儿是一片数百平方公里的荒野,在过去几百年时间中吞噬了无数生灵。有少数人试图穿越这片平原,而不是绕路。但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就算那永无休止的炎热与缺水没有夺去他们的性命,夜幕中出没的那些危险野兽与野蛮的盗匪也不会放过他们。

贾克斯不过才刚刚抵达法拉杰赛,便感到一阵令人心悸的魔力波动。他对魔法再熟悉不过了,艾卡西亚以法术立国,魔法师们的地位很是崇高。

只是,他从那荒原上空中感受到的魔力波动除了纯粹的毁灭,再无其他。

这是什么样的魔法?

贾克斯握紧了手里的灯柱,他如果想要以最快速度抵达花园之城,就必须穿过无尽平原。虚空的威胁迫在眉睫,他不知道有谁会疯狂到运送它们的卵。但任何事情只要和虚空沾上边,就一定不会是好事。

别无选择,他朝着平原前进。

越往里走,就越能感到那股摄人心魄的魔力威压。空气变得粘滞起来,贾克斯的步伐开始深一脚浅一脚起来,这对一个战士来说是不可接受的。任何一个接受过训练的人都知道,你只有站稳了才能运用手里的武器去击打他人。

但他没法稳住身体,贾克斯将手里的灯柱插入黄沙之中。他深吸了一口气,盘膝坐下,身体的表面开始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黄色护盾。待到他完全适应了这里由于那暴动的魔力而变得奇怪的环境后,他才开始继续行走。

但诡异的是,除了那魔力的威压以外,黄沙上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事物。这里一如既往的荒凉且不见人烟,偶尔有几只蜥蜴爬过,也在沙漠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抱着这样的疑问,他逐渐穿越了无尽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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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法师面前的盘子里的东西是两只烤的焦黑的甲虫。

它们长得并不可爱,就算生前可爱,在火焰炙烤了十五分钟后也会变得丑陋起来。更何况它们那粗壮的四肢与背上的鞘翅都让这东西与可爱毫无关系,更别提那狰狞的口器了。

法师抬头看了眼那个给他上菜的酒馆伙计,他问道:“这就是你们的特色菜?”

伙计一脸自豪地回答:“您是旅行者吧?这可是花园之城的特别美食!碳烤圣甲虫,您只要吃上一口就知道了!”

何慎言又低下头看了眼那一只快赶上他半个手掌大小的甲虫,说道:“啊,我并不排斥这些...特别的食物。但你起码得告诉我应该怎么吃。”

“简单!”

伙计抬起手,冲他比划着:“您只要拿起它的翅膀,对,就这样拿着。然后用食指摸一摸它们的背,要小心,可能会很烫。您摸到那条有点软的缝隙了吗?”

“然后呢?”

“掰开!”

何慎言照做了。

甲虫的背甲有一条柔软的缝隙,不知是它们天生如此还是后厨经过了特殊的加工。总之,在那甲壳被打开后,法师看到的是金黄色的嫩肉,散发着异样的香气。伙计笑着给他弄来一小碟蘸料,说道:“如果您不怕辣,可以配着这个吃。”

何慎言手指搭成尖顶状放在桌上,他看着这只甲虫,犹豫了一会还是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叉子,吃了一口。

要怎么形容这种味道呢?

像是一只牛与一条鱼在某个晚上喝醉了,然后它们就有了这么个孩子。这孩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肉质继承了它那虚构出来的父母身上最好的部位。法师又叉出一块肉,他仔细端详着这金黄色的嫩肉,随后一口吞下。

有时,外表与内在丝毫无关。

这句话不仅仅适用在这甲虫身上,同时也适用在这个刚刚推门进来的女人身上。

她穿着一身丝绸长袍,很多人在看见这衣服的第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不敢再注视她,在恕瑞玛,很多时候,能穿上丝绸衣服就代表了很多东西。

而她也很享受这种感觉,高傲地抬起头,走向吧台。

她很美,并非夸大其词。她有着小麦色的皮肤,戴着面纱,仅仅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脚踝部分穿戴着一个金环,上面以浮夸的线条做着装饰。

从任何角度看上去,她都应该是个美人。而那身轻薄的丝绸长袍在某种程度上也加重了她的魅力。若隐若现只会让人更加想要看到那些被隐藏起来的东西,更何况她美好的曲线也无法被隐藏。

只可惜......

法师站起身来,他已经吃完了第一只甲虫。还不忘拿起第二只塞进自己的口袋维度里,他可是付了钱的,不带走可不行。

他径直走向那个女人,她显然注意到了这个英俊的东方面孔。她那双眼睛眯成了月牙状,伸出手想要与法师打招呼,却在下一秒被何慎言一巴掌打在了脸上。

“啪!”

酒馆陷入寂静。

24.杀人多少与道德底线毫无关联 还未等她做出反应,何慎言便又补上了一脚。

请注意,出身于卡玛泰姬的法师们可不是人们印象中那种防御低下血量仅有两百点的可怜脆皮,会因为被怪物擦到一下就当场去世——他们很注重锻炼。尤其是何慎言,此人还非常丧心病狂的在自己身上设置了非常多的永久防护法阵。

这也就使得女人被一脚踹飞了出去,她从那扇走进来的门里滚了出去。好不狼狈。

丝绸衣服固然好看,但也有些别的问题。此时她的衣服便由于在地上滚了几圈变得满是灰尘,且有些地方破掉了,露出大好春光。

路人们以惊异的眼神看着这一幕,法师从酒馆的门里走了出来。那躺在地上的女人气急败坏的爬了起来,她指着法师,嘴里蓄势待发的恕瑞玛本地脏话还未出口就又挨了一巴掌。

“你!”

“啪!”

她捂着自己的脸,满脸的不可置信。路人中有些人认出了她,他们飞速离开了现场,不想惹祸上身。女人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眼角的余光却又瞥到了法师缓缓抬起的右手,立刻闭上了嘴。

她的脸现在已经肿的像是个猪头了,火辣辣的疼痛与内心的屈辱和不解交织在一起。让她不免流下了眼泪。

“别哭嘛,搞得好像我对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似的。”何慎言放下手,他歪了歪头:“不如我们来谈谈你的真实年龄?”

女人的瞳孔猛地一缩,还未等她开口,法师便慢悠悠地打断了她。

“你到底活了多久...不,我不应该这么问。不太严谨,我应该问,你吃了多少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女人的骨骼骤然扭曲起来。惨白色的骨茬穿透出她的身体,肌肉与皮肤开始寸寸融化,直到她化为一滩肉泥,仅剩下一个脑袋还立在原地。

法师抬了抬手指,肉泥中的一个金环飞了出来。那正是她之前戴在脚腕上的东西,此时,由于染了血,正在恕瑞玛的阳光下散发着妖异的光。

何慎言叹了口气:“邪器。又是老一套食人延寿的东西。你从哪儿找到这个东西的?”

女人的头颅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在下一个瞬间猛地膨胀了起来。何慎言眯起眼,摇了摇手指:“我还没问完话呢,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先来后到?”

一个苍老的男性声音取代了她原本的声音,从她那苍白的脸上长出了第二张嘴,咧着满口黄牙,对法师说道:“年轻人,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小小的造诣就能够——”

“啪。”

法师打了个响指,他站起身,稍微远离了一下街道。随后,一道流星划过,一个穿着黑袍的老人掉落在地。他看上去凄惨无比,请原谅,我不想过多描述。你们可以想象一下被踩碎的果冻与被搅拌机弄烂的史莱姆。

但就算这样了,他还是活着。

“你说你干嘛要嘴贱呢?不放两句狠话你会死是不是?算了,反正你本来都要死。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或许我会考虑让你死的痛快点。”何慎言笑眯眯地说道。

“嗬啊——”

他那残缺的半边头颅上长出一张新的嘴,发出了痛苦的气声。何慎言抬头看了眼四周越聚越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居民们,打了个响指,让他们各干各的去了,顺便抹去了这段记忆。

他耐心的等待了一会,直到老者终于结束了他的心理建设,想要开口说话时,何慎言扭头便走,只留下一句话和一个遮蔽老者存在的法术。他会死的非常漫长,非常痛苦。且不会有任何机会复生。

“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你就在那儿慢慢等死吧,没人会注意到你的。所以,如果你是想移居到一个凡人身上的话,可以省省了。”

他将这可憎的东西扔在那等死。法师表面上漫不经心,且对待他们是一种玩弄的态度,实则心里除了冰冷的愤怒外再无其他。

邪器。

这不是个好词,卡玛泰姬有一门专门的课程,就是讲述这种东西的对人间的危害的。

最初的邪器是谁所制造的已不可考,不过,法师们对邪器最直观的认知便是这东西极端的邪门。

你无法通过任何手段毁灭一个已知的邪器,就算将它扔进异空间放逐个成千上百年,它最终还是会回到人间,且寻找宿主。唯一可靠的反制手段是封印镇压,但封印者本人也会有被腐化的风险。因此往往需要交替封印,就算这样,也有很多人在一百年的责任中被腐化了。

这是何慎言第一次在其他世界看到邪器,第一眼他便直接确定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原因无他,任何法师在看过一个邪器后都不会再忘记它们特殊的气味——你可以理解为某种更加恐怖的香菜味道。

而法师恰巧非常讨厌香菜,也非常讨厌邪器。

他一边在路上行走,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金环。那东西发出阵阵嗡鸣,浮夸的纹路隐隐闪过一些虚影。数不清的受害者在那上面冲着何慎言哀嚎尖叫,将他们生前曾受到的苦难统统对法师诉说着,而何慎言只是面无表情的承受着这一切。

别无他法,如若想要让这些可怜的灵魂从邪器上解脱,就必须有一个人承担起它们的痛苦。这也是邪器令人厌恶的一个点之一,它们会束缚受害者的灵魂。

直到最后一个受害者的灵魂缓缓消散,法师才吐出一口气。这对他来讲算不了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的同类这样被人分食,就连死后都不得安宁,终究让他忍不住心中的某些情绪。

就在这个时刻,何慎言却冷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在性格方面的某些缺陷,也知道自己在多数人眼里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他从未杀过无辜之人,也未曾以任何手段做过那些禁忌的人体实验,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的道德底线搞不好比很多人都要高。

就算他到目前为止杀过的人已经难以计算了也是如此,而且他们之中大多数死的非常痛苦。

这算什么,某种讽刺笑话吗?

25.会面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首先是虚空,再是这不知道哪儿来的能够使人延寿的邪器。而且那老者的记忆里还存在着一个神神秘秘的法师组织。

何慎言只觉得恕瑞玛还能存在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邪器的使用方式各不相同,他手上这个属于最简单那一类。只要你带着它,随后食人就行。它会拘束受害者的灵魂,让他们的血肉为你本身添砖加瓦。而受害者的灵魂则会增强邪器本身的力量,让延寿的效果更佳。

何慎言抬起头,他对面有一队卫兵正在朝他走来。那个女人的身份很特别,她活了两百年。吃掉的人不计其数,甚至包括自己的后代。她现在所用的身份,是自己的女儿。而她的那个‘自己’,是城主的妻子。

何慎言微微摇了摇头,卫兵们紧张无比。那个通风报信的人告诉他们面前这人是个法师,法师在瓦罗兰并不招人待见。他们由于天生的法力会造成许多破坏,可以说一个法师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麻烦。但他们倒也不难对付,只要近身,再强的法师都会因为没时间施法而变成软柿子。

他们很快就冲到了何慎言面前,没有多余的废话。城主的命令是杀了他,一个穿着崭新锁子甲的卫兵拿着手中的长枪便刺了过来。法师咧嘴一笑,他读心看到了这卫兵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要我近身,他就没法动用那该死的魔法!

“问题是...”

何慎言抬起手,精准地抓住了他刺来的长枪的枪身。随后往后一拉,抓住枪杆一个回旋,便握在了手中:“打你们倒也不用我用法术。”

一分钟后,他向着城主府走去,留下一地哀嚎的卫兵,和一杆折断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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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之城近在眼前。

跨过黄沙,贾克斯拍了拍自己的面罩。让那些顽固的粘在他面罩上的沙子掉落了下去。在恕瑞玛就是会这样,有时你甚至不得不走个几百米就停下,脱掉靴子,把那些沙子都倒出来。

他一路上经过了七个流沙陷阱,杀了一整队沙盗。还迫不得已击晕了一只暴躁的斯卡拉什。天可怜见,他真的不知道那东西是哪儿来的,按道理来说,斯卡拉什都是有主的。

“斯卡拉什遍布于恕瑞玛地区,非常适应严酷的沙漠气候。虽然它们出了名地暴躁难驯,但却仍然受到当地人的极大崇敬。它们的毛皮上画着护体的神圣符记,犄角上挂着图腾和护身符。拥有一只斯卡拉什就是繁荣兴旺的象征。”

贾克斯想起他旅行过程中遇见的那个学者,他在编纂一本瓦罗兰各地风俗志。其中关于恕瑞玛的一篇虽然通篇都是错误与偏见,但在斯卡拉什这方面,他没说错——只有一点,贾克斯没告诉他。

一只暴躁的斯卡拉什是人们绝对的噩梦,想一想。一只身高数米的巨大野兽,喘着粗气,朝着你冲过来的模样。头顶上两只狰狞的角无论是任何盔甲都无法抵挡。但对于贾克斯来说,他也不需要抵挡。他只是一个跳跃,随后抡圆了灯柱,一击便将那斯卡拉什打晕了过去。

花园之城的城门口没有卫兵,这让贾克斯有些惊讶。他不明白,难道是自己几年没回来这地方的治安变好了?都可以不用卫兵去搜查那些进门的人了?要知道,每天都有城外的拾荒者与盗匪想要混进城内呢。

不过,他没管那么多。走进城内,首先看到的是躺倒一地的卫兵。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这座恕瑞玛的绿洲,花园之城在此时死寂的如同一座坟墓。

“好吧,麻烦总是一个接一个的。”

贾克斯叹了口气,他早已习惯了和虚空扯上关系的事情最后都会演变成这样。他抬起头,发现城内中央一栋尖顶建筑正在冒火,尖叫声与喊杀生从那边传来。

他微微蹲起,一个跳跃便跳上了七八米高的房顶,随后便在那些砖石构成的屋顶快速跑动起来。短短几分钟就接近了城中央。贾克斯小心翼翼地蹲在房顶后面,暂时没人注意到他,这很好,他可不想引火上身。

这里到处都是举着大盾与长枪的卫兵。还有弓手在四面房顶上严阵以待,可他们显然不敢有所动作。

原因无他。

贾克斯眯起眼抬头看去,一个穿着华贵长袍的男人正在塔顶漂浮着,他脚下没有任何可供站立的地方,整个人像是莫名其妙被某种东西托举住了一般,吊在空中。

他不住的尖叫着。但无论是求饶、咒骂、哭泣还是以利益许诺都全无用处,站在他对面塔顶阳台的那个黑袍男人甚至都没看他,只是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小小金环。

贾克斯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随后嘲讽的一笑,便将城主扔了下来。他移开脑袋,不想看到那场面。贾克斯杀过很多人,但如果要他评选出一种最难以接受的死法,那八成就是高空坠亡。

那个男人消失在塔内,卫兵们不知该如何是好。而贾克斯也没看见一个管事的出来控制场面,他不禁腹诽,怎么,这城主连个管家都没有吗?

那个引起如此之大骚乱的男人不见了,贾克斯自言自语道:“多事之秋......”

“是的,我同意。”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贾克斯立刻矮身,灯柱以回马枪的方式往回一戳,但没有反馈,甚至在下一秒就连灯柱都从他手中消失了。。他心中一凛,回头看去,刚刚见过的那个黑袍男人此时就站在他身后,手中举着他的灯柱。

“有趣,这是什么火焰?”男人看着他灯柱顶端燃烧着的烈焰,问道。

“你是什么人?”贾克斯做好了搏命的准备,他一边问话分散男人的注意力,一边将自己腿部的肌肉绷紧了。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却将灯柱还给了他。

“流浪者,法师,学者。顺带一提,你身上有它们的味道。”

“......什么?”

贾克斯有些不解,它们?

“虚空。”

26.旧日幻影 “你知道虚空?”

说出这两个字对贾克斯而言并不容易,他几乎能感受到自己的喉咙与唇齿在吐出这个两个令他作呕字眼时的反抗。但他的意志高于一切:是的,他的意志高于一切。

他说了出来。

男人依旧表现的很轻松:“当然,我来这儿就是因为它们。虽然也有了点意外收获吧。”

他再次拿出那个金环,在手里抛了抛:“你见过这种东西吗?”

贾克斯凝视着那个金环,一种刺痛从他的头皮表层传来。由心而生的厌恶感让战士的心脏开始抽痛起来,他咬着牙:“...亵渎之物!”

“噢,所以你认识这种东西。”

贾克斯喘息了一下,才让自己有力气接着说下去。

“是的,我认识。听我说,先生,如果你不想被腐化,还请将那东西扔了吧。扔的越远越好——火山、雪地,深海。不管是哪儿都好,将它扔出这片土地!”贾克斯的声音宛如咆哮,他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但...那金环对他而言却是一份沉重的过去。

“它腐化不了我的。”男人轻飘飘地说,贾克斯看着他那双平静的眼睛,突然没由来的相信了他的话。

男人收回金环,伸出手:“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做何慎言,如果觉得拗口的话,就叫我何吧。”

“贾克斯。”

贾克斯伸出手与他握了握,这种礼节他以前没见过。人们通常使用贴面礼或拥抱来表达礼貌,但这样也不赖。男人握手时非常有力,他作为战士很喜欢这种碰撞感。

“好吧,说点正事,贾克斯先生。如你所见,我闯进了这座美丽的城市,杀了两个人...不好意思,三个。”他笑着指了指不远处塔下的那摊烂泥,神色轻松,对杀人这件事毫无负罪感。

“但都是事出有因,我追查虚空来到此地——不过有了点意外收获,正如我所说的那样。你们叫它亵渎之物,是吗?”

贾克斯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很贴切的称呼,不过我们叫它邪器。其实都没差。你看,贾克斯先生。虚空就像一滩又臭又恶心的屎,而邪器也不逞多让。两滩屎混在一起,我们会得到什么?”

贾克斯必须承认一件事,他已经开始喜欢这个人谈论事情的方式了。他虽然自称是学者与法师,但他的谈吐却一点没沾上他们的酸臭味。简单、直接、且足够有趣。

至于粗俗了点?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贾克斯回答道:“一滩更大的屎。”

“是的,你说得没错。”

何慎言笑了起来:“你从哪儿来的?城外那片平原?”

“是的。”

“啊,想必你见过我的杰作了。那地方应该会变得有些难以行走吧?不好意思,我并不是故意的。但它们的某些触须还在地下蠢蠢欲动,我就留了个后手。”

“那些暴动的魔力,是你做的?”

“没错,正是在下。话说回来,贾克斯先生。你又为什么来到这儿呢?我看以你的力量和那神秘的灯柱,倒也不必穿的如此寒酸。”

贾克斯面具下的脸露出一丝苦笑,他当然知道自己这身衣服很多天没洗了。原本的紫色都快变成黑色了,但在恕瑞玛,你要是敢拿水洗衣服,你就等着挨揍吧。

贾克斯虽然自信不会有人一对一空手单挑打得过他,但他可不想顶上一个浪费水的名号到处走。

“和你一样,何先生。我也是追查虚空来到这儿的。”

犹豫了片刻,贾克斯便将自己之前所遇见的事情和盘托出了,他不擅长思考,倒不如交给这个法师来干这种事。

法师们通常都是哲人,在他看来,没什么问题是他们得不出答案的。

何慎言点了点头:“有两种可能,第一,那女孩是幻术捏造出来的。你说你信任她信任的太快了,所以我们还得加上一条魅惑的可能性。”

“至于第二种可能...这样吧,贾克斯先生。不如你回想一下那女孩的脸?”

贾克斯依言照做,再次睁开眼时,他看到一个虚幻的蓝色灵体站在他与法师面前。就在这房顶之上,正是那小女孩。

“这...她?”贾克斯看了看法师,又看了看小女孩,他两手一摊,说不出话。

“别误会,这只是个小小的显影法术而已。我调取了一部分你的表层思维,也就是你刚刚想的她的形象。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观察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女孩了。”

贾克斯照他所说的,认真看了看。但不管他怎么看,这女孩都只是个普通的孩子罢了。没什么特别的,从头到脚一个可疑的地方都没有。

“我看不出她有什么问题。”贾克斯摇了摇头,说道。

“你知道吗,贾克斯先生?”法师突然皱起眉,他走进了女孩的幻影一点,随后问道。

“什么?”

“有时候,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法师缓缓说道,最后打了个响指。

女孩以飞速开始生长,她的面容变得成熟,身姿变得矫健。那麻布衣衫被替换成了一套盔甲,手中拿着一块圆盘,边缘发着锐利的光。

法师后退了几步。

“有时候,我很希望是我猜错了。”他这样说道,随后扭头看了一眼陷入呆滞的贾克斯,伸出手拍了拍他。

“看你的反应,你应该认识她是谁吧?”他问道。

贾克斯当然认识。

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在艾卡西亚负隅顽抗的那段时间里,他不止一次在城墙上与飞升者和恕瑞玛帝国英勇的凡人士兵作战。他们之中有一个并不高大,却最为强大的女人。每当攻城开始,她总是身先士卒,永远冲在第一位。手中的那锐利的巨大圆盘更是不知道收割了多少艾卡西亚人的生命。

那是恕瑞玛古帝国最伟大的皇帝,女皇瑟塔卡。飞升者们的领袖,黄沙之子,世上最尊贵的血脉。

“...不,我不相信。”贾克斯喃喃自语。

“我不相信她还活着...而且居然是由她来提醒我那些东西的踪迹。这,这怎么可能?!”

27.醒悟 瑟塔卡和贾克斯之间的爱恨情仇不在何慎言的关心范围内。

他知道瑟塔卡,也从古卷上看到过她的画像。这位女皇是少数即使隔着几万年都能用画像流传下来的人物之一。她在恕瑞玛的地位可见一斑。但贾克斯的反应明显和她有故事。法师略过了这一点,他意识到另外一件事。

如果真的是瑟塔卡在指引贾克斯,那么飞升者们在他这儿的优先级就又要提高一些了。

一个死去上千年还能以某种灵魂体现世的存在,就算是飞升者里的个例,都值得他认真的研究一阵子了。

另一边,贾克斯还沉浸在那股过去的时光扑面而来的感觉里。说的直白点,就是他被瑟塔卡女皇以某种方式打了一巴掌,这巴掌又快又准又狠,直接把他打迷糊了。

“好吧,贾克斯先生。清醒一点。”

不得已,法师对他打了个响指。

从那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的贾克斯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发出沉闷的声响:“......你说得对,是时候清醒一点了。当务之急不是她,而是虚空。”

“很高兴你能认识到这一点。”

贾克斯跳下房顶,数米高的距离对他来说什么也不算。这个孤独的战士提着手里的烈焰灯柱,某种架势让他走路的姿态甚至变得沉重而带有杀意了起来。那股气势活像是要去参加一场战争。

但实际上,他们不过只是要去找一些商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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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会遮蔽许多事物,同时也会埋葬许多事物。但对于内瑟斯来说,唯有一件事它们带不走。

他的记忆。

他有些恍惚的迈步走过沙漠,在他的记忆里,数百年前这里是一座小镇。镇子的中央有着用魔法造出的永不枯竭的泉水,这里因此得名卡拉哈尔特斯。意为清泉。

但此刻,这里除了黄沙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难以抑制的感到一阵悲伤,犬首人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他独自流浪如此之久,在自己的国家覆灭的废墟之上见证那些平民与百姓一点点化作流寇和拾荒者。文明断代,瑟塔卡王朝到阿兹尔王朝的一切事物都被掩埋了。

现在的恕瑞玛...与他认知中的那个截然不同。

可,真的如此吗?他们的身体上流着一样的血,他们住的地方仍然叫恕瑞玛。他们的性情也是如此。内瑟斯突然感到一阵荒谬。

他过去身为学者,最重视的便是严谨,如今却因为自己的偏见将帝国的子民们视作野人。

他蹲下身,看着面前不远处的场景,若有所思。

他超越凡人的视力能让他看到远处的景象,他身处沙丘之上,因此能看的更远。在下方的一片平原中,一只沙盗集团正包围了一只小小的商队。

内瑟斯对于沙盗的态度就像人类在自己的房间里看见一只蚊子——如果你不在我眼前晃悠,我就当你不存在。可如果你敢在我脸上晃来晃去,那么我就得拿着拖鞋拍死你了。

沙盗们骑着马,围绕着那小小的商队转着圈。他们手里的弯刀是非常有效的武器,至少在恕瑞玛是如此。这里鲜少有盔甲,穿着厚重的盔甲在沙漠上行走等同于自杀。先不说那重量,光是阳光的照射就能让铁烧红烫掉你半层皮。

所以人们如果真的要穿护甲,会选择皮甲。因此弯刀能在很多时候派上用场,轻薄弯曲的刀刃反而能造成更大的杀伤。被砍中一下,即使当场没死,也没救了。你只能躺在黄沙上等着自己的血缓缓流干。

那群商队显然也知道沙盗们手中弯刀的厉害,他们仅有两个护卫,已经死了一个,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另一个却拿着长枪缩在人群后方。

内瑟斯看着那商队里人们黝黑的皮肤与他国家子民相似的面容,苦笑了一下。他们除了面容相似之外毫无共同点,甚至连恕瑞玛的语言都不会。他原本还在犹豫救不救他们,可在看见其中一个沙盗对他们挥下利刃时,内瑟斯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句话。

那是一句很著名的话,有关飞升者的责任。是瑟塔卡女皇说的。

“我们比凡人强大。我们拥有他们难以想象的力量与寿命,正因如此,不要忽视他们。我们是半神,但正因为凡人的存在,我们才是半神。脱去这身躯壳,难不成你的灵魂会比那些英勇的士兵更加高贵吗?”

“轰!”

隔着数百米,沙暴扬起。沙盗的刀被一只手牢牢抓住,犬首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现场。他身后留下了一条遍布死亡之花的路径,那些骑在马上的沙盗不知何时已经统统死去。他们扭曲成了一团腐朽的枯骨,异香蔓延,内瑟斯平静地看着他。

随后挥出右拳。

那家伙飞了出去——确切的说,是他的上半身飞了出去。鲜血洒了内瑟斯一脸,他不为所动。杀戮对他来说只是手段,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学者。

是啊,一个流浪了数百年的学者,一个疯子。一个看着自己国家毁灭,看着它的人民浑浑噩噩却始终不做出任何行动,甚至觉得他们不配得到教化的人。

握着沙盗头领锐利的弯刀,内瑟斯的手指在刀锋上细细摩挲。这锐利的刀不仅没有刺伤他,甚至被他用两根手指就轻而易举的崩碎了。

我过去几百年都在干些什么?

我在流浪...不,我只是在浪费时间。而且不是我自己的时间,飞升者们的寿命几乎可称无穷无尽...我是在,浪费帝国最后的气数。

内瑟斯悲哀的发现,如果他当时不陷入疯狂,而是做出行动。那么阿兹尔王朝可能还不会覆灭的如此轻易,后续也会有东西留下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们被各个城主统治,他们贪婪无度、胸无大志。只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不考虑到整个恕瑞玛。

好在,现在醒悟还不算晚。是的,我还有时间......

内瑟斯转过头,看着那群颤抖着跪下的人们,只存在与古老传说中的犬首人走出了黄沙,他缓缓说道:“站起来,恕瑞玛的子民只有一个跪拜对象。”

28.拯救大兵亚托克斯(一)(1W大章) 法师站在一栋白色的独栋建筑外等待。恕瑞玛大多数的建筑都是由黄色的砖石建筑而成,这栋却不一样,他们花大价钱从外面运来了白砖。甚至还在门口摆上了两只巨大的象牙雕塑,很是气派。不过,现在里面正不间断的传来尖叫。

没过多久,提着染血灯柱的贾克斯便走了出来。

“线索断了。他们也不知道那些卵是什么,是几个月前一个外来的人出了大价钱要他们运送到其他地方的。还特地要求不允许用花园之城本地的商队。他们现在只能拿到一半钱,想要全部拿到手需要东西送到。这帮人就找了城里的下三滥去威胁赛斯比莱。”

何慎言微微侧头,透过敞开的大门看了眼屋内的景象,破碎的桌子与板凳,那些名贵瓷器散落一地的碎片上染着血。人们躺倒一地,有不少人正抱着自己的扭曲成一个诡异角度的手脚呻吟。

“看来我们闯入了一个事先布好的局里。”他幽幽地说道。

贾克斯赞同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也有相似的感觉。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于巧合了,而且恰好不给我们线索......”

“线索?”

何慎言笑了笑,打断了贾克斯:“我们不需要线索,贾克斯先生。我这人很没耐心,尤其是在涉及到虚空方面。所以如果他们想跟我们玩侦探游戏就让他们玩去吧,我打算掀桌子了。”

还未等贾克斯理解他口中的掀桌子是什么意思,下午时分的恕瑞玛天空便骤然阴沉了下来。那炽热的阳光被大片的阴云遮蔽,轰轰雷声从里传来。花园之城的居民们担忧地看着天空,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一天真是多灾多难。

“这是什么?”

“一个小小的天气魔法,没什么难的。”法师对他说道,随后踩了踩地面。商人的房子顿时倒塌,地面破碎,露出地下的一个仓库。碎石被诡异的力量浮在半空中,烟尘甚至也停止了,贾克斯清晰地看见了地下室里的东西,他将自己的牙咬得咯咯作响。

那下面是成群的虚空卵,已经成了规模。它们聚集在一起,生出粗大的紫色根结,就像是血管一般攀附在墙壁上。大批大批的人类被绑在下面,手脚被割开,根结上分出一些小小的管插进了他们的伤口之中,汲取着血液。妖冶的紫色光芒在整个地下室中随着卵的跳动忽明忽暗。

贾克斯顿时意识到了一件事,那群商人在骗他。那个所谓的外地人恐怕根本就不存在,而如果何慎言不在场,没有发现这件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虚空卵就像是蟑螂,只要你看见一只,就意味着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有更多。这些商人在本地看上去颇有权势,甚至能做到绑架这么多人放在地下仓库里为虚空卵提供能量,搞不好那个城主也和他们有所勾结,死有余辜!

“难的是杀了他们。”

法师接着说道,贾克斯突然意识到他话里的他们指的是谁了。是那些被绑起来当做养料的人,还未等他开口,法师便抢先了一步。他看着贾克斯的面具,坚决地摇起了头:“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但他们必须死。彼界之物...不,虚空对于凡人的污染是不可逆的,这点我比你清楚的多。”

“你看不出来,贾克斯。但在我的视野里,他们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被彻底污染了。他们现在所需要的不是治病的草药与柔软的床铺,而是一次仁慈的死亡。”

贾克斯感到口干舌燥,何慎言接着说道:“说点会让你更加震惊的话吧,就在刚刚,我扫描了整个花园之城的地下。发现这里的地下差不多已经被虚空生物掏空了,满是四处联通的洞窟。成群结队的虚空生物在里沉睡。”

“他们为什么沉睡呢?是在等一个时机吗?”

何慎言耐人寻味地笑了起来,他明明是在笑,但那双眼睛里毫无笑意,只有冰冷的愤怒。理性与感性在他身上同时交织,天空中劈过一道闪电,金黄色的雷霆从天而降,被他握在手中。

法师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手里这道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雷霆,一言不发地将它扔了出去。

这道闪电划过天空,一直飞到了很远的地方。贾克斯不知道它会落往何方,但他现在迫切地需要找点东西击打一下。

何慎言转过身,他漂浮了起来。商人的独栋房屋破碎后的碎石被湮灭了,连同那些被埋在废墟下的护卫和商人们一起消失殆尽。那个肮脏的地下仓库彻底暴露在外,不详的、忽明忽暗的紫光不停地闪烁着,仿佛它们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下一秒,毁灭降临。

金色的雷霆再次从天而降,直直地打在仓库之中。那纯粹的毁灭将虚空卵与那些可怜的人一同化作了灰烬,法师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们死得毫无痛苦。毕竟,他们在生前已经遭受了太多折磨。

恕瑞玛很大,四处都是城邦。如果虚空已经能够做到潜藏进如此之大的一座城市内,且让一些人类心甘情愿地帮助他们绑架自己的同类作为能量来源,这其中到底还有多少死难者?换句话来说,到底死了多少人?

何慎言没说话,他强迫自己停下了脑子里的某些危险想法。比如直接拉一颗星星落到沙漠里进行地表清除这种事,能做是能做,痛快也确实痛快。但那些无辜的、正常的普通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他将自己在心中对虚空的危险评估等级默默地上调了一下,毫无疑问。虚空比彼界之物更加危险,目前尚不清楚它到底是不是它们的一员。但有一点很明确,彼界之物们可不想虚空一般会隐藏自己,潜藏进人类的族群中耐心发展以待时机。

他转头看了一眼贾克斯,说道:“你最好站稳了。”

“什么?”

法师没再说话,他闭上眼。贾克斯突然感到脚下的地面在震动、上升。他开始以为是那些地下的虚空生物终于按捺不住了,可随后却发现不是这样。

是整座城市上升了。

花园之城,这座位于中心地带的明珠、绿洲。旅行者与商人不得不来的城市在今日飞上了天空。无数居民惊讶地发现他们离天空中的乌云居然开始越来越近,很快就有人发现,并不是乌云降落了。而是他们开始上升了。

跪拜、祈祷、哭泣开始蔓延。人们开始怀疑这是否是神祇的惩罚,但神明可不会花力气去惩罚不是一帮并非自己信徒的凡人。

在整座花园之城飞上天空后,何慎言一人漂浮在他脚下的那个深坑之上,注视着面前的场景,不发一言。

花园之城有多大?这个问题没人能说清楚,因为恕瑞玛并没有这么热衷于建筑方面的学者。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花园之城分外三个区,分别是城主居住的中心区,商人们居住的富人区与穷人、体力工作者和乞丐流氓们住在一起的棚户区。

城内的居民超过四千人,这对一个封建文明、生产力低下的文明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座大城市了。得益于他们特殊的地理环境,这里也鲜少与其他城邦发生战争。毕竟后面就是山,前面是无尽平原。就算是最疯狂的战争狂人也不会试图对这样的城市发起攻击。

除非他招募的法师能够移平山脉,但能做到那种事情的法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钱就甘心去给一个军阀卖命呢?

“活见鬼,你们还真是擅长挖洞。”

法师不由得笑出了声,整个花园之城的地下全都被掏空了。这座城市的下方有着另外一座城市,只不过,不是给人类居住的。而是给那些可憎的异形居住的。

原先沉睡在坑道中的虚空生物们此时都醒了过来,法师仔细看了看它们的身体构造,发现它们的脑子只有核桃仁大小。这也就意味着这些东西不可能具有智力——它们甚至没有趋利避害这种生物的天性。

飞在它们上方的何慎言可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它们非但没有任何害怕的反应,甚至有不少已经开始做出了攻击的前兆。何慎言看见一只战车大小的异形虫子背部棱形的粗大肢体亮起了光芒,一道紫色的光束便向着他飞了过来。

没有躲闪,光束还未接近他周身便被自适应触发的护盾抵消掉了。于是更多的光束从下方打来,比雨点还要密集,声势浩大,但依旧不起作用。

不,也不是完全没起作用。

何慎言伸手拦截一道刚刚向着他飞来的光束,他仔细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记录:危险等级再次上调。它们的进化能力无与伦比,只是刚刚与我接触就调整了远程手段的特殊属性。不光针对护盾提升了腐蚀效果,甚至还带上了魔力破坏的属性......真是夸张。”

生物兵器么?

深坑之中密密麻麻的虫海蠕动了起来,千百万双复眼盯着空中的何慎言。它们的数量难以估计,但法师只能感到一个意志在它们身上盘旋。一个充满了恶意与贪婪的意志,除了纯粹的邪恶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个意志躁动了起来,数千只虫子被凭空碾碎。它们都是小牛犊大小,前爪的利刃上泛着寒光。破碎的身体与体内腐蚀性的血液仿佛发生了什么其他的变化,很快,一个借由虫子尸体组成的拼装巨虫就出现在了深坑之中。但这点损失对它们来说简直微不足道。有更多的虫子从那深坑中联通四方八方的坑道里爬出,不一会就补上了缺失的部分。

“...还能这么玩儿?你们是乐高积木吗?”

摇了摇头,他开始下一步测试。知己知彼是非常有必要的,虚空对他来说可不是彼界之物那种老对手。他必须对这种东西有充足的了解才能说有底气完全消灭它们,毕竟一个有准备的法师和一个准备不足的法师是两种生物。

那个巨大的虫子咆哮了一声,它的外表是由无数只虫子的尸体拼装而成的。那些恶心的粘液不停的滴落而下,看上去极为恶心。它张开狰狞的口器,从内里伸出一截粗大的触须,顶端的部分即为尖锐,带着庞然巨力朝着法师袭来。

“铛!”

触手打在法师的护盾上,发出金铁交加之声。只这一下产生的反作用力就让深坑中的许多虫子甲壳爆裂开来,法师却丝毫不受影响,除了他更加阴沉了一些的脸色。

“记录:战斗智慧十分出众,发现能量攻击对我不起作用后立刻改变了策略......目前尚不清楚它们由尸体组成的这种拼装物是否还能有其他形态,但我对此持肯定态度。触须力量极大,初步估计应该和浩克差不多......唉,我在说些什么?浩克的脑子都没虫子好使。”

毫无诚意地给浩克道了个歉,布鲁斯·班纳始终没法掌控他身体里的那个小孩子脾气的巨人,这点是他最大的缺陷,也是他毕生与之抗衡的事。

回到目前的问题上来。

这个拼装体不仅仅只有威力巨大的物理攻击,它的獠牙、爪子和那粗壮的满是甲壳的尾巴并不是摆设。最重要的是,法师想不到除了洗脑以外还能有什么办法让凡人士兵去面对这样的敌人。

想一想,你的长官给你发了一身皮甲与长剑。然后把你扔到这虫海里叫你去和这个差不多十米来高,由虫子尸体组成,冒着紫光浑身粘液的怪物作战,你会答应吗?这样一个东西出现在凡人战场上,对士兵们的士气伤害是无可估量的。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在对付这种完全没法战胜的对手时,八成会四散奔逃。

凡人们并非不见得没有甘愿赴死的勇气,但大多数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面对自己完全无法战胜的对手还要上去送死,那不叫勇敢。

叫愚蠢。

他一边想着问题,一边单手捏碎了这个构造体。目前看来这些虚空生物还没能让他动用大威力法术的,光凭精神力触须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更何况,他其实刻意没有用法术。

法师飞在天上耐心地等了一会,这些虫子没让他失望。倒下的拼装体再度溃散开来,数不尽的虫子构成的海洋疯狂的蠕动起来。

它们开始蜕皮,表层那紫色的坚硬甲壳一点点地开裂了,从中飞出一个个体态更加轻盈,在尾部有着尖锐毒针且能够飞行的虫子来。只有那同样的、对称的六只复眼依旧相同,其中那恶意的光芒依然毫不掩饰地看着天空中的法师,贪婪地注视着他。

铺天盖地的虫群向他飞来,开战到现在不过短短十分钟。它们已经进化出了对能量护盾的打击,合体组成高阶生物与散开后吞噬同类尸体进行进化这三种功能。法师早就预料到它们会学会飞行,但有个问题随之而来。

它们到底是‘学会’了飞行,还是从一开始就会呢?只是到了某个时间与某个场合,这些储存在它们身体中的信息就被再次调用了。

何慎言眯着眼,召出了火焰。虫子们的攻势暂时停滞了下来,它们完全没法接近法师。只要挨上那么一丁点火焰,就会在短短数秒内被彻底焚烧殆尽。虫群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很快,它们便再次采用了新的策略。

在法师的背后,它们以为的人类视觉死角处。有一批新的虫子开始蜕皮,转化为会飞的品种。随后它们一层一层地将自己与同类包裹了起来,形成了一颗巨大的虫石,飞上了天空,朝着法师袭来。火焰再度喷涌而出。

虫石表面的那层虫子很快就被焚烧殆尽,内里也并未撑多久。眼见着这颗石头很快就要被完全烧没,内里突然飞出了一只通体银色的虫子。它穿过了那些对自己的同类来说如同蚀骨毒药的火焰,毫发无伤,尾部足足有成年男子手臂那么长的毒针朝着法师的护盾随着它的移动,朝着法师的护盾捅去。

“啪。”

一声轻响,精神力触须轻而易举地拦住了它。让它动弹不得。

法师仔细地端详着这只特别的虫子,他再次说道:“记录:第一次遇见火焰后很快就进化出了抗火性...好在我使用的火焰法术等级较低,目前看来它们对任何能对自己产生伤害的手段都具有极大的适应后进化的能力。不仅如此,甚至知道运用计谋让我分心,还知道在人类的视野之外进行阴谋。”

“总结:完美的生物兵器。虽然不知道是谁设计出这种东西的,但它肯定不是自然诞生的。”

是的,法师已经确认了这一点。

虚空不可能是自然诞生的东西,到了这一步,基本可以去除掉它们与彼界之物有关系的可能性了。坦白来说,彼界之物们固然同样难以被凡人们直视,且所到之处除了腐化与吞噬别无其他,但它们起码每种都有明显的弱点。而且不会像虚空这样,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针对敌人的手段连续进化。

任何自然诞生的生物都不可能做到这点。进化是很讲究的过程,在生命的长河中,进化每一个部件都需要漫长的时间作为堆叠。而且大多数生物都是处在什么用的环境就选择什么对自己有利的进化。但他在虚空身上看不见这点。

它们的尸体可以当成卵,方便随时补充兵源。根据法师目前的猜测,它们不止吃人,也吃任何其他的东西,甚至包括石头。它们懂得隐藏行踪,懂得使用计谋,战术智慧比浩克都强,而目前看来...它们的进化能力似乎是无穷无尽的。

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扔在蠕动的虫海,已经得到足够情报的法师伸出手,天空中那不断沸腾的乌云逐渐散开。那些漂浮在天空中的花园之城的居民本以为事情结束了,那位降下神罚的神明终于结束了他的惩罚,他们欣喜如狂,却又发现天空黑暗了下来。

从那骤然暗下来的天空彼端,地平线的尽头缓缓升起了一轮明月。月光温和地抚慰着他们担惊受怕的心灵,不少恕瑞玛人哭着流下泪了,那景象实在太过美丽。有更多人则更加虔诚的跪拜了下来,兴许在这一天过后,花园之城会多出一个信仰月亮的教派也说不定。

但这些温和的月光对地底那无穷无尽的虫海而言,却是毁灭的开端。看似无害的月光只要照射到它们身上便会直接将它们分解,还来不及进化出对应的措施,这里的数千万只虫子便在顷刻之间融化成了粘液,填满了整个深坑。

粘稠的黑色液体不断泛起气泡,咕噜咕噜的沸腾了起来。月光依旧照射着它们,没过多久,就连这些粘液都消失殆尽了。只剩下还散发着莹莹紫光的地下深坑与洞窟还存在原地,但很快,它们也开始逐渐消失。

那些被异质能量污染的土壤和被虫子们打通的坑道开始一点点恢复原样,污染被清楚,坑道被填平。直到来自虚空的最后一点影响都被法师彻底抹除干净后,他才将花园之城放了下来。

地动山摇之间,城市再度归位。何慎言没去管那些居民的想法,他此时还有要紧事去做。他一个闪烁消失在原地,来到贾克斯的面前。这位战士从城市升起开始就一直在边缘处观看法师的操作,也只有他被允许观看。其他的凡人,何慎言都用了点别的手段让他们没刻意往脚下看。

不然的话,今天城里可能会多出一堆疯子。

“如何?”何慎言问道。

“......你是指什么?”

“你对虚空的看法。”

贾克斯沉默半响,才接着说道:“它们...变得更加恐怖了。当年瑟塔卡与飞升者们和它们战斗时,它们虽然也能进化,但从未像刚刚和你作战时那样一分钟便进化一次。”

何慎言皱起眉:“你提出了一个有趣的事实。”

他思索了一会,接着说道:“我有个想法,贾克斯。有没有可能它们并不是主动进化?”

“什么?”

再次陷入研究状态的法师兴奋了起来,他没管贾克斯,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你提醒了我,这的确是被我忽视的一件事。它们会不会是遇强则强?如果这样,那么策略就可以改变了......是的,而且这也说得通一些事情。如果虚空真的如此强大,它们完全没必要等待!我陷入灯下黑了。”

“是的,贾克斯。它们是遇强则强!”

“什么?什么?你在说什么?”贾克斯完全被法师搞迷糊了,他连问了三遍,何慎言才停了下来,语速极快地对他解释道。

“它们并不是主动进化,而是被动进化。因为它们面对的是我,所以它们才能够进化的这么快。但如果面对其他人,虚空就远远没有这么可怕了。”

勉强理解了他在说什么后,贾克斯问道:“呃,虽然我明白了你在说什么。但这有什么意义吗?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如此强大......”

他没说出后半句,但何慎言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

法师只是淡淡地回答:“是的,我是可以在今天就完全解决虚空——当着恕瑞玛所有人的面。他们会看到一个法师不停的出现又消失,将他们的城市抬起,把地底那些恶心的虫子一扫而空。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贾克斯的大脑短路了一瞬间:“可是,你不是一直在与虚空做斗争吗...?”

“你搞错了一点。我的确要消灭它们,但它们还称不上是我‘斗争’的对象。更何况,这是你们自己的麻烦。”

他说的没错。

贾克斯在内心说道。

这是艾卡西亚放出来的恶魔,即使这个国度已经毁灭,仅我一人存在于世,那也是艾卡西亚惹出的麻烦。必须由艾卡西亚人解决。

穿着紫袍的战士放下手里的灯柱,诚恳地弯下腰,鞠了一躬:“我为我的言语向你道歉。你说的没错,这是我们的麻烦,你并没有义务出手相助。”

“很高兴你能理解这一点。但我很乐于出手帮忙。”

贾克斯这下是真的被他弄迷糊了:“等等,你不是说...?”

何慎言叹了口气。

“怎么?你们这些舞刀弄枪的战士都是一根筋吗?这么简单的问题难道还要我说出来?是的,我是不会替你们做完所有的事。但如果我袖手旁观,看着你们和这些东西战争,那我还算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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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对,重来。”

犬首人低下头,他过分高大了身躯即使是坐在矮凳上都能让脑袋碰到帐篷顶。他伸出手,指着沙面上的那行数字,对这大帐篷里的十几个孩子们说道:“注意,算术是我们科学的起点。你们是对数学有天赋的,因此我才会教授你们。我没有更多要求,只有一点:认真。”

他擦掉那行数字,用手指写下一行新的:“现在,谁能告诉我,十五减去十三,是多少?”

孩子们冥思苦想,半响都得不出答案。内瑟斯叹了口气,他换了一种方式。

“好吧,假如我给你们十五块饼,你们吃掉了十三块,还剩多少?”

很快,异口同声的二便在帐篷内响起,内瑟斯点了点头。他那张犬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他写下五道非常简单的加减算术法,嘱咐他们在今晚睡觉前每个人都要得出答案后,便离开了帐篷。

一个年轻人很快就迎了上来,他面带崇敬地看着内瑟斯,就连自己的腰都挺得更直了一些:“大人!我们已经完成了今天的训练!”

“很好,城墙修建的如何了?”

提到城墙,年轻人止不住地笑了起来:“非常好!大人,我从未想过,能以那样的方式运送石头,并打磨它们建造城墙!有了这些,我们再也不用睡在荒郊野外了。”

只不过是一些简单的、最基本的造物而已...他们就高兴成这样。这些孩子甚至连算术都不会,这在阿兹尔王朝时根本无法想象......天呐,这些年,我究竟在做些什么?

摇了摇头,内瑟斯将这个问题移出自己的脑海。他问道:“农作物情况如何?”

他不问这个还好,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年轻人都快给他跪下了。

他就连声音中都带着颤抖:“您交代下来的事情,我们当然会万分重视!”

内瑟斯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严厉地说道:“除了皇帝陛下,没有人值得你们的跪拜,就算是我也不行,明白了吗?那只不过是我用法术造出的清泉与泥土而已,种子都是你们自己提供的。我也没有帮助你们耕种它们,最终收成如何,还是要看你们自己。”

说完这些后,他摆了摆手,示意年轻人自己忙自己的去。他便在这个小小的城镇里闲逛了起来,一路上任何看见他的人都对他恭敬的行礼。如若不是内瑟斯三天前因为他们看见他就跪拜这件事发了火,相信今天他得到的就不是鞠躬了,而是走到哪跪倒哪的待遇。

他在救下了那只商队后,带着他们离开了危险的平原。随后又遇见了几只小小的拾荒者部落,当从神话传说中走出的犬首人站在他们面前时,这些人立刻便服从了他的命令。尽管他们甚至不知道犬首人吩咐下来的命令有什么含义也是如此。

内瑟斯带着他们找到了一处远离人烟的沙丘,他使用法术沟通地下的水源,模仿着清泉镇,也使得这个聚集地有了用不完的水。接下来是可供耕种的泥土与能够作为城墙的石头,他还教授他们中的年轻人如何使用刀剑战斗。同时也没忘记那些孩子们的教育问题。

“分身乏术啊。”

内瑟斯叹了口气,他一个人想要完成恕瑞玛的复兴几乎不可能。但他仍然愿意一试。

他走出还未建好的低矮城墙,眯着眼看着沙丘脚下的平原,不知心中作何想法。直到那地平线上缓缓冒出两个人影时,内瑟斯握紧了权杖。他们走的很快,没多久就到了他面前。

是那个法师,和一个穿着紫袍的战士。

“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朋友。”

那个法师笑眯眯地说道,另一个战士一声不吭,他手中的灯柱顶端燃烧着的烈焰让内瑟斯的目光颇感刺痛。

“这是什么?”他问道。

那个战士说道:“这是艾卡西亚最后的遗物,永恒烈焰。”

“你是艾卡西亚人?”

“如假包换。”

贾克斯本以为这个飞升者会立刻与自己开战,但他并没那么做。甚至显得颇为冷静,在得到贾克斯肯定的回答后,他还苦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噢,请原谅。这场面实在太过好笑了,不是吗?艾卡西亚灭亡了,而恕瑞玛也在几百年后同样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落。现在,我与你。两个古老帝国的最后荣光在面对面的谈话,却没有动刀动枪,这难道不好笑吗?”

贾克斯摇起了头:“笑话本身很好笑,飞升者。但我笑不出来,你知道虚空吗?”

内瑟斯收敛了笑意,重新归于平静:“我当然知道。”

贾克斯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沉默的内瑟斯摇起了头,浑然一副被敌方打野中单甚至辅助轮流后准备摆烂的模样。

他的声音听上去也如同哀鸣:“现在的恕瑞玛,怎么可能有实力准备一场战争?”

“那是你们的问题。”何慎言淡淡地说:“你不是飞升者吗?我相信对你来说,摧毁这些凡人的抵抗轻而易举。只要你能联合起他们,虚空也并非是多么可怕的敌人。”

“是的,我当然可以武力征服他们。但...”

贾克斯接过了话:“现在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犬首人。虚空可不会和你讲道理,这个问题迫在眉睫。如果你不打算联合所有的城邦,那么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有毁灭一途。”

内瑟斯的理智告诉他,贾克斯说的是对的。但他还是叹着气:“我要怎么说服那些顽固的城主,让他们相信我,虚空的到来?”

何慎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让他们相信你?你需要他们的信任吗?你要的只是他们手上的士兵,而不是他们的信任。等到对付完虚空,你再和他们玩你那一套和平征服也不迟。只要结果是虚空被击败,过程和手段如何有谁在乎?”

“拯救你,与你何干?”

“......只有我一个飞升者,做不成这件事。”

内瑟斯抬起头来,他说道:“就算过去这么久,天神战士的传说依旧在恕瑞玛的大地上传颂。我不愿将和平诉诸于武力,而我一个人,显然无法说服那些顽固的城主。我知道他们的德性,因此,我请求你们给我一点时间。”

“你想干什么?”贾克斯问道。

内瑟斯的犬面上露出一丝微笑:“你听过他吗?不,我应该问,你见过他吗?”

“谁?”

贾克斯突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的预感是对的,果不其然。内瑟斯提出了一个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名字:“亚托克斯。”

深吸了一口气,贾克斯言简意赅地问道,手中的灯柱已经蓄势待发了:“解释。”

“他在飞升者中武力最为强大,就连瑟塔卡女皇也比不上他。同时,他对虚空的憎恨是绝对的,就算后来被称作暗裔也是如此。他也不像我这么...心慈手软,有了他的帮助,我们不仅可以直接......”

“停一停,不是我们,而是你们。”

何慎言打断了他,法师说道:“我只负责场外援助,事情你们得自己来做。明白吗?我充其量也只会给你们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

他比出一个痛失韩国市场的手势。

真的要这么做吗?

贾克斯扪心自问,我真的要与我的敌人联手,去拯救他们的子民吗?

他看着自己灯柱顶端的永恒烈焰,又想起了艾卡西亚的风景。那是他再也见不到的风景,艾卡西亚已经被毁灭了。不是被恕瑞玛毁灭的,而是被他们亲手放出的恶魔毁灭的。可以说,艾卡西亚是自己毁灭了自己。

他当时就在场,却无法说动那些被虚空腐化后已经陷入了疯狂的法师与领主们。只能任由他们打开潘多拉之盒,即使他因为永恒烈焰这宝物的存在苟活到现在,这件事也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内瑟斯看到,紫袍战士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听见他平静地问道:“我们在哪可以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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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他拼尽全力想要呼吸,但完全没法做到这一点。肺叶与喉咙里感觉不到空气的存在,但窒息的痛苦却一直伴随着他。胸腔里的某些部分被紧紧的撕扯着,痛苦几乎将他整个人逼疯。

不,或许他早就已经疯了才对。

四肢与肌肉全都不听使唤。他不能动、不能呼吸、不能视物。黑暗中什么也没有,除了那片寂静之外,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他听见自己的哀嚎,恳求与咒骂。但那全然无用,在过去的无尽岁月中,他这么做过很多次。没有一次得到过回应。

他开始回忆起过去。

我是谁?我是亚托克斯。我是超凡的天界存在,我是飞升者。我是瑟塔卡女皇军队的将军......

随着回忆的推进,他仿佛又看见自己曾经的身形。高贵、完美、仿佛最坚定信念的化身。他的双翼宛如黎明时分破晓的金光,在大地上使得一切邪恶无所遁形。

他开始陶醉起来,是的,我是亚托克斯。我在每场战斗中都冲锋在前,真诚待人,领兵有方——等等,那之后呢?

他在黑暗中尖叫起来,他又看见了。血、泥土、以及那些丑恶的怪物。他与他的同胞在战场上与那些怪物誓死奋战,战争持续了一百年之久。这场战争改变了许多事情,不仅仅是艾卡西亚陷落了,飞升者们也被永远改变了。

他想起那个丑恶的称呼,那些高高在上,自诩为神明的该死星灵。他的牙齿开始咯咯作响,如果他还有的话。亚托克斯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越跳越快,愤怒、憎恨。数不清的恶意在他心中汇聚,荡起风暴,最终让他嘶吼出声,发出口齿不清的吠叫。

活像一条落水的狗。

这样的折磨还要持续多久?他不知道。他被那些该死的杂碎用计谋锁在了自己的武器里,他甚至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陪着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与折磨,甚至剥夺了他自我了断的能力。

在这永恒的监牢中,他又开始新一轮的咒骂与哭泣。但这于事无补,没有人会来拯救他,他被掩埋在深深的地下。

他哭泣着恳求,对着黑暗中不知是否存在的人恳求着,那副姿态甚至令他自己心生厌恶。但他又极为渴望一个人能将自己从这漫无边际的折磨中解放出来。

不管是谁都好......

29.拯救大兵亚托克斯(二)(5K) 有关暗裔的传说在瓦罗兰大陆上并不罕见,这些堕落的天神战士互相争斗造成的余波即使是在几百年后依旧令人忌讳莫深。他们被封印进了自己的武器里,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被确切封印的位置——内瑟斯是其中之一。

犬首人在营地里耽搁了一段时间,他吩咐那些人不必惊慌,自己很快就会回来。随后便提着他的权杖与法师和贾克斯一起出发了。他们再次穿过了法拉杰赛的无尽平原,沙漠的气候在夜晚会变得寒冷无情。可三人都不是凡人,恶劣的天气对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

“......在当时,王朝的统治者是阿兹尔陛下。他是一位贤明的君主,只可惜识人不明。王朝的崩塌或许在那一刻便已注定。”

内瑟斯一边行走,一边平静地对何慎言说着这些禁忌的秘辛,他看上去完全没有想要保守秘密的想法。贾克斯理解他,恕瑞玛已然毁灭,过去的秘密没有任何值得保护的必要。就像艾卡西亚一般,他的确也知道几个艾卡西亚古代宝藏的确切位置,有一个甚至还是他亲手所埋。

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宝藏是给活人用的。

法师点点头,他其实对这些历史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想知道古恕瑞玛帝国的魔法到底发展如何。他询问了这个问题后,内瑟斯沉思了一会。犬首人疑惑地问道:“在我看来,你在法术上的造诣早已登峰造极,恕瑞玛的魔法,你可能并不会感到满意。”

“话不是这么说的,内瑟斯。”

法师伸出右手,恕瑞玛低垂的夜幕下,那些天空中闪亮个没完的繁星突然降下了点点星光,落在他的右手上。何慎言握紧右拳,再张开时,星光已经变成了一颗蓝色的宝石,在夜幕下散发着光芒。

“魔法是没有尽头的,我坚信这一点。就像这个我最近想到的新法术,牵引星光随后将它们凝结成为法术媒介。对于群星类别的法术有着非常好的亲和力。”

“虽然我不需要这块宝石来为我与魔力之间添加一座桥梁,但其他人呢?我可以用这块宝石作为原材料做些新的东西,从而发展出更多的法术。这就是创造的乐趣所在,内瑟斯。”

“一个法师永远不会嫌自己会的法术太多的,只会嫌弃太少。对知识的态度也是同理,什么时候一个法师如果失去了他对知识的渴求,那么他恐怕就离死不远了。”

一直沉默的贾克斯突然开口了,他接话道:“我同意。武技也是一样的道理,在我流浪的数百年中。开始一百年,我在弗雷尔卓德流浪,当地人对于巨剑与斧头的使用方式可谓是出类拔萃。而我在艾卡西亚学到的只有长剑与各类长兵器的使用方法。”

“艾欧尼亚人擅长各式武器,他们本地也有不少我没见过的武器。比如他们那些特殊的长刀,对付没穿护甲的敌人非常优秀。”

“就连比尔吉沃特那些粗俗的海盗们在短弯刀上的使用方法都值得我去学习,他们将自己的狡诈与无情融入到了手中的武器里。每一次挥舞之中透出的残忍都让我在心生厌恶的同时想要将这种方法融会贯通。”

贾克斯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或许这是一种贪婪吧,但我已经乐在其中了。”

何慎言笑了起来:“这可不是贪婪,真正的大师,往往都怀着一颗学徒的心。”

这场可以被归类为哲学范围的讨论让内瑟斯罕见地陷入了长长地思考,他过去也曾沉默很久,但那时的他一直在被脑海中来自过往的幽灵所困扰。

天刚刚亮起来时,他们抵达了内瑟斯所说的地方。

这里的景色与恕瑞玛其他地方的沙漠并无不同,一样的荒凉,一样的遍地黄沙。犬首人单膝跪下,他低下头,杵着权杖,嘴里念起了古恕瑞玛的语言,黄沙在他面前散开。露出下方的建筑物,地面开始震动,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

等到这动静终于平息下来后,他们面前的景色已从沙漠变成了一座神殿。四根巨大的石柱立在地面上,刻着精致花纹的地砖依旧光亮如新,仿佛压根就没有受到任何时光侵袭一般。但那些石柱之间空荡荡的,原本应该挂着旗帜的地方现在只剩下残破的红布,在风中猎猎作响。

在这神殿的最中央,插着一把巨大的剑。不详的血色在那剑上蔓延,握柄的正下方便是一颗猩红色的、仿佛心脏一般正在跳动的东西。

内瑟斯以复杂的眼神看着这把巨剑,他缓缓说道:“这便是亚托克斯了。”

即使是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贾克斯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他对亚托克斯的遭遇感到悲哀。

这无关立场,而是战士之间的兔死狐悲。一个曾经无比强大的灵魂如今却被锁在自己的武器之中,失去引以为豪久经沙场的强大身躯,在黑暗中一个人渡过这么长时间......

这不是一个战士应有的结局,他应该死在战场上。当然,如果是被我杀死,那就最好不过了。贾克斯想。

法师饶有兴趣地盯着巨剑,他笑了一声,不知为何却令内瑟斯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有趣的封印魔法,不过......你这样盯着人看,确实挺没礼貌的。”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一个令内瑟斯忍不住握紧权杖的人缓缓出现了。她从空气之中浮现,外表令人感到捉摸不透。

一头金色的长发绕着她的肩膀泄下,她外表年轻,但那双眼睛可不是。其中饱含沧桑与超出了她年龄的智慧。

一只是饱满的紫色,另一只却是薄暮的紫色。她穿着薄薄的丝绸长袍,过于鲜艳的色彩与沙漠显得格格不入,一根细绳系在腰间。上面挂着一把金色的钥匙,一条亮紫色的围巾缠在她的脖子上,末端宛如星光般的流苏在她的指间扭来扭去。

“你怎敢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内瑟斯发出一声狂怒的吼声,他的身形凭空涨大许多。暴涨到十米之高,皮肤之上燃起了能够直接燃烧灵魂的烈焰。黄沙形成的风暴与火焰在他周身缠绕,内瑟斯的双眼中只余杀意,他那同样变得巨大的权杖上亮起黑光,朝着那女人扑了过去。

女人轻笑一声,身形消散。内瑟斯势大力沉的一击砸在了地面之上,这一击直接蔓延了数百米,让大片大片的黄沙汽化。

“别那么生气,内瑟斯。我们的交易不是很成功吗?”

她再次出现,笑意盈盈地问道,却只得到犬首人更为愤怒的吼叫,他再次朝着女人扑来。这次,她打开了一道传送门,将内瑟斯传送了进去。法师抱着手,冷眼旁观看着她的所作所为,只有面上的表情能表达出他深深的轻蔑。

女人转过头来,对何慎言弯腰行了一个礼:“你好呀,陌生的旅者。”

她抬起头,面上的笑意依旧浓重:“我想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不怎么样。”

“别这么着急嘛,听完我的条件——咳啊!怎么可能?!”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法师的身形一个消散消失在原地,用的是与她之前消失完全相同的方式。随后她的腹部就挨上了重重的一拳,女人倒飞出去,身体在神殿的地砖上滚了好几圈。

许久未曾感受到的疼痛让她眉头紧皱,她几乎都快忘记了这种陌生的感觉。那股抽痛令她的面色止不住的苍白了起来。这还没完,一股陌生的魔力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开始破坏起她稳定的身体构造,甚至令她无法专心思考。

但最令她无法理解的是,他是怎么碰到自己的?

“想不通吧?”

女人抬起头,法师那张英俊的脸就在她上方,俯视着她,还带着微笑:“我本来就打算去找你们一趟...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敢先来找我,这倒是意外之喜。”

“暮光星灵,麦伊莎。你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

麦伊莎没有回答,她试图沟通星界的能量来远离这个危险的凡人,但却并没能成功。那些以往如臂指使一般的星界能量在此时纷纷离她远去,甚至连理都不理她。而随着她的尝试,另外一股剧痛从她的脑中传来,令她发出了一声痛彻心扉的尖叫。

“你杀不了我...”在剧痛的间隙,她喘着粗气,毫无形象地说道。

“是吗?”何慎言摆出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充满了嘲讽。

“我对你的智力持怀疑态度,另外,也对你们这个族群的未来表示深深的担忧。你怎么说得出口这么弱智的话?”他一边说话还一边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难道你感觉不到我在你出现的一瞬间就布置好的那些禁制法术吗?你现在已经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了,麦伊莎女士。你只是一条等死的鱼而已。”

他停顿几秒,又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我明白了。你只是单纯的没有脑子而已,我差点忘记了你们这类由纯粹能量构造而成的生物,在给自己捏造身体时是永远都不会记得给自己捏一个脑子的,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何慎言貌似诚恳地道了歉。

法师刻薄的话语没有让麦伊莎动怒,这甚至连辱骂都算不上,可他一语道出了星灵们的本质,这令麦伊莎神色巨变。

星灵们在凡间有着无数传说,巨神峰上的拉阔尔人对他们的信仰最为虔诚。凡人们觉得他们是星界中那些星星的化身,是强大的古代生物,是超出凡人理解的高贵存在。

但实际上,麦伊莎自己清楚他们的本质。

“别惊讶了,你这个白痴。你好歹也算得上是个法师,为什么在动手前连哪怕那么一个防护法术都不释放呢?说真的,你就算是放个最低等级的自动触发护盾我都当你努力过了。你那发育可怜的脑子里不会除了阴谋诡计组成的粪水就什么也不剩下了吧?”

“按道理来说,活得越久,智慧越深。可在你的身上,我只看见了浅薄无知、狂妄自大与甚至比不过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妇人的恶毒心性。在巨神峰上当星灵操控凡人们的命运很好玩吗?我看你是把自己也玩进去了。”

麦伊莎竭力维持着自己身为星灵的气度:“你的言语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法师。我们还可以好好谈谈,趁着——”

“那这样呢?”

法师轻笑出声打断了她,他上前就是一脚踹在麦伊莎的脸上,还用脚狠狠碾了两下。

“你怎么!你怎么敢?!”

她竭力维持的虚伪气度在顷刻间崩塌,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狂怒的扭曲表情。被人踩头这种侮辱级别虽然比不上基头四,但也差不了多远。

只可惜,她现在除了无能狂怒什么也干不了。

“我就是敢,而你对此毫无办法。怎么?你要用眼神瞪死我还是打算靠你喷出的口水淹死我?你这肮脏的虫子,就连人间的一颗石头都比你来的高贵。噢,顺带一提,你没用魔力整容前的样子真是丑的连虚空虫子都自愧不如。”

“你翻看了我的记忆?!”

麦伊莎最后的尊严也被狠狠撕碎,她头一次感到畏惧与耻辱,甚至濒临崩溃。如果这时有面镜子的话,她会发现,原来她此时脸上的表情与那些被她玩弄的无辜凡人别无二致。

“是的,就像是看一本书那么轻松——我换个说法吧。就像是你愚弄那些凡人一样那么轻松。”

何慎言依旧在笑,但他的眼中却毫无笑意。

他早就知道了巨神峰上的那些星灵的存在,每到一个新世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精神力触须扫描全世界。符文之地的强大存在有很多,星灵们算得上其中最强的那批,只可惜,他们做的全都是腌臜之事。

西索恩都不干这么没品的事情。

让我来告诉你,暮光星灵麦伊莎在她过去的漫长生命中都做了些什么吧。

古恕瑞玛帝国的崩塌,是她一手造成。理由很简单,只是为了好玩。这类事件在何慎言的认知中并不少见。

许多活的太久力量太强没事干的长生种都喜欢给自己找点事干,他们一般都会选择在凡人身上找乐子,这也是为什么古一在当上了至尊法师后第一时间开始找那些强大存在谈人生。

但麦伊莎的没品程度...我要怎么形容呢?就像是那个著名的没品笑话。

一个小女孩问她的妈妈:“妈妈,什么是没品笑话啊?”

“哦,很简单,孩子。你看到街道对面那个没有手的叔叔了吗?过去让他给你鼓个掌。”

“可是我是个盲人呀,妈妈。”

“这就对了。”

没品笑话,也被称作地狱笑话。意为笑了就下地狱,而麦伊莎天天都在干这种事。她发现了虚空,将这个在星海之间遨游的种族扔到了瓦罗兰,也就是艾卡西亚人的城市下方。随后与那些护国心切的艾卡西亚人沟通,蛊惑了他们。让他们释放出了虚空。

古恕瑞玛帝国因此而元气大伤,接近崩塌。无数的生命死去,不管是军人还是平民。又或者是飞升者。而她做这一切的原因,不是什么想要帮助可怜的艾卡西亚人抵御来自恕瑞玛的进攻。

她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何慎言看过了她的记忆,麦伊莎对凡人们的态度就像是对待蚂蚁,兴致来了就喂点东西他们吃,如果当天心情不好,或者有点别的念头,就会将他们玩弄至死。

麦伊莎颤抖着说道:“你和我,是一样的存在...你甚至比我更强大,你为什么要为了那些凡人做到这种地步?!他们只是些愚蠢无知的渺小存在!我们可是神明——”

“———不,我不是。神明可不是个好词。”

法师淡淡地回答她:“从始至终,我都把自己当成人类的一份子。我从来没想过去压迫玩弄我的同胞。这就是我和你们之间最大的不同。”

麦伊莎凝视着他,突然发出一阵刺耳而空洞的笑声:“虚伪!你这虚伪的人!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会忍得住不去俯视他们!”

“或许有吧。你说得对,我的确挺高傲的,这点我自己也清楚。但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呢?”

法师松开脚,他蹲下身,看着暮光星灵,缓缓说道:“我的性格有缺陷,这点我从不掩饰。但人类都是如此,没有人是完美的——这点你一定不懂吧,麦伊莎。另外......”

他笑了起来:“你等待的救援怎么还没来?”

“他们不来了吗?你的同胞看着你被我踩头、侮辱。甚至封锁掉沟通星界能量的能力,他们居然都对此无动于衷?”

何慎言再次抬起脚:“让我来告诉你一个事实好了,麦伊莎。你们什么也不是,我会毁掉你的形体,让你回到星界去。你就在那儿等着吧,和你的同类一起等着——等着我来找你们。”

一声轻响,麦伊莎的头颅被他踩碎了。阵阵星光飘散在清晨的恕瑞玛阳光中,缓缓消失了。

“......那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旁观完全部过程的贾克斯走到他身边,说道。

“你指的什么?”

“所有。不管是你对星灵的话,还是她的毫无还手之力都让我印象深刻。”

“哈。”何慎言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声,他说道:“你不会同情她吧?”

“......我看上去像是个白痴吗?”

贾克斯纳闷地挠了挠头,不明白法师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何慎言哈哈大笑起来,接着说道:“只是个玩笑而已,现在,让我把我们那位犬首人朋友弄回来吧。”

30.拯救大兵亚托克斯(完)(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他打了个响指,内瑟斯从天而降,落在沙漠之中。他落在地面上,令大地位置震颤,犬首人狂怒地咆哮着,举起手里的权杖,四处张望着,寻找着麦伊莎的身影。

“停一停,内瑟斯。她已经走了。”何慎言对他说道。

在确认了自己的确没再感知到那表子的气息后,内瑟斯散去了身边不停旋转的烈焰与黄沙,恢复了原来的体型。他有些闷闷地说:“她把我扔进了两扇不停互相从传送的传送门之间,我就那样一直在门里来来回回......”

“啊,没事。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有过和你差不多的遭遇。他在高空中被人用传送门不间断的下落了二十分钟。”

“是吗?那后来呢?”

“后来他被一个有着地垄沟下巴的紫色番薯打了个半死,现在少了条腿,半身不遂。被他哥哥拖着到处漫游。”

内瑟斯不知应该如何评价,他转移了话题:“麦伊莎呢?”

“被我扔回星界了,过段时间我会去拜访他们的。至于现在...是时候把我们这位困在巨剑里的朋友放出来了。”

“你知道如何解除封印?”内瑟斯诧异地问,不过,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出乎意料的是,何慎言并未说什么别的,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是的。”

他走进那把巨剑,伸出手贴在了剑身之上。

巨剑开始震荡,发出诡异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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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黑暗中尖叫,一如既往。

亚托克斯拒绝想起自己刚刚回忆起的画面,他在刚刚再一次回忆起了自己曾经的模样。满心的怨憎几乎将他淹没。我曾触摸过星辰...而如今...我却被锁在这里!锁在自己的武器里!

他又哭又笑,活像是个疯子。又或者,他其实早就是了。

亚托克斯在黑暗中疯狂地怒吼起来:“麦伊莎!你这个————”

他说出一长串没法翻译过来的古恕瑞玛脏话,随后重复了上百句自己要将她砍断切开剁碎之类的话,说道最后甚至接近于呓语,像是自己在和自己说话。

“是的...我要把你砍断、切开、剁碎......”

“好吧,虽然听上去很不人道,但考虑到你经历的事和你要实施的对象,这倒也不怎么坏。”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亚托克斯对此毫无反应。他依旧喃喃自语着,像是根本就没听见何慎言的声音。就算法师又和他打了一遍招呼也是如此。

何慎言的精神体耸了耸肩,他直接了当地击碎了缠绕在亚托克斯身上的黑暗,将他从这个特殊的监牢中带离了出去。

“啊——!”

看着阳光,亚托克斯尖叫起来。他往前走了几步,无力地跪倒在地。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飞升者,而是一只路边的流浪狗。他颤抖着用手遮挡住自己的面容,那些阳光几乎把他逼疯掉了:我怎么会看见阳光?我出来了吗?还是我又做梦了?

他又哭又笑地跪在原地说着些没人听得清的话,那副模样让一旁的贾克斯再次挠了挠头。

内瑟斯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前辈,这个在古恕瑞玛帝国中地位崇高的飞升者首领如今的模样依旧高贵。他跪倒在地也有三米高,金色的面甲与背后的羽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内瑟斯知道,这是何慎言的手笔。

亚托克斯高贵的形体应该早就被毁灭了才对,但他如今的模样却符合人们对于他的一切想象。那威武而神圣的样子正是千百年前的飞升者楷模。

只可惜,他除了跪在地上哭嚎尖叫之外,什么也没做。

内瑟斯侧开脑袋,对何慎言低声说道:“他这是怎么了?”

法师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内瑟斯:“我以为你清楚这件事——他疯了,不然呢?”

“好好想想,如果把你扔到一个不能活动、甚至不能呼吸的监牢之中上千年。你每时每刻都得回忆起自己过往的荣光,因为这是你唯一能够打发时间的方式。但你每回忆一次,现实与那些黑暗就会越沉重的打击你一次。”

“说实话,他只是有点疯,我都开始惊讶了。”何慎言耸了耸肩,说道。

贾克斯将灯柱抗在肩膀上,随意地说:“所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看样子我的老对手已经疯的不像样——噢,他站起来了。”

听见了贾克斯的声音,亚托克斯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一般。他转过头,看着贾克斯缓缓站了起来,伸出手握住了旁边的巨剑。下一刻,他出现在贾克斯面前,两人的对比极其强烈。一个堪堪一米九,另一个却是站起来足足五米高的庞然大物。

“是你!艾卡西亚人!来!与我相会于死地!”

那把巨剑轰然下砸,地动山摇之间却没能伤害到贾克斯一点汗毛。他算好距离,微微侧身一个后跳便躲过了这一击。亚托克斯现在毫无章法的攻击在他眼里满是破绽,不过,他没有选择挥动灯柱。

他无奈地看着法师与犬首人:“嘿,你们不打算帮帮忙吗?”

正当他说话的间隙,亚托克斯疯狂地怒吼了起来,他背后的双翼扇动,激起狂风:“看着我!来!战!你这早已死去的幽灵!来让我感到痛楚吧!这样我就送你上路!”

“看来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彻底疯了,正在与自己记忆里的对手作战。”内瑟斯幽幽地说道,他不免为亚托克斯感到悲哀。对任何飞升者来说,这都不是个应该的结局。

即使他们曾经因为内战波及整个大陆也是如此,再怎么说,他们也曾抗击虚空,保护世界。这不是英雄应得的待遇。

贾克斯再次躲过巨剑的锋刃,他肩膀下沉,轻轻一跳,与亚托克斯对齐了视线。趁着他旧力未去之时,抡圆了手中的灯柱,狠狠地打在了亚托克斯的脸上。

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让握着巨剑羽翼金黄的战士怔住了,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贾克斯轻巧地落地,扛着灯柱,随意地问道:“嘿,你到底还要不要打?干嘛站在那儿?”

亚托克斯的手颤抖了起来,止不住的那种。他再次跪倒在地,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响,整个人像是得了癫痫似的抽搐个不停。

贾克斯嫌弃地想要走到一边,却被他拦住了去路,贾克斯连忙举起灯柱,但亚托克斯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情人,令他不寒而栗。

“你,你真的存在?”亚托克斯小心翼翼地问道。

“......唉,我说,老兄。你是被关傻了吗?我当然是真的!”贾克斯不耐烦地回答:“你到底还要不要打......?等等,你什么意思?”

亚托克斯指着自己的脸:“来!再打我一次!”

“......啊?”

贾克斯一时间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但亚托克斯又说了一边:“没听清吗?!你这该死的紫色虫子,快点用你手里那根牙签似的武器打我!快点!”

他说到最后又怒吼了起来,贾克斯面罩下的脸满是嫌弃。他的灯柱上亮起了金色的光:“好吧,这可是你自找的,你这疯子......”

“砰!”

贾克斯用他手里‘牙签似的武器’一把打在亚托克斯的脑袋之上,那金色的能量显然不是花架子。这一下让亚托克斯被打的躺倒了下去,他怔怔地看着蓝色的天空,感受着那份真实的温度,许久都没有动弹。

我该不会把他打死了吧?

正当贾克斯开始怀疑这件事时,躺倒在地的亚托克斯却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空旷的笑声在沙漠之中传出去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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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您致以我最诚挚的谢意,阁下。”

“举手之劳而已。”

“待到我们回到太阳圆盘!您会成为帝国最尊贵的客人!我以我的剑起誓,黄沙与烈日便是见证者!”亚托克斯低下他的头,举着手中的巨剑郑重其事地说道。

他的体型太大了,声音也如同洪钟大吕。法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从亚托克斯意识到自己真的脱困后,事情的发展方向就开始朝着某个诡异的方向一路狂奔。

他先是花了半小时赞美瑟塔卡女皇,然后又花了半小时疯狂的感谢着何慎言,选择性的忽略了内瑟斯与贾克斯。但如果只是这样到也罢了,可偏偏他说话非常喜欢引经据典,还特别喜欢时不时就来一首长诗,比起战士,他更像是个哲人与诗人。

看着恕瑞玛的天空,亚托克斯会一展身后的羽翼,然后举着双手开始赞美起天空:“即使经过如此多年,恕瑞玛的天空依旧如此耀眼!”

路上走过沙丘,他会看着仙人掌,然后走近了温柔的抚摸。甚至就连脚下的黄沙他都不放过,一路上他做了十三首长诗,有八首是关于黄沙的,文绉绉地用词让何慎言咂舌了好几次。就连内瑟斯都没法忍受他了,悄悄地和他拉开了距离。

至于贾克斯......

他现在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当时不再打狠一些。

看着他这样,内瑟斯似乎是终于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主动走到亚托克斯身旁,开口说道:“将军——”

亚托克斯一摆手打断了他:“——你是哪个部队的?由谁带领?”

“...我并非军人,将军。”

亚托克斯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你很幽默!小子!但飞升者们都统领着军队,在帝国的鼎盛时期,每个飞升者的身后都有着一万名凡人士兵!啊,凡人...虽然弱小,可他们却是帝国之基石。”

“...我真的不是军人,将军。”

亚托克斯不笑了,他银色的面甲上反射着阳光。突然,他对着内瑟斯的脖颈挥动了手中的巨剑,恶风袭来,犬首人却不闪不避,因为他的权杖早就挡在了巨剑挥来的路线上。

“你还说你不是军人?如此精湛的武艺!啊,我明白了。你还没有履职,是吗?没有关系,你会成为一个好士兵的!”亚托克斯又哈哈大笑起来。

内瑟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有必要提醒您,将军。瑟塔卡女皇早已死去。”

“我知道。”

“什么?”

“我知道,年轻人。我亲眼看着她被虚空吞噬,我怎么会不清楚呢?但帝国不会就此崩塌。是的,我和我的兄弟在多年的内战中让恕瑞玛接近毁灭,但你不就是它还存在的证据吗?一个新生的飞升者,这难道不就是帝国仍然挺立的证据?你休想骗过我,年轻人。不过,把戏不错。”

“不,将军......恕瑞玛已经彻底消亡了。”

亚托克斯茫然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自己没法理解的事物,良久,他说道:“...这个玩笑不好笑。”

内瑟斯平静地回答:“您与您同袍的内战并未让帝国毁灭,我们又延续了几百年,但这就是极限了。在两百五十三年前,帝国的最后一任皇帝,阿兹尔陛下遭到了背叛。整个帝国在那次背叛中彻底崩塌。如今,我是仅存的飞升者......现在,要加上您了。”

“是吗?”

亚托克斯并未再次疯狂,他轻柔地叹息了一声:“啊,背叛者......多么令人憎恶的词。这个词应该和它指代的那些人一样被彻底杀死。”

他低沉地笑了起来:“我们曾经的疆域横跨整个大陆,但瑟塔卡陛下的死亡就是因为一场可耻的背叛......而如今,帝国的末代血脉竟然也是因为一场背叛而消亡。”

他闭上眼。

“不过,不要紧。是的,不要心急,亚托克斯......”他开始喃喃自语起来,内瑟斯识相的走开了。

贾克斯对此冷眼旁观。

虽然他自认为早已放下了艾卡西亚的事,但他毕竟还是个艾卡西亚人。即使复仇早已失去意义,可你要他为恕瑞玛的人感到高兴是不可能的。他的余生只剩下一个目标:毁灭虚空。

等到彻底关上了这个由他们艾卡西亚人打开的盒子后,他便可以安息了。就可以换回自己原本的名字:塞贾克斯·卡尤-雷恩斯·考阿利·艾卡松。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过去如此之久,依旧记忆犹新。

帝国崩塌,王朝更迭这些事,对于何慎言来说算不得什么,毕竟他曾经亲手毁灭过两个横跨星海的文明,更何况他也不是当事人。至于之后,亚托克斯会不会再次发动征服,这种事他也压根不关心。

他现在只有三件事要做。

一,是把虚空彻底毁灭。二,是把巨神峰上那帮以玩弄凡人为乐的杂种星灵和虚空一起打包送走。三,则是想办法将罗德兰的人们送到这里来。

他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做到,誓言是很珍贵的东西。法师轻易不发誓或做出许诺,一旦他立下誓言,那就一定要完成。

比如他曾经说过要杀了每一个斯库鲁人,这件事他的确做到了。

前两件事并不难,对他来说甚至算得上简单。问题在于完成的方式。

毁灭虚空迫在眉睫,亚托克斯与内瑟斯两人或许足够说服那些顽固的城主。至少他们在面对亚托克斯和他的巨剑时肯定不会说出个不字,集结凡人军队这件事很好解决,如果虚空真的如他猜测那般是遇强则强,那么凡人们的伤亡倒也不会太严重。

法师不会坐视他们被虚空入侵不管,但也不会像个保姆似的方方面面看护他们。人类不能一直依靠某个人去解决问题,最终,他们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明天。这是必然的,任何试图将凡人的命运抗在自己一人肩膀上的人最后都失败了。

而且,这对凡人们来说也并无好处。

至于巨神峰......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冷笑了一下。

何慎言见过太多这种自诩为神明的混账了,如果他们一开始就不是人,那倒也还说得过去。但星灵们几乎全是由人类晋升而来,他们在成神后对自己的同胞肆意玩弄,这件事令他相当无法容忍。任性,是强者的特权之一。

既然那些星灵仗着自己比凡人们更为强大就肆意玩弄他人的人生来自生命,那按照他们的理论,被远比他们强大的法师毁灭也是理所应当。

而罗德兰.......

何慎言不是很想要想明白自己到底对那位葛温德琳是个什么心思,不过如果要将罗德兰的人们全部从那可悲的轮回中拯救出来,有一件事是绕不开的。

瓦罗兰有个别名——符文之地。

这里的符文指的是世界符文,按照他目前了解到的那些古老传说,瓦罗兰乃是由一条神秘的巨龙创造,祂目前下落不明。但祂力量所留下的一些痕迹仍然在世界上流传,这就是世界符文。法师目前还没能见到一个,也就无法研究它们。

不过,根据他的猜测,这些符文应该是类似于世界壁垒碎片之类的东西。如果他想带着罗德兰的人们来到瓦罗兰,那势必要通过世界壁垒,而那些人可不是法师,能够随意在世界间通行。

他结束了思考,将世界符文的寻找提上日程。

另外一边,亚托克斯也再次提起了巨剑。

31.内瑟斯:不想玩了!(6K) 有时候,很多事情不需要通过谈话的方式来解决。

亚托克斯有五米高,他金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金银二色相交的面甲将他的面容遮盖的严严实实,令人看不见他的眼眸,反而更加衬托出他的神性与超然。而现在,这个手提一把和他差不多高巨剑的超凡存在就站在你城墙的外面。

城墙上的士兵紧张地握着手里的弓箭,实则早已忍不住双腿颤抖了起来,只要亚托克斯流露出哪怕那么一丁点的进攻意图,他们都会扔下手里的武器撒腿就跑。

但亚托克斯没有攻击。

他将巨剑插入地面的黄沙之中,用古恕瑞玛语悲哀地说道:“黄沙之子们啊,时光将你们变成了何等模样?如此孱弱的建筑物,也可称之为城墙?”

比他矮小的多的内瑟斯在他身边轻声说道:“他们听不懂您的话,将军。”

“怎么会?难不成黄沙之子已经变成了野兽吗?这已经是第七座城市了,还没有一个人能听懂?”亚托克斯不解地问,随后,他苦笑起来。

“也是,就算不是,也差不多了。我一路所见,平民们穿着简陋,甚至衣不蔽体。而保护他们的士兵甚至连盔甲都没有,武器也简陋的可笑。我们面前的这座城市,甚至连骑兵都没有......”

亚托克斯摇着头,古恕瑞玛语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如同某种抑扬顿挫的诗句。城墙上的卫兵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这个金灿灿的巨人看上去高贵无比,他说话时更有种令人想要跪下的冲动。

“这是我们的问题,将军。或者说,是我的问题。”

内瑟斯低下头:“我在绝望中沉沦了太久太久,久到我们的人民甚至不再记得自己的祖先姓甚名谁。但如今,我们还有机会改变一切。”

亚托克斯点了点头,他拔起巨剑,抗在肩上。双翼展开,如同挂着星光的帷幔一般,在阳光下反射出炫目的光晕,他准备进攻了。

就在这时,内瑟斯却说道:“将军,这次兴许会有所不同。不如您扛着剑站一会儿?”

亚托克斯不置可否地随意一笑。

内瑟斯拄着他的权杖站在亚托克斯身边,两人耐心等待着。没过多久,那不算高大的城墙上走出一个穿着华贵长袍,头戴桂冠的肥胖男人。他喘着粗气,满脸的恐惧,但依旧站在了士兵中间,手上还拿着一把弯刀。

见状,亚托克斯赞许地点了点头:“虽然体态肥胖臃肿,且连剑都不知道怎么握。但他敢于面对我,不错。”

的确不错,内瑟斯想。他们一路走来,这是第七个需要被收回的城市。前六个城主要么远远地看见他们来了就望风而逃,要么就是调集所有卫兵缩在自己的豪宅之中,以为这样就能躲得过审判。无一例外,这是唯一一个敢于面对他们的。

城墙上犹在颤抖的男人不知道这件事,但,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动机,他的举动让他免于一死。前六个不敢面对他们的城主都死在了亚托克斯的巨剑之下,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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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把玩着手里的金环。

他坐在一座古老的建筑物之中,这里的外墙残破不堪,月光透过那些缝隙穿透了进来。在法师身边,古恕瑞玛帝国用来记载历史与知识的魔法石板散落一地。

能看得出来,这里以前应该是个图书馆之类的地方。内里的墙壁上被凿出了深深正方形空洞,刚好能够用来摆放那些魔法石板。只可惜负责整理这些石板的人早已逝去不知道多久了,他们生前视若珍宝的石板现在随意地散落了一地。

天花板只剩下半块石板,不过,从那仅存的半块上也能得以窥见一丝古恕瑞玛帝国的荣光。何慎言抬起头看着那半年石板,上面有着精美的浮雕,刻着夜幕下的繁星。而那些繁星的位置与外面夜幕下的分毫不差。

一块石板凭空浮起,飞到了何慎言的面前。法师仔细地看着上面那些古老的文字,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

他自言自语道:“奇怪,邪器不可能没在古恕瑞玛帝国时期出现过,但我居然找不到记载。”

他随意地转身,对着自己身后那个穿盔甲的女人灵体问道:“你知道吗?飞升武后,瑟塔卡陛下?”

瑟塔卡不答,她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你猜?”

何慎言恶劣地一笑,举起手里的金环:“我们还是来谈谈这个吧。”

瑟塔卡摇了摇头:“亵渎之物,我以为我已经将它们全部驱逐了出去。”

“你可没办法驱逐一个邪器,女士。”

瑟塔卡笑了:“法师,你比那些星灵都要强大,但这世界上仍然有你不知道的事——我们当然可以驱逐它们!”

何慎言挑起眉,摆出一副‘我很有兴趣’的表情:“是吗?那么,我洗耳恭听。”

随着瑟塔卡的讲述,何慎言逐渐明白了古恕瑞玛帝国是如何处置邪器的。他们采用了一种相当取巧的方式,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不叫驱逐。

他们是怎么做的呢?很简单,选出几名意志坚定的战士,让他们接受有关精神防护方面的训练。然后将邪器交给他们,让他们带着这东西通过不稳定的传送魔法被扔到远离人烟的险峻之地,他们有能力存活下来,但不会再试图返回帝国。

他们会被教授一些精神防护方面的魔法,随后携带一些由帝国的魔法师制造出来的防护器具。这些器具还会在他们被腐化时抹除他们有关帝国方面的记忆,以保证他们就算被腐化了也无法返回恕瑞玛。

说白了,还是老一套封印镇压的把戏。只是邪器全都远离了恕瑞玛的疆域而已。这样,就算那些战士最终还是被邪器所腐化吞噬,他们也无法返回恕瑞玛,也就没法对恕瑞玛产生伤害。

何慎言摇了摇头:“这不是驱逐,这只是牺牲而已。”

“是的,但卓有成效,这就够了。”

“就和你现在存在的方式一样卓有成效吗?”何慎言突然说道。

瑟塔卡的脸上挂起了自豪的笑容,她张开双手,从墙壁缝隙中穿出的月光打在她身上,直直的穿透了那幽蓝色的身体:“是的。现在,我与恕瑞玛同在,法师。”

她不是在比喻,而是在描述一个事实:瑟塔卡将自己的灵魂与恕瑞玛的黄沙绑定了,她成为了某种类似于地缚灵之类的东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慎言能够感觉得出来,她的灵魂极端虚弱,且饱含痛苦。

看来她的这种方式并非没有代价。

何慎言很少能够见到这样的疯子,他自己算一个。他开始思考,是否其他飞升者也能做到这种事?而后,他得出一个否定的结论。

瑟塔卡明显是飞升者中最为特殊的那个个体。

飞升者们在经过太阳圆盘灌注无主的星界能量后已经被改变了生命形态,他们在生理结构上与人类基本没什么关系了。就连灵魂也是如此,但瑟塔卡是唯一一个特殊的存在。

其他的飞升者不论实力是否强大,都失去了人形。只有瑟塔卡,她不仅还保持着人形,甚至就连身高都没有变化。但她的力量偏偏又是他们之中最强的,这点极其不合常理。

“羊灵与狼灵想要带走我,但祂们没法杀死沙漠。我的肉身虽然死去,可灵魂依旧存在——我与这片土地同在,没有任何人能够剥夺这件事!”

她豪迈地笑着:“就连死亡本身也不行!”

“我还有一个问题。”何慎言说道:“如果你如此深爱你的国家,那么,为什么在你后裔的王朝崩塌与虚空再次开始活动时,你却没有出现呢?”

“原因很简单,法师,简单到我说出来你甚至可能会不太相信。”瑟塔卡收敛了笑意,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虽然短暂的逃脱了死亡的追捕,可最终,羊灵与狼灵还是会找到我的。我可以一直躲藏在沙漠中,只要我不出现。但你的到来让我意识到,或许这就是仅有的机会了。”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谁知道下一个这样的机会什么时候来?星灵们对人间虎视眈眈,虚空的危险也迫在眉睫。而帝国的子民们如今却都孱弱的可怜,我能够现世与人交谈的时间非常短暂,法师。所以,虽然我很感谢你对帝国的帮助,但我恐怕给不了你什么赏赐。”

“我想要的东西你应该给不起,女皇陛下。况且,我也不是为了要求回报才去做这些事情的。”法师淡淡地说。

一阵风吹过废墟,发出空洞的回音。卷起阵阵黄沙吹拂过瑟塔卡虚幻的身体,她凝视着何慎言,突然轻笑了一下:“看来是时候了,法师。替我向亚托克斯告别。”

她说完别毫不留恋地转过了身,在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羊灵与狼灵就站在那儿。

羊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空灵,她拨弄着手中银白色的弓弦:“逃脱者,你已无处可逃。”

狼灵咆哮着,难掩语气中的兴奋,又或者它其实根本就没想过掩饰:“你逃不了的!追猎!我要追猎你!”

瑟塔卡不屑地一笑:“我根本就没想逃,来吧,死神!让我看看是否死后真有一个属于亡者的世界!”

羊灵并不说话,她将手中的弓对准了这个逃脱了死亡上千年的人,她拉开弓弦,随后放开。不可视的虚幻之箭在顷刻间便穿透了瑟塔卡的头颅,她便化作了一缕青烟,缓缓消散了。

“你们好,千珏。又见面了。”何慎言主动向祂们打起了招呼,显得非常礼貌。

不仅如此,他刻意收敛了魔力,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显得人畜无害。他就像是那些手里拿着食物去投喂野猫的人,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和蔼可亲,脸上还得带上温和的微笑。

狼灵直接嚎叫了起来:“是那个逃脱者!羊!我能追捕他吗?!可以吗?我能吗?!”

它的脑子里似乎对逃脱者与追捕这两个词有着别样的概念,就像是做了巴甫洛夫反射训练的狗似的。一直激动地嚎叫个没完,宛如黑影一般的身躯缠绕在羊灵周围,大张着的嘴里獠牙密布。

“他死期未至,狼。我们该走了,东方有战争发生——凡人们的生命正在等待收割。”羊灵以空灵的声音回应了狂躁的狼灵,她轻弹弓弦,理也不理何慎言,便直接消散了。和祂们来时一样毫无踪迹。

好吧,投喂计划失败了。

见状,何慎言烦恼地啧了一声:“怎么就是不上当呢?那该死的狼也不知道直接扑过来......”

言罢,他摇摇头,继续看起那些散落一地的、记录着历史与知识的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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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就将恕瑞玛境内全部的城市统一,对飞升者来说并不如何困难。亚托克斯与内瑟斯一口气将目前恕瑞玛境内的十二座城市全部拿下后,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剩下两个问题。

第一,安抚民心。

就算是和平征服,也不意味着人人上下都是一条心。

恕瑞玛的人们在小时候都听过有关天神战士的传说,他们之中有多少人真的相信这些久远的故事没人知道。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恕瑞玛人才会对沙漠抱有一份敬畏,毕竟这里的沙子实在是存在的太久了,久到什么传闻都有可能是真的。

这不,天神战士不就来了吗?还一口气来了两个,除了那个之前一直被人看见的疯疯癫癫的犬首人外,又多了一个背负巨剑的超凡存在。

他的卖相可比犬首人好得多,很多次,人们光是注视着他走过街道的身影就忍不住双膝发软跪下了。一种来自精神层面的压迫感让他们情不自禁地对亚托克斯抱有尊敬,更别提他那巨大的体型了。他可是有足足五米高。

但巨大体型带来的除了凡人们的敬畏之外还有惧怕,这是双刃剑,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就算是在古恕瑞玛时期,那些最精锐的凡人士兵们都免不了对他们的崇拜,更何况是这些已经退化到没有任何发展可言的黄沙之子。

亚托克斯对如何安抚民心并不在行。他是读过很多书,在文学上也颇有造诣,甚至在以前写过诗集。

但如何安抚民心这种事他完全不擅长,在过去的年代。他麾下的一万名凡人士兵只需要跟着他冲锋就行,亚托克斯会将任何敢于挑战他的对手在正面撕碎。但他从来没做过安抚民心这件事。

原因很简单,他没输过,除了内战。

而内战...与凡人基本无关。

这件事便理所应当地落在了内瑟斯的头上,亚托克斯谈及此事时还相当自然地拍了拍内瑟斯的脑袋,说什么我听你自己说你是帝国的大学士,还是个史官。想必这种事你一定非常在行吧?

至于第二个问题,那就真的需要他们两人联手才能解决了。

内瑟斯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一边安抚民心,一边还得客串法师沟通黄沙,让沙子退去,在城市之间形成暂时的道路。上到偏僻的卡拉曼达,下到位于海边的安塔希尔,他一个都没放过。道路的重要性无论在什么时代都不需要解释。

无论是战时的补给,还是平日里促进发展的贸易,种种这些都需要依靠一条状况良好的道路来运送。内瑟斯可以对天发誓,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怀念那帮古板的法师。阿兹尔王朝时期,他们有一整个幕僚团,全是些古板的法师。虽然不受人喜欢,但他们千奇百怪的魔法无疑对帝国的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他们目前能够集结的凡人士兵仅仅只有七万名,这个数字别说和虚空开战了,刚刚得到这数字时内瑟斯与亚托克斯都不免为之震惊。他们是想过恕瑞玛的衰退,但没想到会衰退到这种程度。一个偌大的城邦联合体,仅仅只能凑出七万名士兵......

而且大部分还没有盔甲,甚至有些连武器都不如他们曾在野外见到过的沙盗。

内瑟斯坐在帐篷里,他不是讲究繁文缛节的人,因此就算住帐篷也没什么意见。亚托克斯更是如此,他现在对于房屋之类的东西总有种抗拒感,他甚至巴不得每天都睡在沙子上。尽管他其实早就已经不需要睡眠了。

犬首人叹息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种凡人化的举动他在飞升后很少做了,但现在是真的极其头痛。他本以为两名飞升者已经足够让恕瑞玛重回巅峰,可没想到......别说重回巅峰了,这帮子乌合之众能不把自己饿死都算是奇迹。

内瑟斯算了一笔账,恕瑞玛境内大部分城市都有着粮食短缺的问题,他们解决的办法不是雇佣法师改造土地,而是向外进行贸易。通过卑尔居恩等一系列边境镇子的商人向外贩卖沙漠里的文物与动物毛皮来获得食物,治标不治本。

更何况,那些粮食大部分都落在了城主的手中。百姓们别说吃饱了,有的吃就不错了。每年饿死的人都难以计数,怪不得士兵如此之少。

亚托克斯安静地坐在他旁边,他不懂这些,但绝对不会对懂行的人指手画脚。内瑟斯如果做出什么发展方面的决定,亚托克斯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执行。他此时也不在乎那些身份问题了,只要帝国能够延续下去,怎么着都行。

“将军,情况非常之糟。”内瑟斯忍不住对他说道。

犬首人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那帮只知道贪污与欺压穷人的肥头大耳的混账,没有一个人的金库里不是堆满的民脂民膏的。黑市与各类倒卖文物出国的贩子在恕瑞玛大行其道,我们的文明遗产在他们那儿只是用来牟利的东西!”

亚托克斯没说话,他只是拍了拍自己立在一旁的巨剑,简洁地问道:“杀几个?”

“...什么?不,将军,现在不适合杀人。民心刚刚稳定下来,现在不是个合适的机会。”

亚托克斯轻轻地点了点头:“粮食问题没法解决吗?”

内瑟斯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叹息着说道:“土地改造虽然已经被我提上了日程,但我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法师速成也需要时间,今年秋天...恕瑞玛会饿死许多人。可能比以往还要多。”

亚托克斯皱起眉,他问道:“我能带兵向外扩张,我们可以通过侵略的方式获得食物......啊,算了。当我没说。”

还未等内瑟斯说话,他便自嘲地一笑:“我在黑暗中沉睡太久了,现在的帝国经不起这样的折腾。黄沙之子虽然依旧存在,可他们比起过去孱弱的就连孩子都不如,外界那些提着棍棒的原始人能够被我们轻易杀死,但如果没了凡人,帝国也就不复存在了。”

“很高兴看到您能想通这一点。”

帐篷里的气氛变得沉闷了下来,亚托克斯见状,又问道:“那个艾卡西亚人呢?”

“他离开了。”

“哼。”亚托克斯不屑地哼笑一声:“我就知道艾卡西亚人靠不住,他是知道了虚空来袭,逃跑了吧?就和他那些卑劣的同胞一模一样,亲手放出了那些可憎之物......”

“实际上,将军。您可能对他有所误解。他出发去寻找援军了,会在明年秋天之前回来,那也是之前那位法师告知我们他准备进攻虚空的时间。我们还有一整年的时间来准备。”

“援军?什么援军?”亚托克斯不解地问道。

“在您沉睡的这段日子里,世界发生了许多改变。多出了很多国家,也多出了很多强者。其中有些...或许愿意帮助我们一同抗击虚空。那正是他出发周游世界的目的。”

内瑟斯头也不抬,他一边在纸上计算着些什么,一边回答着亚托克斯的问题。他有终预感,自己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要想着休息这种事了。

32.你真的想知道吗?(4K) 亚托克斯沉吟了一会,他看出内瑟斯现在忙着思考那些他完全不懂的事,因此没有选择询问他,而是说道:“你有关于这些新兴国家的资料吗?”

犬首人抬起头,看着在他的飞升者前辈,这位以身先士卒与强大武力出名的飞升者说道:“将军,我必须提醒您,现在的恕瑞玛经不起战争......”

“我当然知道,内瑟斯。但一个好的将军必须了解他的敌人。”亚托克斯淡淡地说道,他已经提前将世界上的其他国家都定性为了敌人,自大的不像话。而内瑟斯却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们都浑然不觉现在孱弱的恕瑞玛压根没有资格与其他国家相提并论。

或许在他们心中,一年后解决虚空威胁的恕瑞玛,便要像以前一样向着四面八方开始扩张了。

内瑟斯转过身去,他身后放着一面柜子,里面全是莎草纸。他推开那些放在表面的,抽出最下面的一张,那是张牛皮卷。就算以内瑟斯的体型来说也不显得小,犬首人将它放在桌子上摊开,指着地图便给亚托克斯介绍了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身高问题,亚托克斯全程都不得不蹲坐在一个非常狭小的椅子上——那椅子已经是城里木匠做出的最大的尺寸了。因此,这场面有些滑稽。

但亚托克斯还是听得非常认真:“诺克萨斯?听上去是个值得一战的国家。”

“他们极端崇尚武力,任何拥有力量的人都能在他们那边取得成功。也因为这套体系,他们内部的官员多是有能者居之。”内瑟斯说道。

“不错的体系。”亚托克斯点了点头。

“那这个德玛西亚呢?”

“他们与诺克萨斯是宿敌的关系,这个国家...很难去评价,将军。其国内不乏强大的战士与优秀的士兵,但据我了解到的情报来看,他们的政治体系可谓是一潭死水。”

亚托克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一向是不排斥以肮脏的手段获得胜利的。毕竟,战斗是战斗,战争是战争。作为将军,他需要为自己麾下的士兵考量。如果真的要与德玛西亚开战,那么,有弱点能够利用是再好不过。

“艾欧尼亚?”

“我不建议您对这个国家...好吧,实际上,艾欧尼亚不能称作是一个国家。”

亚托克斯挑起了眉:“此话怎讲?”

“艾欧尼亚境内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权,他们各自分散。那些城主府内与商人们带来的情报里都说艾欧尼亚的人非常崇尚自然与和平,他们不喜争斗。但这块土地的历史可能与恕瑞玛一样古老,他们隐藏起来的力量也非常之多。”

“明白了。”

亚托克斯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他打定主意,如果飞升者军团回不到从前鼎盛时期的规模,那么还是暂且不要碰艾欧尼亚为好。

“至于其他的那些国家...不足为惧。佛雷尔卓德都是一群蛮子,所谓的双城皮尔特沃夫与祖安人数太少,难以成事。至于那个所谓的海盗之国比尔吉沃特......”

内瑟斯没再说下去,他笑了起来。亚托克斯也是如此,一时之间,帐篷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他虽然没说出口,但亚托克斯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一群海盗而已,能干些什么?

“你们看上去很高兴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法师推开帐篷走了进来。

看见他来,亚托克斯立刻站了起来,他想说些什么。但何慎言知道,如果让他开了口,必定又是半小时起步的赞美与感谢。他索性打断了亚托克斯的施法前摇,说道:“别误会,我只是过来给你带个口信的。”

“口信?”

“是的。”

何慎言点了点头,他张开右手,通过小范围时光回溯截取的瑟塔卡灵魂消散前的影像便被投影了出来。亚托克斯凝视着她,淡蓝色的身体虽然虚幻许多,但那份英武依旧不减当年。

他单膝跪下,听见瑟塔卡说道:“看来是时候了,法师。替我向亚托克斯告别。”

他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轻声说道:“一路走好,陛下。”

何慎言点了点头:“好了,口信带到了。你们加油努力,明年秋天就是决战的时候了。恕瑞玛能不能挺过去就看这次了。”

“您呢?可否请您留下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内瑟斯问道。

法师笑了起来。

“你想要什么方面的帮助?”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犬首人的双眸,内瑟斯沉吟半响后却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向一个本就帮助过他们许多的人索取更多,这不仅不道德,且十分容易得罪人。内瑟斯霎时间就立刻低头道歉,速度之快,态度之诚恳,不免让人想到变脸的艺术。

“不,阁下。请您务必当做我什么也没说,是我太过愚蠢了。”

“没什么,人之常情而已。这毕竟是你们自己的事,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不过,对于你们正在干的事情,我倒是有点别的见解。”

法师沉吟了一会,亚托克斯十分识相的没说话,这种涉及到心理博弈的事儿他一向是不沾的。让内瑟斯头疼去吧。

犬首人看出事情仍有转机,如果何慎言愿意帮助恕瑞玛,对他们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因此他毫无形象地十分恭敬地说道:“请您不吝赐教。”

“很简单,分出一部分人手去考古。以换取资金与那些断代的科技。反正,不管是阿兹尔王朝还是瑟塔卡时期的古董,都在外面很有市场,不是吗?你们大可以留下那些真正贵重的,以官方的名义卖出去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垃圾。”

“有了资金,就可以雇佣那些法师来为你们改造土地了,至于粮食更是不成问题。你们大可以直接用那些没用的古董换粮食,这难道不是很划算吗?”

内瑟斯猛然惊醒,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他深深地懊恼起自己的愚蠢,这么明显的灯下黑居然一直没发现,这不就是一条崭新的路吗?而且考古得出的那些知识卷轴也能让恕瑞玛的发展提速一些,现在的恕瑞玛城邦在内瑟斯与亚托克斯眼里,真的与原始人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

犬首人的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您说的很对,只是,这种行为实在太过违背我们的传统。但,为了恕瑞玛,我愿意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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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往艾卡西亚的残骸,也就是如今虚空腐蚀最深的地方扔了十五个侦测与警戒法术。他十分小心地没有让虚空发觉,虽然不清楚它们会不会真的进化出针对侦测法术的欺骗性外壳,但不可不防。毕竟何慎言已经见识过它们的进化性了。

他此时已经离开了恕瑞玛,亚托克斯与内瑟斯的种田游戏与他没什么关系。而他也根本就不想在那遍地黄沙的地方待上太久,现在,他正在一艘船上。

他靠在甲板的栏杆上,海风吹拂而过他的脸颊。甲板非常光亮,船是白色涂装的,有三层。非常豪华,甚至在中层有着一个小型的剧院,可以用作演出。

这艘与某铁达尼号在体积上非常相似的船是属于皮尔特沃夫的某个公司旗下的,而何慎言光从这艘船上就能看出来,这个皮尔特沃夫的画风与艾欧尼亚和恕瑞玛都不太一样。

说好的中世纪剑与魔法呢?怎么一下子快进到蒸汽机了?

法师目光古怪地看着那个不停发出轰鸣声的巨大涡轮,滚滚浓烟不停地从船顶上的烟囱里冒出,他虽然对科技一窍不通,但这艘船上这个与蒸汽机十分相似的东西...是用某种魔法水晶作为驱动力的。

他没能思考多久就被打断了,一个女声从他身侧传来:“这位先生。”

何慎言转过头去。他看见一位严肃的黑发女士正对他颌首示意,她约莫三十来岁。一头干练的短发,身上穿的也不是裙子,而是一身黑色的、与西服颇为相似的服装。

她伸出手,与法师相握。

“你好,我是来自皮尔特沃夫的真理与进步报纸的一名记者,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采访采访您。”

何慎言挑起眉。

好家伙,我前几天还在和一帮推石头的埃及人相处,这边你不仅给我整出了蒸汽机,就连记者都冒出来了。

真理与进步?

“好啊,你想问些什么?”

女人微笑了一下,她自我介绍道:“只是一些有关旅行的小问题,我叫做奥利维亚·迈思多洛伊,请问您的名字是?”

“何慎言。”

“好的,何先生。”奥利维亚从善如流,她从自己马甲的内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打开第一页,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支钢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她低着头问道:“请问您从哪儿来?”

“艾欧尼亚。”

“啊,我想也是,您一看就来自东方。”

何慎言不置可否地一笑。

“您要去皮尔特沃夫么?”

“不,我打算去弗雷尔卓德。”

“那可是个苦寒之地啊,何先生,您为何会想去那儿旅游?”

何慎言煞有介事地说道:“因为我有一位相识的女性朋友,她年纪轻轻,四处周游世界,学习各个地方的知识与一切能够造福她家乡的技术。她打算回到弗雷尔卓德改变那里的一切,让她的族群过上好日子。现在,我收到了她的邀请,所以我准备去看看。”

奥利维亚捂住嘴,惊讶地说道:“天呐,这可真是个传奇般的故事,您介意我将其刊登发表吗?”

“不介意,反正也不是真的。”

何慎言冲她咧嘴一笑:“就像你也不是什么记者一样。你就差在脸上写上我很可疑四个字了,女士。不要把其他人当成傻子。”

奥利维亚的脸色变得平静了起来,之前种种表情此刻尽数收敛。她将那写了半天还是一片空白的笔记本收了回去。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确定你真的想知道吗?”

奥利维亚皱起眉:“看来你还没明白,先生。我并非在与你进行同等的交谈,而是在质问你。虽然你的确有点本事,看得出我的真实身份。但这艘船早已被我们控制,你是没有机会念咒的。看看你的身后。”

何慎言非常听话的回头看去,两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正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腰间鼓鼓囊囊,他们的一只手都放在荷包里。

何慎言耸了耸肩:“哇哦,我真的很害怕,简直都快怕死了。如果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你能别杀我吗?”

他明明是一片敷衍地语气,奥利维亚却像是看见了什么令她非常满足的画面似的。她的脸上带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眼神痴呆地说道:“那就最好不过了。”

“你真的...想知道吗?”

话音落下,奥利维亚猛然惊醒。她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那句话的回音正在她耳边不停地回响:“你真的想知道吗?”

“这怎么可能?”她难以置信地说道,但没人回答她,只有那句冰冷地:“你真的想知道吗?”不停地回荡。

“你究竟是谁?!”

“你真的想知道吗?”

“回答我的问题!”

“你真的想知道吗?”

“见鬼!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真的想知道吗?”

现实世界。

“砰。”

何慎言皱起眉,他看着倒下的奥利维亚。这女人七窍流血,面上始终保持着痴呆的微笑。他说道:“才这么点时间就支撑不住了?真没用,这点本事还学人家劫船......”

他身后的两个男人发觉了不对,刚想上来,却不约而同地站在原地跳起了欢快的舞步,两人手挽着手,高难度的动作让周围的乘客大声叫好。口哨声与赞美声不绝于耳,他们面上带着僵硬的微笑,眼中留下热泪,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乘客们,对倒下的奥利维亚与那两个男人的泪水视若无睹。

何慎言无所谓地向后一靠,再次吹起海风。他自言自语道:“我还真是容易惹事上身。”

33.下山的路(5K) 老船长头上的白帽掉在了地上,他抓住一把椅子抵住那扇黑木门,平日里他对这扇门喜欢得紧,现在却顾不得那么多。他清楚,这对外面那帮人来说没什么用。

一扇门而已,难不成能挡得住那帮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疯子?

他转身扑向自己的桌子,打开抽屉,那里放着一把表面黯淡无光的黑色手枪。门外砰砰砰的声音不断传来,一个男人粗野的隔着门喊着要他赶紧出来之类的话,少不了威胁与其他。但老船长毫不在乎,他抓起那把枪,按动了侧面的一个按钮。

霎时间,这把黑沉沉的铁器长方形的前管便变形展开了,在一阵嗡鸣声中绽放出摄人的蓝光。他咬着牙,将手中的铁器对准大门。

“轰!”

一声巨响过后,不仅是他喜欢的那扇门不见了。连带着曾经是办公室门的位置都消失了,门外站着两个人的下半身,他们的上半身也已经消失不见了。老船长脸色苍白的看着他们露出脊椎骨茬的下半身在那里摇摇晃晃,最终倒在地上。

他喘息着,将自己的办公桌推翻,躲在了后面。外面走廊上很快传来脚步声,他再次握紧手中的危险武器,数着脚步声,出乎他意料的是,那脚步声只有一个人。

而且走的不紧不慢,就好像他不是来劫持老船长又或者干点别的什么的,而是来郊游的。

“噢,谁设计的这种武器?构思不错。”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船长小心翼翼地缩出半个头,看见一个黑袍男人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手中武器轰出的废墟,手指甚至还在那些犹冒着蓝光的断裂木头上摸了摸。

“别躲着了,船长先生。我对你没有恶意。”

他头也不抬地说道,船长心中一惊,他连忙握紧手里的枪,蓝光已经黯淡了许多。他知道,这把枪还能射一次。

“你是谁?!”船长蹲在办公桌后喊道。

“我们两天前不是才见过吗?你的乘客之一,我可是买票上船的。”男人带着笑意说道。

船长再次探出一个小头,他借着走廊上昏暗的灯光仔细分辨着男人的身份,最终松了一口气。的确是他的乘客。

但还不能证明另外一件事。

船长继续喊道:“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走过来的。”

老人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当然知道他是走过来的。但他问得根本就不是这个,船长接着喊道:“先生!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外面有一群试图劫持这艘船的匪徒在四处活动!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关于这个...我想你不必再担心他们了。”男人慢悠悠地说道。

“什么?”

“他们都死了。”

片刻之后。

老船长看着面前的一旁狼藉,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移开了视线。原因无他,他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数十个手握钢刀的健壮男人统统倒在地上,他们面带诡异的微笑,手中的刀不是插入自己的身体,就是插入同伴的身体。流出的血甚至蜿蜿蜒蜒地流到了站在这间宴会厅大门处的他脚下。

“先生......您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自己身边那个英俊的东方男人,他忍不住这样问道。

“你真的想知道吗?哈,我开玩笑的。别紧张。”男人回过头盯着他,黑色的眼眸中一片平静。令船长心中一突,他刚想说话,男人就报以愉悦的一笑。

“只是个小玩笑,不必在意。我是你的乘客,一个旅者。就这么简单。”

什么旅者能做到这种事情?

船长又不傻,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法师与艾欧尼亚的修行者。也见过那些阴沟里的刺客和海里那些巨大的海兽。正因如此,他非常明白有些时候,如果他人不想说明自己的身份,那自己就最好不要问。

他还是要命的。

他今年五十三岁,对于船长这个职业来说,这个年龄刚刚好。况且,这是他第一次带着这艘船出海。他还打算和这艘船一起待上很久呢。

“我们距离弗雷尔卓德还有多远?”

男人突然的问话打断了船长的思考,他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小心翼翼地答道:“按照预定的航线,我们已经到多恩霍尔德了,不远处就是德玛西亚的福斯拜罗,凝霜港就在福斯拜罗不远处。也就是说,很快了,先生。”

他比出三根手指:“最多三天。”

“很好。”男人点了点头,说道:“我住在二层的1327号房,到了记得通知我。”

三天之后。

船长没有说谎,又或者他稍微修改了一下航线。不过,这些都与何慎言无关。他走过船与港口之间横着的厚重木板,踏上了弗雷尔卓德的土地。

凝霜港,与其说是港口,倒不如说是个暂时停靠之地。他背后的那艘巨轮上的人收起木板,缓缓驶走了。凝霜港的房屋多数破烂,呼啸的冷风吹拂过那些废墟,空洞的回音与凝结的冰霜欢迎着法师的到来。

除了这些之外,别无其他。

他走过房屋的废墟,这座港口城镇空空荡荡,已经没什么人居住了。这里非常安静,不远处有某种海鸟的叫声传来。他抬起头,天空中有点点雪花飘下,落在他的肩头。法师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瓦罗兰的确不止一个地方受到虚空的入侵。

在那些雄伟的白色群山之间,有某个地方隐藏着这片土地最深沉、最黑暗的秘密。且远不止如此。烈焰、雷霆与冰霜在这片土地上各自存在,他们散发出的气息让何慎言忍不住露出微笑,活生生的半神......

可惜了,要是他们之中那一个能主动点跟我发生点故事就好了。

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要是主动上门去研究别人,那多少有点不合适。他又不是昂撒土匪,跑到自己发现的‘新大陆’去把人家卖到别的地方摘棉花。

这座港口城镇废弃了很久,别说人烟了,他甚至看不见动物的踪迹。何慎言沿着镇子的路走了走,从那些还称得上是完好的建筑物里窥见了一些他们的建筑风格。基本上家家户户的墙壁上都挂着兽角,建筑物多以成块的原木与石块垒成,不美观,但绝对实用。

抬起头,法师有种预感。他要在这儿消磨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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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达尔背着一个包裹,在冰天雪地里艰难地行走。

弗雷尔卓德这片土地从来不欢迎任何人类,就算他是土生土长的弗雷尔卓德人也是如此。他不是冰裔,没有那种神奇的,能够与冰霜共存的力量。因此,他还是穿着厚厚的棉衣。

在艾欧尼亚待了十年,克达尔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开始有些不适应弗雷尔卓德的气候了。不过,寒风虽烈,却也无法阻止他要行使自己意志的权利。

有一件事,他必须完成。

他离开艾欧尼亚后,选择了走水路前往他的故乡。但弗雷尔卓德仅有两个港口,其中一个还早已废弃。不得已,他选择了经过诺克萨斯。那里的人对他这种身材高大强壮的战士非常欢迎,不止一次有人邀请他加入诺克萨斯的军队。

克达尔并不好战,也没什么兴趣为诺克萨斯而战。他统统回绝,但不知为何,诺克萨斯人对他极为友好,他一路上根本就没遇到什么麻烦,非常轻易地就回到了弗雷尔卓德。

他此行的目的地是奥恩卡尔岩地。

去那地方的路很难走,但每年夏季,天气不那么寒冷时,大批大批的部落都会选择艰难地去往那里。他们会翻越群山,前往沿海的奥恩卡尔岩地。在这里,他们可以度过一段相对来说不那么难熬的时光。这里沿海,渔获在数百年来从未间断,在夏季水面解冻时,鱼对于部落来说是非常好的食物选择。

但他们去那儿可不止这么一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那里是奥恩在传说中的居所。

奥恩,熔岩与铸造之神。古老的半神中初诞者。塑造了大地,带来了初雪。他隐逸室外,不怎么干涉人间。独来独往,心无旁骛,只一心一意地锻造自己的武器,精进这门手艺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而人们对他的崇敬也就来自于这一点,奥恩锻造的东西,不论是武器、盔甲还是盾牌。统统都是无价之宝。在弗雷尔卓德,不管是武器、盔甲还是盾牌,都是赖以生存的东西。你可以没有头发、胡子。甚至可以没有衣服,但你不能没有一把自己的武器。

失去武器,等同于无法战斗。而无法战斗的人,只有死。

克达尔忍受着饥饿、寒冷与心中的忧愁。他一夜未睡,翻过了前方的群山。离奥恩卡尔岩地只差两天的路,如果他不休息的话。克达尔琢磨着,自己应该能做到。

他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解开自己背上的包裹,拿出一块冻肉干吃了起来。这东西硬的就像是根棒槌,比不少城市里贵族老爷的下面硬上一百倍。通常来说,如果有的选,克达尔不会选择这么吃冻肉,但他没有锅。为了不减缓自己的速度,他除了干粮与剑之外,什么也没带。

他恶狠狠地撕扯着那块冻肉干,活像是一头不被族群接受的雪原狼在与其他掠食者争夺食物。不过,只吃了一口,他就抓紧了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剑,站了起来。

从雪山的阴影之中,缓缓走出一个人。

“克达尔·洛·达威尔·凛冬之爪......”

“你居然还敢回来?”

克达尔拔出长剑,他将剑鞘扔在地上,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对面的那个男人留着一把大胡子,在下巴上编成了复杂的结。光头,极其强壮,身后背着一把正不断散发寒气的巨斧。而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他甚至没穿上衣,就那么露出自己强壮且赤裸的胸膛。

闻言,他咧嘴一笑:“哦,克达尔。不是我找到了你,是部族的先知找到了你。他们早在一年前就预言你会回来,为此,他们死了三人。不过,我猜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来吧,如果你能杀死我,山下的路上还会有四个人等着你。”

他拿出背后的巨斧,双手握持,笑着喘着粗气,白雾升腾而起:“你只需要先杀了我。”

战斗在一瞬之间便开始了。

男人发出一声怒吼,他向着克达尔直冲而来,斧头朴实无华的直劈而下。但就算是这样的招式,失去了盔甲与盾牌的克达尔也无法硬接,他手上只剩下这把剑了。没有办法,他侧身躲过,开始在游斗中寻求机会。

男人又笑了,克达尔看见他两颗尖锐的犬齿:“你这个用剑的懦夫!啊...是不是那些温血人把你变得软弱了?嗯?我还记得,你以前可是我们之中最会使用斧头的。”

他扛起巨斧,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克达尔不得不承认,即使他已经十年未曾战斗,在瞥见这副轻视自己的模样后,他还是忍不住感到愤怒,脑袋中的某个角落开始抽痛。

但他还是保持着冷静:“没有人的血是冷的,斯克希尔。你的血与温血人的血都是滚烫的。”

“但你的心是冷的。”

斯克希尔点了点他,不屑地吐出一口唾沫,在雪地上融出一个坑。

他呲着牙,不知是愤怒还是嘲讽的笑了:“但你的心是冷的,克达尔。你知道为什么部族甚至不惜死去三位先知都要找到你的位置吗?你知道他们又为什么肯把这把斧头托付于我吗?因为你!你这个背叛者......凛冬之爪绝不接受背叛!”

斯克希尔抓住腰间的小刀,他在自己的胸膛上划出两刀交叉的伤疤,血液涌出,带着热气在雪地上形成痕迹。他将那把刀扔在一旁,再次双手握斧,吼道:“来!”

他再次冲来,斧头朝着克达尔的脖颈砍来。长剑挡不住那斧头的攻击,克达尔甚至不需要思考就知道这件事。

但他不需要挡住。

克达尔低着头,整个人冲入斯克希尔的怀中,长剑朝着他的胸腹捅去。

斧头掉在雪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噗声。斯克希尔倒在地上,他的腹部插着一把剑,血液不断的涌出。而克达尔在得手后还旋转了剑刃,刺穿了他的内脏。

他没救了。

两人都知道这一点,斯克希尔倒在地上,声音嘶哑地笑着:“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克达尔。我还是没法在你手底下挺过两招。”

克达尔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边,语气里听不出喜悲:“有进步。”

“哈,你哄谁呢?我根本就没碰到你......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就连那些冰裔都没法伤到你。‘没有伤疤的战士’......听听你的称号,克达尔,多么威风。”

克达尔跪了下来,跪在斯克希尔身边,他问道:“斯克希尔·洛·达威尔·凛冬之爪......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你有什么愿望吗?”

斯克希尔嘴里溢出鲜血,染红了他的胡子:“没...没有了,能见到你真好,哥哥。”

克达尔的脸部线条变得绷紧了起来,他一直等到自己弟弟的呼吸完全消失后,才伸出手合上他望着天空的眼睛。

“瓦尔哈尔,我向冰雪祈祷,向你祈祷。愿你保佑他的灵魂,愿他在你的殿堂中痛饮美酒,酣畅战斗。”他闭上眼,违背了自己之前从不祈祷的话,虔诚地祈祷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再次出发了,风雪会掩埋他兄弟的尸体。就像每个弗雷尔卓德人一样,他生于雪,死于雪。提着那把巨斧,克达尔走在下山的路上。

他眼中不断闪过过去的往事,部落里的生活从未远离他,即使他自己逃离了也是如此。就像他杀死自己的弟弟一般。

克达尔停下脚步。

他面前站着一个一手长矛一手大盾的战士,他带着厚重的铸铁头盔,看不清他的脸。

战士的声音沉闷地在风中响起:“凛冬之爪不接受背叛,克达尔。你应该知道这点。”

“是谁在说话?格莫,还是林德尔?”克达尔高声问道。

战士闷闷地笑了。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克达尔。要么我死,要么你死。很简单。”

他用长矛敲击着自己的盾牌,简洁明了地说:“来吧。”

克达尔叹了口气,他单手握着巨斧就冲了上去。战士沉稳地用盾牌迎上他的斧头,长矛在另一端狡猾地冲着他的胸膛刺来。

谁会赢?

鲜血滴落,克达尔一手死死抓着长矛的木杆,另一只手握着的斧头的锋刃已经深深刺入了战士的脖颈。他的盾牌没能在这把斧头下走过一招。

克达尔收回斧子,战士跪倒在地,他无力地扒拉着自己的头盔。克达尔看出他的想法,伸出手替他摘下了那牛角铸铁头盔,露出一张他很熟悉的脸。

“...果然是你,林德尔。”

被称作林德尔的男人有着北地人中鲜少的英俊——秀气的英俊,这也是为什么他喜欢戴头盔的原因之一。弗雷尔卓德人觉得这样的长相毫无男子气概。

林德尔惨然一笑:“带着我的头盔,克达尔。我要它见证你的死亡,或是其他人的。”

注视着林德尔的双眼,克达尔慢慢带上了牛角头盔:“...愿你安息,我的兄弟。”

34.暴风雪中的灯光(5k) 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年轻人没带头盔,也没穿盔甲。他拿着两把长刀,站在克达尔对面跃跃欲试。

克达尔皱着眉:“部族连你这样年轻的战士都要派来阻止我?”

年轻人敲击着长刀,他兴奋地笑着:“不,不。我是自愿前来的!我是凛冬的爪牙,荒野的呼唤。我是——”

克达尔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你是个连胡子都没有的小屁孩,现在,扔下你的刀,滚回去。”

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会为你的轻视付出代价的,克达尔。”

他冲了上来,克达尔甚至没有用斧子,他赤手空拳便制服了这个年轻人,将他的双刀插入了他自己的腹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招之内。

生与死之间的分隔就是这么淡,几秒钟便足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克达尔悲哀地看着那年轻人因疼痛而抽搐的脸庞,他的生命正在快速流失。用不了多久,他也会成为这座雪山埋藏无数尸体中的其中一具。

“你叫什么,孩子?”他低声问道。

“达力克斯·凛冬之爪......”

年轻人皱在一起的五官展开了那么一会儿,他又笑了起来:“他们...说的...没有错,你很尊敬你的...对手。”

他忍着疼痛,断断续续地表达着自己对克达尔的崇拜:“能...死在...你的手下,是我的...荣幸。”

“别说话了,你只会让自己更疼。”

说出这句话后,克达尔发现,他已经死了。

他才多大?克达尔不知道,但无论是他年轻的、没有胡子的面容。还是那连中间名都没有的简短名字,都让克达尔难以接受。

他们怎么能把孩子派出来和我战斗?

提起巨斧,他向前迈进,最后一个敌人近在眼前,他很苍老,甚至算不上高大,还失去了一只手臂。

但他的出现却让克达尔怔住了。

“...父亲。”

克达尔低声说道。

他的父亲用那仅剩的右眼看着他,独臂上握着一把长刀。他缓缓说道:“斯克希尔打得好吗?”

“...他打的很好,父亲。”

“那就好。瓦尔哈尔会欢迎他的,愿他安息。”老人点了点头,竖起手里的长剑。

“...别这样,父亲。”

弗雷尔卓德的部族领导并非是外人以为的男人,而是女人。她们被称为战母,这片土地上有很多英勇的战士,但其中最强大的那些,却都是女人。克达尔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寒冰血脉的源头毕竟是三姐妹,再者,在这片土地上,强者为尊。

不过这也延伸了出一些在外人看来无法理解的制度,比如‘誓父’。

一位战母可以有多位伴侣,也可以只选择一位,随她们心意。而他们的孩子,只有一位母亲,却都有多为父亲。这便是誓父。

克达尔有五位誓父,却只有一个父亲。他的亲生父亲。杜洛里斯·洛·达威尔·凛冬之爪。

凛冬之爪是部族名,洛·达威尔是他们祖辈的名。而杜洛里斯...在古老的语言中,代表了熊。

杜洛里斯年轻时绝对配得上这个名字,他比起现在的克达尔来说只高不矮,一只手能提起三把巨斧。他在战斗中永远是杀敌最多,狩猎里也是猎物最多的那个。但他现在不仅失去了左手,还瞎了一只眼。原本高大的身躯现在也矮了下来。

岁月的力量何其无情?

杜洛里斯皱起眉,严厉地说:“你在说些什么?我来此地就是为了取你性命!而你也有取走我性命的权力,这是古老的律法,克达尔。举起你手里的斧头!”

“可是我不想和你战斗,父亲。”

杜洛里斯笑了。

“你是看不起我吗?觉得我这样一个又老又残的老头子没资格和你打?嗯?是吗?‘没有伤疤的战士’、‘勇猛之精魄’、‘狂怒之魂’伟大的克达尔·洛·达威尔·凛冬之爪觉得我不配,是这样吗?!”

他咆哮起来,声音穿透雪山,震耳欲聋。

“...不,父亲。”克达尔低声说道,他握起斧头。

杜洛里斯满意地笑了,两人一方单手握剑,一人双手持斧。缓缓向对方靠近。

他一边走向自己的儿子,一边说道:“你不该回来的,克达尔。”

“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父亲。”他的儿子如此答道。

杜洛里斯微笑起来,胡子也随之一起颤抖了起来:“是的,这才是你。什么事都没法阻拦你做出的决定,这才是我的儿子。”

斧头的攻击距离比剑长的多,但克达尔面对已经走近自己攻击范围的父亲时,依旧没有选择挥动斧头。他任由父亲走到他对面,才伸出斧头,与他剑刃相交,敲击了一次。

杜洛里斯唱起一首古老的歌谣:“哦!瓦尔哈尔!”

敲击两次。

“我们以你的名义杀!我们以你的名义死!”

敲击三次。

“瓦尔哈尔!以你的名字!还有即将到来的鲜血!我呼唤你!”

敲击四次。

克达尔感到某种古老的东西被唤醒了,就在这群山之间,就在这狭窄的小路之上。冷风呼啸而过,吹过他的脸颊,吹过他握着斧头的双手,也吹过他父亲苍老的身躯。

一种令他浑身酥麻的力量升腾而起,紧接着转为疼痛,随后是永不消逝的怒火充斥心中。他喘着粗气,红了眼,咧着牙,竭尽全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战意,和那股想将父亲撕成碎片的欲望。

杜洛里斯同样如此,他咧嘴笑道,唱完了歌谣的最后一部分:“瓦尔哈尔!瓦尔哈尔!你是风暴,你是闪电!你是死亡,也是新生!请见证!见证我们的死亡!就如同你见证我们的诞生!”

剑刃与斧头分开,杜洛里斯后退几步,随后猛地挥动手中的剑刃,再次与斧头相交。这次,却带着满满的杀意。

克达尔弯下腰,沉稳地一面格挡父亲的攻击,一面向他逼近。长剑灵活,而杜洛里斯的经验相当老道。他牢牢地控制着距离,不让他挥动手里的斧头,不停地挥动长剑牵制着他的注意力。

但克达尔还是找到了机会。

他突然一个重重的踏步,一记势大力沉的肩撞,撞在杜洛里斯的胸膛上。他不得不后退几步,与此同时,闪着寒光与冷气的斧头已然袭来。

“...打得不错,孩子。”

克达尔连忙上前一步,搀扶住杜洛里斯的身体。他的腹部被斧头的锋刃切开了,热腾腾的内脏与肠子流了一地,鲜血在克达尔的身上肆意翻滚,最终在他们脚下的雪地汇合。

杜洛里斯松开手,长剑掉在地上,他费力地抬起手,掰正克达尔的头,气若游丝地说道:“你的伤口,要尽快处理...还记得我教你的吗?”

男人颤抖着点了点头。

杜洛里斯洒脱一笑,倒下了。

而克达尔的右臂,则被留下了一道狭长的伤口。他的父亲即使在年老体衰之时依旧能伤到他。

那股杀戮的欲望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浓的化不开的悲伤,但他没有表露出来,而也没人能看见他的表情。就算有人,也没法从他被头盔遮蔽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只能从那颤抖的下巴上窥见一丝。

克达尔的手很稳,他像年少时杜洛里斯教过他的那样,撕开衣服,扯成布条。将伤口包扎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后,他站了起来。拿过他父亲的剑,将雪挑起,盖住了他的身躯。

将剑放在杜洛里斯的手边,这是一种古老的习俗,只能用在真正的战士身上。弗雷尔卓德人相信,亡者们终究有一天会归来,而他们需要武器。

做完这一切,克达尔继续前行。

他身后有四具尸体,有他部族的未来,有他的父亲、他的兄弟。和他的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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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徙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伊布拉塔尔部族的人需要年年如此——其他部族三年才会迁徙一次。

但他们与魔法无缘。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诅咒,伊布拉塔尔部族内依旧会诞生冰裔,但从来没诞生过任何施法者。人们从冻土与血脉中继承力量。有些人只能当炉户,因为他们没法战斗。但他们热衷于给战士们打造武器与盔甲,同时,生产之类的事情也由他们来做。

而另外一些人则是战士。他们人数众多,个个都是好手。更少也更强的那些则是冰裔,他们继承了来自寒冰三姐妹的特殊力量,能够无视冻死人的风雪,甚至运用那些臻冰打造的危险武器。

但,不知为何。伊布拉塔尔部族内从来没诞生过任何施法者。

维尔特·克罗利达斯·伊布拉塔尔担忧地看着前方的道路,离他们迁徙的目的地,准备过冬的地方并不远,只需要翻过这座山就够了。但每年迁徙都会死人,今年的情况尤为糟糕。炉户们冻死了十五个,饿死了两个。

战士们倒是没伤亡,可大多都在忍饥挨饿。维尔特看得出这一点,他作为部族内仅存的寒冰血脉,也是战母瓦里安娜的伴侣,对此感到颇为心痛。

如果我们有施法者——!

他这样想着,转过身示意队伍稍作休息。一名战士很快便将他的命令传了下去,队伍末尾的炉户们开始扎营,战士们则原地稍作休息,他们在提防可能到来的任何危险——人,野兽。

没有人值得信任,除非他是部族的一员。

这是在弗雷尔卓德生存的法则之一。

维尔特走到他的伴侣,战母瓦里安娜身边。她看上去非常心不在焉,手放在自己腰间的短斧上。看见他来,瓦里安娜叹了口气。

“我们还剩下多少食物?”

“只够五天。”维尔特答道。

他又说道:“不如我带着猎手们再出去逛逛?”

“没用的,我亲爱的。”瓦里安娜摇了摇头,她淡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神秘的光泽。这个年轻的战母忧愁地一笑:“动物们早就离开了,湖也被冻上了。就算我们有你,也没法破开那坚冰的。”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挨饿吧。”

“我们没有办法,除了继续赶路之外别无他法。”

维尔特摇了摇头:“会死更多人,炉户、战士,甚至是你我。”

“那不重要,只要部族能够延续下去。”

年轻的战母答道,她看着维尔特碧蓝色的眼睛,情不自禁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但你最好死在我后边儿,维尔特·克罗利达斯·伊布拉塔尔。”

“不然呢?”维尔特咧嘴一笑。

瓦里安娜狠狠地将他拉近,给了他一个深深的吻。

良久,唇分。

瓦里安娜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扭过头去赶他离开:“忙你的去吧。”

维尔特笑得更加灿烂了,他就喜欢瓦里安娜这股羞涩的劲儿。

他们扎营过后没多久,突然又刮起了风。维尔特刚刚因为那个吻而变得轻松一些的心中又沉重了起来。

这是暴风雪即将到来的前兆。

如果刮起暴风雪,今夜他们就别想上路了。别说上路,明早能不能继续前进都难说。而且,可能会因为这种天气,死上更多人。

伊布拉塔尔不是个规模庞大的部族。他们现在只有四十三名炉户,二十五名战士,两名冰裔。他们经不起任何损失了。

维尔特立刻对着队伍高声呼喊:“将你们的营帐扎的更严实一点!暴风雪就要来了!做好准备!我要每个人都做好准备!明白了吗!”

他得到一连串有气无力但仍然洪亮的喊声作为回答,他们就算在挨饿,也依旧有着伊布拉塔尔部族应该有的气节。

一个伊布拉塔尔从不屈服。

越来越响亮的风声中,一个战士走近了他,他背后背着一把巨剑。一把大胡子,腰间挂着三把短刀。眼眶深陷:“维尔特,我们得找点食物。”

“这儿没有猎物了,威尔海姆,你应该清楚这一点。”

被称作威尔海姆的战士不甘心地咬着牙:“那也得出去!你看看那些炉户,该死,他们都快饿得没法走路了!再这样下去咱们就得烧雪水喝了,你知道雪水里面都有什么的,对吧?!”

维尔特平静地说道:“冷静,威尔海姆。不要被愤怒遮蔽了双眼。”

威尔海姆叹了口气:“...抱歉,维尔特。我只是太激动了。炉户们辛苦了一年,我本以为今年不会再...唉!”

他沉重的叹了口气,维尔特知道他想说点什么。炉户们今年收成不错,但没分到多少吃的。他们被洗劫了,为了保住人们的命,不得不交出一些粮食。这也导致过冬迁徙的路上死了很多人。本来他们就是提前出发,想着快点到目的地,可是,这该死的风雪......

拍了拍威尔海姆,维尔特说:“去休息吧,别在外面傻站着。风雪很快就来。”

是的,风雪很快就来。傍晚时分,太阳还未完全消失时,那暴风雪就已经挂了起来。人们坐在帐篷里,忍受着寒冷、饥饿、还有对未来的恐惧。风刮过帐篷的声音是如此响亮。

维尔特不怕寒冷,因此他选择站在风雪之中作为岗哨。没办法,就算是暴风雪也需要有人放哨。

他看见自己前方有一盏摇摇晃晃的灯火在风雪中向他走来,无需多言,他知道,那只能是瓦里安娜,只有他和瓦里安娜是冰裔,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肆意走动。

果然,年轻的战母透过风雪,向他走来。再次给了他一个深深的吻。

“这东西真的很好用。”她指着那盏煤油灯,说道。

“是啊,温血人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们卖的这东西能抵挡风雪。”维尔特搂着她,答道。

“你觉得风雪今晚能停止吗?”他问道。

战母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觉得,看样子,我们得在这儿歇两天了。”

“好吧。”维尔特叹息一声,随后说道:“如果明天风雪没停,我就带着人出去找食物。不能眼睁睁看着炉户们挨饿了。”

瓦里安娜有一阵子没说话,正当维尔特觉得她是在表达反对是,她却突然说道:“维尔特,你看那里。”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维尔特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

从他们队伍的后方,那无尽的风雪之中,有一抹白色的光正在缓缓靠近。

“那是什么?”

“不知道...去通知所有人,维尔特!”瓦里安娜当机立断地说道,同时,她拔出腰间的短柄斧,就朝着队伍末端走去。

越靠近,她就越能看清楚那风雪里的景象。白光越靠越近,瓦里安娜惊愕地发现,那白光的旁边,居然站着一个男人。他很明显不是弗雷尔卓德的人,而是外面的温血人。

他低着头,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观看。他走到哪里,风雪就在哪里停下。又在他走过之后恢复咆哮,继续在大地上肆虐。他完全无视了这恶劣的天气,随着他的靠近,瓦里安娜甚至能听见他在哼着歌,好像在郊游似的。

男人似乎是注意到了她,收起书,抬头微笑着向她微微颔首:“你好,女士。”

35.誓言...还有奥恩。(5k) “动起来!拿起武器!队伍尾端集合!”

维尔特撩起战士们居住的大帐篷,朝里喊道。很快,他们仅剩的二十五名战士与维尔特这个冰裔向着队伍的尾端前进。

有几个炉户听见了动静。一脸担忧地从帐篷里探出脑袋向外窥探,都被维尔特推了回去,让他们待在里面别出声。

“什么情况?”

威尔海姆赶了上来,他来到维尔特身边问道。

“还不知道,但我们得准备好。暴风雪里有个东西过来了,瓦里安娜已经过去了。”他尽可能简洁地描述了一遍情况。

威尔海姆深深地皱起眉,他抹了一把自己的大胡子,说道:“总不可能是他们吧?”

“说不准,但如果真的是他们。我们这会儿应该已经躺下了。”

他们步伐很快,而路程其实也没多远。几句话的工夫,维尔特就已经能看见瓦里安娜的身影。她淡金色的长发编成粗粗的马尾,在脑后随着狂风舞动。在她身边站着一个温血人,黑袍黑发,很是英俊。就算以弗雷尔卓德人挑剔的审美看去,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但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原因无他,那个温血人穿的黑袍实在是太薄了。

在暴风雪中行走,还穿着这样轻便的衣服...难不成他是冰裔?但这不可能啊,他身上没有寒冰血脉的气息,况且那副打扮一看就是温血人。

维尔特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就在他思考的间隙,瓦里安娜转过头来,对他招了招手。

瓦里安娜开口问他的第一句话让维尔特有些惊讶:“你还记得奥恩卡尔岩地怎么走吗?”

维尔特看着她的眼睛,想得到一些暗示之类的东西。但什么也没有,她好像真的就只是来找他问路的。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我还记得。”

瓦里安娜明显松了口气,那个神秘的温血人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手,下一秒,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那仿佛永不停歇的暴风雪在顷刻间被人按下了暂停,漫天雪花飘在空中不再下落,天边快要落下的太阳那残留的光线让这些雪花绽放出奇怪的光芒。一直咆哮个不停的恶风也停止了,此时,万籁俱寂。

维尔特看见威尔海姆的嘴张的大大的,他似乎完全无法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似的。不光是他,维尔特估计自己脸上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时,他听见那男人对瓦里安娜说:“那么,你们想吃点什么?”

瓦里安娜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听见法师的声音,她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去,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法师在说些什么,只是态度放的非常之低:“只要是食物就可以,阁下!”

法师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你们弗雷尔卓德人喜欢吃点什么,但我来自一个对食物方面非常挑剔的地方,所以......”

他再次拍了拍手,一张能容纳几百人同时入座的长桌凭空出现,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香软的白面包、浓汤、奶酪。十几只烤全羊与垒成小山的熏肉香肠和烤鸡堆在一起,维尔特清晰地听见自己身后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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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后,维尔特坐在战士们的大帐篷里。他久违地坐在地上,摆出一个非常放松的姿势。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他们显然都吃得很撑。这是前所未有的。

先不说那些食物都非常的美味,就是那些能让他们吃到撑还剩下许多的量就极为夸张。这在以往完全无法想象,伊布拉塔尔部落的人们早已习惯了忍饥挨饿,又或者说,整个弗雷尔卓德的部落没几个没有习惯这件事的。

敞开肚皮吃饭?可以,但一年中兴许只有一次。而且还可能会在迁徙去食物充足的路上因为各种原因死去——冻死是最常见的死法。

“我还是不明白,维尔特。”

威尔海姆坐在他身边,抱着他的那把巨剑,正用手指敲击着厚重的剑身。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得到其他人的声声附和。

“是啊,那个温血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就别叫人家温血人了,白痴,要叫他...温血人怎么称呼他们来着的?高贵的法师老爷!对,就这么叫他!”

“你不也在叫?”

“至少我比你有礼貌!”

“*弗雷尔卓德粗口,其中包含了非常多对于男性能力的质疑与对其直系亲属的侮辱和大量的比喻,比如你甚至不如荒原狼xx上的一根毛。*”

没在乎那两个明显是吃多了精力过剩的混蛋,维尔特笑了笑:“别管他是怎么做到的了,先顾好自己吧。”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怎么都想不通,他居然愿意为了指路这种事支付如此多的食物?”

威尔海姆这句话有些道理。

在这片苦寒之地,食物是绝对的硬通货。别说外面的金子了,有时就连一把锋利的宝剑都比不上半块冻得比石头还硬的高原山羊肉。维尔特其实也没想通这点,但他比威尔海姆聪明一些。

“我说你,是不是吃的太饱了?嗯?人家能暂停那些暴风雪,你有见过谁有这种本事吗?”

维尔特伸出手敲击了一下威尔海姆的胸甲,他嘿嘿笑着:“有这种实力的人就随他怎么着吧,咱们也没什么办法...当然,如果他真的想干点别的事情......”

他没继续说下去,帐篷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凝滞起来。人人都知道他没说出口的下半句话是什么。

一个伊布拉塔尔从不屈服。

瓦里安娜的帐篷内。

就算身为战母,她也没享受到什么特权。相反,她帐篷里的摆设甚至还不如那些炉户讲究,只在地上放了一张兽皮,没了。

年轻的战母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她说道:“很抱歉,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招待您。这不符合伊布拉塔尔的待客之道。”

“没事。”

法师站在她的身侧,他手里还拿着那本书翻阅个不停。他随口说道:“我不会待很久,实际上,我马上就会离开。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说着,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的瓦里安娜,轻轻笑了笑:“如果想说什么的话,就说吧。”

这句话反倒使她冷静了下来,年轻的战母也笑了:“不,没什么,先生。感谢您的帮助。伊布拉塔尔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她拔出自己的斧头,在左手手背上割开一个小小的伤口,随后放下斧头,以中指与食指蘸取了些许血液,将其涂抹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瓦里安娜郑重其事地说道:“瓦尔哈尔——以我的血,你的名,我呼唤你,请求你注视你的信徒。我们以你的名义杀,以你的名义死。如今,我对我面前的恩人无以为报......”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法师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他抬起头,望着帐篷的顶端,那目光非常之悠远,像是直接穿透了厚实的布,看到了外面的星空。

“誓言还是不要乱发为好。就像我说的那样,这是一桩交易。你们告诉我路怎么走,我为你们停止风雪,带来食物。很公平。”

他收回手,淡淡地说道。

瓦里安娜却急了。

“这不合规矩!您做的和我们做的如何相比?任何一个弗雷尔卓德人都知道怎么去奥恩卡尔岩地!”

“但我最先遇见的是你们。”

何慎言收起书,他转身离开帐篷。瓦里安娜追到外面后,发现那神秘的法师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的消失与出现一样突然。

他一个闪烁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雪山顶端,望着下方那因距离过远而显得非常之渺小的队伍,何慎言轻轻摇起了头。

“那是誓言吗?不,不对...那比誓言更古老。”

他皱着眉自言自语,回想着刚刚感受到的那股气息。在瓦里安娜,那个年轻的战母说出那句话时,他便感受到了某种东西在天空之中汇聚。祂代表了一种狂野的意志,一种无法被驯化的野性。他甚至隐隐听见雷声。

祂的力量或许对何慎言来说不值一提,但那种狂野的意志却让他非常感兴趣。

而且...瓦里安娜虽然说出口的话非常像是某种誓言的前置,但那绝对不是誓言本身。任何一个法师在他们入门时就回被教授各式各样的神秘学,他们被允许从中挑选出三门自己感兴趣的去自主学习。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大量的必修学科。

也不知道古一是从哪儿学来的,那段日子一度让他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时期,甚至更苦。

何慎言挑选的三门课是阵法、誓言、契约。

阵法自然不必多提,誓言和契约倒是有些相似,但这两个东西完全不是一回事。

契约是恶魔们的最爱,它们最喜欢拿这种东西去坑害凡人,当然,还有那些没有职业道德的律师。

而誓言与之截然不同——在神秘学中,誓言是非常古老的东西,可能与人类的历史一样古老,甚至在魔法还未出现前就已经存在。且往往一旦说出口就绝对不允许更改。

你可以向任何东西起誓,石头、树木、草、太阳...甚至是你自己。但如果你发了誓,那么就一定要做到你誓言里的内容。这是不容更改的铁律,而誓言最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如果你力量轻微,又或者你是个凡人,那么誓言对你没有任何约束力。

可如果你强到一定程度......那么誓言就会真的变成一种枷锁,一种就算你不想也必须完成的东西。因为真正让誓言变得真实可信的人,是你自己。是法师们自己的力量在约束自己。

那女孩还未说出口的话不是誓言,她只是单纯的在向某个存在表达自己未来将要做的事情。她既没有立下誓言的条件,也没有那个意愿。

望着北地美丽的夜晚天空,何慎言心中有了些猜测。而如果这件事真如他所想,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或许可以有更多的研究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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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

奥恩卡尔岩地近在眼前。

克达尔喘了口气,他将手里沉重的巨斧抗在肩膀上。一路走来,他脑海中不断回忆起父亲与斯克希尔的脸,但最终,他们都消逝了。

只余他面前的景象。

在夜空下,繁星各自闪烁着它们应有的光辉,一轮满月挂在天边。星光与月光照亮了克达尔沉默的身影,将他的影子在地面上拉的老长。他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下了山。

岩地位于海边,虽然现在这个时节,海还未冻上,但岸边已经没什么鱼了。而他来这儿也不是为吃鱼的。

从山上下来,克达尔终于松了口气。

他踩上了岩地,时隔十年。一种难以形容的喜悦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意识到,就是此刻了。

是的,就是此刻。

握紧手中的巨斧,他一点点走到海边。海浪的声音在他耳边走向,冰冷的海风吹过他的脸颊。克达尔摘下了林德尔的牛角头盔,他转过身,面对着山崖的方向双膝跪地。

那里黑洞洞一片,下方有多个山洞。那里就是人们在夏季用来居住的地方,而在那些厚厚的岩层之下。克达尔知道,还有另一位居住者。

将牛角头盔摆放在一旁,他屈指弹了弹牛角,听着那清脆的声音,克达尔咧嘴笑了起来:“你说你要看着我,林德尔,现在你就看好吧。”

他用斧刃割开自己的右手食指,冰冻的寒气很快就顺着血管进入了他的身体。克达尔被冻的直哆嗦起来,但他依旧进行着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握紧右手,让鲜血滴落,随后一把按在了地面之上。那些沙子居然被他的鲜血烫的嘶嘶作响起来,阵阵烟雾升腾而起,遮蔽了他的面容。

克达尔满意地吸了吸鼻子,他笑得更加灿烂了。他抓起一把正在被自己的鲜血灼烧的沙子,他将沙子涂抹在自己的脸上,随后以某种苍凉而古老的语言开始大声呼喊。

他的声音传出去老远,在群山之间带起阵阵回音。

“群山之号角!铁匠与炉户们的保护神!熔铸之神,熔岩本身!我呼唤你!以你的名字,以我父亲、我兄弟与我自己的鲜血,我呼唤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割开了自己的左手,寒气再度进入他的身体。这把斧头不是臻冰武器,不然他早就死了。但肯定有部落里的巫医给它附魔。克达尔感到越来越冷,与此同时,手上的疼痛与他心中的火焰却开始越来越旺盛。

疼痛没有消失,越来越强烈,作为薪柴,反倒令他心中的火焰愈加旺盛起来。

他握紧左手,鲜血滴落。就像之前做过的那样,再次开始呼喊。

这个仪式一直持续到他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意识模糊。克达尔的恢复力很强,他手指的伤口早就愈合了。不得已,他又在自己的掌心割开了两道非常深的伤口,他心里对那位神明会不会出来见自己其实也没底,但他必须这么做。

这关系到他的誓言。

于是他咬着牙,那些滚烫的鲜血再次灼烧起沙子。终于,在他几乎要昏倒之时,一股从内心翻腾而起的炙热将他身体里的阵阵寒意彻底驱除了。

克达尔深深地低下头,再次念起那句他已经说了无数遍的话。

“群山之号角!铁匠与炉户们的保护神!熔铸之神,熔岩本身!我呼唤你!以你的名字,以我父亲、我兄弟与我自己的鲜血,我呼唤你!”

这一次,他得到了回应。

奥恩卡尔岩地,这片古老而低矮的山丘开始寸寸崩塌。一道橘黄色的光芒逐渐从山中亮起,山峰崩塌,碎石横飞。一股火焰如喷泉般冲上天空,碎石熔化,四处纷飞。有些甚至砸在了克达尔的脸上,但他依旧一动不动,低着头跪在那,像是已经睡着了一般。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那把斧头,宛如冰霜一般的斧面开始渐渐融化,露出里面黑色的精铁斧身。依旧锋利,但那份寒气是怎么也回不来了。

大地开始震颤。

一个沉重的脚步一点一点走到了他的面前,克达尔抬起头,看见一尊雄伟的黑色雕像——不,那不是雕像。

克达尔觉得祂足足有三颗松树加起来那么高,身体的轮廓在升腾的热气中显得影影绰绰的,祂头顶巨大弯曲的羊角上有着火红色的纹路,正随着祂的呼吸缓缓亮起,随后又黯淡。

祂臂膀强壮,扎好的胡须极其美观,是每个弗雷尔卓德男人都想要拥有的那种胡子。克达尔在恍惚中觉得,祂红色的眼睛其实就是不断燃烧的火焰本身。

祂开始说话,群山再次震颤:“站起来。”

克达尔依言照做,他两米五的身高在祂面前宛若玩具。

“伟大的奥恩!我请求您——”

“——我记得你。”

祂的嗓音有如雷霆与火焰在搏斗,所发出的音响震的克达尔有些头晕。祂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放轻了自己的声音,对祂来说,这几乎算得上是咕哝。

“你是那个孩子,对不对?”

36.回归(5K) 奥恩当然记得他。

对祂这种从远古之时便已存在的旧神来说,时间不过是掌中的玩具。而对于奥恩这种宁肯在自己的熔炉旁一待就是几百年的神明来说,一个印象深刻的凡人值得祂记很久。

比如他面前的这个。

尽管他已经从当年那个小不点长成了大一点的小不点,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战士了。面容也被胡须遮蔽,眼中更是有着弄得化不开的悲伤与疲惫,但奥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不是通过脸,而是通过那份意志。

祂咕哝着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祂似乎完全没有身为神明的自觉,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一个因为邻居家孩子一直敲门而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活计出来应付他的男人。

“我得到了启示——伟大的奥恩,从一位来自东方的神灵那里。依照我对您发下的誓言,我回来通知您了。沃利贝尔——祂回来了!”

就因为这个啊。

奥恩很难说自己现在的心情,祂原本正在打造一把匕首。祂很少做这种精细的小玩意儿,而祂又是一个对自己作品非常吹毛求疵的匠人。因此,祂做的是符合人类尺寸的匕首,那对祂来说连牙签都算不上。

祂为此甚至不得不先花上了一百年自己如何琢磨缩小体型。等到终于开炉没多久,这个孩子就回来了,还不停的呼唤祂。结果就是因为一件祂早就知道的事情。

不过......

祂注视着站立在他面前的克达尔,缓缓说道:“你做得很好,我已知晓。”

克达尔的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随后便倒了下去。他太疲惫了,不只是肉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奥恩注视着他一头栽倒在地,伸手拿起了他的那把斧头。

“唔......”

以祂的眼光来看,这把斧头粗劣至极。但也正因如此,反倒有了改进的空间。外形看上去颇像是一头人形山羊的熔铸之神微笑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祂远离了克达尔一些,约莫几百米。随后从口中喷吐出了火焰,照亮了半个夜空。

极高温度的火焰让斧头开始逐渐变形,就在这时,祂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铁锤,和一个铁毡。开始在斧头上敲敲打打起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一直持续了天亮。

奥恩对自己作品的吹毛求疵是人尽皆知,对这把不是祂亲手所造的斧头也是如此。等到一切完成后,他最后用锤子轻轻地在斧头的手柄尾端敲击了一下,印下了自己的印记。

将斧头放回克达尔身边,奥恩那双铁铸般的大手拂过克达尔身体上方的空气,炙热的气流一下让地上躺着的他眉头展开了来。驱散了外在的寒冷,与他体内那不断腐蚀的寒气后,奥恩转身离开了。

凡人们的生命何其短暂?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甚至活不过奥恩构思一件作品的时间。但正因如此,他们的生命却极为灿烂。奥恩见过许多像克达尔这样的人,那个因为贪玩而一时失足掉落悬崖的男孩与那个因为过度疲惫倒在地上的战士形象逐渐重叠了起来。

祂开始回忆起往事。

每年夏季都会有人来到位于祂铸造室上方的这片岩地度过夏天。这里的气候因为奥恩的存在而变得比其他地方暖和一些。这点至关重要,他们会对奥恩献上一些祂根本不感兴趣的东西。奥恩从不出现,也不收下他们的祭品,更不会和他们沟通。

除了克达尔。

他失足坠下悬崖的那一刻,奥恩恰好没在打造作品。祂驱使着岩石,将这孩子救下了。奥恩后来才觉得懊悔,祂明明只需要驱使岩石将他从回去就好,自己干嘛要出现?

克达尔见到奥恩的第一面就认出了祂是谁,对这个什么都好奇的孩子感到非常头疼的奥恩不得不哄着他,甚至可以说是求着他回去。祂真的不想与人沟通。

孩子毕竟是孩子,奥恩板着脸说自己有个使命交给他的样子也颇为唬人。

祂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我有个使命要交给你,孩子。你需要离开这里,代替我去监视我的弟弟——你或许听过祂的名字。沃利贝尔。”

祂没料到的是,这句话却让克达尔立下了誓言。他当时尚且年幼,却一脸严肃地立下了誓言:“我将成为您的眼睛,替您监视祂。不死不休。这是来自凛冬之爪的克达尔的誓言!”

奥恩后来也在闲暇时关注过他,看着他一点点长大。却因为那个愚蠢的誓言不得不背井离乡——原因很简单,凛冬之爪部族因其残忍无情的作风颇得沃利贝尔的喜爱。

奥恩了解自己的兄弟,在祂眼中。沃利贝尔是世间蛮荒的化身,祂以野蛮的杀戮与狩猎为荣。并要求所有凡人都遵守祂的这份‘古道’,但凡人们的道路应该由他们自己做主,而不是被祂们这些被时间淘汰的旧神来肆意干涉。

克达尔在长大成人后,了解到了他的誓言与部族的冲突后,不发一言地离开了。甚至没有留下解释,而奥恩了解这片土地上的凡人。克达尔的行为无疑会被解读为背叛。

部族养育了你,而现在轮到你为部族效力了。就像此前所有祖先做过的那样,但克达尔却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他说自己以父亲与兄弟的鲜血呼唤我......

奥恩眯起眼睛,沉默的铁匠走回自己的群山之中,一言不发地继续打造起匕首来。

天完全亮时,克达尔悠悠转醒。

他不是自己醒的,而是被一只海鸥啄醒的。这该死的畜生扯掉了他的一缕胡子,克达尔在心痛之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它,随后扭断了它的脖子。就当做今天的早餐。

他站起身,发现自己的身边摆放着一把焕然一新的巨斧。克达尔的眼睛立刻就被那把斧头吸引了,在他眼里,这斧头现在就是世界上最具吸引力的东西。

暗红色的斧身,原本那粗糙的弧度变得完美而凶厉,光是注视着它锋利的边缘,就让克达尔感到眼中一片刺痛。而握柄甚至也变得焕然一新,甚至还细心的缠上了裹手布,在那些裹手布之下,是不停闪烁着的古老文字。

克达尔双手颤抖着将斧头拿起,来自战士的本能让他挥动了两下。空气中立刻荡起烈焰,那只倒霉的海鸥尸体一下就与周围沙地一起变成了焦炭,而克达尔对此毫不在意。

他只是抚摸着斧头暗红色的表面,感受着其中寄宿着的火焰跳动的力量,随后再次握紧了刻着满满的古老文字的握柄。手指触碰到握柄尾部的那个小小标志,他咧着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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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翻动着手里的书籍,他之前一直在苦恼收集知识这件事,索性在船上的三天里自己捣腾出了一个小小的法术。

原理并不复杂,甚至算得上简单。他只需要放出精神力触须,随后以某种形式给它们定下一个小小的任务目标:比如扫描四周大地所有一切可以称之为书的东西,将那些书里的内容记下后带回来。考虑到他的灵魂强度,他的精神力触须想要做到这件事简直易如反掌。

然后他又做了本能够储存许多知识的书,将触手收集回来的那些知识往里一扔,随后分类。齐活。

没什么比读书更让他愉快了,何慎言有时觉得,自己可能有阅读癖。不管是什么方面的知识他都照单全收,现在他已经看到了弗雷尔卓德的部族风俗方面。

这片土地上的居民大致符合外人对他们的想象,野蛮、残忍、无情——但他们不是生来如此,也不是时时刻刻如此。弗雷尔卓德的人民其实颇具浪漫主义,触手不止一次在那些废弃的村镇或是迁徙留下的房屋中找到一些羊皮纸卷。

祖先的历史,当然,这是最多的。但第二多的却是各种情诗,用词大胆热辣,有不少让法师看了直摇头——好家伙。通篇五百个字有三百个字是我想和你X床。

这哪是什么情诗......

他合起书,想起自己昨夜时感受到的那股气息。看来伊布拉塔尔部族的人没有给他指错路,他走的方向是对的。

法师可以扫描出祂们各自的所在地然后挨个上门拜访,不过,那样不太礼貌。顺着路找去拜访,和在拜访之前扔块石头砸人家窗户是两种意思。如果选后面那种,就算你提着礼物上门,人家也多半会觉得你是来找茬的。

望着面前的群山,他缓缓飞了起来。雪地的景色的确不错,可惜看久了一片白色再怎么说也会厌的。又不是某种黑色丝织品包裹住的女性无毛裸猿双腿能够让人在爱不释手的同时一直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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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兴见到你平安无事,慎,戒。”

坐在慎与戒对面的是一个个子矮小的约德尔人——这句话听上去可能有点歧义,毕竟每个约德尔人都挺矮小的。不过,凯南就算是在他们中也算得上是最矮的那批。

凯南穿着一身紫色的紧身衣,木制的手甲后露出的是毛茸茸的爪子。他捧起一杯热茶,拉下自己遮面的面罩,美美地喝了一口。

慎有些拿不准凯南来此的用意。

他当然认识凯南,均衡教派历史悠久,分散在艾欧尼亚各地。而凯南是其中资历最老的成员,他是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狂暴之心。教派有两个一直在更迭的职务,或者说责任,随便你如何称呼。

暮光之眼,暗影之拳。

暮光之眼傲然于世间,以冷漠且无情的目光注视着精神领域与物质领域之间的每一个角落。

而暗影之拳则锱铢必较,他们杀人最多,对恶鬼也是如此。

凯南在离开他的故乡后周游世界,来到了艾欧尼亚。在这里,他遇到了初生的均衡教派。在长久的注视后,他不仅是对均衡的意义有了全新的理解并被之吸引,更意识到了一件事。

均衡的领袖还需要另外一个人,需要一个求同存异的人。这个人必须防止战意旺盛的‘拳’压制住冷静自省的‘眼’,也得防止‘眼’因为过于高傲冷漠而阻止了‘拳’的行动。

由于约德尔人能够同时存在于精神与物质两个领域,凯南主动请缨。均衡教派接受了他,他一直担任狂暴之心至今。他的职责是做出判断,决定如何行动才能更好的维护平衡。

但...如果苦说死时他没出现,现在他的出现又是什么意思?

戒主动开口了:“凯南大师,不知道您是否了解苦说大师的事?”

“他不再是大师了,戒。”

凯南的声音听上去颇像是个幼童,但其中蕴含着的决断令人非常轻易地就能意识到他与幼童的区别。

“您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失职——我每隔五十年便会返回约德尔城一次,苦说恐怕是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接触了一些别的东西。他远离了均衡,而我因为离开艾欧尼亚太久,没能发现这一点。”

“什么东西?”

慎问道,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攥地紧紧的。

“一些非常深邃,非常古老的东西。一些你们现在不适合知道的东西...谈谈正事吧,这座塔的主人,是谁?”

凯南移开了话题。

“一位旅者,一位法师。一位...值得我尊敬的人。”戒答道。

凯南置之一笑,随后转向了慎:“据我所知,是他杀死了你的父亲吧?”

慎对此没什么大反应:“是的,但父亲已走入邪道。他背离了均衡,那样的命令,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教派里。更不应该被我们实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很好,你说得很对。但教派目前很危险。暮光之眼死去,暗影之拳不知所终,现在只剩下我和其他残存的教众。”凯南点了点头。

他不需要问出口,慎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恐怕我还不能胜任暮光之眼这个位置,大师。我还太年轻,太稚嫩。”慎低头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人贵在自知之明,慎。你能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处就已经胜过了许多人。”

“就这样吧,如果真的到了需要你们的那一天,我会回来通知你们的。至于现在,艾欧尼亚的均衡尚且还不需要两个年轻人投身其中。”

“另外,戒。多跟着那位旅者学习学习吧,他远胜我们其他人。”

他说完,身影化作一道闪电消失,噼啪的声音一闪而过。约德尔人在顷刻之间不见了踪影,那杯茶也早已喝完,房间里只剩下戒与慎二人。

“...你还记得均衡祖师塔尕祁里的故事吗?”

慎转过头,看着自己白发的兄弟,缓缓问道。

“我当然记得。”

塔尕祁里,均衡教派的祖师,一位早已死去却深深影响着许多人的智者。

那时,艾欧尼亚经历了一场规模宏大的战争。他们在战火结束后的满目疮痍中重建了家园。也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塔尕祁里祖师遇见了凯南。

凯南到底是如何被均衡吸引的,已经没人知道了。但塔尕祁里祖师之所以悟出均衡之道,是有原因的。

战后的艾欧尼亚由于死去的生灵而变得动荡不安,每天都会有新的死亡产生,而那些来自精神领域的恶灵则没有一刻不在骚扰平民们。在那样的环境下,均衡初次诞生了。他们驱除作乱的恶灵,杀死为祸乡里的恶霸。秉持正义,维护平衡。

是什么时候起,均衡变成这样?

杀死一群平民以维护的均衡......到底是均衡变了,还是我们变了?

慎扪心自问,却得不到答案。这种信仰方面的断层让他尤为痛苦,戒却不同。他抬起头,说道:“你还记得塔尕祁里祖师与凯南大师的故事吗?”

几百年前,凯南刚刚加入均衡教派的时候,塔尕祁里曾问过他作为一个约德尔人,人类最令他钦佩的是什么。

“你们的故事。你们有好多故事。”凯南瞪圆了眼睛。“人类的生命短暂,但你们的故事却传承着你们最珍视的东西。所以你们才适合守护两个领域,远胜过任何不死者。”

在那片晴空与骄阳下,凯南说出了他的想法,以及他想如何尽己所能为均衡做出贡献。祖师认真倾听,思忖再三。

“你们总有一天要迎来死亡,”凯南欢愉地补了一句。“但我愿意背负你们的故事走下去。均衡教派的故事。”

祖师塔尕祁里听罢笑道,“此念德高而义厚,此行任重而道远。”

随后,凯南便加入了均衡教派,担任狂暴之心至今。约德尔人是寿命无限的生物,他们似乎永远不会老去。

戒缓缓说道:“我们或许会犯错。但无需沉迷在错误里太久,我的兄弟。错误不可怕,但不反省错误才可怕。苦说大师的错误,我们不会再犯——而凯南大师会将我们的故事传承下去的。”

慎没说话,他只是平静地站起身,整个人看上去已经截然不同。他回头时,戒看见他眼中的紫光:“均衡之道...存乎万物之间,我终于明白了,戒。”

37.今晚来我帐篷(5K) 沉默,是今天的奥恩卡尔岩地。

当然,我在说废话。这地方在冬天根本就没人来,当然是沉默的。

何慎言眼睛瞟了眼地面,他看见了那摊像是被火焰灼烧过后的沙子,也能够清楚地感知到空气中那股炙热的气息。他试探着将自己的精神力触须散发了出去,没过多久,大地再次开始震动。

“你还真有够高的。”

何慎言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黑影说道。

“你...是什么人?”

奥恩的眼中满是疑惑,祂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出现在了岩地。没有任何征兆,出现的极其突然,急匆匆地赶出来后,看见的却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普通吗?

奥恩凝视着他,那个人类看上去相当放松,就好像他不是站在奥恩面前,而是正在自己家附近散步。

“唉...又要说一遍。”何慎言半开玩笑地抱怨了一句,随后自我介绍道:“法师、旅者。来自东方...你可以叫我何慎言。”

奥恩的声音如同雷声滚滚,又似沸腾的岩浆,语气笃定:“你不是人类。”

法师挑起眉:“这点...恕我不能认同。你看我哪里不像人?”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微笑着问道。

奥恩沉闷地回答:“有很多......而且,人类不可能如此强大。”

“好吧,伙计。虽然我很想和你争辩一下这个问题,不过我大老远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这种问题开辩论会的。”

“奥恩。”

看着自己面前的弗雷尔卓德古神,在他们的神话传说中颇受尊敬的熔铸之神,何慎言谈起了正事:“你知道虚空吗?”

“......”

奥恩沉默了一会,他的身体变得一片赤红,宛如流动的岩浆。在一阵蠕动后,他将自己的身躯变得和法师差不多大小:“我知道。”

祂还挺懂礼貌的。

何慎言笑了笑,继续说道:“弗雷尔卓德人们将你称为炉户的保护神,他们认为你和其他旧神截然不同。不像你的姊妹,每次重生不但会带来希望。同时也预示着巨大的威胁。更不像你那暴虐的兄弟。他们似乎将你作为了某种精神的象征。”

“...凡人们的愚见而已。”奥恩似乎不适应这样的夸奖,祂敲了敲自己的羊角,说道:“虚空被冰霜女巫镇压在嚎哭深渊之下...它们出不来的。”

“或许吧。但任何封印都会被打破,这是必然规律。我虽然没见过你口中的那位丽桑卓,但我已经和虚空打过交道了。我猜,你也是。你应该知道它们有多难缠。”

奥恩知道法师在说些什么,丽桑卓的封印维持不了多久了。凝视深渊的人,也在被深渊凝视。而虚空绝不仅仅只是‘难缠’这么简单,在弗雷尔卓德的远古时代,祂曾与自己的兄弟姊妹一起带领着蛮荒的人类们与那可憎的异形怪物奋战数百年。

死伤无数,艾尼维亚甚至不得不用自己的冰霜永久的改变了弗雷尔卓德的地形。让这里变成了冻土,冰霜在一开始对它们很有用处,可后来只有臻冰才能阻止它们。于是沃利贝尔除了尖牙利爪之外还用上了祂的雷电,奥恩也是如此,祂的火焰咆哮个不停。

那些已经过去很久的日日夜夜永久地改变了这片土地,也改变了祂与祂的兄弟姊妹。回忆起过去,奥恩的眼神变得有些可怕。

祂缓缓说道:“如果它们真的脱困,我会第一个前往战场。”

“啊,你比我认识的大多数神明要靠谱的多。不过,我有另外一个提议。”

“与其等待它们脱困,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呢?”

“弗雷尔卓德没有军队,仅靠我与沃利贝尔无法解决它们。”奥恩摇了摇头:“更何况,我的兄弟此时恐怕早已陷入了疯狂。祂沉迷于鲜血和杀戮之中太久了。”

“我们不需要军队。”

法师的话让奥恩皱起眉:“你在说些什么——”

祂话刚刚说出口,何慎言原本人畜无害的身影便在他面前急剧变化起来。空气开始变得粘滞起来,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阳光与四周的景象在一瞬间就消失了,只余深沉的黑暗。他的眼中有赤红色的雷霆在不断沸腾,毁灭的力量让四周的空间开始点点崩碎。

下一秒,奥恩回过神来。四周的景象没有变化,他们依旧站在岩地之上,法师还是那副模样,看上去只是个除了英俊与过度苍白之外毫无特点的普通人类。

但......

古老的神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如果你有这种程度的力量,杀死它们甚至易于反掌。”

“可是,我有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奥恩的问题没有出乎法师的预料,他随意地一笑:“兴趣、爱好。随你理解。不要被我的外表迷惑了,说不定我也是同样的沉迷杀戮,只不过比起人类的死,我更喜欢听见那些异形死前的尖叫。”

奥恩摇了摇头,言简意赅地说:“你身上没有那种疯狂。”

何慎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真的没有一点幽默感,伙计。我当然是在开玩笑——干嘛那么看着我?这个笑话不好笑吗?不过,说回正事。”

他看着奥恩,笑意与那副无奈的神色尽数收敛,只剩下一片平静:“...难道我需要理由吗?”

奥恩必须承认,直到看见这副模样的法师,祂才松了口气。任性是强者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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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高大的麋鹿轰然倒塌,它的身体在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重响。克达尔喘着粗气,从它的脖颈处拔出自己的斧头。鲜血飞溅,在空气中带起热气,有不少鲜血洒在了斧柄上,却又在下一秒被那些裹手布尽数吸收。

对于冻土的野生动物和人类来说,山林的霸主不是熊,不是狼。而是这些麋鹿,毕竟熊与狼只会在饿的时候出来觅食。但麋鹿却会因为一点好奇心狂追你八百里路,只要被它们头上的角顶上一下,你就可以马上向羊灵祈祷了。

克达尔将斧头放在自己身侧,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他追了这头麋鹿很久,在这个季节,它们通常都是成群结队的在深山中游荡。弗雷尔卓德的麋鹿成年高度多半在4米左右,它们跑起来时声势惊人。这头落单的还未成年,估计是被族群抛下了。

他吃不完这头麋鹿,因此甚至没有取下它那带着寒气的角。麋鹿角在部落里不仅仅是武力的象征,更是珍贵的材料。巫医们能够以他们神秘的魔法沟通冻土里沉睡的古老自然之灵,多种材料混合后,能够以麋鹿角为主体让普通的战士暂时得到冰裔的力量。

而冰裔们在服下这种药剂后甚至能够短暂再现他们祖先那无可匹敌的力量。

克达尔用短刀将它脖颈处的伤口扩大了些许,随后凑了上去痛饮鲜血。并非他想如此茹毛饮血,而是现在没有干净的水源。就算他想喝那些不干不净的雪水都做不到——他没有锅。

等到暂时解渴后,他抹了把嘴。鲜血的痕迹染红了他的胡子,显得分外骇人。不过他完全没必要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克达尔操起斧头,狠狠地砍在麋鹿的后腿上,随后用手摩擦了一下斧柄尾部的那个小小印记。

噌的一声,暗红色的斧面转为橙红色,克达尔小心地握着斧头,不让斧面与那切下的后腿直接接触。随后一点点翻转后腿,带到毛皮连着肉一起被烤熟后,他才放下了斧头。

看着面前卖相极差的后腿,克达尔遗憾地摇起了头。

他的胃口在艾欧尼亚待了十年,早就被养刁了。开什么玩笑,他在艾欧尼亚吃的是什么?一天一道菜能吃上一年都不重样,作为一个手艺不错的渔夫,又没有家庭需要供养。他甚至能够天天都跑到离村子不远的镇上去下馆子。

回忆起他们店里的醉虾与红烧肉,克达尔砸吧砸吧嘴,撕下面前后腿的烂皮,将就着吃了起来。原味麋鹿后腿,连盐都没有,吃的就是这份土生土长,原滋原味。

真他妈地道。

皱着眉苦着脸吃饱后,克达尔又切下一条后腿,再从麋鹿的腹部切割了一些肉条,挂在腰带上远去了。麋鹿的尸体被他扔在了原地,不知道有谁会找到它,但那些都不是他关心的事。

要回凛冬之爪吗?

想到这个问题,克达尔有些出神。他其实也只是想想,部族肯定不会欢迎他。但他现在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誓言......要去往何方呢?

又走了很久,他在一片山崖上稍作休息。如果今晚找不到能够避风的山洞,或是背风的斜坡。他就要在这片山崖上将就一晚了。

就在这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身前下山的道路上传来人声与沉重的脚步,克达尔眯着眼站了起来,手已经摸到了斧柄上。

闪动的灯火照亮了四周,一个年轻的女孩穿着一身兽皮甲,腰间挂着两把短柄斧出现在了他面前。克达尔并没有因为她的年轻轻视她,弗雷尔卓德的女人可不是好惹的。尤其是这女孩淡金色的长发是明显的冰裔特征,这更加让他小心了起来。

他将手从斧柄上松开,如若必要,他不想战斗。克达尔举起双手,诚恳地说:“我没有恶意,只是个过路人。很快便会离开。”

女孩将手里的煤油灯拎得更高了一些,仔细地看了看他的面容,随后向身后短促地叫了一声,模仿的是林地里的猫头鹰叫声,她学的很像。

克达尔再次将手放上斧柄。

一个男人从她身后走来,他腰间挎着一把长剑。胡须在下巴上扎的整整齐齐,一头乱发,眼睛里满是疲惫。他走到女孩身边,两人短短地交谈了一瞬间,克达尔有些摸不准他们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男人向他走来,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停下了:“维尔特·肯·伊布拉塔尔,我们是伊布拉塔尔部落的。陌生人,你为何一个人?马上就要冬季了。”

克达尔知道他什么意思,冬季的弗雷尔卓德,没有人能够一个人生存下来。人是如此,动物也是如此。

他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实话:“...克达尔·洛·达威尔。我只是,唉。”

克达尔叹了口气,他不想说谎,也不想说出真相,因此说道:“听着,我无意与你们发生冲突,我会离开,好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后退。而维尔特却突然皱起眉,他说道:“等等,我听过这个名字......你是凛冬之爪部落的!”

这四个字仿佛触碰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一阵狼嚎传来,维尔特同样以狼嚎回应。山崖再次恢复平静,女孩走到他身边,手已经按到了自己腰间的斧子上。

她严厉地说道:“我是伊布拉塔尔部族的战母,瓦里安娜·洛克萨·伊布拉塔尔。你是否真的来自凛冬之爪,回答我,克达尔·洛·达威尔。”

克达尔烦闷地叹了口气。他没见过这个部族,但显然他的部族又干了些好事。他们的生存方式从未变过,当其他人在忙着寻找适合耕种的土地时,他们在抢劫。其他人在狩猎时,他们也在抢劫。他们不是在抢劫,就是在抢劫的路上。

他们以此为生。

“听着,我的确来自凛冬之爪。但我已经与他们无关了,我被逐出了部落。”

年轻的战母表情变化了一下,没人会拿自己被逐出部落开玩笑,更没人会为了活下去说出这种话。对于一个弗雷尔卓德人来说,被逐出部落甚至比死在柔软的床榻上更令人难以接受。

“你要如何证明你的话?”

但她依旧抱有疑虑。

“我没法证明我的话,也不想证明。就这样吧,我会让出路让你的部族过去。我不知道凛冬之爪对你们做了什么,但都与我无关。”达尔克解下斧头,将它抗在肩膀上,缓缓后退。

维尔特突然说道:“你是从奥恩卡尔岩地来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

“这条路就是通往岩地的路,我走过很多次。如果你是从那儿来的,你有看到一个温血人法师吗?黑袍,黑发。”他这样问道。

“不,我一路上没有见到任何人。”

瓦里安娜点了点头:“很好,你可以离开了。愿熔铸之神的火焰照亮你前方的道路。”

达尔克默不作声地离开了,他紧了紧斧头。

“就这样让他离开吗?”

注视着达尔克,等到他完全离开后,年轻的战母立刻问道。

“我们经不起一场战斗,而且...我的瓦里安娜,你太年轻,不清楚他到底是谁。”

维尔特像是彻底松了一口气,他额前的头发甚至都被冷汗浸湿:“达尔克·洛·达威尔·凛冬之爪...你没听过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在十年前就不知所终了。但在那之前,他是凛冬之爪最锐利的爪牙。”

“你怎么怕成这样?我们的人明明已经埋伏好了,但你居然不让他们行动?”

“因为我亲眼见过他撕碎了十个人的包围线,用一把斧头一个一个将他们全都杀死。你知道他的称号是什么吗?‘没有伤疤的战士’,居然能在今天再看见他...哈。”

维尔特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抬起头看着夜空:“我们是赶路,还是现在扎营休息,我的战母?”

瓦里安娜没说话,她只是盯着维尔特,这让后者有些奇怪。他挠了挠头,问道:“怎么了?”

“嫌我太年轻了,是吧?我就知道你觉得我作为伴侣太年轻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维尔特仿佛遭到了重击,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什么?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什么都没说啊!”

“你说了,你说我太年轻,不清楚他到底是谁。”

“这不是事实吗?”

瓦里安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狼一般的目光让他浑身发凉。终于,瓦里安娜缓缓开口了,问得却是一个非常莫名其妙的问题:“你今晚吃饱了吗?”

“吃饱了,怎么了?”

“很好,今晚来我的帐篷。”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离开了。淡金色的马尾辫在夜空中一甩一甩,明显是气急了。维尔特大喊:“你要去哪儿?”

“让炉户们扎营!你最好准备好,维尔特,否则你明天走不了路可没人会帮你。”

她冷冰冰地说道。

“......”维尔特一脸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她发这么大的火。而威尔海姆从山崖下方缓缓走来,笑得非常猖狂:“看来某人今晚要倒霉了。”

“你在说什么呢?”

“哦,得了吧,维尔特。帐篷又不隔音,我们可是知道你被她折腾的够呛。”

“...我那是让着她,你懂什么?”

威尔海姆顶着维尔特想要杀人的目光爆发出一阵难以形容的大笑声:“噢,原来求饶也是让着她?你可真会谦让啊!”

维尔特咬着牙,从喉咙里扔出几个字,随后立刻离开这里:“...闭嘴吧,威尔海姆,你这该死的老混蛋。”

38.霜卫要塞(5K) 乌迪尔听见狼嚎声从不远处的森林里传来。此起彼伏,它们又开始在夜里闹腾了。不过,还离他很远,不会侵入他的脑海。还能够保留些许人性,他对此感到颇为高兴。

我必须离群索居。

年轻人这样想着,将一把雪抹在了自己的脸上,感受着那份冰凉,他越发冷静下来。

是的,我必须离群索居...

他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间,数月前的惨案依旧未曾从他的脑海中抹去,或许这辈子都抹不去了。

在这片冻土之上,存在着许多种难以形容的古老力量。其中有一群人,天生就与精神魔法存在幽深的连接。他们被称作‘兽灵行者’,是战斗与狂怒的萨满。不像是巫医精通毒素与治愈的药草,他们只会战斗,也只能战斗。他们在各个部族中效力,用自己的能力换取一个可以生活和训练的群落。

原因无他,弗雷尔卓德的那些古老兽灵一个个都狂暴而嗜血,如果他们要接纳这份力量,就必须抛弃一些东西。

比如理智。

乌迪尔诞生于血红之月下,他在尚且年幼,甚至无法行走之时就展现出了对精神魔法的天赋。他能感受到附近生物的原始情感,在说出第一个字之前就已经能够接纳冰原狼的哀嚎。部族里的导师说他注定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兽灵行者。

于是凛冬之爪接纳了这个孩子——他原本太过瘦弱,而在冻土,这样的婴儿是要被抛弃的。如果你不够强壮,甚至不配活下来。这不是残忍,而是一代代经验的总结。

在这样严苛的环境下,无论如何保护那些瘦弱的孩子,他们都无法存活。那么,为何不让那些比他们强壮的多的孩子拥有更多的食物?

虽然他的导师们都认为他能够轻易的掌握兽灵行者的各种能力,可,有时天赋太盛反倒不是好事。

乌迪尔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天赋反而限制了自己的成长。有太多其他生灵的混乱思绪填满了他的脑海,让他近乎失去理智。而那时他甚至还未开始沟通那些原始兽灵。

乌迪尔不能接受自己的脑海中有千百个其他声音在说话的日子,他没日没夜的渴求着安静,渴求着独处的时间——哪怕只有片刻。

但这愿望却以最可怕的方式实现了。

数月前的一个夜晚,一切如常。凛冬之爪部族里的大多数人都早早睡下,只有岗哨们还在放哨,但他们不是冰霜守卫的对手。这些来自冰霜女巫的神秘誓约者毫不留情,以他们的臻冰武器与精良的马匹在营地里肆意杀戮。

他们甚至专门清除那些表现出精神魔法迹象的人,而乌迪尔正是他们的头号目标。如果不是他的几位导师付出了生命,他此时早已死去。

心中充满悲伤,耳畔被族人们的惨叫声折磨着,乌迪尔失去了控制。他释放了自己的狂怒,制造了巨大的精神能量爆炸,甚至撼动了附近的群山之巅。积雪坍塌。不到几秒钟,一场雪崩就席卷战场,迫使那些卑劣的冰霜守卫逃跑了。

随后,他从积雪中爬出,没有看见任何幸存者。

所见所及,遍地鲜血与残肢。乌迪尔在雪中颤抖着,而残存的凛冬之爪部族也因为惧怕他的破坏力而抛弃了他。现在,他孤身一人。

但乌迪尔反而感到这样更好,他理解部族的想法,也支持他们的想法。在他看来,自己或许就是更加适合离群索居。

年轻人叹了口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还未长到能够编成髻。他在昨天杀了一只鹿,那头鹿的尖叫声现在还在他的脑海中徘徊。尽管乌迪尔才是凶手,但他依然被那种巨大的悲痛击倒了一瞬间,紧随其后的是面对死亡的恐惧。

可是,他必须要生存。

现在,那头鹿的残躯就在他营地的篝火旁放着。

在夜色中缓缓回到营地,乌迪尔打算今晚挨过去,不再吃东西了。他短时间内不想再杀任何东西了,他没法控制自己的能力,可不想再经历一遍它们的痛苦。可当他看见自己篝火旁边坐着的那个男人时,他的精神立刻紧绷了起来。

怎么会?我没感知到他,他是从哪里出现的?不行,必须让他离开。

乌迪尔缓缓接近他,导师们将他教的很好,他踩在雪地上,没发出任何脚步声。

男人背对着他,像是丝毫没感觉到乌迪尔的接近一般,就在乌迪尔快要碰到他时,他却突然开口说话了:“噢,抱歉,我借用了一下你的篝火。”

他转过身来,乌迪尔与他眼神交错,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迫使他当场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看着口吐白沫的乌迪尔,何慎言有些无语,这件事他倒也占点责任。本来感受到一个天生的强大精神感应者他还挺高兴,觉得能看看本地人是怎么运用这份能力的。结果这个年轻人的天赋...强的有点过头了。

但法师是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其他精神感应者也能够感知周围人的情绪,但他们那是主动技能。他面前这个年轻人却是个被动技能,而且不止能感受到情绪,恐怕还稍微窥探了一下他的力量。

摇了摇头,何慎言笑了一声:“算你倒霉,小子。”

第二天。

我在哪?

乌迪尔缓缓睁开眼睛,刺痛依旧在他的脑海中徘徊,有那么一会,他完全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醒了就起来吧。”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来,乌迪尔瞪大了眼,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摆出一副警戒的姿态,看着坐在倒下树干上的男人,声音沙哑:“你最好快点离开,陌生人......”

“而你,你最好别看我的眼睛。”

男人头也不抬,声音中带着笑意:“你不是忘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乌迪尔回忆了一下,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你...你是谁?你怎么做到的?”

“那可不是我做到的,小子。那是你自己的本事——只不过,你还没掌握它而已。”

男人摇了摇头,他没有看乌迪尔,随意地说道:“至于我是谁...随便,旅者、法师。你想怎么称呼都可以...唉,见鬼,我还得这么说多少遍?”

乌迪尔依旧保持着紧张,他高声说道:“好吧,法师。你最好快点离开,不然我会害死你的。”

“你要是真的能做到这点,恐怕有不少东西会非常高兴。不过......”他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乌迪尔的双眼,这令他心中一突,但却并没有再发生昨晚的情况。

法师突然说道:“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乌迪尔一时间没有意识到他在说些什么:“...什么?”

“你的这种症状,这种被动的接受周围一切生物情绪的情况,持续多久了?”法师耐心地问道。

犹豫了一会,乌迪尔还是告诉了他:“...从我出生到现在。”

法师挑起眉,有些惊讶:“噢,这倒是有些稀奇...好吧,我就长话短说。你想摆脱这种症状吗?”

他当然想,怎么可能不想?这种能力对乌迪尔来说不是什么恩赐,也没能让他的生活别的更好。恰恰相反,他甚至没法像其他弗雷尔卓德人一般狩猎——因为他会听见那些猎物临死前的声音,感受到它们的知觉,无异于他亲手杀死自己一次。

看着乌迪尔渴望的眼神,何慎言笑了起来:“看来答案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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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何慎言说道。

走在雪山上,乌迪尔跟在法师身边,他蒙着眼,小心翼翼地行走着,手中握着一颗石头,一不小心就被捏成了粉碎。

乌迪尔从腰间的口袋拿出一颗新的石头放在手里,他竭尽全力感受着这颗石头在他手里的感觉。同时紧紧地握住它,由于被蒙住了眼,他没法看见路,那种被动的感受能力因此最大化了。他能够以另一种方式看见四周的景象与道路。

这视角非常奇异,在令他着迷的同时也令他感到隐隐不安,因为乌迪尔能够‘看’到,在不远的前方,一座堡垒之下镇压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是轻轻一瞥就让他浑身颤抖起来,还是法师拍了拍他的肩膀才让他回过神。

“什么时候你能做到不捏碎石头,同时完全放开你的心灵接受这些讯息,我们就能进行下一步了。”

何慎言看着乌迪尔,面色有些古怪。这个年轻人的天赋还真是好得有些夸张。他交给乌迪尔的训练方法来自那些古老的德鲁伊,他们也会沟通狂野的精魄以化身成野兽,因此也有不少关于精神感应者的训练。

乌迪尔现在正在做的就是其中一种,被简单的命名为‘石头’。要求被训练者蒙着眼行走,同时完全敞开他们的心灵,接受来自外界的事物。这个过程通常会让他们的身体不自觉的紧绷,而精神力量也会作用于他们的身体上,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就会超越凡人身体素质,以达到某种全新的境界。

但只是这样还没法完成这个训练,他们还得保证自己在全身用力的同时不捏碎手里的石头。有收就有放,必须要做到收放自如才行。而这只是何慎言为他量身打造的训练计划的第一步,比如他那种无时无刻不在感受周围生物情绪的能力......

这种能力如果利用好了,配合上某些精神魔法有奇效。但他得先掌握才行,乌迪尔用来蒙眼的黑布能够帮助他暂时屏蔽那些感觉,也就能让他先进行目前的训练。

有趣,我以前还没训练过精神感应者。

“我们要去哪儿,导师?”乌迪尔问道,他似乎看得见面前的路,轻轻一跃跳过那颗横在面前的石头。法师飘在雪地上,在他前方飞行。

尽管何慎言没承认,但乌迪尔已经开始叫他导师了。

“我霜卫要塞——冰霜守卫们的堡垒。听过吗?”

“...我见过冰霜守卫,正是他们杀死了我的导师,还有族群里的许多人。”乌迪尔沉默了一会,随后说道。

“是吗?呵呵......”何慎言意义不明地笑了笑:“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袭击你们吗?”

乌迪尔平静地答道:“冰霜守卫从来不与我们打交道。他们只执行冰霜女巫的命令,到处袭击、杀戮。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想知道。”

“你会得到这个机会的,但不是现在,乌迪尔。”

被黑布蒙着眼的年轻人耐心地等待着下文。

“霜卫要塞的下方隐藏着一些非常黑暗...非常古老的东西。如果你‘看’到它们,恐怕那个瞬间你就会失去自己的意识,而成为一具被腐化的傀儡。所以,在你没能将自己的能力完全掌握时,最好不要接近那里。你就留在这里等我。”

“那您呢?”

“我当然是要去找那位冰霜女巫谈谈心,见鬼...我不会又说一遍那句话吧?”何慎言嘟囔着,身形在一个闪烁间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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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卫要塞立在群山之间,下方便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因为冷风吹过它的声音过于凄惨,因此得名嚎哭深渊。

一座依靠魔法浮起的大桥是霜卫要塞与外界唯一的通路,戒备森严,一座古老的雕像位于桥的正中央。他握着一把剑,带着牛角盔。却没有耳朵,而且被遮蔽了眼睛,嘴巴也被缝上了。那正是冰霜守卫们的信条之一:不听、不看、不说。

完全的静默。

何慎言俯瞰着下方宏伟的建筑,这座堡垒存在的时间几乎与弗雷尔卓德一样古老。他虽然对考古很感兴趣,但现在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他能感到,他要找的人就在前方山崖上的堡垒之中。

他轻易便突破了大桥上那些不断巡逻着守卫的防线,没谁会防备来自空中的敌人,更何况他还用了那个小戏法。来到堡垒的墙壁外,他穿墙进入了其中。

堡垒的大厅没有丝毫光亮,寒气与冰冷是这里的主旋律。一些古老的雕饰在天花板上随着那吊灯单调的晃动着,发出干哑的声音。这里明明没有窗户,但不知从何而来的冷风就是在大厅里回荡着。

何慎言扭过头,看着大厅王座上那个貌似沉睡着的身影,说道:“有客人来访,主人却还装作睡眠,不太好吧?”

“不请自来的客人,算什么客人?”

那个身影抬起头,大厅一下亮了起来。幽蓝色的火焰在四周的火盆中燃烧,王座上坐着一个身姿绰约的女性,她一身蓝色长裙,白色的长发在脑后散开。披散在王座之上,她的眼睛被遮蔽了,淡蓝色的皮肤上散发着晶莹的白光。

她的声音有如寒冰。

“是吗?但我记得,我明明通知过你,我要前来拜访。”何慎言随意一笑,召出他喜欢的那把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下了。

“何慎言,旅者,法师......我还是说了。”

“丽桑卓。”

“那么,谈谈正事?”何慎言一摊手,问道。

“正事?什么是正事?”丽桑卓的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她撑着自己的脸,漫不经心地问道:“霜卫堡垒不需要外人的帮助,尤其是你们这样的法师。”

“那还真是有趣,因为在我看来,你也是个法师。”

轻轻摇了摇头,丽桑卓缓缓说道:“你不明白,这座堡垒之下镇压的是什么东西。”

“不就是虚空嘛。”

啪的一声脆响,丽桑卓的王座传来开裂的声音,她面不改色地改正了一下坐姿,接着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法师笑眯眯地说道:“这你就不用知道了,总之,我来是通知你,而不是和你商量我要做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在顷刻间消失了,上演了一出变脸绝活。法师站起身,那把椅子消失了。他平静地说道:“我看得出来你都和那些东西做了什么交易——你还真是个疯子,不是吗?居然妄想掌握虚空的力量。”

丽桑卓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她想起那些因为反抗自己而被封印在臻冰中的人,头一次感到惊恐了起来。而这一切的源头,只不过是法师的轻轻一瞥。

“怪不得我一直觉得奇怪...冰裔们数量稀少,力量强大。却个个都带着黑暗的气息,原来你才是他们的源头。”

法师漫步走到王座上,他伸出手轻抚着丽桑卓的脸颊,摘下了她用以遮蔽双眼的蓝色王冠。她的双眼有着两道灼烧过后的伤痕,此时正紧闭着,眼皮下方空空荡荡,显然就连眼珠都摘除了。

他感受着丽桑卓的颤抖,满怀恶意地说道:“和虚空做交易,感觉如何啊?”

他在明知故问,这是理所当然。古往今来任何一个想要与彼界之物们做交易的人都死的很惨,同时还得连累一大帮无辜者。而虚空...

虚空虽然不是彼界之物,但它们有着相似的地方。比如对生者的世界永无休止的贪婪与纯粹的恶意。与这种东西做交易,比与虎谋皮还危险。

丽桑卓咬着牙,她很少如此情绪化,但现在不得不这么做。她深呼吸了几次,态度骤然软化了下来,哀求着说道:“不,你不明白...你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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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卫堡垒设计的很是宏伟,这座堡垒不知道存在了多久。它本身几乎和弗雷尔卓德一样古老,用来建造它的那些普通石块甚至都因为和丽桑卓冰冷的魔力一同度过了太长时间而变成了某种拥有特殊导魔性质的材料。

丽桑卓走在前方,她一言不发。法师跟在后面,背着手,走得优哉游哉,好像他是来郊游的,而不是去处理一个可能威胁到整个符文之地的问题。

堡垒里空无一人,他们走过那些冰冷的长廊也没什么装饰品,倒是有些配不上这堡垒的历史了。一路来到一扇黑色而沉重的大门面前,丽桑卓的手放在上面,犹豫了一会。

“...我必须提醒你,这样做极端危险,而如果你表现出哪怕一点被腐化的迹象,我都会立刻将你冰封...你笑什么?”

何慎言一脸无辜地说:“是吗?你听错了吧。”

冰霜女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推开大门。门后空无一物,随后,丽桑卓手指微微一动。

某种精巧的机关立刻被触发了,何慎言听见铰链与齿轮转动的声音,不一会,一座明显不是本时代产物的升降梯缓缓升了上来,他们站了上去,升降梯以一种缓慢地速度下落。

在这个过程中,冰霜女巫缓缓开口了:“有人称它们为神,有人称它们为怪物...但不论它们到底是那一种,我都必须让它们在臻冰之中沉睡。你明白这一点吗?法师,或许你比我强得多,但我已经履行了我的职责上万年...你最好不是来试图破坏它的。”

法师不在意地一笑,他看上去非常随意,问出了一个与此毫不相关的奇怪问题:“你平常在哪睡觉?”

丽桑卓的手指立刻在长裙上攥紧了,捏出了褶皱。她淡蓝色的脸颊此刻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你看出来了。”

“不,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何慎言脸上那轻浮的微笑终于消失了,他看着冰霜女巫消失的双眼,在不断下降的升降梯发出的咔哒声与下方吹拂而上的寒风中缓缓开口了。

“你从不睡眠,因为你在常人需要休息的时间有更多事情要做。让虚空生物沉睡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但代价是什么呢?你以凡人们的灵魂与幻觉让那些怪物心甘情愿地在地底之下沉睡。可是,这毫无用处。”

他开始做他最擅长的事情——嘲笑他人:“哄怪物睡觉可不是件简单的事,让我猜猜,就在我到来之前,你才刚刚以残忍的手段谋杀了一对姐妹,对吗?”

“她们的死亡与痛苦会在你的魔法下化作痛苦的记忆,最后被那些怪物吞食...以这种方法让它们沉睡,何其勇敢,何其愚蠢。”

他近乎无情地将丽桑卓数万年来的努力打的一文不值:“你的做法只会让它们更加强大,白痴。你以为它们没能力挣脱你那可笑的冰块吗?”

丽桑卓的语气有些无力:“...这是唯一的办法。”

“是的,对你们来说,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何慎言平静地点了点头:“否则,早在我看见你的第一眼,你就已经死了。”

他又带上那副令丽桑卓讨厌的微笑:“不过现在,我来了。”

“咔哒——呲。”

升降梯发出噪音后停了下来,不等冰霜女巫带路,何慎言就自己走了出去。他入目所及皆是黑色的寒冰,寒气几乎让这里的温度变得能够瞬间将人冻死,只有丽桑卓本人与继承了三姐妹血脉的冰裔才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自由行动。

那些巨大的臻冰像是节节交错的獠牙一般,在这堡垒下方的山洞种到处肆意生长,莹莹紫光从洞穴深处散发了出来,还伴随着某种单调的咕噜声。

丽桑卓脸色苍白地站到他身边,尽管已经来了这里无数次,但她依旧无法习惯这令人憎恶的恶心气息。仿佛附骨之疽,又像是一个可怕的生物躲藏在空间的缝隙中以细致的眼光打量着她,细细品尝它们所需的任何东西。

“你把它们喂得不错。”法师的脸色已经变得阴沉了起来,在这山洞中沉睡的虚空比在恕瑞玛地底沉睡的要强大太多了。凡事都有两面性,这个女人愚蠢的行为固然让世界延续了很久,但也让它们成长了许多。

脚步声开始在山洞内响起,与那单调而重复的咕噜声一齐形成了某种令人不适的交响乐,随着他们的深入,何慎言的脸色却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在山洞的尽头,他停了下来,向下望去。

站在他的高度向下看去,那下方的深渊中仿佛长满了某种贪婪的野草或者是紫色的荆棘——但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植物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无稽之谈。那不是生命,那是生命的反面。它们节节攀登,一点点向上缠绕,最近的那个甚至都快到何慎言脚下了。

“我们要下去。”丽桑卓说道。

但法师并未理她,而是继续向下仰望。她皱着眉看向法师,心中突然充满不安,她又说了一遍:“我们要下去。”

这次,法师终于有了反应。

他僵硬的转过头颅,眼眶中爆发出不详的紫色光芒。丽桑卓的心脏猛然抽紧了,早已准备好的寒冰之力在她手中释放开来,顷刻之间便将法师包围在了其中。

但她并未放松,就何慎言表现出的力量,这冰是没法控制住他的。丽桑卓此刻心中充满后悔,就不该相信这个温血人说自己能解决虚空的说法,他很强,但此时却沦为了虚空的帮手。

而此时此刻,何慎言却看到的是另外一幅景象。

冰霜女巫低垂着头颅,面容上毫无生气,她就像是一个布偶一般被人缓缓拉起。在空中自由漂浮,嘴里念着古老的语言,紫色的光芒从她的七窍中散发出来,与悬崖下方深渊中的紫光隐隐相合。

“对你抱有期待真是我的错。”

摇了摇头,他身下的一小块岩石从主体上断裂,载着他缓缓下降。越是下落,那股恶意就越是明显,法师却对此毫无反应,他脸上一片平静。

当岩石完成了它的使命,带着法师来到地底之时,这块岩石立刻转变为了某种生命。

原本粗糙不平的表面现在变得滑溜而不满粘液,数十只眼睛在其上睁开,它们不停地眨着眼,窥视着背对着它们的法师,眼珠转个不停。数十只带着冰霜魔力的触手从岩石中伸出,它们彼此缠绕,形成四足,就在这时,法师转过了头。

红光一闪而过。

岩石原本存在的证据被彻底抹灭,何慎言转过头去,他面前空无一物,脚下的地面却在隐隐震动。

他低头看去,脚下的臻冰已经从黑色转变为了紫色,节节粗大的血管在其下肆意生长,布满整个地面。一只庞大的独眼就在这些血管中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聚精会神。

“你在看你妈呢?”

法师罕见地爆了粗口,这东西眼中的渴望实在太恶心了。他可没有触手系的爱好,何慎言自认为自己的审美还是非常大众化的——即美的都爱。

但是触手...敬谢不敏。虽然他自己用得很顺手。但人类本来就都是双标的。

他冷哼一声,跺了跺脚,坚冰在刹那间破碎。与此同时,他缓缓飘起,那些粗大的血管在刹那间便带着深不见底的渴望从破碎的臻冰中暴起,来自丽桑卓的冰霜魔力在血管顶端闪耀着蓝色的光。

法师躲都没躲,那些血管触手甚至都没有靠近他的资格,不过只是一瞬间就被从他身后浮现的金色雷霆劈成了焦炭。他满是厌恶地看了一眼那依旧盯着他目不转睛的巨大独眼,数不尽的金色雷枪从他身后的阴影中冒出。

“喜欢看是吧?”

金色的雷霆将他的脸染成同样的颜色,在那不断噼啪作响的雷电声之中,何慎言满是恶意地一笑:“我让你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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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

克达尔浑身酸痛,他不是冰裔。尽管他杀了不知道多少冰裔,但克达尔依旧是个凡人,没有他们那种超凡的力量,能够使他免除风雪的威胁与肉体上的疲惫。

这是不可避免,他叹了口气,迈过裂口,来到山谷之中。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叫做拉克斯塔克,是一块内陆岛屿。三姐妹之一的阿瓦罗萨的雕像就屹立于这座岛上,经历了这么长的岁月,她的雕像依旧坚强的立在这里,面对着某个方向凝视着。

克达尔记得阿瓦罗萨的故事,三姐妹的故事他都记得很清楚。丽桑卓、赛瑞尔达与阿瓦罗萨,三人诞生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她们每人都渴望能够掌握战争的力量,却都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赛瑞尔达试图掌握天界的力量,却把自己的声音输给了初之目光,而阿瓦罗萨面对来自世界之下的扭曲黑暗被剥夺了听觉。至于那唯一仅存的丽桑卓...她因为自己对凡人与古老狂野魔法的蔑视激怒了一位原始神明,祂用利爪剥夺了她的视觉。

人老了就是会不自觉地回忆起过去。克达尔默不作声地裂开嘴笑了,他嘲讽着自己的多愁善感。

他不是一时兴起才来这儿的,而是因为实在没地方去。沃利贝尔已然回归,这是定局。那个残暴的神明从来不愿意让自己的传说轻易消散,所以仍然徘徊在世界之上,要求着人们送上牺牲与鲜血,并且强迫他们服从自己。那些半熊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有哪个神明会把自己的信徒变成那副怪物的模样?

摇了摇头,克达尔眼前是一个早已废弃的村庄。这村子存在了很久,他在年少之时来过这里,和自己部落的人一起。那时,他们由于被一头巨大的冰原狼追杀跑到了这里,克达尔与他的兄弟找到了一个地窖躲了进去,幸免于难。

房子或许会倒塌,但地窖不会。那里能给他提供一个避风挡雨的位置,而他有了手上的斧子,也能够融化附近湖的坚冰。用鱼来度过这个冬天,之后再做打算。这就是他的想法,克达尔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斧子在他身后摇摆,克达尔来到村子中央一间倒塌的废屋旁,他用脚踢了踢面前的巨大雪球,那些积雪在震动中滑落,露出被它们掩盖的事物。

一头巨熊的颅骨。

凝视着它空洞的双眼,克达尔点了点头。看见这东西,就代表他没走错路。他继续向前走,眼神却突然凝重了起来。

他看见了一行小小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他的目的地。

克达尔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他一点点走到曾是某人房子的地方,在那满是积雪的地面上有一片明显的不自然,他伸出手,拉起木板。一声稚嫩的怒吼从地窖中爆发了出来,一个白发的小女孩手里握着一把对她来说明显太大的斧头冲了出来。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克达尔的脖颈。战士轻轻后撤一步就躲过了这突然的袭击,他一把将女孩夹在腋下,毫不留情地夺走了她的斧子。女孩仍不屈服,她一边大声叫骂,一边试图用牙齿寻找克达尔没被衣服包裹的部分。

克达尔看着手上那把单手斧,那斧面上有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印记。

凛冬之爪。

克达尔的胸膛起伏了两下,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是凛冬之爪的?”

女孩的反抗停止了一瞬间,随后更加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克达尔将她放在地上,单手握着她的脖子,他耐心地施加力量,让她痛苦、窒息。却又不至于死去。他低声说道:“回答问题。”

女孩仍不说话,她用仇恨地眼神看着克达尔。稚嫩的脸上除了仇恨与愤怒别无其他,没有哪怕那么一点害怕。克达尔稍微松开手指,好让她能够说话。

一点点新鲜的空气流过女孩的喉咙,她露出自己小小的犬齿,不屑地一笑:“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冰霜女巫的狗!”

克达尔皱着眉问道:“冰霜守卫袭击了你们?”

女孩慢慢会过神来,是的。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冰霜守卫,他应该在见面的第一刻就杀了自己,但他没有。而他也没穿那帮混蛋的深蓝色铠甲。

“你不是冰霜守卫?”

面对女孩的疑问,克达尔沉默半响才开口:“......克达尔·洛·达威尔,听过这个名字吗?”

女孩瞪大了眼。

片刻之后。

她坐在地面上,狼吞虎咽地吃着克达尔捕回来的几条鱼。滚烫的温度丝毫没有阻止她对事物的热情,不得不说。看着她吃饭,让克达尔想起了冰原熊的幼崽。

“你叫什么?”他问道。

“瑟庄妮·凛冬之爪。”女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立刻低下头去,含混不清地说:“你的名字,不对。”

“什么?”

“你的名字不对。”瑟庄妮咽下嘴里的鱼肉,她说道:“你应该叫做克达尔·洛·达威尔·凛冬之爪才对。部族里的人经常提起你。”

克达尔貌似不经意地问道:“哦?是吗?他们怎么说我的?”

“我想想...斯克希尔大叔说你是他哥哥,但我才不信呢。如果你真的有那么能打,怎么可能有一个整天只会喝酒的弟弟?整个部族里最好的存货都在他那儿,不过他打架倒是有两把刷子。”

“林德尔大叔也是,他经常和斯克希尔大叔一起在喝醉了之后提起你,说你从无败绩......”

瑟庄妮的叙述逐渐让克达尔陷入了沉思,他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一丝微笑,随后又很快隐去,回过神时,他刚好听见了瑟庄妮的最后一句话。

“......但你为什么不回来呢?”

克达尔抬起头,看着瑟庄妮碧蓝色的眼睛,那是冰裔的证明。

他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好在有着胡子的遮掩,女孩看不出来。他说道:“我曾经立下了一个誓言...一个真正的战士不应当违背他的誓言,这便是我离开的原因。”

“什么誓言?”

克达尔避而不答,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你们还在追随沃利贝尔吗?”

“你说的是那个坏脾气的神?不,我们早就不信他了。”瑟庄妮的表情再次变得愤怒起来,她龇牙咧嘴的:“那个可恶的神要求我们即使在暴风雪天都必须外出战斗,每天不死几个人他就不舒服。部族里的祭司不止一次被他惩罚的死去活来。”

“是啊,他就是如此残暴。”

克达尔闭上眼,再睁开时仿佛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你为何会与部族失散?”

“那天晚上,冰霜守卫袭击了我们。我本来在帐篷里睡觉,然后就听见喊杀声。我拿着希简祖母的手斧冲了出来,想帮忙。但是太暗了,我看不见人。然后就是一声爆炸声...再醒来的时候,我只看到遍地的尸体。”

瑟庄妮的眼神暗淡了下去。

“然后你就一个人流浪到现在?”

瑟庄妮没听出他的意思,还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女孩气愤地拍了拍身边的雪,说道:“我总得活下去!”

40.古老的传说(5k) 看书网.,最快更新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最新章节!

“现在的战母还是希简?”

提到这件事,瑟庄妮抿了抿嘴。

“不,本来应该由我母亲继任战母的位置。但她...逃走了。”

“逃走?”

瑟庄妮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就连手里的鱼都忘记了吃:“是的,她抛弃了我们所有人。她和一个男人跑了...抛下她的部落不管!”

克达尔犹豫一会,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得到后者一个不解与愤怒的眼神。瑟庄妮呲着牙拍掉他的手,活像是只狼崽子:“别碰我的头!希简祖母说这样会长不高的!”

“她没教导你怎么用斧子吗?”克达尔问道。

瑟庄妮摇了摇头:“她没来得及教我。”

“她教了你什么?”

女孩数着手指说道:“狩猎、剥皮...还有怎么用弓箭。”

“起来吧。”

克达尔将她的斧子扔在她脚下,随后扛起自己的巨斧,风吹过他的衣角。他说道:“现在,我们去狩猎。我要看看你的技巧。”

他们花了两个小时在附近的山林中寻找鹿的踪迹。这些动物太过狡猾,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它们立刻逃跑,与它们那好奇的表兄麋鹿不同。弗雷尔卓德的鹿...真的就只是普通的鹿而已。

不然呢?你不会觉得这地方遍地都是危险的变异野兽吧。

两人趴在高高的树杈上,手头没有弓,因此克达尔用那些冻木的枝头做了一只简易的长矛出来。他的右手握住长矛,稳如泰山,一动不动。紧紧的瞄着下方那只对危险一无所知低头吃草的鹿。

“咻!”

长矛在瞬间洞穿了它的脖颈,鲜血涌出,鹿甚至感觉不到太多疼痛就失去了生命。克达尔从树上一跃而下,他伸出手,想接住瑟庄妮。但后者倔强的选择了自己爬下来。

拔出长矛。蹲在那鹿的尸体前,克达尔指着它脖子上的伤口,说道:“如果你下定决心要杀死它们...不管是什么东西,熊,鹿还是狼。都一定要快。”

“如果你没把握,就不要动手。但一旦你决定自己要动手了,速度不快是不行的。迟疑是最大的敌人,而杀戮是很简单的事——有时,你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能完成这件事。”

瑟庄妮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她抚摸了一下鹿毛茸茸的脑袋和它头顶的鹿角,随后说道:“可是,我没有你这样的力量。”

克达尔意味深长地一笑:“你会有的。”

“啊?”

瑟庄妮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克达尔已经站了起来。他毫不费力地就将鹿的尸体扛在了肩膀上,说道:“走吧,我们回去。明天上路,我带你回部族。”

瑟庄妮连忙跟了上去,她问道:“你知道部族现在在哪?”

“现在是冬天,瑟庄妮。你觉得他们会去哪过冬?”

她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懊恼地说:“奈尔扎亚格!真见鬼,我怎么忘了?”

“还是那地方...”克达尔不自觉地微笑起来:“你们没试过找其他的过冬点吗?”

“阿瓦罗萨部族在做这件事,不过他们最近很少跟我们来往了。据说是因为希简祖母洗劫了一个跟他们关系很近的部族。”

“是啊,这就是凛冬之爪的作风。不是在抢劫,就是在准备抢劫的路上。”克达尔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你晚上想吃什么?鱼,还是鹿肉?”

“...我能两个都吃吗?”

克达尔低头看着她亮晶晶地双眸,哑然失笑,声音在山林中传出去老远:“当然可以,只要你吃的完!”

第二天一早。

两人从地窖中走出,克达尔手里拎着一个皮制的包裹。一晚上时间不足以完全去除血腥气,但作为临时口袋已经够了,他们将那头鹿身上能吃的部位全部分割了出来。瑟庄妮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我能拎着吗?”

“这很重的。”

“不劳者不得食,祖母教我的。我总得做点什么。”

看着她坚持的神色,克达尔没有拒绝。他将手里的兽皮布袋捆在女孩身上,在他手里像是个小包裹的布袋放在女孩身上活像是个背包。瑟庄妮吃力地紧了紧布袋,感受着那份沉甸甸地重量,发自真心地笑了。

拉克斯塔克到奈尔扎亚格的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最近,但需要翻山越岭。另一条则花费时间稍长,但胜在路途平缓。他们的旅途称不上风平浪静,有时,暴风雪说来就来。遇见那样的日子,又找不到可以藏身的地方,克达尔就只能将瑟庄妮抱在怀里,两人分担寒冷。

瑟庄妮是冰裔,按理来说,她不会惧怕这种天气。但她年龄太小,身体之中来自三姐妹的血脉力量尚未激发。

坐在山洞里,克达尔松了口气。他浑身鲜血,这是刚刚杀的那头熊给他留下的临别礼物。瑟庄妮吃力地抬动熊爪,她试图将这头熊挪到里面去。克达尔摇摇头,说道:“就让它留在那儿吧,咱们今晚有的吃了。”

也算这头熊倒霉,他们刚好路过。既没食物,也没住处。而这头熊刚好两者都有,又打不过拥有那把奥恩出品斧子的克达尔,因此只能含恨而终了。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克达尔,你的那把斧子是哪儿来的?它不像臻冰武器啊?”瑟庄妮看着他手边的巨斧,问道。

“这个?这是奥恩送我的。”克达尔平淡的话语让瑟庄妮瞪大了眼睛,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克达尔在骗人,但他没必要这么做。

“可,可是,祖母说就算是祖母的祖母也没见过祂。说祂是一位被遗忘的神明。”

“她是不是还说,人们只有在噼啪作响的火堆前与满是烤鱼堆放着的餐桌前才会谈起祂?”

“你怎么知道?”瑟庄妮更加惊奇了。

克达尔似笑非笑地说道:“她一直都是这么说的...神一直就在我们身边。在天空中,在泥土里。在群星的面纱背后,当然,也在你的心中。”

瑟庄妮做了个鬼脸:“我才不信咧,如果大家都信那个沃利贝尔,那我们不是天天都要互相残杀?而且,如果他们真的无处不在,那他们为什么从来不管我们?”

克达尔再次被这小姑娘的奇思妙想逗笑了,他摇着头说:“不,不。沃利贝尔虽然是位残暴的神明,但祂倒也没到那种地步。而且,就算祂真的到了那种地步,我们也还有奥恩呢。”

“奥恩和祂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奥恩是祂的哥哥,也像祂一样从来不管我们。”

“怎么?希简没跟你说过那个故事吗?”

“没有,你能给我讲讲吗?”

克达尔原本想先将那头熊处理处理,但看着女孩期待的眼神,他实在讲不出拒绝的话来。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是弗雷尔卓德还未分裂之前。奥恩铸造室的山脚下,也就是现今的奥恩卡尔岩地...”

“那里住着一群铁匠。他们声称自己信仰着奥恩,可如果你问奥恩本人的话,祂会说绝无此事。因为祂说自己没有信徒。不过,那些铁匠的确在奥恩卡尔岩地建起了一座非常棒的小镇。”

“他们信仰奥恩,因此,他们都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造出世界上最棒的器物。不管是盔甲、武器还是盾牌。”

“这群人至少有几千个吧,我也不知道具体数量。至少,你的希简祖母是这么告诉我的。”

“总之呢,他们差不多什么都会做。不管是手推车还是耕地的锄头——对,那时候弗雷尔卓德遍地都是能够种出食物的柔软大地。他们建立起了熔炉与村庄,在村庄的中央,还建立起了一座奥恩的雕像。他们自称为‘炉家人’。”

“他们从来没有感受过弗雷尔卓德噬人的寒冷,哪怕是光脚踩在炉乡的山坡上也是如此。因为奥恩那铸造室实在太过庞大,他们甚至得忍受着脚底沸腾的热量。就这样,他们逐渐成为了世界上最好的一群工匠,所造出的物件只有在奥恩面前才会甘拜下风。”

“至于我们那位熔铸之神嘛...你也知道祂的,大多数时候都不问世事,在自己的铸造室里闷头忙活。但祂偶尔倒也是会品鉴一下炉家人的手艺,要是祂觉得还不错的话,就会简单的说上一句还行。考虑到祂不喜欢说话的性格,这句话基本可以视作赞美了。”

“奥恩从来没承认过自己对炉家人心存赞许,但我们都知道。祂或许表面看上去不动如山,内里却热情似火。与祂的熔炉一样。”

“而且,祂其实对炉家人抱有尊重。因为奥恩自己就热衷于制造各种东西,祂也知道凡人们要忍受自己铸造室的高温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炉家人们不需要下跪,不需要献上祭品。也不会把奥恩的话记下来,四处传唱,逼迫他人信仰祂。”

“他们只会像自己的神明一样,一言不发,闷头专注手里的活计。这些人充满幻想、精力无限,而且勤奋非常。”

“有那么几次,炉家人觉得自己的手艺让奥恩露出了微笑——不过,没人敢肯定这件事,因为祂那大胡子挡住了祂的笑容。”

克达尔停住了,正当瑟庄妮感到奇怪之时,却发现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阴沉:“然后,沃利贝尔就来了。祂来拜访祂的兄长。奥恩对此感到非常奇怪,祂们兄弟之间并不和睦,在此之前也从未拜访过彼此。”

“你知道沃利贝尔为什么拜访祂吗?”

瑟庄妮思考了一会,答道:“祂想跟祂打架?”

“不,但差不了多少。祂要进行一场战争。巨熊准备打仗,所以需要一些武器来装备他的军队。奥恩见过他的军队,一个个都是奇形怪状的家伙,他们把自己弄成畸形的模样,为的就是取悦沃利贝尔。这些人头脑简单,性情暴烈,一言不合就会发怒。”

“我也见过他们!”瑟庄妮低呼起来,她的眼中闪耀着愤怒的火焰。

“是吗?”

“披着熊皮的混蛋...”

克达尔再次失笑:“评价很准确,小姑娘。和他们的神一样混蛋。考虑到你的年龄,原本你说出这两个字,你是要去外面吃一嘴雪的。不过,今天例外。”

“奥恩答应了吗?”

“当然不。祂可是非常倔强的,没人能逼迫祂给自己打造任何东西。不过沃利贝尔有别的办法。”

“奥恩拒绝了祂后,祂说道:‘行,那就让你的信徒们干。我不在乎。做吧。我可是你的兄弟。’”

“这次祂答应了?”

“也没有。奥恩从未将他们视作自己的信徒,而是和自己一样的手艺人。祂知道,一个手艺人被逼着打造自己不想做的东西是多么痛苦,因此,祂怒了。”

“但这正是沃利贝尔的计划之一,祂早就看炉家人不顺眼了。”

“可是,为什么呢?炉家人没有招惹祂呀!”

克达尔低下头,语气沉闷:“很好,你已经领略到了故事里的第一个要点。世界上有些人就是见不得你好,他们会使出一切手段折磨你、阻拦你、杀死你。有时,他们是普通人。有时,他们是冰霜守卫。有时,他们是自然。有时...他们是神明。”

“那就让他们来吧。”瑟庄妮突然说道。

看了她一眼,克达尔接着说:“祂们整整打了八天。两人的搏斗无比激烈,以至于大山的基座都在颤抖。熔融的矿石从炉乡顶峰喷薄而出。闪电密集地打在山上,山崖的裂缝中爆发出火焰的喷泉。天空中红黑相间。大地震颤,世界心脏里的血液在高地上肆意流淌。整个弗雷尔卓德的人们都见证了沃利贝尔和奥恩的较量。”

“当烟尘散去时,大山的峰顶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更糟糕的是,所有的炉家人都死了。他们的小镇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堆还在闷烧的废墟,和一段渐渐消散的过去。”

“许多个世纪过去了,没了山头的炉乡一直沉默地伫立着。原本是山顶的大坑里时不时地腾起滚滚的浓烟。有人说这是奥恩还在照看着祂的熔炉,不让地底的烈火在世上流窜。还有些人说,祂正在锻造一把伟大的武器,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更有一些人认为,奥恩被沃利贝尔杀死了,因为自从那之后起,弗雷尔卓德的大地上就再也没有人见过祂。”

“祂真的死了吗?”

“没有,只不过,祂不再与人沟通了——除了我。”克达尔笑了起来,他满意地看到瑟庄妮露出怀疑的眼神,于是将斧头提了起来,将斧柄对准了她。

“好好看看,看到这印记了吗?”

瑟庄妮不再怀疑了,她有些崇拜地说道:“所以你是奥恩的神眷者?”

“神眷者?谁告诉你这三个字的?不,奥恩没有眷顾我。是我自愿为祂做事,因为我敬重这样一位从不干涉人间的神明,而且,祂将我们视作平等的。”

克达尔咬牙切齿地说道:“不像其他神...视我们为奴隶、附庸又或者是祭品。你甘心于做沃利贝尔的信徒吗?你也见过那些熊人的模样。”

“当然不,不过部族现在的情况很糟糕。”瑟庄妮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开始掰起手指:“冰霜守卫在追杀我们...还有熊人族,然后是阿瓦罗萨部族又和我们不对付了,唉。我还挺想见到艾希的呢。”

“艾希?”

“她是阿瓦罗萨部族战母葛伦娜的女儿,我和她很处的来。”

“不错,不错。两位战母之间的友谊是件好事。”克达尔点了点头,瑟庄妮的脸一下就变得通红起来。她嗫喏着说道“什么...什么战母?”

“别装傻,瑟庄妮。你是冰裔,当希简老去,你就是新的战母。”

女孩抬起头,脸色有些奇怪:“我能当战母,只是因为我是冰裔吗?”

克达尔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战士摇了摇头:“不,有些人是这样,她们以血脉为荣。但你不同,瑟庄妮。你表现出来的品质让我确定了一件事——三姐妹的血脉会以你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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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岩壁上时,何慎言看见丽桑卓正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喘气。

冰霜女巫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狼狈与不堪。何慎言瞥了她一眼,说道:“感觉如何?”

丽桑卓知道他在问些什么,她苦笑着答道:“如果你问的是被它们拖入幻象的感觉...很糟糕。但如果你问我亲眼见证它们的死亡是什么感觉...很棒。”

“那就起来吧,看你这副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呢。”法师尖酸刻薄地说道。

丽桑卓没告诉他,在虚空的幻术里,他的确对自己做了些很过分的事情。

“最好让你的人下去清理一下,它们虽然死了,但留下来的尸体与那些污染的痕迹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除的。不想它们卷土重来的话,你最好动作快点。”何慎言说完,便直接消失了。

而丽桑卓甚至没来得及说出感谢的话,她只得对着法师离去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只有她知道,这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人到底做了多么伟大的一件事。

41.你这个冰女玩的真是好,0/8/0(5K) 看书网.,最快更新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最新章节!

何慎言再次见到乌迪尔时,他脚下已经堆的全是碎石了。

法师刻意减轻了自己的存在感,但又不至于让人完全无迹可寻。乌迪尔果然抬起头,他迟疑不定地说道:“导师?是你吗?”

撤去法术,何慎言笑了笑,说道:“不错,你进步很大。”

乌迪尔沉稳地点了点头,他再次从腰间的布袋拿出一块石头放在自己手心。法师抬头看了眼夜空,他说道:“你不是想问问丽桑卓她为什么要下达那样的命令吗?”

咔擦一声,乌迪尔放在手心的石头沦为粉末。他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摘下了自己蒙眼的布条:“莫非您知道原因?”

“我不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但我猜得出来。”何慎言没有完全否定这件事。

“还请您告知。”

“很简单,乌迪尔。霜卫堡垒的下方镇压着虚空。”

冷风吹过,这两个字光是从法师嘴里吐出来似乎都带上了无尽的寒意,一种难以形容的颤栗感瞬间爬上乌迪尔的脊背。何慎言皱着眉回身看去,低骂了一句废物。

“...我刚刚,是怎么了?”

年轻的学徒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的导师,问道。

何慎言摇着头:“记住刚才那种感觉,乌迪尔。那就是虚空。另外...恐怕我又要离开一阵子了。”

他话音落下,一道传送门在他脚下展开,缓缓将法师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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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格瓦·半筒箭一手盾,一手剑,表情坚毅却隐隐带着不安。

他的名字很奇怪,但冰霜守卫大部分人皆是如此。他们在加入霜卫后便必须抛弃自己从氏族中得到的姓氏,因此,得从过往的荣光中选一个加在名字后边。

他的这个名字大有来头,但现在不是讲述的时候。他身经百战,且是冰裔,在丽桑卓的眷顾下赢得了丰功伟绩、殊荣美誉。可当他站在堡垒大门前,聆听着里面那些兄弟姐妹——曾经的兄弟姐妹们疯狂的尖叫时,他还是感到一丝焦虑。

奥拉尔·石拳站在他身旁。他是冰霜守卫中的传奇人物,早在西格出生之前就已经在冰霜守卫中战斗了半辈子。他胡子灰白,眼神坚毅。他的肩膀上披着冰熊毛皮,但遮蔽双臂的只有褪色的战争纹身和数十枚铁环,每一枚都从战斗仪式中赢得。

不需要言语,只需要看见他的那一刻,人们便会知道奥拉尔是怎样的一位战士。他的武器,那威名赫赫的战锤:雷霆之子正挂在他身后。武器的锤头由臻冰包裹,它的荣光比起奥拉尔来说只多不少。

“放轻松,小子。他们...不,它们暂时还出不来。”

奥拉尔看上去并不如何紧张,他缓缓取下自己身后的战锤,握在手中。狂风怒号着,他们站在大桥上,聆听着它们吹过大桥下方深渊时刮出的声音。有如女妖的哀嚎。

“这是怎么了?”西格瓦很紧张,他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但这情有可原。毕竟他才加入霜卫不足三年。

“不知道。”

奥拉尔掂了掂手中的战锤,咧嘴笑了出来,锋利的犬齿露出少许,令人联想到致命的冰原狼:“但总归和堡垒下方的那些死东西有关。他妈的——丽桑卓原谅我——看样子是封印出了些问题。”

西格瓦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可是——怎么会?!丽桑卓亲自镇压着它们!”

奥拉尔仍然保持着冷静:“是的,小子。如果它们突破了封印,那就意味着丽桑卓女士失败了。”

他转过头,看着因为得知这个消息有些无法接受的西格瓦,在狂风的尖叫与门内怪物们的嚎叫声中缓缓说道:“但这正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小子。拖住它们,直到其他兄弟姐妹们赶来。我们必须将这些丑恶之物镇压、封印。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西格瓦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冷静。他用剑刃敲击了一下盾牌的边缘,口中喃喃自语:“我们生于冰、归于冰。我们是丽桑卓的眼睛,是她手中的利刃。”

奥拉尔加入了他:“我们是北地的风暴,是狂怒的号角......”

在两人的颂唱声中,面前那扇附魔黑铁制作而成的坚固大门被狠狠撞开了。说时迟那时快,西格瓦瞥见了第一个向他冲来的东西。

那可憎的东西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身为人类的模样了,只有脑袋上的一顶牛角盔还在证明着某些东西。它大张着嘴,里面不停旋转着的獠牙利齿与那长长的、带着粘液的舌头可谓是天作之合。紫光从它身上的千百只眼睛中散发出来。

西格瓦只感到厌恶。

他沉身,肩撞,让这东西滚了回去。同时用盾牌挡住第二个怪物尖锐的爪子,手中的长剑毫不迟疑,一剑刺出,瞬间洞穿了它的头颅,随后狠狠搅动。

奥拉尔也没闲着,他狂吼一声,战锤猛然砸下,臻冰武器在桥面上制造出了一场人为的冰风暴——数个怪物被冰封,然后被他拿着战锤挥舞着一一敲碎。

但这是没用的。

两人都清楚这点,他们终究还是凡人,无论多么骁勇善战,也没法抵挡住这些怪物太长时间。在他们身后,一个嘶哑的女声大喊道:“准备好!”

西格瓦不需要回头就知道那是谁——哈拉·冰魄。如果说他对奥拉尔是崇拜,那么他对哈拉则是过度的敬畏。她拥有彻底的无畏与无情。她的信仰坚不可摧,本人如同凛冬一样致命。

哈拉冲过他的侧身,那两把致命的鸳鸯短斧呼啸而过,精准的切断了两头怪物的头颅。血牙与血爪,那是它们的名字。从数百年前传承至今的臻冰武器。哈拉穿着她的黑链甲与牛角盔,如同传说中的先祖一般与奥拉尔在它们之中浴血奋战。

不知为何,西格瓦感到一种深深的厌恶。

光是注视着它们扭曲的形体就让他难以接受,跟别提它们身上那无时无刻不在向外窥视着的眼睛了。西格瓦感到自己脑海中有根弦正在缓缓绷紧,很快就要抵达极限。他咬着牙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专注与眼前的战斗,但他好像快要抵达极限了。

怎么会?!

西格瓦震惊于自己的软弱——不!我拒绝就这样被它们腐化!

可是,凡人的意志在虚空面前毫无用处。

西格瓦手中的剑刃掉落在地,他开始剧烈的颤抖,某种诡异的东西正在他的皮肤下缓缓成型,几乎是片刻之间。西格瓦的存在便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崭新的它们。

奥拉尔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他一直都有在关注西格瓦,眼见这种情况。老人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在他的头颅还带着几分西格瓦模样时用战锤狠狠地敲碎了它。

没有时间悲伤,他在心中默念,愿三姐妹的寒风保佑你的灵魂。随后便继续投入杀戮之中。

他知道为什么西格瓦会被腐化——臻冰。

他与哈拉手中的武器是千百年来唯一证明能对虚空产生威胁的东西,同时还能够保证使用者不被腐化。但臻冰武器何其稀少?现在没有人能够制造出它们,这些珍贵的武器坏一把少一把,现有的臻冰武器全是从祖先手中继承而来的。

“你还好吗?!老东西!”

他听见哈拉在另一端喊着,奥拉尔嗤笑一声:“你这没礼貌的混蛋,支援还有多久才能到?!”

“再撑一会儿!他们很快就要炸断大桥了,我们只需要拖一会儿就够了!还是说你连这点时间都支撑不住?”

奥拉尔笑着骂了一句弗雷尔卓德脏话,战锤再次砸下,将他面前那该死的怪物的脑袋锤进了胸腔。他知道,无论他与哈拉能杀多少都无济于事,现在只能祈祷支援能快点来到,将大桥炸断。这样他们就能与它们一起葬身深渊。

也算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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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恩卡尔岩地。

古老的神明轻轻放下手中的锻造锤。祂从一旁的墙上取下一把为自己锻造而成的巨大战锤,握在手中,凝视着那橙红色的锤头,若有所思。

奥恩知道,冰霜女巫失败了。

祂对此并不感到惊讶,这是迟早的事情。封印是迟早都要被打破的东西,从古至今,没有例外。

祂扛着战锤,四周的岩石随着祂的心意开始扭曲变形,一点一点地将这位神明送出了山中。当祂再次握着战锤踏上弗雷尔卓德的土地之时,所有的生灵都听见一声低沉的号角声。

那号角声不知从何而来,如此低沉,却又如此悠远,其中带着令人热血沸腾的战意。

有老人说,那是奥恩的回归。

霜卫堡垒。

丽桑卓此时的状态非常糟糕,她失去了一只手臂。冰霜女巫半跪在地,她面前是蔓延出去上百米的臻冰,莹莹紫光再次在洞穴内蔓延。她以愤恨决绝的眼神注视着那些丑恶的东西。

我真该小心。

她在心里说道,当法师处理完了它们的主体后。丽桑卓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人们总是在大功告成之时放松精神。这点就连她也不能例外,于是,虚空抓住了这唯一的机会。

腐化只在一瞬间。

当一个没有臻冰武器的守卫亲眼目的了它们的残骸后,霜卫堡垒的结局便已注定。下来出来残骸的两百名冰霜守卫无一幸免,全部都被转化为了虚空生物,以它们那丑恶的形态嘲弄着丽桑卓的粗心大意。而冰霜女巫对此只感到羞愧。

她知道,是自己的错。

不管守卫们有没有臻冰武器,他们终究是凡人。丽桑卓可以保护他们一时,却无法面面俱到,当腐化开始,这种传染的瘟疫便会在很快时间内感染所有凡人。

但她不是凡人,她必须承担责任,就算为此死上再多人也没关系——就连她自己的死亡也是可以接受,甚至被计算在内的。

冰霜女巫仅存的左手上唤起寒风,这脱胎于虚空的力量在数万年中已经彻底被她掌控,化为己用。她再次将寒风灌注进面前的臻冰之中,却听见一个不耐烦地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就应该一次性把事情全部做完。”

丽桑卓没注意到自己松了口气,她没有说话,只是更加努力的将寒风灌注进臻冰之中。何慎言一把打掉她的手臂,不耐烦地就像是看见学生连二元一次方程都解不出来的老师。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冰霜女巫苍白的脸,说道:“看好了,寒冰是这么用的。”

与臻冰颜色相近的黑色寒冰在这地下的深渊之中突然涌现,丽桑卓感到彻骨的寒意——与身体无关,而是作用与灵魂。她看着那些替代了臻冰的黑色坚冰,居然有些着迷地想要抚摸它们。却又被法师一巴掌拍在手上。

他冷冰冰地说道:“别手贱——赶紧去上面看看你的那些凡人追随者吧,他们好像快死完了。”

回过神来的丽桑卓点了点头,她脚下浮起寒冰,一点点托送着她去往高层。法师看着黑色坚冰之中那些不断蔓延的虚空腐化,第一次因为感到棘手而皱起了眉。

发生在这里的不仅仅是腐化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腐化,他大可以处理完那些被腐化的凡人与虚空残骸后扬长而去,但虚空们显然也不是吃干饭的。至少弗雷尔卓德这里的是如此。它们留了一手,在腐化了那些凡人后,这里已经被布下了某种召唤阵,源源不断的虚空生物与它们身上特有的紫色能量正不断通过召唤阵来到这里。

他现在有两种选择。

第一,简单的关闭召唤阵,然后把这些丑的要命的东西全部弄死——这种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做法。

但何慎言的思维向来与正常人不太一样,他转而考虑起第二种方法的可能性。

逆转召唤阵。

众所周知,召唤阵法的本质是在空间上开个缝隙,好让那些存在于世界外侧的东西过来。但这种方法是可以被逆转的,即将召唤阵逆转成为传送阵法——我相信已经有人猜到何慎言想干什么了。

是的,他打算一劳永逸。

但问题在于...不同世界之间的流速是不同的,他在凯尔莫罕与卡玛泰姬都布下了监控,因此倒也能够掌握这两个世界时间的快慢,好让自己不至于一下消失十几年。但他要去的那个维度可是一个崭新的,布满了虚空生物的恶心地界。

且不说危险程度,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希里雅就已经成年了,然后自己的计划就完全失控。

可是,一劳永逸是相当大的诱惑——如果他直接将虚空毁灭,那么就可以直接将罗德兰大陆的人们接过来,立下的誓言不可不完成。但早一点完成和晚一点完成之间,他还是宁愿选择早一点的。

要怎么做?

紫光在洞窟内明暗个不停,最终,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霜卫堡垒上方。

丽桑卓从深渊之中升起,看到的第一幕便是冰霜守卫们炸断大桥的那一刻。来自温血人们的炸药此时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大桥断裂,其上的冰霜守卫与怪物们一同跌入深渊之中。她手指微动,那不断狂号着的寒风形成坚冰,将几个离她最近的霜卫救了回来。

她带着他们一齐飞向堡垒的另一端,穿着黑沉沉盔甲的霜卫们向她单膝跪下。丽桑卓摇了摇头,她清冷的声音响起:“冰霜守卫们...我失败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缺失的的手臂,居然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相信你们也看得出来这一点——不过,我们还有机会挽救这一切。”

没人说话,霜卫们沉默着等候命令。他们没有期待撤退或者是其他之类的东西,他们不期待善意。霜卫们的信仰是苛刻而冷峻的,不近人情,充满冰冷。就像寒冰一样,但那正是他们想要的。

对付虚空——你只能比它们更无情。

“我们还有多少人?”丽桑卓问道。

一个祭司抬起头,他很老,那是一副皮包骨头的憔悴面容。脸颊凹陷,眼窝深邃,那里只有一片平静与对死亡的漠视:“不足五百人,我的女士。”

“够了。”

丽桑卓点了点头,她终于有时间用坚冰为自己制造一只手臂了,那只手臂泛着寒气,在月色下泛着白色的光。她说道:“黑暗在召唤,冰霜守卫们。”

流淌在风中的缥缈哀嚎变得更强烈了,从天而降的雪花打在他们身上,但没人有丝毫的动摇。他们对此甘之若饴。冰雪是他们的盟友。冰雪是他们的真相。

“现在,我们要进入深渊。”

丽桑卓回头,双手猛地一抬,从深渊中响起轰隆的巨响,一节节寒冰铸成的阶梯凭空出现。没过多久,那些轰鸣的回响就很快消失在了冷风之中。随后,她遥遥一指:“去吧,我的勇士们——死亡在召唤,不会有人记得你们的所作所为。人们会以怒骂与诅咒呼喊你们的名字,没有荣誉,没有流传的故事......”

霜卫们异口同声,接着她的话语说道:“但寒冰永存。”

丽桑卓以悲伤的眼神注视着他们前仆后继迈向死亡。

42.虚空中的意外访客(5K)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我的哥哥?”

奥恩被一个和祂一样如山般高大的身影拦了下来,祂不需要思考就知道那是谁——沃利贝尔。

祂从喉咙里挤出低沉的威胁:“让开......”

沃利贝尔,不灭狂雷,雷霆咆哮。古道的遵循者,野性的实体化身。祂那张可怖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獠牙从嘴里探出:“我只是想问问你要去哪儿而已,毕竟,你上一次这么踏出你的铸造室还是很久以前。”

“在我用锤子锤烂你的脸之前,你最好让开,沃利贝尔。”奥恩的鼻腔中呼出两道炙热的气流,带着祂的愤怒与不耐,将面前的空气都变得炎热了起来。

“哈!”

沃利贝尔狂笑一声,这正是祂想要的。激怒奥恩,和祂打上一场——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旷神怡?祂伸出利爪,指向天空,乌云开始遮蔽明月,滚滚雷声从那些乌云中传来。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祂背上那些不知何时出现的粗大雷柱。

没有言语,奥恩握紧了手中的战锤。而沃利贝尔则四脚着地,朝祂扑来。大地为之震颤,闪电劈下,在沃利贝尔的身上形成了一层阴云密布同时不断向外散发雷电的护甲,祂披挂着雷霆,以利爪向奥恩挥去。

“砰!”

奥恩不闪也不避,祂们兄弟之间的战斗向来就是这样的狂野。但奥恩比起祂的兄弟多了些智慧,在沃利贝尔的狂嚎声中,祂挥起手中的战锤,狠狠砸在了沃利贝尔的脑袋上。造成的余波让周围的地面开裂,大树倒塌。

不能跟祂拖下去。

奥恩知道这一点,沃利贝尔显然知道自己是要去干什么。祂就是故意来拖住自己好让虚空彻底爆发的,那样的话,整个弗雷尔卓德乃至符文之地都会被拖入战争的狂潮之中。这正是祂想看到的,鲜血、死亡、战士们的荣耀。这一切就是沃利贝尔生存的理由。

但奥恩拒绝这一切。

祂知道战争的可怖,也知道凡人们的生存有多么不易——于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奥恩对自己的兄弟下了狠手。

沃利贝尔突然发现祂有些看不透奥恩的招式了。

祂不是没跟拿着战锤的奥恩打过,但祂面前那个以往又傻又沉默寡言的山羊此时却显得灵活而狡诈。沃利贝尔不止一次吃了亏,被那燃烧着烈焰的战锤击中,在祂身上留下疤痕。

“看来你也不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沃利贝尔满意地笑了,还有什么比战斗更美妙?

奥恩却以平静地眼神注视着祂,沃利贝尔隐隐感到些许奇怪,却又在战斗中很快遗忘了这件事。祂再次沉溺于爪子与战锤相交发出的尖锐碰撞声,享受自己对奥恩造成的伤害,也享受奥恩给祂留下的伤疤。

“万千伤疤!多一道又何妨!”

从祂那满是野性的怒嚎声中,奥恩知道,祂的兄弟又开始进入那种状态了——除了战斗什么都不在乎。仿佛祂那小的可怜的脑子里只装得下这件事似的。

对于祂们这样的古老神明来说,想要分出胜负是很难的事情,奥恩知道这一点。祂心中的焦躁越来越多,祂能感受到不远处的霜卫堡垒传来的黑暗气息,与那些凡人的死亡一同让祂为之愤怒,最终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个一直以来沉默寡言的神明有生以来第一次发出了怒吼。

沃利贝尔又惊又喜,祂几乎快要流泪了,莫非祂的兄长真的领略到了战斗的美感了吗?但这份感动没持续多久,奥恩挥舞着手中的战锤,突然给祂来了一下狠的。从下而上,一记势大力沉的挥击将沃利贝尔的脑袋打的充满嗡鸣。

这还没完,奥恩接着低下头,用自己头顶硕大弯曲的双角朝着祂狠狠顶去,双角开始燃烧——字面意义上的燃烧,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火焰仿佛将空气都烧的扭曲了起来,沃利贝尔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雷霆在顷刻之间就被火焰撕得粉碎。

怎么回事?!

还没等祂完全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奥恩便将祂顶飞了起来。随后再次挥动战锤,沃利贝尔甚至没有落地的机会,就被再次打上天空。而后,奥恩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号角。

祂吹动了它。

一头火红的巨大山羊从中跃出,出现在沃利贝尔的身后。它的身上缠绕着火焰,奥恩再次低头,向着沃利贝尔冲锋而去,而那只山羊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地动山摇之间,沃利贝尔的躯体缓缓消散了——这不是死亡,祂很快就会归来。

祂的笑声在这一片狼藉的大地上响起,带着满足与某种更加深不见底的渴望:“我的哥哥——你打得不错,我开始期待我们下一次的会面了。”

奥恩理都不理祂,直接朝着霜卫堡垒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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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达尔从睡梦中惊醒。

他感到一阵一阵难以形容的感觉在他的心中狂奔,克达尔的手不自觉地就攀上了一旁的斧头。这个动作惊醒了睡在他身边的瑟庄妮,女孩没有出声,同样抓紧了自己的手斧——她以为是遭到了袭击。

有些好笑的克达尔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事,睡吧。”

女孩仍不放心,她揉着眼睛爬起身,来到洞穴前方,四处张望了一下,说道:“没有东西,你做的陷阱没有被触发。”

“是的,我知道这点...我可能是做了个噩梦。”克达尔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句话让瑟庄妮有些惊讶。

“你也会做噩梦?”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件事。

克达尔平静地说道:“是的,瑟庄妮。每个人都会做梦,有的好,有的坏。就算是我也一样。”

“但,我很好奇,有什么事能让你做噩梦?就连你也有害怕的东西吗?”

哦,小女孩。我害怕的东西可多着呢。

克达尔默不作声地笑了笑,没说话,他扛起斧头来到洞穴外,今晚不打算睡了。瑟庄妮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却被克达尔严厉地推了回去:“回去睡觉,瑟庄妮。”

“可是,你都没睡!”

“不一样,你正在长身体。如果不想和那个侏儒马克拉尔似的一辈子还没斧头高,你最好现在赶紧回去睡觉。你不想被人嘲笑说凛冬之爪的战母是个侏儒吧?”

瑟庄妮吓得脖子一缩,连忙跑回了洞窟之中,还不忘大声告诉他:“我睡着了哦!”

“......”

克达尔在洞穴门口坐下,他摩挲着斧柄,感受着那份重量。一个真正的战士从不犹豫——这是他父亲说的话,但克达尔知道,自己恐怕身为战士并不合格。

他经常犹豫。

过往的回忆再度浮现在眼前,种种事情有如过眼云烟一般飘过,最后定格在他兄弟与父亲死时的面孔上。克达尔不理解,如果他们真的像瑟庄妮说的那样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叛徒对待,又为什么要来追杀自己?

而斯克希尔说,部族为了找到自己的踪迹,死了三个先知...我有这么难找吗?甚至需要那些神神秘秘却又没什么屁用的先知死上三个?

克达尔不知道部族发生了什么,但他必须得带着瑟庄妮回去。冰裔的数量日渐稀少,很多时候,一个成长起来的冰裔就代表了部族的未来。而凛冬之爪还遭到了冰霜守卫们的袭击,可以说,如果少了瑟庄妮这个未来的保证,在希简完全老去之后,他们的衰亡是注定的。

克达尔不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他已经因为自己的誓言而背叛过部族一次——尽管没有真的做出背叛的行为,但抛弃自己的部族就等同于背叛。他不想再来第二次,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凛冬之爪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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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剑,巴哈尔知道,这恐怕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战斗。

但他不在乎。

自从他加入冰霜守卫,将部族抛在身后置之不理以来,他就将自己的每一场战斗都当成了最后一场来打,这样视死如归的态度反而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活了下来,还赢得了赴死者的美誉。

但巴哈尔依旧不在乎——他不在乎很多事,比如死亡、荣誉、食物与美酒...等等,如果硬要说的话,他只在乎一件事。

自己的誓言。

他在守护者集会所被选中,亲自来到霜卫堡垒成为镇压那些黑暗的一份子。能够被甄选出参与这最为神圣的职责是一种莫大的荣誉,当深谷中的号角声响起,许多人会被选中。他们的名字最终都会成为集会所那斑驳墙壁上无数个死去之人的名字中的一个。

在来到霜卫堡垒之前,巴哈尔曾经无数次凝视着那些名字。名字的后面都会被加上一个三角形的深红符文,那是死亡印记,被选中的人都死了,无一幸免。

但他们死得其所。

就像我一样。

“喝啊——!”怒吼一声,巴哈尔握紧手中的双手巨剑,一个跳劈,剑刃以雷霆之势将面前那顶着两个脑袋的丑恶之物斩杀,粘稠的液体溅了他一身。巴哈尔毫不在乎。

寒冰护佑着我——让我再多杀几个吧。

他这样祈祷着,继续挥动剑刃。这把臻冰巨剑名为末日之爪,是上古时期一位英雄的遗物。他曾在一场战役中以此剑斩杀了超过三百人,是名副其实的杀戮机器。巴哈尔不奢求自己能够做到他的功绩,只求自己不要给这把剑蒙羞。

他健步向前,从黑暗中射出一道尖锐的触须,巴哈尔瞳孔一缩,猛地收回巨剑,一个格挡。那触手居然与剑刃交加发出金铁碰撞声,巴哈尔狰狞一笑,伸出手,他的手甲上带着祭司们的钢铁符文,能够暂时强化他的力量。

握住那触手,猛地一扯,强化过的非人力量就带着那可憎的异形从黑暗中飞了出来,它在地上狼狈的滚了滚。巴哈尔以悲哀地眼神注视着这个曾是他兄弟的东西,挥动剑刃。

他已经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推进了数百米之远,洞窟四通八达,这些东西很擅长挖洞。而他也能隔着那些薄薄的岩壁听见其他人的战吼声,这多少给了他一点慰藉,至少不是孤军奋战——虽然也没差。

岩壁震动起来,巴哈尔警觉地停下脚步,他压低身体,准备抵抗即将到来的袭击。使用双手巨剑的弊端便在这里,作为一种完全舍弃了防御的武器,双手巨剑的使用者虽然能够在战场上刮起死亡的旋风,可他们面对敌人的攻击时也同样脆弱无比。

但,没有袭击。

岩壁疯狂的震动,可就是没有攻击。巴哈尔迷惑地看了看上方,他决定继续推进。他腰带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包裹,那里面是封印符文,只要将这东西送到下面,就能够暂时将虚空的攻势阻隔起来。

与此同时,霜卫堡垒上方。

丽桑卓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撞破了山峰,祂一跃而起跳到冰霜女巫面前,缩小了身形,但那份力量依旧不减。扑面而来的炽热气息让丽桑卓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她双手优雅地叠放在小腹,朝着奥恩鞠了个躬。

“不必鞠躬,女巫。我应誓前来——你是否见过一个法师?温血人,黑袍。”

丽桑卓有些惊讶,她原本并为期待神明们的支援,但奥恩的到来依旧让她有些喜出望外。不过现在看来,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神明的支援是因为其他人。

“我见过他,伟大的奥恩。他在下方的深渊中与那些怪物作战——这是我的错,原本他已经将那些东西全部杀死了,但我却遗忘了它们的残骸对凡人的腐化。”

奥恩没有对女巫的愚蠢做出任何评价,祂握紧手中同样缩小了不少的战锤,问道:“下面是什么情况?”

“我已派出了霜卫堡垒仅存的全部冰霜守卫,他们会带着封印符文前往下方,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能抵达最深处,就能够彻底终止虚空的腐化。”丽桑卓在说话的间隙,身体一直微微颤抖着,奥恩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丽桑卓心有所感,她解释道:“虚空的腐化依旧存在...我必须时时刻刻站在这里阻挡它们将触手伸往外界,就算霜卫堡垒在今日彻底毁灭,也绝对不能让它们有一只逃到弗雷尔卓德的平原上。”

奥恩点了点头:“做你的事。”

祂说完便一跃而下,跳下深渊。

丽桑卓注视着这位古老的神明跳向那些怪物,她突然想起远古时期,自己与阿瓦罗萨与赛瑞尔达一同带领着凡人们浴血奋战的日子。那时,奥恩也在他们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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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行维度穿越的过程并不如何美好,尤其是在知道目的地后。尽管何慎言早已做好了准备,但依旧被虚空维度的景象恶心的直咂嘴。

他入目所及皆是散发着紫光的,不断鼓动着的卵。那些层层叠叠的粗大血管不断鼓动着,将营养物质注射到卵中,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有数个卵完成了它们的使命,从中诞生出形状各不相同的可憎生物。

一种人类对异形本能的厌憎在何慎言心中鼓动着,而这远不是这片地方的全貌。虚空在符文之地乃至其他世界都有所侵入,光是这一会,他就见到许多不同的生物被那些粗大的血管碾成粉末后以粘稠的液体融为一种混合物质,当做了卵的养料。

直到一声怒吼传来。

他抬头看去,发现一个被触手捕获的,穿着蓝金色巨大盔甲的战士正挥舞着手里的旋转的剑刃,那武器看上去像是电锯与长剑的合体。但考虑到他的体型,这把剑恐怕对任何生物都有着恐怖的杀伤力。

法师初步估计,他应该有2.5米左右高。在怒吼中,这个战士砍断了触手,随后向下坠落。

何慎言手指微动,战士就飞了上来。他的盔甲很是精美,胸口处有一个硕大的骷髅,两扇翅膀在两端张开。庞大的肩甲上映着一个u字,金色的镶边上有着非常多的经文。他的头盔被刻意做成了严肃且阴沉的样式,此时,二人正在对视。

“听得懂我的话吗?”何慎言问道。

战士微微侧头,他那被处理过的机械声从头盔内传来:“你是人类?这是什么语言...为什么我能听懂你的话?”

“啊,不必惊讶。只是个小小的语言转化法术。话说回来...你也是人类吧?”

“灵能者?!”战士的反应比他想的要大,何慎言摇起了头:“不,我不是你口中的灵能者...另外,有话我们可以留到待会再说。”

“它们来了。”

战士抬起头,一条粗大的触手朝他们攻击而来,却在半空中就被凭空出现的火焰燃成了灰烬。

“灵能者。”战士点了点头。

“我是个法师...话说回来,你这盔甲上的经文有些意思。”何慎言伸出手,触碰了一下他肩甲上挂着的那些古老的纸卷,上面以一种古老的语言写着非常之多的祈祷。

“你的生命是帝皇的货币...善用它。”何慎言念了出来,再抬起头时,战士却显得有些放松。

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俊美的面孔:“很好,既然你能接触,还能读出他神圣的话语...看来你不是异端。”

43.一个战士必须站着死(3.5K) 从洞穴深处通往地底深渊的路有几百米长,巴哈尔不清楚,他一路走来已经杀了足足四十五个虚空怪物。他开始时还尝试着记下它们身上那些作为人类时的特征,但到了后面,他只能强迫自己专心于杀戮了。

原因无他,随着他的推进,前来阻拦他的怪物们身上的腐化程度也越来越深。最开始还只是一些简单的节肢变异,最多也只不过是在身上多了些恶心的眼睛而已。但到了后面,别说人类的形体了,巴哈尔甚至怀疑自己身处噩梦之中——他从未见过如此亵渎的事物。

在再次用末日之爪再次杀死面前的怪物后,他疲惫地迈过那倒下的尸体,踩着黏糊糊的菌毯来到了洞穴的尽头。那种令人感到恶心的紫光很快就布满了这个战士的脸,他不为所动,伸出手握住脖子上挂着的丽桑卓之眼,默念着那些祭司们的祷文。

他踏出一步,就这么一步,异变便在刹那间发生——脚下的菌毯睁开了它们隐藏在厚厚粘液下的眼睛,巴哈尔低头望去,那些数不清的竖瞳正以同样的恶意看着他。饥饿、贪婪、对生者的恶意让巴哈尔忍不住咬紧了牙,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但虚空不会放过他,虚空不会放过任何人。菌毯在一阵咕噜声中以波浪状移动起来,巴哈尔重重地倒在地上。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吞噬,但菌毯没有立即下手,它们‘站立’了起来,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噜声中逐渐形成了巴哈尔这辈子见过最亵渎的事物。

站立在他面前的这个四米多高的怪物身上正不断滴下粘液,它在几秒钟内就长出了坚硬的甲壳。在那些紫色的缝隙之中,有着数不清的眼睛向外窥探着,它们睁开又闭合,仿佛无穷无尽的触须从它身后冒出。咕噜声越来越响亮。

“哦,寒冰保佑我......”巴哈尔喃喃自语着从地上爬起,握紧手中的末日之爪,他知道,死期将至——这不是他能对抗的怪物。

但一个战士必须站着死。

“为了丽桑卓!”他怒吼着开始冲锋,却又在下一个瞬间被那些触手击中,倒飞出去。他被打在了岩壁上,感觉身体内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向他抗议,巴哈尔不知道自己断了多少骨头,又有多少肌腱断裂,但他还是再次站了起来。颤抖着站了起来。

只那一个照面,他就确定这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东西——它的力量太大了,速度也快到自己完全看不清。而在这种狭小的地方与它战斗,无异于自寻死路。

不过,没有关系。他本就是来找死的。巴哈尔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好让疼痛驱散脑海中的那些眩晕感,他露出牙齿,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几乎已经握不住末日之爪,也明明没可能再站起来了,但某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意志就是让他站了起来。超越了人类的生理机能,他的唇齿间溢出鲜血,这个战士口齿不清地喊着丽桑卓的名字,再次扑了上去。

但结果不会有所不同,他被那些触手抓住了,眼看着就要被分尸之时,响亮的链锯声在洞穴内响起。

巴哈尔听见一句陌生的战吼,他不懂那语言是什么,但其中蕴含着的情绪让他万分确定,那是一句战吼。而且声音洪亮的可怕,紧接着,抓住他的那个生物居然发出了一声哀鸣。

它的尖叫是如此刺耳,而巴哈尔却忍不住狂笑出声:彼之痛苦乃我之蜜糖!他被像是扔垃圾一般扔在了地上,巴哈尔艰难地移动脖子,好让自己看看到底是谁在和这东西战斗,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他立刻怔住了。

寒冰在上——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洞穴内的莹莹紫光从未黯淡过,他得以借助这亵渎的光芒看见了那个正在与虚空怪物战斗的战士是何等的魁梧。巴哈尔敢打赌,他全身都被包裹在厚厚的蓝色盔甲之下,那盔甲看着很笨重,可他的动作却快得像是闪电一般,巴哈尔根本无法看清他是如何挥动手中那把剑的。

不过两三个回合,这个恐怖的怪物就被这个战士用手中不停旋转着的剑刃切开了,它发出最后一声令人心烦的尖叫,随后倒下了。战士跨过它的尸体,来到巴哈尔面前。

那严肃而阴沉的头盔面甲无法让人感到一丝善意,可透过那猩红的目镜,不知为何,巴哈尔确信,他是在为自己祈祷。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羊灵尚未来到他身边之时,巴哈尔解下了自己腰带上的包裹,他口齿不清,声音滴落,甚至没有力气将布袋交给那战士,只能任由它滑落在地——战士眼疾手快的伸出手,立刻抓住了它。

“封印符文——你,你必须...你必须阻止它们!”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他陷入了无边黑暗。

战士低头看了眼这布袋,他郑重其事地将它挂在自己肩甲的缝隙之中,随后,来自异世界的语言在这充满亵渎与人类勇气的山洞之中响起:“愿你的灵魂去往他的身边。”

他转过身,来到山洞尽头向下仰望,那无穷无尽的紫光将山洞映照的充满了邪恶的意味。这让他难以忍受地发出一声不屑地冷哼,随后一跃而下,数十米距离对他来说什么也不算。沉重的落地,那些肮脏的菌毯被他踩碎,粘液飞溅。

他沉重的脚步声在这片冰壁上响起,按照那个法师所说的,他来到中央,蹲下后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黑色玻璃瓶,以他的体积来说,简直比牙签还要细小。但战士的双手稳定又精细的控制着力量,他小心翼翼又速度非常快的地打开了玻璃瓶盖,将其中的液体倒了出来。

那些粘稠的液体自发的在散发着紫光的冰面上逐渐形成了一个圆圈,随后,空气开始沸腾。战士起身后撤一步,注视着面前的景象。他能感受到一种压迫感正在逐渐凝聚,不过,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随着一阵爆炸声,冰面被炸塌,露出其下那不断颤抖着的紫色根茎,战士以厌恶的眼神看着这个巨大的亵渎之物,尤其是那紫粉色混合的色彩更让他联想到另一种同样是人类之敌的东西。他握紧链锯剑,正打算跳下去彻底毁灭这东西时,法师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先别急着跳下去,克罗诺斯。”

克罗诺斯回头看去,发现之前打过照面的那个神秘法师正从一道传送门中走出,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往上走,上面有其他的凡人需要你的帮助——这个东西就留给我吧。”

“你已经解决了它们?”

“是的。”何慎言点了点头,他伸出手召出一扇通往地面的传送门,将克罗诺斯送了上去。

他面前那不断跳动、颤抖着的紫色根茎仿佛遇见了什么,无数粗大的血管穿透地面,向着法师袭来。何慎言不闪不避,他甚至懒得动手,那些血管就化为了灰烬。

“不谈别的...你们能长成这样就已经够让我恶心的了。”

从传送门中走出,克罗诺斯看见的是他最熟悉的事物——战争。

上千名凡人士兵正在与那些数倍于他们的虚空生物作战,他们打的很好,很英勇,但那完全无济于事。不过...对凡人,还是科技如此落后的凡人们来说,已经足够了。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一个非常高大,长相酷似山羊的巨大生物。他挥舞着手中的战锤,每一击都会引起大地震颤,火焰喷吐之间让那些虫子死伤无数。

他在虚空生物的后方出现,这些出现在地面之上的恶心虫子不像它们在地底的同类那般巨大且狂野,相反,它们体型较小,但都有着泛着绿光的獠牙或爪子,有不少在天上飞行的物种甚至还有着手臂长短的尾针。

克罗诺斯从传送门中走出不到一分钟,立刻就被那些可憎的生物发现了。它们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难听尖叫,朝着他扑了过来。他微微侧身,用自己的左肩肩甲抵挡住一只有着牛犊大小的虫子的袭击,右手的马克10地狱之牙链锯剑发出咆哮,

这把绝对的凶器立刻就切开了那头虫子坚硬的甲壳,飞溅而出的恶心粘液溅在了克罗诺斯的身上,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后腿发力,向前一顶,一只从天而降的虫子被他顶飞了出去。克罗诺斯没有继续关注那只虫子,他对自己的力量有着自信,那只虫子就算没死也爬不起来了。

另一边,丽桑卓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大个子,冰霜女巫没有在意他的身份问题——只要他在杀虚空,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先放着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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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山越岭...翻山越岭,翻山越岭。

如果非要总结一下克达尔与瑟庄妮的这段旅程,这四个字足以解释一切。有时,克达尔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当他看着那下山的路时,腿肚子会隐隐有些颤抖。这在此前从未有过。

瑟庄妮跟在他身后,肩上背着个小包裹,那是他们吃剩下的熊肉,所剩不多,但前方就是奈尔扎亚格,他已经能看到凛冬之爪特有的部落旗帜在营地的前方随着寒风舞动了。瑟庄妮尤为兴奋,但她忍住了,这让克达尔有些诧异。

“回到部族里,你不开心吗?”他问道。

“我很开心,但是希简祖母说一个战母不应该让任何人看出自己在想什么,包括你的亲人。”小家伙一本正经地说着,腰间的斧头随着她的走动一直戳着她的肚子,不过瑟庄妮看上去早已习惯。

克达尔微笑着摇摇头:“她总是喜欢这样搞些故弄玄虚的东西......”

他们走的不快,但负责放哨的战士显然眼睛不错,一下就看见了他们俩。那家伙拿着一把长弓,先是吹动了号角,随后自己跑了过来。

“瑟庄妮?”他先是看了眼女孩,随后将长弓对准了克达尔:“你又是谁?”

“克达尔·洛·达威尔。”

瑟庄妮瞪了他一眼,随后加上四个字:“...凛冬之爪。”

拿长弓的家伙瞬间变了脸色,好在身后的脚步声又给了他信心。没有放下弓,继续指着克达尔,他说道:“你怎么还敢回来?”

(

44.来自群星(5k) 克达尔并未说话,反倒是瑟庄妮皱起了眉,尽管以她的年龄来说,并没什么威慑力:“他救了我!”

但那家伙显然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依旧举着弓。克达尔伸手将她推到他后面,说道:“约定完成了,瑟庄妮。你已经回到了部族。”

他说完便想转身离去,瑟庄妮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而此时,另外一个声音说话了:“是杜洛里斯给你留下的那道伤疤?”

克达尔转过头去,来人白发苍苍,面容相比起她的头发反倒显得有些年轻,尽管皱纹确实已经在上面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她仅剩的右眼平静地看着克达尔,手上和腰间都没带武器。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说道:“是的。”

希简,凛冬之爪的战母,她露出一丝微笑:“那么,也算他死得其所。”

瑟庄妮飞奔到她的祖母面前,焦急地想要说些什么。而希简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孙女,确认她没有受伤后,就将她推给了自己身后的凛冬之爪战士们,示意他们将她带下去。很快,就有两个人架着不断挣扎的瑟庄妮远去了。

“你有十年没有回来,克达尔,你去哪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漫步到了克达尔的攻击距离内,作为一名老练的战士,她不可能露出这种破绽。而她也没带武器,所以克达尔没有选择将手放上斧柄。

简直就像是在闲聊。克达尔想。

“艾欧尼亚。”

“哦,我听过一些温血人说过那儿,他们说那儿是个非常不错的地方。事实是这样吗?”

“至少比起弗雷尔卓德,要好得多。”

“哈!”希简发出一声尖利的笑声,接着说道:“你才出去十年,就开始嫌弃你的家乡了吗?”

克达尔摇了摇头,平静地闭上眼,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直接引发战斗,但他不在乎了:“不,我只是嫌弃你们。”

希简并未生气,或者说,她还没来得及生气。身后的凛冬之爪战士们就发出了如山倒海啸般的怒骂声,不少人甚至直接对克达尔比出了一个非常具有侮辱性的手势。在弗雷尔卓德的传统中,如果一个人对你比出那种手势,你们二者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希简扬起手,放下,身后的嘈杂声瞬间平息。这个年老的战母毫不在乎地一笑:“你是个凛冬之爪,克达尔。不管你怎么嫌弃这血脉都是如此,你在弗雷尔卓德生,也注定要在弗雷尔卓德死。”

“以什么身份死去?劫匪吗?还是肆意屠杀炉户的强盗?”

希简头一次有了些感情波动,她眯起眼,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愤怒,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严肃了起来:“这是古老的传统,克达尔,我们既然成为了凛冬之爪的一员——就必须选择这种生活方式。难道我不知道找片适合耕种的土地会更让部族生存的更好吗?”

“谁规定的?”克达尔反问道,他说:“谁驱使着你们选择了这种混乱的生活方式?是谁?沃利贝尔吗?据我所知,祂也不喜欢杀死手无寸铁之人——但你们杀的最多的就是炉户。”

“让我们把话说明白吧,希简。”

“抛去那些理由...抛去那些所谓的‘部族只能如此’之类的话,在你杀死那些无辜者之时,你可曾感到良心不安?”

“在冻土上生存不需要你所谓的良心,克达尔。”

“哦?是吗?如果我和你一样,瑟庄妮可不会好好的活下来。”

气氛的转变只在一瞬之间,希简的身后再度沸腾起来,这次,战母甚至不需要做出手势,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过去的仇怨...已经一笔勾销了,克达尔。”她缓缓说道:“你的父亲与兄弟自愿前去追杀你,现在,洛·达威尔的血脉只剩下你一人,就算是看在古老先祖的份上,我也不会杀了你。更何况,你的罪孽已经被你的父兄赎清了。”

“斯克希尔说,你们甚至付出了三位先知的生命才追查到我的踪迹,我想知道,是什么能让你们付出这样的代价?就凭我的性命吗?”

克达尔转而谈起另外一件一直埋在他心中的事,希简不答,于是他便打算转身离开。

“你要去哪?”

他并未说话,希简眯了眯眼,朝着身后伸出手,不需要她说话,一把臻冰长柄斧就被递到了她手中。

克达尔感到身后一阵恶风袭来,他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铛!”

臻冰与暗红色的熔岩斧面相撞,造成的余波让地面上的积雪在顷刻之间融化了许多。希简看着克达尔的面孔,突然笑了起来,斧头碰撞间,她说道:“反应不错。”

克达尔仍旧不答,希简旋转了斧头,一记势大力沉的劈击,被他后撤一步轻描淡写的躲过。但臻冰武器毕竟是臻冰武器,冰蓝色散发着寒气的斧头迅速在地面上制造起不断蔓延的冰川。于是克达尔以同样的方式砸下斧头——火焰迸发而出。

火光染红了他的半边脸,一直沉默的克达尔似乎是终于沉不住气了:“我不想和你打。”

“怎么?”

希简从火焰中冲出,她周身旋转着寒气构筑而成的护盾,帮助她避开了火焰的伤害。年迈的战母挥出了一记阴险至极的下撩,却又被克达尔以斧柄挡住了。电光火石间,她咧着嘴笑道:“你不会怕了我这个老人吧?”

“不。”

克达尔突然说道,他双手猛地向前一推,希简立刻被他的力量推得往后退了几步。而就是这么几步的差距,却已经足够他将斧刃横在希简的脖子上了:“我只是不想杀了你,让凛冬之爪真的分崩离析。”

希简看了看那炽热的斧刃,似乎一点都没有生命正在克达尔掌握中的自觉,她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斧头,说道:“还真是奥恩的力量...”

克达尔皱了皱眉,他收回斧头,扛在肩上再次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不要再来找我...我们两清了。”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希简带着笑容大声说道:“你始终都是个凛冬之爪,克达尔·洛·达威尔·凛冬之爪!不要忘了这一点!你身体中流淌着的是属于洛·达威尔的血脉!而他是一位杰出的掠夺者,你无法否认这点!你的祖先正是你看不起的杀人犯中最为凶残的那个!”

他未曾停下,直到不知何时出现的风雪遮蔽了他的身影。希简听见一句模糊的话:“或许吧...别死了,希简。”

你也是,克达尔。你也是。

希简在心中叹息一声,转过头时,已经恢复了战母的严厉模样,她看着那帮围在她身后的家伙,挑起眉大喊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都围在这儿看什么呢?!嗯?!今天打猎了吗?种地了吗?!”

众人立刻做鸟兽散,而那个一开始放哨的家伙走到她身边,小声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们已经决定抛弃洗劫的传统了?我们甚至都找了块地...”

“你不会明白的,科洛。现在给我滚去放哨,大人的事你少管。”

科洛倔强地瞪起眼:“我已经二十冬了!这个冬天过完就是二十一冬!”

希简并未说话,她瞥了这小子一眼,于是他立刻闭上嘴乖乖跑去放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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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的庆典与克罗诺斯·提比利乌斯无关,并非他蔑视这些英勇无畏的凡人,而是他不适合出现在那样的庆典上。

会搞僵气氛的,他深知这一点。

体型巨大的战士坐在悬崖边缘,冷风吹过他的额头,头盔放在膝盖上,这样的环境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就算是将他赤身裸体的扔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之中,克罗诺斯都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他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环境。

或许他的兄弟之中有些人会特别中意这样的环境,但他还是敬谢不敏了。

克罗诺斯正拿着一只巨大的笔与牛皮本,在上面写写画画。这两件东西的比例对于普通人来说有些太大了,但放在他身上却显得刚刚好——只要你忽略他到底是从哪儿拿出这两样与他气质完全无关的东西的。

他在上面写道:“陌生的星球、陌生的灵能者——或许我该称他为法师。他说这里是另外一个维度,我不知是否该相信这一点。不过,那些凡人真的打的很不错,他们中的某些人让我尤为惊讶。这里或许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征兵点。我确信,假以时日,他们之中的精锐会成为我们的兄弟之一。”

“焦虑依旧存在,我之前强迫自己以战斗忘记了这点。那些名为虚空的可憎异形虽然不是‘它们’之中的一员,但依旧是人类之敌,这点无可否认。杀戮异形依旧是我们的天职之一,同样也使我感到痛快。但切莫沉迷——是的,克罗诺斯,切莫沉迷。”

“我想起我的兄弟和帝国,不知道他们是否一切安好。那个神秘的法师说会在他解决自己的事情后将我送回去,我不能要求一个陌生的、且并未受到帝国教化的法师毫不要求回报的帮助我,因此,我会耐心等待。”

“每日一思:炬烛帝志,洞灭魍魉。”

他写完后,弹了弹自己左肩甲的侧面,一个暗格弹了出来,他将这份比起战斗日志更像是个人随笔的东西放了进去,随后又带上了头盔。克罗诺斯·提比利乌斯站起身,凝视着眼前的万丈深渊,不知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还有何种挑战在等着自己。

但他不在乎——他是帝皇的机器,是他的刀刃,他散播死亡的刀刃。而刀刃不需要任何个人情感,只需要保持锋利。

一个凡人轻手轻脚的走到了他的背后,克罗诺斯默许了这种行为。他知道,这个凡人多半是来邀请自己加入庆祝宴会的。一个女声在他身后响起,沙哑之中带着一股难驯的野性:“嘿,你,大个子。怎么不进来和我们一起喝?”

克罗诺斯转过身,他头盔冰冷的目镜与那阴沉的样式并未让这个凡人女战士后退半步。相反,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将手中的牛角杯举的高高的,随后一饮而尽。又从身后拿出另外一个。

沉吟了一会,他取下头盔,露出那张俊美的脸,淡淡地说:“我有一个更为崇高的职责。”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但女战士没有知难而退,她浅白色的长发扎成的马尾在脑后随着冷风摇摆:“别这么死板,难道你在战斗胜利后不会庆祝一下吗?”

克罗诺斯尽量放轻声音,不想让自己听上去太具威胁性,他深知自己体型的威慑力:“偶尔会,但我必须保持头脑清醒——更何况,你们的酒精也没法让我喝醉。”

“是吗?”

她挑衅地举起那个牛角杯,里面是满满的透明酒液。克罗诺斯伸出手接过,一饮而尽。他面不改色地将牛角杯递还回去,说道:“只有特殊的酒才能让我喝醉,所以,这对我来说和水没什么区别。”

“你打的很好,告诉我,你来自什么地方?我没听说过哪个地方能出你这号人,大个子。”她如此问道。

克罗诺斯的心中涌起一股骄傲,他不会对凡人显摆自己的出身,不必要的高傲同样是他们需要避免的。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我来自星空之上...不,或许比那更远。在黑暗的银河与群星之中,有一个庞大的帝国正为着全人类的福祉拼死战斗——而我不过只是他们其中之一罢了。”

她出神地望着克罗诺斯的盔甲,那些华丽的浮雕与伤痕一同存在于这具庞大的盔甲上。在战士的眼中,它不仅仅是盔甲这么简单,更是战争中的终极兵器。更何况,女战士已经见过他穿着这套盔甲在战场上的英姿了。

“你的意思是,还有许多像你这样的人?”

克罗诺斯微微颔首:“正是如此。”

“那还真是令人难以想象,我的意思是,什么样的战争才需要你们这样的战士?”

闻言,克罗诺斯的神情稍稍变化了一些。他有些严肃地说道:“问得好,那是一场如果你不亲眼所见就不会相信的战争......你叫什么名字?”

“马莉提丝·斩首者。”

“后面的姓氏是你的绰号吗?”

“不...我原本的姓氏已经被我抛弃了。这是加入冰霜守卫的代价之一,我们所看守的是最为黑暗,最为可怖之物。因此需得隐姓埋名。这个名字...是我自己为自己赢得的。”

“哦?”克罗诺斯有预感,他会听到一个好故事。

果不其然,马莉提丝的脸上露出一个自豪的笑容来,她沙哑地说道:“我在一场战斗中以一敌十五,用巨剑砍下了他们所有人的脑袋。这就是我的得到的荣誉了。你呢?你又叫什么?”

“克罗诺斯·提比利乌斯。”

“就这样?你没有什么绰号之类的吗?”

克罗诺斯平静地摇了摇头,他额头上的三颗金钉引起了马莉提丝的注意,她问道:“那三颗钉子...是什么?”

“服役钉。”

“服役钉?”

“是的,一颗一百年。”

马莉提丝忽然明白,她面前的这个战士不需要什么所谓的绰号、故事来证明自己的勇武——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传说。而不知为何,对于他所说的那些,群星之间的战争,她没有丝毫怀疑。

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淡淡的悲伤,马莉提丝明白,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与自己有哪怕一丁点关系的。这股悲伤很快就淡去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想要追随他的冲动——如果他口中的那个帝国真的存在,那么,他们打的战争无疑比她的战争要高尚许多。

能死在这样的战争中......对战士来说是一种褒奖。

克罗诺斯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他平静地一笑:“回到你的宴席中吧,马莉提丝·斩首者。我会记住你的姓氏。”

他没多说,但这句话便已足够。马莉提丝的脸上露出兴奋的嫣红,她没有多说什么,右拳与自己的胸膛碰撞,随后转身离开了。克罗诺斯听见那几个在宴会厅门前等待着她的同伴取笑她的话语:“我就知道,那个巨人不可能答应你的,马莉提丝,你在自找没趣。”

“瞧瞧他,诸神在上。我真不敢相信我们与这样的一位战士并肩作战了。”

“你觉得他杀了多少该死的虚空虫子?我打赌至少有五百。”

“他说不定比奥恩杀的还多,还有那把剑。你们看见了吗?该死,我要是能碰一下那把剑,马上死了都愿意!”

“得了吧你,你是出了名的不爱护武器,你也配?怎么说都该轮到我!”

他们在谈笑间逐渐安静了下来,带着诧异的眼神看着马莉提丝迈过他们走进了宴会厅,一副像是取得了胜利的模样。几人面面相觑,问道:“你不会成功了吧?”

马莉提丝什么也没说。

45.蒸蒸日上.jpg(5K) 亚托克斯正在干一件相当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在教授一群凡人武艺。

虽然他自己最钟爱巨剑,但,这并不意味着亚托克斯不会使用其他武器。恰恰相反,他正是在精通了所有兵器后才选择用剑的,因为在他心中,只有这种暴力与优雅并存的武器能够清楚的表达他的战斗艺术。

他面前是一个四十人的战阵,曾几何时,古恕瑞玛还存在之时,每名飞升者的麾下都有着一万名士兵。而这些士兵会以四十人为一个战阵行动,他们精通各种配合,各种战术。无一例外都是精锐,并且还根据战阵属性的不同,有着不一样的分工。

他现在训练的就是长枪兵。

一手枪,一手盾,在战争中他们往往是杀敌最多的兵种。除开亚托克斯这样的飞升者之外,他不认为有任何凡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破除枪盾阵。

“一!”

古恕瑞玛语优雅的语调在他口中响起,烈日当空,士兵们打着赤膊在练兵场上挥汗如雨,标准的动作没有任何懈怠,这让亚托克斯愈发满意起来。随着他喊出的口号,士兵们提起盾牌,刺出长枪。

“二!”

他们收回长枪,将自己的身体掩盖在盾牌后方。

这四十名是他精挑细选出的士兵,尽管还达不到以往的标准,但也已经足够了——不能贪心,他不能要求事物违背自然规律。身体素质好的凡人不会像那些地里的麦子一样在魔法的催熟下一下子长成,尽管如此,亚托克斯仍旧有些不满足。

他知道那是什么情绪,他已经压抑太久了,迫切地需要一场崇高的战争来让自己发泄发泄。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虚空......还有那群星灵。他的巨剑已经渴望太久了,鲜血...死亡,战争!

身后的双翼猛然张开,风压四起,战阵里的凡人士兵见怪不怪地开始休息。他们知道,当亚托克斯陷入这种状态时,他不会在意外界的任何事,而训练必须要在他的眼皮底下进行,所以,这段时间他们通常会用来休息。

另一边,犬首人正在这片聚落新建起的砖石建筑里批改着各种各样的命令,在他与亚托克斯统一了现在恕瑞玛的那些各自为战的城邦之后,他每天要处理的政务是以千计数的。

按照古恕瑞玛的律法,城邦推举出了新的统治者,在见识过了内瑟斯与亚托克斯的武力后,他们也没什么其他的小心思。而内瑟斯也不得不承认,其中有些人干得确实不错。但这没法让他从庞杂的政务中解脱出来,比起亚托克斯专注于练兵,他要处理的事情就多得多。

从城内的建筑,到魔法改造土地与农作物如何播种。从道路的维护到商队抽税...内瑟斯从未感到自己是如此的精明能干——他已经超过一个月没有休息过了。

虽然飞升者不怎么需要休息,可精神上的疲惫是无可避免的。不过,眼看着恕瑞玛一点点变好,他倒是也能够短暂的忽视这种疲惫。

“大人,新的批文送来了。”

一个卫兵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手中抱着一大卷羊皮卷,内瑟斯头也不抬,他的鼻子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犬首人淡淡地说道:“很好,放在左边的桌子上吧,顺便把右边桌子上我批改完的拿走。另外,给沙海里的商队首领们传个话——不要再进兽骨之类的东西了。”

“那东西除了装饰之外毫无用处,除了那些富商之外有谁会买这种东西当做装饰?让他们买卖一些对平民们更有用的东西!”

说完后,他继续开始批改面前如山高的公文,关门声在不久后传来。内瑟斯尽量让自己不要着急,但他没法忘记法师提出的那件事——如鲠在喉,无法忘记。

虚空。

犬首人的表情变得冷冽了一些,他以加倍的速度批改起公文,好像是将自己的愤怒倾注在了这些似乎永远无法被批改完成的公文上。

直到他看见一份情报,内瑟斯眯起了眼,他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内瑟斯大人。”

“有关您所说的虚空威胁,我们已在阿玛克拉附近游荡了一个月之久,当地人对我们颇具敌意。但截至我送出这份情报位置,他们还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希望他们不要让我们被迫亮出刀剑,毕竟这是您的教导,所有黄沙之子都应当有着更为远大的目标。”

“说回正题,那个所谓的‘先知’,当地人对他的存在使用了刻意模糊的语言来误导我们。但他们也不总都是一条心的,在付出几句威胁与少数金币后,我们得到了我们想要的答案。”

“他叫做马尔扎哈,是一个杂货小贩的独生子。自小便在阿玛克拉长大,当他发现自己拥有预言的天赋之时,他的父母已经身患绝症了。这个男孩头几年在街道上为人占卜,以换取一些微博的粮食。”

“随着他年龄的长大,他的占卜也开始越来越准确,名声也开始越来越响亮起来。我们询问了几个人,得到了他的一些事迹。”

“他曾准确的预言过一个骆驼骑手的婚娶对象,集市上赌博游戏中的飞刀落点,甚至还包括一名富商不久后即将面对血光之灾的噩兆。很快,来到他占卜摊前的人穿着的鞋子就从沾满泥灰的草鞋,变成了镶有珠宝的拖鞋。”

“不过,在他的占卜事业有了些许起色后,他却选择了离开。我们找到了一个当时与他关系相近的人,用了点小小的手段,他便说出了我们想要的情报。”

“他说,马尔扎哈在长久的占卜中,越来越能够感到自己能力的精进。他可以轻易地看见别人未来的某些片段,却始终无法看清自己的未来。他曾在酒馆中与这个人抱怨,说他看见财富分配的不均,穷的更穷,富的更富。而穷人们只能在泥沙中打滚,最终满是痛苦的死掉。”

“他还看见暴力,那个人说,马尔扎哈几乎有段时间每天晚上都无法入睡,他会颤抖着喃喃自语,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他的朋友说,他曾听见马尔扎纳说的梦话,其中都是鲜血与死亡之类的令人感到恐怖的话语。”

“他最后一次见到马尔扎哈是一年以前,他向自己唯一的朋友告了别。说他对人类感到失望,人类注定会陷入永无止境的痛苦轮回,而且通常都是自作自受,即使是再有希望的预言也无法打破这种诅咒。他将自己所有的钱财都留给了这位朋友,随后一走了之。”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但我们注意到,在临近艾卡西亚——愿您保佑我。在快要接近那片被诅咒的土地上,一些小小的聚落之中,一位先知的名声开始不胫而走。我们将在此处等待您接下来的命令。”

“暗影卫队。”

犬首人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他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又很快消逝。拥有预知能力的人在恕瑞玛并不稀罕,在烈日的照耀下,总会有这么些幸运儿诞生。不过,所有的预言者中,只有少部分人能够安度晚年。其中大多数都死于非命。

这是一种命运吗?

内瑟斯感到一阵荒谬的可笑在他的心中升腾而起,他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咧开嘴,充满威胁地对着空气探出獠牙:“该死的虚空......”

他几乎都能够想象出这样一个对人类失望的预言者在靠近了艾卡西亚后会发生什么了——无非是诱惑、腐化、堕落。不外如是,凡人的意志在面对虚空时是何其脆弱,这点他早有预料。

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有些忧虑。随手扯出一张新的羊皮纸,他在上面写道。

“暗影卫队。”

“迅速离开那片地方,艾卡西亚绝非你们现在能够靠近之地。我不想你们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被腐化的先知付出自己的生命。回来后修整一段时间,我会再给你们新的命令。”

他没有署名,将这封羊皮卷卷起,随后咳嗽了一声。木门立刻被打开,先前的那个卫兵谦卑地问:“您有何吩咐?”

“老样子,暗影卫队的命令。顺便请亚托克斯大人来我这里一趟,他今天没出城跑出去狩猎吧?”

“没有,大人。亚托克斯大人应当还在兵营之中。”

“很好。”内瑟斯点了点头,卫兵退出房门,他回到桌子后方继续开始批改。

没过多久,沉重的脚步声便让他放下了手里的羽毛笔。亚托克斯以缩小过后的体型走进了他的门,这位古老的飞升者从监牢中挣脱之后很快就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魔法——随意改变体型不过是其中之一,他能在战场上屹立不倒可不仅仅靠的是这一手。

“何事?”

“一个先知。”

亚托克斯眯起眼:“啊,预言者...我明白了,他被腐化了?”

内瑟斯点了点头,心中满是忧虑,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将军,我们目前的处境不容乐观。”

“虽然各个城邦都在蒸蒸日上,可我们目前依旧没有找到瑟塔卡女皇的血脉——如果您的记忆并未出错,那么,她应当还是有一支血脉流浪在外的。国不可一日无王,这些事情由你我来做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亚托克斯挥了挥手:“不必在意,黄沙不会抛弃我们。她的血脉迟早会显露出迹象的,谈谈那个先知吧。”

内瑟斯简单地说了一遍马尔扎哈的情况,亚托克斯皱起眉:“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所有的预言者都沉浸在那些所谓的虚无主义中不可自拔。他们接触太多人性的恶了,而忽略那些美好的一面。”

他的话让犬首人有些惊讶,毕竟,亚托克斯从清醒后就一直嚷嚷着要去战斗。他可没想到这位以武力出名的飞升者前辈还有这样的一面。

亚托克斯接着说道:“早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这一点...要让他们回到正轨,只有两种办法。第一,让他们直面死亡——扔到战场上,不出一年,只要没死,他们就会回归正常。”

“第二...让他们去和千珏作伴,让那残忍的狼灵去撕咬他们的喉咙吧。”他冰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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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与克罗诺斯·提比利乌斯行走在雪原之上。巨人的脚步很快,比起他巨大的身体来说,那动作简直轻盈迅速的不像话。而法师则更为简便——他贴地飞行,脚都没挨着地。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着。

“我并非自夸——我们从不蔑视凡人,恰恰相反,所有人类生命,不管看起来多么渺小,都是神圣的以及配得上获得来自我们的庇护的。帝皇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类,此乃铁则。”

“有趣,但我猜,这传统应该只存在与你们的军团之中吧?”

“还有另外一些兄弟也同样如此...但另外一些,请原谅,我不想提起他们的名字。”克罗诺斯的声音变得阴沉了起来。

“我理解,在这点上,我和你的态度是相同的——凡人们才是基石,他们才是最重要的。”

何慎言点了点头,声音之中少见的带上了些许轻松:“或许有人觉得平凡的芸芸众生不配和他们高贵的身体站在一起,但历史终将会证明,与人民站在一起的人才会获得胜利。”

告别了丽桑卓与霜卫堡垒那群英勇的战士后,他们很快就离开了。法师答应了克罗诺斯在此间事了后将他送回去,因此,这个自称为阿斯塔特的高贵战士便开始跟着他行动了。何慎言打算先回艾欧尼亚一趟,他得承认,自己有点想念风了。

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如何。

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了霜卫堡垒不远的一片丛林之中,乌迪尔就在这里继续着他的修行。

“您回来了,导师。”

他恭敬地对着何慎言鞠了一躬,这两天,他并非没有进步。实际上,他的天赋配上这来自德鲁伊们的古老修行法得到的效果远不止1+1=2那么简单。这个年轻人的肉体一改之前的瘦弱,才两天时间就仿佛是换了个人一般肌肉强健了起来。

精神感应者啊...你们的修行方法真是方便的不得了。

何慎言瞥了一眼他完美的胸大肌,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他说道:“你感觉如何?”

“非常棒,导师。”乌迪尔显得有些兴高采烈,他说道:“我已经能够无视那些动物们的声音了,只要我想,我依旧可以明白它们的话语。但至少它们那无休无止的低语声不会再随时随地被我接收了。”

“进度不错...不过,你得受罚。”法师摊了摊手,说道:“算是个小测验——虽然我没告诉你,但这样一位高大的战士站在你面前,你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乌迪尔摘下自己的遮眼布,陷入了震惊。

他面前站立着一个仿佛如山一般高大的战士,蓝、金、白三色的巨大盔甲凝聚着最纯粹的暴力美学,一种深深的吸引力让他为之着迷。还有他腰侧那有着狰狞锯齿的巨大长剑,乌迪尔抬头,看着他头盔那猩红色的目镜,一时间居然忘记了言语。

好一段时间后,他才呐呐地对笑眯眯的何慎言说道:“我受罚...导师。”

“你的资质不错,孩子。”那个巨人抬起手,在嗡嗡声之中将冰冷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尽管他的声音显得奇特又毫无感情,可乌迪尔依旧感到一种被抚慰过后的激励:“好好干,不要辜负你导师的苦心。”

克罗诺斯必须承认,这颗荒凉、科技水平又非常落后的星球又给了他一次惊喜。如果他是和战团一齐来这里,这个年轻人毫无疑问会在被他们看见的第一刻就被征兵。阿斯塔特的眼光非常毒辣,他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不仅仅是肉体强健那么简单。

有时,真正的强大在于心灵。而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那种坚定...他绝对会成为对抗人类之敌的一面坚实盾牌。

先不去管因此非常有干劲的乌迪尔,何慎言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奇怪。

苦心...

你误会了,克罗诺斯。我只是随手教教他而已,真没什么苦心......

他并未说出来,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本书,交给了乌迪尔:“闲着没事就翻翻看,对你以后的修行很有帮助——另外,如果你觉得自己够格了,就去霜卫堡垒找那位冰霜女巫吧。”

乌迪尔抬起头,有些不解:“您...什么意思?”

“我要暂时离开一阵子,你得靠着自己练习了。不要疏忽了,否则你会知道我对待学生的态度的。”何慎言朝他点了点头,打开了一扇非常大的传送门与克罗诺斯一同离开了。

乌迪尔站在原地,手中拿着那本书,有些欣喜。他听得出法师话里的意思,他被承认为弟子了。

另一边......

回到法师塔的何慎言脸色有些阴沉,他的眼角抽搐着,很快,法师的声音就在塔内响起。

“风!你对我的桌子干了什么?!戒和慎呢?!”

(

46.偷听(4K3) 克罗诺斯站在法师塔内,他感受不到这里的魔力气息,但仍然知道这座塔不可能是简单的人力造物。

他站在一楼大厅内,那些扶手椅与桌子看见他的到来,迅速变成了符合他体型的大小。而天花板上空无一物——能够直接观察到外面的繁星,可他们来此时还是白天,显然,这是某种他不知道的魔法。

法师。

咀嚼着这两个字,他坐在了一张椅子上。法师去教训他那匹不听话的母狼了,就一匹狼来说,她的体型显然有些大的过头了,智力也非常高。克罗诺斯不自觉地开始考虑如果自己面对这样的狼该如何应对,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摇了摇头。

她不是敌人。

没过多久,塔的大门被推开了,走进一个白发的年轻人。他同样素质上佳,克罗诺斯忍不住自己训斥了自己一番:你怎么见到个人就想拉进战团?

不过,他心中的另一个声音也在为自己辩解:这无可厚非,这地方人的素质好得有些过分了。换谁来都忍不住的,毕竟...战团现在人丁凋零。

那个年轻人一眼就看到了这个高大的战士,他先是警惕地摸上了腰间的短刀。不过,在听见塔顶法师闹腾的声音后,他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年轻人朝着克罗诺斯鞠了一躬,摆法师的法术所赐,他能理解这个年轻人在说什么:“我叫做戒,客人,请原谅我的失礼。”

克罗诺斯点了点头,摘下头盔,用自己磁性的本音说道:“克罗诺斯·提比利乌斯。你是他的什么人?”

戒并未因为这个有些突兀的问题而感到奇怪,他沉稳地微微欠身,说道:“我在跟随何先生学习。”

“他的弟子?”

“尽管我很想这么说——但目前看来,何先生还没有这个意愿,不过,我已经心满意足。”

戒再次朝他礼貌地点点头,随后便上楼去了。

在顶楼,他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法师,他正将风坐在身下狠狠地搓着她的脑袋,戒有些羡慕,他也想摸,但他没说出来。相反,他貌似沉稳地朝何慎言点了点头:“您回来了。”

法师微笑着对他点点头,随后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你要来试试吗?”

“......”

戒差那么一点就上手了,他喂了风数月了,但她就是不让戒上手抚摸,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但看着风威胁的眼神,他还是没伸出手。

摇了摇头:“不了,先生。慎在十天之前离开了,他说,自己已经找到了均衡的真谛。”

何慎言淡淡地点了点头:“不错,你呢?”

“恕我愚钝,先生。我依旧无法明白均衡之道的真谛——或许,我此生都无法理解了。”戒有些苦涩地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不必妄非自薄......更何况,你真的觉得均衡之道就是最好的吗?”

何慎言意味深长地说,闻言,戒坚定地摇起了头。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你在抵触均衡,以这样的态度,你又怎么能够明白均衡的真谛呢?”

“可是,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法再欺骗自己了,先生。”戒诚恳地说,他很少有如此敞开心扉的时刻:“再过去,我只是为了报苦说大师的养育之恩,才无条件的相信均衡之道。可是,从那股盲信之中挣脱出来后,我意识到,均衡并非最优解。”

“至少我自己就没法说服自己,继续为一个做下过无数恶事的教派做事——我不敢想象,这只是我们发现的。而在此之前,在我们之前,苦说又发出了多少这样的命令?”

戒的身体颤抖着,他的脸色非常阴沉。

何慎言轻松地敲了敲风的脑袋,得到两声清脆的闷响与后者的怒目而视后,他笑着说:“不要因为一点点的恶就全盘否定均衡教派曾经做过的好事,你太偏激了,戒。”

“可是!”

挥了挥手,制止了想要争辩的戒,法师平静地说道:“不管苦说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又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蛊惑。他曾经行过的善是不能被抹去的,是与非要分开来看,戒。你之前将苦说当做神明来看待,现在,这尊虚假的神像倒塌了,你就开始全盘否定他的一切。”

“那么,等你找到的下一尊神像同样如此,金漆掉落,露出内里的石像,你是不是也要这样全盘否定?”

不等戒回答,他继续说道:“有时,人必须要学会放弃那些虚假的偶像——如果你做不到这点,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所进步。好好看看外面,艾欧尼亚的人们生活的如何?告诉我你的实话。”

“...大部分人,都过得不错。”

“那少部分呢?”

“...我无法形容,先生。”

何慎言点了点头:“对于那些来自精神领域的恶鬼呢,你怎么想?”

戒毫不犹豫地说:“所有恶鬼都该死。”

法师笑了起来:“这不就得了?你钻牛角尖钻的太深了,戒。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你想行善救人,就去接济那些可怜的穷人。你想替死去的无辜者们复仇,就去杀死那些该死的恶鬼。而如果你认为均衡已经不适合如今的艾欧尼亚......”

他在一阵意味深长的沉默后笑得更加开心了:“...就也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不必犹豫,顺从本心就好。”

顺从本心......戒在一阵恍惚中默念着这四个字,又听见了何慎言的声音:“当然,要做到这件事是非常困难的,所以......”

他听见一本书被扔在桌子上的声音。

抬头看去,那是一本古卷,法师指了指那本书,说道:“拿着去学吧,一个星期之后我会做抽查。”

戒在得到那本书后的反应暂且不表,尽管他伴着一张脸蹬蹬蹬下楼去了。但何慎言知道他多半会很激动,毕竟,这是他被正式收入门下的证明。不过戒的资质非常好,他其实也不需要指导他什么,顶多在他练出了岔子的时候把他纠正回来就行。

至于现在,他正在折磨风。

说是折磨其实也不大对,毕竟,他只是将风捆在冰冷的石台上,不停地给她喂食龙心龙肝之类的东西而已。尽管风已经多次表达过自己吃不下了,但何慎言依旧没有停手——风骗不过他,她吃下去的东西几乎在瞬间就被化为了精纯的能量。

体质已经被改变了很多,看来,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法师的瞳孔变为了蓝色,透过风的表皮,他看见了那些已经开始异化的骨骼与血肉。包括她的内脏——她已经长出了第三颗心脏了,而风对此一无所知。

要怎么做呢?

他认真的想了想,自己目前剩下的材料只够支撑一次大型改造,在那之后,如果再想做这种改造他就得找个有龙的世界割一割韭菜了——当然,是恶龙。

风的身体素质已经能够匹敌一些亚龙种了,尽管因为法师的压制,她暂时还不清楚这一点。

要加上翅膀吗?

在脑海中想了想一头会飞的狼,何慎言摇了摇头,算了吧。龙翼长在狼身上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怎么改呢......

躺在石台上一动不动的风看着法师沉思的侧脸,心中不知为何突然一凉。

三天后。

“对,就那样,嘴巴长大点——长大点!”法师伸出手掰着风的嘴巴,她呜呜呜叫个不停。

迫于无奈,她只得长大了嘴,何慎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她的牙齿,满意地说道:“都说了不会痛的,我又不是那些骗你说不疼结果疼的要死的牙医。”

“呜呜呜呜!”

“...谁教你骂人的?”

“呜呜呜呜呜呜!”

“再叫你晚上没得吃!”何慎言威胁道。

她立马安静了下来,法师跨坐在她身上。风的体型已经大的有些夸张了,在经过了三天三夜的昏睡,她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的体型变成了原来的数倍大,这让她感到惊恐。而龙种在惊恐时往往会使用它们的天赋能力——喷火、引雷之类的。

于是法师的塔就遭了殃,虽然不至于真的造成什么毁灭,但大动静是免不了的。风现在既能吐火,又能挥动爪子引起雷电,甚至还能够短暂的御风飞行——考虑到她现在只是幼年亚龙种,在不远的将来,应该能真的做到飞行。

何慎言笑眯眯的,心情非常不错。实际上,风的改造对他来说只是放松心情的一种手段。不过看到自己从无到有完全设计出一个新的生物,这种成就感还是相当强烈的。

风安静了下来,任由法师坐在她身上。一人一狼坐在塔顶,看着艾欧尼亚的夜空,许久没有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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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诺斯在这三天鲜少出门,他在第一天来到艾欧尼亚时曾经尝试着出去行走过,但很快就在街上引发了恐慌。好在戒带着他迅速回到了法师塔,不至于让那些长老会的卫兵和他发生冲突。

迫于无奈,他只得在塔内阅读起那些有关艾欧尼亚风俗的书籍来。

其中,有关精神领域方面的书他看的最多,显然,这个阿斯塔特想到了些别的东西,戒则一直把自己锁在门内,认真学习。何慎言能感到他的精神波动一阵一阵的,几乎没有停歇过。

这些天可以说相当平静,但众所周知,平静总是不会持续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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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查抹了把脸上的汗,在烈日炎炎下扛着一担货物行走并不容易,不过,为了生计,他也乐得如此。更何况做个挑夫比以往在田里劳作可容易多了。

他干这行已经差不多快五个月了,在普雷西典,任何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而报酬也相当丰厚,他做挑夫五个月得到的钱堪比以前在地里劳作一年。拉查自己都吃惊这里的报酬居然如此优厚,他甚至隐隐感到不安——钱太多了!

他的同行嘲笑他,说只有你这样的乡下小子才会有这样的烦恼。拉查一笑置之,他的确是乡下来的,也的确只有他有这样的烦恼,要如何否认事实呢?

有时,他还会想起那个僧侣。他从不告诉别人这件事,但他经常想起这件事。还有渔夫、戒与慎。

不知道渔夫现在过得好吗?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

没过多久,他就进了城。挑夫们通常会将货物放在驿站,然后,那些商队会来到这里将货物运走。他们的报酬每月一结。做完这一切,他来到自己的住处,拿着鱼竿就出了门。

是的,这几个月里,他的业余时光基本都在城外那条河流度过——他现在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渔夫了。拉查对此有些惊讶,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还在钓鱼上有点天赋,而且钓上来的全是大鱼。

出了城,路上的风光非常不错,艾欧尼亚的景色永远如此优美宜人,他听见鸟儿在枝头鸣叫,还有那些松鼠之类的小动物发出的声音。拉查的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些微笑,他沿着路边走,很快就到了河边。

但这次,他的钓鱼计划没能顺利进行。

他看见两个穿着黑衣的诺克萨斯人正在河边进行交谈——想要分辨出他们非常简单,不仅仅是外表与艾欧尼亚人不同。诺克萨斯人更喜欢带着武器出门,但这两个人,给了拉查一种如芒刺背般的威胁感。

他躲在树后,小心翼翼地倾听着他们的对话。

“帝国传来的命令是什么?”

“继续潜伏,现在还不到掀起战争的时候。”

“我们已经潜伏三年了,战争石匠从未潜伏如此之久——如果我们失败,帝国的耻辱柱上会永远记住战争石匠的名字。”

“那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情。说起来,那座法师塔你监视的如何?”

一个人发出一声冷哼:“完全没法靠近——只要一靠近,法术就会开始迷惑我。该死的法师...这种远东之地也有他们的影子!”

“除此之外呢?”

“那个法师似乎离开了,并不在塔内。”

“很好,继续监控。普雷西典是艾欧尼亚的中心地带,如果帝国要付出最小的代价拿下这里,我们必须一鼓作气摧毁它。”

那个人有些犹豫了:“我还挺喜欢这地方的...但愿帝国不会把那些该死的毒气弄过来。”

“毒气...下三滥的东西,正面作战才是真正的诺克萨斯人所为!真不知道帝国是怎么想的,居然让那帮来自祖安的下水道老鼠加入了我们!”

拉查听着听着,出了一身的冷汗。入侵?诺克萨斯要入侵艾欧尼亚?!该死,他就知道这帮诺克萨斯人没安好心......他的大脑几乎成了一片浆糊,没法好好的思考,但拉查凭着本能,依旧明白了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他悄无声息的远离了这两个连自己的谈话被人偷听都不知道的战争石匠,随后来到大路上,朝着城内一路狂奔。

进了城后,拉查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朝着长老会的方向走去,艾欧尼亚大多数地方都只有由年长者组成的长老会,用来评判一些争端之类的小事,但长老会还有另外一个职责。他们可以直接向行省方面报告要紧的事。

是的,长老会。

确定了目标后,他朝着那个方向继续开始狂奔。

47.谁是傻子(5K) 普雷西典的长老会位于城市中央,虽然位置不错,但它的外表并未显得多么奢华。相反,朴素的白墙上什么装饰都没有,若非拉查提前知道,他不会想到这里居然是长老会的所在地。

门口站着两个卫兵,别说盔甲了,他们甚至连武器都没有。其中较为年长的一个看见朝着他们狂奔而来的拉查,连忙伸出手将他拦了下来。

“你有何事?”

拉查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肺部火辣辣地疼,他结结巴巴的,艰难地说道:“诺克...诺克萨斯,诺克萨斯想入侵我们!”

年长的卫兵连忙伸出手打断他:“噢!这可不能乱说,小子。诺克萨斯的人正在里面和长老谈生意呢,据说他们想买一些艾欧尼亚的特产回去贩卖,价格还挺高的。”

那个懒散的,一直靠在外墙上不说话的卫兵此时点了点头:“是的,他们还挺慷慨。不过......”

他转向拉查,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你确定你说的是真话吗?”

“千真万确!”

拉查捋顺了气,连忙将自己在城外河边的见闻都说了出来。当他从嘴中说出战争石匠四个字时,年长的卫兵依旧没什么反应。但年轻的那个表情却显得更加凝重了。

他原本一直放在宽大袖子里的双手拿了出来,上面满满的都缠着绷带:“本来还觉得你是在说胡话,但说胡话的人不可能知道战争石匠的存在。”

年长的卫兵有些糊涂了,他摸不着头脑地问自己的同伴:“什么?你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芮佐,你还是回家比较好,这事儿现在已经不是你能参与进来的了。”

他三言两语将年长的卫兵驱走了,随后拉着拉查来到门内一个僻静的角落。庭院里满是花花草草,几棵树将阳光全部遮蔽,显得非常安静。在中央有一个精致的凉亭,一个老人和一个腰间挎刀的男人正在谈话。

卫兵看了一眼他们,随后示意拉查蹲下。他说道:“我叫做怀灼,你呢?”

“拉查...你知道战争石匠?”

“是的,我是长老会里怀风长老的儿子。”怀灼点了点头,拉查注意到他的双手正在不停地摩擦。

他接着说道:“我们注意这帮石匠很久了,据说他们是诺克萨斯的精锐部队,专门前往其他国家探查可行的入侵路线与当地机密。如果你说的话句句属实,那么今天,我们或许能免除一场战争。”

拉查不安地问道:“要怎么做?”

闻言,怀灼摇了摇头:“等,等到他们谈完,再去找那位长老。现在打草惊蛇有可能让他们提前开始计划。”

他们一直耐心等待了许久,凉亭里的那位长老与那个诺克萨斯人看上去谈话谈的非常开心,两人站起来后还握了握手。

这让怀灼啧了一声,拉查有些意外。只有那些特别守旧的艾欧尼亚人才会觉得这种外界的新兴礼仪不符合规矩。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

没过多久,那个诺克萨斯人便从正门离开了,长老显得很是开心。他摇头晃脑哼着戏曲,怀灼连忙从树丛里跳了出来,拉着拉查一起,这让长老吓了一跳。他差点就开口呼叫卫兵了,待到看清怀灼的面容后,他才放松了下来。

长老埋怨地说道:“怀灼!你在干什么呢?你已经二十夏了,很快就二十一夏,不是你小时候能四处调皮的年纪了!”

眼看着这位长老就要开始细数自己过去的黑历史,怀灼的眼角抽了抽,他连忙打断长老,说道:“杜鲁长老,我有要事禀报!”

“要事?”

杜鲁长老皱起眉,随后好笑地摇了摇头:“你能有什么要事?行吧,说来听听吧,另外,这位先生,你不会是被怀灼拉着来进行他的恶作剧的吧?”

拉查看向怀灼,后者对他致以一个肯定的眼神。于是拉查深吸了一口气,他放慢语速,口齿清晰地又将自己在城外河边的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遍。

随着他的讲述,杜鲁长老的脸色已经从开始的漫不经心变得越来越凝重,到了最后,他的脸色几乎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这个老人仰起头,嘴中发出一声奇怪的叫声。随后,从庭院的阴影之中莫名出现了一个全身黑衣的魁梧男人,他全身上下都被笼罩在黑色的劲装之内,腰后有一把短刀。

他来到杜鲁长老面前单膝跪下,沉声问道:“您有何事?”

“对诺克萨斯人的监视提高一个级别,另外...”他转向拉查,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和蔼了一些:“你叫什么,先生?”

“我叫拉查,长老。”

“很好。”杜鲁长老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你还能想起那两个人的相貌吗?”

拉查点了点头,杜鲁长老后退了一步,那个魁梧的男人走上前来。右手伸出,一团白光在上面缓缓凝聚,他柔声对拉查说道:“放轻松,先生,想一想他们两人的面容。”

拉查依言照做,再睁开眼睛时,那个魁梧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杜鲁长老的面色则变得更加严肃了起来,他对怀灼说道:“你父亲呢?”

怀灼面无表情地答道:“在城外呢。”

“城外?他又在城外干什么?”杜鲁长老皱起眉,问道:“我不是说过让他在普雷西典待上一段时间再去忙他的游记吗?”

“他闲不下来,长老。在家里待了没两天就说自己身上有蚂蚁在爬,现在应该不知道跑到哪儿去写他的书了。”

杜鲁摇了摇头:“一天到晚没个正型...要不是他那些书的确还有点用,你看我治不治他!”

怀灼无所谓地一笑:“那您赶紧治治他吧,好让我来当长老。每天看门可是很累的。”

他的这句话得到了杜鲁的怒目而视,随后,长老表演了一出变脸绝活。他转头对拉查说话时已经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拉查先生,您是普雷西典人吗?”

拉查摇了摇头,随后,杜鲁接着说道:“您在本地居住吗?还是前来朝圣又或者旅行的?”

“我在普雷西典住。”

“那就好,请您这几天务必注意自己的安全,诺克萨斯人可不是好惹的...这帮该死的蛮子,我还真以为他们只是来做生意的!”他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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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一思:牺牲乃帝国之基石。”

阿斯塔特写完最后一句话,收起纸笔。

即使是目前身处另外一个维度,他也依旧没有懈怠分毫。帝国现在对阿斯塔特们有一个别称:修士。

这个称呼能充分说明他们需要承担多少东西——且不提那些严酷非常、死亡率高到令人发指的选拔训练与改造手术,就算是你挺过了这些东西,真的成为了一名阿斯塔特。可在那之后依旧有无数的挑战在等着你。

比如亚空间的邪魔。

光是想到它们,克罗诺斯就感到自己的牙齿传来一阵痛恨的麻痒。这些可憎的异形、肮脏的人类之敌就应该全部被剥皮抽筋......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平民将他们称之为帝皇的告死天使,行走的半神。但真相如何只有阿斯塔特们自己清楚——是的,通过改造手术,他们的确变得极端强大。但面对那些非人之物时,唯一能够保护他们肉体的,是动力装甲。

而能保护他们灵魂的,只有自己对帝皇的信仰。

一个不慎,可能就会被腐化、堕落。亚空间的邪魔无处不在,它们肆意地在帝国的疆域里播撒着混沌,每天,每时,每刻。帝国都有着无数凡人因为它们而死去。

帝皇在上,我还要在这儿待多久?

这里很好,风景如画,凡人们的生活非常幸福。他此时此刻坐在塔里甚至都能听见那些孩子们在街道上玩闹的声音,但这不是一个阿斯塔特应该待的地方。

他们因为战争而生,自然也应该呆在战场上。在这种和平的地方,克罗诺斯担心自己的神经会逐渐变得迟钝、缓慢。况且,他想念自己的兄弟们了。

何慎言慢悠悠地下了楼,他看上去心情不错。看了眼坐得笔直的克罗诺斯,他问道:“在想什么呢?”

“战争。”

如小山般高大的巨人低沉地回答,这让法师挑了挑眉:“对了,我还没问过你呢。你之前说我是灵能者,能介绍一下吗?”

“这有何难?”

克罗诺斯沉思了一会,说道:“灵能者...受人厌恶,但我们也不得不依靠他们的力量。他们的力量来源于那危险的亚空间,而人类之敌——恶魔正存在于亚空间之中。每当他们使用那些危险的灵能法术时,他们自身的灵魂也会投影到亚空间内......”

何慎言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慢悠悠地说道:“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在那儿,世界上有许多法师。除开那些侥幸捡到魔法书的野路子幸运儿,大部分人都在卡玛泰姬内学习法术。”

“而世界上最强大的法师,则是我的老师,古一。她被称作至尊法师,在她出现之前,宇宙之中有无数危险等待着地球。比如外星人、邪神。而地球本身也并不安稳,天堂生物与地狱里的恶魔们正四处环绕在凡人们身边......”

克罗诺斯并未着急提出自己的疑问,而是选择耐心倾听。

法师接着说道:“不过,当她横空出世后,世界就为之改变了。天使与恶魔们不再能够像往常一样肆意的侵入人间,所有对地球有着恶意的外星人都被她打回去了。至于那些邪神...哈。”

他冷笑了一声,并未多言:“听上去和你的世界有些相似啊,是吗?”

克罗诺斯幽幽一叹:“然而我们所需要保卫的何止一个星球?整个银河系都被战火点燃了,那些星球上的人类无时无刻不在遭受苦难,而这些本可以避免。”

法师有一段时间没说话,再次开口时,他问起了一个问题:“听着,克罗诺斯。你过去曾面对过这样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

“电车难题...啊,你应该没听过这个。我解释一下吧,假如,牺牲一个人,就能拯救其他无数人,你会选择牺牲吗?”

阿斯塔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会。能为帝皇献身,是他们的荣幸。当他们死去,灵魂会光荣地站在帝皇身旁,化作他的英灵,与他一同俯瞰银河,为人类提供保护。”

何慎言意识到自己问错了人,很明显,克罗诺斯的世界极端残酷、极端危险。也正因如此,他们的人性反倒能在这样的世界中爆发出更璀璨的光芒来。问他,是得不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的。正当他嘲笑自己之时,克罗诺斯却开口了。

“牺牲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我与我的兄弟早已做好了献身的准备——从我们应征加入战团那一刻便是如此。但你的情况显然与我们有些不同,我的意思是,你有问过他本人吗?他是否愿意做出这个牺牲?”

何慎言罕见地露出一丝苦笑:“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克罗诺斯。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但我不想得到拒绝...毕竟,那意味着一整个世界的生命。”

“所以你要强迫她牺牲自己,是么?”克罗诺斯平静地问道。

“不。”何慎言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轻声说道:“我已经有了更好的办法。”

-------------------------------------

拉查在那之后就回到了家中,他确信自己没有被那两个石匠发现。

但就像杜鲁长老说的那样,没人知道战争石匠在艾欧尼亚安插了多少人,而普雷西典又有着相当多的诺克萨斯人,因此,他昨天除了照常上午出门干活之外就哪里都没去过了。

拉查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想要侵略他们——在这个淳朴的艾欧尼亚人的观念之中,世界应当是平和的。他从小就被教导要与人为善,一生中鲜少与人发生冲突,除了那些修行者与道场的武术家们之外,大部分艾欧尼亚人也与他一样。

侵略,多么可怕的字眼。他甚至还听见了毒气这个词语,虽然他不理解毒气是什么意思,但和毒沾边的不可能是好东西。他小时候曾因为贪玩被蛇咬过,险些就去和羊灵作伴了。

躺在自己的床上,拉查心不在焉地想着那两个战争石匠的脸,他回想起他们的每一句话。

“继续潜伏,现在还不到掀起战争的时候。”

“很好,继续监控。普雷西典是艾欧尼亚的中心地带,如果帝国要付出最小的代价拿下这里,我们必须一鼓作气摧毁它。”

随着记忆的倒带,拉查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两个战争石匠明明就是诺克萨斯人,可是...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说艾欧尼亚语?!

他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就想前去通知杜鲁长老。就在拉查的手放到门把手上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道惊雷:既然连我都能明白这件事,杜鲁长老怎么可能想不到?

一个可怕的猜测让他浑身颤抖了起来,尽管如此,他还是出了门,心事重重地朝着长老会的方向走去,为了赶时间,他选择了抄小路。

夜晚的普雷西典路上没什么人,人们都遵循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古老传统,没什么人会选择夜游。拉查一个人在街上行走着,他的脚步声单调又急促,就在他快要抵达长老会门前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怀灼。

他正鬼鬼祟祟地从门内走出,蹑手蹑脚的。不知何种原因,站在街道对面巷子里的拉查屏住了呼吸,他小心翼翼地贴住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从门内走出后,怀灼轻手轻脚的关上门。今晚的月色还算明亮,拉查能看得见他的表情——那是一张忧愁的脸,怀灼甚至显得比他还要心事重重。

他走出不过数十米,长老会的门就被打开了。杜鲁长老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怒意:“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又想跑到哪里去?”

怀灼的背影一僵,他回过头来,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睡不着出去逛逛而已。”

“不要学你父亲,怀灼。赶紧回来休息,差点又让你这个臭小子溜走了...”

杜鲁长老嘀咕着,就像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啰嗦。怀灼歉意地一笑,两三步跑到门前,却并未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边轻声问道:“您怎么这么晚也还不睡觉?”

闻言,杜鲁长老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就敲了敲他的脑袋:“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混小子起夜的声音太大了?我老了,人一老,睡得就浅。行了,赶紧进来,你不想睡觉我还想睡呢。再不进来我就锁门了,你自己睡大街去吧!”

怀灼摇了摇头,悲伤地说道:“原来真的是您。”

杜鲁长老眉头一皱:“你在说些什么东西?”

“不必再装了,长老。昨天我太着急了,没想明白其中的关键...拉查他明明就是土生土长的艾欧尼亚人,怎么可能听得懂诺克萨斯语?”

“那两个战争石匠又不是傻子,而且能当上战争石匠的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拉查这样一个平民的窥视?”

“况且,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我父亲出城,而且是我当班这一天来...您其实已经算好了,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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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鲁长老依旧一脸疑惑,他说道:“你在说些什么呢,怀灼?什么叫我早就已经算好了?”

怀灼的表情依旧变得平静了下来,他的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这个年轻人缓缓说道:“何必再装?你我都并非蠢人,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位暗影已经在我身后埋伏多时了吧?”

一阵沙哑的笑声响起。

拉查震惊地瞪大了眼,他看见杜鲁长老一脸遗憾地摇起了头:“你何必将话说得这么明白呢,怀灼?我原本不想动手杀你,可惜...有些时候,还是做个蠢人为好。”

说完,他挥了挥手。

怀灼立刻回身,双手抬起,竖在面前,淡黄色的光芒形成护盾,但预想之中的袭击却并未到来。他回头看向杜鲁长老,后者已经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把短刀,向他扑来。

他的身手灵敏的简直不像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就连怀灼应付起来都颇为吃力。而杜鲁长老甚至还有余力一边打一边说话,悠闲地就像是在道场里教自己的徒弟。

“你知道吗,怀灼,你真不该说出真相。多可惜,我原本还能留你一命。”

像是玻璃碎掉的声音,杜鲁长老手中的短刀刺破了怀灼手上那淡黄色的护盾,刺进了他的左臂之中,鲜血流出。怀灼的面色却依旧平静,看不出多大反应。

杜鲁收回短刀,用力蹬地,向后拉开了一段距离。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是不是很好奇暗影去哪儿了?他去找那位拉查了,很遗憾,虽然我挺想放他一命的,但诺克萨斯人不愿意。”

“他们还真是残忍的过分,对吗?”

怀灼对此充耳不闻,他平静地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是你?”

“什么为什么?需要理由吗?”

杜鲁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再次沙哑的笑了起来。

长老会周围的门窗都紧闭着,除了他们的谈话声与打斗声之外,拉查发现,自己再也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就连月色都仿佛被遮蔽了,黯淡了许多。

怀灼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摇了摇头,说道:“你真是计划周密,就连封闭声音的阵法都早已布下。看来杀我的计划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是当然,你可是我的亲徒弟。不给你一个配得上你的死亡,我怎么能够安心?”

杜鲁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缓缓说道:“就让你死的明白点吧,诺克萨斯人的确给我许诺了很多东西——但那都不是我为他们卖命的理由。”

“你应该猜得到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怀灼。”他说道。

“是因为普娜吗?”

“不愧是我的徒弟,你很聪明。”

一丝微笑一闪即逝,杜鲁说道:“不过,我猜这也很好猜。”

杜鲁轻轻点了点头,这个老人在那一刻竟然显得有些无助。

他说道:“我找遍了各大灵寺与门派,甚至就连那些故弄玄虚的江湖骗子我都要找他们来试一试,但没有用。她还是死了,而那帮该死的僧侣居然还跟我说,这是她的命,叫我节哀。”

“命?”

“我的普娜不过才十七夏,你和她一起长大的,怀灼。你最清楚她是一个多么好的孩子,羊灵凭什么这么早就将她从我身边带走?凭什么?!”

说到最后,他几乎已经是在怒吼。

“所以,你就了找诺克萨斯人?”怀灼握紧拳头,他轻声问道。

“不,是他们找上了我。”杜鲁轻轻一笑:“诺克萨斯人说,他们有亡灵法师,能够将我的普娜从羊灵身边带回来。”

怀灼的声音中终于带上了怒意:“亵渎!你的行为不光令你自己蒙羞,还令早已沉眠的死者受到亵渎!你怎么敢让那些该死的亡灵法师碰她的身体?!难道你不知道他们嘴里的复活是什么东西吗?!”

“亡灵法术!你清醒一点!杜鲁!”

“只要她能活过来...怎么着都行。”杜鲁轻轻地说。

“我不在乎了。”

“艾欧尼亚被侵略也好,我遗臭万年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想要她活着,仅此而已。”

“就说到这里吧,该送你上路了。”

杜鲁说完,便朝着怀灼走去,他走得不紧不慢,在怀灼眼中却有着极大的威慑力。

他很清楚自己的师父到底有多强,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他的师父年轻时一个人在普雷西典,这艾欧尼亚的圣地连续挑战了十七家道场,无一败绩。

就算他年老了,也不可小觑。艾欧尼亚的修行者们可从来不会因为年龄而变得衰弱。

怀灼的双臂之上再次亮起淡黄色的护盾,他摆出一个玄妙的架势,落在杜鲁眼中却全是破绽。

轻笑两声,他说道:“你是我教的,我还不清楚你的水平?”

他拿着短刀指了指怀灼,语气轻松中带着恨铁不成钢:“你小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能够外放内气全凭着你的天赋。三脚猫功夫...你平常要是多练练,现在也不会这么无力。”

“是不是三脚猫功夫,师父你试一试就知道了。”怀灼一笑,居然主动朝着杜鲁袭去。

数米距离,眨眼便到。

怀灼的拳头极重,带着那股淡黄色的能量,破空声传来。而他要击打的目标却早已不见了踪影,杜鲁以鬼魅般地速度绕到了他的身侧,在怀灼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用刀背狠狠地敲击在了他的腋窝上。

一阵酸麻传来,紧接着,他的下巴上就挨了重重的一腿。整个人被踢的腾空而起,躺在地上。

“我需要试吗?你就是三脚猫功夫,丢我的脸......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杀你费多力气。”杜鲁摇了摇头,手中短刀被他朝着怀灼的咽喉扔去。

“铛!”

一声金铁相交之声传来,怀灼的手中握着短刀,缓缓站了起来。他吐了口血沫,牙齿上满是鲜血,惨笑着说道:“我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师父。”

杜鲁挑起眉,好好看了看他,随后点了点头:“再来!”

眨眼之间,他便以同样裹着淡黄色能量的拳脚与怀灼手中的短刀互相碰撞了十几次,招招凶险致命。但怀灼的招数都是他教的,杜鲁甚至还有闲心嘲讽他:“正手不精,反手无力!”

“错了!这招应该朝着咽喉!”

“又错了!你怎么能这样直愣愣地拿刀刺我?当其他人都是跟你一样的白痴么?”

比起凶险的生死战斗,这更像是一个师父在教自己的徒弟。但怀灼已经被打的浑身是伤,他甚至有一只眼睛都睁不开了。这正是杜鲁啄眼所留下的杰作。

补上一脚,将怀灼踢飞出去,短刀也掉落在地。杜鲁轻轻摇头,站在原地,没有选择上前结束他的生命。

在他身后,那个魁梧的男人再次从黑暗中现形,单膝跪下:“属下无能,赶到之时,那个叫拉查的平民已经逃了。”

杜鲁背着手,他满脸的皱纹在月光下甚至都显得年轻了许多,云淡风轻的说道:“不碍事,他逃不出去的。城门口被我布下了人手,除非他飞出去,不然就算是神仙也难救。”

“不谈这个了,诺克萨斯人怎么说?”他问道。

“他们将在三天之后发起总攻,希望您能提前接应。”

杜鲁低低地冷笑一声:“我问的不是这个。”

暗影毫不迟疑,立刻磕了个响头,抬起头时,额头上已满是鲜血。但他看上去似乎丝毫不觉疼痛,恭敬地说:“他们已经将小姐接走了,说,如果一切顺利,最晚明年绽灵节之前您就能见到小姐。”

杜鲁阴沉地说道:“他们最好不是在骗我...行了,你继续去查那个拉查的踪迹吧,找到之后就地处决。记得把尾巴处理干净。”

“遵命。”

暗影缓缓消失,杜鲁则踢起地上的短刀,握在手中。他凝视着正躺在地上不断喘息着的怀灼,走近了他,问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怀灼看着月色,艰难地问道:“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

“生灵涂炭,死伤无数——还能是什么?不外乎如此。”杜鲁满不在乎地说。

“就算...你让普娜回来,她还会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吗?如果她...是...咳!”怀灼呕出一大口鲜血,淹没了自己的口鼻,他口齿不清地说道:“如果...她还是那个...还是那个普娜,她会怎么想你?”

“那与我无关,我只希望她能活过来,仅此而已。”杜鲁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柔声说道:“放心好了,你父亲,我会让他死得毫无痛苦的。”

他握紧短刀,想要给自己徒弟一个无痛的死亡,但就在这时,他身后却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杜鲁眼皮一跳,回头看去,一个蓝甲巨人正朝着他这边缓缓走来,在他身边,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个拉查。此时他正满头大汗,一脸焦急地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怀灼。

“真是被燕啄了眼......”杜鲁啐了一声,身形暴涨数寸,原本苍老的面容也暂时变得年轻了起来。他握着手中的短刀,便朝着那巨人开始奔跑。

这次,必须以命相搏了。

他虽然不知道那巨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杜鲁很有眼力。他看得出来那盔甲浑然一体,毫无缝隙,而且,能穿上这样一件堪称是战争机器盔甲的人,其本身实力也不会弱到哪去。但杜鲁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这信心,是他一点点打出来的。

他又不是没杀过这么大体型的人——就他的经验来说,他们大多没什么灵巧可言,一个个都只是些力量虽大,却手笨的呆瓜罢了。

杜鲁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到了巨人跟前。他踩着特殊的步法,一跃而起,手中短刀朝他那猩红色的目镜捅去——得手了吗?

他突然感到一阵轻盈,现实世界的一切事物都在向他远去。那些对女儿的忧愁,对故乡与徒弟的愧疚和疯狂都一同远去了,在恍惚之间,他看见古老传说之中的死神千珏正站在他面前。

杜鲁呆呆地看着羊灵与狼灵,良久,他狂吼一声:“怎么可能?!”

“不,我不相信!”

他狂怒着转过身,就要逃脱死亡的降临。而浑身洁白的羊灵则拨动了一下手中的弓弦,清冷的声音在月光下响起:“你可以追捕他了,狼。”

浑身漆黑如同影子一般缠绕着羊灵的狼灵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兴奋的低吼,扑了上去,很快,就用自己的獠牙咬断了杜鲁的喉咙。

现实世界。

拉查压根就没看清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杜鲁长老突然变得年轻了许多,然后冲了过来——再然后,他就被自己身边这位名为克罗诺斯的巨人一拳打成了粉末。

尸骨无存。

血腥的场面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拉查经过之前的锻炼早已有了些许抗性。他没呕吐出来,那个巨人带上头盔后变得冰冷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低头。”

拉查立刻照做。

一道恶风朝他后脑袭来,拉查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漆黑的身影,一声惨叫传来。有些滚烫的东西溅到了他的后背上,拉查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见之前见到的那个魁梧男人——的半边身体正躺在他的面前。

克罗诺斯缓缓收回拳头。

他最厌恶的就是背叛者,更何况还是连死去的女儿都不放过的混蛋——不管他将自己的目标说的再怎么高尚,克罗诺斯始终确信一件事:世上不存在没有后遗症的复活法术。

他优良的听力,再加上头盔的感应系统,使得他隔着非常远就听清这个名为杜鲁的男人在说些什么,因此,他下手稍微重了一些。

原因无他,杜鲁让他想到一些同样愚蠢的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可恨的背叛者,让帝国白白遭受了莫大了损失。无数无辜的人因为他们流干了鲜血,克罗诺斯在心中怒吼着,恨不得将那个杜鲁找出来再杀一遍。

此为迁怒,阿斯塔特清楚这件事,但他不是特别在乎。

拉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怀灼身边,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了,就连意识都开始缓缓消失。但拉查焦急的脸却让他暂时清醒了那么一瞬间:“是...你?!”

他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猛然抬起右手,死死抓住拉查的肩膀:“跑!快跑!谁让你到这儿来的!跑......”

拉查感到肩膀一空,怀灼的手滑落了下去,他闭上了眼睛。

-------------------------------------

“你说的句句属实吗,拉查先生?”

“句句属实。”

“你愿意对古老的先祖发誓吗?”

“我对先祖发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

坐在主位上的长老点了点头,与身边的那些长老一同交头接耳了一阵子。随后,他对拉查身边坐着的克罗诺斯说道:“感谢您的仗义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做了个手势,很快就有人捧着一袋子金银珠宝向他走了过来。这个长老缓缓说道:“请原谅,艾欧尼亚即将面临战争,我们没什么多的东西能够给您这样一位强大的勇士以作报酬。还请收下这份微不足道的谢礼。”

“钱财与我无用。”克罗诺斯并未带头盔,他俊美到甚至带有神性的面容先前让长老们几乎难以抑制住跪拜的冲动——正因如此,他们没问他的出身。

有些事情,一看便知。这种高贵的人不可能与诺克萨斯有关系。

“请务必收下,阁下,我们无以为报!”长老诚恳地说。

克罗诺斯沉吟了一会,将那袋钱财拎了起来,没再多说什么。

没过多久,他便与拉查一起走出了长老议会。普雷西典一改往常的宁静,街上随处可见行走的卫兵。那些诺克萨斯人要么逃了,要么就被拘捕到了地牢之中。拉查非常庆幸自己还记得法师的法师塔怎么走,不然......

正当他沉思之时,巨人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你可知附近哪户人家最为穷苦?”

拉查茫然地抬起头:“这...大人,我不知。我在普雷西典没什么交际。”

克罗诺斯点点头:“既然这样,那这袋财物就先交给你了。”

他将那沉重的袋子扔到拉查手中,放轻声音说道:“无论你是自己取用,还是分给那些穷人都可。战争即将到来...你对此有何看法?”

拉查看看那袋子,又看看克罗诺斯,他还带着那股茫然,相当呆滞地说:“我,我不知道,大人。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似的...短短两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尽管说,无事。”

拉查犹豫了一会:“我不明白,那些诺克萨斯人为什么要来侵略我们?”

“有很多种理由,我也有很多种猜测。但其实,他们的侵略不需要理由。”克罗诺斯这样说道:“人类之间的内战最为愚蠢,我们应当有一个统一的敌人,一个统一的目标才对......”

他叹息一声,又想起自己现在其实身处另外一个维度,就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拉查,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说完这些,他就缓缓远去了。

48.笑话:阿斯塔特们速度不快chapt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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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就快要来了。”

慎的手一僵,他站起身,问道:“您怎么知道的?”

紫色的矮小约德尔人神秘地一笑,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阳光洒在他的肩头,他说道:“我有些特别的朋友。”

慎努力不让自己翻白眼——那样就显得太不尊重这位狂暴之心了,他再怎么说也是均衡教派的活化石。但年轻人毕竟沉不住气,他还是嘀咕着说道:“精神领域里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能算是真的......”

凯南慢悠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还伴随着他喝茶的声音,显得对战争一点都不关心:“有时,精神领域里的生物的确是紧张过度。比如前几天那个蓝色的大个子出现时它们就吓了个半死,说看到了一轮冰冷的金色太阳在注视着它们。”

约德尔人耸了耸肩,放下茶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么清楚的意象通常是不会出现在精神领域里的,不过这件事的确值得研究...嗯,我泡茶的功夫越来越好了。”

他说着说着就忘记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但慎没有。人类缺乏约德尔人们永远天真烂漫的心态——这一点就连凯南亦不能免俗,永久的寿命带来的就是永远不会变化的心态。

慎问道:“您说的战争是怎么回事?”

“诺克萨斯人,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才对,暮光之眼。难道你看不见那些在街道上蠢蠢欲动,腰间别着武器的异乡人吗?”

“那么,教派该如何应对?”

慎自动过滤了凯南的挖苦,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早已学会了无视。提到这点,凯南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而不像之前那般悠闲。

他说道:“这就得看你了,暮光之眼。‘眼’来决定方向,‘拳’则付诸行动,至于我这个没用的‘心’...就只能替你们这些年轻人把把关了。”

提到这点,慎有些头疼:“但‘拳’如今并不在教派之内......”

“她有她自己的想法,拳始终都游离在我们之外,这反倒是一件好事。”凯南意味深长地说道,他轻轻敲了敲桌面,一株小树从他身后的土壤中长出,短短数秒内就长成了一颗足够让他靠着乘凉的树木了。

“我该去哪里找她?”慎问道。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年轻的暮光之眼哟。”凯南打了个哈欠,他向后一趟,靠在树干上。将自己的兜帽拉下盖住了眼睛,慎无奈地摇起了头。

不过,也没关系。

我自己来找。

他的眼中再度亮起紫光,这玄之又玄的能力乃是继承自过往历代暮光之眼,他们死后,自己本身的‘气’却不会消逝,而是会留在精神领域之中。只等待下一个真正领悟到了均衡之道的人出现。

不过,慎虽然差不多已经能够完全掌握暮光之眼的能力,但他依旧不敢说自己完全掌握了均衡之道——在他眼中,均衡有太多的地方...显得不那么均衡。

世界在他眼前变化了起来,原本真实的一草一木被单调的线条与淡淡的蓝色所遮蔽。一些奇怪的生物在这片宁静的庭院之中四处活动,它们看见慎后,就都躲了起来。慎的灵体开始在精神领域之中漫游。

这是种非常独特的体验,独特到甚至足以令人心甘情愿地迷失在其中。不过,慎是带着目标来的。

他唤起自己身体之中的气,那些古老又生气勃勃的能量在他的手掌之中缓缓凝聚,一棵不知从何而来的参天巨树像是拨开迷雾一般出现在他眼前。

慎将自己的手掌贴上那苍老的树皮,闭上眼睛,看到了远在千里之外,艾欧尼亚另外一边的景象。

那是一个小镇,宁静又古老。就像其他艾欧尼亚的小镇一般,没什么特别的。慎继续深入沟通这棵树,那个浑厚而温和的意志回应了他的请求。他看到了更多。

暗影之拳...梅目。

她正在田间劳作。

时光的威力暂时还没有在她身上显现,依旧是慎记忆中那副美丽的模样。曾经惯用杀人利器的白暂手臂现在却握着锄头,慎不经有些疑惑:暗影之拳...在耕地?

他睁开眼,退出了精神领域,还不忘向那棵树告别。对方依依不舍地让他下次多带点气来,慎无奈地一笑,随后回到现实世界。

不出他的意料之外,凯南已经睡着了——但慎清楚的很,他可不是真的睡着。

“我找到她的踪迹了。”

果不其然,凯南立刻掀起兜帽,睁开眼睛:“在哪?”

“裴洛尔。”

凯南深深地皱起眉:“她怎么跑到哪儿去了?”

裴洛尔位于艾欧尼亚的最西边,是一个海岛。在那上面生活的人是守旧派中的守旧派,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岛。基本能算得上与世隔绝,就连艾欧尼亚人都觉得他们太古板了。

“还有一个发现,她在耕地,动作很熟练。”慎说道。

凯南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小小的身体向前一弯。明明是想做出威慑力的样子,却因为自己的身高反而显得有些可爱,而他本人对此浑然不觉:“你在跟我开玩笑?”

慎摊了摊手:“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

他努力地压抑住自己想要笑出声的冲动,以免再被电一次,也因如此,声音中带上了几分颤抖。凯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站了起来。他伸出自己的爪子,那上面的绒毛根根立起,丝丝紫色的电流闪过。

不过一刹那间,凯南就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他的一句话还残留在庭院之内:“...我先行一步。”

慎摇了摇头,他并起右手的食指与中指,竖在胸前。紫色的气在他脚下凝聚,没过一会儿,他也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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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目!你回来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梅目敏捷地低下头,避过来自身后的袭击。一个梳着单马尾的女孩儿扑了个空,在地上摔了一跤。而她对此不以为意,很快又爬了起来,笑嘻嘻地看着梅目。

“你今天过得怎样啊,阿卡丽?”

梅目一边关上家门,放下锄头,一边问道。

“很好,我在山后打了只野猪。还告诉了村长,但他不信我。”说到这里,阿卡丽显得有些委屈:“他为什么不信我呢?”

梅目温柔的一笑,若是凯南在这里,他八成会大呼小叫起来——这样的神情绝不可能在梅目身上出现。

她抱起阿卡丽,嗓音轻柔:“因为你还是个孩子呀,阿卡丽。他们怎么会相信一个孩子能猎到野猪?”

“可是我真的猎到了!”

“哦?你怎么猎的?”

“用你教我的钩镰,但不是很好用......”

梅目笑着刮了刮女儿的鼻子,她干脆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钩镰是用来杀人的,阿卡丽。你用它来猎野猪,当然会不方便。”

“可是我不想杀人,妈妈。”

阿卡丽罕见地喊了她妈妈,这让梅目有些愣神。但她掩饰的很好,多年的暗影之拳生涯早已让她习惯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

她说道:“我也不想,阿卡丽。但有时,我们必须那么做......”

“但我不愿意呀!为什么要杀人呢?大家都是好人,有谁会想要杀了他们?”

梅目的喉咙有些干涸,孩子们的天真烂漫是成年人永远无法再度拥有的东西,正因如此,当他们将其表现出来之时,大人们反倒有些无法承受了。

“...我们之后再谈论这个问题,好吗?现在进屋去,我给你做饭吃。今天你给爸爸带花了吗?”

她站起身,放下怀中的女儿,推开里屋的门走了进去。

“带了!”阿卡丽大声地说:“我给他带了后山找到的花,有红的、黄的、紫的。但我没看见白色的,奇怪。”

孩子的情绪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她很快就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玩起了梅目给她做的布偶。而梅目则走到厨房,烧柴起灶,准备做饭。

塔诺啊,阿卡丽已经八夏了,你看到了吗?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淘米,一边在心中说道。

我不想让我们的女儿继承我的事业,那对她来说太过于残酷了。永无休止的杀戮与死亡...她理应配得上一个更好的未来。

将一个剥好皮的土豆放上了案板,她正准备切菜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从门口响起了:“你居然学会了做菜,梅目。真是奇迹啊,啧啧啧。”

她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再转过头去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换成了暗影之拳独有的那份利落:“说吧,什么任务。”

矮小的约德尔人跨过她厨房的门槛,背着手饶有兴致地在厨房内逛了起来。他的目光扫过从房梁上吊下来的腊肠与腊肉,还有熏鱼与玉米之类的东西,又看了看角落的大米缸。嘴里啧啧有声。

在梅目的眼神变得越来越不善之时,他开口了:“任务可不是由我来下达的,梅目。你应该清楚这一点,任务从来都是由暮光之眼下达。”

“苦说已经不配让我的钩镰染血了,他误入歧途太深了。”梅目一口回绝,她坚决地说道:“只要他还是暮光之眼一天,我就一天不会回归教派。”

就在这时,紫光从凯南的脚底亮起,梅目毫不犹豫地抄起菜刀。她知道这是什么:暮光之眼们代代相传的绝技,秘奥义·慈悲度魂落,能够远距离传送。随着暮光之眼们实力的精进,甚至能够让自己的身体随着他们的心意,一瞬间去到任何地方。

但随着紫光熄灭,随之出现的人却不是苦说,而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年轻人。他一头黑发,面上带着面罩,只露出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见拿着菜刀的梅目,他小心地后退了一步,随后非常认真地鞠了一躬。

“抱歉打扰您了......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我是慎,苦说大师的儿子。”

梅目的脑海中回忆起一个小男孩,而那形象也逐渐与面前这个一来就鞠躬的年轻男人重叠了起来。梅目放下菜刀,语气轻松了一些:“怎么?苦说想明白退位了?你现在是新任的暮光之眼?”

慎点了点头:“我的确是新任暮光之眼,但并非是父亲让位。他已经死去多时。”

“死了?!”

梅目看上去无比震惊,慎接着说道:“是的,他误入歧途太深了,背离均衡之道几乎已到无可挽回之境。好在一位陌生的旅者出手了,否则父亲的荣耀可能会被他自己亲手毁灭殆尽。”

“旅者?”

“他的事我们可以之后再谈,梅目。”凯南插话道,他拍了拍身上因为慎不熟练的慈悲度魂落而引起的灰尘,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的回归。”

梅目看了看凯南,又看了看慎,指了指门外。慎叹了一口气,正当他打算为自己与凯南的冒昧打扰道歉随后离开之时,却听见梅目说道:“去外面等着,别吓到我的女儿,尤其是你,凯南。”

约德尔人无辜地晃了晃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什么呢,梅目,我怎么会吓小孩子呢?”

梅目幽幽地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伴随着菜刀与案板相互碰撞的声音:“我记得你很讨厌吃辣,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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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南的确没欺负阿卡丽,确切的说,他是被阿卡丽欺负的那个。

小女孩笑嘻嘻地趴在他身上,两只手揉搓着他手感极好的、毛茸茸的脸。顺便还揪了揪那对耳朵,而约德尔人则一脸无奈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她施为。

他已经对坐在一旁的慎做了好几个‘快来帮我’的求救眼神,但后者坐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好似入定的老僧。

梅目端来两盘菜,一盘是土豆炖牛腩,一盘是番茄炒鸡蛋。都是艾欧尼亚常见的家常菜,不过,她的臂弯之中只有两个盛满了饭的碗,与两双筷子。

见状,凯南瞪大了眼睛,他问道:“我们的呢?”

“没你们的份——哦,慎可以自己去添一碗饭吃,但你不行。”

凯南颇为委屈地说道:“我怎么惹你了?”

“你没惹我——阿卡丽,从他身上下来!这家伙不爱洗澡的,身上都是你看不见的虫子,小心晚上睡觉被那些虫子咬得浑身是包!”梅目放下饭菜,一把将阿卡丽从凯南的身上揪了下来,放在一旁。

约德尔人气愤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院子:“我每天都有洗澡!你身上才有虫子呢!还有你,慎,你要到哪里去?!”

原本云淡风轻离开自己座位的慎听见他的话,身形一僵。他若无其事地一边继续往厨房走一遍回答:“我去盛饭吃,凯南大师。”

“给我也盛一碗!”

梅目甚至不需要说话,她只是咳嗽了一声,慎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片刻之后。

凯南抱着双手,他看着三个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吃着那些闻上去香,看上去也香的菜,忍不住说道:“我就不能吃一口吗?就一口?”

“半口都不行。”

“你怎的如此无情?”

“你自己心里清楚。”

约德尔人发出一声烦闷的叫声,随后在雷光中不见了影踪。见状,慎心满意足地加快了自己夹菜的速度——谁说梅目做饭不行的?好像没人这么说。

没过多久,阿卡丽就放下了自己的碗筷。她吃得干干净净,这小姑娘的吃相也极好,非常懂礼貌。她吃完后,看了看自己的母亲,问道:“我要离开吗?”

慎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以她的年纪来说,这孩子懂得有点多了。

梅目点了点头:“去把自己的碗洗了,阿卡丽,然后你就可以出去玩儿了。记得在天黑之前回来,否则你明天就别想出门了。”

“好的,母亲!”得到许可的阿卡丽跑的比谁都快,一眨眼就没影了。

慎咽下嘴里的饭菜,咳嗽了一声,他放下筷子与碗,郑重地说道:“梅目大师,此次前来,其实是有要事告知。”

“但说无妨。”

“诺克萨斯即将入侵。”

“谁的消息?”

“凯南大师。”

梅目冷哼一声,她说道:“那么,这消息就是真的了。那只耗子虽然话多还喜欢故弄玄虚,但起码作为情报来源是能够信任的。”

慎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请您务必出山。”

“问题是,你要我出山去干什么呢,慎?”

梅目也放下碗筷,她抱起双臂,问道。

“制止诺克萨斯人即将到来的暴行。”慎毫不犹豫地回答。

“有趣,你比你的父亲有趣多了。”梅目弯起嘴角,笑着说道。在下一秒,这短暂的笑容就化为了某种阴郁的表情:“无非又是杀人而已...行吧,杀多少,地点,时间。”

“这......”

慎一愣,他原本打好的腹稿此时显得全无用处,梅目如此轻易地答应反倒让他有些意外。他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说道:“...我们暂时还不清楚这一点。”

梅目幽幽地注视着他,慎至今为止的人生从未感到如此尴尬。他微微侧开头,避开了一点梅目锋利的眼神。随后说道。

“您这是答应了吗?”

50.诺克萨斯的堡垒之下(5K) “我要是想拒绝,你跟那只可恨的耗子一开始就不可能进我的院子。”梅目翘起二郎腿,随意地说道。

凯南大师,你到底对梅目大师做了什么啊?

慎在心中灵魂发问,表面上依旧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恕我愚笨,但您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什么时候都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请说。”

“我的女儿,阿卡丽。”

慎耐心的等待着梅目的下文,却发现梅目也以同样的神态看着他。他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呃,梅目大师,您是什么意思?”

“你是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梅目嗤笑一声,她缓缓说道:“我的女儿必须以她自己的意志来选择今后的生活,你明白了吗?”

“...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这次轮到梅目的表情变得惊讶了,过了一会,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哑然失笑起来:“看来苦说真的什么都没告诉你,对吧?”

她一边笑着一边摇头说道:“每代暗影之拳的继承人通常都是他们的孩子,此乃延续几百年的传统。我以为你知道这点呢。”

慎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尴尬了,他几乎都快习惯这种脚指头在鞋子里面疯狂扣动的感觉了:“恕我无知,大师。但教派的古籍里并未提到这一点...”

“这是机密,当然不会放在书里,看来苦说真的是什么都没告诉你。”

“我本以为他永不会变......”

梅目抬起头,似乎有些感叹。

她说道:“不受时间侵蚀的似乎只有那只耗子了,从我小时候到现在,他一直都是那副欠揍的模样。就连苦说这样的人都会因为时间而改变......”

她看着慎,问道:“你呢,慎?你心中的均衡之道又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慎答道,他显得非常迷惑。“我原本以为,我早已明白均衡是什么,可苦说大师的命令却让我发现自己对均衡一无所知。就算我现在已经得到了历代暮光之眼们的气的认可,我也不敢妄言自己对均衡的理解就是对的。”

他谦卑地说:“均衡究竟是什么,我也还在找答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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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就要来了,这似乎是每个人的共识——就连普雷西典魔法花园之中的那个古老意识也得知了这件事。

他与何慎言神交已久,两人基本每天都会聊聊天。这个意识见识广阔,却又充满天真。与他聊天总能让人感到愉快。

坐在塔内,祂担忧地说道:“唉,花草们都在向我哭诉。说那些陌生人带着武器潜伏在他们附近,还有蛇,他们最一惊一乍了,这些天已经不止一条蛇来找我诉苦了。”

“你也知道,他们口齿不清,跟我说话时也会避免发出嘶的声音。不过,自从我劝他们不妨挑战一下这些困难的发音后,他们似乎有些矫枉过正了。现在说话不带嘶都不行了,唉,真是令人头疼。”祂活像是个老人似的絮絮叨叨着。

“那狼呢?狼说话听起来是什么样子?”

“你不是能听懂他们的话吗?”

“哦,那是不一样的,艾翁。我只是通过法术能够明白他们想表达的意思而已,可不像是你那样真的能与自然沟通——我要真的和你一样,我还当什么法师啊?”

艾翁沉思了一下,他缓缓说道:“狼们...很难伺候,啊,我指的是他们对彼此。上个月我刚刚将一只离群的狼劝回了他自己的族群,因为其他的狼说他的叫声太刺耳,你敢相信这件事吗?”

何慎言想了一下那场面,哑然失笑。

艾翁似乎是能够听见他的笑声,他的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笑意:“还有松鼠,松鼠们最喜欢闹腾了。每次我走过树枝,他们都得跑到我身上来,然后又跳到小菊身上去。对了,我和你介绍过小菊吗?”

何慎言耐心地说:“没有。”

“我是很久之前认识她的...那时候她不知怎么的受了重伤,趴在地上。于是,我从河里捞了一块鹅卵石上来。为她捏了一颗新的心脏,我之所以叫她小菊。是因为自从那之后,她身上就会开出淡白色的小花儿来......”

艾翁的絮叨有着一种魔力,他不急不慢的语速更是有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感觉,何慎言眯起眼睛,问道:“如果战争真的开始,你会帮助艾欧尼亚人吗?”

“艾欧尼亚人?”艾翁不解地问,随后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那些人类吧?嗨,我的脑子里记不住这些东西。光是记住怎么救治不同的动物与植物就够让我头疼的了,他们要打起来的话...唔...”

艾翁沉思了起来,随后说起了一段秘辛。

“其实,我偶尔回想起自己还身为人类时的模样,我也记得自己的故乡——弗雷尔卓德。”

他听上去就像是在谈论另外一个人的故事一般,乐呵呵的:“那时候,我被称作‘无情者艾翁’。啊,我想想...那可是很久很久之前了,三姐妹刚刚崛起,我的部族信奉旧神,不肯加入三姐妹。但她们的力量太强大了,还有那些冰裔。”

“于是,我与我的部族启程航向了东方——那片太阳初升之地。因为,根据古老的传说。所有的魔法都是从那里流入这个世界的。那时我的想法是,如果我能掌握这种力量,那么三姐妹与她们的黑暗巫术也就不足为惧了。”

“是不是很可笑?唉,凡人的想法总是如此愚蠢...又可爱。”艾翁叹息了一声。

他接着说道:“我还记得...在我与部族登陆了艾欧尼亚后,我与手下的战士们血洗了十多个沿海的村庄。随后,我们发现了一片神圣的树林,就连那时满心残暴的我都觉得这地方非常神秘。从那些被过去的我杀死的可怜人嘴里,我知道这地方叫做奥米卡亚兰。”

何慎言已经学会了古艾欧尼亚语,他知道,奥米卡亚兰的意思为世界之心。

“在那里...我们遭受了许多抵抗,强烈又充满着野性。那些半人半兽的生物,他们好像是叫做瓦斯塔亚?啊,是的。总是,瓦斯塔亚们一次次地扑向我们,但我还是找到了艾欧尼亚人们的圣物,帝柳。”

“帝柳?”

“是的...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但,倒也还算贴切。它是我见过最大的柳树!”

“然后呢?”

艾翁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唉,无情者艾翁是个残暴又不懂得自然之美的家伙。他还能怎么做呢?当然是挥起斧头砍向帝柳,以瓦解瓦斯塔亚人们的战斗意志。他成功了,也没成功。”

“帝柳的确倒下了,但他也被那些庞大的生命能量在顷刻之间瓦解了。”

“然后呢?”

法师饶有兴致地问,一个凡人在接触了那么庞大的生命能量后能够经过什么事情才能变成现在的艾翁,他对这件事也很是好奇。

艾翁的语气变得有些宛如梦呓:“我...我看到很多东西。”

“死者们的血肉被食腐的鸟儿与昆虫们吃得一干二净,骸骨在漫长的时间中被泥土掩盖,逐渐化作肥沃的泥土......植物在他们的骨架间生根发芽,新叶复萌,新花怒放。死去之人的躯体反哺了其他各类生命,在我目之所及的地方汹涌爆发。”

“我从未见过那样的景象。”

“在过去,我能看见的只有冰冷与死亡——无情者艾翁是个好战士,但也只是个战士。他能看见的、学到的只有如何将手中的斧头砍向敌人的脖颈。但他脚下的这片大地...从来不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

“生命啊,千百万种不同的生命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紧紧相依,互不分离。我记得那时的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哭出了声,那些泪水晶莹剔透,像是露珠一般滑落。”艾翁像是在念诗一般,就连何慎言也被他描述的情景吸引了。

法师问道:“我猜,那之后你就变为了现在的艾翁吧。”

“是的。”

“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变得高大了很多,四肢也都覆盖上了树皮与绿叶。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感觉:此时此刻,我就是残存于世的帝柳本身。”

何慎言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个牛皮纸本,他一边在上面写写画画,一边问道:“啊,然后你就可以行走了?”

艾翁丝毫没察觉他在干什么,又或者,就算他察觉了也不会在意,他继续说道:“不不不,远远没有。我只是‘醒’了过来,就像是你们人类从睡梦中醒来。要真正的从床榻上离开,还有段日子呢。”

“我听见山丘在呼喊,我听见树木在嚎哭。我甚至能够感受到每一块苔藓发出的呻吟,河流里流动的小鱼与泥土之中的蚯蚓......”

“那时,我发现,原来就连尘埃都有它自己的主见。”

时间观念非常淡薄...基本可以确定他对于时间的概念已经消失了。何慎言皱着眉在本子上写下这句话,他松开手,让羽毛笔自己继续写。那只笔在本子上写下数个复杂的猜想与计算公式。何慎言开始在心里默默计算起来。

“差点忘了正事,艾翁,你会帮助艾欧尼亚人吗?”何慎言旧事重提,他问道。

“人类的事已经与我无关啦,何慎言。”艾翁似乎是被他面前的什么动物逗笑了,他笑着说道:“你们是自然的一份子,而自然有其主见,我不会干涉你们的。要知道,死亡也是生命的一环呐。”

“可这是战争啊,艾翁。”

“是的,我还没忘记战争是什么。但这不正是你们人类的天性吗?就像狼与熊饿了会寻找鹿一样,你们也会不停的发动战争的,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其他生命。你们也是自然的一环,而战争是你们的天性,我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呢?”他耐心地说。

法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的,你说得对......”

但人类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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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塔特坐在椅子上,戒正在他面前摆弄着一把长刀。别误会,二人依旧处在法师塔内,得益于何慎言在这儿施的不知道多少个魔法,他们能够将一楼的空间扩展得非常之大。

戒深吸一口气,将长刀举起,说道:“请过目,阁下。”

克罗诺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戒的刀法是从均衡教派里学来的,他武艺非凡,但在克罗诺斯的眼中却显得破绽百出——毕竟只是凡人的武艺。对于阿斯塔特来说,他甚至都不需要思考怎么做就能在一瞬间单凭技术击溃戒的架势。

毕竟,那是他三百年永无休止的征战得来的残酷技艺,凡人的武艺又如何能与之比肩?

片刻之后,戒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他满怀期待地问道:“如何,阁下?”

克罗诺斯只是冰冷地摇了摇头:“还不够好。”

他没有以星际战士的标准要求这个优秀的凡人,尽管如此,也依旧还不够。

他说道:“你心中仍有疑惑,刀可以更快。但你的情绪拖累了你的技艺——当你挥刀时,不要想其他任何事情。你需要在意的只有一件事:如何杀死挡在你身前的东西。”

“不管是人,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戒鞠了一躬:“我记下了,阁下。感谢您愿意指点我。”

“小事一桩。”

阿斯塔特点了点头,这对他来说的确算不了什么。反正本来也就干不了其他事,他总不能出去找几个人杀杀吧——他信的那个人虽然也坐在王座上,但那椅子可是金色的......

就在此时,法师从楼梯上缓缓走了下来,风跟在他的身边。克罗诺斯注视着那头母狼,心想,这真是匹好狼。

他的说法可能有些怪,但其实阿斯塔特只是觉得这匹狼若是放在战场上应该能助他一臂之力而已。风如今的身长已经达到了六米,可谓是一头巨兽。

她皮毛雪白,眼睛是金色的竖瞳,一举一动高贵而又浑然天成。一种威压在她身上显现,阿斯塔特毫不怀疑这头巨兽在战场上能够对敌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即使她面对的是自己那些堕落的兄弟。

他可是见过这头狼是怎么操控雷电的。

“戒,战争快到了,你有什么感想吗?”他貌似随意地问道。

年轻人一愣,摸不着头脑地说道:“啊?”

“我说,战争快要到了。”

“...什么?”

慎突然想起了那个传说——一个樵夫上山砍柴,误入了仙人的棋局,他沉迷于观棋之中,再下山时已经是八十岁的高龄了。此时,他就有这种感觉:我不过是闭关修炼了一段时间,怎么突然就要打仗了?

“是诺克萨斯人,这件事你应该还不清楚。三天之前,本地的一位长老被克罗诺斯杀掉了。他被诺克萨斯人收买了,本来他们预定好进攻的日子就是今天,不过,看来他们计划有变。”

戒皱起眉,法师三言两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巨大。他看了一眼阿斯塔特,若是这个巨人能够加入他们,那么诺克萨斯人就算动用十万人来进攻艾欧尼亚都不足为惧。可惜,他应该不会答应。

“请原谅,导师。我要离开一阵子,我必须回到教派去警告他们这个消息,均衡教派必须保护这片土地——诺克萨斯人会付出代价的!”戒坚定地说。

何慎言目视着他推门离开,他来到克罗诺斯身边,随后坐在了风的身上,说道:“有些话只能等他离开再说了...诺克萨斯人的侵略蓄谋已久。”

“哦?”

“你应该不清楚这个国家。他们信奉实力至上,任何有实力的人都能在他们的帝国内获得晋升的机会。不论出身,不谈性别。甚至不在乎种族。这个帝国自从诞生开始就一直在无止境的扩张,现在看来,他们总算将手伸到艾欧尼亚来了。”

“有趣的体制,如果他们真的都是如此,那倒不失为一些勇猛的战士。”克罗诺斯点了点头,赞许地说道。

“不过......他们作为首都的堡垒之下可藏着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法师神秘地一笑,随后变得严肃了起来:“那东西有趣到恐怕一旦脱困,会让这世界上的生者们统统转变为亡灵。”

克罗诺斯的目光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在他的印象里,何慎言的实力绝对是阿尔法级灵能者。而阿尔法级灵能者...不夸张的说,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在睡梦中熄灭恒星,将一整颗星球送进亚空间,免疫物理攻击不管何种形式.......等等等等。

如果他都这么说,那事情一定很‘有趣’。

“你看,有时候醉心于收集知识并非没有用处。至少我现在就能推断出诺克萨斯的堡垒之下,到底藏着一个什么东西。”

看着阿斯塔特的双眼,他缓缓说出四个冰冷的字,室内的气温甚至都为之一窒:“莫德凯撒。”

有死人的低语开始在法师塔内凝聚,何慎言不快地皱起眉,他挥了挥手驱散这副作用,解释道:“我刚刚说的是欧堔语,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亡者语言,说出来就是会有这样的副作用。”

他的解释让手已经抄到链锯剑上的阿斯塔特暂时冷静了下来。

50.诺克萨斯的堡垒之下

51.一个阿斯塔特VS四百三十二名龙蜥骑兵(5K) “......真相是,没人会在乎。”

杰里柯·斯维因扔下手中染血的短剑,他面前正跪着一个战战兢兢的人,还有一具尚带着温热的尸体。

他简单地做了个手势,两名穿着赤黑二色交加的精铁板甲的卫兵便进来将那尸体抬了出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并未带走那把短剑。

斯维因坐在椅子上,他的目光并未放在那男人的身上,而是凝视着自己面前的桌子,一幅广阔的地图被铺在了上面。

“......大,大人,事情还有补救的空间。”那个男人颤抖着开口了。斯维因满心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心想,他甚至连话都说不明白。

懦夫。

而诺克萨斯不需要懦夫。

男人的面色似乎变得更加苍白了一些,像他们这种小角色,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他连忙语气急促地说道:“我还知道一些位于野外的魔力节点!只要能够摧毁那些魔力节点,大人,您的军队依旧可以轻易攻下艾欧尼亚!”

斯维因看都不看他,他说道:“艾欧尼亚人的结界只不过是让我的军队难以移动而已,但你说的那些魔力节点......呵呵。”

他低沉地笑了两声:“我对你故乡的了解可能比你本人还要深刻,马杰里先生。你所谓的魔力节点实际上是你们精神领域中一些特殊生物在现实世界的锚点——也就是说,如果我派兵摧毁那个锚点,我的军队就不得不面对一些强大的亘古生物了。”

马杰里低着头,心中的恐惧无以言表。他此刻分外后悔自己为何要当叛徒,斯维因的脚步越走越近。心慌意乱之下,马杰里的眼神飘到了那把短剑上。那上面的鲜血盖住了剑身,也让马杰里无法看到自己的倒影。

斯维因停在他面前,转过身,像是刻意一般留给他一个毫无防备的背部。

他说道:“马杰里先生,在诺克萨斯,我们有,且只有一条真理。而这条真理也是我们唯一相信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斯维因的话语对马杰里来说无异于天外之声,他凝视着那把短剑,思绪中充满了千百个不确定的想法。

“强者得生。如果你有能力——不管是哪方面,那么,你都能在帝国当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甚至不论出身,不管你是贵族还是奴隶。”

马杰里悄悄地伸出手,握住了短剑,斯维因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一般,他还在继续他的絮絮叨叨。血丝攀爬上了马杰里的眼球下方,他咬着牙,缓缓站了起来,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

“咻!”

短剑在空中划过,发出尖利的声音。马杰里看着自己握着剑的手臂与斯维因的脖颈越来越近,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能成功了。

而之后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活下来——哪怕多活那么一会儿也好。

就在这时,斯维因回过了头。

天昏地转,马杰里甚至看不见他是怎么出手的,自己就倒在了地上。而那把短剑则到了斯维因的手里,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男人笑了起来,他笑起来也并不显得温和,而像是某种阴暗的生物在黑暗中打量自己的猎物。

“你也不是一无是处,马杰里先生。我见过许多懦夫,它们甚至不敢在面对死亡时稍微反抗一下,而你,拥有这个勇气。帝国对拥有勇气的人从来都会给予他们第二次机会。”

他缓缓说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马杰里突然感到自己一阵心慌,而斯维因将那把短剑扔到了他的脚下。

“他们还没发现你是个叛徒,对么?”

“是...是的。”马杰里发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就在此时,他却莫名其妙感到一种想要狂笑的冲动。

“回去吧,马杰里先生......回到那些被你背叛的同胞之中去。”斯维因说道。

“可是,大人...我,我要做些什么呢?”

“你什么都不必做——当帝国的军队彻底攻占下那座城市之时,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诺克萨斯人,你就会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他笑着说道:“毕竟,诺克萨斯是一种精神。现在拿着那把剑回去吧。”

马杰里很快就离开了帐篷,没过多久,一名卫兵走了进来。他全身都被笼罩在黑钢甲之下,这是全诺克萨斯最好的盔甲。锻造的矿石来自于铁刺山脉的地底。

他微微低头,声音沉闷又洪亮:“大人,他已经走了。”

“亚龙犬、龙蜥骑兵与战团都到位了么?”斯维因坐在自己的桌子后面,十指成塔状,搭在鼻子下方,他淡淡地问道。

“随时听候您的差遣,大人。”卫兵轻轻躬身。

“很好。”斯维因露出一个残酷的微笑。“将命令传下去,我要在今天天亮之前看到普雷西典的城门被我们攻破——至于那个男人...哈,让我们看看他是否会真的选择成为一个诺克萨斯人。”

“遵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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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夜之中,一只沉默的军队正在缓缓行动,他们迈上丘陵,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武器与盔甲碰撞的声音,以及他们胯下龙蜥沉重的脚步声,这些暴烈的畜生仿佛也受到了他们主人的号召一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为首的将领举起右拳做了一个手势,甚至不要言语,这只部队就很快的在黑暗中全都停了下来。

他摘下自己的头盔,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在黑暗中凝视着前方不远处的普雷西典——他们此行的目标。

多美的一座城市,等到帝国解放他们,杀死那些腐朽的官僚。他们便会活出真正的自我。

“我们被指派为前锋...你们应该知道这是何等的荣誉。”他缓缓开口。

骑兵之中依旧没有人说话,只有愈发沉重的呼吸声回答着他。

“鲜血之子战团全员四百三十二人全部到齐,记住这一点——战后,我希望你们依旧还是四百三十二人。你们身上穿着的是帝国最好的盔甲,你们的武器是那些可敬的工匠一锤锤敲打出来的。而你们本人......”

他笑了:“你们本人,是在残酷的战争之中被一点点锻炼出来的。这只巨大的锤子将你们在这血肉熔炉之中一点点锻打成型...现在,是时候证明这件事了。”

“是时候证明,我们才是帝国最锋利的剑,而并非那该死的崔法利军团。”

战阵之中,整齐划一的敲击声传来。他知道,那是战团的礼仪,以左手敲击自己的胸膛。既利落,又带着力量感。德莱厄斯将军最喜欢的风格。

他戴上头盔,拔出自己背后的双手巨剑,发出一声战吼:“为了诺克萨斯!”

龙蜥骑兵开始冲锋。

龙蜥,是来自南方丛林之中的巨型爬行生物——它们其实与龙并没什么关系,硬要说的话也只有脑袋上的两根角看上去有点近亲的意思。之所以得名龙蜥,乃是因为它们巨大的体型。

只用一句话就能形容这些狂野的生物到底有多大:有时,它们被用作活体攻城锤。

而鲜血之子战团全员四百三十二人骑着的就是这样的生物,他们在黑暗之中狂奔,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让大地都为之震颤。战团长感到一阵热血涌上心头——他曾做过这件事不下于一百次,但每一次都能让自己感到热血沸腾。

战争——!

他在心中呐喊着,眼看着离普雷西典那巍峨的巨石城墙越来越近之时,他们翻过下一座丘陵,却看到了一个沉默的巨人。

他究竟有多高?他光是站着都和他们骑在龙蜥之上一样高,那黑黝黝的身影用右手提着一把满是锯齿的利刃,眼见他们的到来,刀刃上的锯齿开始疯狂的旋转。

巨人的双眼之中亮起两点猩红的光,不需要言语,甚至不需要沟通。鲜血之子战团的战团长便已意识到这个巨人是敌人。他发出一声怒吼,也是最后一声,随机冲了上去。

在下一秒,他整个人连带着龙蜥一齐被轰鸣的锯齿全部切开,血肉飞溅。而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他留给世界的最后声音便是那声怒吼。

克罗诺斯点了点头,他被头盔处理过后显得分外死寂肃杀的声音在夜幕之下响起:“你是个不错的战士,也死得其所。”

战团长身后的龙蜥骑兵宛如海浪一般向着这个巨人冲来,第一轮冲锋,那个巨人便已杀了他们当中的四十个。血肉已经将他整个人的盔甲从深蓝色染成赤红,那猩红的目镜后也没什么,唯有一片平静。

剩余的三百九十二名龙蜥骑兵没有说话,他们调整队形,拔出腰间的一根针管,插入到了胯下龙蜥的脖颈之上。这些畜生的眼中很快就什么也不剩下,不需要骑手催促,它们就开始自发的一边发出狂怒的吼叫,一边向着巨人冲锋。

“勇气可嘉——来吧,战士们,死亡会是你们最好的归宿。”

克罗诺斯称赞着他们的战斗意志与素养,但这依旧并未让他停下哪怕那么一点点杀戮的速度。

链锯剑的锯齿轰鸣旋转个不停,骨茬、肌腱、血肉挂在上面不会超过一秒就会被甩下去。他已经能够感到自己的脚底变得黏黏糊糊的。

阿斯塔特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血肉的混合物。是每个战场之上最常见的东西——那是血肉的磨盘,生灵的噩梦。也是战士们最终的埋骨之地。

出于尊敬,他并未践踏他们任何一人的尸体。这些凡人的士兵很明显是那个帝国的精锐,但对上阿斯塔特,尤其是一个穿着全套动力盔甲的阿斯塔特,他们毫无胜算。

那些士兵知道这一点,他们的心跳声与偶尔发出的呐喊声之中并非没有恐惧。却依旧没有动摇,在丘陵上与自己的同伴汇合时,他们会以左手敲击胸膛。

克罗诺斯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想,恐怕这就是他们能对自己死去的兄弟做的最大的哀悼了。

多么可惜...他们应当聚集在帝皇麾下。克罗诺斯想。

三四轮冲锋下来,他们依旧选择面向着克罗诺斯。尽管他们已经死得只剩下一百二十人了。

克罗诺斯发出一声叹息,他不允许自己露出一点怜悯——是的,一点都不行。

因为哪怕那么一丁点的怜悯都是对这些视死如归的战士的侮辱,也是对他自己的侮辱。

但眼看着这些本可以为一个更伟大的目标添砖加瓦的可敬士兵一个一个被他亲手杀死,阿斯塔特的心中依旧充满难过。

“汝等为何而战?”

看着那些沉默的站在丘陵之上,竭力控制住胯下龙蜥的骑兵们,他如此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们之中为首的那个快速清点了一波人数,随后单手持斧,对着阿斯塔特比划了一个割喉礼。他的声音嘶哑又难听,却带着一股高贵的勇气:“为了一个你绝不会相信的目标,怪物!”

“为了诺克萨斯!冲锋!”

三言两语之间,很多事说不清楚。一个战士最能了解另一个战士的地方其实在于兵刃与兵刃间的碰撞,毕竟,死亡不会说谎。

死亡是世间最为平等之物。

克罗诺斯左手抓住一个骑兵的喉咙,他身后的那只龙蜥试图以利爪扑上他的肩膀。阿斯塔特发出一声冷哼,以不符合自己体型的敏捷回身一剑斩断了它的头颅,它背上的那个骑兵跌倒在地,却仍未放弃战斗。

他手中的长戟狠狠地朝着克罗诺斯的膝盖后半部分打来,按照他的想法,如果这一下挥击成功,这个巨人至少也要断条腿——但结果是残酷的。

那个士兵惊愕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长戟在与巨人的膝窝碰撞后干净利落的断掉了,而那个巨人看了他一眼,猩红的两点光芒是他残留在视网膜上最后的事物。

克罗诺斯捏碎手中骑兵的脖颈,并未将尸体甩出去,而是轻轻松开手,让他落在地面。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如果甩出去,这个战士不会保有全尸。

杀戮仍在持续,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没过多久,克罗诺斯便知道,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轮冲锋。

在那不远处的丘陵之上,只剩下寥寥十二人依然骑在龙蜥之上。他们的坐骑和主人一般好似没有感情,即使面对同伴的惨死,不可力敌的巨人也拒绝逃跑。

克罗诺斯摘下自己的头盔,月色明亮,他想让这些值得尊敬的凡人看清楚自己的脸。阿斯塔特额头之上的三颗金钉与龙蜥骑兵们的黑钢甲共同反射着月色的光芒。

他缓缓说道,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十二人耳中:“吾名克罗诺斯·提比利乌斯,报上汝等姓名吧。”

没有自我介绍,没有恐惧、软弱、哭泣。只有人类最坚定的意志与勇气,他们的意志坚如钢铁,即使面对死亡也毫不动摇。克罗诺斯只听见一个声音,一个十二个人合为一体的声音,整齐划一:“鲜血之子战团!记住这个名字!”

阿斯塔特的神情恍惚了一瞬间,尽管以他的神经反应速度,这一瞬间对凡人们来说其实连一毫秒都不到......但他依旧愣住了。

这是事实。

战团啊,很好。

这个借由陌生维度的土著们口中说出的似是而非的词语勾起了他的回忆,克罗诺斯突然微笑起来,他以左手敲击着自己胸膛之上的骷髅双头鹰,为他们送行。

“鲜血之子战团,全员十二人,到齐!”

“冲锋!”

龙蜥们发出最后一声决绝的怒吼,嘶哑又难听,落在克罗诺斯耳中却让他几乎流下泪来。这相似又不同的一幕,让他坚定了某些决心。

几百米的距离眨眼便到,那些骑兵很快就到了他面前。即使到了这一步,他们也依旧不准备放弃胜利的可能性。既然阿斯塔特摘下了头盔,那么就朝着他并未着甲的面部猛击!

他们不相信这个非人的怪物就连脸也是钢铁铸成的。

克罗诺斯的脸的确并非钢铁铸就,但想要伤到他,前提是得碰到他。

阿斯塔特没有选择躲避,他选了硬碰硬。手中的链锯剑再次疯狂的旋转起来,克罗诺斯几乎能感到它的咆哮,这把战功赫赫的古老武器之中的机魂正愉悦地展示着自己被制造出来唯一的用途。

杀戮。

链锯剑被阿斯塔特以一个对凡人来说堪称不可能的角度切入了面前那骑兵的肩部,从他的右肩,一直砍到腰腹。连带着甚至将他胯下的龙蜥也一齐切成了两半。克罗诺斯怒吼一声,两脚旋转,借着这股力量将自己身后的那个也一齐杀死。

死亡的旋风开始刮到这十二人头顶,而克罗诺斯·提比利乌斯敢以自己的名号起誓——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们也并未显露出一丝恐惧。他们留给克罗诺斯的,只有自己的死亡,与那股永不磨灭的意志。

“噌。”

将手中的链锯剑插入泥土之中,让那过热的机魂歇息一下。克罗诺斯单膝跪地,他小心翼翼地避过了那些高贵战士们的尸骸。这是一场不必要的杀戮,但他必须这么做。否则会死上更多人。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理解帝皇为何要统一泰拉——这些战士......

他们的鲜血不该流在这里,他们应当为了全人类的福祉奋斗终生,而不是听信一个虚假的国王的命令,来进攻另外一批人类。同类残杀,恶魔们会在阴暗之处缓缓偷笑......

克罗诺斯缓缓低下他的头,开始为这些战士哀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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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冲锋与反冲锋(5K) “失去消息?”

单膝跪地的卫兵不敢抬头,他说道:“是的,大人。鲜血之子战团全员失去踪影,我们的探子回报,他们依照着命令发起进攻后就全都消失了。附近的丘陵上没有人,根据您的命令,他们没有贸然接近普雷西典的大门。”

斯维因深深地皱起眉头。

沉吟半响,他说道:“黑玫瑰结社的那几个法师老爷到了没有?”

“还没有,大人。他们依旧在路上。”

斯维因冷哼一声:“一群废物,从不朽堡垒出发已经足足半个月了,哪怕是选择走最远的水路也应该到了。终究是不能指望这些软弱无能,只懂享乐的蠢材。”

“挑几个身手好的战争石匠...距离总攻发起还有两小时,让他们在这两小时内务必查清楚鲜血之子战团的动向。军令如山...哪怕是我也不能随意更改,如果时间到了,而他们没有真相。那么不管到底是什么东西吞噬了鲜血之子,我们也必须发起进攻。”

卫兵站起身,他拉起自己的面甲,露出一双深绿色的,宛如毒蛇一般的眼睛:“我的大人,那些法师呢?”

斯维因和他相伴多年,一眼就看得出来自己的下属在想些什么。他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蝇营狗苟之辈罢了,战争从不属于他们。让他们继续沉醉在享受之中吧,迟早有一天......”

他没接着说下去,卫兵拉下面甲,缓缓退出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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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的声音在克罗诺斯脑海中响起,不像灵能者们的通讯一般缥缈而又悠远,相反,他的声音真切到几乎让克罗诺斯认为他就在自己身边。

“有两个人朝你这边来了,没有盔甲,武器只有短刀。应该是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前来打听消息的。”

“方位?”

“你在往前两百米,就能看见他们了。他们的法术应该瞒不过你头盔的监测系统...哈,我认识的一个人应该愿意花大价钱研究研究你这幅盔甲。”

阿斯塔特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这幅盔甲是荣耀与史诗的证明,承载着无数历史。绝非金钱可换取之物。”

“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过......他兴许真的能研究出点门道来。”

“此话怎讲?”

“他是个天才,就像我一样。”

克罗诺斯没有笑,但他心中的情绪轻松了一些。法师古怪的幽默感总能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扯动他所剩不多的幽默细胞。

两百米的距离别说是阿斯塔特了,就算对普通人来说也算不了什么。而那两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的战争石匠正在继续往前走,短短十秒内,他们就看见了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巨人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浑身散发着血腥气,宛如刚刚从尸山血海之中离开。战争石匠优秀的视力甚至能够借助月光看到他那副移动堡垒上精细的雕文与血肉的碎屑,还有那些以火漆印在肩甲上的古老羊皮纸,这幅盔甲既血腥又神圣。而那双眼睛......

不,那不是眼睛。

一个战争石匠突然醒悟过来,他两股战战,几欲转身逃跑。可心中的荣誉感让他还是握住了腰后的短刀,僵立在原地不再动弹。他凝视着那巨人猩红的,毫无感情的双眼,听见自己的同伴发出一声心惊胆战的尖叫。他的同伴扔下手里的刀,便转身向后跑去。

而巨人的速度快到甚至令他无法看清,只瞥见一抹黑影,死亡与他擦肩而过。战争石匠缓缓扭过头,看见他的同伴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的下半身正倒在地上不断抽搐。

战争石匠扭过头来,吞咽着口水。那巨人充满压迫感且毫无感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的名字。”

“克罗夫茨·戴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此时居然口齿清晰,发音准确。完全不像自己平常那副说话含混不清的模样。

“很好。”

巨人点了点头,扔出一个血迹斑驳的头盔。克罗夫茨颤抖着捡起,发现那上面印着鲜血之子战团的纹章,一把插在尸体之中的单手剑。他立刻就明白了什么,而这个巨人接着缓缓说道。

“回去告诉你的首领——他们尽数被我所杀,继续派人来送死毫无意义,如果他不信的话,尽管来试试。记住我的名字,克罗诺斯·提比利乌斯。”

“你可以走了。”

得到许可之后,克罗夫茨怀中紧抱着那稍微有些变形的头盔就向后跑去。他一口气跑到离他们驻扎的地点不远处才敢回头,肺里火辣辣地疼,连喘口气都费劲。

那个巨人没有追来,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但依然不敢放松,直到进入了营地才敢完全放松下来。

斯维因的帐篷内。

“你是说,他说自己一个人杀了鲜血之子战团全员?”

“千真万确,大人!”

斯维因凝视着他桌上那个还带着血迹的变形头盔,曾经充满力量感的简洁线条此刻早已变形弯曲,只剩头盔顶部的纹章还能看出,这的确是属于鲜血之子战团的制式头盔。

“一个人......”

手指敲击着桌面,他似乎陷入了沉思。没过多久,跪着的克罗夫茨就听见他说道:“出去吧,好好休息休息。”

等待石匠退出帐篷后,他拍了拍手。那名卫兵再次走了进来,斯维因问道:“他说的是真话吗?”

“他没说谎。”卫兵回道。

“一人击溃...不,不是击溃。而是全数杀死四百三十二名全副武装的龙蜥骑兵,这是什么样的武力?”

“恐怕塞恩将军再世也不过如此。”斯维因敬畏地说着,不过,在下一秒,他脸上那诺克萨斯人独有的,对强者的尊重就尽数消失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

“可惜,是敌人。”

“更何况...克罗夫茨的确没有说谎,但那个人就不一定了。”他笑了起来,做了个手势。卫兵点了点头,他知道,进攻即将开始。

诺克萨斯人们的总攻命令不会取消,不会推迟——但可以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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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发起总攻了。”

何慎言的声音再次在克罗诺斯脑海中响起,阿斯塔特静静地伫立在丘陵之上。闻言,他皱起眉:“城内的平民呢?”

“怎么,你以为我在睡觉吗?”法师反问道。“事情很清楚了,他们的长老会也不是傻子...仅靠几个闭门不出的寺庙修行者与武术道馆怎么打得过诺克萨斯的精锐军队?早就撤离了。”

“那就好。”

克罗诺斯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了。

“我对你的计划不抱希望,克罗诺斯。”

“总得试一试,他们的生命不应该在我的剑下浪费。”

对话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地面开始轰隆隆的震颤。

首先到来的,是座狼骑兵。座狼们的体型比龙蜥要小得多,战斗力自然也比不上那些只有少数精锐才能骑上的狂野畜生,但它们数量极多,易于繁殖。且经过了诺克萨斯几代人的改良后,已经变得相当适应战场环境。

蚁多咬死象,可不是说说而已。

那黑压压的一群逐渐布满了克罗诺斯不远处的地平线,火把升起,阿斯塔特一人站在原地,他的右手放在腰间的链锯剑上。安静的呼吸着。

阿斯塔特能看到,在座狼骑兵后方,还有更多繁多的兵种正以不紧不慢地速度向这边赶来。没过多久,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从那沉默寡言的黑色军阵中走了出来。

他骑着马,缓缓前行。来到阿斯塔特身前不远处停下,甚至没带士兵。从他的衣着来看,此人必定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

勇气可嘉。

“不知名的战士——你说,是你杀死了鲜血之子战团的所有人?”他高声喊道。

克罗诺斯不需扯开嗓子,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嗓音如雷一般响彻在平原之上:“是我。”

“你如何证明?”

“何需证明?让你的军队向我冲锋便是——但我要提醒你,这场战争,你们注定会失败。现在撤退,还可保留你士兵的生命,以为了一个更高层次的目标努力。”

男人没回答这句话,他又说道:“你的盔甲,我确定我没见过这种锻造工艺。宛若天成,见不到丝毫的缝隙......还有你的体型,你不是艾欧尼亚人。”

“是的,我不是。”

“那何必为了他们牺牲呢?不如加入我们,战士。以你的力量,可以在诺克萨斯获得任何想要的东西!”

他说的情真意切,但克罗诺斯只觉得此人是个疯子——哪有敌方的指挥官当阵招募敌对将士的道理?更何况,他早已为了一个更崇高的目标献出了自己的所有。

“我想要的,你们给不了。”

“不可能!”那男人斩铁截钉地说道。“诺克萨斯是当世最强大的帝国!无论你想要什么,我们都能为你奉上。而我们也绝非那种盲目扩张之人——我们来此是为了将诺克萨斯的理念扩散到全世界。”

“我们不杀平民,不杀投降的士兵,不杀家畜。我们不毁城,不烧杀抢掠。我们只有一个目标:消灭那些虚假的国王!”

“他们什么也没有,他们祖上的血脉因为他们而蒙羞。离开了那高贵的姓氏,他们就什么也不剩下了。但就算这样,他们也能够仗着自己的身份肆意奴役他人。但诺克萨斯不同。在我们的国家,一个贵族与一个前奴隶没有丝毫区别!”

“他们都是诺克萨斯的公民!”

“国王们以世俗的权柄逼他们下跪,而诺克萨斯要他们站起来!”

太过理想化了,就算是在帝国,压迫依然时时刻都存在。但他说的不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阿斯塔特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没必要再多费口舌了。对方显然是愿意为了这种理想献出一切的的人,而他也是一样。

看来杀戮在所难免了。

他拔出腰间的链锯剑,机魂发出一声愉悦的叫声,锯齿再次转动起来。克罗诺斯如雷般的嗓音在平原之上炸响,甚至能让那些士兵都听的清清楚楚:“多说无益,让战争开始吧。”

男人的表情变得冷硬起来,他不再多言,回到战阵之中。没过多久,那黑压压的一片就开始向他进攻了。他们的目的很是明确,对克罗诺斯身后的普雷西典视若无睹,而是朝着他直冲而去——显然,他们要先杀了他。

做得到吗?

座狼骑兵们打着头阵,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全副武装的剑盾步兵。随后是大盾与长矛配置的军团,显然是想先让灵活的座狼骑兵们消耗他的体力,形成包围圈。等到第一波冲锋过后,剑盾士兵顶上,继续缩小包围,随后再用堪称无懈可击的长矛与大盾来彻底解决他。

不错的战术...而且还没用上弓箭手与投石机之类的东西,显然是有所保留啊。

克罗诺斯笑了起来。

他不退反进,居然开始迎着那声势惊人的座狼骑兵们反冲锋了起来,与此同时,阿斯塔特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个忠告:用上你们的弓箭手!”

数百米的距离对于一个开始冲锋的星际战士来说不过只是眨眼便到的距离,而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座狼骑兵现在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面前这个巨人的体型。隔着远了,他无法看清。可一旦离近——诸神在上。

风刮过他的脸,他满是敬畏地看着那个堪称是战争的实体化身的战士,随后将手中的手斧握得更紧了。

随后,他的生命到此为止。

一把链锯剑残忍地将他穿胸而过,带出的骨茬与碎肉被高速旋转的链锯抛飞,其中那些尖利的骨茬甚至飞了出去造成了二次杀伤。面对着朝着他疾冲而来的洪流,克罗诺斯不闪不避。他左手抓住那刚刚失去了主人的座狼,将其坚硬的头颅一把捏碎,随后——!

死神的镰刀开始以他为中心旋转。

座狼的身上披着硬甲,虽然说不上有多么坚硬,但至少也是盔甲的一种。它们体型也不算小,骨骼也算坚硬。种种这些条件在克罗诺斯非人的巨力加持下,让这头死去的座狼得以享受到了它生前都未曾有的荣耀。

仅仅一次挥击,座狼骑兵们便死去十七人。

这还不算完,阿斯塔特单脚重重地踩在地面上,溅起的泥土与石块将一只狡猾的试图袭击他侧身的座狼遮蔽了视线,随后,它听见了链锯剑的轰鸣。

“来!”

克罗诺斯高喊着这个单词,在人群之中化作了死亡的实体化身。尽管他从根本上讨厌这样的杀戮,但这些忠诚的战士遵守了他们长官的命令,来向他发起进攻。那么,这就是一场战争了。

而一个真正的阿斯塔特在面对战争之时只有一个态度:胜利,或者死亡。

很快,第一波冲锋结束。

残存的座狼骑兵十不存一,他们将在阿斯塔特的身后集结,随后发起第二波冲锋,与此同时,剑盾方阵也已经围了过来。他们穿着精良的锁子甲,手中的盾牌坚实可靠,长剑寒光闪烁。但这一切都并未让他们在面对阿斯塔特时拥有半分优势。

那是为了凡人的战争而准备的武器,克罗诺斯不在此列。

他已经能看到一些个士兵脸上动摇的表情了,一种迟疑的气氛开始在战阵中蔓延。尽管还没有真的与克罗诺斯接触,但他杀戮骑兵们的举动却被这些士兵尽收眼底,那简直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的轻松杀戮已经让一些人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而真正的勇士与懦夫的区别便在此处了。

一个士兵用长剑敲击着自己的盾牌,高声喊叫了起来:“那个巨人想要试试我们的成色!我们就让他看看!岩石军团剑盾方阵,准备执行‘斩首’!”

啊,你们对大体型的敌人也有相应的战术,很好,很好。

数十个士兵围了过来,他们绕着克罗诺斯旋转起来。尽管他可以用一记简单的肩撞或是挥剑就解决这包围圈,可他没有这么做。他想看看他们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那数十个士兵踩着奇异而轻巧的步伐,从他们身后冒出的士兵越来越多,在某一个节点,他们一同朝着阿斯塔特发动了进攻。

一些人用盾牌坚硬的撞角去撞击他的关节部分,另一些人则用长剑朝他的眼眶戳刺。更有甚者甚至拿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绳子套上了他的手臂与大腿,十几个人在包围圈外使出了吃奶的劲拉着他的手臂。如果这一系列行为全部奏效,很明显,克罗诺斯的死亡在所难免。

但它们不会成功。

盾牌在他的盔甲之上破碎,长剑折断,绳子也被他轻易挣断。克罗诺斯挥动右手的链锯剑,一次简单而轻巧的挥击就带走了五人的生命,鲜血泼洒而出。与此同时,他高喊出声:“动真格的!士兵们!你们必须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与我作战!”

他居然开始一边杀戮,一边指导这些人该如何与他这样的战士作战:“牵制!扔下你的盾牌!那对我来说毫无作用,难道你以为举着盾会让你活的更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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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塞恩(5K) 与他作战的士兵只感到荒谬。

怎么会有这样的敌人?他的盔甲无法被剑刃损伤,任何挥砍打在上面都会被弹开。他的力量甚至大的令人无法想象,而敏捷也未有半分减少。体力也深不见底,近距离作战这种极耗体力的事,他居然还有闲心指导我们如何击败他?

“收起你的轻视吧!你这怪物!”一个士兵饱含仇恨地脱离了战阵,双手握着长剑,朝着他的腿部狠狠砍去。然而,盔甲之上甚至没有一点白痕,他的长剑却已经整个折断,双手颤抖着,虎口开裂,流下鲜血来。

克罗诺斯转过身,顶着攻击对他轻轻地说道:“我并非轻视你,勇敢的战士。相反,我赞许你的尽忠职守,与敢于向我挥剑的勇气。你是个合格的战士,有着高贵不屈的灵魂。但既然我们是敌人——”

那个士兵首先感到的是恐惧,一个如此可怖的巨物转过头对着你,那两点猩红之中毫无感情。他的声音也是如此,带着一股无机质的冰冷。可他说出的话语却饱含着肯定,不知不觉间,他颤抖的身体平静了下来。

“你——您到底是什么人?”

“要杀你的人。”

克罗诺斯挥动剑刃,带走了这个生命。并在心中默默许愿、甚至是恳求帝皇注视这里,带走这些可敬的灵魂。让他们侍立于人类之主身旁。

不远处的丘陵之上,斯维因感到一阵热血在他的血管中翻涌。

他早已不再年轻了,但对战斗的渴望从未减少。从这点来看,他是诺克萨斯贵族中的异类。

是的,杰里柯·斯维因是个贵族。且是贵族中的贵族,他出生于诺克萨斯建国元老的家庭之中,而且,在帝国现任皇帝勃朗·达克威尔的上台过程中扮演了关键角色。看上去,他似乎天生就应该是坐享特权的那一批人。

但斯维因与他们不同,甚至与自己的父母都不同。

当他的父母与其他贵族在大肆鼓吹他们的高贵血统就是这个国家的最大力量时,斯维因在忙着磨炼自己的战斗机巧与大局观。而没过多久,贵族们的野心就让他们开始暗中结社起来。打算一举推翻自己亲手推上去的皇帝。

考虑再三后,认为他们的举动会给帝国带来不可估量之损失的斯维因选择了向达克威尔告密——不要误会,他的举动不是为了让自己更进一步,也不是为了脱身。而是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样,诺克萨斯才能保存实力,更进一步。

揭发有功的斯维因获得了奖励:他本可以选择钱财、诺克萨斯首都不朽堡垒的官职又或者是爵位,但他选择的是亲自来到军队之中磨练自己。

军旅生涯近二十年,大大小小的战争近百场。斯维因深切地懂得了一件事:诺克萨斯的强大不是因为他父母鼓吹的高贵血脉,而是因为团结。

诺克萨斯能够团结所有人。

渔夫、樵夫、农民、商人、士兵、贵族......你的身份没有意义,你能为帝国做些什么才有意义。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务必要使那些虚假的国王全部死绝。

他身边一直紧紧跟着他的那个士兵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连忙制止了他:“大人,您绝对不可像以往一样上阵杀敌——那个人绝非凡人!”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不甘心而已,兰特尔,如果他是诺克萨斯人,该有多好?”

斯维因的激动情绪没持续多久,他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问道:“我们亲爱的将军还有多久才能抵达战场?面对这样的敌人,派更多士兵上去只是送死而已。”

“大人,他的笼子正在送来。”

“很好。”

斯维因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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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车的士兵满脸冷汗,他身后的那个庞然大物正不断发出口齿不清的怒吼,不外乎是血、死亡、战斗之类的短词。他,不,或许应该称之为它。

塞恩。

他被关在精钢铸成的笼子之中,尽管那笼子上被加固了魔法,可也没法抵挡住塞恩如此猛烈的冲击。这辆马车的马乃是两只龙蜥,它们用尽全力奔跑才能够驼动塞恩庞大的身躯。

诺克萨斯内部其实对于复活赛恩这件事颇有微词,不少人对此勃然大怒,认为是在亵渎这位英雄的荣光。但当代皇帝达克威尔不为所动,他的幕僚‘黑玫瑰结社’以特殊的血魔法将这位将军从死亡之中带了回来,他获得了比生前更为狂暴的力量。

但万事万物都有代价,塞恩被迫付出的代价,是他的理智。

只要从那笼子之中走出,他便会敌我不分。不管是敌人还是友军都会被他一同杀死,手中巨大的利斧毫不留情,统统拦腰斩断。因为这件事,诺克萨斯国内险些爆发出针对法师的游行。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塞恩是何许人也?

他武力超群,但没有什么计谋。不过也不需要计谋,他的武力与其庞大的身躯足以摧毁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东西。他是诺克萨斯的英雄,一位早以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物。在他死时,诺克萨斯举行了国葬,他被葬在了不朽堡垒一座专门为他修建的纪念碑之下。

他的故事就连诺克萨斯的孩子都耳熟能详。

一百多年以前,诺克萨斯的版图远没有今天这样广阔,在一个名为瓦尔迪斯的地方,塞恩带着他永不消退的怒火迎上了帝国最大的敌人:德玛西亚。

双方各有死伤无数,但塞恩的决心与他的武力比德玛西亚人更胜一筹。他长驱直入,冲破德玛西亚人的阵线,寻找他们的领袖——国王嘉文一世。虽然他自己的战团和他并驾齐驱,但架不住德玛西亚人实在太多,他的亲信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最后,只剩下他自己。

塞恩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孤军奋战,身中十多剑,甚至还插着二十多根弩箭。最后终于突破了德玛西亚人们的防线,来到了嘉文一世的面前。那场战斗血腥至极,最后,是嘉文一世胜出了。塞恩的体力早已消耗殆尽,德玛西亚国王的长剑将塞恩穿胸而过。

他的巨斧跌落在地,但塞恩拒绝死亡。他鼓起自己最后的一股力量,一只手扯下了国王头上的王冠,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喉咙。嘉文的卫兵们用手中的兵器胡乱地捅,但他的手丝毫没有放松。

直到嘉文断气,塞恩才让死亡把自己带走。

你可能会觉得这是传说故事,但就算是恨塞恩恨到骨子里的德玛西亚人都不会说这件事是编造的,他们会承认,然后怒骂塞恩是个怪物。这也是他们在诺克萨斯人眼中唯一的优点:诚实。

但他被那些法师亵渎的血魔法从死亡之中带回来后......他就失去了理智,在他活着的时候,塞恩从来不会残杀自己的士兵,他的所有暴力都留给了敌人。对自己的部下,他甚至像是在对待家人。

那些该死的法师.......

士兵打了个寒颤,他的思绪被塞恩的吼叫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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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诺斯必须承认,他已经开始感到些许厌烦了。

并非是对于这些可敬的战士,而是对那个指挥官。

那个将领明显知道自己的士兵拦不住我,可他却没有下达撤退的指令......难道他的面子比这些人的生命更重要吗?

或许唯一促使着他不立刻将这些人全部杀死的理由只有自己的原则了吧。

想归想,阿斯塔特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怜悯。而那些包围他,现在却好像反过来被他包围的士兵,则开始将被他亲手杀死视作一种荣耀来看待了。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甚至以崇敬的眼神看着他,这让克罗诺斯非常不适。他知道,这些来自诺克萨斯的士兵天生尚武,但没想到他们居然崇拜强者甚至能崇拜到这种地步......这让他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东西。

他脚下的土地早已被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在战后会成为一片沃土,能够种出非常棒的粮食。长剑、盾牌、长矛、尸体散落一地。惨叫声与战吼声不绝于耳,而克罗诺斯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转过头去,凝视起那个将领。

那个男人的面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他的右手死死地按在自己腰间的剑上,像是努力地在压抑着什么一般。注意到克罗诺斯的视线,他咧嘴一笑,居然骑在马上低头行了个礼。

你的尊敬对我来说毫无价值,懦夫。要么上来与我打一场,要么就撤回你的这些士兵,派出一个真正能与我匹敌的对手来......

还没等克罗诺斯说出这句话,他的目光就被一个庞然大物吸引了。

那东西甚至比他还高,被关在一个笼子里,由两只龙蜥驾驶的马车运送而来。战阵拉开,为它腾出距离。那个笼子之中的庞然巨物嘶吼着,皮肤毫无色彩,满是缝合的痕迹。他的腰部有着一个巨大的熔炉,看上去极为可怖。

仅仅是注视着他,克罗诺斯就情不自禁地带上了微笑。

终于,一个有价值的对手。

他狠狠地跺脚,让周围的士兵难以站立后,关闭了链锯剑。他说道:“回去吧,士兵们。我承认你们了,但面对不可能战胜的对手还要继续送命,这叫做愚蠢。你们的生命应当留在更为有用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为了博得我的认可活活浪费。”

那些士兵居然开始遵守他的命令,缓缓撤退。剑盾方阵与长矛方阵的士兵互相搀扶着,迅速远去了。而那些只剩下十几名的座狼骑兵用带着恨意与敬意的眼神看着他,从他身边一掠而过。

克罗诺斯点起了头:在冷兵器时代,能够拥有这样的战斗意志,即使是伤亡比达到夸张的地步都不撤退......帝皇在上啊,赶紧让战团发现我的所在地吧!

他就那样在原地等待了起来。

而另一边,斯维因并未怪罪那些撤退的士兵。实际上,他早就想下达这种命令了。但身为一个指挥官,他要考虑到的是战争的胜利。如果他们要拥有胜算,就必须要用人命拖到塞恩的到来。想到这里,他对法师们的厌恶更深了一些。

该死的废物,如果不是他们迟到,那些传送法术本可以派上用场的!而不是让我派出我的士兵去送死!

简单地做了个手势,士兵们便一字散开了,而一只魔法钥匙则被递到了他手中。塞恩的笼子被二十个人扛着运下了巨型马车,面朝着那个战士的方向。他此刻居然罕见地安静了下来,斯维因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但战争不会给他那么多时间思考。

是的,这是一场战争。

一...对他们全部。

他将钥匙这段,牢笼之上的魔法迅速失去效用。塞恩像是感到了什么东西一般,居然自己推开门走了出来。这头狂暴的、毫无理智的巨兽以亡灵的姿态说出了人的话语:“拿...我的...巨斧...来!”

有五个人迅速地抬着他的斧头过去了,满怀尊敬与赴死之心。因为塞恩通常在拿到斧头的第一时间就会杀死任何靠近他的人。但今天,他没有。

相反,他将斧头抗在肩上。既不咆哮,也不怒吼。他安静地走下丘陵,嘉文一世的王冠被做成了他的下巴,此时,这敌人的王冠在他面上显得分外狰狞。

克罗诺斯注视着他缓缓前来的身影,主动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向后一扔。面对这样的战士......这样的对手,他必须要以全套礼仪相待。

“克罗诺斯·提比利乌斯。极限战士军团,帝皇之剑战团,战斗一连连长,向你致敬。”他比出一个天鹰礼,随后握住腰间的链锯剑,启动了它。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链锯剑的轰鸣,那个巨兽甚至比克罗诺斯还高出半截。他来到克罗诺斯身前数十米,腥红一片的眼睛中像是恢复了些许理智一般,他口齿不清地说道:“塞恩!诺克萨斯...之手!”

“我记住了。”

不远处的斯维因心中满是震惊:塞恩已经失去理智与灵魂,这是帝国内人尽皆知的事,可为什么...为什么在面对这个战士的时候,他居然像是表现得恢复了理智?难道那位英雄的灵魂回来了吗?

且不提他的反应,盖因战斗已经开始了。

塞恩的力量何其庞大?他的第一击并未奏效,巨斧击打在地面之上,鲜血与残肢飞起,夹杂着折断的兵刃在空中自由飞舞。这个巨人口齿不清地呼喊着:“血!战斗!胜利!荣耀!”

他每喊出一个单词,下一击的力量就更强一分。但没有一次打中过阿斯塔特,与之相反,克罗诺斯心中面对强敌的热血正迅速转为悲哀与愤怒。法师在刚刚已经告诉了他,这个高贵的战士是被人用亵渎的法术拉起来的,他虽然奇迹一般恢复了些许理智,但其实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当阿斯塔特问及,这是否是他自愿之时,何慎言只是淡淡地说道:“他残缺的心智中满是痛苦。”

于是克罗诺斯明白了,这是一位可敬的敌人,却不是像无畏长者们一般甘愿以残躯继续为帝国战斗的可敬之人——他或许愿意,可是他的国家却自顾自地将他从死亡中带了回来!

不可饶恕!

克罗诺斯终于挥出自己的链锯剑,塞恩的骨骼与皮肤明显被黑暗巫术加固过,链锯剑砍在他的右手手臂之上居然没有一击两断,相反,而是卡在了骨骼的缝隙之中。而塞恩丝毫不觉疼痛,他继续呐喊着:“战斗!”

便挥下了巨斧,克罗诺斯左手向上一顶,五指精确地卡在了他的斧刃之上,随后缓缓施加着对抗的力量,让塞恩完全无法挥下巨斧。与此同时,他抽回链锯剑,在他的右手手臂上施加了二次杀伤。

这便是链锯剑的好处了——不过,其实很少有敌人能够见识到这份好处。

塞恩是其中之一。

他肉体上感觉不到疼痛,但心中的疼痛却每时每刻都在增加。这个巨人颤抖着,挥动着巨斧,与阿斯塔特做着亡命相博,口中不断喊着:“战斗!荣耀!死亡!”

“我!”

他这样喊道,用一次势大力沉的挥击逼退了克罗诺斯。阿斯塔特额头上的三颗金钉反射着光芒,他恍然发现,此时已经快要天亮了。

克罗诺斯问道:“你想要战斗,然后荣誉的死去,是吗?”

塞恩更加激动了:“我...感觉不到...疼痛!这里!”他用尽全力锤击着自己的胸膛,眼中居然迸发出犹如烈火一般的猩红液体:“但是!这里!好痛!”

克罗诺斯咬紧了牙齿。

哦。帝皇啊。若是您在注视着我,请赐予我力量、勇气、意志。请让我亲手杀死这个可敬的灵魂,请让他饱受痛苦与煎熬的灵魂在你的座旁重生,让他成为我的兄弟,让他为一个不会背叛他的国家战斗......

克罗诺斯·提比利乌斯,有生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的敌人祈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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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合格的战斗能让一名战士身心愉悦,乃至热血沸腾。

而合格的战斗需要合格的对手,对克罗诺斯来说,塞恩就是一个合格的对手。但与他对战,并不让阿斯塔特感到如何痛快。

只有煎熬。

克罗诺斯对杀戮的技艺无比精通,因此,他看得出来。他面前的这个庞然大物每一次挥动斧头都在竭力复制着自己还活着时的操作。比如现在这样,他高举巨斧砍在地面,从他手臂的微微颤抖,克罗诺斯知道,他会进行变招。

但他没有,因为他已经是个亡灵生物了。被破坏的肌肉组织让他没有办法再展现自己的引以为豪的武艺,所留下的只有纯粹的暴力。

对一个战士来说,这是何等的悲哀?

阿斯塔特后撤一步,再次躲过他势大力沉的挥击。塞恩这次却没有选择追击,甚至连斧头都没有再度举起。他呆愣着举起双手,看着那双青灰色的大手,铁质的王冠下巴剧烈地颤抖起来。

“啊啊啊啊啊!”

他突然疯狂地嚎叫起来,舍弃了那把巨斧,直接朝着阿斯塔特冲来。克罗诺斯算准距离,微微侧身,恶风从他的鼻子扫过。塞恩扑了个空,与此同时,链锯剑在电光火石之间插入了他腰间那个巨大的熔炉之中。

若是克罗诺斯猜的不错,这熔炉应当就是维持他行动的巫术来源。

他猛地搅动剑刃,随后拔出,这一切发生在一秒钟之内。塞恩感觉不到疼痛,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克罗诺斯看得一清二楚,从那熔炉之中正不断流出猩红色的液体,不是血液,胜似血液。

它们一直蔓延,乃至没过了塞恩的脚踝。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塞恩低头看去,从喉咙里发出不解的咕哝声,随后,他如同一座山峰一般轰然倒塌。

这是结束吗?远处丘陵上的诺克萨斯人开始发出不可置信的喊声,但克罗诺斯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还紧紧地盯着倒下的塞恩。链锯剑依旧轰鸣个不停。

猩红色的液体还在涌出,它们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将塞恩整个包裹了起来,在它们的操纵下,塞恩再次站起。他失去意识的双眼中没有神志,就连之前的痛苦与愤怒都消失殆尽了。所剩下的只有一片虚无,它们在他身上肆意攀附蔓延,形成一幅猩红色的铠甲。

克罗诺斯能感到,他的神志与那份仅剩的理智开始越来越淡薄,随之而来的是开始疯狂隆起的肌肉与暴涨的身高,铠甲之上的猩红色甚至开始更加鲜艳了起来。

斯维因看着这一幕,头一次感到怒发冲冠。他脸部的肌肉微微颤抖着,身旁的士兵们也爆发出比之前更为响亮的声音,他们议论纷纷,还以为是局势要被逆转了。但只有斯维因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最为愤怒。

那个魔法他认识,来自于达克威尔的幕僚团,黑玫瑰结社。在战场上出现的次数不多,被那群法师称之为‘鲜血的献祭’,这种亵渎而黑暗的血魔法能够完全燃尽一个人或者生物的肉体或者灵魂,从而爆发出极为强大的力量。

但受术者会感到无比的痛苦,有少数在燃尽自己之前就杀光敌人的士兵在这之后也自杀了,他们无法忍受肉体乃至灵魂都被血液焚烧的痛苦。那不详的场景给斯维因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因此他的部队之中不会有法师释放这个魔法。

况且,那是塞恩。

第一代诺克萨斯之手,他就是诺克萨斯的精神象征。一名百年前的英雄在死后被重新复活为国战斗,并不会让人感到欣慰,而是悲哀。难道我们的国家已经虚弱至此?甚至需要那些倒下的人再起来战斗一次?而且,塞恩并非是自愿的。

现在,那群法师又往他身上加了这样的魔法。

一直手按上了他的肩膀,斯维因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是谁——除了他的亲信,还能有谁?

面甲被拉了起来,深绿色的眼睛之中与斯维因布满着同样的愤怒,士兵压低声音,他的声音都为之颤抖了:“他们...怎么敢?!”

到了这种时候,斯维因反倒冷静了下来。

他缓缓说道:“塞恩将军是我们的楷模,是我们的先辈与可敬的英雄。但是那些法师丝毫没有顾忌他的身份与他代表了什么,用亵渎的法术将他从安眠之中带了回来,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副颜面尽失的可怖模样。这对于一个战士来说,是最大的侮辱。”

“还有这种魔法......”

他叹了口气,望着那周身一片猩红之色的古老英雄,说道:“等到回国之后...就开始计划吧。”

何慎言的声音在克罗诺斯脑海之中响起,他的语气之中带上了一种冷冷的嘲讽与不屑:“如此低级的手段,却运用在他们自己的英雄之上——克罗诺斯,给他一个痛快的死亡吧。”

阿斯塔特没有问这是什么法术,他不是个傻子,自然猜得到发生了什么。

他不发一言,压下身体,动力装甲的伺服器与那些人造肌肉疯狂的运转起来,连带着他自己的肌肉也被压榨到了极限。借着这种爆发力,克罗诺斯一跃而起,他右手的链锯剑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砍在塞恩的猩红盔甲之上,火花四溅。

防御力强了不止一倍......

没有丝毫犹豫,或者恋战的想法。克罗诺斯左脚蹬地迅速后撤,而塞恩依旧呆愣地站在原地。他没有吼叫,没有念着那些简短的词汇,只是安静的站着,活像一具空壳。

克罗诺斯皱了皱眉,他在心中问道:“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一丝金色的阳光从地平线远端冒了出来。

站在普雷西典城墙之上的何慎言眯着眼抬头望向天空,一轮金色的太阳正缓缓升起,虽是太阳,却并不给人温暖之感,相反,充满了冰冷。他突然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我倒也想问这个问题呢......”

克罗诺斯看着那轮冰冷的金色太阳,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但随着太阳一同升起的,还有在他心中出现的一个声音。

他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但克罗诺斯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就清楚的知道了这是谁,就像孩子天生就知道谁是自己的父母一般。阿斯塔特自从改造完成后便再也没有发挥作用的泪腺此时终于开始工作,晶莹的泪水划过他的脸庞,滴落在铠甲之上。

这异象的出现不过短短一瞬之间,随后,天地之间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昏暗。好像太阳并未出来一般,斯维因与他的士兵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着天边,在刚刚那一刻,他们都感到一个威严浩大却又充满着慈爱的身影在注视着自己。

“那是什么?”

斯维因在心中疯狂的询问着自己这个问题,但他注定不可能得到答案,而正在此时,已经呆愣在原地很久的塞恩开始了变化。

他青灰色的皮肤迅速恢复至人类应有的健康的颜色,眼眸之中的猩红色也迅速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原本的瞳色。身上狰狞的猩红色盔甲如同被火焰灼烧过一般开始融化,它们开始掉落,落在地面之上,迅速蜷缩了起来,最后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于无形。

塞恩腰间的巨大空洞,那个可憎的巫术熔炉在眨眼之间消失了,正常人类的内脏器官在其中迅速生长,最终,空洞被填补了,他皮肤上那些缝补线的痕迹也消失了。最终,当这一切完成之时,站在阿斯塔特的面前的,是一个活着的塞恩。

斯维因感到自己的大脑在抽动,诺克萨斯的士兵们有不少已经开始向那些虚无缥缈的神明祈祷了。他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对于克罗诺斯来说,答案其实很明显。

此等奇迹,还有谁能做到?

塞恩抬起自己的双手,凝视着他的手掌。流畅的诺克萨斯语从他口中说出,而克罗诺斯居然也能听懂他这来自一百年前的语言:“他...他是谁?”

阿斯塔特笑了起来:“你看见他了?”

“是的......如此温暖,和煦。但我还看见了另外一些东西。”

他说话显得有些口舌不清,因为那下巴还是铁做的王冠,开合之间难免带上些金属碰撞的声音。塞恩问道:“我看见一些与你相似的人站在他的身旁,注视着我。还有更多...普通人,很多人。”

“我看见士兵,商人,奴隶,平民......他们都站在他的王座旁边,对了,他还对我说了话。”

塞恩几乎是在梦呓,而克罗诺斯耐心地听着,他问道:“他说了什么?”

塞恩抬起头,走到自己的斧头旁,将其单手举起,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打过再说。”

“好,那就打过再说。”

克罗诺斯原本认为,就算塞恩恢复正常,他的战斗记忆回归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他甚至觉得自己着甲是在欺负塞恩,但现实再次给他上了一课:不管面对谁,都不能掉以轻心。又不是没有阿斯塔特被人拿匕首插死过。

塞恩的力量比之前强了一倍不止,速度也是。结合起他狡诈且粗中有细的战斗风格,克罗诺斯一度认为自己是在和一位战斗兄弟对练。但他的理智又说道,不,并不是。

阿斯塔特的脸上也咧出一个笑容,他说道:“你受了他的恩典。”

巨斧与链锯剑相交之间,塞恩问道:“谁?”

火花四溅,链锯剑的锯齿在巨斧上制造出数个缺口,而塞恩显得对此不以为意。克罗诺斯缓缓说道:“吾等之父,人类之父,帝皇。”

“......的确只有这个称呼配得上他。”身为最为鄙视虚假王权的诺克萨斯人,塞恩却点了点头。他猛地下压斧头,仗着斧柄比链锯剑长的优势,将阿斯塔特拖入了角斗的泥潭之中,两人开始角力。

“他是个神明吗?”

“比那更伟大。”

“你来自什么样的地方?”

“群星之间。”

“那些和你相似的人呢?他们是你的兄弟?”

“是的,我们在进行一场战争。”

“真令我不敢相信.......”

两人瞬息之间过了数招,又再度分开,塞恩问道:“究竟是何等的战争,才需要你们这样的战士?”

“那是一场如果你不亲眼见证,你就绝对不会相信的战争。”

克罗诺斯面色复杂地说,塞恩站在原地,他皱着眉看了眼自己的满是缺口的斧头,随手将其扔在一边,此时,天刚破晓。

阳光从云层之中透出,二人站在鲜血淋漓的战场之上,他们的脚下便是尸骸,这些英勇的高贵战士倒在地上,折断的武器与破损的盾牌和盔甲在地面上四处都是。凭空为这场景增添了几分悲凉。

“真令我感到耻辱——居然因为武器的原因不能与你这样的战士好好打上一场。”塞恩呲着牙,他这样说道。

克罗诺斯轻笑一声,关闭链锯剑,将其收回到自己的腰间。塞恩的面色变得阴沉了起来,他接着说道:“看看我的模样,克罗诺斯·提比利乌斯。”

“我曾经为之效力的国家在百年之间便已变得腐朽不堪,连我这样的死人,他们甚至不放过。那种令人感到恶心的魔法,将我关在笼子里,视作野兽。摧残我的心智,让我变得颜面尽失......种种这些,我都可以忍受。”

“但他们居然连武器都不给我最好的。”他这句话听上去居然有些像是埋怨,但声音之中的冷冽却预示着某些杀戮的到来。

克罗诺斯同意他的话语,除了最后一条,但他没说出来。那把斧头能跟链锯剑互相对撞那么多次,已经算得上是把神兵利器了。

塞恩突然变得意兴阑珊起来,他注视着四周的场景,看着那些死去的士兵,他问道:“他们打得好吗?”

“非常好。”

“有人逃跑吗?”

“所有人都是面对着我死去的。”

“那么,看来他们倒也还有救。”

塞恩洒脱地一笑,他说道:“愿他们所有人都能被羊灵的弓弦送往轮回之中,而不是被狼灵撕扯喉咙。”

随后,他举起双拳。

“我们还没完吧?”他笑着问道。

克罗诺斯摇了摇头,同样微笑起来。

两个巨人的怒吼再度响彻在战场之上,他们赤手空拳的搏击起来。塞恩的拳头打在克罗诺斯的盔甲之上留不下什么印记,因此他大多数时间都在承受克罗诺斯的拳头,专挑他出招的间隙往阿斯塔特的脸上招呼。

而克罗诺斯就没那么讲究了,尽管这场战斗已经从你死我活的死斗变为了某种切磋,但他同样渴望胜利。塞恩的力量比他大,但他穿了盔甲,而塞恩没有。他甚至是赤裸着上身的,因此,克罗诺斯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在击打他的小腹。

“砰!”

动力盔甲冰冷的手甲金属与肉身对撞,而塞恩居然完好无损的承受了数十次这样能将凡人顷刻之间打成肉泥的打击,他双手护住自己的头部,在间歇之间寻找着出招的机会——不知阿斯塔特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步伐出现了一丝凌乱。

这没有逃脱塞恩的眼睛,他立刻朝着阿斯塔特的脸庞挥出一拳,这一下若是打实了,就算是克罗诺斯也得眩晕一会,在这样的战斗中,眩晕就意味着落败。好在克罗诺斯虽然并不精通空手搏斗,可他也训练过这样的技术,连忙晃动头部躲开了这一击。

两人越打越尽兴,而丘陵之上的斯维因此时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要去做些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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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不在城墙之上。

确切地说,他此时虽然身在瓦罗兰,但灵魂并不在——他在一个奇异的空间之中,与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男人聊着天。

对方面孔宽厚,五官中正平和,但并不英俊,甚至不起眼。他看上去就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而已。

但,真的如此吗?

“...我以为你的形象看上去会更加,嗯,充满神性一点。”何慎言说道。

男人平静地回答:“神明对人类全无用处,而宗教更是如此。它是人类的祸害,以迷信、无知和恐惧扭曲着人们的心智。”

“但你的战士,他身上的装束看上去可不像你说的那样啊——他穿的可太有宗教意味了。”

男人点了点头,没有否认这一点:“世界非常多变,且总是会朝着坏的方向变化。在现如今的帝国...人们反而需要一个宗教,而讽刺的是,这个庞大宗教信奉的神明,却是我本人。”

说到这里,他嘴角罕见地露出一抹微笑:“一个无神论者,却成为了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神明,而信奉他的宗教也成为了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宗教。这是不是很可笑?”

“克罗诺斯没怎么和我谈起你们的历史,不过...我多少能够猜到一些你这么做的原因。”

“哦?”

“无非是背叛、阴谋与死亡。还能是什么?你得承认,人类就是这样。”法师的回答让男人点起了头。

“是的,但其实也算是我咎由自取。”他叹了口气。

(

55.初衷(5K) “此话怎讲?”

何慎言来了兴致,他一副想要听大新闻的表情,而男人则是瞪了他一眼。

“没人告诉你,随意打探别人不愿意提起的过去,是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吗?”他这样说道。

何慎言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他,甚至隐含挖苦:“我们一般管这个叫做黑历史,看来您有些落伍啊。”

男人笑着,摇起头:“和平世界在娱乐方面的发展总是最为迅速...如此可贵的东西,不存在于我的世界之中。”

“所以,你真的是个神明吗?我的意思是,那种全知全能的?”

“你觉得我像吗?”男人反问道。“如果我真的是全知全能的,那么,在我的世界之中,那些可憎之物早已被消灭殆尽了。人类可以自由而幸福的发展文明与科技,不需担心任何外敌。”

“就算你不是,也差不了多少了。”法师摇起了头,他以绝对的理性与法师的视角开始说道:“你能跨越无数世界,单纯以灵魂的方式降临在我面前。甚至是影响这个星球的自然运行规律,而你对人类的偏执也非常符合神明们的概念。”

“所有神明都在某个方面有着奇怪的偏执,你符合这一点。更别提你降下的‘神迹’了,原谅我的称呼。不过,我暂时也想不到更好的称谓了。”

“神迹?”

男人笑了起来,他问道:“你管那个叫做神迹?”

何慎言反问道:“难道不是吗?他的灵魂早已被带走,就连残存的碎片都被他自己国家法师们的低等魔法给碾碎了,就连身体都会在不久之后破灭。你做到的这件事,虽然我也能做到,但绝不会如此轻松。”

男人竖起一根手指,说道:“首先,我要纠正你一点。我做的并不轻松。”

他面色平静地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那不是神迹。真正让他从死亡之中回来的,是他自己的意志,如果他拒绝,那么我怎么也没法让他回来。是他自己拒绝了对死者们来说甘如蜜糖的的平稳睡眠,甘愿再度清醒过来的。这其中作用于灵魂上的疼痛...不亚于死上千百遍。”

“或许吧,或许真的如你所说。”何慎言对此不置可否,他转而提起另一件事:“但你不能否认一件事——神明们往往凭借自己的喜好做事,他们会做出许多在凡人眼中无法理解的行为。就包括你做的这件事,不求回报的复活一个来自其他维度的人类,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你很执拗的想要证明我是个神......这点很有趣,我们待会再谈。”

男人继续说道:“不过,你说我不求回报,这点错了。我已经得到我的报酬了。”

“哦?”

他淡淡的微笑着说道:“他能活着,就是我的报酬。”

法师看着他,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话来——我是在面见圣父还是怎么的?他刚刚明明看上去平平无奇,怎么现在看上去就是一脸神性的光辉......简直是活见鬼。

现实世界。

诺克萨斯人们离开了——他们的撤退与进攻一样迅猛,斯维因的军队作为先锋军,本就没带多少人来。而诺克萨斯的主力其实都在正面战场上与德玛西亚人打着拉锯战。

克罗诺斯捡回自己的头盔,擦了擦上面的血污,重新戴上了。他的心中此时一片宁静,原本因为身处其他维度而感到压抑的心情也缓和了许多,至少,他并没有放弃自己。

这件事极大的鼓舞了他。

阿斯塔特想到他交给自己的另外一个任务,更加感到充满斗志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必须再等一等。

没过多久,法师从一扇传送门中走了出来,来到他的面前。脸色看上去很臭,克罗诺斯问道:“你为何这幅表情?”

何慎言看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你的帝皇给了你什么任务?”

克罗诺斯看上去并没有遮掩的想法,他直截了当地说道:“终止他们无意义的内斗。”

“我就知道...征服世界,是吧?你一个人做得到这件事吗?”

“不,并非是征服这个世界,只是不想让他们继续流不必要的血而已。而且,我有另外一位兄弟的帮助。”

“你这么快就有了个兄弟?”

“是的,而且你也见过他。就是那位塞恩,他蒙受了帝皇的恩典,已经成为了我的兄弟。”

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就知道,那位帝皇没这么好心,花了大力气来到另外一个世界只是单纯的为了拯救一个与他无关的人类。塞恩根本就不信仰他,虽然法师也知道,帝皇本人恐怕并不在乎他是否信仰自己——只要塞恩是人类就够了。

但,何慎言自己也惊讶于自己的反应。不知为何,他在对帝皇的行为并不感到意外的同时,也没觉得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人类的生命本就不应该浪费在内斗上。

回想起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孔,何慎言突然笑了起来。克罗诺斯疑惑地问道:“你为何发笑?他的确已经成为了我的兄弟.......”

“不,不,克罗诺斯,我不是在笑你。”何慎言摇了摇头,打断了他。“我是在笑我自己。”

他张开自己的右手,那上面躺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是一片旋转着的棱形金色碎片。看了看这个瓶子,法师再次抬起头,他对克罗诺斯说道:“他的确是人类的帝皇。”

不求回报,也不要求你信仰他——只要你是人类本身,他就愿意帮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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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维因正与塞恩坐在统一顶帐篷之中,不过,相较于塞恩的身高来说,这顶帐篷其实显得有些矮小。但此时坐在帐篷中的二人都没有在意这一点。

“帝国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塞恩拿着手上的情报,说道:“如果你的这份情报属实,那现任的皇帝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或许不能怪罪于他,大人。尽管他本人已失去了那份雄心壮志,可一个凡人是无法抵抗来自于苍白女士的邪恶法术的。”

苍白女士。

塞恩的手指在桌面之上敲击,他若有所思的默念着这个名字。

诺克萨斯帝国建国初期,这个名字就开始在少数上层贵族之间流传了。这位神秘的苍白女士乃是黑色玫瑰结社的首领,而这个神秘的结社则一直在数百年中秘密吸收着各式各样的权贵加入他们。

他们要干什么?塞恩不知道,但塞恩知道他们能干什么。

该死的......

“复活我的命令,是她下的?”

“这点,我可以肯定,大人。”斯维因颔首肯定。“不仅如此,她在让帝国的兵力被大量消耗,原本我们不应该如此急着向外扩张。我们的主力精锐都在正面战场上与德玛西亚人们打着拉锯战,可她却操控着那个傀儡皇帝......下达了数十个愚蠢的命令。”

“说来听听。”

“扩张,永无休止的扩张。我们的许多士兵往往刚刚结束上一场战争,就会被派来参加下一场。尽管他们对此并不在乎,甚至认为这是荣耀的一部分,但这对于帝国来说毫无意义。”

塞恩冷哼一声:“该死的法师,玩弄巫术与阴谋......诺克萨斯绝非她掌中的玩具!”

他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到帝国?”

“若是走水路,要七天——谁让你们进来的?”

斯维因转过头,看着三个穿着黑袍,只露出下巴,甚至看不出男女的法师,他淡淡地问道。

“您好,斯维因首领。”为首的那个法师对他鞠了一躬,声音轻柔而迟缓,带着某种摄人心魄的魅力:“我为我们的迟到向您道歉。”

“不必了,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失败了。主要责任归结于我,我会自己去向皇帝陛下认罪。”斯维因生硬地说道。

为首的法师转向了塞恩,他满是崇敬地说:“您居然活了过来,这真是——”

还没等他说完,塞恩就一把捏住了他的脑袋,缓缓施加压力。巨人的表情阴沉的可怕:“你在试图对我释放什么法术?”

剩下的两个法师立刻伸出手,能量在他们的掌中汇聚。斯维因的脸上浮现出厉色,他的手从这三个人进来后就一直放在腰间的短刀上,此时更是干脆的一把扔出。命中其中一人的胸口,鲜血染红黑布,他倒在地上,很快就失去了呼吸。

斯维因没给剩下的那个喘息的机会,他立刻扑了上去,扭断了他的脖子。

“回答问题,你刚刚在试图对我释放什么法术?”塞恩低沉地说。

“呜呜呜!”那个法师表情惊恐地叫了起来,塞恩微微松开手指,让他能够喘息。法师立刻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串话。

“我道歉,将军!我道歉!求您不要杀我,我很有用,我能够——啊!”

塞恩伸出左手,将他的右手手臂轻而易举的扭成了一个歪斜的角度,在他的惨叫声之中,塞恩露出一丝微笑。

“不要说废话,你刚刚在试图对我释放什么法术?”

“精...精神控制。”

斯维因收回自己的短刀,听见这个答案,他并不感到意外——以往塞恩被派上战场时,便意味着需要他一锤定音了。可当他们胜利后,总得有个人把野兽赶回笼子里,这些法师就是将他赶回笼子里的人。

可惜,塞恩已经不是野兽了。

塞恩合拢五指。血液爆发在他的手掌心之中,而巨人对此不以为意。他缓缓站了起来,来到帐篷外,果不其然,那些士兵们已经倒了一地,索性生命并无危险。

“醒来!”

塞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士兵们顿时从昏迷中惊醒,看见他伟岸的身躯,连忙一个接一个的站了起来。

斯维因站在他身后,他知道,这位将军必然有些话要说。

“士兵们——看着我。”

塞恩扯下自己右肩上的肩甲,扔在地面上。他举起双手,缓缓问道:“你们为何加入诺克萨斯的军队?”

士兵们彼此面面相觑,很快,有第一个人开了口:“我的家乡被征服了,但没有平民死去,只有那个该死的国王死了。于是我就加入了你们。”

“我的家庭三代从军,大人,而且,这也是我的选择。”

“为了获得地位!”

“我喜欢杀人的感觉!”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在塞恩的面前,在这个诺克萨斯的化身面前袒露着自己的心声。有些人的目的很是崇高——说自己是为了让诺克萨斯的目的视线而出一份力,有的人则非常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欲望,他们就是来这儿建功立业的。

塞恩放下手,示意他们安静。效果立竿见影。

他缓缓说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加入军队吗?”

没人回答。

于是他接着说道:“在一百年前——在诺克萨斯刚刚建立之时,我们就有了一种古老的传统。一种尚武的文化,一个真正的诺克萨斯人绝不会在战场后退半步,而且,当死期来临之时,他将光荣的战死。”

“而我,以我的先祖之名立下了这个誓言。我猜后面的事你们大概都知道了,是的,我掐死了嘉文一世那个王八蛋,如果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干。”

人群中传来笑声。

“回到开始的问题上来,我为什么加入军队?很简单,在那个年代,符文之地并不像现在这般平静,而诺克萨斯的版图也远没有今天这样大。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死人。我加入军队只有一个目标:让我的国家少死一点人。”

“是的,仅此而已。”

“不像你们,我不是为了让世界统一,不是为了建功立业,不是因为喜欢杀人的感觉,也不是因为父辈都从军。实际上,我的父亲只是一个农民。”

“他死得很早,死在一次敌国的进攻之中。”

塞恩的脸色很是平静,但已经没人敢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他继续讲述:“我看到,你们今天死了很多人——但他们都是好样的!他们面对着那个战士,死战不退,直到坚持到我的到来。我也知道,你们非常疑惑,为什么我们要撤退。”

“现在,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

“因为他们本可以不用死的!”

塞恩愤怒地挥着手:“不要跟我说,这是什么荣耀之死!是的,被他杀死的确是一件荣誉的事。但他起初并不想这么做,而你们其实也根本就不用死!死在他的手下毫无意义!”

“你们知道是谁派你们来送死的吗?”

“你们知道是谁打开了我的坟墓,将我破败的身体从棺木之中拉起,用亵渎的巫术将我从死亡之中带回的吗?”

“你们知道是谁让我失去神志,变成一头敌我不分的野兽,甚至被关在笼子里的吗?”

塞恩没有继续说下去,士兵们早已围了过来,在他面前站成了乌泱泱一片人海。他凝视着他们,满心的悲哀:“就连我都会被他们算计,甚至被当成一件物品,一只野兽对待,又何况你们?”

“这绝非诺克萨斯的初衷!”

他始终没说出到底是谁做了这种事,只是转身回到了帐篷之中,斯维因伸出手,让一下爆发出非常大声音开始讨论的士兵们冷静了下来。

他站到塞恩之前站立的地方,说道:“塞恩将军所言不假。”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原本已经平息的风暴再度刮起,甚至更为热烈。比起塞恩,斯维因已经陪伴他们多年,在他的指挥下,这群士兵取得了许多胜利,因此他的承认至关重要,引起的反应也最为剧烈。

“我必须悲哀的承认这件事,我的兄弟们。尽管我们对待彼此亲如兄弟,除了我这个没用的指挥官之外,我们的部队内也没什么军衔的分别——这是我们的传统,因为一旦上了战场,就只有兄弟值得信任,就只有兄弟值得你将自己的后背托付出去。”

“这只部队是我一手带到现在的,各个战团,龙蜥骑兵,座狼骑兵。剑盾,长矛方阵。我们经常被派去作为先锋军,因此死伤最高,但令我欣慰的是,你们都是好样的,我的军队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逃兵。”

“而且,这也是我第一次下达撤退命令。”

他摘下自己的头盔,深深地鞠了一躬,弯着腰低着头说道:“我为此道歉——我让你们死战不退,从不撤退的名号蒙羞了。”

不顾士兵们的阻拦,他直起身,接着说道:“原因很简单,那个巨人本来不必成为我们的敌人——回想一下,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有人在人群中高声呼喊:“杀死那些虚假的国王!推翻他们的王座!让那些无知的人民站起来!”

“是的,但艾欧尼亚有国王吗?”

斯维因的一句话,让他们陷入了沉默、

“艾欧尼亚没有国王,我的兄弟们。在我们来之前,他们也活的好好的。尽管我们并未杀死任何一个艾欧尼亚人,可是......如果那个巨人没拦着我们呢?”

“我想你们都知道结果。”

“那样的话,我们就真的成了德玛西亚人口中肆意扩张掀起战争的杀人狂魔了,但我们不是——告诉我,我的兄弟们,过去二十年间,我们杀过一个平民吗?”

“没有!”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但艾欧尼亚也没有军队。”斯维因面色平静地说道。

(

56.老友重逢(3.8K) 诺克萨斯人撤退了,尽管没人知道原因,但大多数艾欧尼亚人都松了一口气。

普雷西典的街道上又再度恢复了以往的人声鼎沸,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撤退,但对平民们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只要少数人需要担心这件事。

“所以,诺克萨斯人真的撤退了?”慎问道。

“是的。”凯南点了点头。

“真是令人惊讶......”慎深深地皱起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但有时,人的直觉并不准确。

凯南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别想太多,慎。他们全线撤退了,没有任何留下任何暗手——我亲自去精神领域确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他如此总结道:“怪事一桩。”

“但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做——哦,你来了?”

梅目推门进入,这位暗影之拳已经换上了她的制服,一身深绿色绣着云纹的紧身衣,将她的身材完美的衬托了出来。两把钩镰被她放在身后,头发束成干脆的侧马尾放在脑后,脸上甚至还带着面罩。

梅目对凯南点了点头,问道:“消息已经传下去了,我的任务呢?”

“别着急。”

凯南一旦进入‘办正事’的状态,就不会再像闲暇时那般没个正型,这个矮小的约德尔人严肃地说道:“诺克萨斯人撤退的莫名其妙,我们必须找到他们撤退的理由。这件事就交给你,慎。”

暮光之眼点了点头,他的能力的确非常适合做这件事。

“至于你,梅目......我需要你去杀一些人。”

梅目对此并不意外,暗影之拳就是干这个的。她只关心一件事:“理由。”

“背叛。”

她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背叛?”慎看着凯南,问道。

“是的...诺克萨斯人买通了一些当地的长老,或是在本地颇有地位的修行者。总之,我们有的忙活了。”

另一边。

拉查离开了普雷西典。

那袋子钱被他一个一个挨家挨户拜访分给了穷人们,自己一分没拿。他不认为自己需要这些钱,因此,拿着也没用,倒不如给那些真正需要它的人们。

他没对任何人提起过怀灼,但他经常想起他。想起他死时的样子,和那句叫自己逃跑的话。

不知为何,拉查感到一股深深的疲惫。他不知道为什么杜鲁长老宁愿出卖全普雷西典的人也要让自己的女儿回来——以亡灵的方式。

神龙在上,他可是亲眼见过亡灵的,他们绝对谈不上是生前的那个人,光是看着他们,你的眼睛都会感到刺痛。

但最为痛苦的不是生者,而是亡灵们本身。他们本来就是因为种种意外滞留在人间的死者,死者应当回到自己应该去的地方才是。怎么会有人宁愿让自己的女儿遭受这种折磨都要让她活过来呢?

拉查心中没有答案,但他想去找一个知道答案的人。

他想到了溯极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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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个跨界法师......最直观的好处就是,你可以在许多世界之间来回乱串,而不需要护照之类的东西。而充当你入境检查人员的世界壁垒也在跨界法师们的能力之下毫无用处。

一阵白光闪过,他回到了凯尔莫罕。

这种穿越世界的感觉无论来上几次都是那么令人...难以忘怀。

站在凯尔莫罕的庭院之中,他注意到墙角处歪斜的假人,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但杂草倒是不多,看上去才清理过不久。他推开大门,走了进去。大厅内静悄悄的,也没人点烛火。

站在大厅之内,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突然摇着头轻笑起来,随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了,顺手还给自己上了个降低存在感的法术。

没过多久,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白发男子就晃晃悠悠地从侧门走了进来,他看上去是刚刚睡醒,后背上满是红肿的抓痕。

来到大厅的拐角处,他伸出一只脚,毫无形象地踢开放在那儿的一只箱子盖,弯腰拿出了一瓶酒,打开盖子就开始喝,一直灌完一瓶后又打了个长长的酒嗝。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昨晚过得还不错?”

“咳!”

杰洛特的脸涨得通红,他原本在打嗝,此时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把自己噎死,他转过头,指着笑意盈盈坐在角落里的法师,满脸的痛苦。那根手指颤抖的频率极为夸张。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顺过气。

砰的一声,杰洛特满脸不善地将一瓶啤酒放在了法师面前,他埋怨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你这不是没事吗?”何慎言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那我要是有事呢?”杰洛特反问道。

何慎言顺手拿起啤酒,打开木塞喝了一口:“有事,就再说咯。另外,维瑟米尔不在家,你就玩得这么花?”

谈及这件事,杰洛特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算我求你...这件事别告诉维瑟米尔。”

这下轮到法师惊讶了:“可别告诉我你带了只女夜魔回凯尔莫罕,你这把年纪了,正常交往一个女伴带回来,他还能生什么气?”

猎魔人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肢体语言里是满满的、发自内心的觉得尴尬:“这个嘛......维瑟米尔和她不太对付。梅里泰莉在上,这件事烦了我很久了!”

何慎言缓慢地挑起自己的眉毛。

“你干嘛那么看着我?”杰洛特被他古怪的表情看的浑身发毛。

何慎言再次喝下一口酒,他笑着摇起头:“现在是下午一点,杰洛特。而你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是去拿了瓶啤酒喝。”

“呃...所以呢?”猎魔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我只是单纯的形容你的生活作息而已——想一想维瑟米尔会对这件事说什么吧,再想想为什么维瑟米尔会和她不对付。”

杰洛特先是皱起眉,随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法师接着问道:“介意和我谈谈这位女士吗?我倒想知道是哪位女士能这么幸运的得到你的垂青。”

猎魔人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讽刺,法师。”

他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神情变得有些飘飘然。那是一个处在热恋期的男人应有的表情——只是,出现在这个已经五十多岁,花的钱大部分都用在妓院里的男人脸上,有些不太正常。

“她......啊,见鬼,我要怎么形容她?”

杰洛特张开嘴半天也没个下文,他完全没办法描述自己印象中她的样子,只能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反正你是肯定不会懂的,她很好,非常好。”

何慎言安静地看着他,喝下一口酒,冷不丁问道:“所以你会和她结婚吗?”

杰洛特愣住了。

一秒。

两秒。

终于,在第三秒时,他有了动作。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反应一般,他哈哈大笑起来:“你在说什么呢?什么结婚?哈哈哈哈哈,我是个猎魔人,兄弟,我怎么可能......你那是什么表情?”

“掩饰的太过了,杰洛特。有人说过你的演技很烂吗?没有?好吧,那我来说。”

何慎言前倾身体,对着杰洛特说道:“你的演技真的很烂,杰洛特。”

被说中心事的感觉不会太好,尤其是在杰洛特这种从不轻易表露出自己感情与想法的人身上。他眼神飘忽,四处乱看,就是不往法师身上看:“你的猜测没有任何根据,而且——我的演技......等等,我一个猎魔人要什么演技啊?”

“多学一门技术有什么坏处吗?至少你在婚后出去喝酒时被你的妻子逮到,你还能装出一幅非常深情的样子看着她,说你是在外面行侠仗义后被人以报答的名义灌了酒,绝非自己跑到酒馆去盯着女招待的胸口与大腿看了。”

“第一,我从不看她们。第二......我从来不对女人说谎。”

看着杰洛特一脸‘我就是天下第一好男人’的表情,法师只觉得好笑,他摇着头说道:“你看不看我不知道,但如果她问你,你有没有去过妓院,你得怎么回答?”

杰洛特再次僵住了。

何慎言满意地大笑出声,他一口喝完啤酒,问道:“所以,她是干什么的?”

“和你一样,她是个法师,或者用她们的话来说,女术士。该死,我真不知道这二者有什么区别。”

“好吧,其实差别还是有的。”涉及到这种话题,何慎言总是会变得好为人师起来。他刚准备告诉猎魔人这二者之间的差别,就被杰洛特打断了。

猎魔人说道:“不,不,别解释。我真的不想知道这种细枝末节——反正我基本也见不到太多法师老爷,除了你这个闲的没事干隐身吓我的混蛋。”

“彼此彼此,水鬼屠戮者。”

“你还要提?!”

“除非哪天我死了,白头侠客。”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杰洛特笑骂道。

过了一会,他问道:“你跑哪去了?我有两年没看到你了。”

“老样子,我还能干什么呢?四处逛逛,这个世界逛一逛,那个世界逛一逛。”

“听上去很舒服嘛。”杰洛特有些羡慕地说道,得到法师的一个白眼。

“好吧,想象一下一个这样的世界。”

“因火而生,火焰维持着所有生命。然而,火焰是会灭的。随着这团火焰逐渐步入衰亡,世界也开始一同消亡。人们的形态变得扭曲,神智消失,变成无脑的行尸,只有少数人能避免这样的命运。与此同时,一种让人不会死去,却会缓缓失去记忆的诅咒开始蔓延。”

“曾经辉煌的文明一点点变为废墟,城堡高耸的城墙不再有人维护,骑士们依旧在城内巡逻,可他们的面甲之下,那副面容早已变成恐怖的焦黑腐尸。而原本应当守护的民众要么死去,要么变为无意识的行尸走肉。”

“怪物横行,曾经美丽的森林变成了四处充满毒气的沼泽......你干嘛那样看着我?”

猎魔人表情古怪地说:“我在猜测你编故事的几率有多大。”

“我闲着没事干才会特意编一个这样的故事出来吓你。”

“没有吓到我,但你的确闲着没事干。”杰洛特点了点头。“不过,这个世界听上去的确非常绝望。”

“不只是听上去绝望而已,你没有亲眼见过那副景象,是不会信的。太压抑了......就连我也感到烦闷,那种地方,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那地方还有正常人吗?”

“有,但是不多。我正在想办法将他们转移出来。”

杰洛特咧开嘴,笑了:“这是你会做的事情。”

“这是夸奖吗?”

“不,是讽刺。只有你这样闲的没事干的家伙才会四处乱窜,拯救世界——妈的。”杰洛特罕见地骂了句脏话,他皱着眉说:“我告诉你,法师,你最好别把自己搭进去。”

“放心好了,没在你的婚礼上说出你的绰号之前,我是不会死的,水鬼屠戮者。”

轻而易举的用一句话将杰洛特气得差点跳起来骂他,何慎言一边喝酒,一边想,我气人的天赋说不定比在法术上的天赋还要高。

(

57.希里(5K) 他们在凯尔莫罕的大厅里喝着酒,聊了一会天,没过多久,一个女人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一头黑色的卷发,面容精致而妩媚,嘴唇上闪着淡淡的光泽。穿着一身黑白混色的精致服装,令人联想到十二月的早晨。随着她的到来,法师闻到了丁香与醋栗的味道。

女人施施然走到杰洛特身旁,拿过他的酒瓶自己喝了一口,坐下来笑着说道:“想必您就是那位黑袍法师吧?我是温格堡的叶奈法,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

叶奈法笑了笑,说道:“或许您不知道...但法兰茜丝卡女士可是对您推崇的很。”

杰洛特默不作声地拿过自己的酒喝了一口。

“是吗?你认识她?”

“很少有女术士不认识这位世界上最美丽的女性,不过,对于我们女术士来说,她的美貌反倒是其次了。她可是时常把您挂在嘴边呢,说您‘将她塑造成了一个全新的人’。”

“女士,我不由得怀疑你说的那个人是否是我。我认识法兰茜丝卡,但我肯定没把她塑造成一个全新的人。”

法师摊了摊手,他看着叶奈法,知道这个女人必然别有所求——从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确定了这件事。他不讨厌这种聪明人,但凡事都有个度,聪明与自作聪明之间的界限就极为模糊。

她已经快碰到自作聪明的界限了。

又是几句闲话聊天,没过多久,叶奈法终于忍不住了,她笑着说道:“我听说,您有一座法师塔......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进去翻阅一下您的藏书呢?”

猎魔人依旧在安静地喝着酒,但他的手在酒瓶上捏得很紧,何慎言注意到了这一点。

于是,他说道:“这要看你是以什么方式提出这个请求了,女士。”

他向后一靠,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叶奈法的笑容为之一滞,她突然感到一阵不安,随后,压迫感扑面而来。

法师淡淡地说:“如果你只是单纯的虚心好学,我没意见——实际上,我很欢迎这样的人,对于一个法师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求知欲。而你面对法兰茜丝卡神秘的新魔法会感到心痒痒也是在所难免。”

“可问题是,我没看出你有这样的态度。”

“不,不,先生,您误会了,我真的是——”叶奈法连忙焦急地说道,而法师压根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

“是什么?你指的是你从进入大厅开始就对我释放个不停的隐性魅惑术吗?还是你那故作娇媚的神态与动作?”

何慎言嘲讽地笑了起来:“我的朋友以真心待你,但你把他当成什么了?他邀请你来他的家里做客,而你的回报是对他的朋友使用魅惑法术......你知道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杰洛特抬起头,看在他的份上,何慎言没说出那两个字。叶奈法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她不住转头看着猎魔人,而后者只是冷漠地侧开自己的头。

他不是个白痴。

气氛陷入僵局,叶奈法到此时还竭力维持着自己的仪态,这反倒是让何慎言高看了她一些。没过多久,她就自己打开传送门离开了。连一句话都没有和猎魔人说。

“...我还以为,她会和那些女术士都不太一样。”

杰洛特一口喝完剩下的酒,他苦笑着对法师说道:“想笑就笑吧,我知道这件事的确非常可笑。”

“我的幽默感没让我觉得这件事好笑,杰洛特。”

何慎言朝着大厅角落的箱子招了招手,两瓶酒飞了过来,轻柔地落在他们面前的桌面上。猎魔人双手搭在桌面上,表情看上去很是忧伤:“我看上去是不是很像个白痴?诸神在上,我居然真想过和她结婚。”

“所有男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的——看开点,我的朋友。实际上,就我对女术士们的理解来说,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足为奇。”

杰洛特变得无精打采起来:“看来我最终的归宿还是女夜魔。”

“你觉得你能应付她们?”

“一个,我还是应付的了的。”

“我对此持保留态度,杰洛特,女夜魔可是出了名的索求无度......谈谈正事吧,安德森呢?”

“和维瑟米尔一起在外狩猎,哦,既然你提到正事......”

杰洛特很快就从那种情绪之中恢复了过来,反正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没敢告诉法师,自己在过去的几年里为了追求这位女术士和许多人大打出手,争风吃醋过。叶奈法从来不是一个安稳的女人。如果他说了,肯定会被嘲笑的很惨。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可能就喜欢这一挂的。

“前段时间,一个光头大胡子男人来找过你。诸神在上,他真是强壮的过分。”

“他说了什么?”

“他说,燕子快长大了。”

沉下眼帘,何慎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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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特拉的王宫今日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他的到来没多少人知道,但却让卡兰瑟非常重视,甚至以最高级宴会的标准来招待他。

那是一场只有两个人的宴会。

桌面上摆满大大小小五十道菜肴,十来瓶珍稀的东之东葡萄酒在桌旁摆放着。卡兰瑟没让任何仆人在餐桌旁伺候,她自己亲手给法师倒了一杯东之东。

“多尼和帕薇塔呢?他们感情好吗?”

叉起面前的一块多汁牛肉,法师咬了一口,厨师的手艺不错。

卡兰瑟坐在主位上,几年过去,她的面容没怎么变,但气质却变得慈祥了许多。这位辛特拉的雌狮笑着说:“他们的感情好的都让我有点妒忌了,不过,如果你现在想见见他们,可能会失望。他们并不在辛特拉。”

“哦?”

“只是旅游而已——别多想,唉,多尼还真是浪漫。隐瞒身份带着她四处旅行,两人前不久还在陶森特给我寄了一封信呢。我也想去旅行。”

点了点头,法师说道:“不错,不错。不过,你应该知道我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卡兰瑟的表情变得有些迟疑起来:“希里雅......还很年幼,能否再等几年?”

“真令人感到意外,你居然会表现出如此富有亲情的一面——你当初对你的女儿可不是这个态度。不过,恐怕你把我想的太龌龊了,卡兰瑟。我只是单纯的想见见她,而我对年幼的孩子也没什么特别的癖好,我又不是神父。”

“神父?”

“不,没什么,忘了吧。我在哪能找到她?”

卡兰瑟松了口气,她说道:“现在的话...应该在我的后花园里。”

后花园里。

“公主殿下!”

一个侍女提着裙子急匆匆地穿过花园的长廊,象牙白的建筑走廊被各式各样的花丛掩盖着,清香与美景并不能抚慰这位侍女焦急地心情。她大声的呼喊着公主,但始终没人回答,这时,她知道。那位调皮的公主又开始和她玩捉迷藏了。

若是以往,她会很乐意。毕竟没人不喜欢她,但今日不一样,今日有贵客要见她。她可不想公主又被卡兰瑟陛下责罚,到时候她又会眼泪汪汪地抱着自己哭了。

那场面真是令人心碎。

“公主殿下!快出来吧!今天不能玩游戏!”

一个白发的小女孩蹲在草丛之中,她穿的不像是个公主,倒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甚至有些男孩子气。膝盖和靴子上满是泥土,白色的衬衫也被她弄得脏兮兮的。而她对此毫不在意。

她听着侍女焦急的喊声,暗自得意地嘀咕:“我才不要去见什么贵客呢,他如果想见我,为什么不来找我,而我要去找他?”

一个声音若有所思地从她身后传来:“你说得对。”

小女孩被吓了一跳,她差点摔了一跤,转过头看到一个英俊的黑袍男人正蹲在她身后看着她,而她甚至没听见这男人的脚步声。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想到了自己听过的那些鬼故事:“你你你,你是幽灵吗?”

男人挑起眉,并不说话,而是指了指自己的脚下。她顺着看去,发现他有影子后,松了一口气。

她埋怨地说:“你是谁啊?吓死我了!你怎么突然到我背后的?你是不是会魔法啊?对了,你怎么来这儿的?难不成你是那种传说故事里的义贼?来偷我祖母的宝藏的?她是个抠门的老女人,才没什么宝藏呢,不过我倒是可以带你在王宫里逛一逛。”

“怎么样?只要你出去散播财物的时候报上我的名字!”

孩子的想法天马行空,她开始谈论起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何慎言哑然失笑,他问道:“那请问,你叫什么呢?”

“问这个问题的人应该先告诉我他叫什么!”她理直气壮地说。

“好吧,我叫做何慎言。”

“何——何,何什么?”她尝试着念了一下,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显然,东方的名字对她这样的孩子来说实在太过拗口了。

何慎言打了个响指,一朵火焰在他的指尖绽放,女孩盯着那火焰几乎忘记了呼吸。她满眼惊奇地看着火焰,听见男人说:“不会念的话,也没关系。叫我法师就好,如何?”

“你真的是个法师?!”她差点从地上蹦起来,随后连忙拉住他的手向草丛外走去。

两人一边在走廊上穿行,何慎言一边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哎呀!别在乎这些啦!我的朋友都叫我希里,你就叫我希里吧!”她满不在乎地说道,甚至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上去颇像个假小子。

“那么,希里,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你是个法师,对吧?”

“是的。”

“你是我的朋友,对吧?”

“......我们见面好像还不到十分钟,希里。”

“嗨!干嘛在乎这么多?反正我挺喜欢你的,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别问我哪里不一样,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跟你做朋友,你不能拒绝!明白吗?”

“如果我拒绝呢?”

女孩停住脚步,她显然没想到这个回答。她沉思了一会,随后对法师说道:“如果你拒绝,那我们就不是朋友啦!”

她还真是个孩子。

说完那句话后,她惴惴不安地看着法师:“你会拒绝吗?”

何慎言再次哑然失笑:“不,我不会。”

“好耶!”她再次欢呼起来,又扯着法师往前跑。

“你还没告诉我,我们要去哪儿呢。”

“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马厩里有匹小马,她老是不让我骑。”

“所以呢?你想让我惩罚它?”

“什么?不不不,干嘛那么做?她只是一匹马而已!”希里吓了一跳,她说道:“我只是想让你施个法,让我能听明白她在说什么而已,我想,这样或许就能问问她为什么不愿意让我骑了。”

天真...但很善良。

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马厩,一路上碰到了许多侍女与卫兵,但没有一个人对他们在走廊里疯跑的行为提出意见。他们甚至表现得没看到他们俩。

在马厩前,她回头看着法师,一脸‘肯定是你干的’的表情,她问道:“你还会这样的法术?”

何慎言满脸无辜地摊开手:“什么法术?”

“别装傻!这也太厉害了,你居然能让他们都看不见我们哎!那我要是学会了这个法术,岂不是可以随时溜出去玩?”她又兴奋了起来,孩子们的三分钟热度在她身上体现的非常明显。

何慎言指了指马厩,打断了她:“你说的是那匹马吗?”

那匹马很小,看上去应该是专门培育出来给孩子们骑的矮脚马。通体白色,非常漂亮。但却在自己的隔间里转来转去的,显得很是不安。

“对,就是她,她很漂亮吧?”

“是的。”

“所以,你会那个魔法吧?能让我和动物说话的那种?”到了这一步,她才想起来问这件事,何慎言点了点头,又打了个响指。

“...呃,就这样?没了?”

“是的,你已经能够听懂她的话了。”

“可是,可是——”希里又开始比划起来,她焦急地说道:“可是书里不是这么说的!书里说这样的法术应该.......”

“应该什么样?”

“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这样!”

何慎言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他点起了头:“哦,我明白了。”

下一秒,点点蓝色的星光从空气中凭空出现,它们围绕在女孩身边,在她的手腕之上形成了一只精美的手镯,通体蓝色。其中有星光流转,随着希里抬起手腕的动作,那些星光也与之一同移动起来,显得分外美丽。

“哇......”

何慎言拍了拍她的头,说道:“去吧。”

原本最讨厌别人摸自己脑袋的希里此时一言不发,她看看手镯,又看看法师,然后跑到了马厩里。

没过多久,她就骑上了那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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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托斯正在钓鱼,这让何慎言很是意外。

他显然是个老手,身旁的袋子里放着好几种不同的饵料。脚下的木桶里依旧有三条鱼了。何慎言缓缓来到他身边,问道:“你居然还会钓鱼?”

“为什么你觉得我不会?”奎托斯反问道。

“只是有些意外,毕竟,我觉得你不会有这种闲情逸致。”

“是吗?”

“我觉得,你多半会直接跳下去用斧头把那些鱼统统冻起来,然后全部扛回家才对。”

“......”摇了摇头,奎托斯决定不搭理这个家伙。但何慎言没放过他的想法,他接着说道:“最近过得如何?”

“我过得如何重要吗?”

“我至少得关心关心接下我委托人的身体状况吧?”

“死不了。”奎托斯冷漠地说道。

他手腕一抖,一条鱼便飞了起来。奎托斯动作娴熟地取下鱼钩,将鱼放进桶里,又挂上一只甲壳类的虫子,继续开始钓鱼。

“你也太冷漠了,老奎。”

光头男人的脸皮抽动了一下,他缓缓转头,脖子僵硬:“你...叫我什么?”

“这才对嘛,来点反应,不然我都觉得我在对一棵树说话了。你和其他说话也这幅毫无表情的德性吗?”

奎托斯转过头去,闷声闷气地说道:“不需要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见过那个女孩了?”

“是啊,见过了。”何慎言平静地点了点头。“天真,善良。完全不像是个在王宫里长大的公主。”

奎托斯冷哼一声:“那孩子有成为战士的潜力,只可惜她的父母不经常管她。”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不,等等,什么叫有成为战士的潜力?她是我的意外之子,不学法术怎么能行?”

闻言,奎托斯意外地挑起眉,他说道:“你要教她法术?”

法师反问道:“不然呢?”

“不,没什么......我还以为你会把她当成一个消耗品,用完就扔而已。”奎托斯的态度缓和了一些,没再继续摆出那副臭脸给法师看了。

何慎言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所有法师全都一个德性......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奎托斯冷漠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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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刺杀(6K) 对梅目来说,杀人几乎是本能。

她年少时就成为了暗影之拳,祖辈累积的手艺到她这一代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危险且致命了起来。拜这份危险的技艺所赐,她在今夜已经杀了七人。

与诺克萨斯有勾结的人超乎想象的多——多到甚至令梅目觉得恶心,她不理解,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甘愿出卖自己的故乡,自己的同胞。只为换取一些金钱又或者是诺克萨斯人许诺的所谓永生。

梅目手腕一抖,收回钩镰。鲜血飞溅而出,泼洒在墙壁之上。一个老者软软地倒了下去。梅目跨过他的尸体,几个轻巧的跳跃便从这座古色古香的庭院之中离开了。

从头到尾,那些守卫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等到了明天早上,他们就只能看着那位老者的尸体干瞪眼了。

夜还很长。

慎此时干着另外一件事,他没有杀人,而是在普雷西典的城外漫步。艾欧尼亚的晚上非常安静,大多数地方都是如此。他能听见自己的靴子踩在那些松软的泥土上的声音。

诺克萨斯人们的尸体已经被收敛了,城内的人觉得,就算是侵略者也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不过,他们也只是将尸体拖到了乱葬岗草草埋了了事而已。

慎理解这种想法,给死者一个容身之所是艾欧尼亚的古老传统。入土为安,只有入土,才能让人安心——是活人安心,而并非死者。

就像葬礼一样,葬礼是给还活着的人们看的。死者真的需要这东西吗?不,他们什么都不需要了。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他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地面,随后放到鼻子下吻了吻。泥土上的鲜血痕迹还未褪去,但出人意料的是,他没闻到特别严重的血腥气。相反,泥土的味道反而占了大多数。

除此之外,在他的灵界视野之中,这里遍地都开满了净化仪式过后的纯白花朵。

有人给诺克萨斯人做了全套的超度与净化仪式。

慎站起身,他记下了这件事。不过,这与他来这儿要调查的东西毫无关联,他开始继续寻找其他的东西。

另一边,偏远的雪山之上。

前往溯极禅院的路,对拉查一个人来说极为难走。他走过一次,但那时有着数名同伴,这次却只有自己。

不知道是季节的原因,还是他太过于幸运,拉查这次上山居然没有碰到过暴风雪。

他爬上最后一节台阶,那个小小的破旧寺院门前依旧站着那位僧人。他闭着眼站在门前,赤裸着上身,蓝色的恶鬼纹身布满了他的整个后背与前胸,看上去分外骇人。可他的脸却十分平静,只让人觉得安心。

他睁开眼睛,对拉查点头微笑:“你来了。”

“...您知道我会来?”

“我不知道,拉查,我已经一年未曾离开过这里了,我怎么会知道呢?”僧人笑了,拉查注意到,他比之前看上去要老了一些。

“您看上去老了许多。”

“只是承担他们痛苦的必要条件而已,不必在意我的衰老,拉查。寿命于我们来说毫无意义。”僧人单手合十,向他行了一礼。

拉查不敢怠慢,连忙还礼。但僧人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向旁踏前一步,躲开了这一礼。

“...您这是为何?”拉查有些摸不着头脑。

僧人笑着答道:“我可受不起你的礼,拉查”随后便为他打开了门:“进去吧,神龙在等你。”

他迈进寺院的大门,和上次一样,那个老者依旧在庭院的正中央等待着他。明明没有下雪,但他的身上却依旧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头顶、肩膀、鼻端。整个人看上去活像是个雪人。

“大师?”拉查轻声呼唤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老者睁开了双眼。金色的气焰一闪而过,身上的积雪全部消融,他和煦地微笑着问道:“好久不见,拉查,有一年了吧?你感觉如何啊?”

“......我不知道,大师。但,非要我说的话。”

在思考过后,拉查决定实话实说:“我感觉很不好。”

“哦?此话怎讲?”老者来了兴致,他笑吟吟地问道。

拉查的眼中带着茫然,他努力描述着自己的感觉:“我去了普雷西典,找了份活干。那里很繁华,人们也都对我很好。但是,诺克萨斯人决定入侵我们.......”

他完整地讲述了一遍前因后果,老者安静地倾听着,待到拉查说到怀灼死时的话语时,他才开口说道:“你感觉不好,是因为他死前叫你跑吗?”

“不,不......”拉查连忙摆着手,但他的确说不出自己为何感觉不好,只好笨拙地挥着手臂,寻找感觉。

老者说道:“感到迷惑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多数人类穷极一生都在寻找一个答案罢了。但你不一样,拉查,你始终都会遇到新的问题......”

他伸出右手,那只手看上去宽厚而有力:“你想知道解决之法吗?”

拉查将手放了上去,他感到一种粗糙而原始的触感,像是人类的老茧,但更加锋利,更加厚重。他甚至感觉自己的手心要被割伤了——直到一阵疼痛传来,拉查发现,自己的手心真的被割伤了。

他抬起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老者。后者不答,只是握紧了手,疼痛越来越剧烈。而拉查始终一言不发,他咬着牙忍受痛楚。片刻之后,老者松开了手。

拉查低头看去,自己的左手手掌已经被割开了一道狭长的伤口,血液从中不断涌出。他问道:“大师,您这是何意?”

“痛吗?”

“痛。”

“怀灼死时可有说痛?”

“...没有。”

“杜鲁死时可有说痛?”

“大师,他应该没有机会说这句话。”拉查是个实诚的人,他亲眼看到了杜鲁的死法——坦白来说,他不觉得有人能在那种粉身碎骨的情况下说句话再死。

老者笑着点了点拉查:“你很执拗,这点很好。不过......”

他再次伸出手:“来。”

再次握住手后,只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拉查就发现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非常古怪,安静与嘈杂并存,黑夜与白天同在。他看到数十个穿着破烂盔甲的士兵从他面前走过,面色不善。但在下一秒,这些士兵就又变成了穿着麻布衣衫的农民,他们看上去刚刚耕种完,扛着锄头,有说有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拉查一直注视着他们完全离开才敢迈动自己的脚步。

老者不见了踪影,他只让拉查在这里‘逛一逛’,说实话,拉查觉得这里的确景色非常,但...这怎么也谈不上是个适合逛一逛的地方吧?

走了不远,他周遭的光线越来越暗淡,拉查谨慎地停下脚步。他面前的黑暗中伸出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臂,紧接着是一只同样苍白却泛着光泽的大腿。片刻之后,一个浑身不着寸缕的美丽女子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拉查只不过是乡下小子,他如何见过这种场面?那女人摄人心魄的美让他连忙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满脸通红地闭上了眼睛。他听见一声轻笑,一阵香风略过,随后,女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黑暗已经散去了,他又能看清面前的路了。

他开始继续行走。

拉查不是没有想过回头,可每当他有这种念头时,心底的一个声音就会告诉他,不要回头。拉查总觉得那不是自己的声音,不过,他的确没有回头。

就这样沿着路一直走,天空中开始布满繁星,它们有的是老头的脸,有的是少女的脸,各不相同,千奇百怪。拉查不时还能看见流星飞过,他觉得,就算是最疯狂的人也没法想出这样的场景。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疯了。

直到看见老者的身影,他才松了口气。

两三步赶到他身边,拉查有些埋怨地问道:“大师,这到底是哪儿啊?”

老者笑着回过头,他看上去非常自在,如同回到了家中一般:“这儿是灵界——你们管这地方叫做精神领域,不过,其实叫什么都没差别。这里没有具体的称呼,也没有具体的生灵。万事万物在这里的表现都各不相同。”

“比如你,拉查,看看你自己。”

拉查茫然地看着他,老者好笑地摆了摆手,一面镜子出现在他面前。拉查看见,镜子里的那个人被红色的布蒙着双眼,那的确是他的脸,可看上去却沧桑了一倍不止。同时,身形也健壮了一倍不止。

“这,这是我吗?”

“是你,但也不是你。”

老者挥动手臂,镜子里的人变为了一个浑身金色的男人,他盘着腿坐在空中,金色的气焰将他的拳头染成金色,他的眼中也绽放着同样的光芒。似乎是注意到了拉查的目光,他竟转头看了过来。

老者再次挥动了手臂,这次,镜子里的人再度变化了,他满头白发,被样式精美的面罩遮住了上半张脸。蓝色的雷电在他周身狂舞,盘旋,化作一条腾飞的神龙。他的右拳是碧蓝色的,大面积的龙形纹身在整个右手与胸膛上蔓延,鼓动。

拉查看着这一切,他只觉得无法理解:这些人的脸他再熟悉不过了,那都是他自己的脸。

老者散去那面镜子,他问道:“看清你自己了吗?”

拉查犹豫着说道:“大师,他们虽然长得和我一样...但那些人都不是我。”

“你怎么知道的呢?”老者反问道。

到了这一步,拉查反而平静了下来:“因为我只不过是个乡下来的,一无是处的穷小子罢了。他们虽然看上去有着和我一样的脸,但......”

他说着说着,居然笑了起来:“我可不觉得我能这么厉害,大师。”

“一无是处?不,你可不是一无是处。”老者笑了笑,随后领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越深入,景色就开始越来越不正常,甚至就连他们脚下踩的路的触感都变成了如同棉花一般柔软的感觉。老者在前一边带路一边说道:“在过去,有很多人见过这面镜子。”

“但没有一个人说出你这句话,拉查。他们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一点的沉迷了进去。”

他们在一棵参天巨树前停下,拉查抬头看去,这棵树高耸入云,它的枝干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繁星、太阳、月亮都在它的身边环绕着。光是注视着它,就让拉查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之感。他觉得自己简直渺小的不像话。

老者缓缓说道:“现在,说出你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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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塞恩这样体型的人来说,想要乘坐一般人使用的交通工具十分困难——比如现在这样,他们准备走水路回到诺克萨斯,但塞恩却无法进入船上那些准备好的房间,对他的体型来说,这些房间都小的太过分了。甚至就连下层舱都没法装下他。

迫不得已,斯维因只好来找他商量,而塞恩在这种事上却表现的压根不在乎,他只是淡淡地说:“不必在意我。”

说是这么说,但哪能真的让他睡在甲板上?几名士兵给他搭了一个非常大的帐篷,好让这位复活的英雄不至于睡在甲板上,不过后者显然并不领情——他根本就没用过那个帐篷,七天的旅程,他甚至都没闭上过眼睛。

他时常注视着平静的海平面,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七天的旅程眨眼便到,他们从艾欧尼亚的裴洛尔港口出发,回到了诺克萨斯的首都,不朽堡垒。

这座城市绝对担得起这四个字。

不朽堡垒所处的位置,正是诺克萨斯后来成为建国时的心脏地带,在数个世纪以来一直被作为首都使用。但它的历史远不止这么简单。

它是被诺克萨斯诸部族所攻陷的第一座城堡。据说是由一个可怕的远古暴君在非常遥远的时代建成的。诺克萨斯人把这座被攻陷的城市作为他们的首都,并且将它的名字保存至今。

在那之后的几个世纪里,随着诺克萨斯军队征服了越来越多的领土,这个城市的疆域也逐渐扩大,并远远地超出了它饱受战争洗礼的城墙。

老派的诺克萨斯人维持着这座城市令人生畏的特性,但财富和荣耀的诱惑吸引了各式各样的人来到都城,于是脱离了城防功能的建筑物也逐渐变得多种多样起来。

不过,由于这座城市的历史实在太过悠久,许多部分都被下令拆毁了,又在过去的几百年里逐渐重建,这就导致了这座城市变得高低层叠,有的区域现在甚至已经低于地表,卫兵们在白天巡逻时还得打着火把。

他们从港口下船,这只人数稀少的军队竖起了他们的军旗,在街道上行走着。若是以往,他们会得到欢呼声与少女献上的花环,人们知道,他们是凯旋归来的勇士。可是今时今日,他们什么也没得到——除了人们在自己的屋子里窥探的眼神。

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斯维因皱起眉,他对身旁的塞恩说道:“将军,恐怕那个女人已经知道了您的事情。”

“哼。”

塞恩冷哼一声,他说道:“一个玩弄阴谋诡计与巫术的老咸肉而已,不足为惧。倒是这儿,我几乎都快不认识这里了。”

他的目光在四周的民居上扫过,在诺克萨斯人的城市里,即使是再简单不过的建筑物都会被建造的如同堡垒一般。不仅仅是不朽堡垒这样,其他任何他们所管辖的城市都是这样,任何人想要攻占一座诺克萨斯城市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黑与红,是这座城市的基调。

塞恩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得益于他狰狞的铁制下巴,那笑容并不显得温和,相反,更像是一头怪物在择人而噬:“你们干的不错啊......看来诺克萨斯的精神还没被你们完全丢掉。”

他低头问道:“我们该去哪找那个该死的女人?我已经迫不及待捏碎她的脑袋了。”

比起他的暴躁,斯维因就冷静得多。他也非常理解塞恩的情绪,毕竟他经受的待遇与他的身份完全不相符,而且,这位在生前就是一个以性情暴烈闻名的将军。

“将军,我们必须先安置好将士们,他们太疲惫了。之后,按照惯例,我会进入皇宫对达克威尔汇报战况。”

他直呼着达克威尔的名字,甚至连那个‘陛下’的前缀都懒得加了。

“你的那个亲信呢?”塞恩又问道。

“我派他去做另外一件事了,将军。”

“哦?”

斯维因笑了起来,回到不朽堡垒的他看上去比在外时更加阴郁了,与那些回到故乡的人丝毫不同。他们在街道上缓缓行进,不像是返乡,倒像是在行军。

塞恩听到斯维因的低语声,有如等待猎物死亡的乌鸦一般:“帝国必须被拨乱反正......您觉得呢,将军?”

巨人低头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仰起头,继续向前走去。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把尖锐的、闪着寒光的刀刃不知道被何人从黑暗中扔了出来,目标正是斯维因的脑袋。塞恩伸出手,那把明显带着魔法痕迹的匕首刺在他的皮肤上,甚至连一个白点都没给他留下,就被他轻而易举的拦了下来。

斯维因的军队停了下来,无数双眼睛回头看着他,等候着他的命令,但斯维因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抬起下巴,示意继续前进。

“介意给我看看那把匕首吗,将军?”

塞恩摊开手,出于谨慎,斯维因并未直接接触那把匕首。他仔细地观察着这把造型优美的杀人利器,直到瞥见了刀柄末尾的一个小小标识后,他才松了口气。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认出刺客身份后反倒松了口气的人。”塞恩低沉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知道了刺客的身份反倒更有利,将军。”

“是谁?”

“杜·克卡奥将军的女儿之一——帝国最锋利的刀刃,最致命的刺客,卡特琳娜·杜·克卡奥。”

“你只凭一把匕首就能认出这么多?”

“我见过这把匕首太多次了,将军。”

斯维因缓缓说道:“她杀过的人多数都曾是我的同僚或上司,最终,他们也被证明的确应该被杀死。要么是贪污腐败,要么就是与敌军有着勾结。不过,其中有少数人的死亡,只不过是因为对达克威尔评价了几句话。”

“皇帝的狗腿子?”

“杜·克卡奥将军的确是达克威尔的亲信,而他的女儿......恕我直言,将军,她本可成为一个优秀的战场刺杀者,为我们杀死地方的指挥官。但那个老混蛋却只用她在政治中搞风搞雨。”

塞恩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无能。”

这两个字对于诺克萨斯人来说无异于直接对艾欧尼亚人骂他们的母亲。

“你觉得她走了吗?”

“她不完成任务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我们快到军营了。”

不朽堡垒内有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军营,而斯维因的部队有着他们专属的军营,但此时即使全军入驻都显得空空荡荡的,死伤太多了。如果塞恩不在这儿,斯维因可能会花上几年时间来征兵、练兵,随后继续前往战场。

不过,此时已经不需要去做这些事了。

他们已经身处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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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树木的分支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站在自己的房间之中,斯维因正在换衣服。

去见皇帝...哪怕他心里已经不把达克威尔当做帝国的皇帝了,也得换上一身像样点的衣服才对。他皱着眉,将那紧身的黑红二色衣衫穿上,又披上一件纯黑色的大衣。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门窗紧闭的街道,大白天能让所有人不出门,但偏偏又没有卫兵巡逻,也没人拦住他们。一路顺利的回到了兵营...却又在门前遭遇了刺杀。

种种疑问在他心中盘旋,其中最令他无法理解的事情就是那把匕首。

卡特琳娜的能耐他是知道的,也是见过的。她怎么可能在白天打草惊蛇,只为了扔出一把带有自己家族纹章的匕首?

事情可能远比想象的要复杂,他扣上衣领的扣子,拿起一把梳子将自己的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镜子里的那个男人面色阴沉,嘴角向下的弧度、眼角处细微的皱纹,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他的狠厉,唯独那双眼睛,满是疲惫。

和二十年前的那个年轻人已经大不相同了。

他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人生还有几个二十年?他能否真的见到诺克萨斯实现夙愿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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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棵老树的树皮很是粗粝,让拉查在恍惚之间有种抚摸岩石的错觉。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这棵树在欢迎他,拉查闭上了眼睛。随后,一阵下坠的感觉传来,他连忙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棵树面前了。

此时,他身处万米高空之中,俯瞰着下方的大地。狂风吹拂过他的脸庞,几乎让他无法睁开眼睛,但没过多久,他就适应了。

下方的景物显得极为渺小,他想要看清楚,这个念头刚刚生出,那些渺小的景物就快速拉近了。

而后,他发现,自己看着的地方正是艾欧尼亚。

家乡的景象被他尽收眼底。从普雷西典美丽而威严的魔法花园,到溯极禅院所在的巍峨雪山。从纳沃利大片大片的农田,到正在其中辛勤劳作的人民。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角落。僧侣、修行者、武术家。超度仪式,街边的乞丐,生子的女人......

他几乎为之着迷,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从这样的角度去观察自己的故乡的。而艾欧尼亚又是以绝景出名。

可拉查没有忘记,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大师,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那棵树会给我看这些东西?”他茫然地问道。

老者并未回答他,很快,景象就变了。

普雷西典的魔法花园被大火焚烧殆尽,无数自发试图保卫家园的修行者或是道场的武术家都被穿黑甲的诺克萨斯人轻易的杀死。

这片祥和了上千年之久的土地在顷刻之间便被拖入战争的狂潮,死的人不止是反抗的人,还有无数平民。打红了眼的诺克萨斯人们甚至动用了毒气——最为可笑的是,当毒气在艾欧尼亚的大地上开始蔓延后,不少诺克萨斯人反而扔下了他们手中的武器。

拉查听见他们愤怒的嘶吼,接着传来一个女人阴险的冷笑,这些士兵便纷纷死去了。

但更多人,只是被战争裹挟着前进罢了。

不仅仅是普雷西典如此。从无极剑派的所在地到遥远的帕拉斯神庙,亦或者是纳沃利的农田。战争无处不在,无处不有。四处都是死者们的尖叫,拉查闭上眼,他不敢再看这令人恐惧的场面。灵界迅速回应了他的这个想法。

拉查感到眼睛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眼皮,那里现在空空荡荡的。他苦笑一声,这回的确是看不见了。

就在此时,另外一些人的喊声却传入了他的耳朵。

那是反抗的叫声。

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见灵界生物那些古怪的声响,与面前那颗大树枝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这突如其来的失明并未让他慌张。

遵循着老者的声音,他又闭上眼。

这次,他看清了所有事。

虚空的入侵,那位法师所做的事情。城外的蓝甲巨人,那个名为斯维因的将领,与他们国家正在发生的事。就在此时,老者的声音传来。

“你该回来了,拉查。”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原地,只是仍未睁开眼睛。

那棵巨大的老树在他面前缓缓摇动,明明是一棵树,此时却像是某种猫科动物一般舒展着自己的身体,灵界之中的光线在它身边诡谲又不安的晃动。而他明明是背对着老者站着的,此时却莫名其妙地‘看到’了站在他身后老者的形体。

那是一团金色的火焰,正在旺盛的燃烧着。

拉查闭着眼转过身去,老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看到了什么?”

“很多事情。”

年轻的男人沉默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他伸出手触摸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珠依旧在眼皮之中好好的待着,可他不愿睁开眼。

他想起自己看到的东西,种种可怕的景象再次让他的手脚颤抖起来——这次,却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愤怒。

“大师...死了很多人,不仅仅是我们,还有诺克萨斯人。他们疯了,甚至连自己的士兵都痛下杀手,我看到不少诺克萨斯人甚至加入了我们的军队......神龙在上,那到底是什么?启示吗?”他语速极快地问道,却只得到老者的一声轻笑。

“拉查,你又钻牛角尖了。你太容易陷入偏执的状态了——不过,这倒也没关系。”

“忘了你所看到的吧,未来已经被改变了......哦,那不是未来,只是一些片面的预言罢了。”老者如此说道,声音之中除了苍老还有疲惫,但他仍然笑着。

“世界有无数分支,就像是这棵树的枝叶一般。有的世界里,你不叫拉查。但站在我面前的你,就叫拉查。而有的世界之中......你见到的那位法师根本未曾出现过。”

拉查只是茫然地听着,他听不明白老者在说什么,只是想要做点什么来缓解自己此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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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色孽(7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斯维因的房间之中响起。

“您还真是一点都不慌张。”

斯维因看着镜子里那个左眼有一道狭长伤疤的红发女人,淡淡地说道:“你不是白痴,我也不是。卡特琳娜·杜·克卡奥可不是个会在大街上就随意下手的刺客。”

卡特琳娜坦荡地点了点头:“您说得没错,我的目的的确不是您的性命。”

“有话就说。”

“达克威尔恐怕疯了。”

这件事没让斯维因太过于惊讶,他其实早有预料——上次,他见到那个男人时。年轻时以骁勇善战出名的达克威尔已经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他的肚子都比他要早十五分钟进门。那双原本强壮的手臂也是如此,现在恐怕只能拿得动酒杯了。

“说来听听。”斯维因低下头,开始往自己的胸口左侧挂着勋章。

“不朽堡垒从一个星期以前就开始全面戒严,就连地下那些他们亲自养的老鼠都没放过,被全面禁止出门。人们被强制要求待在家中,食物依照配给,三天之前,就连街道上巡逻的士兵都被取消了。甚至连皇宫内巡逻的士兵都被减少到了三人一组。”

她说着,眼神中开始露出难以言喻的恐惧。斯维因看见了她的这幅神情,心中一凛——有什么事能让一个训练有素的资深刺客吓成这样?要知道,卡特琳娜可是从小就被当成刺客培养的,这件事在帝国高层中甚至算得上是个公开的秘密。

卡特琳娜低声说道:“于是我去找父亲谈话......虽然我已不再效忠于他,但有些事还是需要从他那里获得情报。可当我回到家中,看到的只有一具活动的枯骨。”

“您能想象那副场景吗?斯维因大人......他的皮肤与血肉全部消失了,衣服下是空荡荡的骨头,唯独那张脸上还披着一层薄薄的皮......可他没有眼珠,我只看到两点幽蓝色的光。”

亡灵法术?

斯维因皱起了眉,不,不对。杜·克卡奥虽然是达克威尔那个废物的狗腿子,可他并不是一个白痴,没理由自愿变成一具骷髅。更何况,如果他加入了黑玫瑰结社,他们可是有比这好得多的办法来让人获得长久的生命。

想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一群寄生虫......

卡特琳娜的叙述还在继续:“他发现了我,想把我变得和他一样......还说这是苍白女士的恩赐,是她的仁慈,一种对抗即将到来的威胁的手段。我打算逃跑,转过头去发现了同样变成骷髅的泰隆,与我的妹妹。”

斯维因原本稳如泰山的手此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就连那个刀锋之影都被转变成了亡灵?

“他也是自愿的么?”

“以他对我父亲的愚忠来看,必然是自愿的。”

“他没试着拦你?”

“变成亡灵后,他的行动迟缓了非常多。”

“你去皇宫看过了?”

“只敢在外层观察,那里有着强大的魔法气息,我光是靠近就觉得难以忍受。”

“城里的驻军呢?”

“要么失踪,要么就被派出去了。您的军队是最近几个月以来第一支回到不朽堡垒的。”

三言两语之间,斯维因已经对当下不朽堡垒的状况有了个大致的推测,他低声问道:“最近几个月,你有离开诺克萨斯吗?”

“没有,大人。”

“那么,你有见过那些贵族吗?”

“从一个星期以前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角斗场、赌场、妓院,他们再也没去过了。”

斯维因终于转过身,他依旧没有理清事情的脉络。毕竟他不是神,没办法在只掌握这些线索的情况下推测出事情的本来面貌,但卡特琳娜提到过一个时间点,一个星期以前。

从一个星期以前,不朽堡垒开始戒严,同时,贵族失去了踪影,统统消失不见。

而一个星期以前......刚好是那轮冰冷的金色太阳将塞恩将军完全复活的日子。

“好吧,卡特琳娜,看来你要和我并肩作战一段时间了,这还真是稀奇。如果算上这次,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试图杀了我吧。”

女刺客单膝跪下,她说道:“是的,大人。第一次是因为杜克卡奥将军的命令,第二次是因为您被污蔑为叛徒。”

斯维因叹了口气:“站起来吧,去城内的‘血与火’酒馆,你应该知道路。我的亲信马尔斯在那儿,告诉他,即刻归队。”说完后,他扔给卡特琳娜一把短刀,女刺客接过短刀,点了点头,随后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把匕首。

斯维因一把扯下身上的大衣,将那些军功章统统扔到桌上。随后拿起一旁靠在墙上的自己的长剑,走出了门。

塞恩就坐在军营门前,他如山脉一般巍峨的身躯就算是坐着都比旁人要高出不少。没几个人敢于接近他,也没法接近他。大多数人都回到了营帐之中休息,只有少数幸运的站岗士兵才能不时在放哨的间隙看一看这位初代诺克萨斯之手的英姿。

“将军!”

斯维因的喊叫让他抬起了头,当他看到带着武器的斯维因后,他咧开嘴笑了起来:“我记得,你说是要去觐见皇帝。”

“计划有变,将军。”斯维因朝他点了点头,随后招来一个士兵,对他说道:“严加戒备,任何人不得离开军营,进入也是。马尔斯待会可能会回来,让他出示我的短刀后再放他进来,明白了么?他可能会带着一个红发女人,她可以被信任,但同样要多加留心。”

“明白了,大人。”士兵并未多问为什么,他很快就将这个命令传下去了,从军营中间的空地到休息的营帐之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响起,夹杂着佩戴武器与弓弩上弦的声音。没过多久,暗哨便充满了整座军营。

做完这一切,斯维因走向塞恩。巨人并未动弹,他懒洋洋地坐在地面之上,用自己粗大的手指敲击着那副狰狞的钢铁下巴。这顶嘉文一世的皇冠原本是金制的,但经由时间的洗刷掉色后,又遭到了巫术的洗礼,此时早已变成了纯粹的黑色钢铁。

“如何?”塞恩问道。

斯维因阴沉的将情报与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塞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那女人的话有几分可信?”

“至少八分,将军。自从她拒绝再为她父亲效力开始,她就是个真正的诺克萨斯人了。”

闻言,塞恩站起了身。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不需要什么大动作,也不需要刻意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去威慑别人,只是简简单单地活动活动身体,都会让人感到极大的压迫感。

他一边活动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咧开嘴笑了:“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杀人?”

“很难说他們还是不是人,将军。”

塞恩嗤笑了一声,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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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辱。

以这样的形态存活,简直是一种耻辱。

弗拉基米尔如此想道,他此时正以一滩鲜血的形态存在于死人堆之中,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对他而言,这件事已经近乎难以忍受。

但他必须忍受。

他听见一个嘶哑中带着恶毒的声音在这遍布死人的大厅之中盘旋:“我们还需要多久?”

“很快了......只差那么一点,吾主便可降临。”另外一个同样带着恶意的声音回道。

如果弗拉基米尔还有面孔的话,他会深深地皱起眉,以贵族的气度对这两个声音的主人致以最纯粹的蔑视与侮辱,但他此时的形态比他们,不,它们还要低贱。

随着那两个生物的逐渐远去,鲜血开始沸腾起来,在咕噜咕噜的声音中,弗拉基米尔站了起来。

这来自于暗裔的古老血魔法在他的手中精进,现如今,他已经能够让自己肆意的在人类与血液之间互相转化了。在恕瑞玛王朝崩塌与暗裔们崛起的日子里,这能力帮了他许多,甚至一直帮到了他活到现在。

是的,弗拉基米尔,又名血王子,猩红收割者。鲜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是诺克萨斯最古老的谜团之一,和那位苍白女士一同创建了黑玫瑰结社。将无数凡人英雄、贵族、法师玩弄于鼓掌之中。但终日打雁,总会被雁啄了眼。

弗拉基米尔从未对那个女人放松过警惕,但她的背叛来得太快了。正在用一个年轻贵族的新身份策划另一起凶杀案的弗拉基米尔猝不及防地就被波及了,他甚至没来得及杀死那个被他内定好的女孩,就被一群怪物捷足先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乐芙兰?

比起所谓王子,看上去更像是个怪物的弗拉基米尔阴郁的想着。他一袭红衣,皮肤是完全的苍白之色,甚至能看到下面的血管。尽管面容英俊,但那种黑暗的气质却破坏了一切。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尸体,这两天,他就一直待在这群尸体之下,借着他们作为掩护。弗拉基米尔立刻就认出了这几具尸体的身份,都是帝国高层内的死硬分子,和那个斯维因颇有关联。一帮对所谓的诺克萨斯精神深信不疑的蠢货......

想到这里,他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所谓的诺克萨斯不过是他与乐芙兰在闲暇时的玩具罢了,这个帝国的建立甚至都是因为那个女巫师的一个阴谋。他们居然还称自己拥有高贵的勇气与信念...何其可笑?

看着那几人死不瞑目的样子,弗拉基米尔走上前去,一个一个替他们合上了眼睛。他微笑着想,好人总是不长命,尤其是你们这样的蠢货。

他不会承认,自己当初在暗裔麾下作战时其实也是这样的人。

猩红收割者的腿化成了一滩鲜血,他无声无息地在大厅之中行走起来。避开了帝国皇帝——曾经的帝国皇帝,达克威尔的宝座,来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他对这里了若指掌,而这个暗道也是由他一手主持修建,如果他运气够好,那么......

兴许乐芙兰那个表子还没来得及发现这里。以往,他们二人将彼此之间的算计当成一种乐趣,但既然现在她有了新的主子,还想让自己也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弗拉基米尔也就认为,自己没必要再把她当成一个高级点的玩具了。

而是敌人。

他伸出手指,在砖块之上摸索着,在一个与其他地方都无差别的地方停下了。独属于他的血魔法让他的手指化为了尖锐的鲜血细针,刺进了砖块的缝隙之中。随后布满了正面墙壁,细微的转动声传来。他留下的魔法没有被解除。

弗拉基米尔松了口气,墙壁一点点扭曲成了一道拱门,在他进入后又恢复了原样。他走在这条至少有三百年未曾使用过的暗道之内,腐朽的空气并没有让他有一丝一毫的不适。毕竟,他早就不需要氧气这种东西了。

必须离开这里。这条暗道能够直接通往皇宫外,只要离开了不朽堡垒,那他就还有办法逆转局势。只是,一个疑问始终在他心中盘旋。

诺克萨斯之所以建立,便是因为乐芙兰打算将这不朽堡垒作为一个封印镇压的点。这里作为诺克萨斯的首都,却鲜少有诺克萨斯人知道,在不朽堡垒的地下深处,埋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大到甚至需要乐芙兰上千年不间断的加固魔法。

她这么做,难道不怕那个暴君卷土重来?

尽管有着种种疑问,但弗拉基米尔的速度可是一点都不慢。他在这条阴暗而毫无光亮的走廊中飞快的穿行,不过,由于皇宫实在太大了。他还得花上一阵子才能安全离开。

弗拉基米尔不打算去看看那个表子在搞什么鬼——自从见过了她的全新形态后,这件事就被他彻底抛之脑后了。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变成一滩鲜血在尸体堆之中隐藏两天?回想起她的那幅姿态,弗拉基米尔居然感到一阵xing欲上涌。

妈的,真是见了鬼了。她明明就变成了个紫色的怪物,但我怎么会觉得她很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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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恩依旧没穿盔甲,如果不拜托那群匠人,找遍整个帝国都找不出一副能装下他的盔甲来。就算是德莱厄斯的副官,法荣队长也是如此,尽管他同样以异于常人的体魄出名。但想要和塞恩相比,还是太困难了。

他两只手各拿着一只常人需要双手才能够握持的巨斧,就这样,他甚至还嫌斧头不够大。斯维因与之相比就正常的多,他一身黑色皮甲,腰间挂着一把长剑。

塞恩的脚步非常沉重,但两人都没想过要隐藏行踪,毕竟,他们是去杀人的。

“你说的这个杜·克卡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塞恩问道。

斯维因沉思了一会,他们迈过一个拐角,离杜克卡奥家不远了:“冰冷、无情。和他妻子的结合是因为看中了对方的魔法力量。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卡特琳娜从小就展露出魔法的天赋,原本可以成为一个法师,但只被他当做一件工具来培养。”

“二女儿没有魔法天赋,因此被他当做一个以后用作政治联姻的工具。”

“还有他最得力的手下,帝国的刃武大师之一,泰隆。这个男人倒是心甘情愿地被他当做工具利用。”

“他忠于帝国吗?”塞恩又问道。

“很难说。”

塞恩冷哼一声,没过多远,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宏伟的庄园。高高的黑色外墙将它包裹了起来,斯维因能透过那铁栅栏大门看到内里的喷泉、雕塑与一看就知道要花大价钱才能修建而成的树篱迷宫。

“作为一个无能皇帝的走狗,他倒还挺会享受。”塞恩冷冷地说道。

斯维因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他说道:“我没看到任何仆人,园丁、女仆。甚至连他马厩里的马都不见了。”

冷风吹过街道,四周安静的简直可怕,一种异样的气氛开始蔓延。塞恩举起右手的巨斧,猛地劈下。在一身巨响之中,那扇坚固的铁门瞬间就被劈成了扭曲的废铁。

随后,塞恩一脚踢在上面,他的巨力让这团扭曲的废铁以可怕的声音与速度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砸在了杜克卡奥家主宅的橡木大门之上。烟尘四溢。

“既然我们是来杀人的...就别顾及那么多了,斯维因。况且,他们还不一定是人呢——我说的对吗,排骨?”

塞恩的前半句话原本还很是平静,但说到后面时,已经狞笑了起来。

一个披着斗篷的...东西,在他们面前缓缓出现。

斯维因拔出了剑,他的脸上除了厌恶之外,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看看你自己,泰隆。”

被称作泰隆的怪物缓缓开口了,冷风吹过它空荡的肋骨,在骨骼之间带出回音。它说道:“好久不见,斯维因大人。还有您,塞恩将军。”

“你就是泰隆?刃武大师?我听说,这个称号在帝国只有三个人拥有啊,你武艺不错?”塞恩狞笑着问道。

那个东西皱巴巴的脸皮上露出一个阴冷的微笑:“现在不行了,将军。我刻在肌肉中的技艺被剥除了,除了还知道怎么握剑以外,我已经配不上这个称号了。”

“杜克卡奥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不是他对我做了什么...斯维因大人,你应该问的是——”

曾是泰隆的东西消失在原地,它的身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斯维因的身后,与此同时,它的下半句话才刚刚说出:“——她把我们变成了什么东西。”

“铛!”

一声金铁相交之声传来。

塞恩以绝对不符合他提醒的敏捷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了从阴影之中出现的泰隆的匕首,他挥动巨斧,逼退这个怪物,嘲讽地说道:“我不知道你身为人类时力量如何,但现在,你变成这副模样,还真是弱的可怜啊。”

那个东西并未生气,它摇了摇头,扯下了自己的脸皮扔在了地上。两点蓝色的火焰在眼眶之中静静地燃烧。突然,它扔下了手中的匕首。

“您说的很对,将军。但我必须尽忠。”

“我宣誓效忠于杜克卡奥将军,这份誓言牢不可破,堪比金石。因此,哪怕他堕入了黑暗面,我也会追随到底。”

“那你就应该捡起你的匕首,刺客。”塞恩看似冷淡地说。

而泰隆的讲述还在继续,他仿佛又拥有了一点点人性:“但我是个诺克萨斯人——还请动手,塞恩将军。趁着我还能保留自己的意识。”

没等塞恩挥下巨斧,斯维因就抢先了一步。他手中的长剑将泰隆的脑袋砍了下来。那个骷髅脑袋在地上滚了滚,随后被斯维因一脚踩碎了。

塞恩注意到,他的脸色此时阴沉的无以复加。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他这样说道,塞恩对此没有进行任何评价,他只是不屑地一笑。

他们来到了主宅面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建筑物此时由于塞恩的蛮力轰击,正门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连带着里面一楼的大厅与半个会客室都一片狼藉。

并没有选择进入其中,斯维因对塞恩点了点头,后者再度狞笑一声,举起手中的巨斧就挥舞了起来。

这样的场面是很震撼的——一个巨人挥舞着武器,不知疲倦地摧毁另一座同样巨大的建筑物。斯维因站在一旁,他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杜克卡奥家宅彻底崩塌。

“看来他不在里面。”

看着自己亲手造成的废墟,有些心满意足的塞恩瞥了眼斧刃,注意到它们依旧锋利后,他才淡淡地说道。

“如果他不在这儿,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斯维因转过头,凝视着不远处高耸入云的皇宫,头一次感到束手无策——该死的,帝国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时,从皇宫的顶端却爆发出了一道通天彻地的紫光,那邪异的能量迅速以皇宫为中心波及到了整个不朽堡垒。数不清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伴随着人们的尖叫声与诡异的呻吟声,在那淡紫色的天空之下,斯维因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

艾欧尼亚。

原本正坐在何慎言法师塔内翻看着一本法师特地为他放大后书籍的阿斯塔特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开始在他的心中蔓延。一个像是父亲一样的,却又带着无法掩饰疲惫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之中响起。

“克罗诺斯——”

“它们来了!”

“是您吗?帝皇?”克罗诺斯激动了起来,这无疑是一个启示。他何德何能,居然能够再一次接受帝皇的启示!

可帝皇的声音却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失真:“恶魔...入侵......你必须...帮助...那些凡人!”

“恶魔?在哪?”

阿斯塔特立刻抛开了自己激动的心绪与那种荣耀感,他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些亚空间杂种尽数杀死。

但,帝皇没有再回应他。

一个轻柔婉转,令人联想到无数美妙音符的声音取而代之,开始在他的脑海之中盘旋。他的太阳穴开始不正常的胀痛,种种幻象开始在他心中蔓延。阿斯塔特立刻开始默念起对帝皇的祷文,面对祂们,一个阿斯塔特与一个凡人没什么区别。

在面对祂们之时,他们都只有一件盔甲,一把武器:对帝皇的忠诚。

克罗诺斯竭尽全力地想要去屏蔽她的声音,但他就是没法做到这一点。

他还是能听见她的声音,令人联想到床榻之间女子的欢愉,带着无可比拟的诱惑力:“瞧瞧我发现了什么......看来你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得不老实啊,我的太阳。”

“啊~”她又发出一声动人心魄的呻吟,克罗诺斯咬紧牙关,他感到自己的脑子仿佛都要炸开了。一种黏腻的感觉开始在他的脸庞上蔓延,仿佛正被人用细长分叉的紫色舌头舔舐着。他听见那个声音接着说道:“还有你,小东西......”

“离他远点!”

克罗诺斯听见一声怒吼,如此的震耳欲聋,威严之中却又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而那个声音疼痛之中带着愉悦再度呻吟出声:“哈~继续!我就喜欢你这样对我,太阳,你比那个红色的家伙懂情调多了!继续!”

在下一个瞬间,她的声音就变了。变得宛如千百个人类的声音在一同说话,又夹杂着数不清的靡靡之音,克罗诺斯竭尽全力让自己不要去听清那些背景里的亵渎话语。她,不,祂非常开心地说道:“但你没法阻止我!这个世界已是我的囊中之物!我的!”

“醒来!”

阿斯塔特猛然睁开眼,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盔甲正不断向他放出警告,心率超标,大脑皮层活跃的不正常。他低头看去,发现一行血液已经浸湿了法师借给他的书籍。而来源正是他的鼻子。

克罗诺斯面无表情地擦去血液,他站起身。脑海之中已经多了些别的东西,帝皇的声音不断地在他的心中回荡:“去诺克萨斯,我的战士!”

遵命,帝皇。

阿斯塔特带上头盔,拿起自己的链锯剑。猩红色的目镜再度亮起。

他默念着祷文。

炬烛帝志,洞灭魍魉!

61.阿斯塔特加入战场(4K) “喝啊!”

伴随着一声怒吼,斧头被砍进了面前那扭曲生物的头颅之中。

男人收回自己卡在它脑袋里的斧头,恶心的粘液流了一地,他回头看了一眼,另外两个小一号的正蹲在墙角处,它们的触手正在阴影中飞舞,皮肤鼓动。眼看着就要有什么东西透体而出之时——一把斧头再次砍了下来。

斧头不断挥下,伴随着他轻微的抽泣声。片刻之后,他点燃火柴,走出了家门。

街道上空无一人,但尖叫声不绝于耳。

突如其来的戒严...消失的卫兵们,还有那道紫光。

男人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回想起妻子和两个可爱女儿的脸。不断地说服起自己她们已经变成了怪物,但人类的情绪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被无视的。两行热泪顺着眼睛流下,他握紧手中的斧头,开始一瘸一拐地向着远方走去。

他还记得斯维因将军的军营在那儿,前两天来配送食物的人说,他们回来了。现在或许只有那儿才是安全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尔斯一面奔跑,一面问道。而在他前方带路的红发女人此时显然没有那个兴趣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扔出手中的匕首,精准的命中了前方街道上一个像是肉球一般的生物,数十张欢愉的脸在那肉球的表面呻吟着,发出亵渎的呼喊。

那把匕首深深地没入它的身体,在一阵红光中将它传送离开了。卡特琳娜的面色变得苍白了一些,她有些低估了使用瞬步将这个东西传送走的消耗。但她还能受得了。

现在,她可以回答问题了。

“你觉得我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吗?”

“该死!低头!”

不需要你说。

卡特琳娜冷哼一声,作为仅有的三名刃武大师之一,她的身体跳起,在空中自由翻滚。恰好躲过了一把砍来的长剑,一个男人从他们右手侧的巷子阴影之中走出。他的脸皮已经完全消失了,露出那下面血淋淋的肌肉组织。

令马尔斯感到反胃的是——他的身上已经挂上了许多张脸皮,这个男人赤身裸体的站在他们面前,身上挂满了脸皮。他举起长剑,兴奋地朝着卡特琳娜扑去:“你是我的了!”

他的愿望没能实现。

马尔斯拦住了他,以剑刃与他大脑亲密接触的方式。短短半小时内,情况直转之下,人们开始互相残杀,更糟糕的是,他们会在杀完人后趴在对方身上耸动下体。更有甚者会将这两件事一同进行,还有诸多堪称反人类的暴行都在一一上演。

最让马尔斯难以接受的是,他们表现的却像是对此甘之如饴。

活见鬼...你们可是诺克萨斯人!

“斯维因大人让我带你回去,但现在看来,我们得先找到他。你有意见吗?”

“如果你知道他在那,就最好不过了。”马尔斯干涩地说,他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注视那男人的身体,那些脸皮...该死,它们居然还在抽搐!

他几乎立刻就将这些事怪罪到了法师身上,马尔斯一边在心中怒骂那些该死的法师,一边和卡特琳娜在城区搜寻起可能的幸存者与斯维因的踪迹。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猜测歪打正着了。

皇宫之中。

帝国的皇帝,伯纳姆·达克威尔活像是一条狗一般跪在地上。他浑身上下不着寸缕,正兴奋地喘息着。一条光滑而富有肉感的大腿从他面前的黑暗中探出,精准的踩在了他的头颅之上。而达克威尔不仅没有丝毫不悦,相反,他将自己的脑袋低的更深了。

黑暗中,两点橙黄色的光芒闪烁着。

一个听上去就令人联想到床榻与诱惑的女声愉悦地说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个骷髅从达克威尔身后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它的声音嘶哑又难听,但此前的恶毒已经消失的无影无形,只剩下畏惧与尊敬:“依您的吩咐,种子已经种下了,感染整个不朽堡垒也只是时间问题。但有些人的意志似乎不受它的影响,需要我们派出堡垒下方的士兵吗?”

“不,不。那是一份礼物,礼物当然要交给正确的人,我亲爱的。你说是吗?”那条大腿踩了踩达克威尔的脑袋,她得到一声狗叫。

女声满意地笑了起来,刻意模糊了笑声与呻吟声之间的界限。达克威尔的脑袋埋的更低了,他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随后——啪叽!

那条大腿一下踩爆了他的脑袋。

“把他的尸体拉下去,唉,这才多少年。人类可真不经玩......你说对吗?”

骷髅原本正想说话,女声却又不耐烦地开口了:“算啦算啦,你还是赶紧离开吧。我看到你们这几个骷髅架子就烦——怎么不让我剥你们的皮?相信我,我的手艺很不错的。你们会感觉到痛苦与愉悦交织在一起的感觉...啊......”

她颤抖着叫了起来,伸出去的那条腿肌肉绷紧了,在地面上的血液与脑浆之中蜷缩起了脚趾。

骷髅什么也没说,他低着头,迅速离开了。

城市的另一端。

“来者何人?!”

军营围墙上的士兵警惕地举起手中的连弩,他们不是聋子,那延绵不断的尖叫声让许多人都绷紧了神经。

站在下方的男人举起双手,他的斧头挂在腰间,他大喊道:“是我!埃尔顿·本·费南德!还认识我吗?我半年前退役的!我是盾卫组的!”

围墙上的士兵眯着眼仔细地看了看他,随后放下了手里的弓弩。他抱歉地摇起头:“抱歉,伙计!我是见过你,但斯维因将军离开之前说过,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也不得外出!”

埃尔顿没有强求,他只是说道:“好吧!既然是将军的命令,但你们能给我扔面盾牌和长剑下来吗?”

他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我真的不想再用斧头了。”

没过多久,一面盾牌与斧头就被人用绳子吊了下来。那个士兵接着说道:“你可以在围墙下方等一等!将军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他记得我们每个人,你退役才半年,他不会忘记你的!”

埃尔顿低头看了眼自己歪斜的右腿,什么也没说。

他们谈论的斯维因现在很不好,非常不好。

在那紫光迅速波及整个城市时,斯维因就迅速找了个掩体。这是一个士兵的本能,他躲在了喷泉后方,塞恩压根就没动。他不屑于躲藏。

那紫光扫过他们的身体,塞恩身体晃都没晃一下,他看着高耸入云的皇宫,啧了一声。而斯维因却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他在刚刚那一瞬间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愉悦,遍布全身。他此前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感觉。

有那么一刻,他的确想要沉迷其中——可手中的长剑让他迅速清醒了过来。斯维因站起身,将那种感觉完全扔出自己的大脑。见状,塞恩满意地笑了笑。

“怎么做?”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斯维因当成了发号施令的那个。

“将军,我们必须回到驻地!”斯维因斩铁截钉地回答道。

“我不认为我们剩下的那点士兵能扭转现在的局势,而且,你听见了吗?”

塞恩指了指街道另一侧,混杂了笑声的惨叫声传来,很明显,那紫光可不只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将军。我没想过扭转局势,你说得对。我们剩下的这点士兵的确做不了什么,但至少——我把消息传出去了。”

面对着如此糟糕的情况,斯维因却笑了起来。他接着说道:“德莱厄斯已经接到了我的消息,他将立刻启程归国。不朽堡垒的状况至少在海面上就能看清。而离不朽堡垒最近的霍雷兹很快就会派人过来的。”

“守城战......”

塞恩没再多说什么,既然有人乐于给出一个看上去还算是靠谱的计划,他也就不卖弄自己那点浅薄的战术理解了。毕竟他当初打仗时压根就没什么战术——如果你管集合所有兵力打过去这种东西叫做战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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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诺斯先生?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阿斯塔特并未回答戒的问题,他伸出手将这个年轻人摁在椅子上,随后郑重地问道:“从这里抵达诺克萨斯,最快要几天?”

戒眉头一皱,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阿斯塔特如此严肃:“最快是走水路,需要七天。您去诺克萨斯干嘛?”

“杀戮。”克罗诺斯吐出这个冰冷的词,就在此时,法师塔的大门却被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紫衣的蒙面年轻人。

他看见高大的克罗诺斯,先是一愣,随后对他行了一礼:“原来是您。”

“你认识我?”

“我们未曾见过,先生。但我通过灵界视野看过您作战之时的英姿。”他恭敬地说道。

克罗诺斯勉强让自己静下心来,一想到那些该死的恶魔正在这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兴风作浪,他就感到自己的心脏开始不正常的抽搐起来,两颗心脏都是如此。一种杀戮的渴望伴随着深刻的憎恨充满了他的大脑。

他继续问戒:“从哪里可以坐船?”

后者还未回答,就被慎抢了先:“您是要去旅行吗?”

阿斯塔特笑出了声:“不。”

紧接着,他的声音变得非常之轻柔,却让人听上去感到不寒而栗:“我是要去杀一些东西。”

慎皱起眉:“恕我冒昧,但,先生,您要去哪儿?”

“诺克萨斯。”

眼见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有礼貌的小子又要问出更多问题,克罗诺斯不耐烦地说道:“关于这件事,你最好别问,也别打听。相信我,知道的太多对你们反而不好。现在,告诉我,用什么方法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诺克萨斯!”

说道最后,他的声音甚至已经接近于咆哮了。慎并未生气,他此前已经通过灵界视野看过这个高贵之人战斗时的景象,明白能让他如此焦急必然是有些大事发生了。

因此,他说道:“如果您不嫌弃,我可以带您去。”

“怎么去?”

“请您握住我的手。”

阿斯塔特依言照做了,他回过头对戒说道:“如果何回来了,告诉他......要是我被腐化,千万记得将我彻底杀死,不要留手。”

慎闭上眼,紫光渐渐在他的脚底充盈,他开始沟通灵界。阿斯塔特什么也没感觉到,只不过一瞬之间,他就在那紫光之中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慎睁开眼,他拿出背后的钢刀,语气警惕了起来:“现在我知道,为何您会那么着急了。”

“你最好赶紧离开,否则,如果你被腐化,我会第一时间杀了你。”克罗诺斯拔出链锯剑,在轰鸣声之中如此说道。

在他们身旁,四处是被烧毁的房屋,人们的尸体被摆成了亵渎的模样,他们的鲜血在地面上交织汇流。阿斯塔特光是注视着这幅场景就几乎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了,这群该死的恶魔!

慎的声音中也带着愤怒,他低声问道:“可否请您透露此事是何人所为?另外...如果您说的是那无处不在的邪恶能量,它们无法污染到我。”

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先祖们护佑着我。”

克罗诺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希望如此,但你必须记住一点——只要你流露出一点点不正常的模样,我都会立刻杀了你。”

“自然如此。”

慎点了点头,他在刚刚已经‘看’过四周的景象了,也见到了那些被邪恶能量所浸染的人。那种丑态令他完全无法接受。

但更令他没法接受的是另外一件事:就算这些人是诺克萨斯人...也不应该遭受到这种待遇,而且,如果这些东西蔓延出去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阿斯塔特又看了他一眼,随后开始朝着前方行走,他的脚步沉重,带着某种东西运转的声音。看上去完全就是随便挑了个方向行走。而自始至终,他都没说出到底是什么人做出了这种事。

慎跟了上去,他突然意识到,这恐怕不是人能做得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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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即将到来(3.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一个男人大吼道:“起来!”

诺力觉得这声音熟悉的可怕,令他联想到剑刃相交时发出的声音。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就想要按照这男人说的那样做,但他起不来。

天旋地转,眼前模糊一片,他觉得自己的眼皮非常沉重,好在下一秒,就有只手将他从地面上提拉了起来。

紧接着,他听到怒吼声与惨叫声,还有某种东西砍开人类身体的声音,那声音非常熟悉,一下就让他惊醒了过来。

是的,我在战场上,我是谁?我是崔法利军团的盾卫,诺力·特里斯......

诺力完全清醒了过来,他被放在了地上,一把还在滴血的长剑被递到了他手中。他的将军,德莱厄斯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战斗!”

诺力下意识地接过长剑,随后一边回身砍翻了一个向他冲来的德玛西亚人,一边大吼道:“遵命!”

他完全记起来了,自己作为盾卫的一员与德莱厄斯将军一同组成了先锋军,试图撕开德玛西亚人的防线。但他们显然早有准备,那些阴狠该死的伪君子在两侧的山崖之上布置了大量的连弩与爆炸火药。

而他们的随军法师显然没有侦查到这一点,盾卫组的防线很快就被撕开了。他们深陷苦战,战场被分割,诺力很幸运,他和德莱厄斯在一起。

但也很不幸,因为每个诺克萨斯人都知道,德莱厄斯只出现在战场上最危险的地方。

诺力气喘吁吁地从那个德玛西亚人的脖颈之中拔出自己的长剑,不知怎的,他感到一阵疲惫。诺力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腹部不知何时插上了一根箭矢,而他完全没有发觉。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回头看去,德莱厄斯正在以一敌十。他手中的巨斧已经沾满了鲜血,而他本人看上去似乎也并不介意让这把武器再多喝一点德玛西亚人的鲜血。诺力看到他的将军以一记横斩就简单地杀死了三名德玛西亚人。

他们的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破绽,诺力抓住了这个破绽。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上去,从背后袭击了一个德玛西亚人。长剑从他盔甲的缝隙之中穿了进去,诺力此时万分庆幸这些德玛西亚人也不是每一个都能穿上他们那该死的亮银甲。否则他手里的这把剑一定会被折断。

破绽再次被扩大了,而在德莱厄斯从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借着斧头的重量与惯性,他旋转了起来,死亡的旋风在眨眼间便降临到了战场的这个角落之中。残肢断臂与鲜血飞的到处都是,有些鲜血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

但德莱厄斯完全不在乎。

他走进诺力,顺手从地面上拿起一面盾牌递给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他腹部的箭矢,沉声问道:“盾卫组第一连连长,士官诺力·特里斯,是吗?”

诺力下意识地站直了,他为自己能够被德莱厄斯记住而感到无比的荣幸,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敬了个礼:“是的,将军!”

“现在不是在乎这些礼节的时候,该死的,我们的人被打的四处散开了。还拿得动盾牌吗?”

诺力什么也没说,他脏兮兮带着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将德玛西亚人的鸢尾盾提到了胸前。尽管这和他惯用的大盾并不相似,但只要有盾牌,诺克萨斯的盾卫就会让他们的敌人知道什么叫做坚不可摧。

他们已经在这该死山谷里和其周围打了差不多半年的拉锯战。通常都十分混乱,尽管在战前会进行大量的排兵布阵。但由于地形原因,当两军真的短兵相接,刺刀见红之时。阵型往往会被打散重组。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发布新命令就会变得十分困难,不过,他们的指挥官是德莱厄斯。

他带着诺力一路往回冲杀,在这片山谷之中刮起了一道新的鲜血风景线。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他,在他们的东南方向,有一面诺克萨斯的旗帜被竖立了起来,不断挥舞。一个人嘶哑着嗓子大喊道:“将军!”

德莱厄斯沉默不语,他回头看了一眼诺力,问道:“还撑得住吗?”

诺力点了点头,于是德莱厄斯回头过去,大声吼道:“诺克萨斯!向我集合!”

他的声音传出去老远,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遵命!”

从战场的方方面面都传来这样的吼声,显然,他们虽然被分开了,但相隔的不太远。但是在战场上做出这样的选择永远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你的确可以重组你被冲散的士兵,可敌人也会注意到你。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十几个德玛西亚人就围了过来。这批人显然都是精锐,他们穿着那种让诺力恨得牙痒痒的德玛西亚银钢护甲。硬的要命,而且完全找不到缝隙能够刺入长剑。为首的那个没带头盔,他一头金发。

二人开始背靠背。

无需多言,数把长枪朝着诺力刺来,但对付他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更多人都选择了攻击德莱厄斯。

诺力竭尽全力在闪避的同时以盾牌护住自己的要害,但仍然免不了被一把长枪刺入小腿。对方的经验非常老道,并不乘胜追击,而是选择了收回长枪,与自己的同伴一齐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在疼痛之中,有血丝迅速爬上了他的眼底。

“德玛西亚的狗杂碎!”他怒吼着挥击盾牌,挡掉了另外一记长枪的刺击。他此时万分痛恨自己在被那从天而降的炮火袭击之时没有握住自己的长矛,否则哪里需要如此束手束脚?只需要挡掉他的挥击再反手递出长矛就好。

“保护好你自己,士兵!”

德莱厄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还伴随着一个德狗的惨叫声。诺力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们的死亡令他心旷神怡。但这片刻的愉悦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数把长枪便再次刺来。这次,他就没有上次的好运了。

但他并不后悔,因为他挡在了德莱厄斯的身后。

当啷一声,盾牌掉在地面。德莱厄斯从面前那个德玛西亚人的身上拔出自己的斧头,他的肩胛骨到半个小腹都被自己切开了,已经是死人一个。不需要再看了,而剩下的那些德玛西亚人也都畏惧于他的武力,选择了缓缓包围他。

他没有回头,即使他知道被自己救出来的士兵已经死去也是一样。德莱厄斯很清楚,唯一能够告慰他灵魂的方式就是多杀几个德玛西亚人。

几个小时之后,天快亮时。

诺克萨斯赢得了这次胜利——暂时的。德玛西亚人很快就会再次组织起一次进攻的,说不定还会带来他们那该死的龙禽骑士。想到这里,德莱厄斯便感到一阵头疼。

他们有凶猛的亚龙犬能够在地面战场上获得优势,且数量众多,基本每次都能在战斗开始时就为诺克萨斯奠定优势。可当德玛西亚人将他们的为数不多的龙禽骑士投入战场后,事情就变得不容乐观起来了。

诺克萨斯的对空手段很是稀少,甚至可以说没有。即使龙禽骑士作为高级兵种数量稀少,但如果要付出一百比一的战损比才能杀死一个,德莱厄斯宁愿选择改变策略。

他坐在山谷出口的一块石头上,四周全是尸体。有诺克萨斯人,也有德玛西亚人。德莱厄斯用一块白布擦着自己斧头上的鲜血,这是他的习惯。武器保养这件事他一向都是自己来做的。

有不少士兵经过他的身边,在山谷里进进出出。有时,他们会抬出一个还活着的幸运儿。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拿出了死去兄弟们的武器而已。

德莱厄斯对此一言不发,直到一个有着猫科动物特征的瓦斯塔亚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是的,诺克萨斯非常包容——不管你是什么出身,都能在这个国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哪怕是被歧视的瓦斯塔亚人也是如此。而在军队之中,实力才是硬道理。这个瓦斯塔亚人名为蜜尔娜,名字很温柔,但她惯于使用的武器却是两把手斧。在战斗之中往往是最为凶残的那个。

“有什么事?”德莱厄斯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擦着自己的斧头。

“将军,刚刚有一个自称是斯维因将军手下的人想要见您。”

他的动作顿了顿,手刚好放在斧刃之上。那把名为‘黑色切割者’的凶器闪过一道光芒。德莱厄斯问道:“他在哪?”

“就在您的营帐里等您。”

片刻之后。

德莱厄斯的营帐之内。

他面前的那个男人穿着一身紧身皮甲,黑沉沉地并不起眼。在腰带上绑满了飞刀,两把短剑一左一右插在他的大腿上。他看上去很是疲惫。

“你是斯维因将军的人?”德莱厄斯问道。

“是的,大人。还请您过目。”那个男人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盔甲的内村中掏出了一个情报卷轴,上面还带着斯维因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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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难说它们还是不是人了,它们还保留着人类的形体,肢体变得苍白,脸部也变得怪异而细长。嘴巴裂开了,紫色的长条舌头挂在脸边,不断流出恶心的口水。一种奇异的

如此的亵渎。

斯维因满心厌恶地看着这些曾是诺克萨斯平民的东西,他心中的愤怒正在愈演愈烈。

那个该死的女人......

塞恩一脚踹飞了一个挡在他们面前的东西,它被踹的飞起,撞塌了数堵墙壁。在他们身后,有着更多这样的东西正朝着他们狂奔而来。多半都没穿衣服,那些变得恶心扭曲的性别特征随着它们的移动四处摆动。

它们的皮肤已经变成淡紫色的了。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斯维因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喊道。

塞恩不耐烦地咕哝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它们追逐的数量正在越变越多,但难道要停下来和它们作战吗?塞恩倒是无所谓,但斯维因一定会死。

“离军营还有多远?”他沉闷地问道。

“还有两条街。”斯维因快速地回答,同时小心地注意着脚下的那些碎石。他要保证自己在以最快速度奔跑的同时不被那些东西绊倒——要是死于一次摔倒,那未免也太过可笑了。

他们跑过两条街,面前便是军营的大门。围墙下方已经堆积了不少的尸体,火焰正在其上缓缓燃烧。斯维因对此感到很欣慰——至少他們还知道得烧掉这些东西亵渎的尸体。

塞恩停住脚步,他对斯维因说道:“你先进去。”

他转过身,两把斧头相互敲击,看着那即将到来的怪物群,露出了一丝狞笑。

63.恐虐的注视(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斯维因在进入大门之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浴血奋战的塞恩,他知道,这些孱弱的怪物甚至没法让塞恩尽兴的杀戮一场。可是,问题在于,谁能保证不会出现更强的?

想到这点,他只觉得头疼,疼的他几乎快要发疯了——到处都是问题!他妈的!

军营有前门与后门,后门本来是用作龙蜥骑兵们与座狼骑手的,但他们现在的人数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在与克罗诺斯打过一场后,他们人人带伤,并且都将伤口当成了荣耀的证明——不是谁都能够直面那样的一位战士还能活下来的。

但此时此刻,这些荣耀的证明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一些实质性的帮助。

有三三两两的士兵正跑上军营的围墙,手里拿着军用弩或是弓箭。斯维因一把抓住一个,他咆哮着说道:“情况如何?!”

对方同样以咆哮回应,盖因尖叫声与那些怪物的嘶吼实在太吵闹了,不这样根本听不清:“将军!我们的弓箭数量不足!除此之外一切都好!它们没法伤到我们!”

“干得不错!”

斯维因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开了他。他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现在,城内的大部分卫兵下落不明。而诺克萨斯的大部分精锐都陷入了与德玛西亚的拉锯战之中。斯维因敏锐的察觉到一件事,此事必然与那个表子有关。

他几乎将牙齿咬碎——将诺克萨斯变成这副模样,让帝国的公民成为怪物,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

“将军!”

一个人叫住了他,斯维因回过头去,发现叫住他的人正是自己的亲信,马尔斯。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满脸的焦急:“将军,情报没法传递出去!”

“什么?!”

“我到了接头地点之后发现在那儿的暗哨与探子都死完了!城内没有能够传递消息给德莱厄斯将军的手段了!”他近乎绝望地说道。

斯维因脑袋里的某根弦崩断了,但,不知为何,他反而更加冷静了一些。有些人似乎天生就能够做到这种事情。

他点点头,居然以一种平静的语气对马尔斯说道:“不要着急,去挑一队士兵,你们一起去港口,路程不远。如果还有能够航行的船,你就挑一艘,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通知给德莱厄斯将军。”

“遵命!”

看见斯维因平静的神态,马尔斯也冷静了下来。他敬了个礼,随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斯维因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此时的表情阴郁的无可复加。

她连这个也算到了...?!

卡特琳娜从一旁的黑暗之中走出,她问道:“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斯维因看了她一眼:“你们回到军营之内,可曾发现过任何幸存者?”

“没有。”

“士兵呢?哪怕是穿着士兵衣服的怪物也行。”斯维因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也没有,将军......”卡特琳娜同样对这点感到疑惑——苍白女士做这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将平民与士兵变成怪物,将忠诚于她的人变成亡灵。如果不是为了诺克萨斯的政权,那她是为了什么呢?

难不成是为了享乐吗?

这个荒谬的猜测让卡特琳娜摇起了头,斯维因转过身,留给女刺客最后一句话:“准备好作战吧,刃武大师。我们会打上一场艰苦到极点的战斗。”

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另一边,塞恩只觉得这些越杀越多的孱弱行尸令人厌恶——它们生前都是不朽堡垒的平民,但此时却都是一副令人生厌的亵渎模样。那扭曲的肢体与狭长的嘴巴,如同利齿刀锋一般的舌头。都令塞恩感到愈发的烦闷。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就算他将这些东西一个接一个的用斧头劈开、杀死。它们也不会感到恐惧,恰恰相反,它们居然会发出愉悦的呻吟声,有些甚至在死前颤抖着留下了某些可疑的液体。

这是何等的亵渎!

“你们!”

他咆哮着挥舞着手中的两把巨斧,每一次挥击都能让尸潮减员不少,这副绞肉机一般的画面着实是血腥的可怕。

“全都!该死!啊!”

塞恩宛如疯魔一般高高跃起,冲入行尸堆之中,两把斧头交叉着砍下,在瞬息之间挥舞了数十下。这样鲁莽的举动带来的是一堆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的肉酱,但它们的数量依旧不见减少,从城市的大街小巷之中快速地涌出。

塞恩每杀一个,它们就会冒出两个。他砍掉这个的脑袋,另外一个就补上。而他甚至没有听见一声饱含恐惧的死前尖叫,那些靡靡之音居然令他的双眼变得赤红了起来。一种超越了生死,超越了任何事物的愤怒充斥了他的内心。

与此同时到来的,还有对鲜血与屠杀的渴望。他压抑的太久了,被复活,被当成一头野兽关在笼子里。甚至失去自己所有的荣耀被改造成一台杀人机器。种种这些加在一起,居然让他听到了一个黑暗而低沉的声音。

那声音之中满是赞许,塞恩的视线变得一片血红,在恍惚之间,他听见祂狂笑着说道:“杀得好!但还不够!将他们彻底杀死!砍断他们的肋骨,扯掉他们的头颅,将你面前的一切统统毁灭!”

在祂的狂笑声之中,塞恩更加狂暴地挥舞起手中的斧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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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莱厄斯接过那情报卷轴,他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斯维因将军近来可好?”

“这个...我也不知,大人。我只是个探子,何德何能能够亲眼见到他?”男人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低头说道:“还请您过目那份情报,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行离开了。”

德莱厄斯打开卷轴,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男人便低着头准备离开了,而就在德莱厄斯低下头,男人即将退出营帐的那一刻——他拔出了腰间的飞刀。

“铛!”

那两把飞刀并未如他所愿,刺入德莱厄斯的脖颈。魁梧的将军站起身,他那副黑色的盔甲之上还带着血腥的暗红色。德莱厄斯提着自己的斧头,低沉地说道:“就知道你有问题......我跟他之间的暗语都不知道,也敢来行刺?”

暴露身份的刺客并不说话,他的身影在一阵黑烟之中变得淡薄了起来。就在他即将完全隐去身形的那一刹那,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他的喉咙,德莱厄斯一把将他摔在地上,用脚踩住了他的脑袋。

“谁派你来的?”

明明行刺已经失败,躺在地上的刺客反而笑了起来。他说道:“德莱厄斯将军,你的弟弟、妻子、儿子......尽在黑玫瑰的花瓣之中。”

德莱厄斯松开脚,刺客的笑声愈发猖狂。随后,他得到了一记重重的踢击。德莱厄斯的钢靴将他满口牙齿踹掉了三分之一,甚至连他的面部都被踹的凹了进去。

他平静地说:“我的弟弟、妻子、儿子。都是诺克萨斯的儿女,他们为诺克萨斯而战,自然也能为诺克萨斯而死。况且,他们都是优秀的战士——你们这样在阴沟之中打滚的鼠辈,还没法伤到他们。”

“我们的确是鼠辈...伟大的诺克萨斯之手。”刺客含混不清地说道,吐出一口夹杂了数颗牙齿的鲜血:“但本身就不是我们去对付他们。”

“你的主子,那个人尽可夫的臭表子苍白女士没告诉过你一件事么?”德莱厄斯不怒反笑,他咧着嘴问了刺客一个问题,随后还不等他回答,就挥下了手中的斧头。

营帐的帘门被掀了起来,几名士兵握着刀剑跑了进来,看着德莱厄斯,问道:“将军!您没事吧?!”

“没事,将他拖下去。告诉所有人,今晚是最后的休息时间。明天一早,我们启程回不朽堡垒。”

德莱厄斯转过身,他的红色披风在身后扬起。他回到桌前,拿起那份情报卷轴,上面只有一句话。

“黑玫瑰结社,向您致敬。”

他面无表情地将卷轴扔在桌上,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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链锯剑轰鸣着撕碎了敢于挡在克罗诺斯面前的东西,那个被腐化的女性平民只有一双眼睛还看得出来是人类的模样。克罗诺斯将她砍成两半,随后大步迈了过去。

慎跟在他身后,踩过一地残肢断臂。他说道:“它们前来阻拦的数量开始减少了。”

阿斯塔特抬起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从高耸入云的皇宫之上,一道通天彻地的紫色光柱正散发着诱惑的光芒。

“不要掉以轻心,那可憎之物腐化过后的眷属必然有着其阴险的计谋——它们是万敌之首,是邪魔中的邪魔......”

他的声音经过头盔的处理后变得低沉又可怕。慎右手握着一把钢刀,艾欧尼亚的精美武器在面对这些怪物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对付人类,这把单手武器很是好用。可面对那些怪物,他就得需要一些更为暴力的武器了。

慎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克罗诺斯手中的链锯剑,他必须得承认,那真是一把凶器。轻而易举就能够撕裂肉体,切断骨头,发出的咆哮声宛如龙鸣。

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发明了这样的武器?又是什么样的战争,才需要这样的武器?

他将疑问埋在心底。

一路走来,他们距离皇宫越来越近,那些被腐化后的怪物一个接一个的从屋顶与暗巷之中涌出,将他们包围的水泄不通。正当慎打算再次使用秘奥义带着克罗诺斯离开之时,后者却发出了一声满是愤怒的战吼,朝着怪物扑了过去。

他的杀戮效率远远超出了慎的想象范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吗?阿斯塔特的动作快到就算穿着那身沉重的盔甲,都只能让暮光之眼看到残影。

慎甚至只能凭借他手中那把永不停止轰鸣的凶器所发出的声音来判断阿斯塔特到底在哪。他活像是一头冲锋的犀牛一般撞入了尸潮之中,几个来回的冲锋,就将这些怪物杀戮殆尽。

它们甚至都没法阻挡一下阿斯塔特的脚步。只能用自己的尸骸与骨肉为他的胜利以作注解。

“我们快到了。”

克罗诺斯说道。

慎停下脚步,他没有再用灵界视野,而是单纯的以肉眼观察。前方不远处,就是不朽堡垒的皇宫。这是一栋极为恢弘的建筑物,就算是让最挑剔的评论家来,也没法在这栋建筑物上找出什么毛病。它既精美,又大气。既有着数学的整体美感,又有着诺克萨斯人那种浑然天成的铁血风格。

最关键的是——它真的就是一座堡垒。

高耸的城墙,护城河,塔楼,城墙上的观察孔。这座堡垒几乎可称固若金汤,慎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进入其中,而他也不知道克罗诺斯为何执着于进入皇宫——在他的想法之中,应该先找找还有没有幸存的平民才是。

“克罗诺斯先生,我们不应该先去看看是否还有幸存者吗?”

他的疑问让阿斯塔特摇了摇头,他平静地回答:“不,不需要了。”

克罗诺斯伸出手,遥遥一指,那高耸入云的皇宫之上,紫色的淫靡之光将他們二人的脸庞也染上了一丝紫色。阿斯塔特冷漠地说道:“看见那光芒了吗?那是腐化、堕落的象征。凡人们在面对这样的力量之时除了堕落,别无二路。”

“如果有人信仰他,或许他们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但......”他没继续说下去,慎不知道克罗诺斯提到的他是谁。但这不妨碍他觉得阿斯塔特的决定毫无人性可言。

这个年轻人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我们要放着那些平民不管吗?”

“已经没有平民了。”

克罗诺斯回过头,凝视着这个勇气可嘉的年轻人,缓缓说道:“这座城里——只剩下怪物与将死之人。”

“你明白吗?没有平民,没有幸存者,没有任何援军,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种撤退方案。”

他拔出链锯剑,那些还带着血迹的锯齿剑刃又开始旋转了。阿斯塔特平静地向前走去,没有再说一句话。

64.帝皇注视着你(4K) 如果有人此时从天空向下看,他们会发现,此时此地,诺克萨斯的首都不朽堡垒只剩下一个地方还有着活人的气息——那只是一座小小的军营,类似的建筑在整个不朽堡垒有足足十七座。但只剩下这一个还在抵抗。

“坚守阵地!”

中队长咆哮着走在城墙上,以手中的剑刃敲击着盾牌,提振着士兵们的士气。他咆哮着说道:“绝不撤退!明白吗!我们无路可退了!”

当斯维因走上城墙之时,他听见的就是这样一句话。他赞许地向中队长点了点头,示意他去别处视察防线。随后,他向这些仅剩下的伤兵开口了,以一种听不出喜怒的语气。

“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争——我们一定会输。”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即使是得到了这样一句堪称对士气的毁灭性打击的话,也没有贸然出声。而是等待着他的下文,毕竟,他们都清楚斯维因的为人。

‘死亡之鸦’军团,死战不退的名号可不是他们说出来的,而是这二十多年来跟着斯维因打出来的。仅有的一次撤退,也是因为面对那个巨人。

“但是,按照军团的传统。我们依旧不会撤退,有人有意见吗?”

没人说话,只有一个瘸着腿的士兵大声喊道:“长官!盾卫组第二连埃尔顿·本·费南德申请归队!”

斯维因顺着声音看去,他竟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这不是我的盾卫二连连长吗?你的申请被批准了!”

他接着说道:“我必须告诉你们——我们不会得到任何支援,不会得到任何补给。营地内的食物只够我们吃上三天,我们的箭矢只够支撑五轮齐射。我們人人带伤,我们甚至失去了百分之七十的战友。”

“不同以往,我们这次要面对的敌人并非是德狗、蛮族、又或者是那些虚伪的国王手下愚昧的士兵。我们要面对的是自己的同胞,是我们自己的公民。但我想你们也见过他们现如今的模样了。如果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能为他们做的——那便只有死亡了。”

斯维因的眼中闪烁着两点火焰,他的声音令人联想到战争的号角:“有人有意见吗?”

依旧无人说话,他的士兵以同样的眼神回应着他。斯维因认识那样的眼神,他看过无数次,每次都令自己心潮澎湃,不能自已。那正是他甘愿在战争前线,冒着炮火浴血奋战的原因。这个一直以来都给人以阴郁印象的男人此时笑得无比畅快。

他拔出长剑,大声吼道:“准备作战!”

另一边。

我是谁?

我是塞恩...我是初代诺克萨斯之手,我是......我是一个人,还是一只野兽?

血。

好臭。

你们不配被我杀死。

疼痛毫无意义。

种种这些碎片化的语句在他的脑海中飘过,塞恩的眼神清明了那么一瞬间——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间,血色从他的眼中褪去了。他得以清晰地看见自己所造成的毁灭,有半个城区被他以暴力彻底摧毁了,血肉被磨成了浆糊,洒了一地。

他低下头,凝视着自己面前那个才死不久的丑恶头颅,一脚踩碎。

那个声音还在他的脑海中不断低语着:“继续前进!杀戮!杀了那些毫无作用的弱者!杀了那些敢于阻拦你的东西!杀死任何挡在你面前的事物,将他们彻底毁灭!唯有鲜血才能铸就高贵的灵魂,战斗的意志无可磨灭......你必须继续前进!杀到那皇宫里去,把那个该死的女人的骨头都用脚碾成粉末!”

“战斗!”

这两个字被祂以咆哮的形式在塞恩的脑海中处处回荡着,他痛苦的闭上眼,竭尽全力想要抵挡来自于自己心灵深处的诱惑——那个声音说的没错,甚至可以说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之中。塞恩的确想要杀死这些行尸,但绝对不是以这种姿态。

就算要杀——也必须以我的意志来杀!战斗是我的赠礼,是我给自己的嘉奖,敌人流血的伤口乃我一手铸就,与你毫无关系!滚出去!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他痛苦的跪倒在地,双手不断锤击着地面,巨大的力量让地面都为之震颤。他的咆哮声响彻天地,居然在一时之间压过了那从未间断的靡靡之音。

那个声音停止了一段时间,随后带着更为满意的笑声在他的脑中盘旋起来:“是的!是的!就是这样!你终将来到我的宫殿之中......”

祂的话没能说完,随着另外一声饱含怒意的冷哼,祂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怒吼。随后,塞恩脑海中的疼痛迅速褪去,他居然恢复了清醒。

塞恩喘息着站起身,他恢复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找到自己的两把斧头。所幸他的武器并未离他太远,它们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废墟之中,表面已经变得彻底血肉模糊了起来。塞恩沉默着走了过去,他感到一阵后怕与不安。

如果...我刚才在军营里变成了这副模样,会发生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那种可以预见的后果令塞恩浑身颤抖了起来。如果要挑选一件最令他痛恨的事,那必然是被迫杀死自己的士兵与同僚。没有之一,每当他回忆起自己被那些法师以亡灵法术复活时关在笼子里的日子,一种几乎令他牙齿都为之疼痛的仇恨就开始充满塞恩的心灵。

他绝不会再杀死任何一个自己的兄弟,绝不。

以这样的心态,他握住了那两把斧头。紧接着,奇迹发生。

一道金色的阳光刺破了不朽堡垒天空之中昏暗的云层,照在他的身上。塞恩诧异地抬起头,他直视着那道阳光,居然感到一种由衷的温暖。

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令他低头看去,他发现,自己那两把巨斧之上的血污仿佛是遇见了太阳的积雪一般迅速退去了,而斧头本身的形状也随着阳光的照射开始发生改变。

它们那粗糙不平的黑色表面变得平整光滑,形状变得更为夸张巨大,刚好能让塞恩更加畅快的挥舞它们。木制的斧柄变为了某种塞恩叫不上名字的黑色金属,握在手中极为冰冷,却让塞恩感到一阵安心。仿佛只要握着这两把巨斧,他就永远不会再失去理智一般。

一个如同父亲一般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响起:“去吧,好叫他们安息。”

遵命。塞恩嘴唇微动,无声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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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塔特停住步伐,他抬起头,凝视着那道金色的阳光。头盔下的面容露出一丝微笑。

他在注视着我。

想到这点,克罗诺斯便感到自己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与慎已经来到了不朽堡垒的大门处,那两扇黑铁大门足有二十米高,但要去到那两扇门面前,首先得通过护城河。但此时那护城河的河水已经变为了某种正不断发出尖叫的恶心液体。

那是液体吗?

慎向下看去,那些紫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奇异的香气,一个气泡一个气泡的炸个不停。有无数张欢乐的脸在其中浮浮沉沉。年轻的暮光之眼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在那一瞬间,他感到如坠冰窟一般的冰冷——他体内来自先祖的气正向他疯狂示警。

“先生,我们要怎么过去?”

“没有我们——只有我需要进去。”

克罗诺斯回过头,他对慎严肃地说道。

“什么?!怎可让您一人孤身犯险?”

面对着慎的震惊、不解、与一种好似遭到羞辱的气愤。克罗诺斯只是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他那张俊美的脸。

任何人都无法否认他的英俊与近乎神性的俊美,但慎从那张严肃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轻视。从克罗诺斯的表情之中,他只能看到严肃。

克罗诺斯平静地说道:“你能走到这里,已经是超乎我的预期了——但不要误会了,我并非轻视你,也并非将你视作累赘。恰恰相反,你在这座城市之中此时能发挥出的作用远比我要大得多——我只是个战士,只懂得杀戮。但你不同,年轻人。”

“你还有更长远的路,你还能为人类做许多。你的生命不该在此终结。”

“那座堡垒里,藏着什么样的东西,我们都无从得知。沙历士的爪牙能来到此处,显然与我脱不了关系——这些人的死,我要负一部分责任。你不了解祂,你不知道祂到底是如何的邪恶,祂的爪牙又是何等的危险。”

“回去吧,这不是你应该面对的战斗。这是我的战斗,是阿斯塔特的战斗,也是我的天职。”

“我是他的告死天使...我将铲除一切人类之敌......”他低声说道。

随后,克罗诺斯将手中的头盔抛给了他,淡淡地说道:“如若那位法师回来了,就将我的头盔交给他。我在其中留下了一些他应该知道的事。”

慎呆愣着站在原地,这与他想的不同。原本,他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了,虽说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死去有些违背传统。但慎没法对这里的惨剧置之不理,一路走来他没见到任何幸存者,更重要的是,如果这里这种诡异的腐化瘟疫传播了出去......

他不敢想象那种后果,而慎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能者多劳,他不必劳作,不必担忧钱财。他可以随意地消磨时间,打磨体魄,熟读历史,甚至能够继承先祖们的力量成为暮光之眼。拥有了这样的优待,他又怎能不去承担起责任?

但望着阿斯塔特离去的背影,他却只是抱紧了怀里的头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克罗诺斯严肃的话语与面容让他生不出拒绝的心思,也让慎再一次质疑起均衡之道来——比起克罗诺斯所信奉的那个崇高的理想,他们的均衡,又算得上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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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正在钓鱼,与奎托斯一起。

不得不说,这光头钓鱼的技术和他挥舞斧头的熟练度一样高。何慎言如果不用法术辅助,他还真比不上奎托斯。但两人也没在进行什么钓鱼比赛,只是单纯的打发时间罢了。

“最近有见到你的女神吗?”何慎言随意地问道。

光头男人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冷漠地扭开头,连一句回答都欠奉。

“干嘛这么冷漠呢,我以为我们都算是朋友了,哦,奎托斯,你这样可太伤我的心了。”

奎托斯依旧不说话,他顺手微微一抖鱼竿,一条肥美的大鱼便从河流当中跃了出来。奎托斯伸出手去,将那条鱼从鱼钩上解救了出来,手中闪过一道蓝光。随后又将那条鱼扔了回去。

“你还挺有爱心的。”

看完全程的何慎言朝他点了点头,说道。

“闭嘴。”似乎是终于无法忍受了,奎托斯的脸皮抽动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最近这么长时间来说出最长的一个句子:“你就不能安静那么一会儿吗?不说话不会要你的命,该死,我只是想坐在这儿钓会鱼!”

“没人不让你钓鱼呀。”法师笑眯眯地摊开手,说道。

奎托斯决定接下来不管这个混蛋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开口了。

没过多久,法师却突然叹了口气。

“还真是不愿意让人休息......”他如此说着,站起身来。对奎托斯说道:“你可以自己安静的钓鱼了,我的朋友。我真是天生劳碌命。”

他像是开玩笑一般这样说着,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极端严肃了起来,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深深的杀意。奎托斯只看一眼就能明白,他要去杀人——或者是杀点别的什么东西。总之,不会是好事。

他停下自己想要挥出鱼竿的动作,问道:“需要帮忙吗?”

何慎言看了他一眼,像是变脸似的,原本严肃的脸再一次变得愉悦了起来:“所以你还是把我当成朋友的嘛,光头。”

“......滚远点。”奎托斯咬着后槽牙,吐出这三个字。

65.进入高塔(3K) 斯维因站在军营的围墙之上,凝视着那道刺破云层的金色阳光,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幅景象。不知什么原因,他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温暖。

不过,没过多久他就摇了摇脑袋,将这种感觉驱逐出自己的脑海——他们还有一场战争要打呢。

握紧长剑,他高声喊道:“侦察兵!汇报情况!”

手里拿着望远镜的侦察兵半个身体都靠在了围墙之上,恨不得把自己探出去给手中的望远镜增加长度:“报告!塞恩将军把它们杀的完全看不见影子了!”

“塞恩将军呢?”

“看不见将军了!他往皇宫走了!”

“继续戒备!”

说完,他便急匆匆地跑下围墙,找到了卡特琳娜,问道:“如果现在让你出去寻找塞恩将军,你有几成把握?”

女刺客思考了一会儿,才慎重地回答:“五成。”

“那就待在这儿,我们的情况还没糟糕到就连五成的成功率都得把你派出去搏命的程度。另外...泰隆死了,以一个诺克萨斯军人的身份。”

卡特琳娜摸了摸自己左眼的伤疤,她竟露出一丝微笑来:“感谢您的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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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城河那点距离对克罗诺斯来说不值一提,他只不过一个短短的助跑跳跃就跨越了这道防御工事。左手搭在黑铁大门的花纹之上,牢牢地抓住那粗大的边缘,紧接着,他抬起右手,一拳就将那结实的皇宫大门打出了一个破洞。

没过多久,他就从扩大到能让他进入的洞内翻滚了进来。皇宫如同一座小型的城市一般,四处都是那些诺克萨斯风格的建筑物。克罗诺斯必须承认,他很喜欢诺克萨斯人的这种建筑风格。但此时此刻可不是欣赏他们造物的时候。

他拔出链锯剑,谨慎地向前走去。不过走出去十几米,就遭到了袭击。一阵恶风从天而降,阿斯塔特头也不回,手中的链锯剑直直插向天空,一只浑身长满了那活儿的人形怪鸟就被分成了两半。

克罗诺斯瞥了那东西的残躯一眼,随后大步迈过了它。半点多余的情绪都欠奉,他杀过太多这种存在即是亵渎的邪魔了。

帝皇护佑着我。

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那紫色光柱的跟脚下方。这里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塔,如若不是这该死的腐化,这里应该是个非常适合作为征兵要塞的地方。阿斯塔特一脚踹开大门,走了进去。大厅非常宽敞,但此时却显得难以入目。

原因无他——那些刻画着诺克萨斯历代英雄人物的油画此时都闪烁着妖异的粉紫色光芒,将里面那些人物的脸都变得淫靡了起来。天花板上的精美吊灯里的蜡烛被替换成了人类的头颅。

阿斯塔特优异的视力让他发现,那些头颅的牙齿与下颚都被拔掉了,舌头悬吊在头颅下方,被刻上了亵渎的印记。克罗诺斯立刻意识到,这绝对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邪教徒召唤仪式。

继续往前走,残破的地毯从某个地方开始就被换成了人皮地毯,有些上面甚至还带着新鲜的血液。剥皮者的手艺很是不错,看得出,它经过了大量的练习。

克罗诺斯面无表情地握紧了手里的链锯剑。

这条长长的走廊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越往前,所见到的景象就越是亵渎。克罗诺斯甚至不得不让自己不要再将视线投向上方,那些被肆意雕刻的人类残缺身体让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他在王座前方停下,那儿有一个肥胖的,赤身裸体的无头尸体。幽暗的烛火照亮了人皮地毯上的脑浆与血液混合物。克罗诺斯跨过他的尸体,丝毫不知这就是当代诺克萨斯的国王。这座高塔在外面看来高的不像话,也亵渎的不像话。但一楼大厅内却没看见任何能够往上的道路。

是暗道?

不...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克罗诺斯回头看去,果不其然。他身后的景象已经被彻底改变,原本宽大的走廊此时变成了一条狭窄的单行道,两侧的油画,头顶的装饰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遍布整个走廊的,一行行以鲜血写就的优美字体。

与此同时,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女人歌声传入他的耳帘。

无需多听,皆是亵渎。

克罗诺斯毫无畏惧地朝着前方的黑暗之中走去。他知道,自己不会获得支援,也不会像以往的任务一般就算失败了还能够呼叫旋风鱼雷来彻底摧毁这颗被腐化的星球。他只有自己,与对帝皇的虔诚信仰。

而且,他在注视着我。

随着他深入黑暗,墙壁上开始有着突起浮现。似乎是人脸的形状,有着各种表情。那唱着歌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克罗诺斯就越来越能感到脑海中的一种刺痛。这种感觉在过去救了他无数次,但他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继续生效。

“你终于来了,大个子~”

两点粉色的火焰一闪即逝,一个穿着黑色薄纱长裙的女人从他面前的黑暗中走出。她很高,几乎与阿斯塔特一般高大。身材极具诱惑力,面容精致无比。但从外表看去,她没有一点亵渎的痕迹,恰恰相反。在那张脸上,清纯与诱惑并存,几乎能让任何男人陷入疯狂。

除了克罗诺斯。

他不为所动的启动了链锯剑,十几米的距离对他来说只需要踏出一步——就这么一步,他就来到了这女人面前。阿斯塔特以绝对的暴力与速度挥动了手中咆哮着渴望饮血的链锯剑,但却砍了个空。

女人消失在了原地,没过多久又换了一张脸出现在更深处的地方。

她涂抹着紫色的眼影,黑色的口红。这张脸看上去充满了媚态,而身材也变得非常‘爆炸’了起来。但克罗诺斯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见状,这女人楚楚可怜地叹了口气:“唉,你这不解风情的傻大个~难不成你就没有任何喜欢的类型吗?”

她又换了张脸,这次,是一张平凡的脸。但那声音依旧能够令人联想到床榻之间。她说道:“还是说,你喜欢这样的?来嘛,不要害羞。只要告诉我类型就好,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哦~”

“闭上你的嘴,你这堕落的老妇人。你下面的皮上的皱纹都能夹死一千只苍蝇了!”克罗诺斯的话让她的脸色一僵,显然,她从未想过这位如天神一般伟岸的战士会从嘴里说出这样低俗的话。但好戏好在后面。

克罗诺斯一刻不停地骂了她三分钟,期间甚至有一次把她比作了尿壶。尽管这种辱骂对她而言毫无意义,甚至可能还让她有点享受。但既然撕破了脸皮,也就没有必要再去诱惑他了。

女人叹了口气,又换了张脸,她无聊地打了个呵欠:“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本来还想给你一个快乐的死亡......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她笑意盈盈地指了指阿斯塔特,说道:“我要把你的骨头切下来,亲爱的。你的肋骨肯定很粗......噢!我都迫不及待地想在上面雕上我喜欢的花纹了!”

说完,她便消失了,从黑暗中涌出无数只亵渎的怪物——我不能描述它们的样子,不然这本书铁定没了。不过,你们应该都清楚被色孽腐化的凡人会变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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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看着自己面前那个高大的巨人,他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之前还在艾欧尼亚时,他通过灵界观察过这个巨人。那时,他还是个满心痛苦与愤怒的碎片灵魂,此时却已经重生为了一个完整的人。

至少,他有了理智,没有对慎发动攻击。只是疑惑地看着他:“一个艾欧尼亚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后,塞恩注意到了他怀中的头盔,了然地一笑:“我明白了,是他,对吧?克罗诺斯·提比利乌斯......啊,真是个高贵的名字。他也来这儿了,对不对?”

“是的,但您...哦,我问了个蠢问题。”慎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头盔,他自嘲一笑。

塞恩问道:“他去哪儿了?”

“皇宫。”

“哼,我就知道......”塞恩轻笑一声,但以他的体型来说,这声轻笑落在慎的耳朵里却显得是如雷贯耳。他接着说道:“像他那样有着崇高理想的战士绝不会放任这里的堕落继续滋长,真可悲,我们的某些同类已经走得如此之远,可我们却还在彼此互相残杀。”

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令慎感到非常惊讶。不过,他没有说出来:“请原谅——他的理想到底是什么?”

“全人类的统一。”

慎被震的哑口无言,塞恩抛出的这寥寥几个字,难度何其之大?但他心中仍然还有疑虑,可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慎微微欠身,让开道路让赛恩过去,同时问道:“我能为您做点什么?此地的惨状,我无法置之不理——我也是人类的一员。”

“如果你想帮点什么忙的话...去港口边的军营,很显眼。斯维因的军队就在那儿驻扎,他們现在是城里唯一还活着的人了。我很确定这件事。放心的去吧,你在路上不会遇到那些东西的。”塞恩淡淡地说道,同时亮了亮手里的斧子。

随着他的远去,慎听见一句话:“另外...很抱歉我们入侵了艾欧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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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以帝皇的名义!(5K) 克罗诺斯能够感觉得出来,自己对时间的敏感度正在缓缓下降。这里显然被施加了堕落与腐化的魔法。如若是在以往,克罗诺斯还有着智库们的帮助。他们会用自己的灵能来给予普通的阿斯塔特战士帮助,但现在,他只是孤身一人。

一头高大的,拥有着病态的粉紫色皮肤的牛头怪物被他用链锯剑熟练地砍下了脑袋。克罗诺斯不免有些疑惑——这些生物虽然同样堕落与腐化,可它们绝非恶魔。

难不成是这个世界特有的生物?

这个问题只在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那么一会儿,克罗诺斯回身横斩,又杀死了一只同样高大的怪物。杀戮对克罗诺斯来说已经是刻在骨髓里的本能了。而这些东西或许对凡人们来说相当致命,但对他来说,连玩具都算不上。

它在试图拖住我,我在这儿已经待了多久了?

克罗诺斯在杀戮的间隙竭力思考着这个问题,但他没法得出答案。从一小时到一天,一个月,甚至一年。每个答案都是有可能的,这里的时间显然是混乱无序的。

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别说诛灭这里污染的源头了,就连能不能见到它都难说。

“我很好奇,你还能坚持多久?”那个东西在黑暗中对他低语着,它甚至还有闲心在多久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带上了下流的暗示。

这个不知羞耻的堕落之物......

克罗诺斯厌恶地想着,同时仅凭一只手就扭下了一只试图偷袭他的牛头怪物的脑袋。紧跟着补上一脚,将它还在抽搐的无头身体踢飞了出去,用来造成更多伤亡。他微微侧身,仅凭单纯的感知就能够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来自身后的袭击,同时躲了过去。

他一边战斗,一边说道:“坚持到你那充满了令人恶心的腐化的舌头生蛆长疮为止......”

它轻笑了一声:“你是头一个对我的美貌毫不动心的人,大个子。你到底来自什么地方?可不要试图骗我,我亲手将这群野蛮人调教成了如今的诺克萨斯帝国。但你这样的战士......啊,真是令我迫不及待。我太想尝一尝你的滋味了。”

克罗诺斯不屑地冷笑着:“你没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更何况,就连你那该死的主子都没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么?看来你在它眼中甚至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多么可悲。”

“你对我一无所知。”它冷冷地说,摆那娇媚的嗓音所赐,就算用上这样的语气,也并不显得难听。

“你对我也一无所知,你这可悲的怪物。你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也不知道我代表了什么——让我来告诉你吧!”克罗诺斯咆哮着将一只怪物活生生砍成两段,他怒视着眼前的黑暗,一字一句地说道。

“以帝皇的名义!你将死去!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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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见鬼!它们到底他妈的从哪儿冒出来的?!”

一个士兵大骂着用手里的长枪将一只试图攀爬军营围墙的怪物捅了个透心凉,他的话被中队长听见了,但后者并未说什么。

诺克萨斯的军队之中,并没有详细的官职区分,甚至大家都以兄弟姐妹相称。诺克萨斯的包容性举世罕见,不管你是何种族,来自何地,只要你愿意为诺克萨斯效力,就绝不会遭到排斥。也正是得益于这种开放的风气,就算这个士兵骂出口的话再难听十倍都不会遭到阻止。

“注意保护自己!该死的!这可不是什么荣耀的战斗,我不想见到你们有任何一个死在这儿,明白吗?!”中队长一面严厉地大吼着,一面以手中的长剑刺穿了一个怪物的舌头。他狞笑着卷动长剑,满意地得到一声痛呼。

但很快,那痛苦的叫喊声就变为了某种到达顶峰后的叫声。中队长的脸皮抽动了一下,他其实是个好色之人,但面对这样的声音,他心中却毫无波动。而这些士兵也是如此。若是克罗诺斯在这儿八成会觉得不可思议——居然有凡人能够直面色孽的诱惑不被腐化!

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四大邪神之中,奸奇专挑那些自以为智慧过人的野心家与对知识有着渴求的人。恐虐则宠爱那些满心战斗与杀戮的勇士,而纳垢的信徒则必然是那些病态之人。在邪神们挑选自己信徒的同时,信徒也在挑选自己所信仰的邪神。

可色孽却不同——任何生灵都有可能成为它的信徒。

它代表了一种追求极致享乐的堕落主义,而任何生灵或多或少都会有着快感的需求,不管是何种方面。艺术、爱、纵欲、食物......这种本性所造就的色孽腐化比任何事都令人难以拒绝。

但斯维因的士兵们却像是没事人一般,依旧与它们战斗着,视它们周身那些散发出诱人香味的麝香为无物,只是单纯的战斗着,咆哮着。

“妈的!它们越来越多了!”

中队长又听见一声咒骂,他也想问同样的问题。这些东西明明才被塞恩将军杀的一干二净没多久,此时却又不知从何而来,挤满了围墙下方。简直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毫无迹象可寻。

“顶不住救下来!明白吗?后面可还有一大批兄弟摩拳擦掌呢!”

中队长大喊道,随后,他得到了一声不服气的哼声:“让他们继续等着去吧!”

他指的是那些在军营内部加固着大门的士兵,开展至今,他们的兵刃甚至尚未染血。这对一个诺克萨斯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羞辱,而此时此刻能够站在城墙之上杀戮这些令人不快的恶心生物,就已经足够来之不易了。

与此同时,军营下方。

斯维因快步走过那些正在加固大门的士兵,他一把揪住一个试图从门缝里探出长剑的混蛋,拎着他的领子大骂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家伙,谁让你这么做的?!”

那家伙还想争辩两句:“我就是想听一听它们的惨叫声而已......”

他的脑袋在斯维因严厉地注视下越来越低,最终小声地说道:“抱歉,将军。”

斯维因松开他的领子,用手指了指堆放木柴的仓库,说道:“给我滚到那儿去搬运木头来!大门什么时候加固完毕你什么时候结束惩罚!其他人给我听好了!战斗的机会会有的,但不是现在!坚守岗位!明白吗?”

他都有些气得颤抖了:“要是有谁再像这个白痴一样不杀点东西浑身不舒服,我就让他去抓苍蝇!反正杀什么不是杀?!”

“遵命!”

有不少人偷笑着看着那倒霉的家伙离开了,而更多人则是默默收起了自己想要效仿那家伙的心思——万一被发现,被斯维因将军派去做这种活也太丢人了!

“卡勒斯!卡勒斯!你跑哪儿去了?!”进入到指挥状态的斯维因丝毫没有平时的阴郁与安静,他看上去与平常完全就是两个人。没过多久,他口里的那个卡勒斯就跑了过来,对方穿着一身黑钢甲,一把大斧被他背在身后。

他敬了个礼:“将军!”

“你他妈跑到哪儿去了?我不是让你在这儿给我看好他们吗?你不知道你手底下这群人什么尿性吗?一个个都是为了杀敌不惜代价的疯子......你笑什么?你他妈还敢笑?”

卡勒斯刚露出微笑没多久就被斯维因狠狠地踹了一脚,他也不敢反抗,毕竟其实疼的还是斯维因——他踹的可是黑钢甲啊!

他只是收起微笑,老实地说道:“我就是去围墙上逛了圈...看看有没有兄弟需要我的帮助。”

“你找到需要你帮助的人了吗?”

“没有,他们让我滚到下面去敲木板。”

斯维因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将右脚向后放了放,说道:“那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

距离斯维因不远处,卡特琳娜一直冷眼旁观着斯维因与他士兵们的互动。她有些难以置信,在大多数人眼里,斯维因都是一个阴郁的,有着艺术气息的男人。这让他即使年逾四十了都在上层贵妇人之中有着极高的人气。

毕竟,那帮闲着没事干的阔太太们对斯维因这种类型的男人很是渴求。他文能作诗,贵族出身,武能带兵打仗,甚至在前线一手带出了现今身为帝国精锐的死亡之鸦军团。

卡特琳娜虽然不认为斯维因会是她们想象中那种文质彬彬的人,但也没想到他在战斗之中会变得和平常的模样如此具有反差。

要知道,就算是第一次被卡特琳娜刺杀,斯维因都没说过半个脏字。

她正思索着这令人感兴趣的反差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战争真的会让人有如此之大的改变吗?但斯维因转过头来,看见了站在营帐阴影下的她,同时还走了过来。

“你的那种闪烁的魔法还能用吗?”

“那不是魔法,大人,那是一种技巧。只有刃武大师才能掌握这样的——”

斯维因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我不关心这些,我只想知道你施展这种技巧的条件与代价。”

“您想让我做些什么?”

“离这儿不远有一所军方仓库,里面有许多后勤物资。”

卡特琳娜点了点头,简洁明了地说道:“首先我需要去到那儿,然后放下特殊的匕首才能够带人过去。我能够承担的最大人数是五个人,超过了,可能会导致传送失败。”

“有趣的技巧,这真的不是魔法?算了,别管了。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朝着我们过来了,该死的苍白女士,我他妈的要把她那该死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谈及苍白女士,斯维因罕见地失态了。但这短暂的失态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继续说道。

“我们拖住了大部分,你只需要找到位置,放下匕首,再带几个人过去运点后勤物资过来就好。记住,不需要食物和水源。天知道它们有没有被污染,只要箭矢武器与火药就够了,明白了么?”

卡特琳娜朝他敬了个礼:“必不辱命,将军。”

“我期待着你的成功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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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抱着头盔,他谨慎地选择了从屋顶返回。果不其然,这条路压根就没有见到任何怪物。看来它们的智力在腐化堕落后变得很是有限——又或者是,它们把大部分的智力都用在了相互交河之上。

何止是令人作呕。

慎没有刻意地去看它们的丑态,这没多难。但它们的数量太多了,每看到一次,都要令他感到恶心一次。

在他的心目中,这种事应当是爱人之间才能进行的神圣之举,毕竟,这关系着新生命的诞生。年轻的暮光之眼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想法甚至在如今的艾欧尼亚年轻人中都不再流行了。

他简直古板的就像是个老头子。

在房顶上奔跑了没多久,他就看到了塞恩所说的港口军营。

那座建筑物比起军营来说倒不如更像是座小小的堡垒——恐怕只有诺克萨斯人才会把军营不计花费建的如此难以进攻又酷似堡垒。

但他们的建筑风格显然在某些时候能够发挥非常大的作用,比如现在。

那些怪物搭成了人梯,试图从下方爬上那高耸的围墙。另一些则不断撞击着大门,但那坚固的铁门却不是它们那为了尽情享乐而变得纤瘦无力的手臂能够打破的。

围墙上面的士兵能够毫不费力地用手中的长枪刺穿它们的脑袋,或者用剑砍下那丑恶的头颅。再不然就是直接用盾牌将它们推下去,摔个粉身碎骨,变成肉酱。

而且,它们的尸体没过多久就会被那些有着同样粉紫色病态皮肤的同类吞噬殆尽,有不少甚至都没有选择攀爬进攻活人,而是蹲在下方满脸贪婪地吃着同类的尸骨。

何等的亵渎...才能让这些平民变成这副模样?

随着他的靠近,慎又闻到了那股麝香味。

这种味道似乎能够勾起人类天生的某些欲望,方方面面的各种诱惑如同一个美貌的女子在耳边絮语似的,但落在有着历代暮光之眼力量的慎耳里,他只感觉令人烦闷。

这些东西没法扰乱暮光之眼的心智。他紧了紧怀中的头盔,右手的钢刀之上亮起紫色的能量——下一秒,他出现在军营下方。

“奥义!暮刃!”

那钢刀迅速涨大,在短短数秒内变得和足足有成年男子那么高。慎右手食指中指并起,眼中亮起紫光。这古老的技艺如今在他的手中绽放出了新的色彩——以往,暮刃必须要有暮光之眼们特殊武器魂刃来施展,但他继任时间太短,还不到时候去找回那把失落的宝剑。

因此,慎另辟蹊径,选择了以气驭剑。这倒也有着不错的效果。

那把巨大的剑刃只不过几个来回就将大部分试图攀爬城墙的亵渎怪物变为了还在抽搐的尸体,城墙上的士兵爆发出一阵阵惊讶的喊声,有个人冲着他大喊:“兄弟!你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虽然帮助了这些诺克萨斯人,但那也只是出于同为人类的身份而已。面对这些人类之敌,他虽然分得清自己的立场,但也并不是很想与诺克萨斯人沟通。毕竟,他们的确试图侵略过自己的故乡。

在一阵紫光中,慎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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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着眉看向西南方向,何慎言从那通天彻地的粉紫色光柱中感受到了数不清的灵魂正在不断尖叫出声——不是因为疼痛或折磨,而是因为快乐。那些堕落的靡靡之音不断地传到他的耳朵里,直到法师自己断开了感知才屏蔽了它们恶心的叫声。

“这算什么......爽死的?还是死了都要爽?”他不禁发出这样的疑问,楼梯传来脚步声,戒蹬蹬蹬地跑了上来。他看见何慎言,焦急地说道:“老师,克罗诺斯先生离开了!”

“我知道,我知道。别那么急,你的课业完成的如何了?”

戒愣住了,他自然也看得见那道光柱,但没法像法师一样感受到那些细枝末节。艾欧尼亚天生的强大魔力隔绝了它的影响,只有少数像何慎言这样的人才能清楚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有些人,同样也能做到这一点——只是,他们能的原因却并非如此。

“......还,还不错。”他咽下到嘴里的问题,艰难地答道。

“哦?我记住了,等我回来,如果你不达标。接下来半年你都别想着出门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早上九点钟准时准点出门去和那个花店的小姑娘聊天。”

戒涨红了脸,何慎言笑着摇起了头,他接着说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一天前。”

“说了什么别的话吗?”

“没有,是慎带他去的。”

法师点起了头,随后打开了一道传送门:“记住了啊,你的考核——我去去就回。”

戒看着法师离开,一直飘忽不定的心此时也放了下来。在不知不觉间,何慎言的存在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安全的保障。好像只要有他在,就不需要再担心任何事似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感觉时好时坏,只想着赶紧再去复习一遍。

他可不想半年不出门.......

67.上单战士被抓,中单法师来救(3K) 何慎言从天上俯瞰着诺克萨斯的首都不朽堡垒,从他的视角里看去,看到的远远不只是燃烧的废墟与尸体。

还有尖叫不断的灵魂。

他们的脸上痛苦与愉悦交替出现,一点点的被吸入到了位于那高耸入云的皇宫之上的紫色光柱里。在旋转之中被运送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何慎言盯着那光柱,他终于理解为何就算是帝皇也无法让他那个世界的人类安心发展了。

和这玩意儿同级别的东西还有三个。

法师摇了摇头,城里的平民死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他已经没把那些被腐化的东西当做人类看了。何慎言只看了一眼,就断定这种腐化无药可救,除非现在来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神明。把这地方的时间全部回溯,修复他们的身体,再将那些被夺走的灵魂从那位邪神的嘴巴里挖出来。

何慎言自认他没这么大的能耐,因此他做的事很简单。

他只是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无数金色的雷枪从天而降。

斯维因抬起头,看着天空。一道雷枪落在军营前方,涤荡的金色雷电在刹那之间就将围墙下方的所有怪物尽数杀死,它们甚至没能留下尸体,全都化为了飞灰。不止如此,还有更多道雷枪从天而降,如同神明降下神罚一般在不朽堡垒疯狂的轰击了足足半分钟。

那持续不断的轰鸣声也摧残了他的耳朵半分钟,半分钟后,城市安静了下来。再也听不到一点它们发出的亵渎之声,安静的如同清晨时分的艾欧尼亚街道一般。

斯维因现在也很安静,他说不出任何话来——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一个站在他旁边的士兵呆愣着出声,随后脑袋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如若是以往,他会立刻开始一场斗殴,但此时此刻,这个士兵居然还转过头去对那个打了他脑袋的家伙认真的道了声谢。

但他得到的却是一声辱骂:“白痴,这当然是真的,这必须是真的,这肯定是真的!你怎么能说这不是真的?我他妈才不想和这帮东西继续打下去!你这没脑子的蠢货,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壳郎的食物吗?!”

于是,斗殴开始了。

斯维因没在乎自己部下的失态,他们是该释放释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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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克罗诺斯听见那个东西在黑暗中发出一声饱含绝望的呼声,他狞笑着将自己面前的有着两对x子和一根xx的东西砍碎,随后放声大笑起来。他虽然不知道它到底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但无论如何,敌人的绝望就是对自己的嘉奖。

“等着吧,这些腐化的造物拦不住我!我迟早会找到你......到了那时,你就将明白什么叫做帝皇之怒!”克罗诺斯怒吼着喊道,但他没有继续得到回应。尽管他本已经和那东西在这儿打嘴仗打了很久了,但这次,它没有继续回答。

高塔外。

何慎言缓缓飞到了那紫色光柱的旁边,他忌惮地看着这个玩意儿。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用精神力触须把这东西抽个粉碎了——任何法术本质上都需要精神力的驱动,对付这样需要长久生效的法术来说,用精神力触须破坏它的运行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这次不行,这次绝对不行。

何慎言几乎都能预见到自己把触手伸进去的后果了——他会被腐化吗?这点是否认的。但他会受到影响吗?会。

会受到什么影响?

答案显而易见——他会立马扔下这地方不管离开,跑到白塔的魅魔按摩店去,然后这本书就该在其他网站连载了。

他谨慎到甚至没用侦查法术,先是往自己身上套了个高级精神防护,之后才放开手脚开始打算摧毁这东西。就在这时,一个充满了矫揉造作——在他看来是这样——的女声从他下方响起:“能请您等一等吗?”

法师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去,一个几乎称得上是赤身裸体的女人穿着极其暴露的服饰飘在下方。她还很有心机地将双手环在胸前。那副姿态与麝香味足以令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就失去理智,而这也正是她的依仗。

从她的脑子里,何慎言读到了这种想法。法师露出一抹微笑,正当她也觉得自己的计划成功之时,一抹雷霆从她身后浮现。

“啊!”

从那痛苦的尖叫声之中传来的不仅仅只是疼痛,还有歇斯底里的不解与绝望:“怎么会?我怎么会感受不到祂的恩典了?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何慎言做了什么?答案很简单,他剥夺了这个怪物对于快感的感受能力。

换言之,它再也无法感受到快乐了——任何形式的。

对于色孽的信徒来说,这点比杀了他们还令人难受。毕竟死亡瞬间达到的极乐也是他们追求的无数享受中的其中之一罢了。何慎言面前这个女人堕落的程度之深,简直令他难以想象。在他有了准备后,翻看这个女人的记忆虽然没被影响到,但他被恶心到了。

真真切切的恶心。

“乐芙兰...是叫这个名字吧?你的化名还真多,多得我都数不过来了。”何慎言看了她一眼,顺手又降下一道金色的雷霆。这道雷枪将她穿胸而过,固定在高塔之上。金色的电流遍布全身,源源不断地从根本上给予她痛苦。

如果在以往,这种疼痛只会让她欲求不满,甚至渴望更多而已。但如今,她只觉得自己能为这个男人做任何事——任何事!只要他愿意再让自己感受到快感。

“求你!求你,我可以告诉你任何事情,我活了很久,和这个帝国一样久远。暗裔的秘密,恕瑞玛的宝藏,不朽堡垒地下的东西,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她说着说着居然哭泣了起来,那张脸因此扭曲变形了起来。

骨骼与骨骼开始相互摩擦,她的头发掉落,皮肤变成病态的粉紫色。眼睛变的细长,下颚裂开,两条狭长的舌头在其中舞动。她依旧很美——以堕落的形式。

以人类绝对无法接受的形式。

何慎言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一人千面,肆意玩弄人类的生命与他们的感情。在堕落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将一个帝国与这个世界无数无辜生灵的生命当做献给你主人的礼物......我不得不说,你堕落之前,与堕落之后似乎并无分别。用一句话来说,朋友。”

“你还真是天生干这行的料啊。”他冰冷地笑了起来。“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任何事情,我已经看完了你所有的记忆,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但我不打算这么快就让你解脱。”

何慎言握紧右手,那丑陋的生物被牢牢禁锢在了高塔之上,它无法在移动一分一毫。法师看了它一眼,缓缓说道:“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你对那些你亲手制作的‘艺术品’还熟悉吗?对他们所做的事,你都会体验一遍的,但问题在于——这次你可没法从疼痛之中获得快感了。另外呢,这里天高皇帝远的,你的主子也没法救你出来。不过,我觉得就算祂可以,祂也不会的。”

“你就在这儿慢慢享受吧——作为一个地标建筑。”

何慎言充满恶意地笑着,进入了高塔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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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诺斯兄弟!你在哪儿!我来帮你了!”

克罗诺斯原本正在杀戮那些试图阻拦他的怪物,却听见了这样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立刻分辨出来,这是那位被帝皇注视过的塞恩。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了一声如同镜子破碎一般的声音,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那大厅之中。

而手握两把巨斧的塞恩就站在他对面。

他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两把斧头,咕哝着说道:“呃,克罗诺斯兄弟,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等等,你干嘛那么看着我的斧子?”

阿斯塔特的目光已经无法从那两把斧头上移开了,那是他亲自赐福过的武器,不会错的,绝不会有错!他敢以自己的名字起誓。克罗诺斯狂热的目光显然有些吓到了塞恩,他将斧头往自己身后摆了摆,问道:“克罗诺斯兄弟,你还好吗?”

就算那两把巨斧已经被塞恩放到了自己身后,克罗诺斯依旧保持着他的注视,表情专注又肃穆:“我好得很!塞恩兄弟!”

“倒是你!”

他蹬蹬蹬走到塞恩身边,拉起他的手,仔细地观察着那两把巨斧。不时还伸出手去抚摸一下,塞恩听见他的喃喃自语:“啊,帝皇啊......”

“我说,咳。”塞恩用力地咳嗽了一声,他有些尴尬地说道:“克罗诺斯兄弟,咱们是不是应该先从这该死的地方出去再说话?”

“他说得对,克罗诺斯,你们的确应该离开了。”一个对塞恩来说陌生,对克罗诺斯来说熟悉的男声插入了他们的对话之中,塞恩警惕地转身看去,发现一个黑袍的男人正从正门缓缓走了进来。

克罗诺斯将手放在塞恩提起的斧子上,往下压了压。他说道:“你怎么来了?”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个心善的好人,见不得任何一个人的死——不,我开玩笑的,因为我是个天生劳碌命。”何慎言面无表情地回道。他看都没看塞恩一眼,只是单纯的打了个响指,就将他们二人送了出去。

至于现在的当务之急......

他低头看了眼皇宫的地面,那里有一个古老而邪恶的意识正在缓缓复苏。

68.黄金王座之上(3K) 热门推荐:

莫德凯撒。

一个古老的暴君,一个勇气可嘉的凡人,一个......可敬的凡人。

是的,这就是法师对他的评价。他不讨厌有野心的人,更何况,莫德凯撒放言自己要挑战死亡,他做到了。

只凭这一点,他就有资格得到何慎言的敬意。但这微不足道的敬意还不足以让他在这个时候对莫德凯撒的复苏视若无睹,毕竟,现在他头顶上还有一个来自域外的邪神正注视着他呢。

法师能感觉得到,祂对自己充满兴趣的眼神。那种夹杂了爱、欲望、欣赏与摧残欲的恶心眼神。为了不被祂那炽热的眼神所干扰,何慎言甚至不得不封闭一点自己的感知。

该做正事了。

大厅之中亵渎的景象开始一点点重组,它们被纯粹的魔力同化了,一点点化为了空气中的微小分子,肉眼无法观察到它们的存在。在不久之后,这些在活着时被活生生雕刻成艺术品的可怜人就会随风而逝。他们变得堕落的尸体经由法师之手化为了从前纯洁的模样。

这也是他唯一能为这些人做的事了。

他们之中有平民,有士兵,有达官贵人亦或者是街边的乞丐。那个女人真的是在单纯凭着自己的兴趣去玩弄凡人们的生命,将他们视作玩具,或者是好用的玩具。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何慎言逐渐开始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人才是异类。

一个强者...一个像他这样有着底线与自我约束力的强者非常稀少。

他复杂的思考没持续多久,何慎言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猩红的魔力在他周身一闪而过,地底躁动不安的死者们就被赶了回去。他听见一声沉闷的怒吼,像是一块正在被铁锤击打的钢铁,又好似死人们从喉咙里发出的哀鸣。

一股恶意锁定了他,何慎言笑了笑,你看我?

那我也看你!

他反手就朝着那个锁定他的意识扔了十几个精神震颤,在确信莫德凯撒被这一下打的不轻后,他才停止了动作。

至于现在...该处理色孽的入侵了。

说是入侵,其实倒不如说是乐芙兰主动的呼唤。借由她那堕落的仪式与那些作为祭品的凡人,色孽得以将自己的目光投向这个远在数万个世界之外的新地方。

那么,要怎么做呢?

在他还在思考之时,一个冰冷的意识向他发送了‘通讯请求’。

是帝皇。

何慎言叹了口气,好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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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黑暗的空间。

男人换了一身装扮,他此时穿的像是个种地的农夫,一身麻布衣衫,甚至还沾着土。但这儿是意识空间,他哪来的地种呢?

看了他一眼,何慎言平静地问道:“有什么事?”

“我是来提示你的,或者说,是警告。”

男人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显得云淡风轻:“只是想告诉你,祂的影响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清楚的——在世界上的某些地方,腐化可能已经开始了。瘟疫、战争、爱......还有那些追求智慧与权术之人。你要小心了,法师。”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要怎么让这个见鬼的紫色光柱从这地方滚出去。”

男人笑了笑:“关于那个,你不必担心了。”

“什么意思?”

“已经有人准备出手相助了......很美丽的生物。”他如此评价道,随后话锋一转:“倒是你,法师,我很少见到你这样的人。”

“我?”何慎言反问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面容普通的男人并不回答这件事,他低下头,表情变得有些肃穆。四周黑暗的空间开始缓缓变化,一颗旋转着的蓝色星球在他的背后显现了出来。无论是男人还是何慎言,都对这颗星球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他缓缓说道:“这不重要——法师,我的评价对你来说什么也算不上,不是吗?你不是我那些不成器的儿子,也不是像克罗诺斯一般将我的认同视作生命的狂信徒。你是一个少见的,对我有着清晰认知,也对世界有着清晰认知的人。”

“这才最为难得。”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类之神会比较希望所有人都信仰你呢。”

“恰恰相反。”帝皇答道。“我希望人类在某一天能够彻底抛弃我,将我扫到历史的垃圾堆之中,最好是将我的存在完全忘记。不要有任何人来提起关于我的一点事情。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

“你倒是跟我见过的那些神明都完全不一样啊。”

“你见过许多神明吗?”

“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但多数都是些土著神,没你这样的力量。他们终其一生也只不过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凡人们的供奉罢了,对他们遭受到的苦难却视若无睹。这点尤其让我憎恶。”

帝皇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他说道:“宗教于人类毫无用处。”

“但你现在好像正在用宗教控制着你的帝国啊,帝皇陛下。”法师促狭地笑了笑,帝皇无奈地摇起了头。随后,他也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法师。这也正是我的无奈之处——我痛恨的东西,此时反而是能够让人类继续苟延残喘下去的解决方案之一。即使这是一剂慢性毒药,会带来数不清的腐败、冤假错案与自相残杀也是一样。宗教啊...唉......”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他看上去与帝皇这个身份毫无关系。倒更像是个对穷困潦倒的家里毫无办法的中年男人。

何慎言四处张望着,他知道这只是幻术,但他不愿去戳破它。

无数颗美丽的星球都在缓缓旋转着,人类的庞大舰队在银河之中缓缓行进。人们在各个星球上自由的来回,安居乐业,四处旅游。寿命被科技提升到了极高的水平,没有无法根治的严重疾病。人们可以肆意选择自己想要生活的方式。

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争斗。如果你想成为一名画家,去吧,你想成为一名悬浮出租车司机,也可以。你们并无高低贵贱之分——盖因压迫者已然离去。

人人平等。

这句可笑的空话此时此刻居然真的实现了。

何慎言笑着摇起头,他意识到,自己不愿去戳破这层美丽的泡沫的原因可能就在这里。这景象美到就算他明知道只是泡沫都不愿意去戳破。有谁能拒绝这样一个未来呢?

帝皇微笑着问道:“很美,不是吗?”

“是啊......只可惜,这只不过是个不可能实现的美梦。”

“会实现的——终有一天。”帝皇坚定地说。

何慎言心中有某个地方被触动了,有些人就是不懂得该如何说好话。他们越想表达自己的情绪时,从嘴里说出的话反而会越伤人。就像此时的他。法师嘲笑地说:“你怎么如此愚蠢?”

“愚公移山罢了,难道你没听过这个古老的神话吗?”帝皇淡淡地笑着,对他的嘲讽毫不在意。

他微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人类是一个怎样的种族——目中无人、自大、战争狂、对环境的破坏毫不在乎、杀戮同类的方式日新月异。但我也清楚另外一件事。”

“一件你也很清楚的事,对不对,法师?你也清楚这一点。”

何慎言的嘴抿得紧紧的,还在嘴硬:“不,不清楚。你这人真是令人生厌。”

帝皇笑了笑:“我记得,你曾坚定的认为我是个神明。”

他们的谈话没能再继续下去,帝皇接着说道:“和你聊天很愉快,法师,但我得先离开了——它们已经发现你了,要注意......”

帝皇的最后一句话伴随着四周银河的破碎消失的无影无踪,何慎言站在不朽堡垒的大厅之中。头顶上那亵渎的气息已经消失了,他脸色平静。

只有双手握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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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拉。

又称地球。

这个所有人类共同的母星,现如今已经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巢都世界的可悲星球之上,帝皇的宫殿之中。

在这神圣的宫殿之中的王座之上,你看不到任何与‘帝皇’二字有关的东西存在。

相反,大多数有幸来到这地方的人都只能看到一具坐在王座上的腐尸罢了。他的面容与身体都变得腐败不堪,那些早已变得腐烂的肌肉组织有不少甚至还挂在他的骨头之间。

他坐在王座之上,黄金的王座——无数代表了人类纯洁性的没有变异的颅骨堆放在他的脚下。那些记载着他神圣话语的句子被最虔诚的修女抄写过后小心翼翼地钉在了他的手边。

圣香缓缓燃烧着,那令人感到平静的气味却没能让他的痛苦减轻分毫。毕竟,他还活着。

无数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铁管从那背后的王座插入到他的身体之中,勉强维持着这具腐尸的生命。是的,尽管令人难以置信,但他的确还活着。

以令人难以接受的方式,以亵渎的方式,以最痛苦的方式。

仪器的声音在这宫殿之中单调的响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直到某个瞬间,这具腐尸从喉咙里吐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下一秒,数十个黑影就不知从哪出现了,来到了他的王座之下,单膝跪地,虔诚地低着他们的头颅。

但腐尸没再说话,他那与骷髅没什么两样的脑袋上,空洞洞的黑色眼眶之中,流出了一滴眼泪。

“他在哀悼?”一个声音肯定地说。

“为什么而哀悼?”

没人回答。

“帝皇啊.......”有人虔诚地说着,甚至希望他能够将那痛苦分担出来一些在自己的身上。而腐尸毫无动作,就好像那眼泪是错觉一般。毕竟,他的泪腺早已经被切除了,又怎么会流泪呢?

几声低语响起,很快又消逝了。腐尸没再继续动弹,黑影们也消失不见。

在仪器单调的滴滴声之中,在圣香缓缓燃烧的香味里,面容腐朽、破败而可怖的人类帝皇坐在他的黄金王座之上,在难以言喻的痛苦之中继续庇佑着人类。

他对这份疼痛甘之如饴。chaptere

69.一个蠢货(3K) 他还真是个蠢货。

何慎言嘲笑着帝皇的愚蠢,他觉得整个宇宙,不,整个无尽星海都很难再找到这么一个蠢人了——他花了四万年的时间让人类这个种族的足迹遍布整个银河,明明知道他们的残忍与无知,却仍然愿意继续为其无私奉献,甚至甘愿成为一具坐在王座之上的枯骨,受尽万年折磨。

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他仍然没有想过放弃二字。

回想起自己‘看见’的有关于他的真实面貌,法师抿了抿嘴,他无法理解帝皇这样的人。

但他也没法否认——人类需要这样的人。

他走出大厅,塞恩与克罗诺斯正在外面等待。眼见法师走了出来,克罗诺斯连忙迎了上去:“你将那邪魔的污染驱散了?”

“不,不是我...我亲爱的克罗诺斯,做这件事的另有其人,不——另有其龙。”何慎言抬起头看了眼昏暗的天空,突然笑了起来:“事情发生时,我正在聊天呢。说出来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其实什么也没干。”

他摊了摊手。

克罗诺斯不可思议地问:“除了你还有谁能有这种力量去阻止祂?!”

“谁知道呢?但你好像把我看得太强了,克罗诺斯。我只不过是个凡人而已,顶多会点小小的戏法而已。”法师回答道,随后打了个响指。“比如这样。”

天空上厚厚的云层迅速退去,眨眼间就被驱散了,露出了后面的太阳。遍及不朽堡垒的污染痕迹也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一点点抹去了,那些倒塌的建筑物与碎裂的砖石正飞速飞过天空,回到它们从前的模样。那副威严又酷似堡垒的模样。

塞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不是他没见识——是他真没见过这种场面。你能想象天气随着人类的心意改变,倒塌的建筑自发恢复从前的模样吗?

“......你管这叫小戏法?”塞恩瞠目结舌地问道。

“这确实只是个小戏法,又不涉及到时光倒流之类的。只是简单的修复而已......我用的还很生疏,只是魔力太多了所以场面看上去比较壮观罢了。”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克罗诺斯却把握到了另外一件事的脉络,他皱着眉问道:“聊天?和谁聊天?”

法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双黑色眼眸之中的情绪深沉的令阿斯塔特的心脏猛地一抽,他听见法师轻声答道:“一个伟大的人。”

“...是他吗?”克罗诺斯颤抖着问道。很少有事情能让一个身经百战的阿斯塔特老兵失态成这样,他上次有这种情绪还是在亲眼目睹了一尊帝皇的雕像落泪,那件事发生之后不久,他们的战团就遭遇到了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克罗诺斯那时才明白,原来帝皇真的在注视着他们所有人。他的眼泪正是因为他无法将这件事告知我们,克罗诺斯如此坚信。

何慎言模棱两可地回答:“不是你想象中那个全知全能的神,克罗诺斯。我是在和一个男人聊天,一个事业失败的失意男人,仅此而已——现在赶紧做你的正事去吧,你们那句口号怎么念来着?”

“哦,对了。”

他轻笑着说道:“为了帝皇。”

克罗诺斯与塞恩对视一眼,两人面容肃穆,异口同声地答道:“为了帝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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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解决了吗?

斯维因不敢肯定这一点,那场斗殴开始不过两分钟就被他叫停了,但那两个混蛋显然都下了狠手,现在一个歪着鼻子,一个掉了颗牙。

那道光柱已然消失,但有一个问题仍然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在他的心中啃咬着,纠缠不休,那个问题很简单。

那些金色的雷枪...到底是何人所为?难不成是神明?不,神明们可没这种闲心来管诺克萨斯。那是法师吗?

可是,在斯维因的印象之中,帝国从未有过一个如此强大的法师——就算有,那他为什么不在灾难开始的一瞬间就阻止这一切?如果这个人是外来的,他会不会对帝国造成一些威胁?

他的这份担忧将持续很长时间。

没过多久,卡特琳娜留在军营的匕首闪烁了一瞬,女刺客便凭空出现了。她面容迟疑,显然也见到了那雷枪与之后发生的事情。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她的疑问,斯维因居然表现出了罕见的幽默感:“我猜是那些乌云让太阳觉得不太舒服,所以他召集了雷电。”

卡特琳娜很想翻白眼,但她忍住了:“大人,我特地观察了一下城内,那些怪物似乎都不见踪影了。我们安全了吗?”

安全?

谷氺是否安全...已经没有意义了。

斯维因并不回答,他缓缓登上围墙。这座宏伟的都城,帝国的千年首都现如今已经变为了一座废墟。无论是其中的居民,还是皇帝、贵族都统统消失了。只剩下火焰与残渣。

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中队长来到他的身边,打开面罩,露出一张满是胡子的脸。他吐了一口口水,呲着牙问道:“将军,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斯维因很想回答我不知道,但他不能这么做——他是这儿的主心骨,他必须拿出一个像样的态度来,就算暂时没有方法也是一样。

“...吩咐下去,暂且休息,岗哨强度按照战时来,三班倒。观察两天,如果确定没有敌人了,我们再外出搜寻......可能的幸存者。”

中队长敬了个礼,他粗俗地吼着:“你们都听见了!刚才打架的那两个王八蛋,给我滚过来站岗!你们俩今天站头班!”

那两个家伙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斯维因原本还想说两句其他的话,但下一秒所发生的事情,就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在那遮天蔽日的砖石洪流之中,没人能发出一点声音,有那么五分钟,军营里一片死寂。就算是以吵闹出名的士兵此时都安静像是只鸡。过了很久,斯维因才听见一声干哑的咳嗽,是他的中队长。

他说:“将军......我们好像不需要再站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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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神峰。

许多年以来,只有拉阔尔族群的人在这里生存——是的,生存,而不是生活。他们在此处扎根,但绝非像其他人类一般拥有舒适的生活条件。他们生活艰苦,在这做完全由石头组成的世界之巅上艰难地生存着,且对此甘之如饴。

他们甚至还发展出了自己特殊的信仰:烈阳教派,这个教派的人认为太阳是神圣的,其中寄宿着一位伟大的星灵。祂代表着太阳,祂便是太阳的化身。当祂回归之时,便是世界获得新生之日。拉阔尔人对此坚信不疑。

这种说法到底有没有道理,没人知道。但星灵的存在是已被证实过许多次的,祂们是超凡的天界存在,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庞大力量。祂们高贵无比,凡人甚至不配看祂们一眼——真的是这样吗?

何慎言可以为您现身说法:只不过是一帮蛆虫罢了。

“我说我要来找她的,现在我来了。这位陌生的朋友,你能否告诉我暮光星灵麦伊莎在哪?”法师笑眯眯地问着被他踩在脚下的一个星光人形,那东西看上去极为神圣。模糊的脸上没有具体的表情,但颤抖个不停的身体却能够极好的表现出它的恐惧。

“嗨,你倒是说话啊,我的朋友。”法师叹息了一声,随后抬起脚。这个不起眼的动作得到了那星灵的一声尖叫,它毫无形象地发出一阵哭声与哀求声:“求您了!求您了!我什么都说,只要您别杀了我!”

“我不杀人的,别傻了。”听到何慎言这么说,星灵也就装作没看见他身后那一地的星灵尸体了,有不少甚至是直接被这个男人活活吃掉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清晰,口齿伶俐。此时此刻,它看上去就像过去千百年来那些讨好他的凡人一般卑微:“她离开了,大人。”

“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没人知道这件事,大人。麦伊莎是我们之中最为狡诈的,她从来不告诉我们任何有关于她的计划。”

“很好,现在,把眼睛闭上。”何慎言轻柔地说。

星灵又尖叫起来:“您答应过我的!您答应过.......”

“嘘。”

法师用脚踩在它的脑袋上,以魔力隔绝了它发出声音的渠道,随后笑着说道:“我是不杀人,但你又不算人。”

“啪。”

随着一声如同踩碎玻璃一般的清脆声,这个位于巨神峰之上的特殊空间里的星灵们就全部被他杀光了。何慎言甚至感觉自己还没尽兴——别误会,他不是沉迷杀戮。单纯只是因为这些东西太好吃了而已。

纯粹的能量生物啊......

法师的右半边侧脸在那一瞬间仿佛变成了某种更为可怕的东西,就像是永不满足的贪婪之龙。但在下一秒,就又变得和从前一般别无二致了。

“我真该留几个研究研究......起码得做个养殖场啊。”他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个懒腰。

在面对人类之外的物种时,他的道德底线很是模糊。

70.卡达·烬(4K5) 热门推荐:

艺术需要相当程度的残忍。

卡达·烬坚信这一点。

也正是如此,这些年来,他的练手对象逐渐从兔子逐渐变为了小鹿。卡达·烬依旧记得自己亲手杀死的第一只兔子,它那红通通的眼睛中溢满的哀求。就好像它知道自己要对它做什么似的。回想起这件事,烬只觉得可惜。

那时他还只是出于兴趣,没有把这门手艺当成真正的艺术来看待——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只兔子没有变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无数个夜晚午夜梦回,卡达·烬都会对着那只兔子忏悔:哦,亲爱的兔子,真抱歉我没让你变得更加美丽。

但现在,他的手艺已经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就好比画家会需要更好的画笔,书法家也需要更好的墨与纸一般。在卡达·烬为自己规划的路线之中,他已经到了只需要那临门一脚的时候了。而这种时刻,他就需要更好的材料。

比如,人类。

他耐心的观察着每一个前来剧团购票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他苦苦寻找着,以求能够找到一个可以完美满足他需求的载体——时至今日,在他快要按捺不住心中的创作冲动之时,他找到了。

剧团巡演到了普雷西典,团长将这件事视为莫大的荣誉,而烬则恰好相反。他认为普雷西典的人都不适合作为他的艺术载体,当然,这点已经被证明他是错误的了。

他挑选的对象是一个花店老板的女儿,看上去很是淳朴。脸上有着些许雀斑,绿色的眸子,性格害羞。

烬对她的性格如何其实完全不感兴趣,他只想要她的身体而已——那种特别的,如同小鹿一般的气质让他迫切的想要在她的脊骨之上细细雕刻。但作为一名艺术家,对自己将要制作的第一件作品,烬还是下了相当程度的细致调查,以作留恋。

不过,过了今晚,剧团就将启程前往芝云行省了,那时,他就将永远与自己看中的第一个模特失之交臂了,因此,烬打算在今晚动手。

但计划似乎有所变化,当舞台上的剧目正在进行之时,靠在二楼的烬却发现,那个小姑娘的身边居然坐着一个白发的年轻男人。他皱起眉,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尽管他对模特的感情生活毫无兴趣,但绑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和一个有着同伴的女孩,那是两个概念了。

要动手吗?

他焦躁地想着,但手上的动作仍旧不慢。舞台的灯光被他细致的操控着,这一幕上演了数千次的剧目早已被烬牢牢记下了。他甚至仅凭默读时间就能够清晰地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调整打光,来达到更好的效果。

啊,真可惜,我要放弃了吗?可是...她看上去那么诱人。一块空白的幕布,正等待着她的创造者。

烬死死地盯着那女孩,心中想道,我要把你变得更为出众,更为美丽。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平凡,泯然于众人之中,你会成为我的杰作。你将在我的手中......

绽放。

是的,绽放。

想到这个词,他愉悦地笑了。就像是那天看到的那道紫色光柱,从那光柱之中,他看见了摄人心魄的美。

再等等...女孩,再等一等。

他握紧了自己放在裤兜里的刻刀,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我会让你变得跟它一样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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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人真好,戒。”

“是,是吗?”

戒涨红了脸,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话,只能看着芬娜笑眯眯的脸嗫喏着憋出这句话,活像是个白痴。

他在心中为自己的反应懊恼:见鬼,戒,你到底在干什么?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被你给浪费了!你回答的话到底是什么东西......

芬娜依旧笑眯眯的,她似乎永远都是如此开心,从未有过改变。自打戒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是如此的充满活力,也正是因为如此,戒在不知不觉间被这个平凡的女孩吸引了。

平凡,但绝不平庸。

她身上有着特殊的魅力,有着一种摄人心魄的活力,能将任何人的目光吸引到她的身上。尽管她最多只能算是清秀,可是,爱情又有什么道理呢?

芬娜吃吃地笑了起来:“你真像个傻瓜,戒。”

后者真的像个傻子似的挠着自己的头嘿嘿的笑了起来,于是芬娜也学着他的笑声,两人一块嘿嘿的笑着,得到许多路过的人善意的眼神。

剧目已经演完很久了,他们正坐在普雷西典的街边,看着这儿美丽的景色与那月色。

芬娜忽然问道:“戒,你住在那所高塔里,老人们都说那座塔的主人是位强大的法师呢。你见过他吗?”

戒思索片刻,答道:“他...是我的老师,是个很特别的人。”

“特别?”

看着月色,戒轻轻笑了笑:“是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总之,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人。”

“你说的神神秘秘的,怎么年纪轻轻的就跟那帮僧侣似的?”芬娜埋怨地拍了他一下,戒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好啦,我该回家了。”

芬娜挽了挽自己耳边的头发,站了起来。戒不知所措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那些月光洒在她的头顶,像是披上了一层薄纱,戒听见她轻声问道:“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

戒笨拙地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的脸又变得涨红了起来。芬娜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干嘛啦!我又不会吃了你,怎么老是这样?”

“我...呃....”

芬娜哼了一声:“算了,不逗你了。明早记得来花店,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你要是迟到了,就有你好看的了!”

说完,她还示威似的晃了晃拳头,戒连忙点头,随后注视着她远去了——芬娜的家离这儿不过两条街而已。

他坐在椅子上傻笑,想起今晚经历的种种,一个人在那嘿嘿傻乐了半小时才回到塔内。

第二天一早。

戒乐呵呵地来到了芬娜的花店,出乎他意料的是,大门紧闭。

是她起晚了吗?

这个点,芬娜原本早就应该将她的那些宝贝花都搬出来了才是,啊,我是不是应该去给她摘些野花?她或许会喜欢这份礼物......

戒的思维很是跳跃,但没持续多久。他并不是个恋爱脑。即使爱情早已在这两个年轻人之间萌发,但那也并未让他失去自己应有的判断力。在芬娜花店的门口站了五分钟后,戒的直觉让他意识到——有某些事发生了。

他来到花店那扇被粉刷成天蓝色的木门前方,将手放了上去。精神力量一闪而过,已经得到充分锻炼的戒轻而易举地就用自己的精神力触须打开了这扇门。他走入其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躺在花店木制地板上的,碎裂一地的花瓶。

戒的表情变得阴沉了起来。

倒不如说,这才是他惯用的表情。那个傻乎乎的戒只在芬娜面前出现,其他时间的他,看上去永远如此阴沉。慎或许会非常同意这件事。

他闭上眼,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地面之上,那些碎片缓缓飞起,逐渐形成了它们原本的模样——一个白色的花瓶。戒站起身,将这花瓶拿在手中,他的精神力触须已经通过这短短的回溯告诉了他答案。

一起有预谋的绑架。

好吧,不管你到底是谁...你惹上大麻烦了。

戒的眼中亮起两点黑光,但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只觉得自己突然就有了一种感觉——他能够操控着精神力触须做更多事情了。若是放在平常,他会为自己的进步高兴很久。但此时此刻,他心中满是愤怒。

外在的情绪...能够增强精神的力量,尽管戒还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依旧能够初步被称为一个‘现实扭曲者’了。这也是何慎言给他的那本书上没说的。

戒闭上眼,他从未做过这件事,但此时必须冒险了。老师还没回来,他只能依靠自己。属于他的精神力触须在眨眼间扩散到了整个普雷西典,不同于何慎言那样覆盖世界都轻轻松松的表现,戒光是做到这一点都让自己跪倒在地了。

等到查清楚了芬娜的所在地后,他甚至呕出了一口鲜血。他艰难地爬起身,五脏六腑仿佛都在被火灼烧一般疼痛。尤其是他的脑袋,两个太阳穴一边麻一边疼,几乎都快把他整个人从中劈开了。戒知道,这就是书上说的反噬。

他强行调用了太多精神力量,现在,它们来报复了。

戒咬着牙,他不允许自己此刻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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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达·烬的手颤抖着,他难以把持住自己此刻的情绪——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上!他太兴奋了!

一个...完美的...模特。

啊。

烬看着她,居然一时之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被绑在十字架上,两只手被分别吊起。烬神经质一般地搓动着自己的双手,他知道时间紧迫,剧团下午就要出发。但由于那帮该死的诺克萨斯人,夜晚的街道上多了许多自发巡逻的人。他在清晨时分才找到机会将他的模特带回来。

时间不多了,是的,烬,时间不多了——但就像所有艺术家那样,你必须要在压力的考验下创造出你的第一件作品,这是你的艺术之路上的第一个考验,而你绝对不能失败!

他在心里自己对自己怒吼着这句话,汗从额头低下,他觉得自己的身上黏糊糊的。

烬转过身,那儿摆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摆满了许多把刀。有的像是刻刀,有的则能够一击切断骨头。他的手指在他的这些宝贝上滑过,充满爱恋地抚摸着它们的柄,以对待恋人的眼神注视着它们,活像是个恋物癖。

“啊...我该选哪个呢?你觉得你怎么样?”

他拿起一把尖锐的小刀,问道。随后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不是今天。别失望,会轮到你出场的......”

这个疯子又拿起另外一把斩骨刀,转过头看了看模特的手臂,喃喃自语着:“要切掉手臂吗?不,不,残缺虽然也是一种美,但和我预想中的第一件作品截然不同......”

“啊,到底该怎么做呢?如此之多的选择。”

他捂着自己的头,苦恼地说道。

这时,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插入了他的呓语:“找到你了。”

烬猛地抬头看去,发现这间仓库的门不知何时居然被打开了。昨晚见过的那个白发的年轻人就站在那儿,他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又在下一秒变为苍白。唯独那双眼睛——那双纯黑色的眼睛,居然让烬感到一阵颤栗。

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摄人心魄的美丽。

他尖叫出声:“天呐!你的眼睛!它们实在是太美丽了......我真想亲手把玩一下!”

戒脸部的肌肉微微抽搐着,他难以理解这个疯子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也不在乎。他右手握紧成拳,精神力触须带着他那炽烈地愤怒狠狠地打在了这混蛋的脸上,将他的五官揍的移位,凹陷,血液飞溅。

但他居然没倒下。

烬艰难地爬了起来,他吐出许多牙齿,用那满是鲜血的嘴笑着说道:“你,先生,你比她更完美!该死!我昨晚怎么没发现呢?”

戒笑了。

“你的确是个疯子。”

又一拳,这次,烬的两颗眼珠子被打出了眼眶。它们在地上骨碌碌的滚动着,随后被戒一脚踩碎。芬娜依旧未醒,她应该是被这疯子下了药。

还好我来得及时...戒感到一阵后怕,看着那些锋利的刀具,他不难想象这疯子会对芬娜做些什么。

烬躺在地上,他的手指在地面胡乱的摸索着,半张着的嘴巴里吐出气流,似乎是在艰难地呼吸着。戒听见他那破碎的不成样子的语句:“啊...美...你怎可...轻易离去?”

摇了摇头,戒对这种人没什么怜悯之心。

他再次握紧拳头,打算彻底了结这个疯子,然后带芬娜回去。不让她看到这儿的景象,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烬的四肢狂乱地舞动起来,沾染上了他自己的鲜血,他就像是在地面之上作画一般抽搐着翻滚了起来。那是绝对不可能以他自己本身的力量做到的事情——没有那个凡人能够被打成那副模样还能活蹦乱跳的。

但他就是可以。

戒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在一阵咔咔声之中,他发现烬的脸逐渐恢复了原样,不仅如此,变得更为恶心。那细长的眼睛与裂开的下颚,还有他周身出现的淡淡麝香味都让戒感到一阵生理上的不适。

烬,不,这个生物甩动着自己变得如同蛇一般细长的分叉舌头,露出那满嘴的尖牙,缓缓地笑了:“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戒不动声色地凝聚力量,同时反问道。

“祂的降临啊...傻瓜,难道你看不见吗?祂真是太美丽了。”

它在一阵抽搐中,用右手活生生地插入了自己的肚子里,掰断了一根肋骨。在那肚子上的伤口之中,开始有液体喷涌而出,它对这种酷刑一般的行为看上去甚至颇为享受,这个东西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眼球,笑着说道:“你想看看吗?”chaptere

71.现实扭曲者(6.1K) 戒的眼睛在刺痛,身体却在微微颤抖。他不能理解这个疯子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不妨碍他明白一件事——它已经不是人了。

它还在一脸享受地扩大自己肚子上的伤口,诡异的是,那伤口之中却并没有血液流出。戒的视线无可避免地看向了它那正在蠕动的伤口两侧,被切开的肉与内里的各种内脏器官在那根肋骨的扩大下被戒看的一清二楚,它们完整的摆放与跳动着,居然令戒感到一丝美感。

它那带着享受的声音传来:“你看到了吧?如何?我的艺术是否能让你感受到一丝丝美丽?”

你管这个叫做艺术?

戒竭尽全力收回自己的视线,一记酝酿已久的精神震颤被他打了出去。不可视的精神力触须带着他的怒火狠狠地打在了这怪物的头上,顷刻之间就将它的脑袋打了个粉碎。

但它无头的身体却仍然站立着,脖子上挂着的半截下巴仍然在蠕动着,居然发出了声音:“...感谢你的帮助,啊,原来生死之间真的可以看见祂......”

它呻吟着抽搐起来,无数肉芽在那残缺的头颅之上开始生长,没过一会儿,就恢复了原样。那病态的粉紫色瞳孔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喜爱与贪婪,它以充满爱意的眼神注视着戒,那个女孩在它眼中此时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

“你能再来一次吗?祂实在是太美了......”这个生物真诚地对戒说道。

戒抬起右手,随着一阵疼痛,他的手掌心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一道狭长的伤口,不像是被刀刃或者是什么尖锐的物体切开的。倒像是他的肌肉组织自己裂开的一般自然——尽管这件事完全不可能自然发生。更诡异的是,原本已经流出的鲜血却都自己回到了他的伤口之中。

就像是正在被某种东西吸取一般。

它不好意思地抬起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轻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还没办法很好地控制这份力量......但既然你身上已经出现了种子,不如,看一看?”

它开始念诵起诗句,带着无可挑剔的咏叹调,那声音在低沉中带着某种韵味,令人忍不住想要接着听下去:“世界满目荒芜,唯独此事例外。”

“啪。”

它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戒的右手手掌开始颤抖起来。从那狭长的伤口之中,他的手骨开始一点点的、自己扒开伤口爬了出来。就像是一直异形的虫子,那洁白的骨骼上居然能倒映出戒的影子,这明明是人类骨骼完全无法做到的事。

它那张病态的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我的作品...终于诞生了。你觉得如何?”

戒无力地跪倒在地,疼痛已经烧干了他的理智。他完全没发现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招的,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骨从伤口之中爬出来,皮肤与肌肉像是一件衣服一般被丢下,已经让他濒临崩溃——原本,他不至于这么脆弱。但那曾是卡达·烬的东西周身散发的麝香味显然有着别样的用途。

曾是卡达·烬的东西迈着优雅而独特的步伐一点一点来到了他的身边,它弯下腰,视若珍宝地将那洁白无瑕,可以当做镜子使用的手骨轻轻捧起,用自己细长的舌头在其上缠绕着,体会着每一个细节。

它的身体一阵颤抖,像是达到了某种顶峰。

它呼吸急促地自言自语起来:“艺术!何等的完美无缺......”

怪物蹲了下来,它拎起戒的脑袋,强迫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骨:“看看它!这难道不是你与我的孩子吗?这是我艺术的结晶...但却从你身上诞生!你应当对此感到荣幸!”

它癫狂地笑了起来:“我会继续下去的,亲爱的。当他们找到你时,他们会动情地落下泪来——因为到了那时,你已经变成了一具完美的艺术品!这将是我的绝唱!我的最后一次演出!我的.......”

那张脸上,一切都归于虚无,只剩下某种平静。就好似到了结尾的戏剧一般落下了帷幕,它喃喃自语着:“我的,谢幕。”

得想想办法。

戒一片混乱的脑袋里闪过这个想法,但他好不容易汇聚起一点点理性的思维,就又在下一秒被右手传来的疼痛烧得一干二净。这种疼痛不同以往——戒几乎可以肯定,那东西肯定对自己做了些手脚,他此时此刻不仅仅是在疼而已,还感觉到了一种飘飘欲仙的快感。

两种彼此对立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这才是导致他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的元凶。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想看看那怪物在干些什么。发现它正背对着自己挑选着刀具,那毫无性别可言的美丽身体的肩胛骨上居然开始鼓起了两个大包,它的腿变得细长又圆润,反射着妖艳的光。戒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吸引力。

他可以对天发誓,对何慎言发誓,对任何东西发誓。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彻底沉迷进去了。但他没有,法师的面孔在他的心底闪过。他那张英俊的脸此时满是刻薄的表情:“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老师。它...是个怪物。

“是啊,我的弟子居然连这么个东西都无法对付,你真是丢我的脸。”

是的,老师...我令您蒙羞。但...我真的没办法赢过它。

不知为何,何慎言的声音逐渐变得真实了起来,戒听见他说:“赢不了?是的,你或许赢不了。但你得让这个东西也没法赢。想一想,戒。如果你现在放弃了,你的小女友和这地方无辜的平民会遭到什么待遇——你真的相信这是它的谢幕演出吗?你觉得一个这样的怪物,会停止它那堕落的艺术吗?”

我不觉得,老师。但我没法思考了,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能听见你的声音。

“有些时候,你不需要思考,戒。”何慎言的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变得如同洪钟大吕一般在他的耳边轰然敲响。每一个字都带着摄人的杀意,戒听见他说:“你是个现实扭曲者,戒。你不需要思考,你不需要那些基本的逻辑——你只需要干死这个王八蛋就行了。”

“做不到?首先...相信你自己能够做到。”

但我......甚至没办法站起来。啊,如果您在这儿就好了。

何慎言恨铁不成钢地说:“白痴!难不成我能时时刻刻都待在你身边吗?更何况,这份力量难道不是你自己修炼出来的吗?我只是扔给了你一本书而已——我甚至都没告诉你,你是个现实扭曲者。”

“现在,站起来。别跟我说你站不起来这种话,相信!相信你自己能够站起来,相信你自己能够战胜它,把它的灵魂撕成碎片,你要相信这一点!你必须相信!”

相信自己?

戒感到一阵荒谬,在他的印象之中,任何力量都有其代价。修行者们的气来自于他们对自然的感悟与积累。僧侣们使用的能量来自于他们长时间的冥想。武者们强大的身体也是来源于日积月累的锻炼。他怎么可能单凭‘相信自己’这四个字就战胜那个怪物?

这难道不显得太过儿戏了一点吗?他怎么可能单凭相信自己四个字就直接原地满血复活,像个没事人似的站起来,再拿着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的力量把它杀死?

这时,他又听见了何慎言的话,他的声音非常平静:“戒,有时,你不需要想那么多。”

“你要做的事情不过是杀了它,仅此而已。如果做不到相信自己的话——那你是否拥有不惜一切代价的勇气?即使是...你的灵魂也为之破碎。”

我有。

“证明给我看。”

好的,老师。

戒睁开眼睛,两颗黑色的星辰在他的眼眶中缓缓转动。他无声无息地从地面之上飘起,原本活像是个皮手套似的右手掌此时正迅速恢复原本的样子。他握了握右拳,随后抬起头看向它。

“嘿。”

它挑了挑眉,意外地转过身,看见飘在天上的戒时,高兴地笑出了声:“天呐!这真是祂的恩赐,你美的简直令我无法移开眼睛!”

“是吗?”

戒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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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睁开眼睛。发现坐在他对面的克罗诺斯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这个阿斯塔特自从得知了他能与帝皇沟通后,态度就变得极为恭敬了起来。这令法师感到浑身不自在,但无论他怎么说,克罗诺斯都坚持他的尊重是必须的。

他的原话是:“帝皇在上,如果您去到我的世界,您早就被视作活圣人供奉起来了!”

见鬼的活圣人......

“干嘛那么看着我?”

“您刚刚的表情很是凝重。”

“那是当然,克罗诺斯。我那个愚蠢的徒弟惹上了个麻烦,而且他明明就有能力自己解决这件事,结果还是差点把自己弄死。”

何慎言自言自语道:“天生的现实扭曲者,这么稀有的生物居然让我碰上了......”

谷悃他笑着摇起头,丝毫不担心正在和那怪物殊死搏斗的戒。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获得了欢愉之主一丝注视的凡人而已,它虽然已经变成了祂的眷属,一个无止境追求各类快感的怪物。可它还不是戒的对手。

“现实扭曲者?”

“哈,既然你问了...克罗诺斯,做好准备吧,我可是个非常好为人师的人。”何慎言朝着他促狭地一笑,随后开始长篇大论了起来。

“心想事成——这就是他们的外在表现之一。但很少有现实扭曲者能够做到这一步,他们之中大部分人只不过都是用这份能力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罢了,甚至绝大多数人直到死亡都不知道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

“试想一下,一个普通人,一个在银行上班的客户经理......好吧,你可能不太理解我在说些什么。我换个说法。”

“一名普通的阿斯塔特。他兢兢业业,数百年来无情的杀戮着人类帝国的敌人。不管是异形还是恶魔,又或者是他们之中那些堕落的叛徒。但他毕竟只是个阿斯塔特,他也是会死的。”

“终于,在一次任务中,他的战友们统统被某个东西弄死了——嗨,请原谅。我不太了解你们面对的敌人,你建议编造一个合理的出来吗?”

何慎言像是在开玩笑一般的态度丝毫没有让克罗诺斯感到反感,他居然还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在一阵长长地沉默后,他谨慎地说道:“...考虑到您为这个阿斯塔特编造的身份,他大概率是一名战斗连长。一名如我一般的老兵。”

眼看着阿斯塔特就要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何慎言连忙打断了他。他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呢:“啊,倒也不必那么认真,总之,我们就假设为一个非常强大的恶魔把他的战友都杀死了吧。”

“然后,这个阿斯塔特怒了。”

“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他把那怪物手撕了,并且成功的活了下来。回到他的战团后,他认为自己是受到了帝皇的保佑,才能发挥出那种力量。”

“打断您一下,先生。恕我直言,如果真的有这么个阿斯塔特能做到手撕一名大恶魔......他可能会在战后被审判庭的人处决。”克罗诺斯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是没有过这种先例,一些侥幸存活下来的战斗英雄在事后发现是恶魔伪装的......”

法师无语地看着他。

“说真的,克罗诺斯,有些时候,你完全没必要这么较真。总之呢,这个阿斯塔特就是一名现实扭曲者。他在那时候因为极度的愤怒,脑子里想的都是要杀了这个恶魔。于是他做到了,尽管以他原本的力量,他完全没有这种机会做到这件事才对。”

“这听上去完全没有道理。”克罗诺斯皱紧了眉头,他说道。

法师面无表情地回答:“这当然听上去没有道理。现实扭曲者们不会和你讲逻辑的,他们是心想事成这种能力的代表,是物理学与科学的死敌。”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你不会想知道一个科学家在知道了现实扭曲者这种东西的存在后的表情的,克罗诺斯。”

“不过呢,就像我说的那样。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直到死亡都不会知道自己真实的能力,有少数人还觉得自己只是比较幸运——想什么来什么。另外一些人就厉害的多,他们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扭曲时间。比如短暂的停止某个区域的时间之类的。”

何慎言眨了眨眼:“...这种能力多出现于青春期看多了某些东西的青少年身上。”

克罗诺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但是...有少数人,我的意思是,真的只是少数人。他们能够完全意识到自己到底拥有什么样的能力,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已经能够被称之为神了。”

“随心所欲,不老不死。想要的东西都能够出现在眼前,将空气扭曲为一把椅子,将一个女人变成松鼠。希望地球明天毁灭,于是地球明天就真的毁灭了。然后又觉得这样很无聊,于是地球又回来了。”

“不过,认知自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法师笑着说,他明明是笑着的,眼睛里却毫无笑意。“很多人,就算我告诉他们,他们是现实扭曲者,是神明的后备役,他们也没办法做到那些事。终其一生,也只不过是在玩些变面包的花活罢了。”

他站起身来,在这间诺克萨斯的上等宴会厅之中透过那彩画窗户凝视着东方,喃喃自语道:“就让我看看吧,戒。让我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做到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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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是没法知道自己那无良的老师到底在想些什么的,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他可能也不会在乎。

他在乎什么呢?

答案显而易见。

漂浮在仓库之中,那怪物的身体正不断的分解又重组。它一会儿痛苦的尖叫着,一会儿又满脸享受地发出叹息。戒早已用精神力触须将芬娜送了出去,随后,他就开始了想方设法的去杀死这个怪物。

他已经试了不下于上百种方法,烧死,溺死,掐死......任何你能够想到的死亡方式他都在那怪物的身上试过一遍。可它就是不死,非但如此,随着它死亡次数的增多,肩胛骨上的两个小包也逐渐涨大了起来,随后在某次死亡之后突然变为了两只紫色的蝠翼。

它在死亡与重生的间隙之间断断续续地以那诱人堕落的亵渎之声缓缓说道:“你...应该...用点更粗暴的方式——我想看见祂久一点,可以吗?”

它甚至在请求。

戒咬着牙,即使是以灵魂破碎为代价换来这种强大的力量,他也没能真正杀死这怪物哪怕一次。每次,它都会回来,而且会变得更强。

我到底该怎么做?

他停止了重复杀死它的举动,只是单纯地用精神力触须将它禁锢了起来。那东西一脸欲求不满地盯着戒,轻声说道:“你怎么了?嗯?快点动手呀!我就快摸到祂了!”

烦闷地看了这鬼东西一眼,戒一挥手扯下了它的舌头。但那只是让它发出了一声愉悦的尖叫罢了,它含混不清地说道:“我亲爱的同胞,你显然没能意识到你自己的真正形态——你真正的美。”

“当然,我理解这一点。毕竟你只是个凡人而已,人类又怎能理解死亡所带来的强烈美感呢?可我不允许你们错失这样的美丽奇观,相信我,亲爱的。只要你愿意,就握住我的手吧——我会让你看到你真正的模样的。”

它伸出右手,诚恳地说道。

我真正的模样?

戒茫然地看着它,那种不真实的荒谬感又回到了他的心中:相信自己?

...不如,试试看?

于是,下一秒,它发出了一声此前从未有过的,饱含恐惧的尖叫:“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祂了?不,不!把祂还给我!”

“把祂还给我!你这无耻的小偷!”它啼哭起来,无助地摆动着自己的手脚,活像是个被抢走了心爱东西的小孩。戒脑子里的那种不真实感愈发强烈了,他的表情呆愣,满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刚刚,只是想了想而已。

不想再让它看见它嘴里的祂。

就这件事,就这么简单,可居然真的有用。

那么...如果,我想让它的嘴巴永远闭上呢?

戒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它那张裂开的嘴,随着这个想法在他的脑中落地生根,怪物的嘴也开始逐渐变化起来——它的嘴巴合上了,永远的。嘴唇这种东西不复存在。它原本能自由活动的下颚也开始逐渐失去原本的构造,变成了一个整体。

在那种令它想要尖叫的逐渐变形之中,它一点点失去了‘嘴巴’这个概念。

戒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惧:这真的是我能做到的事情吗?这种力量.......

何慎言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别想太多,我的徒弟。”

戒转过头去,看见他毫无感情的双眼,随后便昏了过去。法师轻轻挥手将他送走,顺带屏蔽了这段记忆。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了起来。

“看来制约现实扭曲者们的终究还是他们自己啊......那蠢小子指定是被均衡洗脑了,刚刚居然想要封印自己,还好我来得及时。”

他摇起了头,戒在恐惧着他的力量,这不奇怪。毕竟虽然他嘴上说着早已抛弃均衡之道,但他还是从小接受着均衡的教育长大的。这种毫无来由的庞大力量对他来说反而还是一种负担,就让这小子忘了这件事吧。

“倒是你,我看看...卡达·烬。好家伙,你还是个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啊。嗯,天才,学什么都很快。你精通诗歌、戏剧和音乐?啧,还抽空自学了解剖学......”

随意翻看着这怪物的记忆,何慎言打了个哈欠。这种人他见得太多了,卡达·烬只不过是他们之中比较幸运的那个。他的那种血肉哲学与特殊的艺术显然得到了色孽的垂青。不过,对于后者而言,卡达·烬只值得祂的匆匆一瞥罢了。

那位欢愉之主可是时时刻刻都忙着享受呢。

顺手将它撕成了碎片,肉体与灵魂统统磨碎成渣,确保它再也无法回来后,何慎言才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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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改造手术(4K) 你几乎可以用心急如焚来形容德莱厄斯此刻的心情,他骑在战马上,忧心忡忡地随着部队前进着。但就算他再着急,也没法凭空让他的部队的行军速度变得快起来。

这就像是自然规律,人类无法违背自然规律,比如生老病死。

得益于他的精钢盔甲与胯下那匹混杂了亚龙血脉的战马,骑在马背上的德莱厄斯看上去比平时威武雄壮了不止一倍。这匹马是少有的能够承受他着甲后重量的牲畜,也是他的心头好。为了不让这匹马出事,他甚至都不会在战场上去骑它。

而且,其实也根本就没有对手值得他骑上这匹马。

“将军。”

一名骑兵靠近了他,他全身上下都被笼罩在黑钢板甲内,只有那别致的桶装头盔才能让人分辨出他的身份:‘铁桶’,伊尔文。

他的绰号不怎么好听,甚至是显得有些配不上他这样勇猛的战士,不过,不管是他本人还是他的战友,都没人提起过这件事。

“是你啊,伊尔文。”德莱厄斯朝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问道:“有什么事?”

伊尔文显然没看出来他的将军此时在想些什么,德莱厄斯本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板着脸是经常的事儿。因此,他只是说道:“探子回报,不朽堡垒看上去一切如常。不过,按照您的命令,他们并未靠近都城。”

德莱厄斯一眼就看出了伊尔文的犹豫,他淡淡地问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伊尔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们没看到半点人影,都城里的人好像全都失踪了。”

德莱厄斯放在缰绳上的手攥紧了一些,他带着的铁手套的那份粗粝的质感也传了回来。德莱厄斯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面上的伤疤,他说道:“联系上城里的人了吗?”

“没有,将军。这正是问题所在——”伊尔文的眼中此时居然带上了一些恐惧。“——不管怎么发出讯号,都始终没人回应。”

两人并排前进。伊尔文也是少有的能在体型上可以与德莱厄斯比肩的战士,但依旧比他矮了不少,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居然带上了些许的恐惧。德莱厄斯严厉地注视着自己的下属,缓缓问道:“你在恐惧些什么?”

“将军...我......”伊尔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也只是发出一声叹息。

德莱厄斯凝视着远方起伏的山脉,最迟还有三天就到不朽堡垒,到时,发生了什么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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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维因就差把焦头烂额四个字写在自己脸上了,他现在恨不得把自己一个人掰成三个人来用。在不朽堡垒的危机解除之后,他们这些仅剩下的人首先要面对的第一件事,就是那如同雪花一般传来的通讯请求。

诺克萨斯人平常惯用信件交流,只有在迫不得已之时才会选择使用那些遍布帝国四处的通讯塔。除了用一次价格不菲以外,还有他们内里的风气——厌恶法师。

“这里是不朽堡垒...我是帝国将军,杰里柯·斯维因。”

“斯维因将军?!您知道不朽堡垒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这件事说出来很复杂......”斯维因一边对着手里的紫色水晶说着话,一边抬头看了眼皇宫之上那个被吊在上面不断哀嚎着的女人。他不着痕迹地露出一丝快意的微笑,随后说道:“我建议你们自己回来亲眼看看。”

“这件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们是不会相信的。”

他将不再散发光芒的紫水晶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类似的话在这几天已经说了不下于十几遍。各个在外征战的军团都有使用通讯塔回来询问。斯维因除了告知他们这情况之外,还得仔细想一想,其中有哪些人是值得信任的。

又有哪些人,是需要小心的呢?

比起斯维因的繁忙,塞恩就显得轻松许多。在这危机解除之后,他每天基本什么也没干,就顾着和克罗诺斯相互切磋了,在间隙还会询问他有关另外一个帝国的事。

“注意你的脚步,塞恩兄弟!”克罗诺斯严厉地以手中未启动的链锯剑拍击在了塞恩的右膝盖之上,在带给他疼痛的同时也纠正了他那因为进攻欲望太猛烈而显得有些冒进的步伐。

塞恩对疼痛没什么实感——他早已习惯了。这些天下来他最为吃惊的事情其实是克罗诺斯的战斗技巧,他本以为自己的技艺已然达到无可挑剔的地步了,没想到在克罗诺斯眼中,他的技巧实际上是破绽百出。

塞恩一边收回那只腿,摆出一副更为谨慎的架势,一边问道:“恕我直言,克罗诺斯兄弟。你的技巧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算不得什么。”克罗诺斯答道。“个人的力量在战争之中无足挂齿。”

“但仍有作用。”

“是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仍然要磨练自己的技艺——更关键的一点是。”阿斯塔特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接着说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你说得很对。”

塞恩直起身,看上去不打算再继续训练下去了。他将那两把斧子抗在自己的肩膀上,随后问道:“上次你说到哪儿了?”

“改造手术。”

克罗诺斯也收起了手里的链锯剑,他淡淡地叙述着:“只有那些最为优秀的凡人才有资格接受这样的手术.......而且,死亡率仍然高的不像话。”

“你觉得我可以吗?”塞恩半开玩笑地问道。

阿斯塔特看了比他还高半个头的塞恩一眼,颇有些幽默地答道:“不,我的兄弟。我想没什么手术还能让你再进一步了。”

“但这不是考验的一环吗?”塞恩不解地问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真的想要加入你们,那我难道可以不通过这样的考验吗?”

克罗诺斯看了看他的斧头,淡淡地笑了起来:“你还需要什么考验?”

“塞恩兄弟,显然,你对自己现在能做到的事情一无所知。”阿斯塔特意有所指地说道,同时指了指他的斧头。

比起他那莫名其妙的信心满满,塞恩反倒更为茫然:“如果就连你这样的战士在那战争之中都只是消耗品,我又能够做到什么?”

“杀戮,仅此而已。”阿斯塔特答道。“在死之前为祂,为人类再多杀几个异形、叛徒或是恶魔。这就已经足够了。而且,不要太妄自菲薄了,塞恩兄弟。你早已被祂选中了。”

克罗诺斯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斯维因和那些带着伤势,崇敬地看着他们的士兵。他轻笑起来,从未感到如此的轻松:“...祂从未放弃过任何人类。”

“打扰一下。”随着一道蓝光,法师出现在了他们身边。

他眼中带着一种令克罗诺斯很熟悉的光,那是属于研究者的好奇之光。他的技术军士不止一次对那些异端的科技报以这样的眼神过,但每次都被拉了回来。不知为何,克罗诺斯吞了口口水。

谷虻/s法师接着说道:“我听见...有人在说改造手术?”

塞恩和克罗诺斯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感到后背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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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好了,塞恩。”

法师背着手,示意塞恩躺在他面前的那刚刚造出来的,符合他巨大体型的铁台之上。

他们身处在一个隐秘的房间之内,这儿的空气冷冰冰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味道。令人在平静的同时又感到一阵一阵的冰冷。

塞恩仅穿着一条兜裆布,他赤裸的后背与前胸上全是各种巨大的伤疤,帝皇将他从死亡中带了回来,却并未抹掉这些他生前就留下的荣耀之证。

而此时此刻,就算面对着千军万马都不会露出分毫害怕的塞恩却显得有些不安。

他咽了口口水,紧张地问道:“呃,你介意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吗?”

“我已经说了三遍了...好吧,听好了。”

何慎言一边讲手伸进虚空之中掏来掏去,像是在拿什么东西似的。一边对他说道:“克罗诺斯经历了十九道手术,历时数年,同时还得经历许多其他的矫正手术来保证他们的代谢平衡。至于你...我要对你做的事其实很简单。”

“是什么?”

何慎言避而不答,随后打了个响指,塞恩的脑袋便一下磕在了铁台之上。克罗诺斯从一旁的阴影之中走出,他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法师轻笑着说:“对我有点信心,克罗诺斯。这个手术没什么难的。”

难的是另外一件事。

塞恩坚韧的皮肤自脖子开始一点点开裂,鲜血涌出,漂浮在他的身边。

接下来是脂肪与肌肉组织,它们一点点自发的裂开,整个过程中,何慎言没用到任何手术刀或者用以切开塞恩身体的工具。这诡异的一幕让阿斯塔特的眼皮直抽起来,他想到了些不好的东西。

随着塞恩惨白的骨头暴露在空气之中,何慎言也似乎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将手从虚空中抽了出来,攥成了拳头,像是握着什么东西似的。

何慎言以肃穆的表情将手贴在了塞恩的胸腔之上,他那坚固的骨头也随着法师手掌的靠近被一点点打开了。而塞恩本人对此毫无知觉。

尽管他的心脏已经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我向祂问了问你们的十九道手术,不得不说,那真是天才一般的想法。”何慎言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用精神力触须隔绝着塞恩的痛觉神经。

他接着说道:“但最为神秘的还是你们的基因种子,克罗诺斯。那才是你们强大的根源。也让你们彼此之间有着许多不同。”

克罗诺斯安静地聆听着,他的心跳开始越跳越快。阿斯塔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听见法师平静的声音:“于是我又问了问祂...基因种子是从那儿弄来的,祂给了我一个令我非常震惊的答案。考虑到另外一些事,我没法告诉你祂到底是怎么把这种子弄出来的。”

“不过......我和祂一起弄出来了一份全新的基因种子。”

克罗诺斯的眼睛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独家研制,仅此一份。”何慎言笑着说道,随后松开了手。从他手中掉出的是一片碎片,金色的光芒与猩红色的雷霆共同交织着组成了这片神秘的碎片。它在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塞恩的心脏之中。

下一秒,他开始猛烈地抽搐起来。

“你介意搭把手吗?他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我用魔力干涉。”

克罗诺斯立刻上前一步,问道:“要怎么做?”

“别那么紧张,很简单,你只需要让他别从台子上掉下去就行......我十分钟后回来。”

说完这句话,他就从原地消失了。

另外一个空间之内。

“你真是个疯子。”看着那男人的背影,何慎言毫不客气地说道。“亚空间的产物...你还真是胆大。”

“胆小者,如何成事呢?”男人淡淡地答道,他转过身来,平静地说道:“他的反应如何?”

“一切正常,就像我们预料的那样.......不过,你确定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再分出一点力量,你恐怕没法支撑多久。”

“当然,为什么不呢?既然我的失败已经是板上钉钉。”男人笑了起来。

“这件事我已经做过一次了,上次选择的交易对象不太好,所以我失败的很惨。但,失败是成功之母嘛。”男人笑着说道。“更何况,凡事都得留条后手,你觉得呢?”

“如果你的后手指的是在另外一个宇宙扔下一个崭新的基因原体......那你还真是有够疯的。”

“我们都是疯子,不是吗,法师?我看你对这件事也相当感兴趣。”

何慎言也笑了起来。

“别误会了,我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么有趣的事儿不掺一脚就太可惜了。你可别指望着我带着人过去支援你,你那地儿实在是狗都不愿意去。”

男人只是报以平静地一笑。

“别让他们过来了,法师。”他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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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E与K的赌局(4K) 愤怒,它比滴滴蜂蜜还要香甜,像烟雾一样从人的胸膛中腾起。

塞恩躺在一片寂静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处何方,也不知道即将前往何地。在这里,时间似乎是失去了其意义。他竭尽全力地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他成功了。

塞恩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血河之中。

四周是滚烫的、不停流动着的鲜血。这些猩红色的粘稠液体比起鲜血来说倒更像是岩浆。它们灼烧着塞恩的皮肤,同时以其可怖的气味蚕食着他的心灵。他忍受着这种折磨,漫无目的地顺流而下。直到某个瞬间对此突然感到适应后,他开始观察起四周的景色来。

但,四周的景物毫无逻辑可言,充满了杀戮与死亡。难以计数的颅骨在河流的两旁筑成了京观,他看到世间一切充满了荣誉的战斗,看到那些可敬的战士握着武器死,看着他们的头颅被对手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充斥了他的内心与大脑。

一个声音说:战斗,塞恩,起来战斗!

祂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刀剑相交时发出的钢铁碰撞之声,充满了勇气、决心与其即将带来的后果——喷涌而出的鲜血。

塞恩迷惘地回答:战斗,和谁战斗?

那个声音发出一声大笑:任何事!

你是谁?

我?

祂的声音在笑声中逐渐变成了战士的咆哮: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是古老的神明,我是愤怒的化身,我是鲜血的河流。钢铁相交的声音即是我的赞美诗,挥舞战斧与战锤进行杀戮便是对我的崇拜。我的名字毫无意义,盖因世间一切荣耀之死皆是吾名!

塞恩荣有所思地低下头,凝视着身下的鲜血河流。一种吸引力令他将脑袋越来越低,逐渐整个人都沉到了河流之中。他把头埋在鲜血之中,血腥味充斥了整个鼻腔,他瞪大了眼睛,看见一副令他热血沸腾的画面。

那是一片猩红的大地,满目疮痍。无数挥舞着武器的战士在这片大地上彼此搏杀,他们充满勇气的战吼响彻天际。每时每刻都有数不清的人死去,他们的尸体与鲜血会被后来者踩在脚下,逐渐变成新的地面。

战斗,永无止境的战斗。荣耀的战斗,充满信念的战斗,他梦寐以求的战斗......

他几乎恨不得立刻就加入他们,每个毛孔之中都开始涌动起战斗的欲望,只差一个契机便可喷涌而出。

可他没有。相反,塞恩像是一个快溺死的人似的将自己的脑袋从河里抬了起来,他大口喘息着,越来越浓的血腥味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塞恩抬起头,看着前方的景色,发现他已经到了一片荒原之上。

这里除了一面王座之外什么也没有,哦,还有数不清的颅骨堆放在那王座下方。它们有的血迹斑斑,有的则光亮如新。那黄铜的王座上端坐着看不清身形的巨大黑影,唯独那两点有如实质的猩红光芒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死者的哀嚎与战士的咆哮在祂周身鼓荡着。

塞恩凝视着那两点猩红的光芒,他知道,对方也在凝视着自己。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他立刻知道了这个神祇的名字。

恐虐。

祂抬起右手,像是在邀请塞恩一般。四周突然响起战鼓声,一声一声应和着塞恩的心跳。他痛苦地瞪大了双眼,额头上青筋直跳,一阵一阵的杀戮欲望从他的心中升腾而起。塞恩看着那两点猩红的光,他知道,这是一个战士最高的荣耀。

但他不只是个战士。

塞恩咬着牙,抑制住自己想要握住武器的冲动,抑制住自己想要战斗的冲动。责任感在他的肩头凝聚起来,让杀戮的欲望消退了一些。他不断地喃喃自语着,我是诺克萨斯之手,我是诺克萨斯的将军。我是祂光辉的见证者.......

恐虐发出一阵不满的声音,祂不能容许这种情况的发生:自己亲自邀请一个凡人,而对方居然还在犹疑。祂立刻勃然大怒起来,但下一秒抬起头来时的塞恩却又让祂立刻转怒为喜。

那张脸上的愤怒让五官都为之变形,他的眼睛变得一片猩红,钢铁铸成的狰狞下巴此时已经咬破了嘴唇,鲜血流淌在黑色的金属之上。恐虐满意地注视着他,塞恩发出了一声咆哮。他立刻欣喜地大笑起来:是的,就是这样!

来吧,加入我!

祂满心期待地看着塞恩,后者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把巨大的战斧。塞恩向祂奔来,却不是如祂所想的那般在祂的王座下领受赐福。恰恰相反,塞恩带着无可阻挡的、几乎将他自己烧死的狂怒一跃而起,操着手里的两把巨斧对着恐虐的脸当头就是一斧!

祂发出一声惊天般的怒吼,就连这片空间都为之震颤起来,随后一巴掌将塞恩打飞了出去。恐虐气仍未消,几乎就想从王座上站起来立刻将塞恩一把捏死,可当祂发现塞恩即使是被打到再难站立也依旧紧握武器之时,祂停住了。

祂缓缓坐了下来,发出一阵满意的、低沉的笑声。祂注视着塞恩那因愤怒而变得扭曲的面容,看着他那微微颤抖的皮肉,缓缓低语起来:你迟早都会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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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诺斯以焦急地眼神看着塞恩颤抖的身体,法师已经离开了五分钟,而塞恩的表情则从他离开不久后开始变得越来越恐怖起来。那满心愤怒的神情令克罗诺斯联想到了自己的某些兄弟,他们因自己基因之父的死亡而终日饱受着恐怖的折磨。

同时,还要面对一个邪神满心期待、时刻不停的腐化。

而他对此完全无能为力,塞恩那大开的胸腔之中,他的心脏正急速跳动着。他明明是睡着的,表情却显得那么咬牙切齿,一种深刻的憎恨与愤怒在其上交织汇流。克罗诺斯凝视着那张面孔,开始默念帝皇的祷言。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好在法师没多久就回来了,他很是守时,说十分钟就十分钟。回来时手上甚至还带了杯茶,满脸的轻松。看见克罗诺斯的表情后,他甚至有闲心调侃:“干嘛这副模样?”

不等克罗诺斯回答,他就又自顾自地说道:“安心好了,他不会有事的。刚刚那只是一个......必经的考验。”

看着克罗诺斯一脸的不解,何慎言最终没有选择说出真相。在他与帝皇的交谈中,他已经得知了那些基因原体的本质——他们都是天生的亚空间生物,而一个明晰了自己本质后的原体是无法被杀死的。造成这种现象的唯一原因很明显了。

帝皇在塑造原体的过程中‘借用’了一些亚空间的力量,我们可以把话说的更直白一些——他直接从混沌四神那儿抢了点力量过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帝皇不是个白痴,他当然知道这么做可能造成的后果。但四神在某种程度上不仅仅只是亵渎的产物与无法理解的混沌化身。打个比方,恐虐在要求祂的信徒杀死一切生灵的同时,还要求他们不得杀死手无寸铁之人以及老弱妇孺,同时,也不得自相残杀、抛弃战友。

祂鄙视厌弃那些玩弄权术与他人生命的人,鼓励一切正面对决与能够带来荣誉的行为。

从这点看来,何慎言也就理解了为何恐虐会被崇拜。

就连外形最令人无法接受的纳垢,他代表的也绝不止是瘟疫、死亡、腐朽与混乱那么简单。他象征着物质领域一切事物的终结。可是,这位恶心的,浑身脓液的神明却以真正的平等对待每个刃。祂的信徒们称祂为慈父,因为纳垢将祂的每个信徒都视作家人来看待。

当你的人生烂成一坨x时,所有人都讨厌你,嫌弃你之时。只有纳垢关心你,祂爱你,深深地爱着你。会给你一个充满爱的家,引导着你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并且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东西,祂只想让你接受你本来的模样,你只需要一直做自己就足够。

听上去很棒,对不对?

当然,只要你忽略祂的外形......

四神不仅仅代表了人性中的恶,祂们实际上还司掌着人性中的善。例如勇气、幸福、爱、智慧。可他们那混沌的本性却让祂们无视了这些美好的东西,转而追求起那些邪恶而堕落的品质来。帝皇看到了这一点,祂做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

很大胆,也很傻X。最直观的后果就是祂现在成了一座坐在王座上的干尸,动弹不得。每时每刻都忍受着能够让石头变成疯子的折磨。

法师与帝皇的交流在那空间之中持续了很久,他们探讨、交流。最终敲定了用以改造塞恩的基因种子从何而来——考虑到塞恩的性格和他那过往的经历,帝皇又从恐虐那儿拿了点东西...这次,祂和恐虐打了声招呼。

出乎意料的是,恐虐很好说话。祂直接了当的甩给了帝皇祂需要的东西,只有一个要求,一个赌局。

至于获胜者...法师看了眼塞恩开始愈合的胸腔,他面容上的愤怒正逐渐变得平和起来。

获胜者显而易见。

何慎言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对一旁看完全程,却仍然感到难以理解的克罗诺斯说道:“责任感救了他,克罗诺斯。”

“责任感?”

法师不再言语,他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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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输了。”

亚空间之中,冰冷太阳的声音传出去老远。鲜血之主冷哼一声,重重地拍击了一下自己王座的扶手,祂怒气冲冲地说:“你这该死的混蛋,你明明毫无获胜的可能!为何你每次都能赢过我?!”

“因为我比你聪明得多。”

鲜血之主再次冷哼一声,对这句嘲讽视若无睹,祂转头注视起一队艰难战斗着的星际战士,缓缓说道:“你的士兵快要输了。”

“我知道。”

恐虐带着愤怒的声音传出去老远,在亚空间之中形成了风暴,杀死了无数恶魔:“这些忠诚的战士...!他们本可在我麾下肆意屠杀,尽情享受作为战士应得的一切之物,现在却为了你该死的腐尸被责任感束缚地甘愿赴死......”

“毫无荣誉可言......”

帝皇的声音之中只有纯粹的理性:“因为他们是人类,而不是你的邪魔。这也是为何你总是输得一败涂地,恐虐。你的脑子里除了战斗别无其他,就连那只愚蠢的蓝鸟都能把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要提祂的名字!”恐虐眼中红光大作,祂再次愤怒地拍了下椅子的扶手。这次,亚空间没有产生风暴,但现实世界中的某个星区却突然混乱了起来。各种不真实的幻象令那地方的星球瞬间崩塌了数十颗。

“这次是我输了......”祂阴沉地说。“但你不会一直赢下去的,太阳。我可以失败无数次,但你连一次都承受不起了。我很好奇,你找来的那个帮手能给你带来多少帮助?还是说,你要像算计你的其他子民一般令他甘愿为你赴死?”

没有回答,只有数道金色的雷霆从天而降,披在祂的黄铜王座之上。恐虐对这伤害毫不在乎,祂甚至都懒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尽管这世间可能只有帝皇一个人值得祂再次拿起武器亲手战斗,可那是帝皇,而不是那具王座上的腐尸。

祂用充满恶意的语气说道:“你恼羞成怒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如雷般的大笑声传出去老远,祂得到一声冷哼。帝皇毫无感情地回答道:“你不会理解人类能为了彼此做到什么地步的,我信任他,正如他信任我一般。”

“啊,是啊。可你这伟大的人类帝皇却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只能来找你的敌人聊天,多么可悲!”恐虐哈哈大笑着。

帝皇仿佛也被感染了,祂的声音中也带上了些许笑意:“等到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会最后一个杀了你的。那只该死的鸟必须死在你前面。”

“我拭目以待。”恐虐笑着答道。

74.选择与试炼(4K) 你真的了解你自己吗?

这个问题,有时会伴随着一个人的大半生,直到他们死前可能才会完全释怀——去他妈的吧,我都快死了,了不了解都没意义了。

只要少数人才能真的找到答案。

拉查凝视着自己的右手手掌心,那里有一团金色的暴烈气团正随着他皮肤的纹理缓缓流动。他的面容没有变化,但看上去和之前那个瘦弱又小心翼翼的年轻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硬要说的话,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团正在缓缓燃烧的火焰,只是单纯注视着他都会令人感到眼皮刺痛。

“呼......”

拉查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右手猛然下压,拍在雪地之上。四周的积雪在顷刻之间消融殆尽,就像是被一只不可视的大手统统抹消了一般。拉查漠然的注视着这一切,他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带着一种疏离感。

站在雪山之巅,四周寒风烈烈吹过。他单薄的衣衫被这狂风吹得纷飞乱舞,衣角鼓荡。

老者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笑意:“还在思考?”

“我.......”

拉查转过身。

“我到底是谁,大师?我是李青,还是拉查?”他迷惘地问道。

“那取决于你想做谁了。拉查是个平凡的人,他也将平凡而毫无痛苦的度过他的人生。这样很好,但李青却不同。李青的人生非常痛苦,非常艰难。”老者答道。

“我也没法告诉你这件事,拉查。没人能告诉另外一个人他应该成为怎样的人,更何况,这都取决于你,不是吗?如果你想做李青,那就做。你想做拉查,那也可以。有谁能怪你?当然,你也可以两个都不选。”

“两个都不选?”

老者笑了起来,慈眉善目:“人生不是非得要选择的,拉查。”

拉查低下头,再抬起头来时,眼神里依旧带着迷茫,但也有了些新的东西。他对老者说道:“我想先从行脚僧做起,大师。我想下山看看,是否有人需要我的帮助。”

老者微笑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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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下去,安营扎寨。”

德莱厄斯满意地看着他的部队在半小时内就搭建起了一片营地,简单的防御工事与足以容纳他们所有人的营帐拔地而起。每每看到这样的场面,都令他感到一阵舒适,几乎等同于他的斧子砍掉敌人的脑袋。

深夜。

“将军。”

伊尔文走进他的营帐,面上带着散不开的阴郁。

“什么事?”

“我们是否要派出探子?”

坐在桌子后的德莱厄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们离不朽堡垒的大门不过几百米,还需要什么探子?”

“可是,我们对城里一无所知,将军。”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伊尔文。你现在应该去管一管那些骑兵们的宝贝,天亮就要出发了,我听见龙蜥们现在还在叫个不停,怎么回事?”

伊尔文惭愧地低下头:“十分钟前就这样了,让驯兽师来安抚也没用。”

德莱厄斯皱起眉:“带我去看看。”

片刻之后,他们站在龙蜥们的围栏前沉默不语。

火把明暗不定的光芒在德莱厄斯脸上投下不规则的阴影,他看着那些躁动不安的龙蜥,眉头越皱越深。军团的驯兽师在他身边不安地说道:“将军,此前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这批龙蜥是我亲手教出来的,绝对不会违反纪律,更别提在深夜大叫了.......”

现在季节,夜晚并不炎热,甚至称得上是寒冷。他的额头上却不住冒出细汗,这个驯兽师的身体有着微微的颤抖,他居然结巴了起来:“将,将军。这绝对不正常。”

还用你说吗?

德莱厄斯当然知道这件事,这个随军驯兽师跟了崔法利军团五年了。在他手下教出来的龙蜥一直是被骑兵们争抢的伙伴。这家伙很有本事,他能让天性暴戾的龙蜥们遵守纪律,听从命令。光是这点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暂时压下心里的不安,德莱厄斯淡淡地问道。

驯兽师以不安的眼神注视着围栏里的龙蜥们,它们正嘶鸣个不停。但即使是这样了,也没有攻击彼此,或是暴动。这足以证明他训练的成果。似乎是德莱厄斯平静的声音给了他力量,他也冷静了下来,缓缓答道。

“首先可以排除天气原因,将军。除了弗雷尔卓德那冷死人的地方,龙蜥们对任何环境都视若等闲。食物原因也可以排除,它们吃的比我还好。”驯兽师的脸上带着一种茫然与怀疑,他像是陷入了自我否定一般喃喃自语起来。

“不...应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有力而冰冷。驯兽师抬起头,看见德莱厄斯那张平静的脸,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说出来,不必惊慌。”

驯兽师咽了口口水,他答道:“我干这行有二十七年了,将军。祖辈传下来的手艺,我的爷爷与父亲都是随军驯兽师。在这二十七年的生涯里,我只见过一次龙蜥们如此不安。”

“那次...它们是在面对一头真正的巨龙。”

驯兽师的话让伊尔文与他身后的卫兵面面相觑,也让德莱厄斯皱起了眉。他说道:“说的详细一点。”

驯兽师像是陷入了回忆里,视线没有了焦点:“那时候我还跟着我父亲,我还记得那批龙蜥,它们是我父亲亲手调教出来的最后一批。”

他咽了口口水:“二十一年前,崔法利军团还没成立。我与我父亲在维利尔斯将军手下做事。”

德莱厄斯点了点头:“‘铁手’,维利尔斯。一位英雄。”

驯兽师与有荣焉般笑了起来:“是的,他是一位真正的诺克萨斯人......不好意思,我扯远了。”

“那时候我们在攻打山丘之民,也就是现如今的库尔萨拉。那场战争打的很顺利,山丘之民虽然各个都是好样的,但他们的武器装备太落后了。没法抵挡我们的新式装备与板甲。直到他们的国王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顶被诅咒的金盔.......”

“当着两军阵前,他将那金盔带上了。随后整个人都像是被吸干了似的化作了一具干尸,再然后.......天空被巨龙的双翼遮蔽了,它仅仅只是不知从那儿飞来,飞在我们上空都足以令人恐惧。那也是我唯一一次看见龙蜥们像现在这样焦虑不安。”

德莱厄斯知道他在说什么,那顶被诅咒的金盔现在应该被封存在了帝国的宝库里。这是一件远古时期的宝物,每次开启都需要一位特殊的高贵血脉作为祭品,能够召唤出一头巨龙的灵魂——当然,山丘之民的国王血脉已经死绝了,因此这顶金盔现在只剩下好看而已。

伊尔文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打断了德莱厄斯的思考:“故事很精彩,驯兽师。但不朽堡垒可没有龙。”

驯兽师的表情看上去疑惑到无以复加,他答道:“是呀,大人!所以我才想不通它们到底为何会这样......”

两分钟后,德莱厄斯明白了它们为何如此不安。他想起了一个动物学者的话,那家伙说动物们的直觉通常都比人类要灵敏不少,它们天生就比迟钝的人类更能感受到危险的到来。

两分钟后的德莱厄斯注视着那个朝着他们逼近的巨大身影,握紧了手中的战斧。

他想,那个动物学者说的真他妈没错。

地面随着那东西的靠近开始震颤的越来越明显,军营里早已没有人休息了,他们全都组成了战阵,对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严阵以待。德莱厄斯眯着眼,今夜,不朽堡垒的天空之上没有月亮,甚至连星星都很是稀少。

他看不清那...东西的脸。是的,德莱厄斯很是确定那不可能是个人——哪个人能长到五米高?何况那东西看上去远远不止五米。

祂最终停在了德莱厄斯面前,从黑暗中显出了身形。德莱厄斯的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那居然是个人。

他赤裸着上身,一种可怖的压迫感与气势扑面而来。尽管他根本就没有摆出战斗的架势,仅仅只是平静地站在那儿。德莱厄斯仰起头注视着他的面容,他感到自己仿佛是在面对一头人形的巨龙。摆那气势所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这个男人的面孔非常眼熟。

“不必惊慌,嗯,你应该就是德莱厄斯吧。”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宛如平地起惊雷,即使压低了也依旧振聋发聩。

他那张如同岩石一般粗粝的脸上缓缓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黑色钢铁铸成的下巴极其可怖:“我听斯维因说,你是最新的诺克萨斯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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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诺斯注视着练兵场上的两个身影,他对一旁优哉游哉喝着茶水的法师说道:“他这样...正常吗?”

“你指的是哪方面?”

“身高。”

何慎言耸了耸肩:“五米而已,怎么了?”

克罗诺斯有一阵子没说话,他只觉得牙酸——基因原体们着甲后也不过才三米多高,塞恩在完成手术后没穿盔甲都有足足五米高。还有那个铁下巴......有那么一会儿,克罗诺斯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个兽人的warboss。

何慎言笑了笑:“一个忠告,克罗诺斯。你最好从现在开始扩宽你的眼界。至少也得放宽心,你以后要惊讶的事儿还多着呢。我可不想看到你到时候像个傻子似的对每一件事大呼小叫。”

克罗诺斯摇了摇头,暂且放下了脑中的思绪,他开始认真观看起练兵场上的战斗。尽管双方的体型极其悬殊。一方五米高,另一方‘仅仅’二米多高。

德莱厄斯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让自己感到紧张了,但当他真的站在练兵场之上,面对着塞恩之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了。

“你先来。”

塞恩对他点了点头,甚至没拿武器。德莱厄斯感到一阵被轻视后的屈辱,但他没表现出来。他沉声说道:“将军,您确定您不需要着甲和武器?”

他的问题得到后者一个迫不期待的微笑:“尽管来吧.......诺克萨斯之手。”

德莱厄斯发出一声怒吼,随后朝着塞恩开始冲锋。

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是由塞恩提出的,美其名曰“来看看你是否有资格成为诺克萨斯之手”。

尽管德莱厄斯的功绩已经令他的黑石雕像布满帝国各地,他有没有资格完全不需要塞恩来说。可如果能够得到初代诺克萨斯之手本人的认可,那他也会感到非常荣幸。

塞恩微微侧过身,超人的敏捷性甚至令他有空在躲过这一击危险的斧头挥击之时还有空嘲讽德莱厄斯:“你就这点本事?”

他得到后者的一记饱含怒意的回身横斩,目标很明确,就是他的腰腹。显然,对方已经认真了起来。

塞恩无声地笑了,很好,就是这样。

他的眼神在不知不觉间也变得认真了起来:让我看看,你是否有那个资格.......

一声沉闷的闷响回荡在练兵场之上,德莱厄斯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斧头居然被塞恩单手捏住了。他的五根指头宛如在铸造之初就与黑色切割者熔铸在了一起似的,不管德莱厄斯如何使劲,都没法让他的斧头离开塞恩的手指。

“技巧还不错......你输在了力量上。”塞恩简略地点评道。

“如果您是在可怜我...那大可不必,一个战士不会为他面对对手的强大而埋怨出声,他只会感到兴奋。”德莱厄斯沉稳地回答,同时一脚揣在塞恩的膝盖上。尽管塞恩压根就对这种层次的攻击完全无感,但他还是松开了手,让德莱厄斯拿回了斧头。

“别误会了,小子。可怜你?”塞恩大笑出声。“我可不会侮辱一个战士的斗志!现在拿出你的真本事来,让我看看你的力量!”

德莱厄斯在不知不觉间露出一丝微笑,开始时那种被轻视的愤怒正在迅速退去。他必须承认,即使塞恩没穿盔甲,没有武器,也依旧是个强大的敌人——强大到甚至令他开始享受起这场悬殊的战斗了。他一向如此,总是乐衷于挑战那些最强大的人。

75.牺牲乃帝国之基石(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克罗诺斯没法对塞恩与德莱厄斯的战斗提出任何建议或感想——有什么可建议的?

战斗的结果从一开始就早已注定了。

以他的眼光看过去,德莱厄斯在凡人里是个不错的战士,就算把他扔到太空上。这样的人或许也能在某场战争之中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他扎实的步伐与那充满力量却又不乏技巧的攻击没法伤到塞恩一根汗毛。

不仅仅是他清楚这一点,战斗的两人显然也对这件事一清二楚。

塞恩微微侧身,躲过德莱厄斯一记阴险的撩击。他充满欣赏地看了眼德莱厄斯,这招充满了想象力,如同羚羊挂角一般无处可寻。如果不是他的反应速度已经超越常人太多了,必然会被击中。但.......

就算是击中了,这把斧头也没法切开他的皮肤。

他后退两步,看着满头大汗的德莱厄斯,笑着说道:“你打的很不错,小子。”

德莱厄斯喘着粗气,并不说话。没过多久,他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巨斧。塞恩见状,挑了挑眉。

观众台上的克罗诺斯微笑了起来。

是的,就是这种精神。就是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意志,即使敌人比自己强大无数倍,也必须握紧武器,挺身而上。克罗诺斯知道,德莱厄斯咬牙坚持至今的理由可能与他并不相同,但依旧令他有些感同身受。

“承蒙夸奖,塞恩将军。我或许无法打败您,但我必须让您知道一件事。”

“哦?”

“我就是诺克萨斯之手!”

德莱厄斯狂吼一声,他咆哮着朝塞恩奔去:“这点不需要您的证明!”

只是气势唬人而已,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塞恩只凭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件事,这次,他没有选择躲闪,让德莱厄斯的攻击全都落空。恰恰相反,他一把握住了那把黑色切割者,随后用空着的左手按在了德莱厄斯的肩膀上。他嗓音如雷,说出来的话却又温润如春。

“你当然不需要我的证明,小子,你本来就是诺克萨斯之手。”

塞恩大笑一声:“你的功绩就连我这个清醒没多久的老家伙都有所耳闻,带领帝国的精锐们攻城略地,扩大版图。让那些虚假的国王统统滚下他们由人民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你做得很好!从这点来看,你是比我更好的诺克萨斯之手!”

“但我要考验你的,可不是你是否有资格身为诺克萨斯之手这件事。”他的笑意在瞬间收敛,面色变得严肃无比。德莱厄斯仰望着他如山一般沉静的脸,只感到口干舌燥,仿佛就连周身的空气都变得粘滞了起来。

他听见塞恩缓缓说道:“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德莱厄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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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雪山之上走下,拉查已经变了模样。

他穿着一身淡黄色的僧衣,瘦弱的臂膀变得强健,脑袋上的头发也被剃得干干净净,左手手腕上还缠了一条红布。他没有行礼,空着手。这是行脚僧们的传统,他们不带任何东西,吃住都靠自己。

下山之前,他问了老者一个问题。

“大师,行脚僧是干什么的?”

“你不是知道吗?”老者看上去比他还疑惑。

意识到自己犯蠢的拉查连忙试着补救:“不,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行脚僧们都要惩恶扬善.......”

“错了。”

老者缓缓摇头:“行脚僧——说实话,拉查,行脚僧们都是很任性的人。他们干任何自己想干的事,可不是你嘴里的惩恶扬善,锄强扶弱。”

“可是,那些故事里的行脚僧.......”

老者微笑着摊了摊手:“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为何要一直尝试着去成为别人呢,拉查?你将他人视作榜样,何不让自己成为榜样?”

让自己成为榜样......

拉查嘴里默念着这句话,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刹那间走出了上百里。这样的速度在以往是他完全无法想象的,但从灵界中走出后,他身上就多了些别的东西。

比如此刻他身上滚烫的纹身,随着他肌肉的起伏正缓缓蠕动着,那头龇牙咧嘴的黑色巨龙正在他的身上四处游走,肆意咆哮。拉查只不过是一次思考的间隙,就再次横跨了上百里。他自己都为这件事感到惊讶,连忙停下了脚步。

但强行停下就是让他整个人横飞出去数百米,直直的撞入了一片树林之中。

行脚僧,行脚僧......我这样算什么行脚僧?拉查躺在地上,暗自苦笑。

正当他埋怨自己之时,一个慵懒的声音从他头顶的树上传来:“谁啊?怎么一大早的就这么吵?”

拉查脸皮发烫,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与枝叶,做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低头行礼:“恕我——”

“咦?你身上怎么有他的味道?”

拉查感到一阵香风袭来,一个白色的物体掠过他的眼前,绒毛刮过他的鼻子。让拉查痒的抽了抽气。他赶紧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着兜帽的女子正好奇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很是澄澈,像是小动物,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喂,你是个和尚吧?”

“不不不,我是行脚僧。”

“行脚僧?僧人们不是都有寺庙,在里修行吗?而且,你看上去和那帮迂腐的老头子一点都不像嘛,你是不是在骗我?”

拉查赶忙摇手:“不不不,我哪敢骗人......行脚僧和僧人们是不一样的,他们在寺庙内修行,我们在外面修行。”

她恍然大悟:“哦!我懂了,所以你就是找不到房子住嘛!”

拉查苦笑着说道:“您非要这么说,倒也没错。”

女子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你这个倒霉和尚,没地方住就算了,还一大早上就闯到我家里来......不过看在你身上有他的味道的份上,我就不为难你了,你走吧!”

“他?”

这次反而轮到女子吃惊了:“你不知道他吗?”

拉查满脸的不解:“您,您说的是谁啊?”

女子皱起眉,这时,拉查才注意到她惊人的美丽和那种天生的媚态。但这摄人心魄的美丽却没能让拉查的心境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他自己都对这点感到奇怪。

“就是...就是一个很奇怪的男人,呃,长得很帅!而且过去的经历很苦大仇深!是这么说的没错吧?”她皱着眉,努力地回想。“而且说话做事很奇怪!”在良久的思考后,她又加上了这条特征。

.......

您这描述,我带个假发也能对上。

拉查摇了摇头:“难道您不知道他的姓名吗?既然是这样一个令您印象如此深刻的人。”

女子尴尬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将这件事记在心底,拉查对她鞠了一躬:“冒昧打扰您的清晨了,我为这点道歉。现在,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我介意!”

“呃!”拉查发出一声惊愕的单声,女子看着他的反应噗嗤一笑:“没事没事,我只是觉得这么说很好玩,你走吧!”

“......”拉查眨了眨眼,再次行了一礼。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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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莱厄斯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自己部队驻扎的军营内。他的面无表情显然被误会了,但德莱厄斯也懒得解释。他听到的事太过离奇,何必告诉这些士兵?只会让他们徒增烦恼罢了.......

他长出一口气,回想起自己听到那些事。那些战士,燃烧的银河与人类的远征,无一例外都令他心潮澎湃。可听到最后,看着塞恩那张严肃的脸,他感到的却是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原来至今为止我所做的事情,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而已。

坐在自己的营帐内,他抬起头看着门帘上方悬挂着的诺克萨斯标识,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苦笑。

塞恩要他加入自己,随后统一整个符文之地,再带着他们杀回那个黑暗的银河,以拯救数十亿正身处苦难之中的人类同胞。和他描述的前景比起来,德莱厄斯感到自己一直所做的事甚至与过家家无异。

他答应了——他无法拒绝,他怎么可能拒绝?这样的伟大事业,这样的崇高理想......

但随之而来的,除了心潮澎湃之外,还有对自己能力的不信任。

他见到了那位克罗诺斯,他来自群星之间,与塞恩二人都对德莱厄斯说了一个共识:即便是他们这样的战士,在那样的战争之中也不过只是一枚棋子,是随时都可以被牺牲的工具。

德莱厄斯不由得扪心自问:我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塞恩邀请自己加入?就连他们也不过只是牺牲品,那我又能在那样的战争中起到什么作用?

要知道,一个战士最为害怕的事并非是死在战争里,而是死的默默无闻,毫无作用。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如果连敌人的脸都看不到,就被从天而降的炮火轻易地毁灭,那他至今为止磨炼的技艺还有什么用处?

战争啊......

带着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德莱厄斯头一回低下了他的脑袋。

另一边。

“你觉得,他怎么样?”

“哪方面?”

“各个方面。”

克罗诺斯点了点头,沉稳地回答:“无论哪方面,他都是凡人之中的佼佼者。优秀,在某些地方甚至让我想起我的某些兄弟。”

“须知,牺牲乃帝国之基石。而为帝国牺牲最多的,便是那些可敬的凡人了。从这点上来说,是他们在一直保护着我们。”

“哈!”塞恩高声笑道。“这可真是个极高的评价,可惜那小子听不见。”

克罗诺斯淡然地说道:“如果他在这儿的话,我反而不会这么说。”

“怎么?你也是那种喜好打压士兵气焰类型的人?”

“不。”克罗诺斯摇起了头。“恰恰相反,我一直以来都认为如果要保证士兵们的士气,就务必要使他们时时刻刻都能感到自己的优秀,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一往无前,充满勇气。但他不同。”

“哪点不同?”塞恩反问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塞恩兄弟。”克罗诺斯笑了起来。“他的思绪已经被疑虑与自我贬低充斥了,现在的夸奖只会被他当做耳旁风,随后更为严格的贬斥起自己。”

塞恩此时反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呃,那我该怎么做?”

望着他迷茫的脸,阿斯塔特闭目一笑:“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塞恩兄弟——不,现在叫你兄弟,会显得我太不知好歹了。”

他后撤一步,单膝跪地:“您现在已经是原体了。”

塞恩沉默了一会,随后,他带着怒意的声音从克罗诺斯头顶传来:“站起来!”

一股巨力硬生生地将克罗诺斯从地上提溜了起来,他看到一副严肃的脸,一张属于解放者的脸,一张绝不愿意再看见任何压迫的脸。他听见塞恩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要再跪下了...克罗诺斯兄弟,你我并无区别。”

“力量的强弱又算得了什么?如果我只是比你强,就能逼得你向我下跪,那我算是个什么东西?!”他越说越激动。“诺克萨斯之所以成立,就是要任何人都享有不再向那些国王下跪的权利!”

他盯着克罗诺斯的双眼,眼中仿佛有火焰正在燃烧:“...所以,不要再向我下跪了,克罗诺斯兄弟。”

阿斯塔特平静地一笑:“好的,塞恩兄弟。”

一阵不和谐的喝茶声打断了这种气氛,他们回头看去,发现一脸悠哉的法师正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他们。注意到他们的视线,法师还很是欠揍的举了举手里的茶杯:“别在意我,你们继续。”

塞恩的眼角抽了抽:“他一直这样吗?”

“......”克罗诺斯没有回答,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这位法师什么都好,哪里都好,只有一点......他有时候真的太过我行我素了。

不过,或许这也是他性格的特点之一。这反倒令他有了些作为人的实感,而不是一个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神明。

法师幽幽地说道:“我感觉你在想些很失礼的事情,克罗诺斯......小心我向祂告状。”

这次轮到克罗诺斯眼角抽搐不止了。

76.不是一个,不是两个,而是一群原体(5K) 在帝国的政治高层全部死完之后,摆在斯维因面前的是一个天大的难题:他一个人要怎么干他们所有人的活?

诚然,斯维因也知道他们大多数都是些再死十次也死不足惜的人渣。但是,无论它们有多么的腐败、无能、自大喜功.......它们还是有些不可替代的作用的。

至少现在不行。

斯维因没法从军队里变出一堆精通政治与管理的人,然后把他们扔到宫殿里让他们去处理那些政务。说实话,要不是诺克萨斯在外的军团享有高度自治权,这会儿整个政体差不多都应该要崩溃了。但长久以往下去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必须找到一个解决之法。

“...所以你就来找我?”

德莱厄斯挑起眉,他开始怀疑斯维因是不是在精神上出了些问题——他怎么看也不是个和政治二字有关系的人,实际上,他应该是那种会拿着斧子砍死政客们的家伙。

“不,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发布一道命令,德莱厄斯。诺克萨斯之手的一则面临全境的招募应该能吸引到许多人。”斯维因面色严肃地说,这些天来,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一些。就连白发都莫名其妙多了许多。

“招募?”

“是的。”斯维因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也是迫不得已,我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帝国居然无人可用——而且还不是在军队方面,是在这些该死的政治事务方面。”

“好吧,但我有几个问题。”德莱厄斯点点头。“首先,就算是我这种不懂政治的大老粗也明白一件事,官员不会从地里凭空长出来。就像士兵们一样,他们在经过长久的训练之后才会被允许走上战场。否则那就不叫征兵,叫谋杀。”

“我想你要招募的这些官员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们招募来的人,要怎么保证他们一定会成长为精良的‘士兵’呢?难不成你要找几个好无经验的人来,让他们任凭喜好玩弄政治吗?我可是很清楚外行人做事的后果的。”

斯维因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他缓缓解释道:“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从地方上抽调一些有经验的官员......让他们来带新人。”

得到这个回答后,德莱厄斯皱着的眉头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越来越紧了。

他问道:“斯维因,我们是个城邦联合体......这么做的后果,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说过了,这是不是办法的办法。”斯维因闭上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该死的灾难......那个该死的表子。

他睁开眼,那里面迸发而出的仇恨竟然让德莱厄斯都吓了一跳。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能够愤怒到这份模样。

斯维因说道:“你和我是帝国仅存的高阶将领了——塞勒斯将军现在远在正面战场,根本无法回来。而剩下那些即将回归帝国的军团,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思?我没时间一一做筛选,这几天处理政令和回复他们的通讯请求都快把我逼疯了。”

“去他妈的政治......”斯维因怒骂了一句,随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干什么去?”

“处理政务。”

不知为何,德莱厄斯觉得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像是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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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改造?现在?”

克罗诺斯看上去非常震惊,他问道:“那个凡人的确合格了,但没有医师的帮助,我们要怎么进行改造手术?整整十九道手术,持续数年,更何况,塞恩兄弟的基因腺体此时根本就没成熟吧?”

“你的问题很多,这是好事。我一个一个回答吧。”法师看上去很有耐心。

他举起一根手指:“首先,医师?你眼前可是有个法师呢!”

克罗诺斯的表情为之一滞。

“第二.......谁说我和祂只弄了一个新的基因种子呢?”何慎言似笑非笑地说,这句话立马就让克罗诺斯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脸部的肌肉线条瞬间绷紧,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块钢铁,一块顽石,可他发出来的声音却是颤抖的:“...又,又一个?”

“是很多个,我亲爱的朋友。”何慎言哈哈大笑起来。他一直故意憋着没告诉克罗诺斯这个消息,就是为了此时他脸上那掺杂了震惊与狂喜的表情。

“很...很多,很多个?”这个消息让克罗诺斯为之眩晕,就连一个阿斯塔特都无法承受住这样的震撼。

“好吧,不逗你了。”

何慎言脸上的笑意在顷刻之间尽数收敛,他缓缓说道:“只是一个初步的计划罢了,现阶段我手上只有十五个保证可行的基因种子。后续的计划还在制作当中。如果不出意外,克罗诺斯,百年之后你能带着一只全是原体的军团回去。当然,还有难以计数的像你一样的阿斯塔特。”

全是原体。

克罗诺斯·提比利乌斯。极限战士军团旗下子团,帝皇之剑战团战斗一连连长。这个在满是战火的燃烧银河中为了人类奋战了三百年的可敬战士,已经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内。

他此时已经保持着大张着嘴的表情超过了整整一天。他不得不一直带着自己的头盔来掩饰这副可笑的模样。这一天里,他没有与任何人说话,也没有从喉咙里发出任何声音。

他在心里一直默念着这四个字。

全是原体。

全是原体。

全是...原体...

等到这一天快结束时,他终于在自己的房间里傻笑出声。

何慎言其实没告诉克罗诺斯全部的真相——那十五个基因种子里只有头三个是帝皇与法师联手做的,后面的十二个全是何慎言自己做出来的。帝皇也默认了他的行为,当何慎言把那些基因种子拿给他看时,他甚至还显得很是高兴。

“你真应该学学科学,你在科研方面的好奇心与行动力比许多人强得多。”在那个空间内,他这样对法师说道。

“免了,我已经打算在魔法这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了。”法师是这样回答他的。

帝皇在创造原体们时显然采用了亚空间的力量,他自己对这方面也直言不讳,只要是法师想要知道的知识,他全都倾囊相授。

甚至包括原体们的本质。

亚空间是个什么地方?何慎言是这么理解的——那是宇宙之中所有智慧生物们的潜意识共同构成的一个特殊空间,是世界的反面,其中布满各种混沌的景象,并且能够影响到现实世界。而作为天生的亚空间生物,原体们与那些同为亚空间生物的恶魔王子们只有一点不同。

他们长得像人。

是的,这就是原体们的本质——他们是帝皇的大魔。这个想法在法师说出来后,帝皇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扭曲了起来。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对何慎言说道:“你最好不要对克罗诺斯说这句话,否则我担心他会发疯。”

“我理解,事实总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是的,事实总是令人难以接受的。在那些原体之中,能够接受自己本来面目的人也不多。他们穷尽一生与亚空间的生物作战,后来发现自己居然也是他们的其中一员,这件事显而易见地会令许多人难以接受。

何慎言做出来的基因种子,采用了帝皇的黑科技和他自己的魔法与魔力,与帝皇本人做的只有一点不同。他没有掺杂亚空间的力量。

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原体们由于是天生的亚空间生物,他们的灵魂在亚空间内的投影对混沌邪神与恶魔们来说简直就如同恒星一般耀眼,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或多或少直面过混沌,堕落者甚至占据了多数。

当他弃绝了来自亚空间的力量后,这些新的战士无疑再也不会蒙受堕落的可能了——除非那四个混蛋不要脸,亲自跑出来将他们的灵魂拉进亚空间。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亚空间的本质保证了原体们特殊的强大与那些与众不同的天赋,可没了亚空间,这些新的基因种子能像原来的原体们一般强大吗?

何慎言给出了他的解决方案。

比起帝皇来说,他很自由。这种自由不仅仅只是体现在他不必每时每刻坐在一张死硬的破椅子上逐渐变成干尸,还体现在他可以在许多世界四处乱窜。见得多了,能用的多了,自然不会像帝皇一般只能迫于无奈使用亚空间这种双刃剑。

比如他此时手上的这份基因种子。

比起种子,那东西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不停旋转着的小小星云,蓝色的风暴布满那星云其中。只是看着,都能给人一种寒冷彻骨之感。

法师把玩着它,这小小的星云在他的手与五指中缓缓旋转、盘绕。他的眼睛凝视着它,这东西足以令一个普通人瞬间成为某种行走的天灾,一个活着的神明。

我真的要这么做吗?

何慎言产生了一阵恍惚,他想起自己来到瓦罗兰最开始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想给葛温德琳们找一个容身之所罢了,现在却转变为了替另外一个宇宙的人类免除他们头顶上的威胁。他现在甚至在打算制造一群比超人还超级的超级战士,然后让他们杀回那宇宙去,解放全人类。

随手将那星云放回自己的口袋维度之中,何慎言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起来。他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更改。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其实是,这些基因种子该交由谁去使用呢?

莫名其妙的,他想到了史蒂夫·罗杰斯与布鲁斯·韦恩,克拉克·肯特。这个想法只不过刚刚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就开始迅速生根发芽。

法师一面笑着叹息,一面低声说道:“我八成是疯了......”

一道传送门浮现在他脚下,将他吞没。

-------------------------------------

“嘿,榆木脑袋。”

又来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慎身后传来,令他的动作有了些迟缓,头也开始疼了。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卡特琳娜女士,可否请您叫我的名字呢?”

美艳的红发女刺客挑了挑眉,嗤笑着说道:“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艾欧尼亚人,干嘛这么死板?你也可以叫我刺客、匕首、阴沟里的老鼠或者是疤痕,随你喜欢。”

“我还是认为,我们应该互称姓名,这样比较好,比较有礼貌。”

他一板一眼的回答令卡特琳娜翻了个白眼,她抛着手中的匕首,靠在门边看着慎给一个伤兵治疗,顺嘴说道:“你还真是奇怪。”

“此话怎讲?”

“很少有人会去帮助一些刚刚侵略过自己家乡的人。”

“你们没杀任何人。”

“只是没来得及而已,小子,你不会以为我们真的不杀人吧?”

慎的动作停了停,正当卡特琳娜以为自己达到了目的之时,慎却说出了一句令她完全无法理解的话:“没有就是没有,卡特琳娜女士。”

“...你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好了,先生,你可以站起来了,记得两周之内不要再剧烈活动你的右脚了。”慎拍了拍他面前的那个士兵,后者点着头站了起来,满是感激地冲着慎笑了笑。笑容里还带了些愧疚。

这时,他才转过头去看着卡特琳娜:“或许吧,均衡教派的人确实脑子不太正常。”

“均衡教派?”

“是啊...哈,扯远了,卡特琳娜女士。你找我有什么事?”慎笑了笑,没带面罩时,他也只是个平常的青年罢了。

“只是想搞清楚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救助你的敌人。”

“你们不是我的敌人。”

“我们在不久之前才侵略过你们——”

慎打断了她:“——没有成功,我记得这样的对话我们已经重复过很多遍了,卡特琳娜女士。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是说服另外一个人,我不想说服你相信我的行为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也请你不要将你那套生存的哲学套用在我身上,这样可好?”

女刺客沉默了一会,小声地说:“我只是单纯的不相信会有你这样的人存在而已。”

“为何不会呢?”慎淡淡地笑了笑。

他接着说道:“更何况,我也不是真的如此善良。如果诺克萨斯人遭遇的是其他国家的攻击,我根本就不会来到这里。但既然攻击你们的是那样可憎的生物,我便不能袖手旁观了。这是我身为暮光之眼的责任。不属于人间之物...必须被驱逐出去。”

卡特琳娜又高兴了起来,她似乎完全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别有所图!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有帮助他人不求回报的人?”

看着那孩子似的喜怒无常的女刺客离开,慎微笑着摇了摇头。

诺克萨斯人啊.......哈。

他对门外喊道:“下一个!”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进来,慎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那是一个瓦斯塔亚人,且返祖特征极为强烈。她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只顶着猫头的...人形猫?

她穿着一身皮甲,露出了大腿,尾巴在腰后面一扫一扫的。一双蓝色的猫瞳盯着慎,眼中满是探询之意。

慎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她手掌上的肉垫划过。

“你好,我听说这里有位医生给士兵们进行治疗,所以我就来了。”

“是的,我就是那位医生...你有什么问题?我的意思是,你伤到了哪儿?”慎请她做到自己面前的椅子上,随后问道。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所有的士兵在面对他时似乎都是这副模样。她伸出自己的右手,在那肉垫之上有一条已经被鲜血浸成暗红色的绷带。她说道:“是这样,医生。呃,前段时间我被射中了一箭。当时处理的不是很及时,到现在差不多二十来天了吧?”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呃,总之,我发现这伤口没有像以前一样长好,然后又听说了你这位医生。我就来找你了。”

慎伸出手,握住她的肉垫,入手的感觉令他情不自禁的捏了捏。那女战士立刻一个激灵,身体颤抖了一下,脸也红了起来。但她似乎把这当成了医生的某种特殊判断手段,因此没有躲开,而是问道:“看出什么了吗,医生?”

慎咳嗽了一声:“我得先把你的绷带打开,女士,可能会牵扯到你的伤口,尽量忍住,好吗?”

“放心好了,我一点都不怕啊啊啊啊啊!”她突然的尖叫了起来,慎却没停下,他一直将绷带完全打开后才停手。

“抱,抱歉,医生,我不知道会这么疼...我还以为只是和被砍一下差不多呢。”她不好意思地笑着。

慎的面色却变得严肃了起来:“好吧,女士,这种情况很不常见——你不应该这么疼才对。那箭上可能有毒,这也是你为什么一直没有自愈的原因之一。瓦斯塔亚人的自愈能力比人类高上不少,要是换了个人来,他可能就保不住这只手了。”

他的话令女战士头顶的耳朵茸拉了下来,她面色苍白地问道:“我,我要截肢了?”

“不...但你得忍着点。”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手中亮起紫光。

77.基因原体·布鲁斯韦恩(5K) 热门推荐:

“蝙蝠侠!”

“醒一醒,蝙蝠侠!”

男人猛然睁开眼,像是从死亡之中回到人间,他耳边床头柜上的闹钟在滴滴答答响个不停。他坐起身,揉了揉脸,随后一把摁掉那闹钟,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又在自己的下巴上摁了摁,一阵荧光闪过,脸便变了副模样。

凝视着窗外的阳光,他这才意识到,已经是新的一天了。

新的一天啊......

要做些什么呢?

他的视线瞥到了自己床下的一只黑色皮箱上,眼睛微眯,随后用后脚跟将那皮箱踢了回去。

十分钟后,他出了门。

“早上好啊,桑普斯先生。”邻居家的女儿看见他,怯生生地问了声好。只不过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就让她羞红了脸。被称作桑普斯的男人笑着向她点了点头,他很英俊,这点无可置疑。

但,再转过头时,刚刚脸上的笑意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张无比阴郁的脸。

他迈步走过这栋廉价公寓脏兮兮的还散发着异味的楼梯,一楼的那个住户又在和他的妻子吵架,似乎还动上了手。摔盘子的声音一直从门内传到了走廊外,桑普斯看了一眼那紧闭着的门,随后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只有拳头握得紧紧的。

打开公寓大门,不出所料,外面又是阴雨连绵,这座城市的天气似乎永远不会发生任何变化,永远都那么的...令人厌恶。

而他尤其讨厌雨天。

桑普斯从门口的储伞桶里拿出一把黑伞,兜兜转转上了街。他看上去漫无目的,似乎只是单纯的在街上晃悠。但没哪个正常人会在这个寒冷的休息日的清晨来到街上四处乱晃,除了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他很快就来到另外几个街区之外,这里的建筑物比起他租住的廉价公寓甚至都更加破旧。有许多的建筑物甚至没有窗户,它们大张着那黑洞洞的嘴,不时有人在里面发出几声冰冷的咳嗽,像是将死之人的哀鸣。

桑普斯走进一条小巷,巷子的尽头有一间不起眼的仓库。他左看右看,确定没有人看见自己后,才将右手贴上了仓库大门的某个地方。一阵轻微的嗡鸣声随着蓝光闪过,门缓缓打开了,他走入那深沉的黑暗之中,带着满面阴郁。

仓库大门在他身后关上,发出一声重重的声响,头顶的灯光自发打开。

这里的装饰与景象与外面的破旧截然不同,给人以高科技之感的黑白二色不知名材料组成了这个房间。一台屏幕极大的电脑在房间中央缓缓运行着,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家具很少,更多的都是研究资料与非常的犯罪者档案。

桑普斯坐在那椅子上,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难以遏制的从心底感到一种无力,就好像不会游泳的人在海里尽力扑腾,保持自己的生命,但除此之外,他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他伸出手,在电脑的键盘上输入了几个字符。这台休眠着的电脑瞬间被唤醒,一张大头照在那上面显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绿头发的男人。大张着嘴,露出一口黄牙,正冲着镜头开心的笑着。

他就那样盯着那照片超过了十分钟,随后重重一拳砸在了电脑屏幕上,将其打的粉碎的同时,自己的手也流出了鲜血。屏幕被他打到了后面的资料堆之中,一张报纸覆盖其上,上面用粗黑体字写着骇人听闻的一起惨案。

“小丑再度犯案!蝙蝠侠已死!是否无人能再阻止他?”

-------------------------------------

相似却又不同,就像是树叶的两面。有着共同的形状,但其脉络却是天差地别。何慎言抬头看了眼这城市阴雨连绵的天空,淡淡地笑了笑。或许只有这一件事,两个哥谭是相同的。

这该死的天气。

他没有去找他熟悉的那个布鲁斯,原因很简单。他已经有一份责任要去承担了,如若要让他接受这样的改造,去另外一个世界进行一场艰难的战争。那未免对他也太过残忍了。

更何况,又不是只有一个布鲁斯·韦恩。

只不过...我是不是来晚了?

何慎言抬头看着广场上的大荧幕,那儿正播放着一条新闻。头发花白的主持人面色严肃地对着镜头说道:“就在昨日,重罪犯小丑再度犯下一起骇人听闻、毫无人性的罪案。他毒杀了一家七口,甚至还拍了照传上了社交媒体,据他本人所言,这仅仅只是为了取乐。”

“令人不禁想问,在蝙蝠侠死去的今天,我们还有什么办法能去阻止他?还有谁能够去阻止他?哥谭警局对此无能为力,我们的政府甚至完全无法.......”

主持人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已经开始怒骂起哥谭政府的不作为。

法师摇了摇头,他站在哥谭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头。这里的人大多行色匆匆,打着伞或是带着帽子。雨点从他们交错的伞顶划过,又从衣角滚过。有人面色焦急,有人表情轻松。但更多人只是一片死寂,就好似行尸走肉一般了无生气。

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人群自发从他身边分开,又经过。就好像被摩西分开的红海一般。而海洋自己是没有自己意识的,正如人群本身也无法意识到何慎言的存在一般。他闭上眼,精神力触须扫过了整座哥谭,随后缓缓消失在了原地。

他出现在一间廉价公寓的房间内。楼上落下,隔壁左右四处都有住户们的声音传来,这儿的隔音真的不怎么样。地板很破旧,但非常干净,干净到甚至有些不正常。屋子里的摆设也没什么生活气息,完全不像是有人住在这儿的样子。

何慎言来到厨房的冰箱前,他拉开门,不出意料,里面除了一排排干净的矿泉水之外半点食物也没有。

“倒还真是他的作风。”法师轻笑出声,随后来到卧室。这里也极其干净,干净到甚至令人心生恐惧——到底是什么人能住在这样的环境里?

黑色的地板,白色的天花板。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小床。没有半点娱乐设施。那洁白的杯子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了床上,窗子是打开的,没有窗帘,冷风从外灌了进来。何慎言的视线来到了床边的地板。

一只黑色的皮箱凭空飞了出来,随后在他面前打开了。

里面飘出来的并非是什么蝙蝠侠的战衣之类的东西,那里面只有一个东西——一张被包在塑料袋里的纸。

哥谭首富,布鲁斯·韦恩的死亡证明。

“好吧,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随手将这死亡证明放回到箱子内,他端来那把椅子,坐在上面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约莫是下午三点左右,房间的大门被打开了。何慎言听见外面客厅传来的脚步声,不轻不重,每一步都控制在刚刚好的地步。随后,一个男人打开了这间卧室的门。

“你看上去不像是布鲁斯·韦恩。”何慎言如此说道。

对方看了他一眼,随后将视线移到了放在地面上的黑色皮箱之中,舔了舔嘴唇:“...我当然不是布鲁斯·韦恩。”

“哦?是吗?那你是谁呢?”

“克兰·桑普斯......话说回来,先生,你到底是怎么进入我家的?请你离开,否则我要报警了。”

何慎言歪着头看了眼他缩在身后的右手,笑着指了指那只右手:“憋得很难受的话,就别忍着了——来打我试试看,如何?”

自称克兰·桑普斯的男人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先生,请离开,好吗?否则我会立刻报警。”

“演技不错......至少比我认识的那个要好上许多,当然,也许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再需要掩饰自己的关系。”何慎言叹了口气。“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好了,我知道你是谁,布鲁斯·韦恩。不要再演戏了,那没有什么意义。”

男人脸上一直维持着的,属于克兰·桑普斯的小市民神态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充满了阴郁与愤怒的脸。他伸出手在自己的下巴上点了点,一张熟悉、但更加年轻的面孔就出现在了何慎言的面前。

“你是谁?”

“反正不是你正在想的人,年轻人......看上去,你经历了不少事啊。”

“与你无关。”

年轻的布鲁斯·韦恩冷漠地说道,随后关上了房门。

一道寒光闪过,他保持着那副扔出飞镖的姿势冻结在了原地。何慎言站起身,将那漂浮在空中的飞镖拿了下来,看了看:“做工不错,你自己做的?”

布鲁斯·韦恩没有回答,当然,他根本就没法回答。

何慎言耸了耸肩,他已经打算读他的记忆了。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只是法师懒得再继续等下去了而已。

他向前一步,手已经按在了布鲁斯·韦恩的太阳穴上。

还是那条阴暗的巷子,还是一对倒下的夫妇与四散的染血的珍珠项链。似乎不管在哪个世界,作为布鲁斯·韦恩的父母都很有风险。法师低头看了一眼那两具尸体,他转而看向那个跪在他们中间哭泣着的小男孩。

一张熟悉的脸。

何慎言叹了口气。

四周的景物飞速变化,眨眼间就来到十几年后。与他认识的那个蝙蝠侠不同,这个布鲁斯·韦恩更年轻,也更愤怒——同时,他也更孤独。

没有阿尔弗雷德,没有戈登局长,什么都没有。他只有自己,孤身一人挑战着整个哥谭的黑暗。比起那个印象里站在人类徒手搏斗顶端的蝙蝠侠,这个年轻版本的他似乎是因为刚出道的关系,显得非常稚嫩——他甚至不能做到一打十。

打是打了,也打过了。只是被人家揍的断了三根肋骨。

他白天做花花公子,晚上出去行侠仗义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随后,那帮对他忍无可忍的董事会便发起了弹劾。这个布鲁斯·韦恩可没有卢修斯的帮助,他理所应当地被踢出了韦恩企业的权力高层。虽然还是有着平常人用不完的钱,但他已经没法再调动韦恩企业的科研力量了。

他执勤时穿的衣服甚至没有什么黑科技,只是简单的防弹服而已...

你混的可真惨。

法师摇了摇头,接着往后翻看。没什么特别的,直到时间线来到了布鲁斯·韦恩之死的那个夜晚。

事情从这里开始真正的变得有趣起来了。

因为布鲁斯·韦恩真的死了。

尸骨无存。

他死在一场爆炸之中,被小丑炸得血肉横飞,自那之后,蝙蝠侠也没有再出现过了。人们开始猜测蝙蝠侠是否真的与布鲁斯·韦恩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两人居然死在了同一天,还是同一个地方。

不是没人怀疑过,但现场有两份...样本。分别来自于布鲁斯·韦恩,和一个没法查出身份的男性。现场还找到了半幅破碎的蝙蝠面具。

“如果他死了...那你是谁?”

何慎言睁开眼,他凝视着眼前这张属于布鲁斯·韦恩的脸,头一次感到好奇起来。

“好吧,布鲁斯,你又对自己做了些什么?”

重新沉浸回到他的记忆之中,法师仔细翻找着那些节点,在某个地方发现了问题——这个布鲁斯的年龄与那个对不上。

太年轻了。

死去的那个现在至少已经有了四十岁,而他面前这个年轻男人的骨龄不过才二十来岁了。年龄对不上,但身份却对上了,他的确就是布鲁斯·韦恩。

何慎言开始继续翻找他的记忆,记忆中的那个布鲁斯·韦恩孤身一人,在他三十七岁生日之时,他做了一个决定——他做了一台克隆机器,然后还研究出了配套的能够快速催熟胎儿的机器。

先别管他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也别问为什么他一个人能顶上那么多科学家。何慎言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做到这件事的,但他就是成功了。

真他妈离谱.......我还能说什么?不愧是你啊,蝙蝠侠。

至于他拿那台机器做了什么.......显而易见。

何慎言从他的记忆之中退出,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愤怒,停在原地动弹不得的年轻人,满怀怜悯地摇了摇头。

“他真是个疯子,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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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宇宙?”

“是啊。要我证明一下吗?”

“不必了。”布鲁斯摇了摇头,他坐在椅子上,表情与眼神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好似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记忆你已经看完了......有何感想?”他牵扯着自己的嘴角,似乎是想做出一个自嘲的微笑。但并没能成功,相反,他让自己的那张脸变得很是阴森。

“可悲。”法师淡淡地说。“但很值得尊敬。”

“把你的尊敬留着到他的坟墓前去说吧...我只是个克隆体而已。”布鲁斯·韦恩笑了笑。“我谁都不是,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虚假的人被塞了一堆作为蝙蝠侠的记忆罢了。”

“而且寿命还很短。”何慎言微微一笑,接着说道:“那种技术的后遗症应该开始在你身上显现了吧?”

“是啊。”布鲁斯·韦恩一脸的平静,就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半年前开始的...手脚开始发软、无力。有时甚至没法拿起水杯,我猜我很快就要死了。但是没关系,新的蝙蝠侠会在我死之前成功诞生的。”

“按照程序...我们会一代一代从机器之中诞生。继承他的痛苦,继承他的过往,最后为了他的理想死掉。”

“你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吗?”

布鲁斯·韦恩烦闷地看了法师一眼:“我只是个克隆人——一个过往的影子,一个命不久矣的残次品罢了。如果这是他的夙愿,我又有什么拒绝的权利?”

“拖着这样的身体打击犯罪,很难吧?”

“我没有打击犯罪...我只是在收集他们的资料而已。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会以蝙蝠侠的名义给这座城里所有的疯子发布一个邀请,然后带着炸弹过去。”他做了个上天的手势,竟然笑了起来:“然后,大家就能看烟花了。”

“要是你的计划成功实现了,那场烟花可能是哥谭史上最盛大的一场烟花。”何慎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你的继任者呢?”

“就让他享受作为蝙蝠侠的荣耀吧。”

“荣耀?”

“是啊,荣耀。”布鲁斯·韦恩越笑越大声,那冰冷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一个人战斗,一个人疗伤...一个人等死。没有人会帮你,整座城市都是你的敌人,那些在生前诋毁你的人又在你死后开始怀念你,这难道不是作为蝙蝠侠的荣耀吗?”

“这个该死的疯子.......”他笑着笑着,居然笑出了眼泪。

“克兰·桑普斯。”何慎言突然说道。“这是你给自己起的名字吗?”

他伸开右手,那里正旋转着一个蓝色的星云,风暴在其中汇聚,一种不可言说的力量开始在这狭小的房间之中凝聚。克兰·桑普斯,布鲁斯·韦恩的克隆体,一个仅有三年好活的绝症患者,听见法师以他特有的平静声音缓缓说道。

“来成为真正的蝙蝠侠吧。”chaptere

78.真正的蝙蝠侠(1W大章) 克兰·桑普斯凝视着那蓝色的旋转星云,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以一副经典的蝙蝠侠凝视姿态看着法师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礼物、馈赠、责任、灾祸之源。它会让你今后的人生充满血与火,会令你的每一个夜晚都无法再继续安稳入睡。”何慎言咧开嘴笑了。“要我说的话,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年轻人。”

克兰·桑普斯吸了吸鼻子。基因上的缺陷带来的病症在这种时候开始在他身上发起进攻了,他眼前开始出现重影,几乎无法集中注意力。一种深切的无力感令他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在刹那间倒在了地上。

疼痛只在一瞬间,随之而来在他心中升腾而起的,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深切笑意。那笑意来的如此突然,又带着令人生畏的刻薄,让他忍不住大笑出声。

何慎言蹲了下来,伸出手替他将已经被冷汗打湿,在额前皱成一团的乱发梳上去:“我一向不会嘲笑那些身体有残缺的人...”

“想笑就笑吧,法师。有什么关系呢?”克兰·桑普斯躺在地上,如此答道。他咧开嘴的模样很是可笑,因为那张脸只有半边能动,看上去活像是个不入流的演员。

“我不会笑你的。”法师平静却坚定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一种突如其来的力量令克兰·桑普斯颤巍巍地打开了法师的手:“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他失态地大吼着:“你又知道些什么?你认识另外一个宇宙的蝙蝠侠,是的,那很好!但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也不需要你莫名其妙的赠与。我是这个世界蝙蝠侠的克隆体,是的,我只有三年好活,甚至可能活不到三年就要死!但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浑身发抖,在地板上崩溃般的吼叫着。何慎言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蹲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克兰·桑普斯平静了下来。

“抱歉。”

“冷静下来的话,就仔细想想我说的事。如果真的考虑清楚了...就来找我吧。”

“找你?我要怎么通知你?”

已经走到门口的法师回头看了一眼克兰·桑普斯,他正艰难地尝试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看见这一幕,何慎言咧嘴一笑:“...穿上你的蝙蝠战衣吧,蝙蝠侠。”

半小时后,全身赤裸的克兰·桑普斯站在他的洗浴间里,看着镜子里那个虚弱的男人。他有着布鲁斯·韦恩的面庞,却没能继承他那超人的体魄。

恰恰相反,克兰·桑普斯瘦得好似一具骷髅。他肋骨突出,四肢纤细。没有启动那电子面具时,他的脸堪称可怕。眼眶深陷,脸颊凹陷,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蝙蝠侠?

他忍不住再次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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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男人手里握着一个苹果,他就像是一个最为出色的马戏团小丑一般,将那苹果上下翻飞,抛的玩出了新意。在最后甚至用自己的嘴接住了掉下来的苹果。

但他面前没有观众鼓掌,尽管如此,男人还是鞠了一躬。他毫无表情地做了一个谢幕礼。随后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砰的一声,从那枪管之中并未射出子弹,而是一面写着你被骗了的棋子。

小丑自言自语道:“我真不该杀了他。”

“你说对吗,科波帕特?”他说着说着转过身,在这间黑暗的房间之中,有着数十具冰棺,里面的人各不相同。他此时对着说话的,正是那一年以前失踪的‘企鹅人’,奥斯瓦尔德·科波帕特。

“噢,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已经不能说话了。”小丑面无表情地说着冷笑话,狂笑之人似乎失去了他的笑容。

“你呢?泥脸?你觉得我应该杀了他吗?唉,算啦,你这该死的臭泥巴!”

“还有你,贝恩,你当时也在场,为什么你不阻止我摁下按钮!你明知道那个白痴会过去救下那个小女孩!你们这帮混蛋,我只想开个玩笑,但你们是真想让他死呐!”

他在这房间之中怒骂着他们,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会儿又背着手踱步。那声音回荡在房间之中,带来阵阵回音。兴许是骂累了,小丑一个翻身躺在了地上。他那张曾经充满欢乐的脸上此时已经不再具有任何笑意,只有深深的空洞。

“你没死,你肯定没死.......是的,蝙蝠仔,我要继续杀下去,我不信你可以一直躲着我.......”他喃喃自语着,用双手勾住嘴巴两侧,做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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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

头晕目眩。

坐在公交车上,克兰感到难以遏制的虚弱。呕吐感上涌,他死死咬住牙,不让自己吐出来。但那从喉咙里发出的咕哝声和前倾的坐姿已经让坐在他对面的女人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些。

该死,女人,你以为我想上这辆臭烘烘的公交车吗?克兰看了她一眼,在心里这样说道。

他也没办法,情况恶化的愈发糟糕。他发现自己甚至没法长时间行走了,因此不得不选择坐公交车前往他的秘密基地。如有必要,他会选择在那儿度过生命最后的时日。给房东的钱已经在门口的鞋柜处备好了,他们发现自己长时间没回家后肯定会打开门.......

那时,他们应该就能发现克兰·桑普斯的遗嘱和他用来付房租的钱了。

这种古怪的幽默感再次令他轻笑起来,摇了摇头,公交很快就到站了。走下车,今天居然是个少见的晴天——以哥谭的标准来说,不下雨的日子都算得上是晴天。时值傍晚,夕阳西下。

他深一步浅一步的走进自己的秘密基地,费尽力气地从一旁的柜子里搬出一台新的显示器给自己装上。整个过程正常人来可能用不了十分钟,他却花了足足半小时,同时痛的出了一身的汗。

恍惚之间,他看到了地上那台破损的显示器。破碎的镜面反射出了他虚弱的脸,也让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蝙蝠侠,布鲁斯·韦恩。

“嘿,你好.......我让你丢脸了,兄弟。”

镜面里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面带坚定地看着他。这种坚定却深深地刺痛了他。

“别那么看着我!我什么也做不到!我知道他一直在杀人,我当然知道!但我又有什么办法?穿上你的战衣吗?我不是布鲁斯·韦恩!我是克兰·桑普斯,我也想有自己的人生...你这该死的混蛋!我从出生到现在不过才三年不到!”

布鲁斯·韦恩依旧没有说话,他当然不会说话了。因为布鲁斯·韦恩已经死了,那镜面反射而出的是他自己的脸,是一个幻觉。

克兰大口喘着气,努力地握紧椅子的扶手,好让自己不至于跌下去。过了好一会儿,那种头晕目眩才缓缓消退。

他感到牙齿一阵瘙痒,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克兰皱着眉伸出右手,在他的牙齿上摸索着,左边的犬齿有些松动。他只是试着摆了摆,就取下了那颗牙齿,鲜血涌出,他大口咽下。

好吧,看来时间的确快到了。

将牙齿扔在地上,他开始用电脑查阅起资料。来自蝙蝠侠的学识迅速发挥起了其作用,他很快就黑入了哥谭警局的内网。但一无所获,他们似乎完全没想过要去真正的逮捕小丑这件事,甚至连现场调查都只是敷衍了事。

一群被吓破了胆的狗.......

一种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憎恨开始在克兰心中生根发芽,正当他打算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时,电脑弹出了一条通知。

他点开,发现是现场直播。

一个男记者面色严肃地对着镜头说道:“时隔仅仅三天,小丑再度出击,他的行为愈发猖狂。正如我们看见的,他现在劫持了一栋大厦里还在加班的无辜白领,并且要求GCPD的警官们为他找来蝙蝠侠,否则他就每过十分钟杀一个.......”

记者说着说着,就将话筒递到了一位警官的嘴边。那男人穿着灰色风衣,面色疲惫,肥胖,还带着一顶帽子。

他说道:“好吧,人人都知道蝙蝠侠已经死了很久了。我们也不知道那混蛋是发什么疯,但我们会尽力解决这件事的,好吗?现在,这位记者先生,请你离开现场!所有无关人等,都离开现场!”

他开始大声呼喊起自己的同事,让他们清场。直播很快就被切回了演播室,那个主持人又开始对这件事发表自己的评论。

克兰·桑普斯向后一倒,靠在椅子上。他凝视着电脑屏幕,眼神却失去了焦距,没过多久,他站起了身。按动了桌面上的某个按钮,地面缓缓打开了。他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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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是怎么想的?”

“我哪知道?不过你最好别问,小子,上一个问他的人这会儿已经被扔进下水道里了。”

两个带着小丑面具的男人一左一右,站在大楼十七层的电梯口,他们随意地闲聊着,看上去压根就不担心可能到来的任何打击。

GCPD早就被他们吓破胆了,小丑在一年以前杀光了整个哥谭所有的疯子,这座城市里现在只剩下他的帮派,和他这个最大的疯子。没人会惹他,尽管让他玩去吧,反正那些大人物桌子上的钱一分都不会少,死点人算什么?

“叮咚。”

电梯响了,站在电梯口左边的男人挑起眉,他转过身去,发现电梯里正站着一个穿着蝙蝠装的男人,他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嘿,不是我说,哥们儿。到底是谁给你出的这馊主意,让你上来面见我们头儿的?你会死的!赶紧回家去吧!我就当做没看到你好了。”

另一个男人也笑了起来:“就是啊,你跟他的体型一点都不像。他可比你壮多了,你瘦的跟个麻杆似的。”

“是吗?你亲眼见过他?”穿蝙蝠装的男人轻声问道,他嗓音嘶哑。

“哦,你这声音倒是和他有点像...我当然见过他了!”那男人摘下自己的面具,在那满是油彩的脸上,他的鼻子歪斜的不成样子。他很是骄傲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看见这个没有?他给我留下的!”

穿蝙蝠装的男人低沉地笑了两声,随后将自己的手从斗篷里抽了出来,那上面正滴滴答答滴着鲜血。两把蝙蝠镖被他精准地甩出,命中了两人的手腕,让他们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随后他立刻欺身而上,手掌上推,将那个鼻子歪斜的男人下巴也打歪了,顺便送他一场婴儿般的安稳睡眠。

至于另外一个.......

他缓缓转过头,注视着他。猩红的目镜里反射着窗外映射进来的灯光。那男人颤抖着问:“你,你是他吗?”

“谁?”

“蝙蝠侠。”

穿蝙蝠装的男人呼出一口气,他掀开斗篷,从腰间拿出一管淡蓝色的针剂给自己打下。随后淡淡地说道:“不,我不是蝙蝠侠。”随后一脚踢出,将那男人也打昏了过去。

痛。

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的,这是他付出的必要代价。克兰·桑普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穿上这身特制的蝙蝠装,还打着强效兴奋剂让自己来到这里——不过,他现在其实也不是那么在乎了。

反正很快就要死了。

但蝙蝠侠的确是料事如神——他早就猜到快速催熟的克隆体会有这样那样的基因问题,因此,他做了两份保险。第一份是一件特制的蝙蝠战衣,那战甲有着人工肌肉,能够在强化他本身力量的同时也代替一部分肌肉的作用,甚至能够做到无视断掉的手臂或者腿骨,依旧使出拳击与踢腿。

第二份,就是他刚刚打下的强效兴奋剂,致死量,真正的致死量。打完没多久就会死,不过,又有谁会在乎呢?

他走进电梯,准备上到第十八层,这里是大厦的顶端,也是小丑关押人质的地方。他不知道该对这个疯子说些什么好,他没给他的手下配备任何无线电之类的东西,甚至在每一层都只安排了两个人守着电梯。楼梯根本就没人看守。

电梯叮咚一声,门被打开了。瑟瑟发抖的人群被一个苍白的男人挡在身后,没有任何他的手下,只有他自己。

小丑。

那男人看见他,先是眼神一亮,随后又失望地叹了口气:“他们连敷衍我都不愿意找个身材相近的人来?”

他转过头,对着那群瑟瑟发抖的倒霉白领挥舞着手里的左轮手枪,大声地说道:“都听好了!周日晚上还在加班的女士们、先生们!可不是我想杀你们,是GCPD害死了你们!你看看他们找来的人,简直是毫无诚意嘛!”

说着,他就打算朝着人群里开枪。在那尖叫声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帘:“...停下。”

小丑的动作僵住了。

他像是个机械一般僵硬地转过头去,又像是个提线木偶似的活动着自己的四肢。那张苍白的脸上再度带上了笑容:“你...啊,该死的,别吵了你们这帮混蛋!你,再说一遍!”

“停下。”

这次,没有了人群的尖叫声。他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入了小丑的耳朵里。他脸上狰狞的笑容幅度越来越大:“哦,亲爱的......你学他学的可真是像极了!”

“我就是他。”

“不不不,你可不是他。他哪儿有这么瘦?说实在的,老兄,你是不是有厌食症啊?这身衣服你从哪儿搞来的,看上去还挺像真货的嘛。”小丑嬉笑着来到他面前,随手撩起斗篷,用那脏兮兮的手指抚摸着斗篷的材质。

“跟真的摸上去一模一样.......”小丑忽然抬起头。“你从地狱回来了?老朋友,这还真是令我感动。”

“来给J叔叔一个拥抱,如何?”他咧开嘴,浮夸地伸出双手。

蝙蝠侠仍不说话,他只是一拳打在了小丑的脸上。将他活生生打翻在地,躺在地上的小丑却没有丝毫想要爬起来的想法。他只是大声的笑着:“对!对!就是这样,我好久没感受过这种熟悉的感觉了!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蝙蝠侠一把抓起他的领子,将他从地面上抓了起来。那嘶哑的嗓音再度响起:“放他们走。”

“你在说些什么呢,老朋友?我一开始就说的很明白了!只要你来,他们都可以走!谁在乎这帮为资本做牛做马的可怜虫啊?周日晚上还加班,就连我这种疯子都知道周日晚上得享受生活!”

他一边喊着,一边竭尽全力地转过头去,对那帮还在颤抖着的白领大声说道:“快滚吧,你们这帮可怜虫!别打扰我和我的老朋友叙旧!”

等到白领们全部消失,蝙蝠侠才松开了他的手。小丑跌倒在地,他仰望着蝙蝠侠,微笑着,近乎呓语地说道:“啊,多么相似啊......”

“但你不是他,对吗?”

“与你无关。”

小丑摇起了手指:“不不不,这世界上有一千万件事都和我无关。比如纽约现在正在发生的一件凶杀案,又或者是越南的一个老太太正在吃晚饭,这些事儿当然都和我无关啦!但你和我的关系可就大了去了!”

他坐在地上,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你看,我和那只蝙蝠纠缠了很久很久,久到我甚至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我甚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当然,我没有说出来。有时候,说出真相就会让游戏变得不好玩...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他眯起眼,笑容再次消失在了那张脸上:“我想请你摘下你的面具,让我看看你的脸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张脸,可以吗?否则我就要按动按钮了。”

他晃晃手,露出不知何时出现在右手上的一个小型起爆器。

“你干了什么?”

“起爆器还能用来干什么?”

小丑一脸莫名其妙:“到底是你是疯子还是我是疯子?起爆器当然是用来启动炸弹的!我在这大厦和周围埋了许多炸弹,只要你让我看看你的脸,我就不启动炸弹...如何?”

他满意地看着蝙蝠侠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那满意的微笑一闪即逝,因为那脸庞虽然的确是他所想的那个人,却眼窝深陷,一副活不长的短命鬼模样。

“啧啧啧......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的?”小丑站起身,在蝙蝠侠的周围蹦蹦跳跳起来,顺便还打量着他。

“解除炸弹。”

小丑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没情调。好吧,好吧,J叔叔向来言而有信——就算我没答应过你要解除炸弹,我也会解除它们的。”

他咧开嘴,笑了,用手抓住自己右胸前西装上的一朵紫花,对着那花喊道:“你们都听见了!解除炸弹吧!”

做完这一切,他将手里的引爆器扔到了地上,随后拍了拍手。这间黑暗的会议室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也让蝙蝠侠看到了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摄影机。

小丑咧开嘴,笑得很是开心:“我原本打算的是,如果来的是个冒牌货,就在这儿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杀了他的。结果没想到我遇到了个真货,还真是稀奇——可是我明明记得你死了呀,你到底怎么回来的?”

蝙蝠侠面无表情,他的视线一一扫过那些摄像机,最后定格在小丑的脸上:“...你赢了。”

“赢?”

小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生气地大吼起来:“赢?不!我输了!我输得很惨!你的身份是我和你之间的小秘密!我们都没有戳破这个秘密的想法!但我现在却主动将你的身份暴露给了所有人,我真是个蠢货!啊啊啊啊啊!我输了!”

蝙蝠侠突然咳嗽了起来,点滴鲜血随着他的咳嗽,飞到了小丑的脸上。他眨了眨眼,用手指抹过自己的脸,看着手上那鲜血,笑容突然又回到了他的脸上:“...嘿,蝙蝠仔。”

“闲聊已经够多了,小丑。”嘶哑的声音如此说道,下一秒,蝙蝠侠猛地向他扑来。

两人的打斗毫无章法可言,蝙蝠侠的徒手搏斗技术似乎完全消失了,小丑也是。两人只是你一拳我一拳的互殴着而已,没有一个人说出一句多余的话,只有拳拳到肉的打击与飞溅的鲜血。

小丑哈哈大笑着,他享受着这份快乐,这种愉悦是他失去后又复得的,因此他格外珍惜,挥出的每一拳也开始越来越用力。但蝙蝠侠就不一样了,他虚弱到甚至没法摆出拳架,每次挥拳,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一次挑战。

他自己都为之惊讶:我怎么还没死?

事实就是,他不仅还没死,那已经崩溃的身体每动一下都给他带来了更为深切的疼痛。每根肌腱,每根骨头,每条肌肉都在向他抗议着。但蝙蝠侠,或者说,假装自己是蝙蝠侠的男人却还是顽强地站在那里,挥出一拳又一拳。

三分钟后,他们倒在地上。

小丑死了——死于一次直奔太阳穴的挥击。他死时,脸上也带着笑。

蝙蝠侠无力地躺倒在他的旁边,小丑的尸体在黑暗中凝视着他的侧脸。蝙蝠侠不知道为什么警察们到现在都没有上来,但他大致猜得到原因,无非是小丑预先的布置。他肯定让他的帮派阻止了任何人来打扰这场演出.......不过这样也好。

没有更多人能看见我的这副模样,这很好。

他咬着牙,想离小丑远一点,却没法再动了。黑暗已经爬上了他的眼帘,他不知不觉之间闭上了眼,躺在蝙蝠侠的宿敌旁边,随后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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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黑暗的夜空中飘着雪花,点点雪花降临到了蝙蝠侠肩头,他沉默地伫立在这小巷当中。地面上空无一人,只有滚落的珍珠项链在地面上三五成群的停留着。

“这就是所谓的NDE,是吗?濒死体验.......真是符合所有的标准。”

“...我曾听人说过,人在濒死之时,会见到亲人或朋友。之前已逝的人。”

“我认识你。”

“对吧...母亲?”他转过头去,在他身后,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穿着一袭黑裙,此时正面带忧愁的笑容,注视着他。

“对,布鲁斯。”她温柔地笑着。

“很抱歉,女士,但我其实不是你的儿子——”

女人上前一步,轻轻牵起他的手:“别说傻话了,克兰。”

“你...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是真实的吗?还是这只是我的另一个幻觉?”

女子的笑容正变得越来越哀伤,她的眼眶变得微红,却仍然笑着:“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区别呢?克兰,布鲁斯。不管你叫什么...你都快要死了。”

“我知道。”蝙蝠侠平静地回答。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对谁?”蝙蝠侠反问道。

“对我,对任何人,对那个死在你前面的布鲁斯.......我知道,你其实不是很想做蝙蝠侠。”

“我继承了布鲁斯·韦恩的记忆。我的DNA与他一模一样,我的性格、反应也大多都来自于他。可以说,我就是他。甚至在我的濒死体验里,我遇到的都是布鲁斯·韦恩的母亲。”不想做蝙蝠侠的男人这样说道。

“但我其实不恨他,真的,一点也不。因为我知道,如果他有得选,他不会做这种事。”

女人轻抚着他的脸,如此温柔,如此具有母亲的温暖:“...但你也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他的残忍,不是吗?他很清楚,继承了他的记忆,你无论如何都会选择保卫这座城市。”

蝙蝠侠突然笑了。

“我想过很多种我的死法——我可能会在一次睡眠后死去。我也想过作为蝙蝠侠死去,在一次火灾中,一次拯救溺水之人的行动里。”

“我可能死得轰轰烈烈,英勇牺牲。完成了蝙蝠侠的最高目标:阻止哥谭被毁灭。也可能死得无人知晓,只是作为克兰·桑普斯死去,毫无价值,被安葬在公共墓地里。”

“但却从没想过这种死法.......我居然是和小丑一起死的。”

“你已经完成了蝙蝠侠的最终目的了,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够再威胁到这座城市...就和我来吧,好吗,克兰?”女人再次拉起他的手,她的背后出现了一扇洁白的大门。蝙蝠侠不知道那后面是什么,但他没有动。

“你要带我去哪儿,母亲?”

“一个你应该去的地方,一个配得上你的地方。”玛莎·韦恩如此答道。“在那里,你不必再心怀愤怒与憎恨,也不必伤害任何人或被任何人伤害。你只需要享受快乐与宁静就好。”

“只需要你跟我来就好。”

蝙蝠侠仍然没有动,他既没有接受玛莎的邀请,却也没有拒绝他。相反,他突然说了句毫无关联的话:“我会醒来,母亲。”

“什么?”不知道是不是他幻觉的玛莎·韦恩看上去比他还要困惑。

“我会醒来。”蝙蝠侠如此说道。“如果要问我从布鲁斯·韦恩那充满痛苦的记忆里学到了什么——那就只有一件事了。”

“蝙蝠侠从不屈服。包括面对死亡。他从不屈服,他失败过许多次,被人打倒在地也有许多次。但却没有一次他是放弃了的。”他坚定地说。

“事情还没结束,小丑的帮派依旧在威胁着城市的安全,还有许多人没从危险中脱身。而这座城市也应该得到一个更好的结局,最关键的是,母亲。”

他笑了起来:“...最关键的是那台机器,啊,那台该死的机器。我还没有设置它启动的时间。如果我死了,就不会再诞生下一个新的蝙蝠侠,到了那时,谁来守护这座城市呢?”

玛莎·韦恩注视着他,眨了眨眼,潸然泪下。泪滴划过她的脸庞,跌在地面之上。她低下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就当是为了我...仅此一次,逃脱你的职责,不要再去战斗了,好吗?”

“不...母亲。”蝙蝠侠轻轻推开她的手。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醒来。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就是令他如此笃定。

他低声说道:“我还不能死,现在不行。还不是时候。”

蝙蝠侠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白天曾见到过的那个自称是法师的男人站在他面前,满脸平静。

“...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蝙蝠侠。”何慎言说道。“你们俩玩的很尽心啊,我在电视上都看到了。”

他指了指那些已经被关掉的摄像机。

“法师也会看电视?”

“作为一个快死的人,你的意志力真是令人不敢相信。我打赌你现在应该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吧?你居然还能跟我讲冷笑话。”法师轻哼了一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这个动作自然令蝙蝠侠要紧了牙,但他没发出一声痛呼。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何慎言再次伸出右手,淡蓝色的星云在手掌上旋转着。“你要接受这份诅咒吗?”

蝙蝠侠看了这东西一眼,他问道:“这份诅咒能让人们过得更好吗?”

“看你如何使用。”

“很好。”蝙蝠侠点了点头,随后毫不迟疑地握住了法师的右手。在那星光爆发之时,他对法师轻声说道:“你知道吗?在我的印象里,只有魔鬼才会在人们走投无路之时给他们第三个选择。”

何慎言咧着嘴笑了:“说不定我就是呢?你有与恶魔同行的勇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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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注视着画面中那个身穿黑色蝙蝠衣的男人,他说道:“令人惊讶。”

“惊讶什么?他的意志力吗?”

“那只是一方面...更令我感到惊讶的是,他与我的某个儿子的相似程度。”帝皇的脸上带了些感叹与回忆。他缓缓说道:“我不是个好父亲,从来不是。他们会陷入那样的境地,我要负绝大部分责任。”

“得了吧。”法师毫不留情地说道。“这种话通常都是在人们犯过错之后才会说,毫无作用。”

帝皇苦笑着回答:“你说得对极了,法师。”

他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你还有其他人选吗?我的意思是,像他一样的。”

“多得去了,我又不是某个只能坐在椅子上的倒霉蛋。无尽的宇宙里有那么多人类,想找几个适格者不是再简单不过了吗?”

听到这个消息,帝皇的表情反而变得严肃了起来:“你必须向我保证一件事,法师,你必须告知他们完整的真相后,让他们自由选择是否承担这份责任。我不想有任何的欺骗或者是...谎言。”

“那是当然。”何慎言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我又不是某个从不把话说明白,还喜欢把自己儿子当成工具用的谜语人,你觉得呢?”

看着法师脸上的笑容,帝皇突然感到一阵牙痒痒。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有多久了?一万年,还是两万年?这样像是人类之间两个朋友的聊天,对他来说已经是可望不可求的东西了。

他低声说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的重塑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所以我还有点时间来和你聊会天。”法师晃了晃脑袋,他轻声问道:“介意和我谈谈你的那些儿子吗?克罗诺斯对这部分总是绝口不谈。”

帝皇的脸上再次带上了苦笑:“你怎么这么喜欢揭人伤疤?我是个失败的父亲,我愧对于我的每一个儿子...当然,用你的话来说,如果我能够真正的当面告诉他们这句话,可能结果就会完全不一样了吧。”

“可别误会了,我不是那种喜欢挖苦他人的家伙。我只是单纯的替你感到可惜。”

“可惜?”

“是啊,你本有那么多机会去完成你的理想,你的事业。却都在每一个要紧的关头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小小错误而导致失败,一错再错。现在,不仅你没能完成自己的理想,甚至还被困在了一把椅子上。而如果你没有好运气的通过克罗诺斯联系上了我,这会儿,你应该在准备接受帝国的毁灭了吧。”

帝皇点了点头,对于法师的话,他淡然处之:“你说的很对。的确就是这样,如果没遇到你,我现在已经在准备在从这把该死的椅子上下来然后把那四个混蛋一个个手撕了。”

“你打得过他们四个人?”

“祂们,可不是人。”帝皇轻笑着摇起头,面上突然带了些悲哀。“而我一旦从那椅子上下来,舍弃了自己的肉身后...我也就算不得人了。”

“你还是在你那把破椅子上老实呆着吧...说实在的,我也搞不懂为什么我要这么帮你,该死的。”法师抱怨了一句,得到了帝皇的一个微笑。

“因为你跟我在某种方面上是一类人。”他如此说道。“先别急着否认,至少你是个坚定的人类至上主义者,这点你没法否认吧?”

何慎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第二,你会因为他人的悲惨遭遇而心生怜悯,从而去帮助他们.......这点,你也没法否认吧?”

“接着说,我在听。”法师淡淡地说道。

“第三,你虽然表面上表现得玩世不恭,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在乎,但你其实在乎许多事——这世界上有千万条路,你总是会选择正确的路去走。而正确的路,往往是最难的路。”

帝皇的笑容逐渐归于平静,他闭上眼,以一种轻柔的声音说道:“但这也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法师。我爱人类,爱着每一个人。也正因如此,我没法关注到他们每一个人。”

“如若要我为了一个人的悲惨遭遇而哭泣的话,那光是发生在克罗诺斯身上的事情就足够我的眼泪汇成一条河流了。但你不同。”

“你真心实意地为每个人的悲惨遭遇而感到愤怒,并且你会去做,从不管后果如何——我非常欣赏这点,法师。我就是少了你身上这种特别的勇气...我的顾虑太多了。”

他感慨地说着,最后说道:“我希望你永远不要丢掉这份特别的品质。”

他的真情流露只得到法师抽搐的脸与一句满是嫌弃的话:“下次你说这么肉麻的话之前记得提醒我,见鬼,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这里搞这些东西?”

说完,他便消失了。

(

79.军团!集结!(5K) 世界上有一千万条路,总是有人会选最难的那条。

蝙蝠侠沉默着站起身,他的身形暴涨,在无限拔高之下来到了三米出头。浑身肌肉隆起,看上去活像是个小巨人。但那来自于布鲁斯·韦恩的英俊却没有减少分毫,他的脸依旧像是大理石雕塑出来的一般完美——只要你忽略他的眼睛。

那双死寂而冰寒的蓝色眼睛破坏了一切美感,随着他的呼吸,这间会议室的温度正在快速下降,甚至没过一会儿就出现了结冰的现象。

“你最好控制一下,我的朋友,否则这座城市很快就会变成冰雕了。”何慎言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蝙蝠侠定睛看去,发现他的身影变得扭曲又淡薄了起来。他必须非常集中注意力,才能完整地看见法师的面貌,否则,他显露出来的形象就只是一团瘦长的人形黑影罢了。

“你...是怎么了?”

“没什么事,只是世界壁垒有点不太欢迎我而已...我们长话短说好了。克兰·桑普斯,还是布鲁斯·韦恩?”

蝙蝠侠沉默了一会,随后说道:“蝙蝠侠。”

何慎言轻轻哼笑了一声:“果不其然...好吧,蝙蝠侠。我想你现在应该清楚我交给你的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力量了吧?你可以用这份力量在这颗星球上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不管是胡作非为,还是引领着这里的人们走上正轨。都可以,随便你——毕竟,没人能够监管你的任何行为,除了你自己。感觉如何?”他笑着说道。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好像他不沉默就不会说话了似的,蝙蝠侠缓缓问道:“...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何慎言反问道。

还不等蝙蝠侠开口,他就继续说了下去:“你想要我担心什么呢?你可能的堕落,还是你的疯狂?我早就说过了,小子。我交给你的不只是一份馈赠,也不只是一份礼物。它更是一份灾祸之源,也是一份诅咒.......”

“有人会因为诅咒而堕落,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蝙蝠侠却显得有些无法理解了起来:“这种力量,你怎么能随意交给一个你并不信任的人?”

何慎言平静地说道:“谁说我不信任你了?”

“有一个著名的火车难题,蝙蝠侠,我相信你也听过。”

“一辆火车驶来,面前有两道铁轨,左边绑着十个人,右边绑着一个人。你手上是控制变道的摇杆,你会怎么做?”

“大多数人会选择压死少数人,少部分人会为了取乐而压死那十个人。但更多人是下不了手,他们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火车脱轨,分崩离析。车上的人与铁轨上的十一个人全部死亡。但你不同,蝙蝠侠,你已经证明给我看过了。”

“你是那种少到不能再少的人。是疯子或是愚者。你会选择自己跳下去阻拦火车的行进,即使代价是你的粉身碎骨.......我说得对吗?”何慎言耐人寻味地一笑。

“...你真是个疯子。”蝙蝠侠咬牙切齿般的吐出这句话,随后挥了挥手。他身上被扯成碎布的破旧战衣就全都被冻成了冰渣,随后一抹,一件崭新的漆黑战衣便取而代之,出现在了他三米高的伟岸身躯之上。

那黑色的战衣似乎永无休止地散发着寒气,不知是什么材质构成的宽大斗篷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那副蝙蝠头盔再次出现在他的脸上,何慎言听见他说:“但是,万事万物都有其代价,我不信你会真的将这种力量随便交给我。”

“那是当然的啦,我要是真的免费给你,你可能还不会同意吧?”法师笑了笑,随后大手一挥,将他的意识送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自己去跟祂谈谈吧,我才懒得费这口舌给你讲述又臭又长的帝国历史。”

说完这句话,他原本就淡薄的身影便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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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推开了德莱厄斯的营帐,走了进来。他非常高大,甚至高大的有些过分,穿着一身像是罐头似的黑铁板甲,就连脸也被遮蔽的严严实实的。此人正是德莱厄斯手下的亲信,本恩·法荣。

而德莱厄斯看上去对他不打招呼就进门的行为也没什么意见。

他只是淡淡地问道:“有什么事?”

“将军,情况不太妙。”

德莱厄斯这才从摆在他面前的地图上抬起头,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法荣上前一步,他指着地图上不朽堡垒外围的那一大片平原说道:“刚刚收到消息,有三只军团回归以后非但没有直接进入不朽堡垒向斯维因将军回报,恰恰相反,他们在不朽堡垒的边缘开始默默集结。”

“哪三只军团?”

“血斧、战争之犬、哀嚎之风。”

德莱厄斯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右眼上狭长的伤疤随着肌肉的牵动似乎活了过来一般,在那张饱经战火洗礼的脸上蠕动了起来。他说道:“记下来,法荣。再派个人去通知一下斯维因将军...今日,有三只军团要在诺克萨斯除名了。”

“另外...请塞恩将军来我这里一趟。”

“遵命。”

没过多久,德莱厄斯便感到地面开始震颤。他知道,那是塞恩已然到来的标志。果不其然,一个巨大的身影掀开了他的营帐,低着头走了进来。这间十分宽敞的帐篷因为他的到来反而变得有些狭小。

塞恩抚摸着自己的钢铁下巴,他似乎越来越钟意这由敌人王冠铸造而成的特殊下巴了了,德莱厄斯听见他问:“有什么事?”

“是战争,将军。”

德莱厄斯沉声说道,他指着桌面上的地图,开始给塞恩说起目前的形式:“...那些军团之中还是有不少人是达克威尔的亲信,他虽然在登上皇位后被权势腐化成了一个废物。但在那之前,他的确是一位少有的英雄豪杰。帝国之内因为他的武力而选择追随的人不在少数。”

塞恩只是耐心地听,他知道自己不擅长排兵布阵,那么,为什么不把这些事交给擅长的人去做呢?

“目前看来,率先回归的五只军团里有三只已经明确表达出了反叛的可能性。分别是血斧、战争之犬、哀嚎之风。而剩下的两只军团则没有动作——他们既不派人进城,也没有与那些人一同联合。”

塞恩的手指敲击在他的钢铁下巴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啊...墙头草。”

他满是厌恶地说:“见风使舵之人比背叛者更加令人生厌,谁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因为其他事情也对我们作壁上观?”

德莱厄斯点了点头,他自然也是很清楚这个道理的。

但目前的情况并不允许他们将那两只军团也推到对立面去:“务必要使他们明白一件事,将军,诺克萨斯的威权不容置疑——哪怕皇帝已死也是如此。我们征服过的城邦与麾下的军团没有独立出去的可能性!”

“这是自然。”塞恩咧嘴笑了起来。“那么,德莱厄斯,你有什么意见?”

“任何意见都行——把我扔出去当做先锋,还是你们正面进攻,我从侧翼发起掩护.......无论是哪种战术,我都能够接受。”

塞恩话里话外的意思分别就是把自己与一只军团提到了相等的地位上进行对比,然而不管是他还是德莱厄斯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德莱厄斯甚至对此感到理所应当。

德莱厄斯沉吟了一会儿,那帮探子还没给他带回测绘好的沙盘,现在只能用地图来代替。没有用来推演的棋子,有诸多不便。他只好用自己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刚好将整个不朽堡垒圈了起来。

“将军,目前城内仅有两只军团,不,一只半......斯维因将军的军团在之前的行动中已经被那位克罗诺斯斩杀大半了。”说到这儿,德莱厄斯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接着说道:“另一只,就是我的崔法利军团...我们的优势在于人数众多的精锐与先锋。论步战与反骑兵,帝国之内我们是第一。”

塞恩听出了他的话外音:“也就是说,你没什么骑兵?”

“是的。”德莱厄斯点了点头。“崔法利军团成立至今,一直都是一路打一路征兵,内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士兵。有的甚至来自于比尔吉沃特,要在这样的军团内组织起骑兵实在是太过艰难。”

“很好,两只军团,其中一只还没有骑兵。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德莱厄斯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辜负塞恩的这份信任。他指着地图上离不朽堡垒不远的一处平原地带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会在这里集合完毕——虽然不清楚他们后续打算怎么做,但我们应该先一步出击。”

“斯维因将军的军团会留守城内,不朽堡垒的工事非常坚固。仅凭他们还攻不进来。而我的崔法利军团则会开拔城外,与将军您一起朝平原进发。我们作为辅助,您作为先锋。务必一路直插进他们的中心地带。”

“斩首行动?”塞恩越听越觉得这战术熟悉——这不就是我当年用的最多的战术吗?带着人,冲进去,干死对面的老大.......不错,你小子很有前途!

他笑了起来,拍了拍德莱厄斯的肩膀,巨力之下甚至令他打了个趔趄。德莱厄斯站稳后说道:“您要说是斩首行动,其实倒也没什么问题。但我只是不想再让帝国流更多的血了.......军团的将军其心可诛,但他们的士兵何错之有?”

“只不过是遵守命令罢了.......”

塞恩直起身,脸上再度变得毫无表情。一种莫名的气势在他身上开始凝结,德莱厄斯突然感到心中一突。站在那儿的人好像已经不再是塞恩了,而是另外的某种东西。更加古老,更加久远。

塞恩的面容被完全隐没在了阴影之中,他太高大了,高到如果完全站直,火把的光源甚至没法照亮他的面容。

钢铁交加声从黑暗中传来:“你说得很对...德莱厄斯,他们只是士兵而已。但也不仅仅是士兵,他们是诺克萨斯的士兵,也是人类的士兵。死在我手里,或者死在同类的手里毫无意义。他们的生命本可献给一项更为崇高的事业。”

“但如今,我却不得不对我的同胞刀刃相向。”他抬起手,猛地握拳。“...我的斧头本该砍在人类之敌身上,本该令它们发出哀嚎与尖叫才对。但只是为了某些人的愚蠢与一己私欲,就要有这么多的好士兵死于非命.......”

他低沉地笑了起来,转身走出营帐,只留下一句话给德莱厄斯:“让战争开始吧,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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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起大门!”

城墙上的士兵开始转动铰链,数十人才能让不朽堡垒的大门升起。这座城市如果不从港口进入,就得走这扇门。而如果有人想试图从正面突破不朽堡垒...那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大门升起,一个庞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他手提两把巨斧,高大健壮的不像是人类,反倒是某种神话传说中的生物。他没穿盔甲,因为没有盔甲能够容纳下他的身体。

那形似王冠的下巴反射着刺目的阳光,这巨人向前一步,并未动作,只是单纯的站立就令那些在不远处通过望远镜注视着他的人们心中升起了恐惧。

“他到底有多高?”

“天呐,不朽堡垒什么时候多出了个这样的巨人?”

“那是谁的部将?”

没过多久,一行一行穿着黑甲的士兵就在他身后排列成了杀气腾腾的战阵。一个比起普通人来说高大,比起他来说却显得矮小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扛着一把斧头,立刻便有人透过望远镜认出了他。

“是德莱厄斯。”

“那么,那个巨人又是他不知道在哪儿找到的战士咯?”

这些虫子们的窃窃私语没有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德莱厄斯站在塞恩身边,凝视着不远方的平原。那里看上去一片平静,但他知道,绝对有人正在那里看着他们。

塞恩的脸上再度露出狞笑,他举起右手的巨斧,猛然下挥,无需多言,军团便开始跟在他的身后自行推进起来。一种无言的默契竟令他们感到血脉相连之感,尽管他们早已以兄弟姐妹相称许多年,但像这样真正感到对方与自己有着‘联系’,还是第一次。

德莱厄斯也在其中,他感到自己的心脏正在越跳越快,那仿佛战鼓声一般的心跳声从胸腔借由着骨传导一直传到他的耳边。塞恩就站在他的前方,遮天蔽日般的巨大身影,每走一步都会令地面震颤不已。

他的脚步声逐渐与崔法利军团的脚步声重叠,一个人的声势与军团的声势合在了一起。塞恩没有说话,没有咆哮,他只是沉默着进军,而在他身后,那浩浩荡荡的黑色洪流如同斗篷一般紧紧跟随着他的脚步。

他们感觉很好,甚至感觉此时此刻,彼此站在一起,就没有无法战胜的敌人。但在他们对面的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血斧军团的先锋,亚龙犬骑兵们正骑在那凶猛的畜生上面面相觑。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们都能感到地面的震颤,甚至就连天空都好像为之阴暗了起来。

尤其是领头的那个巨人,他到底是谁?

骑兵队长用手中的望远镜凝视着那个巨人的面容,他竟然也开始感到心潮澎湃。有那么一刻,他感到自己不是在注视一个敌人,而是在看着一位神祇。

一位古老的,代表着战争的神祇。

他在望远镜里看着那巨人和他的军团越来越近,骑兵队长的牙齿居然开始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真的是人类吗?我们...要和这样的对手作战?

他收回望远镜,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骑兵们。别说他们了,就连那些一向凶暴的亚龙犬此时都显得瑟缩了起来。他头盔之下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看来,这场战争的结果已经注定了。

巨人与他军团的沉默行军仍未停止,他们在离血斧亚龙犬骑兵还有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停下了。那个巨人只是举起右手,他的军团便自发停在了他的身后。

他们不说话,不行动,只是伫立在那里,像是一千万座同样的雕像。领头的那个雕像最为可怖,他沉默的样子像极了下一秒就要落下的雷霆。

“队长,我们要发起进攻吗?”

看了一眼问出这个问题的家伙,骑兵队长缓缓摇了摇头:“你摇摇头试试。”

对方不解的试了试。

“感觉出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有啊...队长,怎么了?”他依旧一脸疑惑。

骑兵队长叹了口气:“该死的,白痴。你的脑袋长在脖子上难道是给你增高用的吗?还是说你只是为了好看?你觉得我们打得过那巨人?”

“总得试试看嘛......”后者依旧不服,小声的嘟囔着。

骑兵队长淡淡地说道:“我们是血斧军团的骑兵,更是诺克萨斯的士兵...小子,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吧?”

一分钟后,塞恩看到,那些挡在他们前方的亚龙犬骑兵们让开了道路。

80.难办?那就别办了!(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没有言语,他继续向前行走,直至来到那个骑兵将领的面前。他的牙齿在打颤,塞恩强化过后非人的听力甚至能够听见他那急速跳跃的心脏发出的声音。

“你在兴奋些什么?”塞恩忽然问道。

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那男人胯下的亚龙犬就已经趴下了。它的尾巴完全贴合在地面,那是臣服的表现。

骑兵队长翻身下来,站在地面上。他很努力地绷直自己的双腿,好让自己不要倒在地上,随后,他啪的一下举起自己的右手敬了个礼:“向您致...致敬!”

“你在兴奋些什么?”塞恩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因为我认出您来了。”骑兵队长保持着那副敬礼的姿势,仿佛不得到塞恩的许可,他就不会把手放下似的。“向您致敬,诺克萨斯之手,塞恩将军!”

随着塞恩的名号被他说出,其他的亚龙犬骑兵之中爆发出了一阵哗然之声。

他们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个巨人,在他那王冠似的下巴上与钢铁般的面容上停留了许久,塞恩对这种目光早已习以为常。他像是一具雕像一般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真的是他.......”

“天呐,塞恩将军活过来了?”

“谁来揍我一拳,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们的窃窃私语令骑兵队长很不满意,他回过头来大吼一声:“肃静!”

随后又立刻转过头,竭力想表现出自己作为一名精锐的素质:“塞恩将军,血斧军团亚龙犬骑兵队长亚历克斯·多隆向您致敬!”

塞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很好,我记住你了,亚历克斯·多隆......你让诺克萨斯免于一次毫无意义的流血,做的不错。”

说完,他便走过了亚龙犬骑兵们,开始继续带领那沉默的军团行军。

士兵们跟在他的身后,像是一道钢铁铸成的洪流。亚历克斯一直站在原地,他以狂热的目光目送着塞恩逐渐远去,看样子恨不得自己马上就加入到他身后的队伍之中去。

他喃喃自语着:“一位活着的帝国英雄.......何其荣幸!”

另一边,不朽堡垒的城墙之上。

“难以置信...他们就这样放弃抵抗了?”

斯维因感到一阵不可思议,他喃喃自语的声音被一旁站立着的阿斯塔特听见了。克罗诺斯淡淡地说:“放宽心,杰里柯·斯维因...你是叫这个,没错吧?”

“那只是原体表现出来的众多超凡特质之一罢了,超乎常人的人格魅力.......算不得什么。”说着说着,他头盔下的脸上带起一抹轻笑。像是想到了什么人,又或者是事。

斯维因看了他身边这位高大的巨人一眼,他问道:“恕我直言,克罗诺斯...大人。”

大人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显得很是困难。

“我虽然不知道您口中的原体,到底是何等人物。但塞恩将军作为诺克萨斯人而生,也作为诺克萨斯人而死。他势必会再次带领着诺克萨斯从这个世界上崛起,直至完成我们的夙愿。”说到这里,斯维因的脸上泛起了光。

那是理想主义者们特有的光辉。克罗诺斯透过自己猩红的目镜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凡人。若是以帝国的标准来说,他断然是没有这个机会对阿斯塔特表达出他的不满的。但,一来,克罗诺斯是极限战士的一员。

极限战士们向来以善待平民而出名,他们是帝国之内许多凡人部队最愿意合作的阿斯塔特之一,有时,这个之一甚至可以去掉。他们不仅会在作战中极其、非常、特别注意凡人部队的伤亡情况,还会在征服一颗星球后保证当地的民生恢复到正常水平后才会离开。

而不是像他们的某些兄弟一般,杀完就走,又或者是把那地方的统治者连人带着城市一起轰成废墟。他们向来是能够劝降就劝降,实在不行才会动用武力——当然,这仅限于对待人类时。

另外,叛军们也不在此列之中。

二来嘛.......他其实也很欣赏斯维因这样的人。

他是个标准的理性主义者,敢于背叛自己的阶级去到群众之中。又能够潜下心来专研政治,甚至不介意弄脏双手,只为了让他的国家变得更好一点,哪怕只是一点。克罗诺斯不能否认,人类需要这样的人。

因此,对于他的小小冒犯,阿斯塔特也就显得无动于衷了。

他只是平静地说:“诺克萨斯人,也是人类的一员。就像这世界上所有其他的人类王国一般。你们并无区别。另外,注意看,他们要碰上了。”

将视角转回塞恩这边。

亚龙犬骑兵们只不过是一道开胃甜点,塞恩压根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如果能够兵不血刃的做完这件事,那当然好。可如果要让他的斧头染血,那他也不介意挥动这两把凶器。

武器,总是要染血的。

继续往前走,出现在塞恩面前的是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他们并不像塞恩身后的崔法利军团一般每人都穿着合身的钢铁护甲,而是各种盔甲都有。有的人穿着锁子甲,他身边的人可能会穿着一整套盔甲,到了下一个却又会变成**露背的野蛮人打扮。

种种此类,数不胜数。

这副杂乱无章的景象令塞恩皱了皱眉,他不明白,难不成诺克萨斯的军团已经没有能力给自己的每个士兵都配备盔甲了吗?一件牢固的盔甲,可是他们在战场上生存的唯一指望。

好在,虽然他们的服装杂乱无章,但至少阵型是完好的,也没有人发出嘈杂的声音。一种肃杀的气氛开始蔓延开来。

塞恩停下脚步,他身后的军团也停下脚步。大地停止震颤,巨人开始说话,雷鸣一般的声音降临在这这片平原之上:“让你们的指挥官出来说话。”

没人应答,也没人动弹。

塞恩皱了皱眉,他仗着自己有着五米的身高,目光开始直接越过前方的人群,搜索起那些可能的指挥官人选。但却一无所获,就好像他们已经抛弃了自己的军团,望风而逃了一般。

“我说!”

他开始咆哮起来,声音在平原之上响彻、回荡。雷声滚滚之间,站在他对面的士兵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让你们的!指挥官!出来!说话!”

依旧无人应答,尽管直面塞恩的士兵看上去已经快要倒下了也是如此。可他们依旧没有散开。

见状,塞恩那阴沉的脸上反倒露出一抹微笑。

很好,他们虽然服装杂乱,但至少不是杂牌军.......至少他们的纪律性还是有保障的。

这个念头给他的愤怒带来了一点点宣泄,但这不足以令他停下脚步。有些事情必须得到解决,而且就在今天。

塞恩微微侧头,德莱厄斯立刻上前一步,低头等候着他的命令。他听见塞恩说:“停在这里.......看着他们,如果他们敢反抗,或是行动。那就格杀勿论。我要去把他们那胆小如鼠的所谓将军找出来...然后一个个,清算!”

“是,将军!”

塞恩重新开始行动,他的体型实在是太过庞大,哪怕只是单纯的行走之间都能带来足够的威压。随着他的接近,那些士兵已经有些人开始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但塞恩却看都没看他们手中的武器一眼,他只是站到了人群对面,几乎脸贴着脸。

俯瞰着他们。所有人。

巨人那阴沉中夹杂着赞赏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中:“士兵们,你们严格遵守了你们将军的命令...这很好,这是身为一名诺克萨斯军人应有的素养。但我同时为你们感到悲哀,因为这场战争本就不必发生!这是一场无谓的内斗,其根源便是你们愚蠢的将军!”

“不朽堡垒发生的事...我想你们应该有所耳闻,达克威尔,帝国的现任皇帝死了!但不是被斯维因所杀,也不是被我所杀!而是被那该死的怪物,千人骑的臭表子,乐芙兰所杀!她以魔法玩弄了他的心智,还将整个不朽堡垒的平民、士兵全都变成了怪物!”

“那道通天彻地的紫光...难道你们没有看见过吗?”

塞恩满意地看见,已经开始有人动摇。他继续说道:“相信我,士兵们。唯一的、不让我对你们挥下手中斧头的理由,只是因为我不想再让帝国流血罢了!她已经流了够多的血了,几乎已经无血可流了.......杀死你们,不会比我砍断一棵树木费劲,甚至易如反掌!”

没人怀疑他这带着轻视的话,只需看上一眼,就能明白他所说的句句属实。

塞恩脸上的那一丝赞许完全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阴沉与愤怒。他低沉地说道:“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呆在这里向我的军团投降,这样就没人会死得毫无意义。第二,反抗。”

“然后如同一个蠢货一般死去。”

“你们可以开始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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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上了吗?”

一名穿着纯银打造的、有着浮夸雕纹盔甲的男人焦急地问道。

他询问的对象,一个全身都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法师捧着手里的水晶球回答道:“没有回应,大人.......我们完全没办法联系上苍白女士。”

男人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要我说的话,他现在倒是有点像苍白男士了。一个一直坐在他身后的魁梧黑甲男人低声说道:“看来消息属实,她已经死了。”

穿着纯银盔甲的男人猛然转身,脸色涨红:“怎么可能?!利瓦伊,女士的强大你比谁都清楚!”

利瓦伊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就算到了这一步,他的脸上还是连半点焦急的神色都看不到:“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她已经死了。”

他说着说着,脸上居然泛起一抹微笑:“想一想吧,利奥波德。以那表子睚眦必报的性格,她要是没死,这会儿我们多半已经在受罚了。”

利奥波德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起来,他甚至开始啃咬起自己的指甲来,咬得鲜血淋漓:“万一这是她的另外一个计谋呢?她最喜欢玩弄我们了?不是吗?你忘了发生在老奎德身上的惨事吗?他一家六口都被自己杀了!”

利瓦伊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躺在那把并不舒适的椅子上,就好像这已经是他的最高享受了一般:“你在这儿紧张也无济于事,要我说,利奥波德。差不多就得了,不就是死吗?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她不杀了我们,那巨人也会的。刚刚你也从水晶球里看到了。”

他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死亡算不得什么可怕的事,比起死亡,我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些事。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和你这该死的臭虫坐在一块儿?要不是她拿我的荣耀威胁我.......”

他的脸色又变成那种阴沉的模样,吼道:“闭上你的臭嘴,坐在你他妈的那把椅子上!”

等到利奥波德坐下后,他才微微放松了一些,又问那个法师道:“亚博恩呢?”

法师恭敬的欠了欠身:“利瓦伊大人,亚博恩将军还在赶来的路上。他为自己的军团布置了一些战术,耽搁了一会儿时间。”

利瓦伊不满地大声嘀咕了一句:“还战术呢...血斧军团落在他手上真是他妈糟了难了,狗操的玩意儿,一天天捣鼓战术,有他妈的屁用。打起仗来还不是要他爹我去救他?”

法师赶紧低下头,装作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听清的模样。这位利瓦伊将军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和他的嘴巴一样出名。

就在这时,他们口中的亚博恩推开了营帐的门,走了进来。比起利奥波德那骚包的打扮,和利瓦伊简单的黑甲。他的装扮就非常普通,普通到甚至令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位将军。他就只是简单地穿了一副锁子甲罢了,甚至连板甲都没穿。

“哟,亚博恩,您可算是来了。”一进门,亚博恩就听见利瓦伊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他平静地答道:“抱歉,利瓦伊将军,稍微耽搁了一些时间在布置战术上。”

“布置个屁!”利瓦伊又爆了句粗口。他怒骂道:“你他妈的布置顶个卵用?酒馆里的吟游诗人都比你会吹比!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巨人走到现在甚至没有挥过斧头,你的部队就全都投降了!”

亚博恩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啊,那就好,正如我意料之中。”

“你意料你...你什么?”

亚博恩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眼那瘫坐在椅子上的利奥波德,笑了起来:“不管那巨人出不出现,我其实都是想投降的。你们二位便是我的投名状,要知道,为了让我和哀嚎之风重归帝国的这一刻,我可是等了很久。”

“好不容易确定那女人死了......我当然要立刻开始行动。”亚博恩一脸成竹在胸地说道。“现在贸然投诚,斯维因将军断然不会相信我,肯定也得不到重用。那为何不将您二位同样被苍白女士收买过的同僚一齐出卖呢?”

“反正您二位都是要死的,何不死得有价值一点?至少让鄙人能够继续为诺克萨斯效力。”

他彬彬有礼地微笑着。

利奥波德早已说不出任何话来,他就是个草包罢了。利瓦伊倒是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盯着这个在他眼中一直以来都只会纸上谈兵的废物,啧啧称奇:“老子倒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狗x的心里憋着这么多事?恕瑞玛地下的毒蝎都没有你的心肠狠毒!”

“多谢夸奖。”亚博恩微笑着点点头,随后向法师做了个手势。后者立刻说道:“那位巨人已经快要到了,大人。”

“很好,那么,就麻烦你将我这两位同僚的人身自由稍微限制一下,可以吗?”

“我的荣幸,大人。”

两人三言两语之间便敲定了利瓦伊与利奥波德的下场,如同儿戏。利奥波德自然没什么反抗的心思,他现在活像是个老鼠一般将自己团成一团。

利瓦伊就不同了,他噌的一声从腰间拔出自己的长剑,满脸怒容:“你他妈休想!老子要死也得自己弄死自己!你算个什么东西?拿我当投名状?!”

亚博恩叹息一声:“您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营帐外响起:“难做?那就别做了。”

紧接着,营帐凭空消失。亚博恩抬头看去,发现一个巨人手中正捏着那营帐的一角,活生生将这在地面上固定的营帐甩飞了出去。他满脸平静,盯着亚博恩许久未动。突然露齿一笑:“你就是亚博恩吧?”

在他面前,亚博恩完全丢掉了自己在利瓦伊与利奥波德面前的骄傲。他低下头,恭敬地说道:“是的,小人正是亚博恩——”

“——噗呲!”

随着一声脆响,他被塞恩一拳打成了粉末。巨人满脸的厌恶与不屑,弯下腰在草地上擦了擦手。利瓦伊听见他说:“真是个卑鄙无耻的贱人.......”

“可不是嘛!您他妈说得太对了!”利瓦伊一跃而起,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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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太过顺利,顺利到甚至让德莱厄斯没有什么实感——他本以为是会是场艰苦的战斗,会死上许多人。没想到他们的武器甚至都没染血,塞恩就将事情完全解决了。

他不知道的是,塞恩其实也很惊讶。

唯有克罗诺斯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他早就见识过原体们超凡的人格魅力了,这种小事实在是不值一提。他对诺克萨斯当前的政治风波也丝毫不感兴趣,对阿斯塔特来说,类似的事他见过太多了。别说是一个国家,以一个星球为单位的叛乱他也不是没见过。

当务之急还是要让诺克萨斯迅速恢复战斗力,随后统一这个世界,让本世界的人类免于不必要的战争与内斗。要知道,死在自己同胞的手上最为愚蠢。

诺克萨斯的事暂且按下不表,将视角转回到法师这边。

他在干嘛呢?

他正在纽约的街头散着步,来来往往的人群对这个服饰奇怪的男人全都视若无睹。他从曼哈顿半岛一路来到了臭名昭著的地狱厨房,在这儿,人生百态悉数上演。

你可以看到光天化日之下就躺在街头嗑药的瘾君子,也能在经过小巷口时瞥见里面几个行踪鬼祟的家伙正在秘密交易着什么东西。在这里,犯罪与暴力才是主题。但这些人不是法师的目标,他来这儿可不是为了这些瘾君子的。

他只是要来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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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硕的男人不急不慢地磨着手上的战术匕首,他面前的椅子上绑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两人看样子正身处一间废弃的厂房之中。

“你从我这儿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的.......惩罚者。”被绑在椅子上的家伙低沉的笑了两声,看上去对自己即将面临的折磨毫不在乎。

“我拭目以待。”壮硕的男人不急不慢地说了一句话,随后将匕首插回腰间,走到了厂房的另一边。他穿着长长的黑色风衣,在摆动之间露出了胸口处的骷髅图案。

在那边,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有一个黑色皮箱。惩罚者打开皮箱,从中拿出一只针剂,随后又走了回来。他蹲在被绑在椅子上的家伙面前,举着手里的针剂,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家伙嗤笑一声,即使到了这地步还是很硬气:“我就是卖这玩意儿的,我能不知道?”

话说到这一步,即使是惩罚者也笑出了声。他的笑声听上去就像是两块石头在互相摩擦,发出冷硬而粗粝的的声音:“你窝在这儿当个药贩子真是屈才了,你真应该去和CIA斗智斗勇。”

那家伙一脸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痰:“你以为我没和他们打过交道吗?得了吧!比这更狠的事情我都试过,相信我,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是在我身上做无用功。”

“是吗?”惩罚者脸上的笑容逐渐归于平静,他将那针剂打入那家伙的大腿。他的手指一点点推动,那男人的表情也一点点涣散起来。他无法抵抗这药物的作用,差不多半分钟后,他就已经开始翻起白眼了。

“我从没说过我要从你这儿得到什么东西,白痴。”

惩罚者转过身,将那皮箱拿了过来,里面是琳琅满目的数十根这样的针剂。随后他抓起一把,全部扎在了这男人身上,将里面透明的药液全部注入了他的身体。做完这一切,他又往男人的脑袋上套了个黑色的布袋,随后便离开了这厂房。

没人能一次性承受这么多的药,他很快就会死,死状会非常惨——惨到就连惩罚者这样的人都不愿意看。

从厂房离开,他不知何时已经带上了一顶宽大的帽子,将自己整个人的面目都遮掩的严严实实,他的风衣也扣得紧紧的。直至回到自己位于廉价旅馆的房间后,他才脱下了那身风衣,露出沾满鲜血的紧身短袖。

他没有选择去洗漱,而是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牛皮纸本,开始在上面写起一些东西。这个习惯是他从两年前开始保持的,在那次剿灭黑帮的行动中,他差点就被一个背后放冷枪的家伙打死了。那时,他意识到,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

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罢了,因此,他选择开始写下一些东西。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在人们找到他的尸体时,能够明白一些事情。

“线索断了,理所应当。他能不留一点尾巴在纽约经营这么多年,我早该想到的。”

写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随后另起一行,重新起笔。

“又想起了那个女孩,她只是那混蛋脚下累累尸骨之中的其中一具。但我始终没法忘记她的脸,不知为何,我时常会想到那个雨夜。从那天开始,我明白,有些人非死不可。”

“没有第二选项,没有坐牢、没有时不时的探视、没有假释条例。我不会让他们在犯下罪孽后轻易地逃脱惩罚,他一定得死。”

写完这句话,他将牛皮纸本扔在了床上,随后向后一躺,凝视着黑暗的天花板,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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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某处。

一间大厦的顶层办公室内。

“这么说,他死了?”

“是的,老板。”

被称作老板的男人从椅子上转过身,他的身躯极度庞大,并非是肥胖,而是极端的强壮。将他那身特制的白色西装撑得鼓鼓囊囊的。他的西装每个细节都非常考究,从袖扣到精心挑选的领带上的纹饰都是如此。

他站起身,背着手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步:“暂停新药的售卖,有人不服就让他们知道,这是我的意思。”

他在自己的落地窗前停住,凝视着窗外夕阳西下的美丽景色,平静地说:“全力追查这件事,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马索获得升职不过短短十来天,就被人杀死在了仓库里,连带着他手底下的百来号人一起全都死了。”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手下,语气里带着若有所思:“...你觉得,是谁有这么狠的心肠?”

不等手下回答,他便挥了挥手:“算了,让人备车吧,我可不能迟到。”

半小时后,他准时抵达了一间高档餐厅。餐厅里空无一人,他为了今天特意包了场。侍者为他打开门,恭敬的引着路。男人此时的气质比起在办公室里的说一不二也有了非常大的改变。他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整个人看上去和善了许多。

待到落座后,他招来自己的一名保镖,问道:“她还有多久到?”

“还有五分钟,老板。我们的伙计联系了条子,让他们特意调整了今天的道路行车数量。”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很好,她到楼下时,记得通知我。”

“是,老板。”

没过多久,保镖便又过来向他耳语了几句。他脸上立刻带上更为灿烂的微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位并不美丽,甚至可以说普通的女人从门口走了进来。看得出来,她已经竭尽全力盛装打扮了,但那身淡绿色的裙子在这餐厅之中依旧显得有些不起眼。

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步伐有些拘谨。而男人对此视若无睹,他很快就迎了上去,示意侍者不必再麻烦。女人看到他,立刻笑了起来:“菲斯克!”

她亲昵地挽住菲斯克的手臂,小声地对他耳语:“怎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菲斯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同样小声回应:“不必担心,凡妮莎。我和这儿的主厨有些矫情,他卖给我了一个人情。”

说这句话时,他脑子里闪过主厨鼻青脸肿的模样。

一种特别的冰冷幽默感在他的心中回荡,他知道自己不该笑,但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他掩饰的很好:“来吧,凡妮莎,这是给你的惊喜。”

他为凡妮莎拉开椅子,让她坐了下来。

无需多言,两人的这顿晚宴进行的非常顺利。深夜的菲斯克甚至还送了她回家,直到看见她上楼后,菲斯克才放心下来。与此同时,他脸上的表情也再度变为那副冷冽而无情的模样。

一直跟着他的黑衣保镖很识趣的凑了过来,为他点燃一根雪茄,随后低声说道:“已经查清楚了,老板。是弗兰克·卡斯特。”

菲斯克一边抽着雪茄,品味着那醇厚的香味,一边眯起眼,随口说道:“当然,除了他还能是谁呢?看来我们的老朋友没死。”

他笑了两声,坐回自己的高级轿车里,保镖坐在他的身侧。司机点火发动汽车,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他的声音在汽车内回荡:“这根雪茄的官方售价是九百美刀一只,他们的说辞里将这根雪茄吹的天花乱坠,当然,我们都知道,这东西如果不是经由我手卖出去,它一文不值。”

“九百美刀?”他嗤笑一声,接着说道:“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随后,他便将那雪茄从半开的车窗扔了出去,保镖听见他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最迟三天之后,我要看到弗兰克·卡斯特的脑袋在我的办公桌上摆着。”

“是的,老板。”

这辆高级轿车迅速从这中档社区远去了,只留下一根在街边骨碌碌滚动着的高级雪茄,和那车尾喷出的烟证明着他们曾经来过这里。一个男人从街角处的黑暗中走出,他穿着长长的风衣,面无表情。

他凝视着那远去的高级轿车的车尾灯,转过头瞥了一眼凡妮莎的家,那儿已经亮起了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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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慎言看来,纽约这座城市似乎被诅咒了。

不管他经过多少世界,每个世界的纽约要么多灾多难,要么就犯罪率惊人。就好比他脚下这座,短短半天以内,光是他凭肉眼看见的犯罪就已经有三十多起——每一起都被他阻止了,以意外的方式。

比如,抢劫犯正在干活时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的枪和手掌熔在了一起。小偷在刚刚得手后就摔倒了,偷的东西还好死不死摔在了失主面前。种种此类,数不胜数。

何慎言此时正漂浮在纽约上方,他注视着脚下这座城市里的某一个人,视线随着他而奔跑,却没有直接和他沟通。这是一次考核,但没有告知被考核的对象。从蝙蝠侠的世界离开后,他已经走过了四十个世界,里面都没有合适的人选。

帝皇创造基因原体,他却只能选择基因原体。这也就造成他必须慎之又慎,没有足够的考量,他是不会随意选择一个人的。有些世界的确有着他熟悉的面孔,但他们比起何慎言熟悉的人来说,又差了些东西。

而更多世界,则根本就没有能够催生出基因原体的土壤。须知,英雄也是需要环境成长的。如果一个世界太过和平,那他就不可能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倒也算是一种辛辣的讽刺。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

这个世界的惩罚者是他见过的众多同名同姓的人之中最为...可怜的那个——或许也与他的经历有关,又或者只是因为他单纯比较特殊罢了。但不管如何,这个名为弗兰克·卡斯特的男人,都与他记忆当中那个有着诸多不同的地方。

他更年轻,经历的事情却更为可怖。性格却并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弗兰克一般极端。当然,这里只是相较于惩罚者之间并不极端罢了。他对于那些小偷小摸的人,并不会直接杀了他们。而是在打断手脚后就放他们离开,但如果你犯下的罪更重一点.......

那就有好戏看了。

在他的视线里,弗兰克·卡斯特已经潜入到了那名为凡妮莎的女子家中。她正在洗澡,而弗兰克正在翻箱倒柜。他在寻找可能存在的犯罪证据。凡妮莎或许不清楚,但他对那名为菲斯克的男人一清二楚——比起菲斯克这个名字,他更为人熟知的名字是另外一个。

金并。

纽约地下的无冕之王,甚至能以纽约为核心,操控整个美国地下的黑色产业。要扳倒这样一个对手,光凭杀是没法解决问题的。就连惩罚者这样杀戮成性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他自认为自己前期对于金并的调查已经足够完善了,但对于这个凡妮莎.......

他却对她一无所知。金并显然将这个女人藏的很好,但他却不相信凡妮莎对金并的身份一无所知。正当他在翻箱倒柜时,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惩罚者停了下来,他从自己腰间拔出一把手枪,打开了保险。一个女声在浴室里说道:“先生,如果你想拿点什么东西,就拿走吧。我家里没什么现金,都在床头柜的角落里。我只求你不要伤害我,可以吗?”

“你可以拿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我不会出来,不会反抗。我也没法报警,我的手机在沙发上,你可以看到。如果你想要,你可以把它也拿走。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伤害我。”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冷静,惩罚者沉默了一会,问道:“菲斯克。”

“什么?”她困惑地问道。

“威尔逊·格兰特·菲斯克。告诉我你对他知道多少。”

“...先生,他只是个慈善家,一个商人。如果你背后的人想和他竞争,还请采取正当的手段,好吗?威胁我是没用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你想知道的——”

“砰!”

一声脆响打断了她的话,惩罚者砸碎了她浴室门的玻璃,打开了门。随后用枪指着身上裹着浴巾的凡妮莎,冷淡地说:“穿上拖鞋,过来。”

凡妮莎乖乖照做了。这个男人在她看来,身份已经从求财的贼变成了想要在商业上对菲斯克不利的某个竞争对手请来的帮手。但人们的猜测往往与事实大相径庭。

等到她坐在沙发上后,惩罚者靠在她客厅的墙壁上,平静地说:“你的名字?”

“凡妮莎·伊莱。”

面对着惩罚者的枪口,她乖乖地开始回答问题。

“年龄?”

“34。”

“职业呢?”

“硬要说的话,我在纽约中心经营着一家画廊。有时会展出一些青年画家的作品。”

惩罚者眯起了眼:“仅此而已?”

凡妮莎反问道:“不然呢?我以我的这份事业为豪,这些年来,我帮助了许多青年画家度过他们艰难的成名期.......”

面对上扬的枪口,她闭上了嘴。

惩罚者又问道:“你和金并是怎么认识的?”

“金并?”

她的脸看上去困惑又不解,一个开画廊的女人,能有这样的浑然天成的演技吗?惩罚者将这个问题埋在心底,他知道,凡妮莎八成没说谎。

她是真的不知道金并是谁。

“好吧,让我来告诉你一件事.......”他说着说着,突然转过了头,随后对着凡妮莎的大门连开三枪。走廊外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看着凡妮莎惊慌的脸色,和她捂住自己嘴巴的双手,惩罚者难得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出现在他脸上是如此的突兀又不和谐:“他把你保护的很好,女士。”

说着话,他朝着走廊又开了三枪,像是未卜先知一般,走廊上再度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好戏开场了。”惩罚者轻轻地说。chaptere

82.死神是个东方人(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事情总是会往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

‘金并’,威尔逊·菲斯克让司机调转了车头,他正飞速赶回自己心仪的女人住的地方。此时,他脸上焦急的表情与其他普通男人并无不同。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凡妮莎的?!”金并一边咆哮,一边抓住了自己保镖的领子。“查!查清楚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他眼中闪烁着冰冷而残忍的光,那是独属于金并,而并非威尔逊·菲斯克这个乐善好施的商人的眼神。许多年来,他带着这样的眼神杀死了许多人,有的是亲手杀死,有些则是因为他的关系间接导致家破人亡。

等到他们赶回来时,凡妮莎的公寓下方已经堆积满了尸体。那都是他的手下,有负责保护凡妮莎的保镖,也有金并闻讯后调来的马仔。但现在已经死得不剩几个了。

开始时一刻不停的枪声现在已经变得稀稀拉拉。四周的居民区中有许多人尝试报警,但往往都只是电话被接起后,得到一句‘我们会很快赶来’的保证,再然后,就只是在颤抖中等待罢了。

没有警察,没有任何东西。他们只能抱着头在家中惊恐地等候天亮。

相较于他们的恐惧,惩罚者就显得截然不同。他咧着嘴,微笑着杀戮。唯有在杀人时,他才会笑得这么开心。那张冷硬、粗糙,比起脸皮更像是树皮一般的冰冷面孔上带上了能够活生生止住小儿夜啼的疯狂笑容。

枪火喷涌,弹壳掉落,尸体倒下。

唯有他依旧站立。无论来多少人,带着多么强劲的火力。都统统在他手中的两把手枪下被精准的一枪爆头。他甚至从不在一个人身上浪费第二枪,这种超乎寻常的精准与机器无异,可他本人脸上的笑容却开始越来越旺盛。

一直旁观着的凡妮莎知道,那不是机器该有的情绪——但那也绝对不是人类该有的情绪。

有几个人会在杀戮自己的同类时脸上带着快意的笑?

她没有尖叫,没有尝试逃跑。即使身上只裹着浴巾,在只有几度的纽约夜晚蹲在街头。身边枪声大作,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反社会疯子的家伙正在制造更多尸体也是如此。她只是冷静地蹲在那男人制造的尸体堆后方,看着他进行杀戮。

终于,枪声停息了——因为人已经杀完了。与此同时,一辆高级轿车一个甩尾停在了他面前。

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个男人,为首的那个身躯庞大,穿着白色西装。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弗兰克·卡斯特.......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他环顾四周,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在今晚杀了超过一百五十人,多么冷酷无情的刽子手。和你比起来,cia的那些屠夫们什么也不是。”金并的脸上突然挂起嘲讽的笑容,惩罚者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尸体堆后的女人。她的表情在听见熟悉的声音后有了细微的变化。

“你杀的比我更多。”

没有贸然尝试开枪——不要误会,他早就试过了。但金并那超乎寻常的体质并不是开玩笑的,小口径的子弹对他来说完全不起作用。是比皮外伤还皮外伤的皮外伤,现在他手上仅有的两把手枪对付对付金并手底下的马仔还行。

但对付他本人,那就需要一些别的东西了。

“我只是个商人而已,我做我的小生意,有什么人会受伤?”金并反问道。

“这话可以留着骗你自己,金并。”惩罚者冷淡地回答,他顺手扯下风衣扔在地上,露出穿在内里的,喷绘有骷髅图案的防弹衣和挂在上面的十来个破片手雷。

见状,金并微微挑眉:“看起来你是有备而来......我就把话说明白吧,告诉我她在哪儿。我今天可以放你一马。”

他说完,一个小小的红点便在惩罚者的额头上亮了起来,金并有恃无恐地接过保镖给自己递来的雪茄,一副不急不缓的神态:“你逃不掉的,弗兰克。在你忙着杀这些人的时候,周围的三个街区已经被我布满了人,你可以猜猜,我设置了多少狙击手。”

“逃?”惩罚者看着金并,缓缓摇了摇头。他顺手将尸体堆后的凡妮莎拽了起来。女人咬着下唇,硬是没有发出痛叫。即使惩罚者已经将她的手腕捏红了也是如此。

金并的脸色终于变了。

凡妮莎站在惩罚者身前,被他用手枪顶着脑袋。而金并没有选择去看她那饱含不解与痛苦的双眼,他盯着弗兰克的双眼,语速缓慢,却充满了认真:“我们可以谈——弗兰克。”

“谈什么?”

“什么都行。”

惩罚者笑了。

“我要你的命,你不会给。我要你自首,并将你的犯罪证据公之于众,你也不会愿意。所以我们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呢,金并。告诉这个女人你到底是谁,如何?”

凡妮莎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金并,想说的话似乎都包含在她的表情之中了。那充满了复杂的眼神刺痛着金并的心,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面对这样的事。

但他是金并。

于是,下一秒,他做了个手势。

凡妮莎的头颅就那样在惩罚者的胸前爆开了,血液与脑浆炸了他一脸。金并发出一声怒吼,庞大的身躯朝着他扑了过来。脸上满是愤怒与悲伤,他甚至在流泪。

就像我说的那样,有些人非死不可。

看着朝他扑来的金并,惩罚者的脑袋里闪过这句话。他想要操控身体做出反应,避开金并的袭击。但他只是个凡人,是没法在一秒钟之内瞬间移动到另一个位置的。

后果显而易见,他被愤怒到了极点的金并推倒在地,被后者疯狂的殴打了起来。金并的每一招都是奔着他的要害去的,眼睛、咽喉、太阳穴。弗兰克双手抱头,艰难地承受着金并那非人的巨力。他只觉得自己的两只手骨快要裂开了。

现在,他只有一个破局的机会。

金并太愤怒了,愤怒到他明明可以让狙击手直接杀了弗兰克,但他非要上来和他肉搏。而惩罚者,最善于寻找机会,他在挨打中居然还分出了力气去嘲讽金并。

“看来你对自己很有自知之名啊...菲斯克,你没有说什么是我害死她之类虚伪的话。因为你我都很清楚,她本来不必死的,是你不容许作为金并的自己存在弱点,才杀了她,对吗?”

惩罚者明明在被人骑在身下殴打,却表现得好像是他站在上风似的。他的语句流畅,分析心理也极其到位,好像他就是金并本人似的。

且不说他说得到底是不是真话——让我们来看看金并的反应吧。

他谈不上英俊,一个人的身体庞大到那种程度后,不管他原本的五官是如何秀气,也会被横肉挤的失去原本的灵性的。此时,他大张着嘴,口水从嘴巴里低下,额头根根青筋跳起,眼里满是猩红的血丝,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很好,这正是我想要的。

一直仔细地在防御间隙观察着他的惩罚者抓住了这一刻的机会,两只手臂突然暴起,用无可置疑的速度直插金并的双眼——小口径子弹都打不穿金并的表皮,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力量能给这个怪物造成一点伤害。

这是唯一的机会,是的,对弗兰克·卡斯特来说,这的确是他唯一的机会。

但金并不同,他有千百次机会。

在弗兰克的手指插入他的双眼之时,这个男人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狞笑。他任由弗兰克抠出他的眼珠,整个人方寸未动,反手一拳砸下——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惩罚者,弗兰克·卡斯特,就此死亡。

金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等候多时的保镖迎了上来,给他递上了一杯红酒。他一饮而尽,随后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擦了擦手,往地上一扔,坐上车后扬长而去了,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带我去找那位医生,把他剁碎了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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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有想过弗兰克会死,但没想到他会死的这么干脆。不过,考虑到他从事的职业和他的身份,这倒也不足为奇。他自己估计也早有预料吧。

倒是那个金并.......

真是可怕。

很少有人能从何慎言嘴里得到这样的评价。

金并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他的力量,他那身不知怎么弄来的肌肉或许对付对付一般的超级英雄还行,但法师既不“超级”,也不“英雄”,他可以随手就捏死金并,真正让他感到可怕的,是金并的残忍。

他对自己的残忍。

他对那个女人的爱是货真价实的,从他的脑子里,何慎言可以清楚的看见他原本的计划。金并甚至想过提前退休,洗白自己,放下一切权利和这个女人一起度过余生。但他在车上召集狙击手时却又布置了一条和他心中想法完全相反的命令。

也就是那个手势,必要时刻,狙击手们被授权可以直接杀死凡妮莎。

这样一来,弗兰克·卡斯特就失去了任何能够和金并叫板谈判的资格。那些源源不断派来的马仔也是他计划的一环,他早就知道他们没法让惩罚者受伤,但那本来也不是他的目的——他真正想要的,是用他们的死拖住弗兰克。

只要拖住他,让他没法离开就好。

在凡妮莎死后,他的悲伤与愤怒也是货真价实的,没有丝毫虚假。他在内心对自己百般责骂、刁难.......种种这些,都让何慎言有种大笑出声的冲动,而整件事最绝的地方在于,金并是个正常人。

他的精神状态完全正常。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是在神志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做出了杀死自己挚爱的决定。他一边怒骂着自己的残忍,一边又冷血的命令手下杀了她。他没有迁怒,没有把错怪在弗兰克身上,恰恰相反,他知道这整件事都是自己的问题。

是他没法接受弗兰克就这么用凡妮莎交换他手下马仔的性命随后一走了之,是他没法接受凡妮莎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的表情........

何慎言必须承认一件事,如果他的底线再低一点,金并会成为那个继承他手上这份基因种子的人。

但凡事都没有如果,他现在坐在弗兰克的廉价旅馆内。惩罚者,弗兰克·卡斯特的无头尸体就摆在地板上。他的身体早已冰凉,但好在灵魂尚未离去。

他的那本牛皮纸本就摊开放在尸体旁边,法师抬起右手,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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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

弗兰克·卡斯特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从金并朝他挥下拳头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这就是自己的死期。但并不像多数人一般不甘,他完全释然。

对于他的人生,弗兰克·卡斯特没有半点遗憾,他甚至巴不得自己死的早点。

是的,我早该死了。

弗兰克·卡斯特早就应该死了。

没过多久,一片黑暗的世界中浮现出一点亮光,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穿着黑袍的东方男人。长发披肩,眼中有星河流转,英俊的超乎想象。面前还摆着另外一把椅子。

对方并未说话,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时间过了很久,弗兰克决定打破这片尴尬的寂静。他走到椅子上坐下,说道:“所以,死神是个东方人?”

“怎么?你是个种族歧视者?”

“不,我不是。”弗兰克摇了摇头。“我平等的恨每一个人,白、黑、黄。男女老少,肥胖高矮。直或者基,我都不在乎,我甚至恨我自己。”

“不错的冷笑话。”东方男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所以,在死神面前,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动手吧。我知道自己罪无可赦,快点把我扔到地狱里面去吧。”

弗兰克干脆地说,他似乎一点想要挣扎,或是想见到自己家人的灵魂的想法都没有。干脆的像是想要跳过前戏的镖客。

“你就不想见见你的家人?”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弗兰克平静地说。“但,我不想。我没资格再去见她们。我已经不是我妻子和我孩子认识的那个人了。从她们死去的那一天,我就只是惩罚者,而并非弗兰克·卡斯特。”

“弗兰克·卡斯特是个男人,是个退役的军人。是个父亲、丈夫、儿子。但惩罚者.......”他沉默了一会,吐出五个字:“只是个怪物。”

东方男人模样的死神手上突然出现了一份名册,他煞有介事地带上了一副金丝眼镜,然后翻阅起了这份名册:“比你更像怪物的人多了去了,弗兰克先生。你的罪孽在地狱里不值一提。”

弗兰克皱了皱眉:“怎么会?我杀了那么多人。”

“是啊,但你杀的都是些该死的人。嗯...我看看,你杀了一千二百四十三个抢劫犯,九百二十四个强奸犯,其中有三百六十个是未遂。还有数不胜数的黑社会、药头、美国特色的各类精神变态连环杀人犯、人贩子、腐败官僚.......”

他像是念贯口似的念出一长串名称,随后,他合上了名册。微笑着对弗兰克说道:“要我说,弗兰克先生。这可真是笔丰功伟绩,这些人就算是排着队让人杀都得死上好一阵子。而你.......”

死神比划了个开枪的手势:“你只是‘砰砰砰’,然后接着‘砰砰砰’,就把他们全杀了。依我看到的,你基本上是走到哪儿杀到哪儿啊。”

弗兰克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一直等到确定死神说完话后,才开口。

他说道:“听着,死神。我没你想的和看到的那么高尚。我也是个反社会疯子,我杀人仅仅是为了求一份心理上的安慰罢了。我恨罪犯吗?他妈的当然!恨到想让他们去死吗!是的!我巴不得每个该死的混蛋都死上一千遍!”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种熟悉的咬牙切齿的表情在他的脸上浮现出来:“没那么多所谓的理由和见鬼的正义,我只是单纯的——希望——他们这帮该死的人渣——统统去死!”

死神为他的演讲鼓起了掌:“你很坦诚,弗兰克先生。这点非常难得,不过呢.......”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令人平静的力量,说出来的话却又显得荒诞不经:“我必须得告诉你一件事,弗兰克先生,鉴于你的丰功伟绩和消灭罪孽的正义之举,本庭在此宣判,你无罪——你可以上天堂了,弗兰克先生。”

“你他妈在说什么鬼话?!”弗兰克从椅子上窜起,一把来到死神面前,抓住他的领子大声吼道。“你疯了吗?!我有罪!我有罪!你明白吗?!赶紧把我扔进地狱,否则我就要让你——”

“——让我什么?”

死神轻飘飘的扔出四个字,便让他怅然若失地松开了手。这个男人无力地跪倒在地,声音极轻,非常轻:“求你了,我不能以这副模样见到她们。”

他抬起头,指着自己的脸说道:“我有何脸面再见她们?又有何勇气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再去拥抱我的妻子和孩子们?”

83.考核进行时(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话说到这地步上,死神反而笑出了声。弗兰克抬起头,听见他说:“你好像搞错了一点,弗兰克先生,我从来没说过要让你去见你的妻子和孩子。”

弗兰克惊愕地看着他,好像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似的。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他眨了眨眼,再开口时,就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她们不在天堂里吗?”

死神轻轻摇了摇头,平静地说:“不,天堂从不存在。”

“你在说些什么东西?”

死神靠在椅背上,从弗兰克的角度看过去,他脸上的表情像是怜悯,又像是刻薄的嘲笑:“弗兰克·卡斯特。你杀人无数,见惯了人性的黑暗和丑恶,你知道有人能为了一点点钱做到什么地步。但就算这样...你却还是依旧相信天堂的存在。”

“你真的相信人们的灵魂在死后会迎来清算吗?会有恶魔与天使分别引渡恶人与善人的灵魂,让他们死后在另外一个世界继续享受美好生活?”他看上去几乎都快笑出了声。“不,不。弗兰克·卡斯特。天堂与地狱根本就不存在。”

“啊,我把话说得太绝对了......天堂与地狱存在,但你所相信的,你所想像之中的天堂与地狱却绝对不存在。我就直说了吧,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其实都是一路货色。”

死神坐在椅子上,张开双手,左手浮现洁白的光幕,右手则是炽热的烈焰。

从中出现两道画面。左边,那些长着翅膀,性别不明的美丽生物正将人类的灵魂扔进一个巨大的熔炉,无数尖叫声从里传来。

右边,就像传说之中一样皮肤赤红的魔鬼们正不断鞭挞着人类的灵魂,让他们痛苦的哀嚎响彻整个地狱,同时还强迫他们重复着无意义的劳作。这是一场永无休止的刑罚,从他们灵魂中散发出的各种负面情绪都会一点点飞上地狱的天空,随后成为新的恶魔。

弗兰克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心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而我,也不是什么死神。”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做何慎言,是个法师。”

一只修长而白暂的手伸到了弗兰克的面前,他听见那个自称法师的神秘东方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弗兰克·卡斯特,你想不想.......把它们都烧成灰?”

还是那间廉价旅馆的房间。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某种刺鼻而呛人的味道,不像是火焰,反倒像是人体被烧焦后所产生的味道。但又夹杂了些许别的东西,某种更为深沉、更为可怖的东西。

一只手轻轻搭在单人床的侧面,手臂用力,这只手的主人借着这股力量爬了起来。正是弗兰克·卡斯特,惩罚者本人。他看上去与之前并无什么区别,只是脑袋恢复了原样罢了。

但那表情却变得比之前更加死寂了。如果说惩罚者是弗兰克·卡斯特死后的产物,那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个人...不,这个东西,就恐怕什么也不剩下了。

他不是人,也不是怪物,而是残渣——一个单纯的为了复仇而存在的残渣。

但,向谁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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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并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天花板。一个女人的面容开始在他的脑袋中不断地闪回。

从他们在画廊见面开始,再到愉快的聊天、第一次的约会、郊游、踏青.......过往种种都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最终,定格到了她死时的模样。

他开始感到心痛,随之而来的还有强烈的,对自己的愤怒。是他下令杀了凡妮莎,这点没人能够否认。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明明波涛汹涌,脸上却平静如冰。

是汹涌的海水结成了冰吗?

一个冲进他办公室大门的男人打破了这种刻意营造出来的寂静,金并淡淡地看着他,等待着他开口要说的话。

那男人的脸上满是惊恐:“老板!他,他复活了!”

“谁?”

“弗兰克·卡斯特!”说到这里时,他的声音居然带上了哭腔。

下一秒,一声爆炸声传来。从那办公室的大门处,四散的烟雾弥漫开来。金并面无表情地拨开自己手下炸开后溅在脸上的血肉,他一脚踢在那厚实的实木办公桌上,又是一脚,便将一脚桌腿硬生生地踩断了。

将其握在手中,他高声喊道:“弗兰克——”

只是,他没能说出下半句话。一只像是死人一般冰冷的手捏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整个人都活生生提了起来。金并的心中满是惊骇——他有两米五高,弗兰克·卡斯特显然不具备那个单手将他提起来的能力,到底是谁能办到这种事?

烟雾中亮起两点猩红的光,随后,烟雾自发的散开了。金并看见一张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那他妈不是死了两个小时的弗兰克·卡斯特又是谁?!

不可能!我打爆了你的脑袋,我让人把你剁碎了喂狗!你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金并在心中狂吼着,冥冥之中,他听见一声嘲讽的冷笑。

弗兰克单手提着他,右手快速挥出两拳,金并的两条大腿膝盖便被直接打烂了。他又双手一扯,将他的两条大腿直接扔了出去,随后将他整个人往地上重重地一撞——砰!

随着一声闷响,金并脸色苍白地被‘嵌’进了他的地板里。这下,他和弗兰克一样高了。

面色苍白如同死人一般的弗兰克·卡斯特瞪着自己猩红的眼睛看着金并,他不发一言,脸色也没什么感情波动。但那双空虚的眼睛却前所未有地令金并感到浑身发凉。

那是一种他在亲手杀死自己父亲后再也没感受到的情绪:恐惧。

“弗兰克!”他在死前只来得及喊出这三个字,随后,随着弗兰克·卡斯特的一记挥拳,名为金并的人消失了——如果你要称一堆酱为金并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他到死都没能明白,自己负责处理弗兰克的手下为何没有传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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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其实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愉悦——弗兰克·卡斯特想将地狱和天堂里的东西统统烧成灰,他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经过的每个世界。恶魔都是一样的邪恶,但却从没见过像是圣经之中宣扬的一样美好的天使,这点让他有些奇怪。不过,考虑到那个还没收到有关于他情报的永恒天堂,何慎言也就释然了。

有这么个主子,不奇怪。要是哪天碰到了真的像是‘神爱世人’似的天使,他反倒会觉得不自在才是真的。

趁着弗兰克办事的这段时间里,他又给帝皇打了个‘电话’,说是电话,其实有点不太准确——你见过什么电话能跨越无数世界让两个人面对面交谈的?

但非要形容的话,倒也只有这么个名词合适。帝皇是个非常强大的灵能者,在法师的理解里,他的灵能不管是运用方式到表现出来的形态都和魔力差不了太多。也正因如此,他很轻松就记住了帝皇特殊的波段。

只要有事找他,就刻意将自己的一部分魔力抽调出来,再灌注一点点精神力进去,随后将这点魔力调到与他一样的波段,就能进行‘电话会议’了,听上去很是方便。但实际上麻烦的要死。也就是何慎言和帝皇两个人能这么玩。

还是那个漆黑的空间。

“哟,我又来了。”

很是轻佻地朝着帝皇挥了挥手,何慎言笑着坐下了。他发现帝皇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尽管他依旧面无表情,但散发出来的灵能波动可不会骗人。

“你很高兴?”

“是有一点。”帝皇朝他微微颔首,说道:“我的一个儿子从重伤之中醒了过来。”

“哦?”何慎言微微挑眉。“恭喜,恭喜。所以,你什么时候会和他进行一次家庭谈话?记得通知我到场。”

“我觉得短时间内他应该不太想和我见面。”帝皇面无表情地说着看似冷漠无情的话。“我也同样如此。”

“怎么?你怕了?”

帝皇叹了口气。

这个相貌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一副苦恼的模样,他说道:“你永远也无法体会到我的心情,法师。任何人都不行。我的人性和理性时时刻刻都在互相战斗。有时,理性占上风。但有时人性却又更胜一筹。”

“而这正是最糟糕的一点。如果我始终充满人情味,事情不会这么糟糕。而如果我一直保持我的理性,事情同样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何慎言做出一个‘我很感兴趣,接着说’的表情,得到帝皇的一记怒目而视。

他瞪着法师,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了下去:“.......如果非要说出一件比这还要糟糕的事情,那我只能想到我现在的处境了。实际上,法师,能和你这么说话已经是一种奢望了,我的人性在坐上这天杀的椅子后就已经所剩不多了。”

“是吗?没感觉出来,从我见到你开始,你都是一副人情味满满的样子。”

“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我人情味满满。而是你自己的人性太淡薄了呢?”

帝皇的问题让何慎言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笑着说道:“你的冷笑话讲得不错,谢谢,我会把这当做夸奖。”

“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终止闲聊了。让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正事?”

“关于我为了帮你那腐朽的帝国延续生命而不得不跑遍许多世界寻找合适的人选这件事。”

“你的效率有些超乎我的想象啊。”帝皇居然有些惊奇。“又找到一个?”

“是的...不过这个,你可能不会太喜欢他。”法师神秘地笑了笑,伸手张开一道淡蓝色的光幕。

“我拭目以待。”帝皇淡淡地说道,随后看向了那道光幕。

其中浮现的画面,堪称残忍。但在座的两人没有一个皱了半下眉头。帝皇看着里面那个浑身死寂气息的男人随后扯下一名天使的翅膀,非但没露出厌恶的表情,反倒满脸赞许的微笑。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讨厌他?”帝皇指了指那光幕。“就我看来,他做得很好。这帮该死的鸟人早该死一死了。”

何慎言面色古怪地看着他,纯当自己不知道他的那些儿子里边有个最优秀的后面也有一对翅膀,还号称大天使。

“你看下去就知道了。”说完,他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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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很难说自己现在到底还有没有意识这东西存在,他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只是这梦有点太过真实了。

真实到他甚至想要呕吐。

原来这就是天堂。他想。

他此时处在一副美丽的画卷之中,天空中洒下圣洁的白色光芒,地面是柔软的云朵。一些长着小翅膀的孩子正拿着吹奏用的长管乐器在他的头顶飞来飞去,吹奏着听上去就给人以神圣之感的音乐。

而他站在地面的人群当中,他们排着队,就像是众多文艺作品里描述过的那样,等待着天使的认证,让他们进入天堂。

看上去是副不错的景象,只要你忽略那些道路两边尖锐的长杆上挂着的人类灵魂。他们大多面容平静,有少数做着惊恐的表情。一些飞行的天使正不断地前来将那些面容变得惊恐的人类灵魂从长杆上取下,飞往远方。

我应该愤怒吗?

弗兰克这么问自己,他得不到答案。但心中有个空洞而愤恨的声音正在低吼:是的,你应该愤怒。不仅如此,你应该把它们全都杀光!

好吧,那我就试试看好了。他这么回答。

于是,在下一秒,站在地上拥挤的、麻木的人群之中的弗兰克身上陡然升起猩红色的烈焰,在短短数秒之内扩散到了整座天堂。终于,千百万年来除了人类的尖叫以外,天使们的尖叫也开始在这里响起。

弗兰克依旧面无表情,一个天使手持光枪朝他冲来,嘴里还喊着诸如亵渎之类的话。他听不太懂,只觉得这东西很吵闹。于是随后将它整个人都烧成了灰。这么做了后,他感到自己心中的空洞仿佛好了一些。

原来要这么做?他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地点了点头,转过身,两手中升腾而起冲天的烈焰光柱,轻轻一挥便是上百只天使化为灰烬。诡异的是,这威力奇大的火焰却没有对那些人类的灵魂造成一点点伤害。

“有敌人!”

一个天使在他头顶用变得尖利的声音大喊着,弗兰克却在下一秒不知为何瞬间出现在了它的背后。活生生地将那两只翅膀撕了下来,天使的伤口中并没有溅出血液,而是一种淡金色的液体。细细看去,无数人类的灵魂正在其中尖叫着。

在那漆黑空间中注视着这一切的帝皇脸色变得阴沉了许多,他用一种轻柔的语气缓缓说道:“你真该让他直接成为原体的。”

“怎么?”

“这样他会杀得更快一些。”

何慎言轻轻笑了笑:“他还处于考核阶段呢,你倒也别太心急了。”

“有什么好考核的?”帝皇盯着画面里弗兰克杀戮天使的场景,表情开始变得阴沉又舒爽。他说道:“他意志坚定、灵魂高洁。这难道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充其量只是手段有些激烈,与对犯罪的人有些执念罢了。”

“喂,你别太过分啊。”何慎言有些哭笑不得地说。“考核就是考核,他如果不通过,怎么我都不会让他成为原体的。就算你看上了也不行。”

“你的那个考核,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帝皇不解地看着他。“他已经做得够好了,主意识被你压制,整个人现在只是潜意识在控制身体行动,就算这样也能毫不费力地杀戮那些该死的异形。而且对无辜的凡人充满保护欲。”

“这倒是。”何慎言点了点头。“我给他的火焰只凭心意对生物起作用。他的潜意识里认为这些到了天堂的人都不是罪人,所以没有滥杀无辜。”

“但。还不行。”法师有些无情地说道。“这还只是第一步,最终考核还远远没通过呢。”

帝皇皱起眉头:“我不理解,你对布鲁斯·韦恩的考核显然要简单许多。虽然他也是个非常好的孩子,但你是不是有些偏心?”

“是的。”何慎言大方的承认了。

“我对这个弗兰克比较偏心。”他轻轻地说道,眼睛紧紧地盯着画面里弗兰克的身影。“我想看看,他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这毫无意义。”

“有的,帝皇。”

法师转过头来,这是他第一次称帝皇为‘帝皇’,语气里的严肃几乎都要让他变成另外一个陌生的人。他说:“这关乎到很多事情,你不了解弗兰克·卡斯特是怎样的人,但我知道。”

“我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事,也知道他极端的性格和精神创伤。我更清楚他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但这并不能成为我让他通过的理由。”

他摇起了头:“我必须确认一件事.......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放心。”

84.人类之罪(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他要确认什么事?帝皇不知道。就算何慎言不如现在这般强大,他也很少动用读心的能力。

不过他大致上能猜到一些。

另一边,弗兰克的杀戮还在持续,并且看上去还会持续很久很久——原因无他,天堂里的天使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它们的尸体在地面堆积如山,多到流出的金色液体之中尖叫的人类灵魂已经足够砌成一面高墙。但依旧有着源源不断的天使赶来,随着杀戮的进行,弗兰克内心中的某个部分也在渐渐苏醒。

就像是从睡眠中醒来。

他或许很惬意,但天使们可不这么想。对它们来说,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人类简直就是某种无法违背的自然规律。只要沾上一点那猩红的烈焰,就会在瞬息之间被焚烧殆尽。它们天生就掌握着的魔法对此毫无作用,更令它们感到恐惧的是,天使们的灵魂也会一同被烧成灰。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留下,它们引以为傲的高洁与美丽在这个人类面前全无用处,不是没有天使想过逃跑。可整座天堂都已经被烈焰包围了,它们就像是被狮群包围的猎物,只能缓慢等待自己的死亡。

“查清楚他到底是谁了吗?!”

天堂的某个地方,一名背生六翼的大天使正在询问着另外一名有着两对蓝色翅膀的天使。

“撒拉弗,冷静下来,你的怒气对于我们面前的困境毫无用处。”那有着蓝色翅膀的天使似乎根本就不着急,即使就算是它们沾染到猩红烈焰后也会瞬间死去也是如此。

“冷静?!天堂都快没了!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可不是你这样没有感情的多目天使,基路伯!”

被称作撒拉弗的大天使丝毫没有听从劝告的想法,它脸上的焦急与愤怒一点都未曾减少,反而还因为基路伯的话,表情又变得更加狰狞了一些。

但这依旧无损它的美丽,但从外表上看,它似乎是无性别的。那张脸上兼具了男人的英气与女人的柔美,恰到好处的混在一起。身上披着单薄的白袍,手臂纤细修长。

而被称作多目天使的基路伯就远远没有撒拉弗那么美丽了,它闭着眼,外表看上去只是一个垂暮的老人。那两对蓝色的翅膀也显得分外特别,其他天使都是洁白的翅膀,只有它的翅膀是蓝色的。

“你再怎么愤怒,也没法让这个弗兰克·卡斯特回到他应该待着的地方去。”基路伯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困惑。它喃喃自语着:“不对劲,按照我们和地狱的条约,他应该直接去到地狱才对。”

“你的意思是地狱在搞鬼?”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

它的话没能说完,尚未说出口的猜测被淹没在了嘴巴里。一只手穿透了它的脑袋,随后,猩红的火焰燃起。

从那只手的指尖上一路蔓延至基路伯的整个身体,刹那之间就将它焚烧殆尽。就连它那试图逃脱的灵魂也被这只手的主人抓了下来,活生生撕成了碎片。

撒拉弗呆立在原地,看上去已经被吓傻了。

弗兰克凝视着它立在原地的身体,突然转过头抬起右手。从掌心之中喷涌而出汹涌剧烈的火焰,从那看似空无一人的空地上,传来了撒拉弗的尖叫声:“停下!弗兰克·卡斯特!我能让你见到你的家人!停下!”

火焰平息。

家人,这两个字似乎触及到了弗兰克内心之中的某个开关。他原本死寂一片,缺乏感情波动的双眸竟然在此刻有了些许情感的波动,但依旧像是个机器人。

他走到那空地之上,伸手一抓,半边身体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撒拉弗灵魂就被他抓在了手中。

弗兰克张开嘴,机械地问道:“我的家人?”

撒拉弗忍着痛,根本不敢在此时谈条件或者有所保留,只想快点稳住这个杀星:“是的!你的家人!你的妻子玛利亚·卡斯特,你的女儿莉莎·卡斯特!她们都在天堂里活的好好的!”

“你在说谎。”弗兰克面无表情地说,随后右手猛然一捏,火焰再度喷涌而出,在短短一秒钟之内就再次烧掉了撒拉弗的半个脑袋。不过,即使到了这份上,它的灵魂体还是坚强的活着。

“我没有!我没有说谎!”

撒拉弗悦耳的嗓音此时听上去已经和‘美感’、‘韵律’之类的东西无缘了。那饱含痛苦与恐惧的尖叫听上去和那些被它扔进灵魂熔炉的人类灵魂倒也没有多大区别。还是说,任何生物在面对死亡时都会如此?

“不,你有。”弗兰克毫无怜悯之心的重复了一遍。

眼看着火焰就要再次喷发,撒拉弗没法忍下去了,它说出来的每个字听上去都像是指甲在黑板上抓挠的声音:“你还在等什么?!该死的!动手啊!”

它话音落下,一道毁灭性的黑光打击便淹没了弗兰克的身躯。一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天使浮在半空之中,它的手中握着一块黑色的宝石,此时正散发着袅袅青烟。

它缓缓落在地面,像是抱怨,又像是在炫耀:“都怪你,撒拉弗。毁灭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花了我们三千年来收集到的人类罪恶!”

只剩下半边脑袋,和小半部分身躯的撒拉弗躺在地上,它一边艰难地蠕动着灵魂体,朝着自己的身体靠近,一边大声说道:“值得!这一切都——”

“不!这一点不值得!我们亏死了好吗!”那像是个普通人的天使大声嚷嚷起来,这时,它看上去倒不像是个天使,反倒像是个斤斤计较的商人。“那可是三千年的份额!整整三千年!天呐,我们又得重新开始了!”

“够了!”

撒拉弗终于爬到了自己的身体旁边,它的灵魂体在一阵虚幻的波动中逐渐融入了进去。现在,撒拉弗又是那个炽天使了。它忍无可忍地喊道:“该死的,你能不能别念了!他真的死了吗?”

天使耸了耸肩,指着那被黑光笼罩着的地面,说道:“你要不要自己进去看看?”

“.......不,还是算了吧。”撒拉弗摇着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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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皱着眉,他看上去很是不耐烦。或许唯有在面对法师时,他才会露出如此充满人性的表情。

“人类的罪恶?”他念着这几个字,表情逐渐变得愤怒了起来。“就算真的有罪,那关它们什么事?!一群该死的寄生虫!”

“我同意,这帮家伙确实都是寄生虫。”何慎言眯着眼,看着光幕里画面,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帝皇看上去仍然余怒未消,他问道:“告诉我,法师。你经历了这么多世界,其中有多少被这些生物以它们充满谎言与脓疮的嘴散播了谎言,又有多少世界被它们用虚伪毒害?”

“好吧,我其实也没经历太多世界。不过,就我看来,它们的手目前还伸的不是太长。”法师耸了耸肩。“无尽星海里不止它们一方势力,它们倒也没办法毫无顾忌地肆意扩张,而且,据我所知,受到毒害的可不止人类。”

“嗯?”

“世界很多,多得难以想象。我想想.......”法师思考了一会,才答道:“我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加入了一个名为白塔议会的组织?那里面的成员全都是跨界法师,顾名思义,就是我这样能够随意进行世界穿梭的法师。”

“种族各不相同,成员其实倒也不是很多。管理很松散,白塔议会其实也只有一个宗旨,会为任何能够自己进行跨界的法师提供保护。要我说,比起一个组织,那地方更像是个爱好者协会。”

谷龜

“不过嘛,法师这种生物你也是很清楚的。”说这话时,他笑了笑,丝毫没有自己也是法师的自觉。

“收集癖、对知识的贪恋与高傲.......唉,长话短说吧,白塔议会里有个内网,那东西里有个图书馆分区,我在那儿看了不少有趣的东西。你要是想知道的话,下次我们可以再说,至于现在...弗兰克的考核快到尾声了。”

的确如此。

弗兰克·卡斯特此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朦胧的帷幕之中,他能看见的的景物都被笼罩在帷幕之后,一种压抑的气氛开始蔓延。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都做了什么,在他握住那个法师的手后,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在眨眼之间蔓延至了他的全身。但在那之后,他就不太清楚了。只记得自己在杀人...不,我在杀人吗?

他思索了一会儿,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我八成是疯了,我怎么会觉得自己在杀天使?

但一个人疯没疯,自己是没法做出判决的。能下达判决的要么是心理医生,要么就是精神科的医生。而不论哪种医生,显然都没法找到现在的弗兰克·卡斯特,给他做一份精神状态评估。他只能试探着往前走,那层帷幕被他很是轻易地突破了。

可,他接下来看到的事,却让他宁愿自己从没走出过那一步。

他首先看见的是谋杀。

妻子杀死丈夫,丈夫杀死妻子。孩子杀死父母,父母杀死孩子。一个陌生人杀死另外一个陌生人,为了钱财,为了欲望,为了某种无法言说之物。

随后是战争。

从第一个原始人开始,他挥舞着手里的石头杀死了另外一个原始人。再到刀剑与刀剑、火枪对火枪。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世界各地的各种局部战争,弗兰克甚至还看到自己参军时亲自打过的一场战争,那也是让他萌生退役想法的一次经历。

再往后,是各种难以形容的罪行。

要怎么去形容他们的所作所为?反人类?不,就算是虫子都不会对自己的同类做出那样的事,虫子会杀死自己的同类并吃掉,但它们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但,只有人类会单纯的为了好奇杀死同类,只有人类会为了取乐剥下同类的皮,为了炫耀而比拼杀死多少人。

弗兰克的手微微颤抖着,他不知道到底应该对这些可怕的画面作何反应。

尽管他已经杀死过许多毫无人性的混蛋,也自诩见过人性的黑暗。可在这好似无穷无尽的罪孽面前,他见过的那些都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这就是你所说的考验?”

帝皇的眉头越皱越深,他看着光幕里的画面,平静地摇了摇头:“只是这些东西?”

“可别拿你的视角往他的身上靠,帝皇陛下。”何慎言笑了笑。“对于弗兰克·卡斯特来说,这些东西是世界上最毒的毒药,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将决定他是否还能作为人类的一员而存在。”

“已经到了这一步,你介意跟我说说你的考验到底是什么吗?”

“其实很简单。”何慎言没有再做谜语人。“惩罚者是弗兰克·卡斯特在亲眼目睹自己的妻儿被杀后产生的产物。那是个疯子,毫无疑问。但同时,他是个有底线的疯子。”

“他只杀有罪之人——通俗上的有罪之人,小偷小摸,他只是施以小惩。这点很好,不是吗?但他的手段却残忍到令人难以置信,当然,我个人对他做的事其实持支持态度。”法师悠悠地说着。

“在我...交给了他这份力量后,他的本我被暂时压制了。而表现出来的潜意识依旧没有想要杀害无辜之人的冲动,这点很好,这就证明他不会轻易地被杀戮蒙蔽双眼,也证明他其实并不是个杀戮成瘾的疯子。”

“可是,这远远不够。”法师凝视着帝皇,说道:“你我都清楚,混沌四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不乏有意志比他更坚定的人被祂们和祂们的爪牙引诱、堕落。”

“于是,我花了几分钟调查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天堂,发现了这种还算有趣的东西。如果他能挺过这一关,不被那些罪孽淹没意识,那他就成功通过了。”

法师说得很是轻描淡写,帝皇的表情却没有丝毫舒缓。他很清楚何慎言到底在做一件怎样危险的事,打个比方,他将一个赤身裸体的婴儿扔到了巨量的核辐射之下,并且期望这个婴儿自然而然地挺过核辐射,并且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

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如果发生了,我们会将其称之为奇迹。

帝皇摇着头,缓缓说道:“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坐在这把椅子上。”

何慎言并不说话,他凝视着画面里的弗兰克,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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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还蛮想他的。”

史蒂夫·罗杰斯打开了一瓶冰啤酒,一口喝下大半。他正和托尼·斯塔克聚在一起,在钢铁侠的别墅里喝点小酒。倒也还算惬意。

“谁?”

“别明知故问了,托尼,你知道我在说谁。”史蒂夫笑了起来,他又喝下一口酒,

“啊,我可一点都不想念他。”托尼砸了咂舌,满脸的嫌弃。“而且,说真的,史蒂夫,有时我会怀疑你的性取向。先是那位巴基,现在又是何。而且你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正经的对象。”

“你在说什——咳咳!”史蒂夫显然被呛到了,他一边咳嗽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这样的想法?”

“这得问你自己。”托尼耸了耸肩。

他看上去老了许多,虽然依旧英俊。但那微微凸起的小肚腩已经出卖了他。很显然,钢铁侠这几年的退休生活过得很是不错。

他每每想到这点都会觉得讽刺——在美国解体为十来个独立国家后,世界一下子变得和平了。也不再需要他们这些超级英雄了。他妈的,这件事上哪说理去?

“别谈我了。”史蒂夫摇着头说道。“谈谈你吧,我听说你的女儿已经要上中学了,她叫什么来着?摩根?”

“是啊,摩根·斯塔克。”托尼在念着自己女儿名字时,丝毫没有温情的感觉,相反,充满了咬牙切齿。他喝下一口威士忌,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摩根·斯塔克。我的女儿,钢铁侠的女儿。托尼·斯塔克的女儿。”

“混世魔王!”

史蒂夫哑然失笑:“有那么严重?”

“你这个没孩子的家伙,听好了!以下是你将一个女孩养大成人要面对的:你得解答她的每一个问题,包括但不限于海为什么是海,天上为什么有星星,我为什么是爸爸而她妈妈为什么是妈妈.......”

“我还得接送她上下学!啊!”托尼·斯塔克崩溃地大喊了一声。“我亲自接送哎!而她还觉得不爽!前两天还跟我吵了一架,说我开着跑车过去太高调了,让我换辆普通点的。好吧,于是我换了辆轿车,结果她说我压根不懂什么叫低调!”

“然后,你还得防备那些该死的臭小子!”谈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该死的臭小子,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一个个都是青春期骚动的灵魂.......”

史蒂夫安静地听着老友幸福的抱怨,带着平静的微笑,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想起了谁。

85.选择(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我得承认,有些时候你真的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混蛋,托尼。”

史蒂夫躺在沙发上,茶几上已经摆满了酒瓶。他喝了十几瓶啤酒,醉意没感觉到,尿意倒是很充足,已经去了两趟厕所了。比起他的老神在在,托尼就显得有些弱不禁风。钢铁侠同志这会儿人都已经快栽倒在地了。

他迷迷糊糊地说道:“什...什么?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能不能别讲中文!该死,我刚学没多久呢!”

史蒂夫来了兴致,他坐起身,字正腔圆地将这句话复述了一遍,甚至还讲了遍典故。托尼本就混沌的脑子此时更显不堪,他听得一愣一愣的,愣是没觉得美国队长说中文有什么奇怪的。

哦,史蒂夫已经不是美国队长很久了,他现在...他现在是什么来着?

托尼的脑子活像是断线了似的,他指着史蒂夫的脸哈哈大笑起来。让后者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你在笑什么?”

“不,不,没什么........”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随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我,我只是想起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啊,忘了吧,史蒂夫。我很确定你不会觉得这个笑话好笑的,它不适合你这样的老古董。”托尼突然收敛了笑意,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如果你忽略他试图推墨镜的动作,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的墨镜在茶几上呢。

史蒂夫翻了个白眼:“我就当你什么也没说吧,自大狂。”

没过多久,他离开了斯塔克大厦。

纽约还是那个纽约,但已经有了自治权。史蒂夫走在大街上,这些年来他再没看见过流浪汉了,政策的调整和对贫困区的各项优待与公立学校,都在几年里让这地方变了个模样。

如果你现在再回到地狱厨房去,会惊讶的发现那地方已经成了个漂亮的社区了。上帝啊,史蒂夫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能把‘漂亮的’这个前缀用在地狱厨房上。

夜晚也安全了许多,在人人都能享有一份工作,努力就有希望的当下。犯罪牟利已经成了一种疯子才会选择的事,虽然依旧会有恶性案件发生,但已经大换血的纽约警察可不会再像以前似的吃干饭了。

他们现在可不和你讲什么人身自由、假释保障了。在彻底撕下美国所谓自由社会的那层虚假的面纱后,人们突然发现,跟罪犯讲这些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都对他人的生命产生威胁了,还跟他讲什么基本权利?

抓到你,你就等着坐牢吧。他们会尽力地保证不出冤假错案,但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被逮了现行的混蛋有可以逃脱的机会——偷窃,可以被原谅。但杀人之类的,你就等着在牢里待上个二十来年吧。

坦白来说,史蒂夫很满意现在的日子。他也没像人们猜测的那样会成为联邦的总理,恰恰相反,在保证了美国顺利解体,解决了内战与各类不安定分子后。史蒂夫立马从一线上撤了下来,没有贪恋一点权力。

说得再直白一点:他跑了。

跑的地方还好巧不巧,正是隔壁的某个东方大国。当这位穿着朴素的白人男子出现在首都机场时,没人发现他。然而一周之后,正在某蜀地吃火锅吃的满头冒汗的他就被拍了下来。引起了一系列的讨论和关注。

史蒂夫不得不连夜联系托尼,让他送一份数码面具。

回想起那段时间,正在街头漫步的史蒂夫笑了起来,笑得很是开心。他去那个国家到底干了什么,我就不细写了,众所周知现在查的严。而且,我想诸位也都猜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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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是人类认识世界最重要的工具。甚至可以没有之一,我的意思是,一个人可以没有听觉、没有味觉。但没有视觉?

那一定非常悲惨。

弗兰克现在就正在体验作为一个盲人的感受。不要误会,并非他有恋残癖,又或者是精神病发作。单纯的只是因为他想拒绝再‘看’面前那残酷的景象罢了。

他已经意识到了,再看下去疯的绝对是自己。而他疯了之后会干什么?他想都不敢想这件事。而单纯的闭眼似乎并不能让他完全隔绝想看一眼的念头,为了永绝后患,弗兰克索性自己挖出了双眼。

虽然他的耳朵依旧能够听见那些惨事的动静,但听见,总好过直接看见。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那巨量的人类罪孽的影响可不是单纯摘除眼球就能够解除的。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能免除影响,炽天使可不会将这东西视作猛虎。

在黑暗中,那些脱胎于人类的罪孽开始一点点伸出它们的触手,直至能够触碰到弗兰克的脸庞——随后,猛然缩紧,将弗兰克拖入了它们的怀抱之中。弗兰克只觉得自己被拖入了泥沼之中,寸步难行。

四周好像有千百万只不同的手试着将他往下拽,想要将他拉入更深层次的罪孽之中。弗兰克能听见它们在窃窃私语,他立刻抬起手,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但...为时已晚。

“我要按下按钮了!”

一个神色癫狂的男人站在那房间之中高声喊叫着,他没穿衣服,赤身裸体。恶心的、被汗水打湿的胸毛随着他的蹦跳甩动着,和那啤酒肚相映成趣。弗兰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知道,自己已经瞎了,不应该再看见任何东西才对。

但事实就是,他看见了,而且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认识这男人,不过认不认识都没关系,有谁在乎?他只知道,这个疯子似的家伙正在这间纯白色的房间里上蹿下跳,左摇右摆。

他那张丑陋的长脸上的五官已经因为狰狞的表情而变形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握着那按钮,像是握着自己的小兄弟似的,疯狂的叫喊着:“我要按下去了!我要按下去了!”

那就按吧,白痴。

弗兰克想。

谁知,那男人却突然停了下来,他盯着弗兰克站立的地方,那张狰狞又丑陋的脸突然平静了下来。他凝视着弗兰克,像是在注视着一个幽灵似的:“你要我按下去吗,先生?”

按吧,这个按钮能带来什么坏事呢?

男人笑了:“坏事,不,不,不。”

他开始结巴,开始一字一句地从嘴巴里往外蹦出单词,就像是钟表的秒针似的,精准又呆板,令人生厌。弗兰克听见他说:“恰恰相反,恰恰相反呐,好先生,我的好先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这是一个宝贝!”

什么宝贝?

“你不知道吗?”男人惊讶地从地上跳了起来,随后摔倒在地。他的后脑勺在地面上摔破了,鲜血与脑浆涌出。那双无神的双眼依旧紧紧盯着弗兰克,令他想起自己猎杀的第一头麋鹿。那时,那头鹿也是这么看着他的。

区别在于:他给了那头麋鹿一个痛快,且再也没打过猎。至于这个男人?

他一直看着他断气,随后从他手里捡起了那按钮。

纯白的房间突然亮起一道灯光,将他笼罩了进去。弗兰克听见一个浑厚的男声以播音腔说道:“欢迎,欢迎啊!大英雄弗兰克·卡斯特!欢迎来到我们的这个小地方!你还喜欢刚刚死的那个伙计吗?”

不怎么喜欢,就和你一样。

“啊,那就太可惜了。”那声音砸吧砸吧嘴,又说道:“你要按下去吗?”

关你屁事。

“噢!还真是惩罚者的作风!不过,听我的,你真得把这东西按下去,弗兰克。”

别那么叫我。

“你指的是什么?叫你惩罚者,还是弗兰克?”

弗兰克凝视着自己手上的那个按钮,鲜艳的红色按钮被置放在白色的底座之上。显得荒诞又可笑,活像是从卡通片里蹦出来的玩意儿。就像是《猫和老鼠》里的核弹发射按钮一般令人发笑。

但问题是,人们之所以看见卡通里核弹发射的场面会笑,是因为他们知道,没人会死。

但这个呢?我按下去,有人会死吗?

“不不不,没人会死的。或者说,没有任何一个好人会死,弗兰克先生。”那男中音又变得彬彬有礼了起来。“只有那些坏人会死,他们会一个接一个的被你送下地狱——只要你按下这按钮。”

谷毰

这件事我已经做了很多年了。

“哈!是的,弗兰克先生,你做了很多年这份工作。可你从未真正的根除犯罪过,不是吗?你杀了成千上万年的黑帮、药头、强奸犯、变态、人贩子。但你从未真正让这些罪孽远离城市,而现在,一个绝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呐!”

“好好想想,好好地想一想,弗兰克先生。只要你按下这按钮,世间一切罪恶都将得到清除,没有人会再受伤,也没有人会再像你一样只是带着自己的妻儿出来野餐,就惨遭射杀——原因仅仅是因为你们挡在了两帮黑帮的中间。”

闭上你他妈的臭嘴。

男中音毫不在意:“你很暴躁,不是吗?哈哈哈哈哈,不过也情有可原。干你们这行的,总是这么暴躁。”

我们这行?

“是啊,弗兰克先生,你不会觉得你是第一个想到以暴制暴这件事的人吧?在你之前可是还有许许多多的男男女女都投身进入了这一行,嗯,让我看看.......”

没过多久,弗兰克左面的纯白墙壁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一个女人的脸从中浮现。她并不漂亮,但那种眼神,弗兰克再熟悉不过了。

复仇者的眼神。

那声音洋洋得意地说道:“看看她,弗兰克先生。她是你的前辈之一,她对待自己的工作非常认真,也完成的很出色!只可惜,她没选择按下那按钮。”

然后呢?

“然后她就在这儿死掉啦!”

呵。弗兰克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果不其然。

紧接着,那女人的脸换成了另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面容坚毅,胡子拉渣。头顶一顶牛仔帽,眼睛里散发出的仇恨光芒犹如实质。

“这位也是你的一位杰出前辈。要我说,弗兰克先生,这位可是个好家伙!是个见了鬼的西部快枪手,在他的妻女惨遭毒手后。这个老家伙又拿起了枪,干回了赏金猎人的老本行。区别在于,他从前为钱杀人,现在则是为了复仇。”

杀了多少人?

“很多,很多。让我想想......五千?或许吧,但他们都比不上你杀的多!你是这里最大的刽子手,弗兰克先生!”

我听够你的鬼话了,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

那声音笑了起来,笑声在房间之内回荡,震得弗兰克耳膜生疼,他听见:“我是你们最痛恨的东西!我是一切人类罪恶的总和!在天堂里由天使们亲手捧着锻造而成!由善人的灵魂与地狱中的魔鬼交易而来!”

“是不是很讽刺?”它这样说道。

是的,的确很讽刺,而且,你知道最讽刺的事是什么吗?

“是什么?”

弗兰克没再说话了,任凭那声音询问千百遍,他都不再开口,右手里握着那个按钮,始终不曾按下去。

你知道的,沉默,可以嘲弄人——而且可以不仅仅嘲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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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罚者很显然是一个自然的伟力要弱小的多的人。”

“他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自己的人性,他是那制服上的骷髅图案所代表的的角色,是一个鲜明的符号。”

“他像是病毒一般游走在罪犯心灵中的复仇之魂,他完成了我们这个社会对审判和惩罚罪大恶极者的初期需要。”

电视里,节目的主持人正在巴拉巴拉讲着些形而上学的心理学废话,坐在电视机前的男人却没有心情听。他并不英俊,也没什么特别的魅力,但却能令人联想到死亡。

这不是弗兰克·卡斯特,还能是谁?

“把我弄到这个房间里来,让我看电视节目里对我自己的剖析.......这就是你能做的全部了?”他嘲讽地对着天花板来了一句,随后拿起遥控器,换台。

不过,所有的电视台都在播放这个节目。这个名为《惩罚者》的节目。

“你想让我看下去?”弗兰克再次笑了起来。“好,王八蛋。那我们就他妈的来看看我的人生。”

电视里,主持人的脸被骷髅头替代了,又在转瞬之间消失了,一段又长又臭的关于预订棺材的广告开始播放。弗兰克一直耐心地等到广告消失,节目正式开始。

节目的开始,正是他的童年。

不过,弗兰克没心情看这些,他迅速快进,一直快进到多年前的一个雨夜,他在纽约某栋大厦的楼顶,架着一杆狙击枪,鼻青脸肿。

在他的身后,有一个被捆在原地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红色的紧身衣,头顶两只短小的犄角。

弗兰克认识他,那是马特·默多克。一个好人,一个见鬼的好人,一个时时刻刻都想着阻止他的好人。

他的记忆力不错,所以,他还记得这次自己干了什么。

那是1998年,他想杀了当时纽约的黑手党老大,那混蛋做得太过了。招兵买马,城里被搞的乌烟瘴气。

于是他从底层干起,不,或者应该说从底层杀起。

他一步一步地清空了那混蛋的势力,终于,到了最后时刻,他能扣下扳机之时,马特·默多克来搅局了。

通俗点说——他被这混蛋一顿胖揍,一边打还一边说着之前早就说过的话,不是什么‘你应该让他受到法律的审判’,就是‘就算他有罪你也不能这样四处杀人!’。

弗兰克还记得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他记得很清楚,他想的是:去你妈的吧,这杂种就该被我一枪打死在街上。

不过,他抓到了一次机会,随后打晕了马特·默多克。这是他的弱点,他不会对弗兰克下死手,但弗兰克会。随后,弗兰克将他绑了起来,在他手里放了把左轮手枪,用胶带捆得死死的。再把枪口正对着自己。

等到他醒来...好戏上演。

电视里,红衣的男人面色震惊,他知道自己手里的是什么,但不明白惩罚者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是,惩罚者说道:“一发子弹,一次射击。一次阻止我杀掉他的机会。就像你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做选择的权利。”

他转过身,将狙击枪架好,开始瞄准:“你没法逃跑,也没法扔掉枪。我穿了防弹衣,但没带防弹头盔。我会背对着你,你可以试着阻止我——记得瞄准我的脑袋。”

“等一等——”

“如果你开枪了,你就是个杀人犯。如果你没开枪,你会因为他的死遭到良心上的谴责,因为这次死亡你本可以避免的。现在,是时候做选择了。”

“什么选择?这是什么选择?”

雨从天空落下,从红衣男人的面具上滴落,落在他颤抖的嘴唇:“这他妈是什么选择?!”

弗兰克微微回头,平静地回答他:“一个我无时无刻都在做的选择。”

电视机前的弗兰克凝视着这一幕,像是在看着另外一个人的经历一般无动于衷。

86.仇恨(3.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你疯了!我是不会杀你的!”

“那他就得死。”

“不!没人一定得死!你不一定是非得做这个不可!他是该死,但不应该死在街头,不应该死在你的手下!他应该死的合法!如果你这么做了,我们的社会有什么用处?我们费尽心思建立的法律又有什么用处!”

“天呐!伙计!你不明白吗?!”马特·默多克绝望地在雨中嘶吼着。

惩罚者冷冰冰地回答:“这一切本来就都毫无意义.......而且,再让他多活一分钟的这个念头就已经快让我疯掉了。”

“你不明白吗?”

马特·默多克像是被抽调了全身的骨头似的,他瘫软在地,口中喃喃自语:“我的神啊......”

“先想想自己吧,默多克。你到底要不要开枪?”

惩罚者一边从目镜里瞄准着那刚刚走出酒吧的混蛋,一边随口说道。

马特·默多克闷不做声,于是惩罚者出声提醒了他:“他已经走出门了。”

“别!你不能这么做!弗兰克·卡斯特!我不能让你杀了他!你知道我不能的,求你,别把我带进这样的局面。”

望着电视机里他苦苦哀求的模样,电视机前的弗兰克微微歪了歪头。

啊,马特。不是我把你带进了这样的局面,是你自己掺和进来的,可怜的老好人,何必非得强求自己和我打交道?

电视机里的人还在嘶吼:“你现在还可以停下来!听我说,听我说好吗!弗兰克!弗兰克!”

“我要开枪了。”他得到惩罚者冰冷而无情的宣告声,随后,咔咔声响起,再然后,是一声穿透了雨幕的枪声。

马特·默多克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枪,满脸地不敢置信:“发生了什么?”

完成了他工作的惩罚者站起身来,他来到马特·默多克面前,表情平静:“你开枪了,但我没给你子弹。律师,下次记得先学会怎么开枪再来找我。”

“你不必杀我了,等你再醒过来,这绳子就没了。”

说完,他扬起拳头。

弗兰克继续快进,一个又一个案子,一个又一个和他打交道的人。英雄、罪犯、老百姓,这三个名称在他长久的生涯里逐渐被替换成了碍事者、该死的渣滓、老百姓。

他闭上眼,仰躺着靠在沙发上:“仅此而已了吗?”

沙发微微一震,他转过头去,睁开眼睛,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形正坐在他的右手边:“你很顽强。”

“多谢夸奖。”弗兰克淡淡地说。“现在,你能告诉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得怎么做,才能杀了你?”

那人形的肩膀颤抖了起来,尽管它没有五官,但弗兰克非常确信它是在笑。

“杀了我?哈哈哈哈哈哈,弗兰克先生,你真的非常幽默。但,我想,你现在还做不到这件事。”

电视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播放。

“你觉得你比我更好?!你觉得你是个英雄?你觉得你站在正义的一边?!错了!错了!全都错了!你是个连环杀手!惩罚者!你是个疯子!不管你怎么称呼它,你都在城市里搞屠杀!”

“你想怎么做下去?嗯?!一直杀下去直到我们全都死绝吗?!那会让你高兴一点吗?你这扭曲变态的小人!你应该往自己脑袋上开一枪,这才会让你获得平静!你自己也知道的,惩罚者!你知道的!你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你该死!”

弗兰克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糟?

不,没有了。他被迫坐在一个该死的、臭气熏天的小房间里。然后还得观看自己干的好事,身边还坐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最关键的是,它很吵,喋喋不休。而且弗兰克没有任何办法能让这东西闭上嘴——他甚至没法碰到它。手指会像是穿过水流一般穿过它的身体。

它说:“我猜你现在一定很生气,非常生气,但你又拿我没什么办法。”

是啊,白痴,我什么时候不生气?

“说真的,弗兰克,你有没有哪怕那么一刻,会想杀了自己?”

每时每刻。

他凝视着电视机里自己做过的事,他正在和蜘蛛侠打斗。蜘蛛侠,彼得·帕克。一个好人,只是嘴巴有点碎。

“我忍你太久了,伙计!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失去过自己的挚爱!但只有你把这变成了疯狂杀人的借口!”

见鬼,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不记得这是哪一场了,那蛛网脑袋跟我打过太多次了。弗兰克若有所思地盯着电视机,想着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蜘蛛侠的下一句话让他想了起来。

“但你这次越界了!你杀了警察!以前你还会对他们留点手,这次是什么让你对他们也痛下杀手的?嗯?某个家伙不合时宜的玩笑吗?”

天老爷,他到底是怎么一边说出那么多话,一边还不停的旋转跳跃同时痛殴我的。

弗兰克都有些无奈了。

他已经记起来了,这次又是为什么让这个蛛网脑袋和自己打起来的了——显而易见,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杀几个警察,留下自己的标志,然后再放几个烟雾弹......只有蜘蛛侠这个蠢货会上当。

不过,他虽然是个蠢货,但起码有一件事说的很对。

我的确是在找借口。

弗兰克陷入了沉思。

我在打一场战争,一场早已结束,但我不愿结束的战争.......这场战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在那个夏日的中央公园吗?是的。这场战争是从子弹打穿我女儿腹部的时候开始的,我赶到时,她的腹部已经被打烂了。如果你要问,我从军旅生涯里学到了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子弹的威力绝非人体可以抵挡。

我的肺也被打穿了,我倒在我女儿身边。当她看见自己的腹部被打的稀巴烂、而且还在蠕动的内脏时,她露出的表情绝非一个四岁的小女孩看待世界的表情。

是的,还有我的妻子。

一颗子弹,穿过了她的心脏。随后仰面栽倒在草坪之上。她碧蓝色的眼睛直到最后一刻都还看着我。我的喘息声就好像是切玻璃一样,吐血、疼痛。种种这些席卷而来。

于是,在那之后的每个夜晚,我都会继续作战。战争一旦开始就绝对不会停下——除非一方死绝。由弗兰克·卡斯特对决整个世界的罪犯,如果我死了,战争就结束了。

就这么简单,可谁知道那帮王八操的东西居然让我活了那么久.......

弗兰克微微转头,看着那个黑色的人影,他问:“那些和我一样的人,他们也经历了这件事吗?”

“不,弗兰克先生。他们没有。”人影答道。“大多数人在得知自己上了天堂的那一刻就喜极而泣,为自己的事业被主认可而高兴。然后他们的灵魂就被天使们扔到了地狱里和恶魔换东西。”

“其他的那些,会满脸轻蔑地看着天使,有的还会吐口痰在地上——他们的下场你可想而知,天使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是啊,我很清楚。”弗兰克点了点头。

“只有两个人,两个人曾经与我交谈过。和我交谈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能让天使们束手无策,直到出动我。你是其中之一,弗兰克先生。”

“另外一个呢?”

“他没有名字,他也不需要那种东西。”黑影平静地回答。“他自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个影子,复仇之影。他为了世界上一切遭遇不公而死的冤魂而复仇。”

“听上去比我高尚得多。”

“论迹不论心。你做的事儿和他没什么区别,弗兰克先生。区别只在于他使用刀剑,而你惯用热武器。”

“嗯。”弗兰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示意自己在听。

黑影接着说道:“我得提醒你,弗兰克先生。可不是我想把你关在这儿——我只是一件武器。武器被制造出来都是要染血的,且都被握在不同的手里。天使们想让我杀了你,我除了履行这件事以外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呢?我们接下来就得坐在这儿把我的人生从头到尾看个几百遍,最后让我无聊死?”

“不,通常来说,你会在接触到我的第一个瞬间就死去。但你没有。于是我用了另外的办法,我想让你按下那个释放内心恶魔的按钮,你也没有按下去。”

黑影耸了耸肩:“所以,我们就到这儿来了。我没办法弄死你,弗兰克先生。我必须得承认这件事。所以,咱俩就在这儿耗着吧。”

一阵长长的沉默。

弗兰克看着电视机,黑影已经消失了。他看着画面里的自己开枪杀死一大群人,用全自动火力扫过人群,突然开口说道:“你知道,武器是要被人握在手里的.......有考虑过换只手吗?”

他得到一声轻笑:“就等你这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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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讽刺?”何慎言对着帝皇说道。“一个由人类罪孽集合出的意识,反倒算得上是个好人。”

“比这讽刺得多的事情我都见过,没什么可奇怪的。”帝皇的嘴边露出一丝微笑,转瞬即逝。但他的确是笑了。

他说:“你的考核,他通过了?”

“是啊,他通过了。”何慎言点了点头。“满分考卷,虽然不是我想的那种方式。但又有谁规定题目只能有一种解法呢?”

“你原来想的是什么方式?”

“惩罚者的老一套咯,把那些罪孽杀个一干二净之类的.......用我给他的火焰。只要他的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有必要,那火焰就能伤害到罪孽本身。只可惜,他好像没这个意思。”

“他用了更为暴力的手段。”帝皇不置可否地说。“以暴制暴,快速、简单、直接、有效。”

“是啊。所以现在,我们该换台了,还是你打算接着看他杀穿天堂后再把地狱也烧干净?”

“留着吧,我想看看他是怎么做的。有利于我评估他的战斗技能和战术水平,为他的以后找个不错的位置。”

何慎言轻笑两声:“怎么?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帝皇紧紧盯着光幕里的那个男人,轻声说道:“等到他的事情完成后,还得麻烦你给我留个小后门,我想亲自为他进行手术。”

“随便你——只要你告诉他实情就好。”何慎言耸了耸肩,从自己的口袋维度里掏出一个黑色玻璃球,扔给了帝皇。“小心点,那玩意儿我在制造的时候加了点料。”

“什么料?”

“仇恨。”何慎言说道。

87.史爱民同志!(6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想要让一个人变好,有很多种方式可以选,你可以让他读书、运动,然后再扔给他一个目标。长则五年,短则三年。在那之后,你就能看见一个崭新的人。

当然,前提是他自己得愿意。

但,如果想让一个世界变好呢?

史蒂夫·罗杰斯不知道答案,但他会一直去做。是的,一直去做。

2033年的圣诞节,他窝在自己位于纽约皇后区的小家里,看着电视里无聊的80年代节目。

不像其他人一样抛弃了电视,在他这儿,电视机依旧是个非常宝贵的东西——他用的电视机甚至还能看dvd。

其实电视机里放什么东西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只有一点很重要,他不想让这个时候的家里一片寂静。

他自己独处时是基本不怎么说话的,而如果在圣诞节这样的日子里,史蒂夫觉得,自己家中还是一片寂静的话...那未免也太悲惨了。

人总是要给自己找些理由或者随便什么事儿干,借来逃脱一下悲惨的现实。

好吧,史蒂夫其实过得并不悲惨,他只是孤单而已。

老友们相继成家,世界也不再需要他们这群奇装异服的超级英雄。人们的生活在蒸蒸日上之时,也将他们这样的老古董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换句话说,史蒂夫现在退休了。

不是没人邀请过他,托尼、克林特.......就连远在太空的索尔都提过要不要一起去半人马星系转一转。但他统统拒绝了,老男人现在只想窝在自己家里,给自己做顿饭吃。

不过,正当他在烹饪火鸡之时,门铃却被按响了。史蒂夫有些意外,是谁回来找他?推销的吗?真有人在圣诞节也上班?

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史蒂夫来到家门前,他打开门,看见了一个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人。

“...何?!”

“怎么?不欢迎我进去坐坐吗?”

来人正是他许久未曾见过的法师,他看上去还是老样子。一样的英俊,就连穿的衣服都没怎么变。

史蒂夫一边侧开身让他进去,一边挠着自己的头,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刚......说真的,史蒂夫。世界之间的穿梭旅行现在方便的不成样子。”不需要他提醒,何慎言就自己从史蒂夫的鞋柜里换了双干净的拖鞋。

他笑着说:“就好像托尼闲着没事干可以用私人飞机在他的夏威夷群岛上到处飞似的,我也能在闲的没事干的时候在世界之间到处穿梭。”

“唔。”史蒂夫一边关上门,一边问道:“所以,你也有个世界穿梭私人飞机之类的东西?”

“差不多啦。”法师伸了个懒腰,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史蒂夫的沙发上。注意到那经典的八十年代电视节目,他砸了咂舌。

“你在这方面的品味从未令人失望过,史蒂夫。”

“哪方面?”

“复古。”

已经回到厨房的史蒂夫翻了个白眼:“我是个老头子,何。你不能要求一个1918年出生的老头适应潮流。”

“可你看上去是一点都不老啊。”坐在沙发上的何慎言侧过脑袋,看着史蒂夫一脸的坏笑。“老实交代,你去酒吧的时候有没有年轻女孩找你要联系方式?”

“...那是两码事。”史蒂夫一边把烤鸡塞进烤箱,一边回答。

“不,那是一码事。”何慎言耸了耸肩。“话说回来,我倒是很意外你做的事。”

“你都看见了?”

“那是自然——我眼睛又不瞎。”何慎言很是感慨。“有谁能想到,2033年的纽约圣诞,街头居然没看见任何一个流浪汉呢?”

“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向以后的孩子介绍你?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然后在美国两个字下面划上蓝标,添加一个链接。孩子们点进去,得大费周章寻找很久才能知道美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我情愿他们别介绍我,也别介绍美国。”

史蒂夫洗干净手,他靠在厨房的墙壁上,看着电视机里放着的古早电视秀:“就让过去的都过去吧,我现在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好吧,普通人史蒂夫·罗杰斯先生,你在哪高就啊?”

“报社。”

“报社?”

“是啊,纽约时报。我在里面有个闲职,嗯,说闲职其实也不太准确。我是个特约记者,没事干的时候会写写社会报道,针砭时事之类的。”

“你不会请代笔吧?”

“你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你参军参的很早......你写的东西能有人看?”

“嘿!”史蒂夫不爽地叫了一声。“我可是有好好地在大学里进修过文学的!”

“那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好吧,我道歉。”何慎言笑着说。

闲聊和晚饭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他们谈兴很浓。史蒂夫不时会问些有关其他世界的问题,不过,他最感兴趣的地方还是当地人民的生活好不好。

“所以,那是个中世纪世界?”

“啊,大差不差。只是有些魔法的元素在里头。”

“我都能想到当地的民生如何了。”

“你可以把你的标准再往下调一些。”

“你不像是那种能肆意容忍一些蠢货骑在平民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人,告诉我,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什么都没干。”

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史蒂夫皱起了眉:“什么?”

“好吧,史蒂夫,事情是这样的。”何慎言耐心地说。“我不能突然就推翻国王——对他们来说,人人平等的观念还是为时尚早了。而拔苗助长显然不是个正确的事。尤其是在充满魔法的世界里,你想推广人人平等的理念难于登天。”

“因为不管你怎么做,那些掌握了魔法和权势的人都不会将底层的老百姓当成人看待的。唉,扯远了。说白了,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规律,我一向遵循的规矩是不擅自插手他们的历史进程。”

“当然了...有时候,他们做的太过的时候,我也不介意出去杀几个国王。”说这话时,他带着笑。

史蒂夫若有所思地点起了头:“我明白了......”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何慎言开玩笑地说:“你不会是要从我的那些话里提炼出一些东西然后记在你的笔记本上吧。”

史蒂夫只是看着他。

何慎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不会吧?对吧?”

两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史蒂夫的书房。这里挂满了红旗,从南美的丛林到非洲、从东方大地到紧挨着她的那个广阔冻土。诸位伟大之人与先行者的照片都被认真的装裱进了相框里,挂在了书房的墙壁上。

德语原文的《资本论》、中文的《选集》.......你能找到的市面上任何的有关红色的书籍都能在他的书柜里看见。

“老实说,我真没想到我当年随手扔给你的那本册子能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何慎言面色古怪地说。

“这不好吗?”史蒂夫问道。“说真的,我也是看完了这些书才意识到我们过去错的有多离谱。”

他坐在桌子上,叹息了一声:“而最悲惨的事在于,我们的人民甚至没法看清真相——被政府把持的媒体牢牢掌控着一切事物,他们从小就开始看电视,电视告诉他们一切事。”

“任何事,任何离谱的事只要通过媒体说出来就都会变成真的,实在可笑。”史蒂夫摇着头。“我必须得承认一件事,美国政府真是死得好。”

他说着说着,脸上居然浮现出了憎恨的表情:“何,你永远也没法想到他们那帮混蛋到底都干过什么恶心的事。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有些人不配活着,甚至不配得到审判。”

我想我知道,史蒂夫,我知道的很清楚。

何慎言没说话,他坐在史蒂夫的办公桌后,在那张椅子上摇摇晃晃地说道:“算了,我也懒得卖关子了.......史蒂夫,有想过复出吗?”

“复出?”史蒂夫满脸愕然。“现在哪里还需要超级英雄?就连弗兰克都退休了!现在每天也就抓抓小偷.......你让我去干什么?”

“当然是另外一个世界。”何慎言微微一笑。

“那个地方,应该很是需要你这位人民队长,史蒂夫。”

史蒂夫没对人民队长这个奇怪的称号提出什么意见,他沉吟了一会,随后做了个手势,示意何慎言继续说:“说来听听吧,可惜我还以为你只是单纯的想起老朋友了呢。”

“事先说明一件事,史蒂夫。”

何慎言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他缓缓说道:“那地方很危险,非常危险。”

“我可还没说去不去呢。”

谷礶

法师只是笑了笑——我还不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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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等一等!等一等...”

那天使的话没能说完,弗兰克拧断他的双腿,随手一拔,就用这两条天使的大腿当做球棍打死了另外一个朝他扑来的天使。那家伙的脑袋横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还没落地就被凭空出现的猩红火焰烧成了灰。

弗兰克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正在说话。

“它们为什么都要让你等一等?”

我也不知道,每个人都喜欢这么跟我说他们的遗言。

“天使可不算是人。”

是的。

它们不是人。

杀戮的间隙,弗兰克抬头看了一眼天堂天空上挂着的那个像是太阳似的东西,他已经知道了那是什么——灵魂熔炉。

千百年来,天使们不间断地将人类的灵魂丢进其中,煅烧成它们赖以生存的能源,和诞生新天使的种子。其中一些则不会被丢入熔炉之中,但却会被天使们用来当做和地狱里的魔鬼做交易的筹码。它们用善人的灵魂去交换恶人们的罪孽。

乐此不疲。

至于为什么?

弗兰克不关心。他从来不关心这些。他杀的人太多了,有很多人都会在死前说自己有一大家子要养,弗兰克向来只是报以嗤之以鼻的一笑。

是啊,你有一家子要养——那他妈不是你跑去杀人、拐卖妇女、抢劫和卖药的理由。

况且,任何人都知道一件事,如果你只是小偷小摸,惩罚者不会来找你。如果他找到了你,那你一定是个该死的混蛋。

这条不知道谁提出来的东西迅速成为了他粉丝之中的真理,有许多次,哪怕他突然闯入酒馆,杀死一个在其中喝酒的人,也没人会找他的麻烦。他们只是会大声嚷嚷,说这个家伙一定是犯了严重的罪。

弗兰克有时会觉得这很可怕,所以他在下手前通常会花上非常多的时间去调查并确定目标。他只有在确定了那个人一定得死时才会出手。这种行为也为他在警局里带来了一些便利。

纽约警局里有一半的警察想给他发枚奖章,另外一半则希望自己不要遇见他,否则就只能冒着丢工作的风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对他来说,天使们该死,仅此而已。

于是他带着一张冷冽的脸,在天堂之中大开杀戒。凡间的神父要是看到这一幕保不齐心都要碎掉,但弗兰克不会,他只会继续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停下手。那个声音在他的脑子里说道:“好吧,老大。我确定你把它们都杀光了......伙计,我真得承认,没有我你恐怕也能做到这一点。”

“没有你给我确定它们的位置,效率会慢一点。”

“喔,所以我只是个雷达?”它上去很是受伤,下一秒却又变得乐观了起来。“不过倒也没差啦!就像你记忆里的芯片一样,我现在是你的搭档。”

“...你最好不要把自己当成和他一样的人。”弗兰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死了,我杀的。”

“呃.......”

弗兰克对这阵尴尬视若无睹,他一边将手里的天使翅膀扔在地上,一边说道:“任何和我合作的人都死了,芯片是其中和我合作得最久的一个。如果你真的看完了我的记忆,你应该就清楚一件事,我是个天煞孤星。”

它有些沮丧地说:“好吧,老大。但其实死了倒也没啥,反正我本来就不算活着。”

“是吗?”弗兰克的声音里居然带上了些笑意。“这倒算是件好事,死人不会再死一遍。”

“你知道怎么去地狱吗?”他又提起另一件事。

“哇,老大,你还真是一刻不停啊......好吧,既然是你的要求。”它有些惊讶,但还是遵循了弗兰克的要求,打开了一扇通往地狱的传送门。在离开天堂之前,弗兰克放了把火。把这该死的地方烧的一干二净。

至于那些迷茫的人类灵魂.......一道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他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传送门里穿过的感觉并不如何美好,但弗兰克经历过更糟的事。比如被一个丑的像是吸血鬼和蝙蝠杂交过后生出来的、还在地里埋了几个月的腐烂怪物胖揍一顿。那玩意儿手上的蛆虫甚至有几条落在了他嘴里。

所以他还能忍受。

地狱的景象大致和那些宗教书籍上描绘的大差不差——血红的天空,有毒的空气和满是尸骨的大地。硫磺的气味在整个世界里游荡,伴随着永不停歇的尖叫声与哀求声,其中,恶魔们的狂笑声尤为刺耳。

“我说...你除了给我当雷达,应该还有点别的用途吧。”弗兰克突然问道。

“呃,老大,你想干嘛?”

“枪。”

“什么?”

“枪。”弗兰克重复了一遍。“.45口径的手枪,或者柯尔特公司的左轮。你要是能变出全自动火力当然更好。火箭炮,手雷,炸药.......我来者不拒。”

“........”

一阵沉默过后,弗兰克的手上出现了两把黑色的手枪,他听见它说道:“按照你记忆里复制出来的,你最爱的手枪。呃,这么说好奇怪。不过它们的确是.45口径的,能够发射出你的那种火焰作为子弹。”

弗兰克一边打开保险,上膛,一边问道:“需要换弹匣吗?”

“不用。”

“会过热吗?”

“也不会——这可是我做出来的东西!老大,你应该对我有点信任!既然咱俩现在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我不是蚂蚱,你也不是。而且我们也没站在绳子上。”弗兰克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枪,试着瞄准。

“你真的没啥幽默感,是不是,老大?”

“幽默感是给生者们用的。”弗兰克淡淡地说。

随后一跃而起,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百米之外,踩碎了一个恶魔的脑袋。手中双枪连连开火,那由猩红烈焰构成的子弹在地狱的空气中飞舞,钻入恶魔们的大脑,带给它们最为恐怖的诅咒。

它还在弗兰克的脑子里大叫着:“噢!就是这样!老大!尽情的杀吧!”

“闭嘴。”

“呃,你不能一个人享受所有的乐趣啊,老大。我的意思是,你杀的开心了,我也得发泄发泄。”

弗兰克一边躲过一个恶魔从口中喷出的火焰,一边给了它的脑袋一枪。这由火焰构筑而成的子弹威力大的简直可怕,说是.45口径,在他看来和火箭炮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是擦着一下,那家伙丑陋的大脑袋就整个爆炸开来。

而这子弹造成的余波甚至还将一个倒霉的,站在它后面的恶魔打没了半个脑袋。

“还是算了吧,我看着也挺开心的。”它嘀咕了两句,然后大声喊道:“惩罚者来啦!地狱的恶魔们!”

“它们听不见你在说什么——实际上,你最好他妈的赶紧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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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空间。

“帝国的那群官僚要是有你这效率,我也不至于看见他们就反胃。”看见何慎言的第一眼,帝皇就开始叹气。

“只是运气好而已——先找四个,你打算怎么安排这四位猛将啊?”何慎言笑着回答。

“塞恩先不急,他可以作为后手使用。”

进入了‘工作’状态,帝皇看上去比平时要严肃地多。他说道:“布鲁斯·韦恩,情报战和潜入作战的高手,意志力过人,多疑、智力超群。我打算让他去对付那帮隐藏起来的奸奇信徒。”

“哎?你认真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任何事情的发展都是奸奇的安排,你就不怕祂把这位刚到手的原体吃干抹净?”

帝皇骂了句才长达七十个字的脏话,为了他的形象,我就不写出来了。

随后,他说道:“祂要是真有那本事,我们还打什么?说大话谁不会?”

“弗兰克·卡斯特。”

念着这个名字,就算是帝皇也叹了口气:“我打算派他去对付帝国的官僚。”

听到他的这个打算,何慎言半开玩笑地说道:“那你最好给他个指标,比如一年到头只能杀多少多少人。否则我担心他几年干下来就把你下面那些尸位素餐的蠢货全杀光了。”

“全杀光了也好,反正效率也不会更低了。这帮混蛋,一个命令的生效时间能从发布一直拖上四十年!”帝皇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他接着说道:“而且,他会经过调查再动手的。”

“至于你那位刚招来的人民公仆。”帝皇又叹了口气。“我打算先将他介绍给我那位才起床没多久的儿子认识认识,他们俩应该能有不少共同语言。”

何慎言用左手撑着自己的脸,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幸福的烦恼,是吧?”

1.蜘蛛格温(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帝皇到底有多少烦恼,何慎言是不知道的。

但他可以猜一猜——好吧,任何人都都能猜一猜。

比如,你是一个人类历史上最强大的灵能者,强的其他人都能把你当做神明来看待,而你其实和神明也差不了多少。就在你快要完成自己的理想,即让人类一统银河之时。你的儿子里的一大半不知道抽了什么疯。

他们反水了。

然后你被你最宠爱的光头大儿子送上了一个该死的黄金马桶,统一银河是没戏了,而且,你的庞大帝国时时刻刻都在崩溃。你知道,帝国正在缓慢死亡。

而你对此束手无策。

何慎言光是想一想这件事都觉得脑袋大,帝皇没疯真的算这家伙意志超群——当然,我也就这么一说,没准他早就疯了呢?

就像我说的那样,法师不知道帝皇到底有多少烦恼。他也没兴趣去想这件事,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没什么烦恼。

恰恰相反,他很是惬意。

“嘿,法师。”

好吧,一分钟以前,他很惬意。

他不答。

“法师!”

唉,小女孩,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会儿吗?阳光这么好,而且我很难得没什么事.......

“法师!法师!法师!法师!”

何慎言终于睁开眼睛,兴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太平静,女孩甚至没反应过来。她眨着眼睛,白发在额前散落,有汗珠划过她的脸颊。

“好吧,有什么事吗,希里小姐?”

希里叉着腰,一本正经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法师:“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何慎言坐起身来,伸出手抓过她的脑袋揉来揉去,不客气地说道:“你奶奶就是这么教你和别人打交道的吗?嗯?小女孩,你要有礼貌!”

“我马上就不是小女孩了!”

希里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毫不在意自己被弄乱的头发,反倒很是在意他提到的年龄问题。

她瞪着眼,气鼓鼓地说道:“祖母说女孩十五岁就算成年了,我也没几年啦!到时候我就能喝酒了!”

何慎言古怪地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

“好吧,希里,听着.......虽然我不是很想打碎一个孩子的梦想,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他面色严肃地说:“成年并不意味着好事开始,希里。成年意味着很多事,比如你可以彻夜不归,你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你可以喝酒、酗酒甚至淹死在酒精里。但成年绝对不会给你带来好事。”

他的表情太严肃,以至于希里都安静了下来。她怯生生地看着法师,头一次觉得他有些陌生,即使她一两年才能看见他一次。

“可是,为什么呢?”

何慎言又叹了口气。

“你瞧,这就是问题所在,女孩。我没法一次性告诉你太多事,因为你的小脑袋瓜子受不起——所以,现在去城堡的地窖里给我拿杯酒来,如果你速度够快,它还是冰冰凉凉的话,我就让你喝一小口,怎么样?”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一言为定!”

说完,女孩就挥舞着手里的木剑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躺在他旁边的杰洛特见状,古怪地看了眼法师,说道:“你知道不能给这么小的孩子喝酒吧?”

“杰洛特,我们这会儿躺在我修好的凯尔莫罕的城墙上享受来之不易的阳光浴,考虑到这温暖的气候都是我带来的。所以.......”何慎言侧过头看着他,脸上毫无表情:“你明白的吧?”

猎魔人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她喝不了,你可以给我喝。”

法师翻了个白眼:“你这个老酒鬼。”

“我可不老。”

“看看你的白头发。”

“攻击外貌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你上次在酒馆里说我长得很‘美丽’时可没这么说过。”

“那吟游诗人的歌词是这么唱的,我只是拿过来用用,你应该去找他的麻烦。”

“我跟他又不熟,杰洛特,我跟他可不是好友。”

他们的互损没持续多久,至少没让杰洛特讲出那个他筹备了很久的法师笑话。考虑到在场有未成年人,他闭上了嘴。

希里气喘吁吁地跑上城墙,手里握着瓶冰啤酒,身后还跟着位美丽的红发女士。她一边跑来一边大声喊着:“法师!法师!”

“嗯嗯嗯,我听见了,你可以不用再喊了.......说真的,孩子们的精力太旺盛了。”

何慎言从椅子上站起身,还不忘了向杰洛特抱怨一句。他伸手接过希里带来的酒,打开盖子后喝了一口。

低下头,就看见眼巴巴望着他的女孩。

“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希里在瞬间炸毛了,这不是个比喻,而是真正的——炸毛了。她的头发根根飞起,法师见状挑起了眉:“嘿,你属猫的?”

“酒!”她尖叫起来。

“好吧.......”何慎言翻了个白眼,将酒瓶塞进了她嘴巴里。

一直跟在希里后面的那个红发女士瞥见这一幕,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上来,她一把夺下希里手里的酒瓶,随后对着何慎言高声喊道:“何先生!就算您是位法力高强的法师,我也不能坐视你做出这种事!”

杰洛特窃笑起来:好戏开始了。

“呃,什么事?”何慎言耸了耸肩,故作不知地问道。

他的反应让那女士看上去都要气炸了:“您——我的天呐,梅里泰莉女神在上,您完全没有一点自觉是吗?!她还是个孩子啊!一个孩子!您怎么能给她喝酒呢!是的,我知道她是您的意外之子,但您也不能这么对她!”

法师歪着头,给了杰洛特一个眼神,大意为:你不考虑帮帮我吗?你的女朋友看上去快气死了。

杰洛特回以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我很想,哥们。但我更想看你被她训。

这时,希里说话了,她垫着脚想拿到红发女士手里的酒瓶,一边跳还一边说:“我从来不知道酒是甜味的哎!”

红发女士一愣:“甜的?”

随后,她拿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口。带着淡淡雀斑的脸正迅速变红,她尴尬地捂着自己的嘴,将酒瓶还给了希里:“抱歉——真的抱歉,对不起!何先生,我不知道.......”

“没事儿,你骂的很对。”何慎言再次耸了耸肩。“而且,你比上一位顺眼的多。至少你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他意有所指的话让红发女士皱起了眉头:“上一位?”

她看向杰洛特:“什么上一位?”

看热闹看得正开心的猎魔人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连忙说道:“特莉丝,别听他胡说——嘿!你别走啊!”

特莉丝走到了城墙的楼梯处,随后毫不客气地指着杰洛特,大声说道:“你!来我的房间,我们有正事要谈!”

何慎言带着坏笑拍了拍杰洛特的后腰,小声地说:“哥们,晚上要是饿了就偷偷溜出来吧,我会在厨房里给你留点吃的。”

杰洛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们要去房间里谈什么啊?”

希里一边喝着果汁,一边问道。这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她喝的是果汁,何慎言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决定等她真的成年再告诉她酒是什么味的:就当做成人礼。

到了那时,他会满怀期待着准备看她脸上的表情的。

“谈什么?谈你这种小孩不能懂的大事儿,明白吗?现在,准备收工!”

“收工?”

“是啊——很遗憾,你的休假结束了,是时候把你送回你祖母那儿了。”

“能不能晚两天?”

何慎言低头看了眼希里:“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讨价还价?”

“就晚两天嘛!我不想这么早回去!祖母到时候又得让我学这个学那个的,我想跟你在一起玩!”

谷膴

法师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呃,我好像没怎么陪你玩。大部分时间,你都是自己在那儿舞剑。”

“哎呀!”眼见说不过他,希里急了。于是她发挥出了小女孩的绝技:撒娇。她一边摇晃着法师的手臂,一边娇声喊道:“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你要是现在闭嘴,我就让你明天中午吃完饭再回去,怎么样?”

“成交!”

看着她蹦蹦跳跳远去的模样,何慎言叹了口气。

孩子啊,孩子。

他抬起右手,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一块金色的碎片正在其中缓缓旋转。何慎言凝视着这碎片,良久,笑着摇了摇头。

我真幸运,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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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一万件事需要人们去解决,比如饥荒、瘟疫、腐败的官僚体系巴拉巴拉巴拉.......

不过,现在摆在美国洛杉矶居民埃尔斯·费南德斯面前的只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很急的那种。

他刚刚尿裤子了。

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位牵着哈巴狗的性感女士正掏出她的手机,用那带着长指甲的的手指头在手机上划来划去,随后对准了埃尔斯。

她的手机在发出咔擦咔擦声时,她还不忘补上刻薄的尖笑声。

他知道她在干嘛,妈的,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他现在手里有把枪,他恨不得马上掏出抢来一枪打死这个喜欢嘲笑他人的刻薄表子,但他没有枪,而且,就算他有,他也不会这么干。

所以他只是提着裤子默默跑开了。

在他身后,导致他尿了裤子的元凶正在缓缓走来。这位元凶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他只是狂笑着在洛杉矶繁华的大道上奔跑而已。但他为何会让埃尔斯·费南德斯尿裤子呢?

原因很简单。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块见鬼的烂肉——原谅我这翻译腔的描述吧,只是迫不得已。

肋骨被掏空了,内脏随着他的跑动在腰椎和骨头中间晃来晃去的,可居然没被颠出来。他的眼皮不见了:不见了的意思是,要么被割除了,要么被虫子吃了。考虑到他的容貌,大部分人会选择后者。

嘴唇也是如此,发黄的牙齿上带着脏兮兮的污渍,令人联想到公共厕所马桶圈旁边的玩意儿,又或者是抽油烟机里的东西。

总之,他看上去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至于追杀他的那个人?噢,老天,她就非常热辣了。

好吧,这么说对于一位女超级英雄来说或许不太尊重,但她真的很热辣。

她穿着紧身衣,超级英雄们的标配。黑白相间的制服夹杂着一些粉红作为点缀,还带着一个兜帽,增加了几分神秘色彩。坦白地说,她身材真的非常不错。

她一边在高楼大厦之间荡着蛛丝,一边高声大喊:“停下!死人头!你这该死的家伙!”

那家伙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嘲讽她:“白痴才会停呢!而且我本来就是死着的,你这个没常识的蛛网脑袋!我看你应该去坟墓大学里进修!”

“我持相反态度。”

一个声音传来,死人头转头一看,一个黑袍法师漂浮在半空之中。他还没来得及嘲讽这个穿得像是从dnd里走出来的家伙,就被看不见的精神触须捏成了粉末。

“你好啊,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格——”

“你好你好你好!”她连忙荡着蛛丝赶到法师身边,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地说:“别!叫我的代号就行!”

“呜呜呜呜?”

“什么?”

法师无奈地摇了摇头,打了个响指,他们就被传送到了一栋大楼的顶端。格温松开手,何慎言这才能把话说明白:“你没告诉我你的超级英雄代号,格温小姐。”

“呃,我没有吗?”

“我很确信你没有。”

“好吧,幽灵蜘蛛。”

“噗呲。”

“你笑什么?”

“我没笑啊。”

“你明明就有。”

“你看错了,幽灵蜘蛛小姐,我没笑。真的。”何慎言板起脸说道。

“...我就当你没笑吧,你是怎么来我的世界的?”

“我说我只是随便逛逛,你肯定不会信——所以我就说实话吧,你们有麻烦啦,格温小姐。而我。”他浮夸地鞠了个躬。“在下不才,刚好有办法能解决你们的问题。”

“你这样我都有些不习惯了。”格温蹲在大厦的边角,摆出一个蜘蛛侠经典姿势。好像他们这帮蛛网脑袋不用这姿势就浑身难受似的。

“不习惯?”

“是啊,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一副‘我最屌’、‘我无敌’的模样呢。冷冰冰的,谁说话都不好使。”她将手撑在自己的大腿上,歪着脑袋看着何慎言。

“唔,坦白来讲,格温小姐。我上次听见你和那位小朋友说的,有关我的话了。想必那次见面我们不是第一次见——当然,对于我来说,是第一次。”

他的话让格温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即使隔着面罩,都能让何慎言感受得到。他眯着眼靠近格温,轻声说道:“你在什么时候见过我一次?”

格温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长音。

“你在模仿离开信号区域的电话声音吗?”

“不,没有。”她恢复了正常。“我们能去我家里谈吗?说真的,这儿不太适合谈话。”

“好吧。”何慎言点了点头,伸出自己的右手给她:“只需要想——”

“——只需要想一想我的家,是吧?我知道。”她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美丽的脸,狡黠地笑了笑。

“......看来你真的对我很熟悉,我开始好奇了。”

“那你可得悠着点儿,男人。对异性好奇可是沦陷的第一步。”

“.......这都什么年代的台词?”

“你不喜欢吗?我还会别的。”

随着谈话声,他们逐渐步入一扇传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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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开始后悔来你家了。”

何慎言静静地躺在她的床上,格温躺在他的胸膛上。她听见这话,不满地说:“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小姐,你到底对我使了什么魔法?”

“魔法,这可不是魔法?”

法师看上去很是疑惑:“这要不是魔法,我怎么会被你的美丽摄取了心智呢?”

“噢!闭嘴吧你!”她吃吃笑着,在他的侧脸落下一个吻。

“好吧,谈正事,我其实不是很介意跟你来一场。”格温歪了歪头,努力想让自己表现得毫不在乎,但法师看出来了,她在乎的要命。

“嗨,这点事儿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嗯,就是这样,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我只不过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而你刚好在我的‘狩猎范围’之内,所以我就下手啦。”

她开始手舞足蹈的解释起来,只是,她应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言多必失。

何慎言的眼神变得古怪了起来,有句话他没说谎——那句油嘴滑舌可以无视,但前面那句话他是真心的。

这女人绝对给他下了什么魔法,否则他怎么会觉得这女人如此的具有吸引力?

何慎言轻轻抱住她:“我是说真的,格温·史黛西女士。你真的对我很有吸引力——而我完全不知道是为什么。”

格温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回答道:“有人说过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吗?”

抱着她,法师轻声答道:“很多人都说过。”

2.图腾(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过了一会儿,从床上离开的两人在格温的餐厅里坐下了。她住的这间公寓装修的不错,开放式的厨房,单独的餐厅。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洒在他们的脸上和桌上。

格温穿的很随意,她上半身就套了件长长的女士衬衫,两条洁白的腿在椅子下一晃一晃的,还穿着粉色的毛茸茸拖鞋。

何慎言则破天荒没穿他那件黑袍,他光着上身,想从冰箱里拿瓶啤酒喝。格温坐在椅子上,捧着脸看着他:“我这里没有酒哦。”

“你不喝酒吗?”

“拜托,我还是个大学生!我又不参加那些派对,也没有参加任何的所谓‘兄弟会’,我得专心学业还得专心每天行侠仗义到处救人还得小心不被我老爸发现我到底是谁.......”

她用一口气说出了一大串话,话痨的程度倒是和所有蜘蛛侠没什么区别。

何慎言从冰箱门后抬起一只手,示意她打住。然后拿出了两罐果汁来。坐到格温的对面,他打开果汁喝了一口,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所以,你想谈谈吗?”

“谈什么?”格温接过他递来的果汁,也喝了一口。

何慎言没说话,只是摊了摊手。

沉默。

似乎是被法师一直盯着有些受不了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但你得保证,我说出来你不准笑话我。”

“我尽量。”

“你知道蛛丝吗?”

“谁?”

格温的脚趾在拖鞋里顶来顶去,两条白暂的腿也晃得飞起:“嗯,她...我之前和她见过一面啦,在面对魔伦的时候。她和一个彼得·帕克有着的特殊的联系,两个人一见面就会瞬间...反正,你懂的。”

说着说着,她居然笑出了声:“我们都尽量让这两个人不一起行动,他们俩每次一起作战都会出岔子。打着打着就吻到一起去了,画面真的太滑稽了。”

何慎言用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表示自己在听。

“原因其实是因为蛛丝和那个彼得的变异来自于同一只蜘蛛,虽然我觉得他们俩之间有这种吸引力很不可思议。但变异的事又有谁能说清楚呢?”格温耸了耸肩。

“至于我.......在我的这个宇宙,蛛丝是个反派。但我的能力却来自于她,所以,你能明白吧?”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了,转而开始眼巴巴地望着何慎言。

法师叹了口气,说道:“这可以解释一部分你为什么这么主动的原因——但不能解释为什么我也这么轻易地就沉迷其中了。”

“虽然我不想伤害你的感情,但,格温。我是个法师。法师们最痛恨也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没法掌握的东西,尤其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通常会被认为是诅咒。”

听完他的话后,格温看上去依旧很平静。她甚至带着微笑。

“当然啦,你不一直都是这样吗?让我接着说吧。”

她又喝了一口果汁,说道:“我见过你一次——在很久以前。”

“那时我刚获得能力没多久,你应该也是。你那时候看上去比现在看上去要稚嫩的多,甚至还穿着白袍。”她一面说,一面陷入了回忆。

“等等,你怎么见到我的?我们不是一个宇宙.......”

格温伸出手,捂住他的嘴,笑眯眯的:“别心急嘛,我正要说到重点呢。”

“我在获得能力没多久,就莫名其妙地穿梭了世界。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蜘蛛图腾的影响,这个世界预定的蜘蛛侠应该是彼得·帕克才对,但出了点岔子。他.......成了蜥蜴人。”

格温说得轻描淡写:“而我,却成了蜘蛛侠。蜘蛛图腾预定好的事实出了问题,所以它打算找我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结果半路又出了岔子。”

“我被扔到了你的世界里,在那儿我住了有个小半年左右。是在一个镇子上.......你应该还记得那镇子。”

何慎言当然记得,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失败时刻,彻头彻尾的失败。

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恶魔入侵事件,造成的后果如下:城堡岩,缅因州的边陲之地,偏僻的小镇,镇上三百七十八位居民全部死亡。

连灵魂都不知所踪。

也让何慎言从一个还对世界有着天真幻想的法师一步步成为了后面的模样,那个能笑着在外星人的头顶释放大规模杀伤性法术的‘不可言说之黑’。

不得不承认,利兰·冈特或许在他的本职工作上做的不怎么样,但对世界的影响这方面.......他算是恶魔里做得最好的那个。他直接导致了何慎言对恶魔们的憎恨,间接导致了地狱的毁灭。

“我在城堡岩时没见过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果汁喝下一大口。冰冰凉凉,化学品调出的甜味无法抚慰他此时的内心。何慎言只能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当然,那是因为事情开始发生时我不在现场。”格温耸了耸肩。“我当时都觉得我得在这个相似又不同的世界度过余生了,所以,我就想,要不去考个大学吧。”

“我对音乐很感兴趣,于是那段时间我离开了城堡岩,等到我进修完毕回来时......镇子已经没了,你站在一片火海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人们的尸体和废墟一同徐徐燃烧。”

何慎言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面无表情,活像一尊雕像,过了一会儿,他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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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被燃烧起来时,不会发出肉香。

相反,会散发出一种非常臭的味道,臭到你甚至不愿再呼吸第二口这样的空气。

何慎言就承受着这样的气味,他站在镇子的废墟之中,双手淌血,一只腿断了。但仍然能站立,在他身边,三百七十八具尸体要么躺在地面上,要么就被掩埋在砖石之下。

他们只有两个共同点:一,他们都死了,二,他们都在被火焰燃烧。

火焰灼烧着何慎言的皮肤,他能感到那种灼烧的疼痛。前不久,他还满头大汗地在和一只恶魔周旋。但这会儿,恶魔已经不见了踪影。他额头上的汗水也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张无血无泪的平静脸庞。

“...嗬。”他突然笑了起来,颤抖的双手稳定了下来,在一瞬之间便比划出了数个复杂的手势。一道深红的锁链从虚空中伸出,捆在了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身上。

他非常高,也非常瘦。

通常来说,我们形容一个人瘦高瘦高的,会说他瘦的像是根竹竿。

但这个男人不一样,他瘦长的不正常,身体的比例是严重失调的。

他那张瘦长的马脸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恶意,任何人在瞥见那表情的第一眼都会感到毛骨悚然——无关立场,无关任何事。你立刻就会知道,他是恶魔。

何慎言转过身来:“...你还不跑?”

“跑?为什么要跑?”男人反问道,他说话之间,尖利的牙齿探出嘴唇。它们甚至还在缓缓蠕动、生长。

他笑了起来:“我还没拿到我应得的东西呢——何先生,这镇子上的人在我这儿买了点东西,他们还没付钱呢!”

年轻的法师摇起了头,他白袍上的血迹此时居然在火焰中闪闪发光起来。波动的魔力扫过城镇的废墟,火焰凭空长高了许多。

谷炪

“我已经厌倦了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他说着,开始缓缓靠近那男人。深红色锁链的一端被他握在手中,发出嘶嘶的声音,活像一头赤红的蛇。

“我就把话说明白吧,利兰·冈特。”何慎言的脸变得狰狞了起来,在这一刻,他看上去比恶魔还要像恶魔。“你死定了!”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要怎么杀了我?”

利兰·冈特像是扫去肩膀上的灰尘似的,轻而易举地就挣脱开了深红锁链。他微微笑着,那尖利的牙齿再度探出了嘴唇:“你打不过我的,法师。唯一让我不杀你的理由只是因为你的老师是古一而已。明白了吗?”

“你什么也不是——你保护不了这镇子,你没法保护任何人。”它哈哈大笑起来,脱去了人皮的伪装。扭曲的肢体探出皮肤,随着火焰一同狂舞起来。

它的声音也变得低沉又可怕,带着阵阵回响:“现在,我就要当着你的面带走他们的灵魂了。试着来阻止我吧,年轻的法师。”

该死,魔力...又开始了。

何慎言死死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痛叫出声。他紧闭着的唇边溢出鲜血,深红锁链被反制了。

法术反制后造成的后果是他体内的魔力此时正在疯狂暴走,就好像十个飞车暴走族骑着最新款的哈雷在你的后院玩漂移。

他还有机会,还能放最后一个法术.......只不过,后果会很严重。

但不会严重过眼前这个——不会严重过自己坐视他们的灵魂被这混蛋带走。

“咳!”

他呕出一大口鲜血,颤抖着倒在地上。

利兰·冈特微笑着走过他身边,那张丑陋的脸上满是贪婪与得意。

何慎言伸出颤抖着的手,他掰断自己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将它们旋转两圈之后才塞进嘴巴里,打算咬断这两根手指。但他太累了,没什么力气。

没办法,他只好像条死狗似的趴在地上,张开下巴,将右手的两根指头伸进去。借助重力与自己的体重来压断那两根手指。

随后,他用左手从嘴巴里拿起断掉的食指,蘸着自己的鲜血在地面上开始画起召唤法阵。随着法阵的完成,食指逐渐枯萎、消失了。

于是他又伸出手,拿出在嘴巴里被鲜血浸湿后变得鲜血淋漓的中指。

火焰的高温与尸体的臭味,恶魔远去的脚步声和那些灵魂们的哀求。他的疼痛与几乎睁不开的眼睛,种种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反倒令何慎言露出了一个微笑。

压力有时不会使人疯狂。

他的笔触很是稳定,即使是已经意识模糊,那只手也依旧坚挺着完成着大脑给它下达的任务。

这只手不适合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它适合的地方是钢琴与大提琴,或者充满高雅艺术的绘画殿堂,或者雕塑。总之,不适合这样的环境。

但它的主人就想用它拿着自己的一节断指,在满是鲜血与尘埃的地面上画召唤阵。他就是想这么做。

利兰·冈特轻飘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得提醒你——等到你画完那法阵,我已经准备走了,法师,你得想点别的招数。可别让我失望。”

何慎言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满是鲜血的嘴唇。他狞笑着咬破了舌尖,吐出一口鲜血,为地上的法阵增加了一抹色彩:“放心好了,你这狗娘养的。”

他将左手猛地拍在地面之上,下一秒,由鲜血绘制的法阵陡然亮起。它们开始缓缓燃烧,那复杂的图案从地面上升腾而起。何慎言伸出尚且完好的左手,对着利兰·冈特高声喊道:“喂!”

“嗯?”利兰·冈特回过头来。看见那燃烧的沸腾鲜血正一点点涌上法师的左手,在他的皮肤之上蠕动,爬行,宛如某种活体生物一般一直蔓延到了脸上。

“我说过了——”他笑着说,顷刻之间已经出现在了利兰·冈特的身后。“——你死定了!”

利兰·冈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因为那些燃烧着的火焰此时化作了法师的帮凶。

它这时候才发觉,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年轻的法师。他早有预谋——在魔力扫过四周时,就已经暗地里准备好了限制法术。

它只能以一个相对缓慢的速度缓缓转头,看着法师那布满燃烧鲜血的手接触到自己的脸。一股深入灵魂的剧痛传来,它开始尖叫,下一秒,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何慎言那张狞笑的脸出现在它面前,带着掩饰不住的虚弱:“嘘,别吵,这儿可是还有许多人在睡觉呢。”

“让我们来好好谈一谈吧,你这狗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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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完了全过程?”何慎言问道。

“差不多.......另外,你当时看上去真的很帅。”格温笑嘻嘻地看着他。

“.......”他扯开了话题。“我后面在床上躺了两年,一直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利兰·冈特有句话说对了,如果古一不是我的老师,我早就死了。”

“那段时间,是她一直吊着我的命。”

他咳嗽了一声,将话题拉回了正轨:“话说回来,你还没告诉我原因呢。”

“噢!我差点忘了。”格温也学着他咳嗽了一声,她似乎是觉得这样很有趣。

她接着说道:“在你...用那种方式把它拆了,灵魂也禁锢在原地之后,你就晕了过去。我当时很害怕,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我不想让你死,所以我打算给你做一套急救措施。”

“就在那时...我碰到了你的鲜血,然后。”她沉默了一会。“蜘蛛图腾有了反应。”

“什么?”

“蜘蛛图腾有了反应。”格温闭上眼,重复了一遍。“就像是蛛丝与彼得的关系,在那一刻,我和你之间也有了那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这说不通。”何慎言平静地摇着头。

“这完全说不通,我不是蜘蛛侠的一员,蜘蛛图腾没理由选择我。而你说的碰到我的鲜血.......那时,没了我的魔力作为媒介。它们应该只是普通的鲜血而已。”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格温从椅子上站起身,那件宽大的白衬衫没法完全遮住她的身材曲线。更别提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味了,何慎言努力板着脸,他竭尽全力地想要摆脱那所谓的,来自‘蜘蛛图腾’的影响,但却无济于事。

格温像是只八爪鱼似的缠在了他的背后,脚搭在他的腰腹,手环住了脖子,她要不是蜘蛛侠这么玩早摔地上了。

她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对于蜘蛛图腾来说,选择谁都不重要。它只在乎多元宇宙里的蜘蛛侠们能不能发展的更好罢了,我是蜘蛛侠,你不是,这没关系。”

格温更近一步,她的脚缓缓向下,何慎言的耳朵能够感受到她说话之间呼出的暧昧的热气:“它只想要让蜘蛛侠的队伍扩大而已.......明白了吗?啊,我快忍不住了。”

“下次记得提醒我别和你靠的这么近,先生.......我怕我忍不住把你吃干抹净了。”

何慎言站起身来,他背着格温,面无表情地朝着卧室走去:“是你自己靠过来的。”

格温挂在他背后,笑嘻嘻地咬了口他的耳朵:“你这不也是没忍住吗?”

“.......这是两码事。”

3.基因原体蝙蝠侠:我要统一世界(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我才懒得跟他申请呢,有什么好申请的?”

秃头的中年男人狠狠地把手里的报告摔在桌子上,怒吼的声音甚至令警局为之安静了一瞬间:“天杀的白痴!我希望他得梅毒、痔疮、天花!老婆出轨和他离婚,还把他的钱全部卷走,然后孤零零地一个人死在街头!”

他面前站着一个穿着正装的女士,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局长,为何不服个软呢?只不过是低个头而已。”

“低头?”局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的胡子看上去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些什么?玛维斯警官?”

“我才是纽约警察局的局长!那个该死的fbi以为他能够擅自闯进我的城市里,乱搞一气,最后我还得跟他低头申请支援?”

“活见鬼!在他来之前,这地方好好的!我们要头疼的只有那个蜘蛛女一个麻烦而已,这混蛋说他来追捕蜘蛛女。结果带来了一大堆有前科的罪犯,现在这帮罪犯就在我的城市里,我甚至没法逮捕他们!”

玛维斯警官又叹了口气:“说真的,局长。虽然我很赞同你的想法,但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申请支援,不管来自谁的支援都好。fbi、cia或者是该死的神盾局.......”

中年男人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很是不爽的看着玛维斯警官:“你是局长还是我是局长?”

玛维斯警官耸了耸肩:“那当然您才是局长,所以我才希望您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她指了指外面的大厅:“半个月我们伤了三分之一的人手,现在,每天巡逻的警员甚至都不够,有些人得一个人巡逻三个街区。我这星期已经让四个没完全通过训练的新人持枪上岗了。”

说着说着,她抱起双臂:“你看着办吧,局长。”

在一阵沉默后,局长叹了口气:“我他妈这辈子都没想过我得去舔一个fbi的屁股。”

“想开点,局长,至少你不用舔他前面那东西。”

“玛维斯。”

“是,长官。”

“滚出去!”

“好的,长官。”

玛维斯从善如流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还很贴心的关上了门。她刚刚走出办公室不过两步,就有一个胖胖的家伙凑了过来,问道:“他同意了吗?”

“当然,我亲自找他。老乔治向来拿我没什么办法。”玛维斯笑嘻嘻地,她拍了拍胖家伙的屁股,说道:“不过,说真的。吉尔莫,你得减肥了。”

吉尔莫提了提自己的裤腰带,他看上去就像是个充满了水的气球,还是黑色的那种。

他对被拍屁股这件事丝毫不以为意,又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不以为耻,反倒自豪地笑了:“我们家的人就得吃的多点,玛维斯,像你这样得时时刻刻注意身材的女士可不会知道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想象一下,你吃完了三个汉堡,两只炸鸡。这时候,你老妈又端上来一大盘牛排。等你解决完这一切之后,你还能喝上两杯奶昔。然后还有冰淇淋等着你去解决。”

他的形容让玛维斯打了个寒颤:“不,还是算了吧。你一顿饭都能顶我一星期的饭量了,吉尔莫,你不考虑考虑自己的身体健康吗?”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想吃,所以就吃咯。”吉尔莫耸了耸肩。“再说了,也没见我有什么健康问题啊。”

玛维斯装作自己不知道他走路上楼梯都气喘吁吁这件事。

这时,又走来一个人,是个高大而健壮的男人。黑发,有着军人一般的气质。

“你好,玛维斯。”

“你也好,弗兰基。”

男人皱了皱眉:“别叫我弗兰基。”

“好吧,弗朗西斯,有何贵干?”

弗朗西斯板着一张脸:“没什么,只是想确定一下你的计划是否成功了。我们的老顽固乔治到底有没有松口要支援,他要是再不松口,我就得自己进去踢他的屁股了。”

“喔,先别急!弗朗西斯,他当然答应了。毕竟是我出马嘛。”

“很好。”弗朗西斯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就没什么问题了。”言罢,他转身离去。

玛维斯和吉尔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

“弗兰克一直都这样吗?”

“叫他弗朗西斯吧,他在他妻子死后就用回了意大利名。”

“话说回来,那几个混蛋抓到了吗?”

玛维斯沉思了一会,才对吉尔莫说道:“你最好别问这件事,吉尔莫。我们对外宣称他们都失踪了。”

吉尔莫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

玛维斯点了点头:“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挽起自己的袖子,淡淡地说道:“倒霉的家伙从海军陆战队回来就没走过运,先是和一宗跨国大案莫名其妙有了牵扯。再然后又是和他家人去野餐时被黑帮分子袭击。老婆死了,他自己把儿子和女儿抱在怀里,挡下了所有子弹。”

“所以,”她转过头,看着吉尔莫:“我们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他复仇呢?”

“我还真不知道弗兰克有这样的过去,我以为他只是比较难以相处一点罢了。”

吉尔莫的话让玛维斯笑出了声:“难以相处一点?哈哈哈哈哈,你真的很幽默,吉尔莫。考虑到你不出外勤的份上,我就当没听到过这句话。不过,你最好别当着外勤组的人说这句话。”

“为什么?”

玛维斯给了他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提问:一个有着强烈自毁倾向的男人在警局工作,他枪法神准,身手不凡。请问他会被分到哪一科?”

吉尔莫咽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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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温在说谎。

显而易见,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言多必失,她说得越多,就错的越多。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谎言去弥补。

何慎言眯着眼,他坐在大厦楼顶,把玩着手里一个精巧的打火机,那是格温送给他的礼物。女孩说自己跑遍了半座城市才买到这款过时的老打火机,她觉得这很衬法师的品味。

可惜了,我不吸烟。何慎言笑了笑。

蜘蛛图腾的事是真的,他们之间的那种吸引力也是真的。

但她说的,碰到鲜血就产生了联系这件事百分之百是假的——是的,鲜血在神秘学里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甚至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去代替真名。

但鲜血绝非是万能的东西,更何况,他自查自己后压根没发现任何问题。脑子里除了预留下的,用以联系帝皇的印记以外什么也没有。

那么,问题来了。

蜘蛛图腾.......选择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总不能是真的想要个实力超强的蜘蛛侠吧?

想到这里,他绷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在楼顶上传出去很远。他的身影也在一阵波动之中消失不见。

老地方。

帝皇背着手,他凝视着身前那一片黑暗的银河,表情很是凝重。

何慎言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了?”

“弗兰克的效率有些太好了。”帝皇带着那副无比凝重的表情说出这句话,就像是一个人中了上千万的彩票后觉得自己太有钱了。

法师翻了个白眼:“你认真的吗?我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嫌弃自己公司的员工效率太高。”

“只是开个玩笑。”凝重的表情在顷刻间笑容,帝皇带着淡淡地微笑说道:“你不是说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度假吗?怎么又来联系我了?”

“度假度的不是很成功。”法师摇起了头。“这么说吧,现在有个多元宇宙级别的生灵之神想找我要个孩子,为了达成这目的,它还特地找了个我的...熟人?算是熟人吧。”

帝皇以一个诡异的幅度,非常缓慢地挑起自己的左边眉毛:“所以,你答应了?”

“我看上去是有病还是只用下半身思考?我的意思是,她很不错,非常棒。但我目前没有一点想要结婚的想法,而且,还得要个孩子?”何慎言一边摇头一边摆手。“想都别想。”

“你有没有考虑过...?”

“它只是想要我的一部分力量——当然,我当然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实际上,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种可能。但问题在于,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知性。”

“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帝皇摸着自己的下巴,淡淡地说道:“你的确是个抢手货,法师。原谅我的修辞——但,你真的很抢手。”

“看看你自己,年龄甚至没到一百岁,就已经有了这种力量。有人盯上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何慎言叹了口气:“问题不在这里,在于她和我之间那种诡异的相互吸引。我现在已经在努力的避免不和她见面了,我们两个人完全没办法进行正常的交谈。”

帝皇上下扫视了他一下:“你的精神体没有问题。”

“是啊,我也知道。”

帝皇点点头:“是的,你知道。”

法师的身体僵住了一瞬间,他顿时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东西。他灯下黑了——那不是作用于精神上的魔法之类的东西,而是作用于身体上的一种特殊激素。

看着他的表情,帝皇缓缓笑了:“看来你终于发现了,很好。”

“在你离开之前,容我问一句。”帝皇说道。“在你心里,有留给爱情的地方吗?”

“在我把事情完全做完之前,没有。更何况,我早就习惯孤独了。”

帝皇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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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他又回来了。”

“谁?”

“别装傻,老兄,他!除了他还能有谁能让我用这种娘炮语气来形容。”

“噢!”那家伙恍然大悟,他左看右看后,才敢轻声说出口:“你说的是蝙蝠侠吧?”

他的同伴顿时怒骂一声:“你是白痴吗?我操!别提他的名字!”

那家伙很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同伴:“有啥不能提的?他还能突然从我背后冒出来不成?”

他话音落下,一阵冰寒的气息便爬上了他的脊背。一只沉重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他听见沉重的呼吸声从背后传来——不,不是从背后传来。是从地狱里传来。

两声短暂的痛呼过后,地面上多了两个重度残疾的人。

太慢了。

一阵不满闪过他的心头,布鲁斯·韦恩,克兰·桑普斯,蝙蝠侠,基因原体这么想着。他无法容忍这种效率——尤其是在得知了另外一个世界里人类所面临的威胁之后,他就更难忍受这种低下的效率了。

在接受了改造之后,他有了堪称无穷无尽的寿命,足以让他先花上个五十年慢慢巡逻,把哥谭改造成自己想要的那种地方——但这不够,完全不够。蝙蝠侠此时已经有了个更为崇高的目标,他依旧痛恨罪犯,但也有了些其他的东西去恨。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冰寒的迷雾消失在原地,眨眼间又在哥谭的最高楼上重新凝聚。凝视着下方的夜景,他意识到,是时候推动计划了。

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

那来自血脉深处的力量全力爆发,他消失在了原地,化作了一道寒风吹拂而过楼顶。在数分钟后便出现在了另一个城市:大都会。

一个披着红蓝双色战袍的男人从天而降,缓缓落下。他凝视着地面上那个高大的黑色身影,面色复杂的缓缓说道:“你不是他,对吧?”

“可以是。”

超人缓缓降落,他比蝙蝠侠矮了不止一头,毕竟蝙蝠侠现在已经有三米多高了,而且还在持续生长之中。他的身体都被笼罩在斗篷之下,一种冰冷彻骨的气息从他周身散发出来。

“好吧,蝙蝠侠,找我有什么事?”

“我要统一世界。”

“你要...什么?!”

“统一世界。”蝙蝠侠重复了一遍。“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毫无意义,我厌倦了从新闻上看着政客们的勾心斗角与彼此算计。到头来受伤的还是那些普通的民众,而你们这些奇装异服的超级英雄.......”

“道德束缚了你们。当然,这也是因为你们没有一个伟大的理想。”他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有顾忌超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直到他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蝙蝠侠:“听着,伙计。我知道你是他的某个克隆体。但我不知道你身上的这份力量是从哪来的,我也不知道你的这种野心是从哪来的。但我不介意让你停止你的疯狂幻想,明白吗?”

“疯狂?”

蝙蝠侠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童子军先生,我并不疯。我是为了一个更崇高的目标在做这件事,而并非你想象的那样为了一己私欲去统治世界。更何况,我说的是‘统一’。”

他一面说,一面缓步向前,握住了超人想要挥出的拳头,力量之大甚至让超人没法挣脱。

他缓缓说道:“宇宙很大...世界也很多,那些与我们相似又不同的世界里有着无数同胞正在遭受可悲的命运。我无法对此坐视不理。”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疯话?!”

蝙蝠侠松开手,他拉住超人的战甲,将他缓缓提了起来,直到和自己来到同一水平线:“告诉我,克拉克·肯特。当你有能力去解救一个人,而你却没有那么做时,你会感到后悔吗?”

超人的脸色恍惚了那么一瞬间:“...是的,我会。”

“那么,一千个人呢?你会感到无法自拔的愧疚吗?”

“...是的,我会。”

“现在,将这个数字扩大到一万、一千万、数十亿、乃至整个宇宙——”蝙蝠侠松开手,让超人跌落在地。他抬起头凝视着夜晚的繁星:“——现在,你应该能理解我此时的感受了。”

坐在地上的超人抬起头,他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何会说出真心话。但蝙蝠侠的身上向来都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存在,尤其是在他莫名其妙变得这么高大之后,这种力量更强了。

他问道:“我不明白,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试想一下,肯特。”蝙蝠侠冷淡地说。“难道你认为我们是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物吗?我相信哪怕是最愚蠢的蠢货都不会说出肯定的答案,尤其是你本身就来自氪星。”

超人安静地听着。

“那么,将范围扩大。我们难道是唯一存在的宇宙吗?”

“平行宇宙理论?”超人喃喃自语道。

“不错,但不是平行宇宙。”

蝙蝠侠转过身,他高大的身躯被掩盖在与黑夜同一颜色的斗篷之下,宛若巍峨起伏的山脉一般:“是许多不同的宇宙。”

超人陷入了一种茫然,他没法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理解蝙蝠侠到底在说什么——实际上,只要是个人都没法完全理解,能理解的那是奸奇信徒。

“我注意到,你在思考。这是好事,思考是人类拥有的最大的财富.......所以,肯特,我想要你好好思考一下我的话。”

在临近离开之时,他这样说道:“另外,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告诉你。三天之后我就会停止这世界上一切无意义的战争,彻底终结那毫无意义的内耗。”

4.超级英雄是否有必要存在?(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他疯了?”

神奇女侠不可置信地看着超人,她还是没法把超人刚刚嘴里的那个人和蝙蝠侠联系起来。

闪电侠也是如此:“会不会搞错了什么?”

超人坐在正义大厅的主位上,表情平静,众人的讨论似乎与他完全无关。

“看来蝙蝠的计划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至少这次不行。他的克隆体明显就是疯了。”绿灯侠,哈尔·乔丹摇着头。他说出来的话很刻薄,但表情却很是悲哀。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和蝙蝠侠不对付——但那只是表面上如此,哈尔不止一次在私下表达过自己对蝙蝠侠的敬仰。

“好吧,至少我们得弄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非得做世界之王。”他摇着头,看向钢骨。“嘿,机器人,你有什么头绪吗?”

“闭嘴,爱尔兰小矮妖。”钢骨没好气地回怼了一句。他那只机械眼里已经亮起了红光,显然是正在网络上查询着些东西。

片刻之后,他突然说道:“好吧,伙计们,我大致有了点头绪——做好心理准备,你们可能不会太喜欢接下来的这段视频。”

说完,他拍了下自己的手臂,一段视频就被投影了出来。

画面一开始,是一张他们都非常熟悉的脸:小丑。

看到他的第一刻,哈尔就起了鸡皮疙瘩。绿灯侠摸着自己的双臂,有些不适应地说:“嘿,维克多,你能跳过有这家伙的画面吗?我看见他就浑身发毛。真不知道蝙蝠是怎么挺过来的......”

钢骨面无表情地说:“很抱歉,接下来的事全部都和他有关。小矮妖,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出去。”

没有理炸毛的哈尔,他开始接着播放。

“嘿!嘿!测试、测试、测试!”

画面里的小丑显得很是不耐烦,他的脸上没带上那标志性的疯狂笑容,恰恰相反。他看上去活像是个得了抑郁症的家伙。

他一边拍打着画面,也就是摄像机。一边扭头对自己的侧面说:“那个谁,对,你。过来把这鬼玩意儿修好。”

“好的,j先生。”

“砰!”

一声枪响,有人倒下的声音传来。血液溅到了屏幕上,小丑的脸再次出现在了画面中。他拿手指擦干净溅在这上面的血,依旧板着脸说道:“好了,多谢你,摄像机终于修好了,另外...别叫我j先生。”

“嗯?你怎么躺地上去了?”

“砰、砰、砰!”

又是三声枪响。

闪电侠不适地皱起了眉,画面没有完整的放出来,但他也猜得到小丑在干什么。

他在中心城活动。那儿的人没一个是像小丑这样的.......他最常打交道的对手是无赖帮,那帮人除了抢抢银行,在业余时间甚至会扶老奶奶过马路。所以,对他来说,小丑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噩梦。

“懒鬼!剩下的人听好了!我的手下里不需要这样的懒鬼.......好了,你们两人一组去占满这栋楼的电梯口,记得,两人一组。”

“老大,那楼梯呢?”

小丑缓慢地转过头去,他的侧脸看上去极为呆板,没有了笑容,没有了灵魂:“你很聪明,小子,但我不太喜欢聪明的人。明白了吗?”

“明白,老大!”

画面外传来脚步声,小丑站起身来,他看上去是在搬运摄像机。没过多久,他所处房间的原貌就完整的出现在了正义大厅众人的视线之内。

“活见鬼,他绑架了多少人?”哈尔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房间里跪了一地的人。

“这不是最近的录像,对吧?”神奇女侠问道,她看上去忧心忡忡的。“窗外下着暴雨,但最近哥谭都没下过雨。”

“是的,戴安娜。这是一份来自半个月前的录像......”维克托沉默了一会。“我查询了一下网络资料,哥谭人在半月前谈论过这件事。但过了一天,这些消息就全都封锁了。这一份是仅剩下的视频。”

“是我从蝙蝠洞里的电脑找到的。”

画面继续播放着,小丑背对着摄像机坐在一把椅子上。他看上去很没耐心,脚伸直了靠在一起,晃来晃去的,众人能听见他在小声的哼着一首歌。

哈尔突然说道:“这王八蛋还他妈挺有品味的.......”

“怎么了?”闪电侠问道。

“他听的是我很喜欢的一首老歌,该死的。巴瑞·曼洛尼的cantsmilewithoutyou。”哈尔的脸色看上去很是糟糕。“一想到我跟这种人会听同一首歌,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没过多久,小丑面前那会议室前方的电梯就亮了起来。它一路路上行,在每一层楼都会停留一阵子。小丑耐心地吹着口哨,等待着电梯里的人抵达他的面前。

“叮咚。”

“那是他吗?”闪电侠小声地问道。

画面里出现的,是一个瘦弱的身影。即使他将自己完全隐藏在了斗篷之下也是如此,那并不宽厚的肩膀只能突出他的瘦骨嶙峋,但那件衣服是货真价实的蝙蝠战衣。

只是,目镜是猩红色的。

小丑叹了口气:“他们连敷衍我都不愿意找个身材相近的人来?”

他转过头来,对着那群人质大声地喊道:“都听好了!诸位周日晚上还在加班的女士们、先生们!可不是我想杀了你们,而是gcpd害死了你们!看看他们找来的人,简直是毫无诚意嘛!”

“...停下。”蝙蝠侠的嗓音从他身后传来。

小丑的脸正对着摄影机,因此,众人得以完整地看见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他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细微地抽搐着,那双眼睛里的瞳孔竟然像是猫似的缩成了一条线,又变为一个小点。在其中,你看不见任何与人类有关的情感。

只有一片极致的混沌与疯狂,令人望之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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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他那张涂抹了油彩的皱巴巴的丑脸上缓缓绽放出了一个笑容,他的肌肉很熟悉这种运作的方式,没有一点生涩,轻易地让那个世人皆知的,能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回到了他的脸上。

“够了。”超人突然说道。“跳过这段吧。”

钢骨照做了,投影出的画面飞速前进,很快就来到了最后的场景。

会议室明亮了起来,桌椅板凳倒了一地,断裂无数。窗外的暴雨越来越大,打的窗户噼啪作响。地上躺着两个人。

小丑和蝙蝠侠。

这对宿敌躺在了一起,小丑死时脸上依旧带着那扭曲的笑容。他的一只手臂呈现出不正常的扭曲,脸颊上高高肿起,左侧的太阳穴不正常的凹陷下去——很明显,那就是他死亡的原因。

至于另一个.......他的模样让哈尔乔丹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那是蝙蝠侠,是的。毫无疑问。

但那也不是蝙蝠侠,至少,不是人们熟悉的蝙蝠侠。

人们熟悉的蝙蝠侠不会像现在这样似的瘦骨嶙峋,他的斗篷散开,目镜破碎了一边,露出一只紧闭的眼睛。鲜血从他的身下铺开,像是某种点缀,又像是某种注脚。

“...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呼吸了。”钢骨低声说道。

“也就是说,他死了。”

没人说话,画面继续缓缓推进。房间之中亮起一道蓝光,一个穿着黑袍的英俊男人从中走了出来,他瞥了一眼摄像机,没有去管它。

他不急不慢地来到了蝙蝠侠的面前,打了个响指。没过多久,躺在地上的蝙蝠侠就猛然睁开了双眼。

“...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蝙蝠侠。”那男人说道。“你们俩玩得很尽心嘛,我在电视上都看到了。虽然导播掐断的挺快的。”

“这个男人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但没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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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篷缓缓振动,超人降落在楼顶。他面前那个背对着他的高大身影正凝视着哥谭的夜景,一言不发。

“...是他把你变成这样的吗,布鲁斯?”

蝙蝠侠转过身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他冷淡地说。

“不,或许我该说。”他稍微侧了下头,伸出手从空气中抓出一个红色的身影。“...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哦,嗨,布鲁斯。”闪电侠尴尬地笑着,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心里其实已经翻起千吨波浪——他刚刚把我从神速力状态里拉了出来?!

既然已经被识破,其他几人也就不再掩饰了。哈尔乔丹与钢骨从天而降,一道闪着淡淡金光的绳索缠住大楼边缘的栏杆,女侠一个翻身跳了上来。

“无意冒犯,布鲁斯。”哈尔乔丹率先开口了。“但我们的确很想知道一件事,是那个男人将你变成这样的吗?”

地面上比以前高大了不止一倍的蝙蝠侠缓缓抬起头,他并不说话,只是淡淡的一笑。

“回答问题,布鲁斯。”超人严肃地说。“你是他的克隆体不假,但我们都已见过你身为蝙蝠侠时的决心了——”

“——不,我不是布鲁斯。”蝙蝠侠打断了他,如此说道。“我不是你们所认识的布鲁斯·韦恩,也不是你们所认识的那个蝙蝠侠。”

他从斗篷下伸出右手,缓慢的动作却给超人带来了强烈的威胁感,就像是一头巨龙正在缓缓展翅一般。在他伸出的右手之上,寒冰的风暴正在集结:“现在,我再问一遍。”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一阵沉默后,是神奇女侠打破了这阵寂静。戴安娜面色诚恳地说道:“我们只是想弄清楚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比如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高大,又为什么会突然说自己要统一世界。”

“这一切重要吗?”

蝙蝠侠冷淡地说道:“你们只需要知道,让世界永远和平下去,会带来好处,这就够了。”

“是啊,就好像我们谁不知道似的。”说话的还是哈尔乔丹,他摇着头说道:“我们都知道放任人类继续明争暗斗下去对彼此都没好处,但我们永远不会踏出那一步。我们是英雄,而不是什么独裁者。”

“英雄?”

蝙蝠侠平静地摇起头:“哈罗德·哈尔·乔丹。在你成为绿灯侠的七年来,你拯救了四千三百二十一人。但由于你拥有力量却不作为,你所负责的海滨城治安没有丝毫的长进,相反,一些超级罪犯反而因为你的原因相继到来。”

“治安不见好转,城市的民生与基础设施也是如此。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哈尔·乔丹。海滨城在你成为绿灯侠的七年后,没有变得更好,反而变得更糟糕了。”

哈尔身上的绿光明灭不定地起伏着,他看上去正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我只是个义警!我不能越俎代庖,把我们政府的活儿全干了!”

“你拥有力量,但你不作为。”

蝙蝠侠的目光在在场的每个人身上扫过:“是的,你们行侠仗义。让世界在数次危机中幸存,不至于被疯狂的外星人、邪神以及人类自己的愚蠢所毁灭。但你们没有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恰恰相反,它变得更糟糕了。”

“下面是一份表单。”蝙蝠侠冷冽的声音仿佛能够穿透浓重的夜幕,直刺人心。

“在超级英雄出现的十年以来,大批正常警察与特警都无法对付的超级罪犯大批涌现。如果只是智商超群,那倒也还好。但变异人和科技改造者往往只需一次简单的挥手就能杀死一队训练有素的警察,以及要花费许多时间与金钱才能建筑完毕的街道与公共设施。”

“超人,大都会曾因为你与卢瑟的交战被毁灭了百分之三十。对于一座国际城市来说,他们当天的损失超过了三十亿美元,我甚至还没有将死去的人数一并计算。你或许想说,没有你阻止卢瑟,死的人会更多。”

“但真相是:没有你,卢瑟不会制造一身无所不能的超级装甲试图将你杀死在大街之上。”

还被他抓在左手上的闪电侠发出一阵受伤般的叫声:“噢!布鲁斯!你不能那么说他,他只是——”

他没能说完下半句话,被噎在了喉咙里。蝙蝠侠低下头,凝视着他,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是的。站在你们的角度上来说,你们做的没有错。”

5.工具不需要名字(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从你们的角度出发:超级英雄本就是义警,是替我们尚未进化完全的政府进行查缺补漏的角色。正因如此,你们极力避免杀人,也尽量不滥用自己的力量在政治方面。这点很好,我很欣赏。”

“但,从我的角度看去......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被他拎在手上的闪电侠从喉咙里发出细如蚊吟的声音:“但是你也是超级英雄啊.......”

“不,我不是,我从来不是。”蝙蝠侠摇着头,将他放了下来。接触到地面的闪电侠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刚刚被抓住的时候甚至没法动用神速力逃跑,以往那些震动身体挣脱束缚的技巧在他手里全然无用。

你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布鲁斯?

一直沉默着的钢骨说话了:“这不是一场社会学讨论,蝙蝠侠。我们来只有一个目的:你最好在事情变得无可挽回之前停止你的想法。”

“是吗?”

蝙蝠侠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起来,他的身影在眨眼间就从原地消失了。就算以钢骨的天启星科技处理器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去了哪里,直到他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钢骨才猛然回过头去。

在他身后,蝙蝠侠悬浮在半空之中,他平静地看着众人,就好像在看着陌生人一般,眼中毫无感情:“我从来没有指望过你们能够理解我的想法,这是不现实的。”

“想要让世界和平并不意味着你非得去当那个大独裁者!”哈尔完全愤怒了起来,他不明白,就算是克隆体,布鲁斯·韦恩的克隆体也不至于疯狂到这种程度才对。

“谁说我要当独裁者?”蝙蝠侠反问道。“又来了,你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从未说过我要以暴力与高压统治整个世界,我也从未说过我要让死神的镰刀悬停在每个人头顶这种话。”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你打算怎么做?”哈尔冷笑着问。他现在已经对这个蝙蝠侠的克隆体失去了仅剩的一点信任。

“你会看到的。”

话音落下,他在一瞬间出现在了哈尔面前。尽管早有准备的绿灯侠立刻就释放出了灯戒能量作为保护罩,可那本该坚不可摧的能量护罩却在碰到蝙蝠侠的手指时被轻而易举地穿透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蝙蝠侠轻描淡写地拿走了自己的戒指,甚至还在他面前晃了晃。

“一件强大的武器,能赋予佩戴者超强的力量.......嗯,基本推动依赖于意志力和想象力。”蝙蝠侠罕见地笑了笑,尽管只是一瞬间。“很好,这件东西会令一些可敬的人多上几分存活的希望。”

戒指在他手中消失不见。失去了灯戒的力量,哈尔乔丹不过只是个普通人。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但他性格的执拗是众所周知的,这个前空军飞行员立刻怒吼一声,挥拳打向了蝙蝠侠的侧脸。与此同时,神奇女侠的套索与钢骨的能量攻击也终于抵达。

只有两个人没出手:闪电侠与超人。

蝙蝠侠甚至都懒得去抵挡哈尔乔丹的拳击,他轻轻一推,一股冰寒之气就包裹着哈尔,带着他飘向了大厦楼顶。而面对那气势汹汹、染红了半边天空的能量攻击,他的反应更是令人惊讶。

他只是吹了口气,紧接着,那经由钢骨蓄能完毕后发出的强大能量攻击便如同遇见烈阳的冰雪一般在顷刻之间消融殆尽。

随后,他抬起右手,抓住了神奇女侠抛出的真言套索。单手用力,将她拉了上来。

两人漂浮在空中,女侠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她红唇轻启,轻声问道:“你是谁?”

“蝙蝠侠。”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真名。”

“我不需要名字,代号就已足够——我只是一件工具,只要人类能够得到更好的未来,我愿意为此舍弃一切。”

凝视着他的目镜,女侠突然悲哀地一笑:“真言套索对你不起任何作用,对吧?”

“是的。”他缓缓点头。“但我说的的确是真心话,戴安娜。我不会对你说谎。”

女侠轻轻抬起手臂,抚摸着他冰冷的面具,脸上的柔情在下一秒尽数转为杀意:“太迟了,布鲁斯.......一切都太迟了。”

她那只手的护腕上,储存的神力轰然爆发。这还没完,她紧接着又是一拳挥出。在女侠的设想之中,就算那神力爆炸伤不到他,自己的力量也应该能让他吃点苦头。

但恰恰相反的是,不管是那连超人都能炸伤的神力爆炸还是自己的力量,都没能让他受伤——蝙蝠侠甚至连面具都不曾破损。

“令人钦佩的战术选择.......如果我真的是他,应该会有所迟疑。”名为蝙蝠侠,却令她感到无比陌生的男人如此说道,随后一拳将她打成了昏迷。

他缓缓降落,回到大厦楼顶。钢骨看上去已经失去了反抗的意志,他只是苦笑着看着超人:“嘿,童子军。你今天状态不佳,是感冒了还是怎么着?”

超人只是茫然地摇着头:“我只是觉得...他说得很对,维克托。”

“看看我们所做的一切吧——这真的有意义吗?我到头来不仅没让世界变得更好,反而却有更多人因我而死。而我对这点毫无察觉.......只是依旧在扮演着一个英雄。”

“你的愚蠢没有丝毫变化,克拉克·肯特。”蝙蝠侠说道。他大跨步来到超人面前,毫不迟疑地给了他的脸一拳,将这无敌的人间之神打倒在地,随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难不成到了现在你还听不出来我是在故意扰乱你的心智吗?你是最好对付的,只需要用言语就能让你失去作战的意志。”

超人的脸上泛起苦笑,他青紫的左脸正快速消肿:“或许吧。但我也不知道你现在的话到底是不是在安慰我,说真的,布鲁斯.......不,蝙蝠侠。”

他凝视着这与自己昔日好友流着同样血液的男人,低声问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真的想听吗?”蝙蝠侠凝视着他,过了一会,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来。

超人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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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时,克拉克·肯特发现,他已经来到了令一个空间。

他身上穿着的不是那熟悉的红蓝战服,而是他居家时穿的最多的打扮。简单的格子衬衫和结实可靠的牛仔裤。方便随时务农与搬运重物。

他疑惑地看着四周的环境,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银河之中——这点他可以百分百确定,他逛过银河系各处,每个月都会去一次。换句话说,他脑子里有份3d的,每个月实时更新的银河系地图。

一个令人感到温和的男声从他背后传来:“你好,克拉克·肯特。”

克拉克缓缓转过身去,看见一个苍老的不成样子的老人。他白发苍苍,身体瘦骨嶙峋,伸出的右手上看不到一点肉,简直就像是皮肤包着骨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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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一会,他还是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老人笑了起来:“或者,我应该叫你卡尔·艾尔?”

“克拉克就好,先生。我...早已不是卡尔·艾尔了。”克拉克拘谨的一笑,不知为何,他在面对这位老人时总觉得是在面对他逝去多年的父亲。乔纳森·肯特。

“好,克拉克。”老人依旧温和的微笑着,但他脸上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去莫名其妙地令克拉克感到一阵揪心。

“啊,应该是他把你带到这儿来的吧?”

老人挥了挥手,他们面前出现了两把舒适的扶手椅。等到两人都坐下后,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您认识他?”

“如果你说的是布鲁斯·韦恩.......不,我不认识。”老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但如果你说的是蝙蝠侠,那么,是的。我想我认识他。”

“我能问问吗,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人轻轻摇了摇头:“克拉克,你不应该知道这些沉重的真相——这些事应当只被少数人掌握。请不要误会我,只是因为这些东西真的.......非常沉重。”

克拉克凝视着老人的双眼,他黑色的眼睛看上去依旧极为有神,可那掩饰不了他眼睛深处的疲惫。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每一道沟渠仿佛都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他点了点头,于是,在下一个瞬间,克拉克·肯特痛哭起来。

他无法形容自己看到了什么——燃烧的银河,哭嚎着如同稻草一般死去的人民。他们以星球为单位成片成片的倒下,被恶魔与异形撕成碎片。从他们眼中流出的每滴泪水都带着一股沉重的哀悼与悲伤,宛如利剑一边刺穿了克拉克的心。

而且,远不止于此。他还看见了更多,父子相残、兄弟背叛。一个明知船即将倾翻却仍然坚守岗位的老船长.......

老人有些愧疚地笑了起来,他用自己的手拍着克拉克的后背,轻声说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你的共情能力会如此强大。”

“先生...”克拉克眼眶通红地抬起头,问道:“您一直以来都在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吗?”

“相比起整个人类的不幸来说,我的痛苦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不值一提。”老人摆了摆手。

他慢悠悠地说道:“如果人类真的能靠自己站起来,摆脱那笼罩在他们头顶的厄运,那么,我宁愿再忍受这样的痛苦持续一千万年。”

“您到底是谁?”克拉克敬畏地看着他。

“我没有名字,我不需要名字。孩子,我只是一件好用的工具。我最大的期望便是你们能在用完后把我扔进垃圾堆里头去。”老人眨了眨眼。

下一秒,他又变得严肃了起来。好像那刚刚流露出的诙谐幽默不过是克拉克的幻觉:“好了,让我们来谈谈正事吧.......克拉克·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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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钢骨与闪电侠的视角里,超人只不过是与蝙蝠侠握了个手,就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当中。他安静地站在原地,不管钢骨怎么呼喊他的名字,他都不再动弹。

“你对他做了什么?”钢骨厉声问道。

“只是给他看了点真相罢了。”蝙蝠侠淡淡地回答。

“真相?!”钢骨笑得咬牙切齿,他那混合了人类与机械质感的声音此时显得震耳欲聋:“你这该死的克隆体!”

闪电侠突然伸出手,拦住了想要和蝙蝠侠殊死搏斗的钢骨,他若有所思地问道:“布鲁斯,不,蝙蝠侠。我能问你点问题吗?”

“说吧,巴里。”看着这个红衣服的年轻人,蝙蝠侠的脸上居然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我尽量回答你。”

“你会杀人吗?”

“会,而且会杀很多——我只能保证一件事,我不会杀死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那,我们呢?”

“什么?”

“我们会死吗?”

“人终有一死,巴里。”

“不,我想问你的是——你会杀了我们吗?”

“我为何要那么做?”

“既然我们才是一切的源头。”巴里咽了口口水,不安地说:“那,我们死了,是不是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不。”蝙蝠侠否定了他愚蠢的话语。

“如果我就这样杀了你们,那不叫解决问题。那叫做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他慢悠悠地说。“超级英雄的出现是个必然,有些人身怀力量。而当前这个社会的制度则让另一些人能够在做了坏事后随心所欲地逃脱惩罚。”

“说真的,巴里。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扰乱你们的心智罢了,不要放在心上。”

“但你说的的确都是事实。”

蝙蝠侠想,好吧,布鲁斯。他的确和你记忆里一样爱钻牛角尖。

而且是一样的天真且善良。

“只是一部分的事实罢了,巴里,事实就是——世界仍然需要你们,我也是。”

钢骨插了句话:“我记得,你说自己要统治世界,我们可不会做你的帮凶。”

“是统一,而不是统治世界。这个世界自然会诞生其统治者,但绝对不会是我。”蝙蝠侠抬起头,凝视着夜空。“唉.......使命在等待。”

6.非自愿加班(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警笛的声音充斥了小巷,一名穿着长长风衣的警探拉起警戒线,走了进来。

“什么情况?”他简短地向着两名负责现场勘探工作的警官问道。

“事情不太妙,长官。”其中一名黑人警官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是糟糕。他的同伴则将几张照片和一份报告递给了男人。

男人接过,第一张照片上的情况就让他的牙隐隐作痛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将报告与照片递还了回去,脸色逐渐向那黑人警官看齐:“好吧,先生们。看样子这件事咱们是没法处理了,我去打个电话。”

他来到巷子口,左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那儿有一颗后槽牙正牵动着整个面部的神经,男人龇牙咧嘴地从怀里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对,是我。”他含混不清地说。“事情很糟糕,麦哲文大道,你来了就能看到我们。”

没过多久,一个身影便荡着蛛丝飞了过来。她轻巧地落在男人头顶的路灯上,问道:“什么事?”

“你自己进去看看吧,蜘蛛女孩。”警探抬起头,叹了口气,他揉着自己的左脸颊,表情变得愈发难看起来:“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杂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是幽灵蜘蛛,警探。”

“随便啦——怎样都好,只要你能帮我们逮到这个王八蛋,我就是叫你上帝都没问题。”

“免了。”

格温一个翻身落地,耸了耸肩。她现在还不明白警探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可当她进入巷子尽头里的那间小酒馆后,她就明白了。

酒馆内十分阴暗,很明显,这是间地下酒馆,前身应该是个地下仓库之类的。格温很熟悉这样的建筑,她自己参加的乐队就在这样的地方有过很多次演出,但地下酒馆也分层级......有些,只是年轻人们为了寻求刺激的场所,而她眼前这个嘛。

地上躺着三十来具尸体,无一例外地都死状极惨,没有一个是有全尸的。有几个倒霉家伙的手脚甚至挂在了天花板上垂直下来的破碎吊灯上。若是放在以前,格温会立马出去找个地方吐上一会,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也能将这些尸体视作无物了。

没有贸然进入,根据她的经验,这样的酒馆通常都会有一个小房间,要么是看场子的家伙们用来休息的场所,要么就是用来存放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的目光在酒馆内四处搜寻着。那超越了普通人的敏锐感知让她迅速发现了一个警官们都没能发现的暗道。

可,她走进房间后,发现自己的猜测只对了一半。

这儿放着的的确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但不是她想的那种。不是du品或假钞,而是一尊青铜雕像。

那雕像有一人高,看上去古朴又神圣。可格温脑子里却突兀地刺痛起来,她的蜘蛛感应正不断地向她发出示警,显然,这东西没它看上去那么神圣。

格温谨慎地向后退去,她可不打算去触碰这玩意儿。

但为时已晚。

雕像大放光芒,将她吞没,片刻之后,这里再度恢复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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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温是被喇叭声惊醒的,她恢复意识后发现自己正站在马路中央。一个坐在银色轿车里的司机正朝着她愤怒地按着喇叭,还从车窗里伸出了一只手,对着她愤怒地比划着中指。

“哇哦!哥们,没必要这么认真嘛!”尽管仍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格温性格里的那份乐观还是让她下意识地说起了俏皮话,随后荡着蛛丝离开了这里。

“...搞什么鬼?”

她没注意到的是,一个站在路边的背着书包的男孩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他语无伦次地回过头,对着自己胖胖的同伴手舞足蹈地比划了起来:“内德,内德,内德!你看见了吗?wtf?!”

“啊?什么?”

他胖胖的同伴从手机上抬起头来,一脸的茫然。

“你刚才没看到吗?那里!”他指着马路中间,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比肩被威尔·史密斯在奥斯卡上扇了一巴掌的克里斯·洛克,那份吃惊是做不了假的。

“那里怎么了?”

“那里...站着...一个...我!一个女性版本的我!”他努力地让自己口齿清晰,好说完一整句话。但他的解释非但没让他的同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反倒更加迷糊了。

“你在说什么呢,彼得?”

彼得沮丧地摇了摇头:“不,没什么.......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那真的是幻觉吗?

彼得不觉得是,所以他再回到家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打开自己的那台电脑开始疯狂地在网上查询起来。但这孩子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视频网站与搜索引擎上的行为显然并不靠谱。他非但没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还引来了其他人的关注。

他的手表滴答作响起来,彼得心不在焉地拿了起来,放在耳边,听见一个男人心不在焉地说:“小子,我理解你现在处于青春期。但搜索自己的女性版本是不是有点太疯狂了?”

“什么?”

“别装蒜,小子。听着,你要是真的...口味这么特别的话,如果你的学习成绩够好。在你成年的时候我也不是不能带你去找两个愿意穿蜘蛛装的女孩。”

彼得这才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男孩涨红了脸:“斯塔克先生...!你在监视我的电脑?”

“我更愿意称之为监护人对被监护对象的合理保护。”

“你又不是我姨妈!”

手表里传来男人故作严肃的声音:“你加入复仇者联盟可是由我保证的,我就是你的监护人,明白吗?”

“哦.......”彼得猛然睁大双眼,他差点忘了正事。“等等,先别挂,斯塔克先生!”

“嗯?你说吧,我在听,小子。”

数分钟后。

男人的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古怪:“所以,你是想说服我相信你,你在今天早上目睹了一个女版的蜘蛛侠在大街上造成堵车?而且她还是伴随着一道光芒出现的?”

“你不相信的话就算了,斯塔克先生。”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就算是彼得也会有点脾气。斯塔克沉默了一会,他说道:“好吧,小子。告诉我地点,我会调查的。”

“亚瑟大道的第二个红绿灯交界处,先生,如果你有了结果,请一定——”

“——告诉你?不,不可能,这没得商量,小子。你给我好好上学,你上个月缺勤了十三堂课,再这样下去你就别想着毕业了。听着,纽约市的安全还轮不到一个孩子来保护,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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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就挂断了。

城市的另一边,斯塔克大厦。

托尼·斯塔克坐在他的工作间里,若有所思地看着右侧的屏幕。他脏兮兮的手里拿着个扳手,面前摆放着一只金红二色的钢铁手甲。

“所以,星期五,那孩子说的是真的吗?”

一个女声响起:“正在查询中,请稍后,先生。”

片刻之后,屏幕上弹出了一份监控录像。画面中,一个穿着白黑二色蜘蛛装的女性正站在马路中央发着呆,在被司机骂了一顿之后,她拉起一根蛛丝,迅速远去了。

斯塔克挑起眉。

“活见鬼,那小子难不成还有个双胞胎姐姐?星期五,接着追查她的行踪。”他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继续修理起那钢铁手甲来。“随时通知我最新进度。”

“明白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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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格温对此深有体会——天啊,她还能再倒霉一点吗?又是这种熟悉的戏码,另一个平行宇宙?!

现在好了,格温·史黛西,这次又要怎么回去呢?

正当她陷入懊恼之中时,她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略显轻佻的声音,还带上了些许电流,听起来倒是有点像合成音:“你好啊,小姐。”

格温转过头去,她看见一具钢铁铠甲正漂浮在半空中看着她。

“呃...你好?”

她的反应反倒让斯塔克惊讶了起来:“你不认识我?”

“我非得认识你不可吗?”格温反问道。

“有趣,你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先别说,让我猜猜。你不会是什么奇怪的机构弄了点蜘蛛侠的血液样本,然后克隆出来的吧?”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

“你认识蜘蛛侠?这个世界的蜘蛛侠是谁?彼得·帕克吗?”

“.......你知道的很多啊,小姐。”斯塔克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另外,你嘴巴里的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我来自平行宇宙。”

格温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丝毫没有想过要掩饰这件事——有什么好掩饰的?倒不如说她巴不得越多人知道越好,人多力量大,赶紧来个类似于奥托博士的天才把她送回去才好。

盔甲里,斯塔克的表情变得非常奇怪,奇怪到甚至有些可笑。

平行宇宙是许多人对世界的未知设想之一,却从未被证实过。尽管这种理论从来不乏大批的支持者与狂想者,但,毫无疑问的是,平行宇宙已经是他们这个年代最具盛名的猜想了。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件事吗?”

犹豫了一会,格温还是摘下了自己的面罩,她说道:“我叫做格温·史黛西,你可以查一查这个宇宙的我现在到底在哪。”

她说得已经晚了,实际上,在她摘下面罩的那一刻,斯塔克就已经开始扫描他的面部了。不需他说,星期五自动发送了一张照片过来,照片上的人的确就是格温·史黛西本人,确认无疑。

但,只有一点问题。

照片上的她比面前的这个要更稚嫩一些,年龄也更加年轻,不过才刚刚高中罢了。

片刻之后。

斯塔克坐在大厦边缘,吃着刚买来的热狗,他说道:“可惜这件事没法告知记者,否则我就能拿个诺贝尔奖了,虽然我本身也不需要那个破奖项去证明些什么。”

“你一直这么臭屁吗?”

“你一直这么没礼貌吗?”

“好吧,很多人都说过这件事。”斯塔克耸了耸肩,由于穿着装甲,这个动作带起一阵机械运转声。“不过,如果你非要问的话,是的。天才们总是需要一些小小的特权,不是吗?”

他说道:“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先帮你回到自己的宇宙,没错吧?”

“要是你能帮忙的话,那当然最好不过了。”说着说着,格温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奇怪。“另外,我觉得这件事可能要推迟一阵子了。”

“嗯?此话怎讲?你对我们这个世界有点兴趣?想旅游吗?”斯塔克开着玩笑,但对方脸上的表情却让他意识到了什么。同时,一阵巨响传来。

他表情僵硬地说道:“呃,我身后的天空没有什么巨大的外星人飞船之类的东西正在降落吧?对吧?”

“对吧?”

面对他的问题,格温只是拉上了面罩,荡起蛛丝,就朝着那边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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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真倒霉。

何慎言站在那地下酒馆的隐藏房间里,表情很是无语。

好吧,接下来是什么?我还得上演一出千里追妻?不,她不是我妻子.......话说回来,她到底怎么被传送走的?

法师手指微动,房间内开始借由魔力模拟出虚拟的景象,时间正是他来之前。格温进入了房间,而这房间的中央正摆放着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青铜雕像。

她在进入之后,没过多久就想离开。但雕像随之大放光芒将她传送走了,雕像本身也消失不见。

思考的间隙,他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男人对他大喊道:“嘿!你是谁?举起双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否则我就开枪了!”

法师理都没理那尽忠职守的警官,他心念微微一动,就让警察先生晕了过去,顺便让他做了个好梦。

一个能够进行跨界的青铜雕像,哈。

何慎言逐渐微笑起来,又有新的东西可供研究了,不错,不错。

但,有一个问题。

我他妈是来度假的!不是来加班的!

7.疯狂踩雷(5.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事情发生时,汤姆就在现场。

当天上那长得像轮子似的巨大飞船缓缓降落,造成不可计数的破坏之时,汤姆只是坐在自己的咖啡店外,非常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嗨,咱们老纽约人什么没见过?

宇宙飞船而已,谁没见过啊?

相比起他的淡定,他的顾客可就不一样了。他们纷纷拎起自己的东西跑出了咖啡店,有些人没忘记结账,但更多人要么是真的忘了,要么就是想逃单。但看在那宇宙飞船的份上,汤姆也就决定不跟他们计较了。

反正他也不差这点钱,上次那帮外星人让纽约政府赔了他一大笔钱。现在开咖啡店只不过是兴趣使然罢了。他不想让自己闲着,那样会显得很没用。

他靠在自己放在遮阳棚下的椅子上,美滋滋地喝了口咖啡,随口说道:“这飞船也太丑了点.......”

一个身影荡着蛛丝飞过,留下一句话:“我同意你的话!”

另一个身影飞过,带着破空声:“附议!该死,这帮外星人一点品味都没有!”

汤姆又喝了口咖啡,优哉游哉的:“你们这帮超级英雄还有脸说人家?一个黑白粉一个红金银,没好到哪去嘛!”

格温一边前进,一边高声喊道:“你对那玩意儿有什么头绪吗?”

“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说自己是个天才吗?你不能用你那盔甲分析分析那玩意儿的构成吗?”

“我的这身纳米盔甲是为了作战,而不是为了科学研究。当然,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的话,我还是能做到这一点的.......但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看来你天才的程度还比不上我认识的另一个人。”

“是吗?谁?”斯塔克的胜负心在这个时候诡异地起了作用。

“奥托博士...你应该不认识他,别管了!你就不能联系联系其他人吗?这个世界不会就只有你一个人负责保护世界吧?”

“不,当然不是.......但,好吧,长话短说。我和我的同伴们之间有了些分歧,现在能用的人不多。”

“你就说有几个吧?”

“........”斯塔克沉默了一阵子,他转而小声地说道:“星期五,通知救援机构,疏散第四十三大道上的全部居民。”

“真不敢相信我得和一个没朋友的自大狂在一起面对一群外星人.......”

“注意你的言辞,小姑娘!”

他们的吵嘴时间结束的很快,没多久就赶到了现场,不过,有人比他们还要快一些。

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作巫师打扮的家伙,一个穿着和巫师一样奇怪衣服的胖子,和一个斯塔克的熟人。

“班纳?!你怎么在这儿?”

斯塔克一个超级英雄式落地,震起一堆碎石。班纳博士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说来话长,先对付这两个王八蛋吧。”

“我没意见。”

格温落在巫师旁边,那马脸巫师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女士,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你介意在这之后和我谈谈吗?”

“我...没什么意见。”

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从他们面前缓缓走来两个人,或许不该称之为人。其中一个较为矮小,活像是个外星人版本的伏地魔。没鼻子和那细长的残忍眼睛使得他看上去简直和伏地魔如出一辙。

另外一个就高大许多,面貌凶狠而丑陋,棕黑色的皮肤上带着突起,手握一把尖锐的,像是稿子之类的武器。

外星版本的伏地魔高声喊道:“听好了!你们是即将死在灭霸之子手下的人,切记,务必对此心存感激.......因为你们这些渺小的生命是在做贡献。”

“好吧,他多半有点毛病。”

斯塔克在战甲内翻了个白眼,随后予以回击:“嘿,听着,伏地魔!地球今日不营业,抱歉!我们打烊了,所以你能把你造成的这些破坏修复一下,然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吗?”

被称作伏地魔的生物冷哼了一声,他转头看向巫师,问道:“原石守护者......这个多嘴的生物是在替你说话吗?”

巫师摇了摇头,双手之上亮起橙黄色的法阵,他双手交叉,缓步向前:“当然不是,我自己有嘴。但你非法入侵了这个星球的这座城市,我的建议是,你最好赶快滚。”

那个穿着同样衣服的胖子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斯塔克小声地说道:“好吧,你们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吗?原石守护者?那是什么东西?还有你们俩,你们俩是那种能在排队上把气球变成动物的魔术师,还是真货?”

没人理他,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好在斯塔克早就学会了自我调节,他耸了耸肩,抬起双手,掌心炮已经蓄势待发。

“原石守护者是一个古老的称呼——不过,我觉得他可能更愿意你称他为斯特兰奇博士,托尼·斯塔克。”

另外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众人抬头看去,反应各不相同。

伏地魔和拿稿子的外星丑矿工几乎瞬间就想逃跑,来人身上的气势实在是骇人,他们甚至都有种在面对萨诺斯本人的错觉。但他们已经没法再动弹了。

斯塔克和班纳博士则满脸疑惑,他们不认识这个人。

格温面罩上的护目镜扩大了,她当然知道这是谁。至于斯特兰奇和王.......他们两人的表情十分有趣。

“呃,不好意思,哥们,你又是谁啊?我看你还挺像个地球人的,而且几乎和我一样英俊,所以......你是援军,还是敌人?”斯塔克瓮声瓮气的声音从盔甲里传来。

他的话让来人笑了笑:“看来不管哪个世界你的嘴巴都是这么欠揍,托尼·斯塔克。”

“好吧,自我介绍一下。”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下一秒,那伏地魔和矿工当场被碾成了粉末。这还没完,那巨大的飞轮状飞船浑身不断地发出脆响,在众目睽睽之下活生生被捏成了一个金属小球,飞到了他的手里。

“何慎言.......一个法师。”他平静地说。

斯塔克连连点头:“我懂了,哥们,你是真货。”

他又转过头去,对着斯特兰奇和王说道:“至于你们俩...呃,你们俩能做到跟他一样的事情吗?”

斯特兰奇没说话,王耿直地摇了摇头。

数分钟后,一个赶来的红蓝色身影一跃而下,看着空无一人的场地,发出了无法理解的声音:“人呢?!呃,斯塔克先生?嘿!有人在吗?”

“我是产生幻觉了吗.......但我明明看到一架飞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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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塔克大厦。

“所以,你是个超级强大的超级法师,超级超级那种,还能够自由自在的在非常多的世界里遨游?而且你认识另一个版本的我们,呼,我真是一点都不惊讶呢。”

“你,你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蜘蛛侠...好吧,这个我倒是能接受,而且我早就知道了。”

斯塔克转过头去,看着斯特兰奇和王:“至于你们俩,说真的,我从没想过地球上居然还有个我不知道的神秘组织。”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得是,斯塔克。”斯特兰奇淡淡地说道。“我们保护了这个世界上千年,以保证它不受任何——”

“——邪神、外星人、恶魔的侵害。”何慎言打断了他。法师有些怀念地笑了:“啊,那还真是段美好的旧日时光。”

“可惜了,很少再有机会能让我杀的那么开心了。”

他这句轻飘飘的话令在场众人都面面相觑了起来,斯塔克又发挥了他的传统技能,他竖起一根手指:“呃,打扰一下。你指的是杀什么...?”

“我杀的东西太多了,斯塔克。”法师平静地说,看不出一点杀气,简直就像是在讨论如何做今天的晚餐:“举个比较有名的例子吧,我杀光了斯库鲁人。”

听闻这句话,斯特兰奇那张马脸的脸皮抽动了一下:“请原谅——你说的是那个斯库鲁人?”

“绿皮肤,能够完美变形成任何生物,甚至能够复制目标的记忆.......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还可以接着说他们的特点。我太了解他们了。”

斯特兰奇一脸的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人杀了他们所有人?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很难吗?”何慎言反问道。“找到他们,杀了他们。就这么简单。”

“你的回答就像是怎么把大象放进冰箱...无意冒犯,但真的很好笑。”班纳博士插了句嘴,他咧着嘴说道。

何慎言也笑了起来:“你的幽默感一如往常,班纳博士。”

谷軿

“你认识我?”班纳有些意外地说道。

“当然,不过我和你的另一个形态更熟一点。”

“浩克?你认真的?”

“在多数情况下,浩克只是个生气的大孩子而已。”

他的评价让班纳抿起了嘴:“好吧,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这么说他的人。”

“另外,我多嘴一句,班纳博士。你可以试着停止将浩克视作一种疾病,或许这样对你们俩都有好处。”

班纳点了点头,至于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那就没人能知道了。

“话说回来,斯特兰奇。”何慎言又转过头去,他看着斯特兰奇,眼神幽深的说道:“古一呢?”

“死了。”斯特兰奇面无表情地说道。“很早就死了。”

“这样啊.......”何慎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他的身体漂浮了起来,斯塔克连忙叫住他:“等等,你想去哪?”

“杀了萨诺斯.......你们应该还没见过他。一个紫皮肤的疯狂外星人,下巴像是被人拿九齿钉耙打过一样,他有个非常疯狂的理想:消灭全宇宙一半的人口来达到资源分配的平衡以避免宇宙的崩塌。顺带一提,奇瑞塔人和今天那位伏地魔都是他派来的。”

听完他的话后,斯塔克干脆利落地说道:“好了,我没意见,先生,祝你一路顺风。你杀了他之后记得给我写封邮件,记得带上你的地址,能的话,我会给你送份礼物过去。”

“恕我冒昧——但,你和古一是什么关系?”

斯特兰奇突然说道,他的目光在何慎言身上那身与他相近的法师袍身上来回扫视。

“古一是我的老师,我杀了她。”何慎言笑着说道。

他的表情和说出来的话实在是反差太大,那笑容是如此的平静,但他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斯特兰奇背在身后的右手握紧成拳,他沉声问道:“为什么?”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或许吧,但你听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个东方版本的卡西利亚斯。”

“啊...又是个熟悉的名字,很遗憾,我并不是他。他死了,我杀的。”

“还有什么人是你没杀的吗?我很怀疑,在你的世界里,我是不是也被你杀死了?”

“不,斯特兰奇。”何慎言轻飘飘地说。“我没杀你,恰恰相反,你依旧是至尊法师。”

斯特兰奇的瞳孔缩小了一瞬间:“这没道理,你比我要强得多,古一为何不选择你做至尊法师?”

“我曾与你有过同样的问题,但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了。”

“是因为你杀了她吗?”

笑容从何慎言的脸上消失了。

房间内的气氛开始变得粘滞,一种沉重而庞大的压力开始使斯塔克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捂住胸口,环顾四周,发现不是只有自己才有这种反应。

他立刻意识到有某些事即将要发生——他甚至觉得可能有人会死。

但,没有。

没有人死。

何慎言只是走到斯特兰奇面前,抬起右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注视着他的双眼,平静地说道:“我不在乎的根本原因是,至尊法师只不过是个职位,是个虚名。它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就算我不是至尊法师,我一样在干着至尊法师的工作。”

“我敬佩你为了自己世界的安危而不惜质问我的勇气,斯特兰奇。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但那不代表我会因此对你有个好脾气——我的脾气一向不好,就算是我那个世界的斯特兰奇也知道这一点,他从不会试图惹怒我。”

“你应该庆幸一件事.......兄弟,你真的应该庆幸这一点。”说着,他看了一眼阿戈摩托之眼。

压力消失了,笑容又回到了何慎言脸上。他转过头看着格温说道:“我去去就回,你就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说完,他便在一阵蓝光中消失了。

斯塔克有些不适应地敲了敲自己的脖颈,他看上去似乎是想要活跃活跃气氛:“哈,他的脾气没他说的那么糟糕,不是吗?”

“是啊,不然我早就死了。”斯特兰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笑了笑,胸前的吊坠闪过一道绿光,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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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浮在宇宙之中,何慎言的心情出人意料的十分平静。

他不是很生气——说实在的,他生什么气呢?都杀了这个斯特兰奇数十遍了。有气也早该消了。

不过,他倒也不完全像说出来的那样,对古一不挑选他作为至尊法师这件事那么平静。

相反,有段时间,他对此相当的耿耿于怀。毕竟,他比斯特兰奇优秀这件事众所周知,甚至就连斯特兰奇本人都没觉得他会成为至尊法师。

但古一就是偏偏没选何慎言。

现在想来,或许她是预见了他的性格吧。他这种过于暴躁,有仇当场就报的性格不太适合作为一个官方组织的代言人。

“你能预见上千万种未来......古一,但我猜你绝对没预见到这一种。”何慎言喃喃自语着,凝视着自己右手上那个瓶子里旋转着的金色碎片。

没过多久,一道飞行而来的金光打破了他的思考。法师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这是谁,还能是谁?

希望你这次学聪明点,卡罗尔·丹弗斯。

一个女人从那金色的气焰中现出了身形,她穿着一身作战服,显得英姿飒爽,就是脸有点方的可怕。活像是个吃了十年槟榔的中毒槟榔上瘾者,每天至少三包那种。

“打扰一下,先生,无意冒犯,但我感知到一个强大的存在路过这里,所以特地过来看看。”她很有礼貌地说道。

“嗯,我只是路过而已。”何慎言笑了笑,转而问道:“你又在这儿干什么呢?”

女人有些自豪,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保护宇宙,啊,类似于警察。只不过是宇宙警察,我保护这些星球的人不受侵略。”

她指了指身后的那些星球。

何慎言皱了皱眉,但仍然微笑着:“啊,看来你还是位英雄。呃,我看你很像地球人,你是地球人吗?”

女人犹豫了一瞬间,说道:“我曾经是.......”

“哦?”

“只是一点过去的事而已,你呢?你是地球人吗?”

“我当然是地球人,卡罗尔·丹弗斯,或者,我该叫你惊奇队长?”

卡罗尔迅速进入了戒备状态,本已熄灭的金色气焰再度在她身上燃烧起来:“你认识我?”

“或许吧。”何慎言不置可否地说道。“我想问你件事,卡罗尔·丹弗斯,假如地球人侵略了你身后的那些星球的其中一颗,你会阻止他们吗?”

“你为什么这么问?”她皱了皱眉。

“只是一点点好奇而已,请原谅。”

她凝视了法师很长时间,才缓缓说道:“我会的,侵略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是一件正义的事。”

“唔。”法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么,当地球遇见危险时,你会回去帮助那儿的人民吗?”

“有时我会很忙,如果我有时间的话,我当然会去。你知道的,看管整个宇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些人的生命与地球人同样重要,我必须得先确保手头上的事情做完。”

“嗯,你有时间的话.......”法师再次笑了起来,他飞过戒备的卡罗尔·丹弗斯,扔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说真的,女士,你真该庆幸我不——算了,你猜怎么着?”

他又折返了回来,摇着头,脸上的平静荡然无存。卡罗尔尚未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他轻而易举地用阴影触须拖入了脚下的暗影之中。

从那里传来阵阵咀嚼声与她的惨叫声,何慎言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他妈的死白痴,放着自己的星球不管跑去当宇宙警察就算了,还他妈当人奸.......”

8.灭霸·农民限定皮肤(3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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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坚硬的船体结构被不可视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撕烂,那些强度极高甚至能抵挡新星军团能量炮的金属此时显得毫无作用。在法师面前,它们比一张纸硬不了多少。

“萨诺斯!”

他一边在这艘巨大的飞船内部穿行,一边通过扩音法术高声叫着疯泰坦的名字。让这飞船内部的所有人都能听见他的声音。如此嚣张的行径自然惹来了许多阻拦,不过,那些外星人的下场也没比飞船的外层甲板好到哪里去。

要么是直接被精神力触须拍成一团肉酱,要么就是被法师扔进了太空里。他甚至懒得施法对付它们,一心只想快点杀了灭霸了事。

加班人在对付多余的工作时往往就是这个态度。

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飞船的中心地带。这里很空旷,看不到什么建筑物,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王座被摆放在中央,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法师漂浮在王座上空,突然微微侧头,躲过一道紫色的能量射线。他转过头去,笑着说道:“原来就算是大名鼎鼎的疯狂泰坦萨诺斯也会玩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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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幽默,阁下。但,你说的没错。”萨诺斯的那张番薯丑脸上居然罕见地露出一丝苦笑。“如果可以,我甚至不想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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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萨诺斯平静地答道,他看上去丝毫没有想要动手的想法。“雇佣兵,赏金猎人,甚至是一些国家也参与其中。他们给出的酬劳不仅仅是金钱,还有科技。”

“真有意思.......想不到我还有这一天。既然这样,我就先杀了你,再把你的尸体扔到他们脸上好了。”

何慎言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边稀松平常,萨诺斯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这真的很不公平,阁下。”

“哦?”

“就连宝石的力量都没法对你起任何作用......”

萨诺斯摘下了手上的无限手套,将其扔在地上。看都不看上面那两块他曾经视若珍宝的宝石。就在刚才,他已经用上面的力量宝石与空间宝石对这个男人使用了数十次,但没有一次成功。

原本无往不利的宝石在他面前似乎和两块破石头没什么区别。这个荒诞的事实让他觉得非常可笑。

“我不禁想问,还有什么能击败你?”

“很多事情都能击败我,比如一次糟糕的意外,不佳的运气。想要让一个人失败有太多方法可以选了。”何慎言答道。“但击败是一回事,杀死就又是另一码事了。”

萨诺斯张开双手,看上去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的败亡。他就站在原地,甚至没有想过要试着逃跑,态度非常随意:“你不打算立刻杀了我吗,阁下?”

“本来,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何慎言朝他伸出一只手。“来,我带你见证真相。”

“什么真相?”

“生命的真相。”法师平静地说。

“真相就是,生命只是个谎言,萨诺斯。大部分人从未真正的活过,不管你是哪个种族、哪个星球的人都是如此。

既然你从未真正的活过,死亡自然也是无稽之谈。”

何慎言的半边脸孔被笼罩在冲天的火光之下,他与萨诺斯此时正悬停在一颗星球上方。这颗曾经美丽的星球此时已经陷入了火海之中,城市崩塌,无数人要么死于高温与火焰,要么就死于飞溅的砖石或开裂的地缝。

“我以为我已经够邪恶了,阁下。”萨诺斯开着玩笑。“但我没想到你比我还要疯狂,这些人好像从没招惹过你。”

“你杀人时有考虑过他们也从没招惹过你吗?”何慎言反问道。

“没有,阁下。”

“这就是了――从本质上来说,我和你是同一种人,萨诺斯。我们都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并且丝毫不在意其他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有时,我还是挺在乎的。”萨诺斯连忙摆起手,生怕法师误会他。

“是吗?但人们都说你疯泰坦萨诺斯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见人就杀啊。”

“倒也不是见人就杀。”萨诺斯思索了一会,开始回答法师的问题。“我其实并不热衷于杀戮本身这件事,杀戮只是手段,而并非目的。如果有更好的办法去达成我的目的的话,我会去做的。可惜.......”

他摇着头:“可惜,时间已经证明了一件事,杀戮是唯一的方式。”

法师低下头,又随手往那星球上扔了个火焰风暴,他接着问道:“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萨诺斯来了兴致。

“很简单,阁下。”

“我来自...一个已经灭亡的星球,泰坦星。我是这颗星球上文明的唯一幸存者。文明的扩张必然会导致人口的暴涨,而我们的文明发展的很快,但泰坦星不是一颗多么庞大的星球。”他伸出右手的大拇指与食指,比划了一个手势。

“理所应当的,人口的暴涨与不变的资源总量只会造成一件事――毁灭。”

“在我做出这个预言后,我的家乡之中没有人相信我,有时,我自己也宁愿我的预言是虚假的。但令人遗憾的是,它最终成真了。”萨诺斯平静地说着。

“首先到来的是各种社会问题,资源分配不均而导致的各种混乱。例如饥荒、战争、疾病等。同时还有一大批人冒出来开始创造各种诡异的宗教。在问题爆发出来的十二年后,泰坦星毁灭了。彻彻底底的毁灭了。”

“从那之后,我游历宇宙。想要找出其他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可我不仅没发现能够解决的方法,反倒见到了许多和泰坦星有着同样命运的星球......”

萨诺斯猛然握紧右手,他坚定地说:“我错过一次,我不会再错第二次。”

“另外...能请你把这幻象收起来吗,阁下?”他指了指那下方陷入火海,正在缓缓毁灭的星球。

何慎言打了个响指,那崩塌的星球便瞬间消失了。他笑着问道:“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从一开始,阁下。”萨诺斯也笑了。“你和我不是一路人,从来不是,阁下。你的心肠不如我一般硬。但你说鬼话的本事可比我厉害多了。”

“或许我只是没你那么疯罢了。”何慎言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但,你有句话没说错。我的确很会说谎。”

“另外,我有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既然你预见到了宇宙会因为资源问题而崩塌,为何不在拿到宝石后创造出足够的资源分配给全宇宙呢?难道这不是一种更好的选择吗?”

“因为那么做毫无意义。”萨诺斯摇着头。“掌握着较多资源的人,他们手上的资源不会减少,反倒会越来越多。当我创造出足够的资源分配给全宇宙时,所造成的唯一后果只是让富人更富,穷人更穷罢了。”

何慎言鼓着掌,说道:“很好,你已经初步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源出在哪里了。”

萨诺斯皱了皱眉:“什么?”

“真没想到我会做这种事...谁想得到呢?”法师淡淡地笑着。uu看书“但我得承认一件事,萨诺斯,杀戮只能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而不能解决问题本身。所以――”

他扔出了几本书,萨诺斯稳稳地接住了,他听见那神秘的男人说:“――好好看,好好学。”

下一秒,他就被扔到了一个陌生的星球上,自己身体中原本无穷无尽的力量也尽数消失。就连身高都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好在他身处水边。萨诺斯下意识来到那小河旁,凝视着自己现在的脸。发现他的脸已经变成了地球人的模样。

“唔.......”他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装饰。此时,这位宇宙霸主穿着一身再平常不过的格子衬衫与牛仔裤,鞋子上还沾着泥巴,活脱脱一个德州老农民的形象。

他慢慢地露出一点笑容,将怀里的书抱得紧紧的:“有意思。”

他又看了看那不远处公路上来往的车辆,笑容越来越大:“...很有意思。”

-------------------------------------

何慎言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何他在杀了卡罗尔丹弗斯之后,那帮外星人对他依旧有想法。

退一步来说,他只是杀了个自以为是的白痴义警。既没有干扰到他们的星球,也没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把事情说的严重点.......我都一只手把那白痴碾死了,你们怎么还有胆子给我找事的?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开始干起了老本行。

9.战争继续(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嘿,萨诺斯,有你的信!”

正在地里劳作着的萨诺斯抬起头来,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汗。他将锄头抗在肩膀上,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谁给我写的?”

来人耸了耸肩,扔给他一瓶刚拿出来没多久的冰啤酒:“我哪知道?你最好现在去趟邮局,那帮懒鬼搞不好下午六点之前就会溜出去喝酒。不过杰克逊太太应该还会在那儿。”

萨诺斯笑了笑,他蓄起了胡子,看上去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寻常男人。他接过啤酒,顺手放在一旁的午餐盒上:“好,我知道了,杰克。你儿子最近如何?”

被称作杰克的男人头发花白,但身材依旧壮硕,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是他右腿,那是条假肢。闻言,杰克自豪地笑了起来:“那臭小子在城里的律师事务所找了份工作,现在在当实习生。”

“不错,不错。”萨诺斯也和他一起笑了起来:“噢,对了,两天之后我会进城一趟,去买点化肥之类的玩意。你要一起去吗?”

杰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唔,我就算了吧,萨诺斯。你也知道,我老了,经不起路上的晃荡了。”

萨诺斯大笑起来:“别开玩笑了,你这老家伙身体棒的很。再说了,那路虽然破的可以,但也不至于晃得你坐不住嘛。”

杰克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伤感起来:“不.......我还是不去了,你知道的。”

萨诺斯看了他一眼,顺手将锄头放下了,拄着锄头问道:“还在跟他闹别扭?我还以为你会想着去看看他。”

“他甚至都没告诉我他当上了实习生。”杰克有些无奈地说道。“还是老比尔告诉我这件事的。唉,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那确实是我的错.......”

他低下头,在喉咙里咕哝起来一些萨诺斯听不清的话。随后又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美国精神’香烟,分给了萨诺斯一根。

杰克抽了一口后,才放松了一些:“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老萨。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但你看上去是个很有故事的人。你有孩子吗?”

“我...有两个女儿。”

“两个女儿?她们多大了?”

萨诺斯的脸上带起一抹微笑,他擦了擦汗,自己也抽了口烟:“还是年轻人,至少没成家。我对她们知之甚少,而且满是亏欠.......”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杰克已经感同身受般地叹了口气,他拍了拍萨诺斯的肩膀:“看开点,伙计。人人都是这样,总会有些说不出口的过去。那都是我们年轻时造的孽,现在,就是还的时候了。你总得还债的。”

两个老男人没再说话了,只是一起抽起烟来。他们约定好,两天后一起进城。

萨诺斯在下午五点离开了他的宝贝田地,又找邻居借来了他的摩托车。邮局离他住的镇子有段距离,现在变成人类之后,他的体质可说不上有多好。至少在一天的劳作以后,萨诺斯还是挺愿意找个代步工具的。

他一边骑着车,感受着傍晚时分那清凉的晚风,一边眯着眼盘算着自己是不是得买辆车了。二手车应该没多贵.......嗯,买辆皮实耐操的,最好还得方便修理。这乡下可没什么会修车的伙计。

没过多久,他到了邮局。萨诺斯在进入之前还特别小心地将自己靴子上的硬泥巴用路边的石头蹭掉了。邮局的杰克逊太太是最敬业的员工,或者说,她是最遵守规章制度的员工。按时上下班,其他的人就远不如她了。

但这位老太太也很是挑剔,她有洁癖。萨诺斯第一次去邮局时不知道这点,带了点泥土进去,挨了一顿臭骂。他可不想再体验一遍德州乡下老太太的骂人功力了。

实在是难听,而且你还没法还嘴。

他推开门,门上的风铃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铃声。萨诺斯脸上带着笑,高声喊道:“杰克逊太太——”

在瞥见那职员窗口后的场景后,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杰克逊太太?”

那是一滩血迹。

属于农民与普通人的朴实神色在他脸上开始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还身为疯狂泰坦时的那份阴沉。萨诺斯面色平静的走到职员窗口处,他的靴子在干净的木地板上发出厚实的声响。

杰克逊太太就躺在那张属于她的椅子后面,老人脸部着地,鲜血从她的身体之中涌出。染红了她干净的衬衫与制服,地面很是杂乱,满是散落一地的文件与信件。她的皮包也是如此,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报了警,镇上的警长来的很快。闻讯而来的男人们包围了邮局,人人都面带怒色。

萨诺斯接过警长递来的一根卷烟,那是他自己做的。人人都知道警长的爱好,这位警长身材并不如何高大,留着八字胡,唯一的爱好就是自制卷烟。

“别放在心上,萨诺斯,这并不是你的错。另外,我的伙计找到了你的信——信封有些脏了,所以我自作主张帮你把信取了出来,请别介意。”

“谢谢,警长。”萨诺斯接过信,点了点头。他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摩托车旁,借着昏暗的灯光开始读信。

“萨诺斯·洛菲尔斯先生,我们收到了您的信,但您并不符合贷款的申请条件。须知,本地银行的贷款乃专为本地的长期居民所准备,您在此地居住刚满一年,请在住满三年后再申请,感谢您的来信。”

“另:随信附上一份贷款规则,请您细读。”

“您忠诚的,约翰·布拉德利。”

不出他所料,贷款被拒绝了。这很正常,他自己伪造的个人履历虽然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他在这个德克萨斯的乡下小地方住得并不长,本地银行不愿意借给他一点钱也是理所应当。

只不过...现在的头等要事已经从整点钱变成了另一件事了。

他花了半小时回家,邻居家的灯已经熄灭了。他们一向睡得很早,萨诺斯将车锁到他们家的车道上,随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木屋里。他打开电灯,脱下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夹克与衬衫,光着上身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啤酒。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的客厅传来:“看来你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啊,萨诺斯。”

“...是你吗,阁下?”

萨诺斯转过头去,不确定地问道。

说话者从黑暗中现出了身形,不是何慎言还能是谁?他朝萨诺斯点了点头:“是我,只是来看看你过得如何。”

“我理解——囚犯的确需要看管。”

“你可不是我的囚犯。”

“不是吗?”萨诺斯反问道。“虽然我的待遇并非囚犯所能享受到的,但你的确在看管我,不是吗?”

“没人看管你,我只是出于某种心态来回访一下你罢了。”

何慎言看上去和他们见面的时候并无多大区别,只是心情显得好了许多。他笑眯眯地说道:“我甚至都不是真的在这儿。”

“既然你一切都好——那我也就该离开了,萨诺斯。另外,我认为我得提醒你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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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只留下一种看透一切事物后的平静。萨诺斯熟悉那种表情,曾几何时,他也是带着这样的心态看待着所有人。

他说道:“如果你还想平静生活的话......听我一句劝,别追查这件事。他们会得到报应,你不一定非得弄脏自己的手。”

萨诺斯凝视着他消失的地方,这个曾经以极端的残忍与疯狂而在宇宙中出名的男人手里握着一罐喝了一半的啤酒,表情显得很是惘然。他坐在沙发上,目光转移到了自己放在茶几上的那几本书上。

何慎言其实真的不怎么关心萨诺斯在那个世界过得如何。这是事实,都过去一整年了他才想起来自己得回去看看。

平心而论,在处理了那帮没事找事的外星人,将格温送回去后,他的度假度的很是开心。整天不是在凯尔莫罕晒太阳和杰洛特喝酒,就是跑到白塔议会去用内网捡点没什么屁用,但是很好玩的小东西回来,改造一下后再扔给希里让她去玩。

只是,他度假归度假,正事可是没忘记——那个导致格温穿越的青铜雕像到现在都不见踪影,就好像真的无影无踪了一般。

何慎言很清楚一件事:从来没有哪件事是突然发生的,你饿了,所以才会想要去吃饭。你渴了,所以才会想要去喝水。那个雕像的背后必然有一桩阴谋,但他现在没法去管这个阴谋。

他得回一趟瓦罗兰,那儿还有个基因原体和一个星际战士在征服世界呢.......而且,也是时候把罗德兰的人们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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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进军!向前!”

杰诺瓦听见自己长官的怒吼,他的耳朵因为德玛西亚人的炮火而嗡嗡作响的。他带着恨意抬起头看了眼那群该死的德玛西亚翼骑兵。

真是帮天杀的杂种,就知道在天上扔炸弹,有本事下来啊!

不过,他没说出来,只是将怒吼埋在心底,随后根据长官的命令,向前进军。在他们前方,一个高大而沉默的身影正挥舞着手中的斧头,每次挥击都能够制造数起谋杀。

德玛西亚人已经和诺克萨斯在托比西亚平原上纠缠了数月之久,他们很难缠,一如既往,托比西亚平原更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这里是德玛西亚人的边境,他们在这儿有重兵把守,国内的各种精锐都是优先送往这里。

但新生的诺克萨斯人依旧能够顶着他们的炮火,和他们打得有来有回。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这份功劳或许要归结于那位全新的诺克萨斯之手。他做到了诺克萨斯史上从未有过的壮举——他只带着一只军团,就和差不多十倍于自己兵力的德玛西亚人打成了平手,甚至稍有胜出。

在不朽堡垒的惨剧发生后,德莱厄斯与斯维因二人联合其他将军一同宣称塞恩将军蒙受祝福,恢复了神志,且有了更为强大的力量。现在,他要组建一支属于他自己的军团。

理所应当,在这个消息被发出之后,还没过二十四小时,名额就被挤爆了。人人都想在塞恩将军的麾下作战,先不谈他作为初代诺克萨斯之手的象征意义,他自己本身就足以作为战争的化身而受到诺克萨斯人的信仰了。

实际上,这件事也不是没发生——只是被严厉禁止了。但士兵们仍然将对塞恩的信仰偷偷流传了下去,他们相信,只要足够虔诚,自己在死后也能够像塞恩一般从死亡之中归来,从而继续为诺克萨斯效力。

德莱厄斯在士兵们的最前方作战,数月以来皆是如此。他从未真正意义上离开过前线,就像他在出征时发过的誓一般。他必将身先士卒,敌人的刀剑必定要越过他才能触及到他的士兵。

不过,这充满了荣耀与勇气的誓言有时也会带来些麻烦,比如现在。

他不得不一边杀敌一边高声喊着自己副官的名字:“法荣!向我汇报!”

“我在这儿,将军!”

一个沉闷地声音从他的身侧传来,德莱厄斯向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他的副官法荣正穿着那身精钢板甲,以双手锤和一个德玛西亚的精锐士官缠斗在一起。对方显然不是一般货色,他的步伐扎实,手里的长枪密不透风,精准地格挡了每一记来自法荣的攻击。

“在你解决他之后,向我靠近!”

“遵命,将军!”

法荣的回答让他的对手愤怒地嘶吼了一声:“你这该死的诺克萨斯蛮子!”

“彼此彼此,德玛西亚猪。”

法荣冷哼一声,手中的战锤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从下往上撩去,对手显然没有料到这一招,但他的德玛西亚钢能够替他承担这次失误的代价。他没有死,但也不可避免的由于法荣的力量后退了一些。

见状,法荣头盔下的丑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就够了,我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机会。

他立刻欺身上前,而他的对手显然也意识到了他想干什么。立刻反手将长枪递出,但法荣心意已决——这就是机会了,我要抓住他!

好在,他的运气不错。

德玛西亚人的长枪准头稍有欠缺,毕竟他是在慌乱之中出的招。而法荣是早有预谋,他的战锤将那德玛西亚人的脑袋和头盔融在了一起,血肉飞溅。他收回战锤,稍稍低了低头,为这个对手送上了一些敬意。

法荣当然知道,自己只是运气好才没死。德玛西亚人的长枪锋利的令人难以置信,别说是他的板甲了,法荣丝毫不怀疑就算是巨龙的鳞片都没法抵挡那见鬼的长枪。

他转过身,搜寻着德莱厄斯的踪迹。不需要费力气就能发现他在那,德莱厄斯在战场上总是最为引人瞩目的那个,不仅仅是他杀戮的技艺,还因为他的身高。

在接受了改造后,他现在足足有两米五高,穿上盔甲后便是一个活生生的黑红巨人,一个杀戮的机器。他的盔甲也有了大幅度的更新,相比起原来那副狂野,但防御力并不如何优越的盔甲。他的新盔甲可谓是一副陆上堡垒。

每个关节的连接处都密不透风,经由弗雷尔卓德边境匠人们的精心打造,红与黑和谐的融为一体。通体为流线型,两个巨大的肩甲能够抵御一切飞来的箭矢。这副盔甲被那群匠人们称之为‘山之怒’,他们甚至觉得没人能穿上这幅盔甲。

直到德莱厄斯出现在他们面前。

“将军!法荣向您报告!”

“稍等——你这该死的虫子!”

德莱厄斯勃然大怒起来,他很少这么生气,至于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一个德玛西亚人偷袭了他,在发现自己的武器对他的盔甲毫无作用后,他立刻扔下了手里的断剑准备逃跑。

这是前所未有的,德玛西亚人虽然饱受诺克萨斯的憎恶。但就算是他们也会承认,德玛西亚人都是些好战士。可是.......看看现在吧,他看到了什么?!一个逃兵!

德莱厄斯咆哮一声,他的声音在平原上回荡,一时间既然压过了其他任何声音,犹如雷声。显得尤为可怖:“面对我!你这该死的懦夫!”

他一把扔出手里的巨斧,那家伙直接被拦腰砍为两半,尸体甚至在跑出去几步后才倒下。随着他的死去,某种诡异的气氛开始在战场上蔓延起来。

有不少离得近的德玛西亚人的脸上带上了愤慨之色,而与他们战在一起的诺克萨斯士兵们则立刻开始嘲讽起他们来,用词极为难听。可德玛西亚人这次却没法还嘴,他们是认得那个混蛋的。

一个来前线镀金的贵族子弟——飞翼之神在上!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可是前线啊!国王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们的祈祷似乎毫无作用,飞翼之神没听见他们的祈祷。只有千珏在这片战场上大快朵颐,黑狼与白羊又开始引渡灵魂了。

10.顽石流泪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我开始喜欢他了,羊。”

狼呲着牙,咬断了一个试图逃跑的灵魂的脖子。它痛饮着鲜血,口齿不清地说道。

羊灵知道它说的是谁。那个诺克萨斯的大个子在这几个月里制造了数不清的尸体,他们得以来此引渡了许多灵魂。但狼的话向来都只能听听,它完全凭着喜好做事,若是没有羊灵的牵扯,谁都不会知道它现在在干什么。

“活人和我们没有关系,狼。”

狼咕哝了一声:“那,那个法师呢?”

羊灵拨动手里纯白的弓弦,那来自灵界的武器发出了凡人们无法听见的声音,引渡着数个痛苦而无知的灵魂前往亡者之境。她淡淡地说道:“他就得另当别论了,狼。”

“你这算不算区别对待?”

从它嘴里说出这四个字,令羊灵有些意外。她转过头看了狼灵一眼,身上洁白的绒毛闪着淡白色的光:“...快去做你的事。”

狼呲着牙离开了,看上去很是不满。而羊灵则压根懒得理它,哪壶不开提哪壶。

战后的空气总是充满了血腥味与尸体被焚烧后的气味。大多数人都难以忍受这样的味道,只有少数真的将战争视作生活的人才会对此视而不见。

德莱厄斯是其中之一,他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让两名士兵为他清理着满身的鲜血。曾几何时,他会自己来干这种活,但这身盔甲别说清理了,光是穿上去就得需要五个人忙活十来分钟。权衡期间,德莱厄斯还是找了两个士兵来。

他一边凝视着其他士兵们收敛尸体,清缴武器。一边对站在一旁的法荣说道:“塞恩将军确定要来?”

“是的,他说在不朽堡垒练兵太无聊了。”法荣没带头盔,他的相貌只能用丑陋来形容。并非他天生如此,而是因为后天的形成。

他从小在贫民窟长大,年龄一到为了混口饭吃立刻就投身了军队。在贫民窟时,他的脸就多次遭到其他人的重击,而在军队里也没好到哪里去。这张脸现在满是伤疤与坑洼,但没人会觉得他丑陋。

至少在军队里是如此。

诺克萨斯人以伤疤为荣。

德莱厄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看来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是的,现在,这是一个在诺克萨斯内心照不宣的事实。任何战争,不管是对谁,只要有塞恩的参与,那么,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塞恩会带着他的斧头出现在敌人的面前,在战场上刮起死亡的旋风,没人能在他的攻势下存活。

要么投降,要么死。

德莱厄斯像是抱怨一般地说道:“我本来还期待着多打一段时间——士兵们对新战术的适应程度还不够啊。”

话里话外,他就没有把德玛西亚人当做平等的对手。事实也的确如此,现在的德玛西亚人已经没有资格和诺克萨斯作为对手了。法荣也淡淡地微笑起来,他知道,距离诺克萨斯实现夙愿的那一天不远了。

但是,真的如此吗?

不朽堡垒以南,跨过河流与群山,来到沙漠之中,恕瑞玛人正在此处蛰伏。

亚托克斯接过一名铁匠递来的长剑,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会。那剑放在他手里比起一根小木枝大不了多少。亚托克斯索性缩小了体型,变得和凡人一般高,这下,他可以好好观察这把剑了。

几分钟后,他淡淡地点了点头,一旁的匠人立刻松了口气。但亚托克斯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提心吊胆了起来:“平衡性稍差,重心有些前移。但问题不大,你做了把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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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头去,与人类不同,异质但仍然俊美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稍作改进吧,铁匠。你的名字会被铭记的。”

铁匠满脸潮红地捧着自己的作品离开了。

亚托克斯又挥挥手,招来一个士兵,问道:“内瑟斯大人呢?”

士兵微微欠身:“正在处理公务。”

亚托克斯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当然知道为何每次想找内瑟斯商讨事务他都在处理公务——那当然是因为有个人不愿意处理公务,所以只能由内瑟斯包揽全部的事物。

但他也没办法,他天生就不喜欢处理公务。就算是放在以前,他也没处理过这些杂事。他的凡人军队里有人专门出来这种事。

亚托克斯只得点了点头:“好吧,那就不要打扰他了。另外,我们派出的人有消息吗?”

士兵答道:“那女孩对我们一无所知,需要现在就将她带回来吗?”

“不。”亚托克斯挥了挥手,他说道:“继续观察,只需要保证她的安全即可。恕瑞玛还没有落魄到需要一个十岁的女孩来主持大局.......另外。”

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也认为,一个生在困难环境之中的荆棘玫瑰,要远胜一朵温室之中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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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啊,克罗诺斯。”

法师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阿斯塔特转过身,仔细看了两三眼才敢确定真的是他。随后,他立刻走了过来,给了法师一个热情的拥抱。

“...你以前可没这么热情。”

克罗诺斯一面将他放下来,一面表情严肃地说:“这是我们军团的传统,对待许久未见的朋友,应当使他感到我们的热情。此乃基因之父的教导,我不可不遵从。”

何慎言翻了个白眼:“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一抹转瞬即逝的微笑在克罗诺斯脸上划过,他笑了起来:“我以为你还会继续消失一段时间呢。”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克罗诺斯。”何慎言摊了摊手:“我要是再不回来,我那头狼怕是都能把我的塔给拆了。”

“另外...我有个好消息给你。”

“哦?”

何慎言提前做好了准备,打算以影响记录下克罗诺斯待会的表情,他憋着笑,缓缓说道:“内部消息,罗伯特·基里曼痊愈了。”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在这房间之中,何慎言始终没有等到他想要的表情,原因很简单。克罗诺斯的表情陷入了凝滞,他呆滞了数分钟之久。

之后发生的事,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

顽石流泪。

11.办法?(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阿斯塔特们拥有超人的力量,这点毋庸置疑。

不然他们怎么会被称作帝皇的告死天使呢?种种殊荣与那些充满荣耀的称谓都可以冠在他们的头上,但对于克罗诺斯来说,他早已不再需要那些东西来证明自己的勇武了。

他本身就是传说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这样说。

克罗诺斯·提比利乌斯,就是传说本身。

阿斯塔特们无血无泪,大多数人在他们死亡之时都不会流出一滴眼泪。对他们这样的超人来说,或许只有一件事能牵动他们的情感。

此时此刻,克罗诺斯正怔怔地看着何慎言,那张超脱了凡世的脸上毫无表情,蓝色的瞳孔之中也看不出任何所谓的情感波动。可那两行泪痕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它们缓缓滑落,滴在克罗诺斯的肩甲上,随后继续往下,一直来到他盔甲上挂着的那些神圣祷言之上。

“...是真的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克罗诺斯才颤抖着问出这句话。

“我还不至于没品到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克罗诺斯。”

阿斯塔特低下头,声音低沉的他自己都觉得陌生:“我知道——我只是,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他的反应在何慎言的意料之中,法师也不是那种特别喜欢看别人难堪的人。他索性转移了话题:“你在这儿干的如何啊?”

“还不错。”谈及他在此处的行动,克罗诺斯经不住微笑起来。

诺克萨斯人的军事素养与他们的性格简直就是天生为了战争而生,但最令克罗诺斯感到满意的其实不是这一点。而是他们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没有丢掉的那份荣誉感,这点尤为重要。

一个人若是热爱战斗本身,且不得不常年作战的话,他的内心多少会发生一些变化。这是无可避免之事,人类永远会被环境改变。但这样的变化往往不会朝着好的方向去改变,哪怕是克罗诺斯也是如此。

战争已经永远改变了他,对这些凡人也是如此。但他有着帝皇的庇佑,与来自军团的严格守则,还有他自己本身超人的意志力。有了这些东西,他能够自己约束自己,但凡人们可没有这些东西。在这样的情况下,荣誉感就显得尤为重要。

是荣誉感让他们不至于残杀妇孺,变得像是他的某些兄弟那般堕落。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荣誉感救了他们。

克罗诺斯说道:“不过,只有一点美中不足。”

“哦?”

阿斯塔特有些烦恼地揉了揉眉心:“诺克萨斯当前只有一处战场,这就导致了大批无事可做的士兵。为了让他们多余的精力被消耗掉,我不得不开设了一个军用斗技场。”

从他的眉眼和接下来的叙述之中,何慎言能看得出来克罗诺斯对于这件事的无奈。

毕竟,这和友好的相互切磋可不一样。军用斗技场上的战斗往往极为残酷,诺克萨斯人的天性与文化让他们极其崇拜强者,倒下的人就算被杀死了也不会对胜者有任何怨言。

“你呢?你的假期应该还不错吧?”克罗诺斯问道。这些家长里短的寒暄似乎没让他感到不耐烦,恰恰相反,克罗诺斯看上去对法师去度假的经历很是感兴趣。

“别提了......”何慎言翻了个白眼。

他掰着手指,一件事一件事的说道:“整个假期我干得最多的一件事是逗一个小女孩玩,让她每天给我跑腿拿冰啤酒,再施法把那啤酒变成果汁给她喝。”

“除此之外...我还把一个前宇宙霸主,一个精神方面有些的问题的疯子变成了地球人,让他去乡下种地了。”

不知为何,克罗诺斯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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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诺斯走进一家便利商店,店主是个黑人,站在特地加固后的柜台后透过玻璃看着他:“要点什么,伙计?”

“我听说你这儿有点特别的货卖。”

黑人不冷不热地笑了两声:“那得看你是不是特别的人了,伙计——你明白我意思的吧?”

“马基利介绍我来的。”

“哪个马基利?”

“你不认识吗?”萨诺斯反问道。“东第三大街那儿,开了家渔具用品店的马基利。”

黑人点了点头:“我当然认识那混蛋,只是确认一下而已。跟我来吧。”

说完,他便从那柜台后走了出来,带着萨诺斯往店的后门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关上自己的大门。

从便利店的后门出来,他们一路走了十来分钟,才穿过小巷,到达了一间很是隐秘的车库。

黑人从兜里拿出电动钥匙,将门唤起。随后,出现在萨诺斯与他面前的是整整一面墙的武器。

黑人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他门牙之间的缝隙很宽,看上去颇为滑稽:“伙计,这可都是上等货,我的私人珍藏。看在马基利的份上,我让你挑两把。”

“你有什么推荐吗?”

“那得看你有什么需求了。”

黑人来到车库里,拉动电灯。随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把银色的大口径左轮手枪,有着棕色的握把,看上去极为漂亮:“‘蟒蛇’,大口径,一枪就能让人倒下,穿防弹衣都没用。动能能让被击中的人直接骨折。”

他做了手势,咧着嘴。笑着把枪放下了,转过身又拿起另外一把散弹枪,颇为享受地闻了闻枪身上的味道:“m870,可靠的老伙计。别看它貌不惊人,拿着这玩意儿,你能让挡在你面前的人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样倒下。”

“有全自动的吗?”

萨诺斯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黑人眯起了眼,他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伙计.......你应该清楚自动武器在本州是违法的吧?”

“是的。”

“那你也知道,我们去年刚刚干掉了一打校园枪击案的枪手吧?”

“我知道。”

黑人又不冷不热的笑了两声:“我是看在马基利的份上才带你来我的小仓库,伙计,你得给我明白一件事——虽然我从不问人们买枪是为了什么,但你想都不要想拿着我卖给你的货去做点什么狗屁反人类勾当,你明白吗?”

萨诺斯的表情依旧平静,他问道:“知道杰克逊太太吗?”

黑人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我知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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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查到了是哪几个王八蛋下的手,现在我要去杀了他们。”

“你不能报警吗?”黑人依旧有几分狐疑。

萨诺斯笑了:“如果报警有用,我会的。但相信我,报警不会让他们得到他们应得的惩罚,相反,只会让他们更加猖狂。”

凝视着萨诺斯的眼神,黑人确定了一件事:他没说谎。

至少在杀人这件事上,他没有。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消失了,黑人烦恼地挠着自己的脑袋,突然伸出右手:“巴克,巴克·尤金。”

“萨诺斯·洛菲尔斯。”

两人握了握手,巴克背过身,从那一排展示的武器下方拖出一个黑色手提箱。他面色严肃地将箱子塞进了萨诺斯怀里:“回去之后再打开,里面有说明书,白痴都能对着说明书将它组装起来。箱子里还有两百发子弹,够你霍霍了。”

他又顺手抄起那蟒蛇左轮,拿过一个大旅行袋,将左轮与散弹枪都扔了进去,随后是一堆盒装的子弹。做完这一切,巴克脸色很不爽地说道:“算你八百块——现金,有问题吗?”

“没有。”

萨诺斯干净利落地付了账,他们又回到那便利店里。巴克已经换了副表情,他顺手扔给萨诺斯一瓶被牛皮纸袋包起来的酒,说道:“就当做是我给你的谢礼,伙计。”

“什么谢礼?”

“谢谢你替杰克逊太太报仇。”巴克呲着牙说道。“我不喝酒很多年了,但如果你成功了,我在电视上看到消息的话,我会喝一杯的。”

萨诺斯笑了笑,转身离开了这家便利店。

当晚六点,他绕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反锁了木门,萨诺斯将旅行袋扔在地上,将那黑色的手提箱放在桌上,缓缓打开。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把枪械的雏形,确切的说,是被分开的部件。

巴克没说谎,里面的确有说明书。但萨诺斯不需要这东西,他三下五除二就将这精致的宝贝装好了。握在手中,短小却精悍的感觉令萨诺斯有些怀念,他已经很久没用过枪这种东西了。

与枪一起附送的,还有三个弹匣。萨诺斯就那样坐在自己的客厅里,关着灯开始装填子弹。

他并没有多么愤怒,只是感到一种淡淡的不解。

人类的网络是个好东西,至少对萨诺斯来说是如此。那些破绽百出的漏洞被他轻而易举的突破了,透过监控与数小时的努力,萨诺斯轻而易举就查到了凶手是谁。他没想到的是,凶手并非什么路过此地的连环杀手,而是三个城里的高中生。

他们家境优渥,整日寻欢作乐,只需等待时机成熟就能继承家里那数代积累的财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会养成一种‘世界尽在我手’的心态。萨诺斯原本还不太相信他们会干出这样的事来,直到他入侵了这三个混蛋的手机。

那里面的聊天记录令他感到愈发困惑:为什么三个十几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不谈论运动、不谈论游戏、不谈论自己的家长也不谈论学校里那些美丽的女孩,而是整日谈论着谋杀、鲜血与类似的东西。最令他无法理解的是,这三个孩子想做下这等恶事的直接原因,只是为了加入一个隐秘的‘兄弟会’组织罢了。

杀人,对你们来说只是一种消遣和一种证明吗?

萨诺斯又想起杰克逊太太的脸,和她训斥自己时的那副模样。

他想,他开始明白为何法师要把他变成人类后扔在这里了。但他还没明白那些书有什么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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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玛西亚人们的建筑似乎永远如此富丽堂皇,他们的建筑风格与他们一脉相承。都在华丽中带着刻板,诺克萨斯人会饱含轻蔑地将其称之为‘中看不中用’,德玛西亚人内部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风格。

但,又有谁会在乎少部分人的想法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马尔森诺面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游走在宴会的各位尊贵客人之间。他的礼仪、服饰、外表乃至每一个握手与鞠躬的幅度都令人心生好感。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硬要他说出来的话,马尔森诺希望这里的所有人统统死光。天知道他有多么渴望这件事立刻就发生。

天杀的...!我们的士兵在前线被诺克萨斯蛮子一个接一个的屠杀,你们却在后方开这样的宴会!

他的目光在那些精致的餐具上扫过,哪怕是这里的一把叉子,都能卖出不菲的价格。

“啊,这不是我们年轻的马尔森诺阁下吗?来,马尔森诺!来这里!”

一个热情的声音招呼着他过去,马尔森诺转过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却仍然保养的非常不错的女士正对他热情的招着手。

马尔森诺立刻迎了上去,他带着完美的微笑,与那女士来了个贴面礼:“你好,杜波依斯夫人。”

“干嘛这么见外,马尔森诺?”杜波依斯夫人带着慎怪的神色拍了拍他的手背,随后亲昵地挽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去往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在这里,他们可以安静的交谈一会儿。

几乎是刚刚抵达这里,马尔森诺脸上的微笑就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问道:“前线如何?”

杜波依斯夫人倒是仍然带着那种微笑,可她的眼睛里却毫无笑意:“防线被攻破了,最晚明天下午,诺克萨斯人就将抵达雄都。到时候全德玛西亚的人就都能看到他们那该死的黑红盔甲了。”

“国内的情形呢?”

杜波依斯夫人喝了口酒,依旧带着笑:“还不是老样子?就算是面临前线的此处,他们不也是在开着宴会吗?”

“我不明白,国王陛下难道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做不了什么事......马尔森诺,有太多像你父亲和我丈夫一般的人掌控着权利。对他们来说,死上再多人也比不上他们即将喝到嘴里的一口红酒。”

马尔森诺阴着脸,他与这位女士都来自德玛西亚国内的一个政治团体。他们想要拯救这个正在逐渐腐烂的国家,但却好像对此无能为力。

“难道我们只能看着诺克萨斯人攻破我们的城门吗?”

“不要那么悲观,马尔森诺。”杜波依斯夫人笑着说。“至少...我们还有点抵抗的能力。”

“坐着等死?”

“会有其他办法的.......马尔森诺。”

杜波依斯夫人喝着酒,喃喃自语着:“是的,我们还有办法。”

12.投石机是交通工具(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我不明白——队长,边境的同胞们还在流血,我们却被调回了雄都?”

一名士兵靠在墙壁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那成套的、闪亮的板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盾牌被他背在身后,头盔也夹在腰侧,脸上的愤怒货真价实。

他的队长,一名留着长辫子的女性淡淡地说:“收起你的猜忌,海登。服从命令。”

她说是这么说,其实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这只队伍此时多数人的心情到底如何。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明白——从边境被调回雄都,做个清闲的巡逻士兵。听上去没什么不好,但考虑到同胞们还在浴血奋战,他们就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他们正站在雄都的侧门,这扇门不同于大门的威武雄壮。显得矮小了许多,整个侧门的关口都是由纯白色的石料堆砌而成。

队长的目光在她小队里的每个人脸上扫过,她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些什么,相信我,我也和你们有同样的困惑。但我们是军人,军人必须服从命令。如果命令里让我们去杀诺克萨斯人,那么我们就去。但如果命令里让我们回来做个巡逻卫兵........”

“那你们最好也给我尽忠职守,明白了么?”

她的话得到一阵有气无力的‘明白’,队长抿着唇,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她没再多说什么了。

出去巡逻之外,他们还得负责站岗放哨。平心而论,这是个很枯燥的活,也没什么事能让你分散注意力。不过,站岗对先前那个出声的士兵,海登来说,倒是有点别样的乐趣。

他向来喜欢独处,站岗便是能让他有理有据的独处的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可以不与任何人说话,也不用做出什么动作。他只需要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那就好,而最棒的事就在这里——他站在城墙上方,来往的人不会特别注意他。也就不会和他打招呼。

海登面无表情地站的笔直,看上去活像是一尊银白色的雕像。他的眼神漫无目的的在德玛西亚雄都灰白色的天空上四处扫视,一个逐渐逼近的黑点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皱了皱眉,海登摸鱼归摸鱼,但他却也不会落下自己的本职工作。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望远镜旁边,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却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黑点不是什么龙鹰或凶猛巨大的飞禽之类的玩意儿,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巨大的,活生生的人。

“——!”他骂了句德玛西亚俚语,意为‘你老妈是猪圈里的猪’,随后立刻吹响了腰间的号角,低沉而洪亮的号角声迅速让四周的士兵集结了过来。可是,就在他们刚刚集结好阵型之时,毁灭从天而降。

“轰!”

烟尘四溅之间,地面开始震动。海登感到自己的耳朵在嗡嗡作响,他勉强扶着城墙站了起来,发现侧门不知何时已经轰然倒塌。那扇巨大的门此时像是废铁一般倒在地上,海登怔怔地看着它,它也回以沉默的凝视。

直到一声怒吼传来,海登才想起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立刻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声:“敌袭!”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下方传来:“啊,德玛西亚人的士兵已经烂成了这副模样了吗?现在才明白这是敌袭?”

海登低头看去,一时之间,他竟然忘记了言语。

在他下方站立着的——那是个人吗?

“看什么呢,小子?”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低沉的传来,随后轻轻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巨斧,城墙开始倒塌。这个巨人仍不尽兴,他哈哈大笑着开始摧毁德玛西亚人的城墙。

一种愤怒立刻涌上了海登的心头,他怒吼出声:“停下!”

“你要怎么让我停下?”那巨人一边大笑着行使毁灭的权能,一边嘲讽地问道。

这个问题,也让刚刚热血上头的海登一下子冷静了下来。这个敌人显然并非他所能敌——但问题是,巡逻的士兵们呢?他们刚刚不是集结了吗?海登回头,向下看去,浑身的血液宛如被坚冰凝结一般冻在了一起。

他们都死了。

人叠着人,尸体挨着尸体。有的被掩埋在碎石之下,有的则倒在地面之上。有的还在因疼痛而大叫,有的却已步入死亡。

“你这——怪物!”

海登大吼着,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跳到了那高大的巨人身上,随后挥舞起长剑就想刺穿他的脖颈。谁知那巨人根本不躲,他甚至懒得去理会海登。事实证明,他的确不需要理会海登。

那德玛西亚钢制造而成的锋利长剑甚至都没能在巨人的皮肤上留下一个白点,就立刻崩断了。反作用力让他的虎口开裂,鲜血流出。紧接着,一股巨力将海登扔飞了出去,在他死亡前,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勇气可嘉。”

没错,袭击者正是塞恩。

但问题在于,他是怎么过来的?

答案很简单,但也很疯狂——投石机。

在塞恩说出这个点子时,他得到的是数十张迷茫的脸。在那营帐之中聚集的诺克萨斯高级将领们完全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直到塞恩重复了一遍,他们才明白。

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反对声。

塞恩一个个听完了他们反对的理由,但都大同小异。要么是‘这样太危险’,要么就是‘万万不可如此鲁莽’。诸如此类的话,在塞恩还活着...不,在他还没第一次死亡时就听的耳朵起茧了。那时,他的幕僚们也是这么劝他的。

塞恩一次都没听过,否则,我想一个正常人应该是干不出来自己带着兵前往敌人腹地去击杀对方的国王这种事的。

所以,这次他也没听。

他只是淡淡地说着我意已决,随后就坐进了那位于德玛西亚雄都附近,布置好的工程学的杰作里头。投石机这种发明在塞恩看来简直伟大的无可挑剔,要是他那时候有这种宝贝就好了。

兴许每次攻城就不需要死那么多士兵——总之,他不顾所有人的劝告,来到前线后的第一时间,就是找了个投石机将自己空投到了敌方的首都。

很疯狂,对吧?

可他是塞恩。

另一边。

谷滽

“将军,刚刚收到消息......塞恩将军将自己,呃。”法荣罕见地有些词穷,他努力组织着自己的用词:“他,他把自己扔到了德玛西亚人的老家。”

“你说什么?”

德莱厄斯无法理解地看着法荣,法荣说的每个字,他都明白意思,但连在一起他却怎么也没法明白。法荣只得又重复了一遍,随后,德莱厄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他喃喃自语着:“克罗诺斯大人.......我真该听您的劝告,看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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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真是把这地方弄得不错啊。”

何慎言与克罗诺斯漫步在不朽堡垒的街头,这也是克罗诺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出街游览。在过去,由于他的体型问题。别说是上街了,哪怕是走出军营都会很快被人围住。

“都是他们自己的努力。”

克罗诺斯没有说谎,的确,不朽堡垒如今的变化都是诺克萨斯人自己的手笔。在达克威尔死亡,政治团体被大洗牌后,现任的帝国皇帝位置就空了出来。虽然人们都没明说,但早已默认了领导者是斯维因与德莱厄斯。

至于塞恩,他的存在被隐瞒了起来——无他,亡者复生,且变得更为强大这种事若是没有好的解释,很容易就会在国内刮起宗教的狂潮。而如今的诺克萨斯,恰好是对一切信仰深恶痛绝的时候。

曾经的不朽堡垒虽然雄壮,但由于那些臃肿的堡垒一般的建筑物,也不可避免地催生了许多地下的小聚落。有常言道,不朽堡垒的地下有着另外一座城市,此言非虚。他们所在的位置其实是最开始的不朽堡垒,随着一点点的扩建和高层建筑,他们也逐渐成了最底层的存在。

不过,那里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居民了。

在污染到来,又被消灭后,整座城市里已经找不到一丝从前的气息。不仅是皇帝,就连居民都消失了。唯一还能证明这场污染曾经存在的证明,或许只有那挂在皇宫高塔外墙上的一尊活雕像了。想到她,克罗诺斯嘴角露出一丝快意的微笑。

他必须得承认,对付那帮最令人生厌的色孽杂种来说,剥夺他们感受一切快感的能力无疑是最合适的下场。

“塞恩已经出发了,距离统一这个世界的目的又前进了一些。”克罗诺斯如此说道,他小心地侧过身体,不让自己碰到那迎面走来的老妇人。污染被解除后,许多来自其他附近城市的人也来到了不朽堡垒。这里现在可是一片热土,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而且,又有谁不想在自己国家的首都定居呢?

何慎言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顺便伸手从一个商贩的摊位上拿了个苹果,又往他的钱袋子里扔上一枚金币。他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我倒是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说真的.......我找到的其他人已经都开始工作了。”

“其他...人?”克罗诺斯努力组织着自己的用词:“你指的是...?”

“是啊,其他原体,新的原体。”何慎言转头看着他,露齿一笑。

“唔,我算算。一个阴沉的像谁都欠他钱的撇嘴男,一个伟光正的超级童子军,还有一个无比痛恨犯罪的极端份子。”法师轻佻地说。“如何,我挑人的眼光还不错吧?”

克罗诺斯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在他看来,法师哪都好,就是喜欢开这种...很是亵渎的玩笑。他甚至不止一次地觉得这个人连帝皇的玩笑都敢开。

“干嘛露出那种表情?”

“只是觉得...你的描述有那么一点不合适。”

“等到你见到他们,你就会发现,我说的句句属实。”

“只是略有夸大?”

何慎言以惊奇的眼神看着这块顽石,突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的幽默感已经消失了呢,现在看来,你倒是有那么点讲冷笑话的天赋,我的朋友。”

克罗诺斯没敢告诉他,自己能有今天全是拜他所赐。

法师的这张嘴...不是很好形容。

他们继续在街头闲逛着,何慎言突然说道:“哦,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怎么了?”

“你们可能会在恕瑞玛那儿遇到点麻烦。”何慎言摸了摸下巴,谨慎而又保守地说道:“唔,他们那儿有...一种本地的阿斯塔特,被称之为飞升者。虽然目前只有两个,但也保不齐你们会在那儿吃点苦头。”

克罗诺斯皱起眉:“很有价值的消息,但他们若是聪明人,就不会选择抵抗到底。”

“那可说不定。有时,聪明人最为固执。”法师又不知从哪摸出一颗橙子,他最近似乎很是馋嘴:“要我说,还是最好最坏的打算吧。他们可是刚刚从亡国灭种的情况中解脱出来——而且,最好不要在今年过去。”

“为什么?”

“还记得虚空吗?”

克罗诺斯的头皮微微刺痛起来,他又想起那些该死的异形生物,那亵渎的紫光和它们充满贪婪的视线.......一种冰冷的愤怒立刻充斥了他的胸膛。克罗诺斯冷冷地说:“他们和虚空联合了?”

“不,你恐怕太看低他们了。”何慎言露出一抹微笑。“实际上,恰恰相反,恕瑞玛人正忙着给全世界收拾烂摊子呢。虽然这件事也差不多就是他们自己造的孽就是了。”

他又说道:“我和他们立下了约定,一年之后会返回恕瑞玛,帮他们解决那些该死的虫子。”

“可是,我记得你不是将它们的老巢毁灭了吗?”

克罗诺斯不解地说道,他还记得法师是怎么在举手投足之间毁灭一个位面的。那种伟力,他每次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心惊肉跳。但一想到法师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又会感到无比的安心。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呐,克罗诺斯。”何慎言平静地说道,他凝视着不远方的景象。那里正有着一群孩童在街头踢着一个皮球。

克罗诺斯再回头时,何慎言已经消失了。黑袍法师原本站立的地方现在只剩下空气与阳光,一句似有若无的话回荡在他的耳朵里:“事情永远不会顺着你想要的方向发展的,克罗诺斯。”

13.平凡的日子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一件事的发展不会总是顺利的,萨诺斯很早就明白了这点。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选择所导致的发展不止是不顺利这么简单。

看看他现在的处境,你就能明白为何他会这么想。

一颗子弹擦着萨诺斯的头皮飞过,他恍然未觉一般举起手里的冲锋枪探出了掩体,在活力压制之下,朝他袭击的枪手不得已缩了回去。萨诺斯冷静地单手换弹,顺手又拔出了腰间的蟒蛇手枪,指着仓库天花板上的吊灯来了一枪。

举手投足之间,他不像是那个疯狂泰坦,倒是有点像个久经训练的特种部队士兵。

他的冷静多少也让追杀他的人有所察觉,对方大喊道:“朋友!我们没必要弄成你死我活的局面!”

“是吗?”萨诺斯淡淡地回应。“你们追了我一整天,现在说没必要你死我活?”

“那只是交差应付罢了,你杀了老板的儿子和老板儿子的朋友,他们要个交代。至于现在——朋友,只剩下我一个人追你了,而我也看得出来,你不是个寻常人物,对吧?”

“让我猜猜。”

不等萨诺斯回答,他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海豹突击队?还是什么退役的特工?你真名不会叫伊森·亨特吧?”

他还在喋喋不休,丝毫不知死亡已然来临。尽管萨诺斯其实也知道,他不过是在拖时间罢了。但...谁又不是呢?

萨诺斯的确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类,这没错。但他的经验与技艺可不会消失,在仓库陷入黑暗的现在,他脱下了鞋,轻而易举地摸到了袭击者附近,没有发出一点点脚步声,他轻柔地就像是一只追捕猎物的猫科动物。

那家伙直到被一把枪顶住太阳穴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冷汗从他的额头顺流而下。这家伙非常识相地将手里的枪放在了地上,随后既温和又顺从地说道:“好吧,现在你是老大了。您都想知道些什么?”

“那孩子——他们有个‘兄弟会’之类的玩意儿。你知道吗?”

那家伙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真的只是一瞬间,但也被萨诺斯捕捉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些别的东西:“好吧,老大,我能告诉你的不多。但...请让我先说明一些别的事。”

“说吧。”

“在我衣服的右边内侧有一个口袋,里面放着一张照片。在我告诉你所有事情,你杀了我后,我希望你能拿走这张照片.......照片的背面有一个地址,那儿埋着一笔钱和另外一个地址。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这个,老大。只要你把那笔钱送到那地址上的人手里,我死而无憾。”

“你为何不自己去?”

“别开玩笑了,老大。我不信你不会杀了我,更何况,如果我告诉你了这件事,老板也一定会知道是我说的。到时候我还是得死。”

萨诺斯平静地松开顶住他太阳穴的枪口,他淡淡地说:“先说,然后我再考虑另外一件事。”

“这可不行,老大。”男人此时反倒变得坚定了起来。他转过头来,眼里满是血丝,显然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畏:“我只要一个承诺,好吗?一个承诺...就行,只要你保证。”

他颤抖的语气让萨诺斯沉默了很久,最终,他点了点头。

男人松了口气,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这就对了,老大,这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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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像我说的那样,我能告诉你的事情也不多,毕竟我知道的也不多。”

“他们的那个‘兄弟会’,其实只不过是孩子们间的小打小闹罢了。每年杀上十几个人,凭他们老爹的影响力,这点事翻不起一点水花。但加入兄弟会只是一个开始,在兄弟会的后面还有个俱乐部,那才是真正的...令人恶心。孩子们的老爹就是俱乐部成员。”

“哦?”萨诺斯不得不承认,他很想知道是什么评价,能让这个男人说出‘恶心’两个字。

男人平静地说道:“我这人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老大。说实在的,我杀的人也不少。但我从来没虐杀过任何无辜的人,也没有因为一己私欲就肆意闯入他人的家中,当着丈夫的面强暴妻子,当着妻子的面杀死孩子.......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那他们就做得出来?”

男人笑了:“哦,你不会想知道他们做了多少回的.......天杀的王八蛋。”

他摇了摇头:“不仅于此,你能想象到的各种犯罪行当他们其实都有在做。”

“你知道的很多,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少。”

“因为我爱打听,老大,我这人就喜欢凑热闹.......好了,给我个痛快的吧?”

萨诺斯扣动了扳机,在如此近的距离被‘蟒蛇’的.44口径子弹轰击脑袋只有一个下场。男人的尸体倒在地上,脑袋已经消失了一半。

杀戮后那种特殊的感觉逐渐退去,萨诺斯知道,自己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可不知为何...他不太想。

在这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之中冒出来之后,他一瞬间想到了更多——不如,在今晚就把事情结束吧。

他眼中闪着冰冷的光,萨诺斯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感到如此愤怒...但他错了。

而且错的很离谱。

他原先还以为只不过是三个孩子闲的发疯出去找事,没想到他们的老子也是如此恶心。该怎么说,遗传么?

萨诺斯沉默着走回他脱下鞋子的地方,穿上靴子,让冰凉的感觉远离他的脚板。借着月色,他能看见手中左轮枪上反射出的那张人类面孔,他突然笑了笑。

卡魔拉,现在就算是你站在我面前,你也应该不认识我了。

萨诺斯拿不准那个法师到底是何用意,他把自己变成一个孱弱的人类又是何居心。但,萨诺斯必须承认一件事,他很享受现在平凡的日子。

曾几何时,他还身为疯泰坦之时,给自己预定好的退休生活和现在就差不多。每天只要种种地就行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法师给他的那些书,他都看过了。其中的思想若是早几年让他知道,他会非常感兴趣。

但现在...他已经走得太远,没法回头了。若是现在回头,他前半生所做的一切都将被他自己否定,那等于他将自己视作一个笑话。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枪,突然意识到,他的前半生其实已经被另外一个人否定过了。

萨诺斯哑然失笑起来:“好吧,好吧。我明白了。”

他提着枪,向外走去。

14.正义啊,多少罪恶假汝之名(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门罗·奥斯顿敢对天发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战争。

不,这真的能够被称作战争吗?他对此很是怀疑。

德玛西亚的精锐士兵们穿着连魔法都能够抵御的重甲,手中的武器更是锋利无比。可他们面对那个巨人时却像是孩子一般无力。

这些精锐长久以来训练的精妙战术与不屈意志都没能让他们在那巨人面前多撑一秒钟——更多人甚至都没法碰到他,就在巨斧之下瞬间死去。

他甚至没有穿着盔甲,赤裸着强壮的上身,挥舞着两把巨斧在士兵中大肆杀戮。没有任何士兵的武器或箭矢能够突破他的皮肤,使他流下一滴鲜血。

门罗·奥斯顿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的两撇八字胡也随之一起颤抖起来。他比起一个领军打仗的将领,倒更像是出入上流社会的艺术家。虽说人不可貌相,但他此时的确是束手无策。

还能怎么做?他是没有任何办法。

对方在四十分钟内突破了雄都固若金汤的三重防线,而无畏先锋现在还在边境,无法返回。在没有重骑兵的情况下,单凭步兵与弓箭手与这个怪物作战...?

你倒不如把我扔上去,问问那家伙需不需要有人帮他画像。

“或许,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些帮助,大人。”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走了过来,他佝偻着身躯,门罗皱了皱眉。他认识这种人——搜魔人。在德玛西亚里,只有他们会穿成这样,就连脸都被兜帽遮掩得严严实实的。

搜魔人是德玛西亚王国的特产,符文之地的其他国家都对法师们求知若渴,唯有依靠禁魔石立国的他们对法师们避之不及,甚至充满厌恶。因此,搜魔人应运而生。

他们专门负责调查魔法现象,并会确定是否是人为的,一旦他们确定背后的确有着法师的迹象,他们便会倾巢而出,抓捕那些‘堕落’的法师——不管你的性别、年龄、身份地位。

而最糟糕的是...一旦被关入了他们的监牢,你就再也不是德玛西亚人了。甚至连奴隶都不如。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德玛西亚最初的雏形就是一群为了躲避魔法灾害而逃到此处的人们所建立的村庄罢了。他们对于魔法的畏惧与不喜一直延续了几个世纪,直到现在,不少德玛西亚人依旧相当畏惧魔法与法师。

门罗的脸色很难看,他一向不喜欢与搜魔人打交道。在他看来,比起法师们,搜魔人更加令人厌恶。而且,这混蛋这时候出现,肯定没安好心。

他脸色阴沉地问道:“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搜魔人。”

男人微微躬身,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大人,那个怪物或许能够抵抗利刃与箭矢...但魔法呢?”

“你的意思是...?”

“是的,大人。”他再度躬身,头部低垂。“前不久,我们刚刚抓捕了一名拥有强大魔法的女孩,她或许能够派上用场。”

门罗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不阴不阳的笑了两声:“是吗?那就将她带来试试吧。”

男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门罗转过头去,继续看着自己的士兵们前仆后继的送死。

他想,如果那个法师能够让剩下的人免于一死,倒也不是不能让她回归自由身,只需将她放逐出德玛西亚便好。可当那搜魔人带着两个同伴将那女孩押送过来时,门罗却噌的一声拔出了自己的剑。

“飞翼之神在上——!”他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某种动物死前发出的尖叫,极其刺耳。“我的老天爷啊!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人。每个法师都得遭到惩罚,这是对他们天生亵渎的赎罪。”那搜魔人平静地答道,好像完全无视发生一般。

他身后的两名搜魔人一样穿着黑袍,只是在腰间挂着长剑。

一个瘦小的黑发女孩被他们用一副担架抬了过来,她的一只手已经消失了,悬挂在担架侧面摇摇晃晃的。她的两只眼睛也被人用染血的布裹上了。整个人看上去都脏兮兮的,臭不可闻,浑身血迹。还不时发出痛苦的梦呓。

门罗的眼角微微抽搐着,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女孩,也不去听她满是痛苦的呻吟:“她犯了什么罪?她看上去最多才十几岁!”

搜魔人微微躬身,声音依旧平静:“她是个法师,大人。对待法师,我们一向如此。或许身体上的痛苦能让他们忘记自己拥有魔法这件事,那样,他们就能够洗清自己的罪孽,重回正常。”

“你这该死的——”门罗勃然大怒,他吼道:“你的所作所为简直令德玛西亚蒙羞!”

“德玛西亚让我做这样的事,大人。我只是做我本职工作而已。”男人答道。“倒不如让她试试看,说不定这样,那个怪物就会倒下。您的士兵也不需要再去送死。”

听到这句话,门罗才算勉强冷静了下来。他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将剑归鞘。门罗冷冷地说:“...你最好祈祷她会成功。”

搜魔人不再言语,他转过身去,示意自己的两名同伴将担架放下。随后便从腰间的布袋之中拿出了某种东西。

隔着一定的距离,加上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像是用了自己的身体作为遮眼,门罗没法看见他到底给那女孩喂食了什么。

女孩发出一声尖叫,随后竟然坐起了身,她紧闭的唇齿之间涌出大块大块的鲜血,染湿了衣襟。等到那骇人的场面哭泣,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这熟悉的疼痛似乎让她记起了什么,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搜魔人居高临下,冷冷地说道:“安娜·亚尔蒂斯,你因持有魔法被判处有罪。现在,你有一个赎罪的机会,你是否愿意接受?”

被称作安娜的女孩瑟缩着,她的肩膀抖动着,那副姿态令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门罗联想到受伤的鹿。她呜咽着说道:“大人,行行好吧——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求你们不要再.......”

“啪!”

谷擑

搜魔人又是一巴掌过去,他冷冷地说道:“回答问题,你是否愿意接受?”

“接...接受!我接受!”女孩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但却连摸都不敢摸,她颤抖着答应了。

搜魔人转过身来:“大人,她同意了。”

门罗·奥斯顿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冷过——就算是七年前在弗雷尔卓德被两头冰原狼围攻之时都没这么冷过。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

飞翼之神在上,我们的国家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为什么这样年纪的女孩要遭受这样的命运?她做了什么?只是因为他是个法师吗?

一种愧疚感令他咬紧了牙,门罗知道搜魔人们的存在,可他不知道法师们竟然会遭到这样的对待...这个女孩是个例吗?还是说,其他人都会遭受这样的厄运?搜魔人说他们有罪...有什么罪呢?

至少,门罗不觉得一个孩子能犯下什么值得她遭受到如此对待的罪孽。

同时,门罗也非常清楚另外一件事。他的愧疚于事无补,伤害已经发生在了这个女孩与更多人身上。他是旁观者,也只是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可是现在...他似乎要变成加害者的一员了。

这种感觉令他几乎想要呕吐,他听见自己以一种非常冷静的声音说道:“很好,带她去试试。”

另一边。

塞恩严格恪守着克罗诺斯的教导——专注战斗,但不要沉迷。尽管他现在或许已经强大到能够赤手空拳打好几个克罗诺斯,但对方长久的战斗经验依旧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作为他的导师。

而且,在他眼中,克罗诺斯的重要性远远不止于此。据他自己所说,他在他的战团之中服役了三百年之久,这样的时间足以令一个凡人成长为战争机器,何况是克罗诺斯这样的阿斯塔特?

他不止是塞恩的武艺教官,还是整个新生的诺克萨斯军队的教官。塞恩非常确定,除了他,没人有这个资格。就连他自己都不行。

塞恩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他那大开大合的招数若是让凡人们使用,那无异于让他们去送死。但克罗诺斯就不一样了,不管你使用的是什么武器,他都能提出有用的见解,这点非常可怕,这意味着他精通所有武器。

抛去繁杂的思考,塞恩的战斗其实并不轻松——当然,只是相对而言。

他尽量让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保持在刚好能杀死这些德玛西亚人,但又不至于让他们死的太过凄惨的地步。毕竟,他要的是快速而精准的杀戮,并非一场屠宰。诚然,他这么做无异于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但.......

塞恩乐意。

在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后,他对于杀戮人类这种事有了种莫名的厌恶。但德玛西亚人无法被说服,他们死硬的就像是他们的禁魔石似的,除了尽快解除他们的抵抗之外,塞恩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正当他解决完面前的几个宁死不退的德玛西亚盾卫之时,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的身影。

那是个小女孩,而且浑身带伤,她甚至连眼睛都缠绕着染血的布条。此时正由两名穿着黑袍的男人往他的方向带来,脖子上还被捆着绳索,手也是。那模样不像是个人,倒像是只牲畜。

一种熟悉的愤怒令塞恩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他的面容陡然变化,原本的平静瞬间化为波涛汹涌。那一瞬间的杀意令拦在他面前的德玛西亚士兵们齐齐后退了一步。

塞恩瞥了他们一眼,抑制住自己上涌的怒意,随后冷声说道:“你们德玛西亚人现在就连孩子也要派上来送死了么?”

士兵们回头看去,随后因为他们长官的命令逐渐为那女孩分了一条路出来。塞恩看到,他们中有不少人正满脸愤怒地那两个穿黑袍的男人。

那女孩走到塞恩不远处,黑袍人解开了束缚住她双手的绳索,但脖子上的绳索依旧留在他们手里。随后,她瑟缩着举起双手,一团漆黑的火球从她高举的手中凭空凝聚,在瞬息之间就扩大到了脸盆大小。

法师?

塞恩眯着眼,他倒是想看看,这帮德玛西亚人想要拿这个女孩干什么。

他放下巨斧,静观其变。此时的场景无比荒谬,他被士兵们围在中央,但却无一人敢于上前对他挥动武器,相反,倒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孩被他们推了出来,来面对他。

随着火球的凝聚,女孩的身体也颤抖的愈发厉害起来,几乎可以用摇摇欲坠来形容。她甚至难以站立,随后,仿佛是到了某个极点。她猛然挥下双手,那火球就被她扔了出去,而她也倒在了地上。

随着无数人的凝视,那火球在瞬息之间就轰击在了巨人身上,烟尘四溅,他们抱着期待的心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一个人去关心那倒下的女孩。

直到一个充满怒意的声音在烟尘中响起:“害虫!”

随着声音的落下,大地开始震颤,他声音中的情绪甚至令空气开始变得沉重。不少人惊恐地发现,他们已经完全无法再移动自己的身躯了——因为那巨人已经从烟尘之中冲出,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他身上还裹挟着不少的烟雾,双目赤红,那狰狞的钢铁下巴上反射着不祥的光芒。一声咆哮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比之前猛烈的十倍不止的攻势从那两把巨斧之下诞生。塞恩不再有所保留,德玛西亚人的所作所为令他失去了他对他们全部的尊重。

门罗·奥斯顿摇了摇头,在这个时刻,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如此平静。他甚至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啊,门罗·奥斯顿。你辜负了你的姓氏,将一个女孩送上战场去送死.......

他这不合时宜的多愁善感没持续多久,那搜魔人的声音又传到了他耳朵里:“看来我们失败了,大人。”

门罗猛然睁开双眼,地面的震颤意味着那巨人开始了冲锋。他咬着牙,想要顶着这骇人的震颤对搜魔人说些什么,但对方却又鞠了一躬,随后默默走开了。门罗凝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生平第一次想要对自己的同胞挥剑。

但他没有。而是任由他平静的离开。

相反,他拔出剑,朝着塞恩的方向冲锋而去——他毕竟是德玛西亚的军人。

15.盖伦主W吗?(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正义啊,正义,多少罪恶假汝之名而行之?

萨诺斯的嘴角带着一抹冷笑,尽管不易察觉,但他的确在笑。

借着月光,他能看到不远处那个正在地面上缓缓爬行的男人。他一边爬,还一边怒骂着萨诺斯,好像被打断两条腿的人不是他似的。

随着他的爬行,地面上留下了两条血迹。

“你这该死的乡巴佬!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兴许是疼痛让他失去了部分理智,说出来的话不仅可笑,还带着某种理所应当一般的高高在上。

他一边朝着远方努力地爬行,一边继续怒骂着萨诺斯:“等着吧!很快,很快你的家人就都会死!没有人能够活着!你这天杀的乡巴佬,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正义使者吗?”

不,我可不是什么正义使者。

萨诺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枪,突然笑了起来。

正义使者?居然有人这么形容他.......哈。真是有趣。

他带着笑意,出声提醒道:“前面什么也没有,你要是想跑的话,我建议你往公路的方向爬。说不定你在因为流血过多死亡之前能碰见一辆车愿意带你去医院。”

“闭嘴!你这该死的乡巴佬...低等生物...你应该心怀感激!我们每年纳税的钱是你的几百倍!”男人说着说着,突然精神失常一般的痛哭流涕起来。“你不能就这样闯进我们的俱乐部,杀了所有人.......你不能这么做!”

萨诺斯走到他附近,蹲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一点点地爬行。他慢悠悠地说道:“真有趣,一个至少杀了上百人的连环杀人犯在和我这个守法公民谈论纳税。”

“守法公民?”男人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他:“你他妈杀了人!乡巴佬!你算什么守法公民?”

“从你嘴里说出这么义正言辞的话还真让我不适应,乔纳森·泰德。”萨诺斯敲了敲手里的枪,说道:“你这些年来和你的那个小俱乐部的成员在这儿杀了多少人?又赚了多少黑心钱?说真的,我不太能理解你们为什么能单纯为了取乐就杀死自己的同类。”

“又或者说...你压根没把他们当人看?”

男人没再回答他了,他带着愤恨的表情往前缓缓爬行,一边爬还一边低声说着诸如杀了你之类的话。萨诺斯颇感无趣地摇了摇头。

他本来还期待着一场像样的抵抗,结果这些人甚至压根就没想到他会摸到他们的所在地。他开了十多枪了,他们才发觉这是一场袭击。在战斗开始的头十秒钟,房间内的人就死了一半。止于剩下的人,等他们把手摸到枪的时候,萨诺斯早就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不,这决不是一场复仇。他对杰克逊太太顶多只算得上是个熟人,还谈不上什么为她复仇之类的话。但他一路追查到现在,冒着生命危险将这一屋子的变态杀人狂统统干掉,又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他自己也没个答案。

结束了思考,萨诺斯举起手枪,结果了那男人的性命。

回到家时,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他一面疲惫地将袋子放下,一面拿出了刚刚在二手市场买的笔记本电脑。虽说他很确信自己的行动没有被任何摄像头所记录下来,但必要的保险还是要做的。

比如...把那些人做的事公之于众。

他将他们的罪证一一搜集,随后直接发送到了各大电视台的投稿栏目。萨诺斯若有所思地盯着发着蓝光的电脑屏幕,仍然在思考。

我杀戮,是因为我不得不杀戮。

那么,人类呢?杀死自己的同类,会令他们感到快乐吗?还有他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多么奇特,就算我走遍了整个宇宙,都没法再找出第二个像人类一般对自己的同类有着如此深刻的恶意的种族。

那个男人似乎没把他杀的人当人看。他那种理所应当地态度让萨诺斯感到一种非常微妙的怒气,但问题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也不知道是在对谁生气。

叹了一口气,他靠在椅背上,目光又瞥到了那堆书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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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罗·奥斯顿凝视着天空,之所以保持这副姿势,是因为他不得不保持这副姿势。他已经没法动弹了。那巨人挥斧的余波就将他震飞了出去,余力让他撞到了不远处城墙的墙壁上,浑身像是散了架似的,怎么尝试都没法再站起来。

迫不得已,他只好保持着这个微妙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姿势。门罗又想到那个女孩,他想知道,她还活着吗?

这个念头只不过出现了一秒就被他抛之脑后了,他苦笑着暗骂自己的虚伪——她活着时你让她去送死,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

士兵们的惨叫声依旧络绎不绝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是雄都的最后一道防线,等他们这道防线被突破了,那巨人就能肆无忌惮的来到内城了。

内城里可没有他们这么多士兵,相反,只有手无寸铁的平民。或许皇宫里会有些像样的抵抗力量,但在边境战事吃紧的现在,就连盖伦·冕卫都被派出去的今天,还有谁能阻止这个巨人?

飞翼之神啊.......我该如何是好?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的意识缓缓陷入黑暗。

怒火已经逐渐平息了下来,在让鲜血洗刷了自己的斧头后,塞恩已经恢复了些许理智。那骇人的赤红色双眼也逐渐恢复到原本的黑色,他依旧杀戮着德玛西亚人,但却有意无意地将战场往远离那个女孩倒下的方向引去。

没过多久,他杀死了最后一个还站着的德玛西亚人。他们战斗时的英姿和宁死不退、也不投降的精神令塞恩很是敬佩,也令他愈发痛恨起这些固执的混蛋。

向我投降啊...!你们不应该白白死在我手上!

虽然的确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把话说出口——若是真的说出来,也未免太侮辱他们了。

只是,从进城到现在,他还没有遭遇到一场像样的抵抗。塞恩不禁有些失望起来,他早就听闻无畏先锋的大名,那是一只能和德莱厄斯的军团打的有来有回的军队。其领袖,冕卫家族的盖伦更是个强大的战士。

只可惜,他今天怕是见不到无畏先锋了。塞恩回头望了一眼雄都高耸的皇宫,那建筑夸张的风格虽为他所不喜,但他也必须承认,德玛西亚人的皇宫,黎明城堡的确是座语言难以描述的伟大建筑。

他将巨斧留在原地,丝毫不担心有人挪动他们——除了他,还有谁能拿起这副沉重的武器?

塞恩两三步便来到了那女孩倒下的地方,她紧闭着眼,有那么一阵子,塞恩几乎以为她死去了。但她没有,胸膛依旧微微起伏着,那法术似乎对她的消耗极大。塞恩将手在身上擦了擦,才伸出手将她抱了起来。

谷門

“可怜的孩子........”他喃喃自语着,皱起了眉。他知道如何杀人,也知道怎么作战,但对于救人这种事...塞恩可谓是一窍不通。

算了,也罢。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他再一次回头深深凝视了一眼黎明城堡,随后便狂奔而去,毫不留恋。甚至将自己的斧头留在了原地,这一举动被德玛西亚人解读成了对他们的嘲讽——而最令他们无可奈何的是,他们没法拿起那两把斧头,甚至没法令其移动。再多人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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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克萨斯人退去了。

年轻的盖伦·冕卫站在阵地前方,凝视着他们对面那无人的草原边际线——数个月来,这倒是头一遭。

他不得不怀疑他们撤退是另有所图。众所周知,诺克萨斯人就像是狼一样,只要咬到了目标,在目标没有断气或者他们没有死去之时,他们的嘴巴是绝对不会松开了。德玛西亚与诺克萨斯两个国家之间战斗了数个世纪之久,敌人往往最了解敌人。

他副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长官,新兵报到,您是否要到场?”

“不了。”盖伦摇了摇头,他没带头盔,利落的碎发散落在额头上。平心而论,他很英俊,但在无畏先锋里,没人会在乎这一点。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盖伦·冕卫是无畏先锋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指挥官,而且他绝对够格。

“明白,长官。另外,有位来自雄都的客人想要与您见面,他自称为马尔森诺。”

盖伦皱了皱眉:“带我去找他。”

阴郁且愤怒。

这是盖伦对马尔森诺的第一印象,他看上去极为疲惫,且充满了某种怨气。

“你好,马尔森诺...你的姓氏呢?”

对方还以一个礼貌的微笑:“我的姓氏不重要,盖伦指挥官.......我来此地只想告诉您一个消息,就在今天上午,一名诺克萨斯人攻入了雄都。”

“一名?”

“是的...但他堪比一整只军团,他一个人就攻破了雄都的四道防线,我们的人毫无还手之力。”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盖伦有些生气了——这个人在说些什么疯话?但马尔森诺显然是认真的,他的表情极为严肃:“我以我的生命起誓,盖伦指挥官,我绝对没有说谎——若非我的姓氏可能会遭到您的厌恶,我必然也会以我的姓氏起誓。”

盖伦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么,为什么我没接到任何来自雄都的命令。反倒是你来警告我这件事?”

马尔森诺苦涩地笑了:“您有所不知——嘉文三世已经被确认驾崩,而皇子陛下也被软禁在宫中,不得离开。”

面对如此劲爆的消息,盖伦非但没有怀疑起其真实性,相反,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

过了一阵子,他缓缓说道:“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杜波依斯夫人亲口所说。”

盖伦微微眯起了眼,他知道这位夫人在国内的名声——她乐善好施,是一位相当罕见的,毫无阶级观念的贵族,但也正因如此,她遭到了中心权力圈的某些排挤。

“她又是从哪知道的消息?”

“恕我无法透露给您......指挥官,但我必须让您知道这件事。”马尔森诺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不是对盖伦的不信任,而是对其他的某些人。

他说道:“我要说的话,可能显得有些大逆不道。但事实就是如此,贵族们与国王不是一条心,他们另有所图——他们已经快要成功了,如果不是那个诺克萨斯人今天莫名其妙地打了进来,又自己离开了,您现在已经被召回雄都了。”

“听你的意思,他们是打算对我做点什么?”

“我相信您也清楚这一点,他们必然不会放过冕卫家族的任何一个成员。”

他的这句话让盖伦深吸了一口气。

在这一瞬间,盖伦想到了许多东西。

身为无畏先锋的指挥官与冕卫家族的长子,他自然有能力接触到许多常人无法接触到的事,比如搜魔人的跟脚——搜魔人早已失控,他们不再听从国王的命令,抓捕那些用魔法犯罪的法师,而是连同任何有魔法天赋的人一齐抓捕。

其背后主使正是那些贵族。

他们为何要让搜魔人这么做,没人知道。但绝对没安好心,盖伦敢用自己的剑起誓,那帮混蛋肯定是在谋划着些什么。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诺克萨斯人大军压境的这一刻,他们都敢在后方搞小动作。甚至杀死了国王,囚禁了皇子。

下一步呢?下一步是什么?向诺克萨斯人投降?

“马尔森诺,我能相信你吗?”

“只要是为了德玛西亚,我在所不辞。”

“很好。”盖伦点了点头,不知不觉间,求助者与被求助者的身份已经倒转。他缓缓说道:“我要你现在回雄都去——不要担心,我会让龙禽骑士带你回去。”

“你一进入雄都,就去冕卫家宅。”盖伦又不知从哪拿出一枚勋章,递给了马尔森诺。“将这枚勋章交给我的妹妹,然后将你告诉我的话完整地告诉她一遍。”

“最后,务必记住这点,马尔森诺。”盖伦缓缓说道。“一旦我没有接到命令回到雄都,等待我的绝对不是什么凯旋英雄的礼遇,他们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剥夺我的军衔,将我关入大牢。”

不理会马尔森诺悚然而惊的表情,盖伦接着说道:“但这没有关系,你只需要记住一点。”

他居然笑了起来:“他们只要着急,就一定会露出马脚。到了那时...就是我们的机会。”

16.前兆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莫瑞的手在颤抖,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曾几何时,在他还年轻时,还能一晚上来上四次的时候,他才会如此激动。那时的他一头金发,穿着紧身牛仔裤和高筒皮靴,用一辆二手哈雷就能把到数不清的年轻女孩。

但,面对现实吧。

现在的他,是个秃顶还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整日盯着无聊的投稿栏目发呆。老板不关心他,同事们也将他视作空气。他没有妻子,没有孩子,甚至还和自己的老妈住在一起。每天早上都得被她跳健身操的声音吵醒。

活脱脱的一个中年失意男子模板。

不过,这一切或许即将在今天迎来转机。

莫瑞盯着自己电脑的屏幕,那上面有个匿名用户发来了一条长长的邮件,在下面还附上了两个附件以供下载。他像是做贼似的抬起头来,左右张望,紧张地拿起自己放在右手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熟悉的廉价味道瞬间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妈的,莫瑞,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

抓住它!

他深吸了几口气,感到一阵心慌。于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瓶,从中拿出几粒吞了下去。那是他的医生给他开的‘具有镇定作用’的药,他记不住名字。但这玩意儿的确有用,在吃下药片后,他感到好了一些。

于是,莫瑞开始阅读。

他越看越觉得心惊胆战,最开始那种对于成名的渴望逐渐消失了。莫瑞一点点意识到...如果这上面说的事都是真的,那么,那长长的名单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足以将他碾成渣子。

他们甚至不需要亲自出面,只需要说一句话,就会有许多人抢着来帮他们干脏活。莫瑞对这点再清楚不过了,但他没法抑制住自己读下去的欲望。由于过度的紧张,他甚至开始啃咬自己的指甲,活像是只肥胖的仓鼠,躲在电脑屏幕后面,满心惊恐。

“我的天呐.......”

他喃喃自语,瘫倒在椅子上,眼前闪过那些可怕的照片和描述。什么叫做‘每年固定抽签杀死一批人’?这是什么离奇的恐怖电影吗?还有,这个匿名投稿者又是谁?他怎么会对他们的事情这么清楚?

他的右手在鼠标上犹豫不决,那光标在屏幕上来来回回,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下载了附件。没过多久,电脑发出一声冰冷的提示音,示意他,下载成功。

莫瑞点开了第一个附件。

他入目所及的第一个画面就让他开始反胃——那是一个被砍去了四肢的男人,在他周围站着另外四个带着面罩的男人,他们手中举着男人的四肢。正面对镜头比划出大拇指。

什么鬼?

莫瑞没敢细看下去了,他一路快速浏览,迅速下滑到了附件末尾。那里有一张图片,是一栋位于林间的豪宅,拍摄者是在晚上拍下这张照片的。他的技术显然不错,那豪宅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极为恢弘美丽,但投稿者为其配上的那一段话却让莫瑞不寒而栗。

“多年以来,他们就是在这所豪宅里密谋杀人计划。每年通常会杀死二十人到四十人不等,他们有一整年的时间来布置好计划与手法,最终,在圣诞节,他们会进行一次评选。他们会选出谁的杀人方式最为别出心裁。”

“根据我了解到的,他们这恐怖的计划已经持续了十二年之久。但十二年以来,却没有任何一个记者披露过此事,当地的报纸也没有任何报道。警局也没接到任何相关的报警,受害者从无幸免,但他们的亲人、邻居、朋友、同事却没有一个发觉不对,甚至没有一个会选择追查到底。”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见鬼,我当然想知道!

谷箍

莫瑞暗骂了一句,他又喝下一口咖啡。却因为手掌的颤抖,在放咖啡时不小心撒了一点在裤子上。滚烫的温度令他皱起眉头,但莫瑞却压根懒得动弹。他龇牙咧嘴地点开第二份附件,这份附件,名为证据。

一个小时以后,德克萨斯先锋报紧急报道了这起新闻。事情一经披露就迅速在社交媒体上传播开来,与此同时,各大电视台也开始了紧急直播。

至于始作俑者呢?他正在种地。

萨诺斯用力挥下锄头,种地这件事在他看来不比杀人轻松多少,甚至更为困难。有时,想要让一个人死去,你只需要轻轻挥一挥手里的刀,又或者是扣下扳机。但种地可就不一样了。

你得考虑到土壤的好坏,你得除草、施肥、去除虫害。萨诺斯有时会对自己开玩笑:我养孩子都不见得有这么认真。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说的是真话。

没过多久,正午时分,他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起来。萨诺斯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随后继续开始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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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对一个孩子做这样的事?”

“我不知道——专心点,混蛋!她快不行了,叫猩红秘社的人过来!我需要他们为这孩子输点血!”

营帐之内,随军医师正为着一个孩子的生命焦急地忙碌,他们谁都不敢说自己一定有把握能救活她。毕竟,这孩子伤的实在是太重了。

在她被塞恩带回来之时,有不少人甚至以为她已经死了。失去手臂、失去双眼。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伤疤和被殴打过后留下的青紫,以及极度虚弱的身体状况。而塞恩下的命令也很简单——不惜一切代价,救活她。

没人问他为什么,这本来就不需要什么理由。

塞恩的脸色算不上有多好,但也算不上有多差。硬要德莱厄斯形容的话,他只能想到‘平静’二字。

不过,是大海的平静——是那种前一秒风平浪静,下一秒就会瞬间波涛汹涌的平静。

“将军。”

“嗯。”塞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回答。他淡淡地问道:“德玛西亚人在我死时还不是这副模样。”

他若有所指地敲了敲自己的钢铁下巴:“看看那孩子的遭遇,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和他们一直以来鄙弃的有何区别?”

德莱厄斯答道:“或许不是全体德玛西亚人都是如此,将军。”

“我知道。”塞恩的手指在嘉文一世的王冠上抚摸着,他说道:“如果他们真的全都如此,是不可能诞生出那种死战不休的士兵的.......明天一早,准备进攻。”

“我们和德玛西亚人之间的战争打的太久了,尽早结束吧。”

德莱厄斯微微低头:“遵命,将军。”

17.阴谋(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她醒了,将军。”

塞恩微微点头,随后迈动步伐,走进营地。庞大的身躯刻意放轻了脚步,这样就不至于在深夜吵醒熟睡的士兵们。他们明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休息好可不行。

撩开营帐,刻意加大后的尺寸刚好能够容纳塞恩进入。他庞大的身躯遮蔽了大部分火光,那女孩就躺在一张刚刚换过床单的床上,四周满是充满血迹的绷带和药片。她脸色苍白,但仍然坚持着不肯陷入沉睡。

随军医师在塞恩旁边轻声说道:“她坚持要见您一面。”

没有言语,塞恩走上前去。女孩看不见他的到来,只能凭着感知感到有某种庞然巨物进入了营帐——就像她之前光凭感知抛出火球一般。

“是您救了我吗?”她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沙哑。

“是我。”塞恩淡淡地答道。

“感谢您.......”女孩沉默了一会,问道:“但,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搜魔人老爷们愿意将我这样的罪人放出来,您肯定是位强者吧...我还听到了士兵们的叫喊声,都是您做的吗?”

“是我。”

女孩接着说道:“您救我,是想要我为您做点什么吗?”

塞恩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随军医师瞥见了,立刻低下头,感到一阵寒意。但他的声音却依旧平静:“你能为我做什么?”

“只要让我养好身体.......只需要好一点点,大人,我就能再放那样的火球——”

“——不必了。”塞恩打断了她。

女孩怔住了,随后干涩地点了点头:“也是,我毕竟是个没用的受诅咒者.......”

“谁说你受诅咒了?”

女孩沉默了一阵,艰涩地说道:“母亲、父亲........乡亲们,还有搜魔人老爷们,他们都说我是受诅咒的亵渎者。所以我才会被搜魔人老爷们带走。”

“那不是诅咒,那是天赋,孩子。”塞恩缓缓说道。“你所拥有的不是什么诅咒,恰恰相反,那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天赋。”

他话说完后,女孩不仅没有理解,相反,她的脸上充满了疑惑:“天赋?”

塞恩耐心地回答她:“是啊,天赋。你所掌握的东西叫做魔法,你是个天生的法师,孩子。噢,我差点忘记问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艾琳娜...大人。我叫艾琳娜。”她低声说道。

“很好,我叫塞恩,另外,不要再称呼我为大人。叫我将军、长官都可,但我不是谁的大人。而且,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你还只是个孩子,努力成长吧。”塞恩伸出手,为她披上一层薄毯,轻柔的动作和他的体型比起来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记住这一点...然后就休息吧,像你这样的孩子,即使是在帝国最贫穷的地方,也应当无忧无虑地活到成年再考虑其他事。”

说完,他便离开了,营帐内重新恢复了安静。随军医师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听见他说:“把猩红秘社的人找来...他们不是会断肢重生吗?让他们试试,看看这孩子能否重获光明。”

医师微微躬身,望着塞恩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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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森诺许久没回到雄都了,自他成年之后,他就越发觉得这地方是如此的令人厌恶。那些高耸而洁白的建筑物虽然美轮美奂且充满着设计者的匠心,可在他看来,它们唯一的作用就只是遮蔽阳光而已。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上流社会的人没人看得到阳光之下,那些被遮蔽的角落。正如他们没人看得见那些正在痛苦之中生活的普通人一般。

但他还是回来了,他不得不来。与盖伦·冕卫的承诺使得他违背了自己的天性,在一种难以抑制的恍惚之中,他在深夜敲响了冕卫家族的门。

这不是个好选择。

通常来说,拜访会被选择在白天,而且会是那种天气特别好的白天。尤其是对于冕卫这样光辉的姓氏来说,马尔森诺此时的举动和冒犯没什么区别——但他别无选择。

没过多久,顶着不耐烦表情的门卫就打开了门,他打着哈欠:“这位先生,你到底有什么事呐?现在可是深夜——飞翼之神在上,你手上的勋章是哪来的?!”

“轻点儿声!”马尔森诺左右望了望,确定没人注意到这里后,急切而小声地说道:“我受盖伦指挥官所托,求见拉克珊娜小姐!”

门卫立刻把他拉了进来,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关上了门,反锁。他朝着马尔森诺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自己来。两人开始在冕卫家恢弘的宅邸里穿行起来。

“你很幸运,先生,拉克珊娜小姐这会应该还没睡,唉,缇娅娜女士真应该注意注意。她还年轻,怎么能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门卫絮絮叨叨地说着,马尔森诺这才注意到,他看上去很是年迈。

“你在冕卫家待多久了,先生?”

“我?”门卫笑了笑。“三十年咯,缇娅娜女士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在这儿了。”

他们一路穿行,直上三楼。马尔森诺一路所见的景象令他略微有些担忧——冕卫家族的没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在雄都的圈子里不是。但他可没想到,冕卫家居然会没落至此.......

除了那些最基本而必要的装饰,例如吊灯、地毯、花瓶之外。其他的什么骑士盔甲或油画之类的装饰品统统消失了,走廊显得空空荡荡。贵族们原本都会在走廊里摆上这些东西的。

而且...用一个待了三十年的老人作为门卫,这活儿应该由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干才对。

门卫带他停在一扇棕红色的木门外,他伸出手敲了敲门,轻声说道:“拉克珊娜小姐!您还醒着么?”

里面传来一声重响,一个慌慌张张的女声强作镇定地说道:“啊,啊。我在,亨特先生,有什么事吗?”

门卫带着歉意地微笑看了一眼马尔森诺,他继续说道:“有位先生,带着盖伦少爷的勋章前来拜访您!”

“...我明白了,请他稍等一会,我们在会客室见面。”少女的声音一下就完全冷静了下来,她这时表现出来的礼仪倒是令马尔森诺微微放了下心。

谷閑

他在会客室没坐上多久,那位拉克珊娜·冕卫小姐就来了。

她和传言之中一般美丽,一头金发,肤若凝脂。若是换个场合,马尔森诺会很乐意花上十来分钟称赞她的美貌,只为得到一个羞涩的微笑。但现在不行,现在不是时候。

马尔森诺将那徽章放在会客室的红木矮桌上,他沉声说道:“我在今天白天与盖伦指挥官在边境见了一面.......”

他将自己与盖伦所说的话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拉克珊娜小姐的脸色也随着他的叙述变得越来越糟糕。她眯起眼,那一瞬间的神态令马尔森诺想起了缇娅娜·冕卫,这位冕卫家族的现任族长是出了名的铁腕手段。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些贵族打算谋反?这可是个非常严重的指正。”

“我对天发誓这是真的,绝无虚假。”

“可是,这说不通呀。”她即使是紧皱眉头的样子也非常漂亮,甚至别有一番韵味。“诺克萨斯人今天都快打到黎明城堡来了,他们在这个时候还敢选择卸下哥哥的军衔吗?那未免也太蠢了。”

马尔森诺摇了摇头:“他们另有依仗,拉克珊娜小姐。您知道搜魔人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马尔森诺觉得,在他提起搜魔人的那一刹那,拉克珊娜小姐的脸变得有些苍白。

“知道,怎么了?”

“搜魔人是那些贵族们的爪牙,和您这样,出身于冕卫家的光荣之后不同。雄都的大部分贵族成日都只知道享乐,他们才不会像盖伦指挥官一样放弃优渥的生活主动投身军队.......我说远了。”

“总之,搜魔人们在这么多年以来不间断地迫害法师,其实只有一个目的——您知道那尊位于守护广场之上的百米巨像吗?”

我当然知道了.......拉克珊娜想。我经常有事没事就跑去和他聊天呢。

“他其实是活着的。”马尔森诺郑重其事地说道。“尽管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像是痴人说梦,但我——”

拉克珊娜打断了他:“我相信你。”

马尔森诺愕然:“呃——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咳嗽一声,接着说道:“那尊巨像平日里不过只是无生命的石像罢了,但如果有足够的魔力,他就能够活动起来,休息一下吧,拉克珊娜小姐!一尊百米的巨像,诺克萨斯人就算派出再多士兵也没法阻止他!”

“所以,他们才觉得有没有盖伦指挥官都无所谓,倒不如说,他们巴不得他不回来!这样战后就有理由撤他的职了!我想,这也是他们有恃无恐的原因。”

马尔森诺下了个定论,他忧心忡忡的,却发现拉克珊娜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么,他们就不足为惧了,先生。对了,还未请教您的名字?”

“...马尔森诺,叫我马尔森诺就好。”

“好的,马尔森诺,但您有所不知。那巨像其实有着自我意识,他并非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兵器。人们经过他,和他打招呼,这些事他都知道。所以如果那些贵族如果觉得他们在做了那些恶心事之后还能驱使他,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

“可,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拉克珊娜微笑着说道:“啊,那就是冕卫家的小秘密了,马尔森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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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官,我们真的要回去吗?”

盖伦听到他的副官问道。

“当然,你有什么疑问吗,下士?”

副官沉默了一会,答道:“...士兵们都觉得很不解,诺克萨斯人刚刚撤退没多久,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打回来呢?如果我们撤退了,那边境的士兵肯定是没法拦住他们的。”

“很好,你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意义的问题。”盖伦点了点头,说道:“就在今天白天,一名诺克萨斯人攻入了雄都,他打破了四重防线,离黎明城堡仅仅一墙之隔。”

“什么?”

不理副官愕然的脸色,盖伦接着说道:“我知道这或许很难相信,但是,下士。”

他凝视着下士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以我的姓氏和我的荣耀起誓,若是我们再不回去,那么,一切就都晚了!”

“...我相信您,指挥官。”下士说着,让出了路,好让盖伦能够离开房间:“但士兵们显然需要一个解释,您想跟他们说说吗?”

“当然,下士。”盖伦笑了笑。“解释是必须的。你先去通知他们吧,我们待会练兵场见。”

没过一会,他就在练兵场上见到了无畏先锋的全部士兵。这是一只精锐部队,人数向来不多。

盖伦环顾四周,放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心有不解,觉得这个时候回雄都不仅仅只是抗命,还会让那些诺克萨斯人有机可乘。但是!”

他将语气放缓了下来:“但是,士兵们、朋友们、兄弟们.......请相信我。”

盖伦诚恳地看着这些与他一齐征战多年的手足兄弟,他情真意切地说道:“诺克萨斯人早在今天白天就攻入了雄都,甚至打破了四重防线。他们离黎明城堡已经非常近了,但我们却没收到任何消息,还在这里驻守边疆!”

“若是雄都失守,继续守卫边境又有什么意义?你们或许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没有受到任何消息——答案很简单!因为敌人不仅仅只是诺克萨斯人,更是内部的一些蛀虫!”

无畏先锋们依旧沉默,但不少人已经开始面面相觑起来。显然,雄都离边境虽远,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贵族们的所作所为,他们多少也会有所耳闻。

至少,盖伦说的话是没错的——德玛西亚内部的确有些蛀虫存在。

盖伦深吸了一口气,做出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很是艰难。但他必须如此。

他以坚毅而充满决心的眼神注视着无畏先锋们:“我从不说谎,但我也绝不强人所难。有人想留下的,可以举起手,你们会继续作为无畏先锋存在。”

最终,没人举起手。

18.好戏开场(3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坐在自己的营帐之中,塞恩的手指在那冰冷的扶手之上摩挲着。他的营帐与这张铁椅都是特制的大小,为了适配他的体型,帝国的后勤人员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他的营帐内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空空荡荡的,除了这把铁椅之外,再无其他。

这把椅子是他特别要求的款式,坐上去并不会让人感到舒适,恰恰相反,这把椅子线条方正,边角锐利得如同刀剑一般。光是看着就觉得刺眼,坐上去后,只能给人以无尽的冰寒之感。塞恩听说,工匠们为了达到这个效果,特地往里面椅子内部放了点来自弗雷尔卓德的臻冰。

他坐在黑暗之中,正在思考。

塞恩没打算亲自上阵。

至少在面对德玛西亚人时,他不会。塞恩如果决定要亲自上阵...那么,战争会在几个小时内迅速结束——而且是不带悬念的那种。

不过,一天前的那场战斗已经让他知道了德玛西亚人的成色。他们很顽强,的确算得上是凡人里的精锐。盔甲虽然并不符合塞恩的审美,但他必须承认,诺克萨斯现有的凡人武器装备在面对他们那坚固的板甲时会遇到些困难。

更别提他们手里的武器了。德玛西亚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他们背靠禁魔石,还能够开采特殊的钢材。再经由他们的工匠附魔后,闻名瓦罗兰的符文钢就诞生了。经由这种钢制作的武器不仅锋利异常,还有特别强大的破魔效果。

他不上阵的原因很简单,他得练兵。

军团刚刚创立没多久,里面有新兵也有老兵。正是需要磨合的时候,在他看来,德玛西亚人就是个绝佳的练兵对手。这只军团会跟他很久很久,不让他们得到充分锻炼可不行。

塞恩是很清楚的,瓦罗兰从来不是凡人的天下——那些真正隐没在暗处的邪恶之物都还没出来兴风作浪呢。想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得阴沉了许多。

非人之物.......

“将军,军团已经准备好了。”

仅有他一半高的德莱厄斯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考。就算塞恩是坐着的,他也不得不抬起头说话。

塞恩点了点头:“放手去做吧,德莱厄斯。另外...你应该很清楚那些‘搜魔人’的情报了。”

德莱厄斯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流露出杀意。他出身于港口城市贝西利科,与自己的兄弟德莱文二人是流浪街头的孤儿。成年后才被塞勒斯将军招进了军队,在那之前,他的每一天都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他与自己的兄弟要用武力面对年长的孩子们,他们同样也是孤儿。初次之外,还有人贩子与城市卫兵。这些乱象直到诺克萨斯占领了贝西利科后才被终止。从小见惯黑暗的德莱厄斯自然非常清楚,那些搜魔人到底对那可怜的女孩做了什么。

而最令人感到愤怒的其实不是这一点.......那女孩是个幸运儿,在她之前,还有多少无辜的人遭受到了搜魔人们的迫害?看来,德玛西亚人也不如他们表现出来的那般光明磊落。

“很好。”塞恩笑了起来,他又开始敲打起自己的钢铁下巴,这似乎逐渐成了他的一种习惯。他咧着嘴,狞笑着说道:“将他们赶尽杀绝吧,狼群要出动了。”

德莱厄斯的脸上露出一丝与他相似的狞笑:“遵命,将军。狼群会将德玛西亚人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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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玛西亚,黎明城堡。

“看来事情已成定局了,皇子陛下。”

德玛西亚的元帅,缇娅娜·冕卫正靠在墙壁边,双手抱胸对着德玛西亚的皇子,预定的嘉文四世说着话。他们已经被软禁了半个月之久。

“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我们目前的处境啊,元帅大人。”

说归说,嘉文四世看上去其实也并不担心。他甚至还有闲心用小刀雕刻着木雕。

“没必要担心...他们终将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我猜,你也是这么想的吧,皇子陛下?”

嘉文四世微微抬起头,岁月对待缇娅娜·冕卫很是宽容。她快四十岁了,但依旧美丽。穿着金银二色的盔甲,蓝色的披风围在肩膀上,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剑被收走了。

“不,恰恰相反。我其实很是担心。”嘉文四世微微一笑,左手用力,那木雕很快就被他掰断了:“但,只不过只是一死而已。”

“他们不一定会杀了你。”

嘉文四世摇了摇头:“他们已经杀了我父亲,我不认为他们没有这个胆子。更何况,难不成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吗?在这种时刻,比起无谓的挣扎,我更愿意保持风度,死得体面一点。”

缇娅娜·冕卫必须得承认,若不是她很熟悉这位皇子的性格,就真的被他糊弄过去了。

她的面色变得有些不悦:“...连我都不肯说真话吗,皇子陛下?”

嘉文四世凝视了她一会,轻轻地摇了摇头:“元帅大人,为何你就是不愿意相信我真的没有——”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也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令人厌恶的浮夸服饰,不是德玛西亚传统的金、银、蓝三色,而是非常俗艳的紫、红二色。脸上的傲慢几乎凝成实质,他甚至还带着假发。

缇娅娜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有何贵干,休特尔?”

休特尔微微一笑,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他用令人生厌的缓慢语调说道:“啊,元帅大人,您的美丽实在惊人无比。就算是被关在这里,也不曾失色分毫。”

嘉文四世立刻确定了一件事:这混蛋是故意的,众所周知,缇娅娜最讨厌别人称赞自己的容貌。在她看来,她又不是因为美貌才当上元帅的。

果不其然,缇娅娜皱紧了眉头:“如果你是来找骂的,休特尔,那么,你成功了。”

休特尔浮夸地摆了摆手:“噢!不不不,我可没那种癖好......”他转向嘉文四世:“皇子陛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嘉文四世面无表情地答道:“就在这儿说吧。”

他看都没看休特尔,甚至都没用上休特尔卿四个字,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然而休特尔却也显得无动于衷:“我可以容忍您的小小冒犯,皇子陛下——毕竟,我犯不着和一个死人较劲。”

“想说什么就快说吧,你这该死的老鼠。”嘉文四世冷冷地骂道。

休特尔微微一笑:“大约两小时后,你们会看见诺克萨斯人发动进攻。相信昨天那个诺克萨斯人所做的事你们也看见了,呼,他真是强的可怕,不是吗?那群蛮子总能找到一些高大的过分的人,然后把他们扔到军队里.......”

“不过,这一切都没关系。我们已经找到了办法,至于是什么办法,恕我不能说——我想给你们二位留下一些悬念。”

他指了指房间另一侧宽大的落地窗:“想知道为什么今天特意将你们二人转移到这个房间里吗?因为这里风景最好,待会能清楚地看完全部过程。”

休特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待到诺克萨斯人攻破内城墙之时,他们会惊讶。因为无畏先锋并未回归,直属于皇家的龙鹰骑士们也没有出动.......你知道最棒的点在哪吗?”

他哈哈大笑起来:“我甚至根本不需要给他们一个理由!因为你与你的父亲也不会出现,到了那时,他们就会把事情往我想要的方向发展。”

缇娅娜冷静地问道:“那你们要如何应对诺克萨斯人呢?”

“这就是我想让你们看到的。”休特尔的笑容逐渐平息,他缓缓说道:“拭目以待吧,两位。好戏即将开场了。”

他转身走出房间,对两名站在门口,全副武装的卫兵说道:“看好他们...等到事情完成后,你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卫兵们点了点头,这个穿着浮夸的男人便迈着轻松的步伐离开了。他一路来到黎明城堡的主厅,那黄金铸就的王座上光亮如新。之前从嘉文三世喉咙中涌出的血液已经无影无踪,休特尔凝视了这张王座好一会儿,才坐了上去。

“您感觉如何?”一名穿黑袍的搜魔人从大厅的暗处走出,休特尔像是对他的存在早有预料一般,淡淡地答道:“这椅子很不舒服。”

“是吗?”

“难不成你觉得坐在王座上会令人舒服吗?不,嘉文三世五十岁就老的像是七十岁的人,这把椅子.......”休特尔带着耐人寻味的微笑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接着说道:“可是诅咒啊。”

搜魔人没再多说什么关于椅子的话题,他转而谈起另一件事:“我们应该在什么时候启动那巨像呢?”

“准备工作做好了吗?”

“三百名法师的魔力,应当足够令他活动到诺克萨斯人被杀光了。”

休特尔点了点头,他倚靠在王座之上,慵懒的姿态就好像他是这椅子真正的主人似的:“那么...就让好戏开场吧。”

搜魔人微微点头,随后便退下了。只留下休特尔一人坐在那王座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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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德莱厄斯第一次和德玛西亚人作战,实际上,他和这帮固执的混蛋打过太多次了。只不过,这是唯一一次在他们的首都和这帮人进行一场战争。

他已经料想到事情不会太轻松——德玛西亚人向来以固执、严守纪律出名,这都可以算是卫国战争了,他们只会比以前更拼命。

不过...这样反倒更好。

这么想着,他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狞笑,那模样与塞恩倒是越来越相似了。

19.内瑟斯迟早过劳死(3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何慎言其实哪都没去,他开了个传送门只是回到了自己的法师塔罢了。不过,这儿空空荡荡的,街道上倒是热闹的很。艾欧尼亚人们似乎在举行绽灵节,这是一种古老的节日,传说能在这一天和已经逝去的亡者面见面。

“风!”他站在法师塔的一楼大厅,朝楼上大喊起来,没过多久,一匹白色的巨狼就从楼梯那儿冒了个头出来。要不是这塔被他施加了自由变换内部大小的法术,还真没法让她自由地从楼梯上下来。

“你怎么长这么胖了?”

再次见到风,何慎言的第一句话就让这头狼呜呜呜地叫了起来,直接背过身子去不理他了。法师笑着用脚踢了踢她的后腿,却被她用尾巴挡开了。

“好吧,好吧,我的错。”何慎言耸了耸肩,待到风转回来后,他又瞬间变了副脸,一把捏住她的耳朵,将她的脑袋搓来搓去,毛茸茸的手感非常不错。

风一边发出呜呜呜的惨叫,一边顺势趴在了地上。玩闹了好一会,何慎言才停了下来。他干脆也躺了下来,倚靠在风的身上。她如今巨大的身躯已经足以称之为巨兽了,但举动依旧像是以前一般小心翼翼。

眼见何慎言躺下,她甚至还将那毛茸茸的大尾巴移了过来,给他盖上了。

“最近过得如何啊?”他笑眯眯地问道。

“呜!”

“是的,我看得出来...你吃的有点太好了,风,我给你留的那些龙心你都吃完了?”

“呜.......”

“吃太多会变胖的,你看,你现在就比之前圆润了——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眼见着风要拿脑袋顶他,何慎言连忙示意自己投降,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

“戒呢?”

风用无精打采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轻柔地用脑袋顶了顶他。意为自己也不知道,顺便还报了报仇。

法师仔细想了想,也就懒得管他了——那小子现在是个现实扭曲者,他只要不犯蠢,瓦罗兰这块基本是横着走。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在弗雷尔卓德也扔了这么个教过一点东西的徒弟......希望他没闹出点什么事儿来。

好吧,我还真是个不负责任的老师。不过...也无所谓了。

这么想着,他舒适地往后一靠,干脆直接躺在风身上睡起觉来,丝毫不顾及后者的感受——虽然她压根就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甚至还颇为享受。

我这是合理合法的摸鱼,毕竟,要是每天都忙着拯救世界,那得多累啊。何慎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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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摸鱼,那自然得有人在辛勤工作。这个人除了忙到过劳死的内瑟斯之外,你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狗头人的居所已经从之前的营帐换到了房间,又从房间换到了现在这个更大的房间。唯一不变的东西或许只有他的权杖和那越来越多的公文。随着恕瑞玛的逐渐复兴,他每日要处理的事已经突破了他还在任大学士时的记录。

那时,他的记录最高是一天处理三百二十一条公文,至于现在.......内瑟斯已经懒得数了,他只能说,绝对远远超出这个数字。

你问我他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看看他的房间就行了。

那数不清的公文已经堆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甚至很难让人有个下脚的地方。内瑟斯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件事,狗头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恍然发觉自己大概有半个月没见过太阳了,也没走出过这房间了。

“最后一条...然后我就去休息。”犬首人嘀咕道,低头开始看公文,他的眉头瞬间皱紧了。

“需要建造新的神庙?”

城里已经有了两座神庙了,一座是瑟塔卡的,一座是阿兹尔的。再来一座?他们要建谁的?

算了,有信仰总归是件好事。犬首人点了点头。

最后看了一眼桌上那关于新神庙搭建的公文,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写下了通过二字,随后就扔在了桌上,不再管它。

“我得出去走一走.......”古老的飞升者站起身来,他此时佝偻着身躯的模样不像是个半神,倒像是个辛苦劳作的社畜。他甚至还锤了锤自己的腰,坦白来讲,处理公文真的是劳心费神,比战斗要累的多。精神上的损耗最为令人难以忍受。

战斗上的疲惫只是一时的,肾上腺素会令你在战斗时压根不会觉得劳累,只会觉得兴奋。而战胜敌人后的荣誉感也足以冲淡疲惫感,只有这些繁杂的公务才会令人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愈发疲惫。

谷鴣

内瑟斯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感到精神空虚,现在看来,他错了。

而且搓得很是离谱。

内瑟斯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他绝不会让自己碰到那些放好的公文。犬首人一点点挪动着,走出了房间,这个简单的过程居然花了他十来分钟。

打开房间的那一瞬间,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居然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大人。”门外站岗的卫兵看见他走出门,恭敬地低了低头,他们是最清楚内瑟斯每天有多辛苦的人,自然也对他更为尊敬。

“啊,我还记得你的名字...艾瑞斯,是吧?”

“是的,大人。”卫兵笑了起来,但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随后立马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内瑟斯看得出来,这名卫兵对于他记得他名字这件事很是激动,不过,没那么明显。狗头人笑了笑,他的犬首上竟然看上去有那么一丝丝慈祥。不过,倒是也可以理解——毕竟他的年龄的确能做这卫兵的祖宗了。

啊,孩子,我记得你们每个人的名字.......他在心里说道。

“我要出去逛一逛,艾瑞斯。通知一下,让他们来把里面的公文搬走.......另外,带句话给他们。下次关于商人申请新商品的事就不要再送到我桌子上了,让他们自己决定。我们推行的新货币体系已经有了足够的发展,现在至少不会.......”

望着卫兵茫然的脸色,内瑟斯笑了起来:“也是,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算了,记得把话带给他们.......就这样吧。”

他拄着权杖缓缓离开了,不知为何,卫兵突然觉得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来到街道上,这下,内瑟斯真觉得他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仅仅半个月没出门,街道就变了副样子。尘土飞扬的路面变得整洁而干净。虽然依旧有沙子,但好歹也是石砖路面了。路上没多少人,正午时分,没人出门才是正确的。

你不会想在沙漠的正午顶着太阳到处闲逛的,除非你是内瑟斯这样的飞升者。那炙热的太阳对他来说甚至连热水澡的温度都不够,只能算得上是不错的日光浴。

但是...这种温度有时反倒会起到反作用。

犬首人挠了挠自己的下巴,他突然有些懒洋洋的。继续沿着街道行走,那曾经低矮的城墙也变得高大了起来。放哨的卫兵在上面一丝不苟地做着本职工作,一年不到的时间,这座城市已经从一个村镇的聚合部落转变为了一座真正的城市.......

恕瑞玛的衰弱是必然的,但那衰弱期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复兴的时候了。

望着自己促成的这一切,内瑟斯自豪地笑了起来。可惜的是,没过多久,他的这种情绪就被一个人的到来冲淡了。

亚托克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啊,内瑟斯,他们说你在街上闲逛,我就想着来找找你,你果然在这儿。公文都批改完了吗?”

犬首人回过头去:“...将军,我想您应该不知道我每天公文要批改多久吧。”

亚托克斯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找个话题,就像是有关天气的闲聊而已.......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换一个。”

说着说着,他居然还真的指了指天上的太阳:“今天的天气不错啊,对吧?”

内瑟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自知理亏的亚托克斯耸了耸肩:“没办法,你知道的,我是真的不怎么擅长这方面的事。而我擅长的事...我们现在又没办法做。”

“那您至少可以帮我个忙吧?”

“你说!”亚托克斯来了精神,他锤着自己的胸甲,掷地有声:“在所不辞!”

内瑟斯点了点头:“很好,将军.......”

他缓缓说道:“我要你替我去批改一天公文,如何?”

亚托克斯的回答令他一时间怔住了。只见那仅次于飞升武后瑟塔卡的半神缓缓转过身,展开自己的双翼,噌的一下飞走了,只留给犬首人一句话:“我突然有点事,内瑟斯,咱们过半个月再见面吧。”

内瑟斯眨了眨眼,随后低下头,嘴角露出一抹计谋得逞后的微笑——他早就知道亚托克斯会是这个反应,瑟塔卡在上,他只是想安静一会儿而已。

话虽如此,没过多久,他就又回到了那房间里。继续开始暗无天日地批改起公文来。再这么逛下去,内瑟斯觉得自己肯定会选择睡个午觉,到时候他就失去了一下午的时间。

算了,还是继续工作吧。

20.自以为是(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黑与白的海洋彼此撞在一起,在这雄伟的洁白城墙之下,在这德玛西亚雄都的最后一道城墙之下,彼此挥舞刀剑。

若是从天空看去,想必场面会极其壮观——以死亡作为代价的美景,怎么可能不美丽呢?

他们有许多人都不认识其他人,从未见过彼此。但依旧能带着滔天的恨意向对方痛下杀手。若有可能,甚至恨不得连灵魂也一同砍成粉末。世仇不外乎就是如此。

德玛西亚与诺克萨斯这两个国家之间的仇恨已经不是简单的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了。

唯死而已。

德莱厄斯并未冲锋在前,军团之中自然有人会自告奋勇去做这份危险却荣耀的工作。并非他愿意让自己的士兵以身犯险,也不是他不愿承担这荣耀。只是单纯的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全力施为,只需几个冲锋,这些凡人士兵所组成的战阵就会被他硬生生凿穿。

因此,说来也是好笑。诺克萨斯之手现在只能呆在战阵中间,而不是像他以前那般冲锋在前。

“希望你们能有人足以与我一战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在战场上漫步起来。如同儿戏一般的态度自然会引起他人的不满...只可惜,大多数人甚至没能坚持到能够与他一战,就被活生生撕成了碎片。

这不对劲!

萨夫的心中满是惊骇,他是这只德玛西亚战阵的指挥官。作为一名老兵,他的经验不可谓不丰富,从萨米尔高原到边境线上与那些蛮族的战斗,萨夫从未缺席。他与诺克萨斯人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凶狠的诺克萨斯人。

不,不只是凶狠而已。

脱胎换骨都不足以说明他们的变化,以往的诺克萨斯军团虽然也极其悍不畏死,但他们终究也会有些人性,也会有着人的弱点。在他的认知中,没有人会在面对从天而降的炮火与箭矢时选择继续前进的。

可他看着自己眼前这一只全身穿着黑甲,以狼型头盔遮面的沉默军团,只觉得从心底里发寒。

到底发生了什么...?!

萨夫的手已经颤抖了起来。那些诺克萨斯人从开战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声音。就好像他们全都是哑巴一般,无论是同伴倒下,还是自己受伤,都始终没有任何人发出过任何声音。

他们只是前进而已。

箭矢来袭,他们举盾缓慢地前进。同伴倒下,他们迈过尸体,继续前进。面对长枪、盾牌与从天而降的炮火,他们都没有一丝闪躲。而那作战风格...简直令他感到无法理解。就好像他们不在乎自己的死亡,也不在乎同伴的死亡。

他们的眼中只有一件事——胜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那种极端的渴望,即使他们不说话,也能从他们的行动之中感受出来。

“那些搜魔人呢?!”

萨夫伸出手,抓住传令官的衣领。双手用力之下,竟然活生生地将他从地面拉起了寸许。

这个原本无论何时都非常在乎自己形象的男人头一次破口大骂:“飞翼之神在上——如果他们再不把那见鬼的所谓秘密武器带来,那我就只能祝他们的母亲在地下和诺克萨斯人玩得愉快了!”

传令官穿着一身轻便的皮甲,此时咽了咽口水。他不安地说道:“长官,他们说还需要一些时间,想让我们继续拖一会。”

“拖?我拿什么去拖?”萨夫几乎都要气笑了,前四道防线被那个怪物一般的诺克萨斯人一个人摧毁,本身就损失了极多士兵。这最后一道防线甚至仅仅只有三千名士兵,要怎么面对那群该死的诺克萨斯人?

更别提他们甚至压根就没让那天那个诺克萨斯人上场!

“无畏先锋呢?龙鹰骑士呢?还有那该死的皇家重甲骑士团呢?!”

萨夫颤抖着手将传令官放下,他完全无法理解贵族们在想些什么。生在雄都之下,他当然对贵族们有着清晰的认知,而且时不时也能听到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言。但他以前从未当回事,毕竟,他不认为贵族们会在国家存亡之际还在背后捅刀子的。

但现在看来.......他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挥了挥手,萨夫满脸疲惫地让传令官去通知那群阴沟里的老鼠,他已经开始对这场战争的结果不抱任何希望了。无畏先锋远在边境,龙鹰骑士全体消失。皇家重甲骑士团的人甚至从三天之前就见不到踪影了。

怎么打?

他怒骂了一声。德玛西亚本来就是个占地不大的国家,全靠着背靠禁魔石才能在大陆上屹立不倒这么多年,他们的兵力自然也不多。精锐更是少之又少,现在正是急需他们之时,却没有一个能够出来派上用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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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斯.......你是叫这个吧?”

吱呀一声,沉重的禁魔石铁门被拉开,一个丝毫不带感情气息的声音如此说道。被称作塞拉斯的男人抬起头,从外照进来的光线令他感到有些不适应。

太久没见到光芒了。

他手上戴着沉重的镣铐,披头散发,满脸大胡子,此时正以一个绝对无法令人感到舒适的姿势被禁魔石铁链绑在墙壁上。

“有何贵干...搜魔人大人?”他干哑地笑了两声,嘶哑着声音问道。

机械声缓缓启动,原本紧绷的铁链被缓缓放松,时隔两年多,他再一次接触到了地面。上次他们放他出去,还是要让他去指认一名法师。这次呢?这次...又是什么?

没问问题,塞拉斯早就知道,问题会引来惩罚与疼痛。他现在所信奉的是沉默原则,如果沉默能让他不再如此痛苦,塞拉斯宁愿自己失去舌头。

“跟我来。”

站在门外的男人如此说道。塞拉斯跟上了他,脚上的镣铐在地面上拖动,发出沉重而难听的声音。他们从最底层的监牢一路来到了地面之上,阳光正好,塞拉斯的眼睛破感刺痛。他抬头看了一眼蓝天,怔怔地居然想要流下泪来。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背上却挨了一鞭子。火辣辣的疼痛火速将他拉回了现实,塞拉斯闷哼一声,承受住了这疼痛。他听见那个男人缓缓说道:“不要分心,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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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你知道的。”

塞拉斯的脸部线条变得紧绷了那么一瞬间,但他最终没说出任何话。只是咧嘴谦卑地笑了笑,随后低下头颅,继续和男人行走。

越走,他越觉得奇怪——他们可是在雄都之中,为何白天的街道上没看到一个百姓?而且,门窗全都紧闭。这也就算了,就连那些趾高气昂,穿着银白色盔甲的巡逻卫兵们也全都不见了踪影。而且,他还能隐隐从城墙的方向听见冲天的喊杀声。

思索再三,他还是问出了声:“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穿黑袍的男人走在前面,冷淡地回答:“那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罪人。跟紧我——切莫掉队。明白吗?”

“我不明白,大人.......”

原本站在他前方的男人转过身来,他的脸很有特色。一道遍布整个整个上脸的细密伤疤让他看上去活像是个怪物,但那下半张脸看上去却又光亮如新。

他死气沉沉地说:“那不是你要关心的事........罪人,你要我说几遍?”

我何罪之有?

塞拉斯没将这问题问出口,在多年的牢狱生涯之中,他早已明白,这些人不会管你到底是否无辜——只要你是个平民法师,那么,你就有罪。

他为何知道这点?哈,他知道的多了去了。这些年来一直替他们干脏活,倒也不是没见过贵族法师。那些贵族里的法师可都活得好好的,别说被抓了,就算是使用魔法,也不会有搜魔人找上门去。和他们所宣扬的法师原罪论一点都不符合。

见他不回答,搜魔人转过身去,继续行走:“...别再多嘴了。”

该死的混蛋.......

塞拉斯深深地凝视了一眼他的背影,再次谦卑地低下头:“遵命,大人。”

没过多久,他们就抵达了守护广场,这座宏伟的广场早在嘉文一世时就被修建了,时至今日,无数德玛西亚人都在这里留下了属于他们的足迹。无数件破损的盔甲与武器被悬挂在广场的八根巨大石柱之上,随风飘扬,那是前人‘守护’的证明。

而在广场中央,还耸立着一尊足足百米高的巨大雕像,它好似一名沉默的哨兵,凝视着远方的群山。

塞勒斯抬头看了看它,嘲讽地一笑:哨兵,你看见你脚下这城市中人们的苦难了吗?

广场上还有数十名搜魔人,以及许多像是塞拉斯这样的囚犯。塞拉斯眉头一皱,他们想干什么?

在鞭子和言语的威胁下,囚犯们迅速排好了队。搜魔人将他们像是货物一般清点,三百名如约到齐,为首的一个黑袍人笑了笑,抬手握住了自己腰间的剑。

塞拉斯顿时意识到,今天真的不是个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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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无畏先锋们都愿意和他一起回去,但盖伦并未带上所有人。一是龙鹰骑士没那么多,二是边境的确需要一些人——天知道诺克萨斯人会不会真的返回?

你总得做个备用计划。

远在天上,还未接近德玛西亚雄都之时,盖伦便开始感到忧心忡忡。他的视力一向不错,此时低头向下凝望,看到的除了雄都那宏伟的建筑物之外,还有正在内城城墙外的那一道黑潮。乍看之下,他们好像布满了整个大地似的,极为骇人。

与之相对的,属于德玛西亚的白色海潮正节节败退,显然,他们并不是诺克萨斯人的对手。

“该死.......还是来晚了一步。”

坐在龙鹰之上,盖伦脸色阴沉。与他同骑的龙鹰骑士带着头盔,看不见表情,但从他的语气听来,他显然也并不如何高兴:“盖伦指挥官,我们应该怎么做?”

“发出信号...让队伍全速前进,务必迅速赶到内城城墙上。放下我们后,你们迅速返回,将其他的无畏先锋士兵也接过来。我们会坚持到你们赶来的那一刻。”盖伦迅速想出了几条对策。

龙鹰骑士点了点头,他从腰中拿出一只特殊的号角,将其吹响。于是,在这高空之上,一道极为嘹亮的啼叫声响起,庞大的龙鹰骑士队伍本来速度就极快,在听见这号角声后,又快上了几分。寥寥半小时内,他们就已经快要抵达了。

盖伦仔细地看着脚下的战场,他正分析着待会下去应该如何扭转败局。但龙鹰骑士却颤抖着问道:“指挥官.......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他指的方向,盖伦抬头看去,眼角抽搐了一瞬间——一尊百米之高的洁白巨像此时正在内城的守护广场上活动了起来,它就像那些传说故事之中的一般庞大,挥舞着金色与白色组成的双翼,狂风四起。

只是,它的话语却令人困惑,并非对着城外的诺克萨斯人怒吼,而是低着头,对着自己的脚下发出了震耳欲聋,如同雷鸣一般的咆哮。

“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虫子——!”

它咆哮着迈动双腿,那张石像组成的脸上居然有了些拟人化的愤怒,极为生动:“你们怎敢当着我的面做下如此恶事?!”

那咆哮声甚至清晰地传进了盖伦的耳朵里,他的表情正急速从阴沉变为非常阴沉,看上去简直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过了一会,龙鹰骑士才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该死的混蛋,鼠目寸光,白痴!”

龙鹰骑士敢对天发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盖伦·冕卫口出如此咒骂,以往,他都要求自己是德玛西亚纪律的化身。这也是为何他会被称作德玛西亚之力。

除了刻意塑造出一个与诺克萨斯之手对立的称号以外,还有着另外一层意思。毕竟,他本身就是所有德玛西亚士兵的楷模。

战场之上。

德莱厄斯抬起头,凝视着那巨大的身影,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啊,如此庞大的敌人.......”

他自言自语起来:“必须得赶在塞恩将军来之前和它打上一场,否则就没我的事了。”

21.你以为你是奥特曼啊(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塞拉斯浑身鲜血淋漓的倒在地上,他的意识已经逐渐陷入模糊,可不知为何,他就是还能看清眼前的事物。

这令他露出一丝微笑,随后,微笑逐渐扩大,这个濒死的囚犯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混杂在周围人群的尖叫与那巨像狂怒的咆哮声之中,显得并不起眼,但其中的高兴是做不了假的。

将时间倒退回十分钟前,他刚刚被带来守护广场的那一刻。当塞拉斯看见那名搜魔人将手放在剑上时,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单纯的直觉。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正确的。

杀戮莫名其妙的就爆发开来,手上戴着禁魔石镣铐的囚犯们压根没法使用他们天生的魔法力量,只能任由搜魔人们一个一个用剑杀死他们。他们的尸体倒在地上,活着的人有人哭喊,有人尖叫。也有人沉默不语,比如塞拉斯。

在这个时候,他没觉得有多可怕,只是感到不解: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一名搜魔人的手中亮起了蓝光,塞拉斯意识到,他也是个法师,而且能力非常特殊。倒下的囚犯们身体之中散发出星星点点的蓝色荧光,一点点飞到了那搜魔人的手里,随后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球。

他轻轻一挥手,这光球便飞入了巨像之中。然而什么事都没发生,他皱了皱眉,随后将目光转向了还站着的囚犯们。

杀戮继续。

塞拉斯的腹部被一剑刺入,始作俑者还非常残忍的旋转了一下剑刃。那种疼痛在刹那间就击倒了塞拉斯,他倒在地上,原本正打算等待死亡的来临。可头顶上的那尊巨像.......

它动了。

它挥动巨大的双翼,狂风四起,将守护广场石柱上悬挂的那些武器与盔甲吹得砰砰作响,一声巨大的咆哮声响起,震得塞拉斯耳朵生疼:“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虫子——!”

啊,好戏要上演了。躺在地上的塞拉斯想。

原本正打算彻底杀死塞拉斯的搜魔人愣住了,他呆呆地注视着那活动起来的巨像,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下一秒,那仿佛无处不在的狂风便从天而降,将他整个人都吹上了天,在狂风之中被一点点碾成了粉末。其他搜魔人也不外乎如是。

这个巨像似乎有自我意识,而且对他们做下的事情非常生气。

塞拉斯想到这一点,禁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颤抖,腹部的伤口不断涌出血液,疼的他面容扭曲。但塞拉斯就是笑个没完。

内城墙之上。

萨夫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活动起来的巨像,在它百米的身高之下,人们仿佛蚂蚁一般渺小。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应该要生气。他喃喃自语着:“我的天啊......它是活着的?!”

可当他听见巨像的咆哮之时,萨夫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了起来。

搜魔人们嘴里的秘密武器毫无疑问就是这个巨像,他们和背后的贵族如此有恃无恐的原因自然也来自于此。如果这东西真的能顺着他们的意思行动的话,城墙下的诺克萨斯人的确不足为惧。而有没有无畏先锋们的支援的确也无足轻重,但看它这架势.......

很显然,他们没能成功。

萨夫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他看了眼自己周围的士兵,他们大多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活动起来的巨像。在雄都成长的德玛西亚人几乎都是被那巨像注视着长大的,但从来没人想过它居然是活的。

要怎么做?

望着脚下那些依然不为所动的诺克萨斯人,萨夫沉默了。

去他妈的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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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恩从他的营帐中走出,他感到一种冥冥之中的召唤。仿佛有人正在他的耳边对他絮语一般。

实在是...令人烦恼。

他眯着眼凝视起德玛西亚雄都的方向,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在他的耳边:难道你不想加入他们吗?

鲜血,杀戮.......如此之多的死亡等着你,而你却站在这里,像个懦夫!

那声音对他咆哮起来,塞恩非但没生气,反而感到可笑。

你就只有这点能耐了吗?像是个令人厌恶的老娘们一般整天在我耳边絮絮叨叨?他在心里说道。

这回答显然勾起了祂的愤怒,可那代表着鲜血与杀戮的愤怒神祇却只是低沉地冷笑了一声:我等你回去...塞恩,你迟早都会是我的。

但不是今天。

塞恩闭上眼,他感到大地细微的震颤。很明显,雄都发生了些他不知道的变故。他睁开眼睛,不知道这变故时好时坏.......但他知道一件事。

我得赶过去。

还留在营地的士兵寥寥无几,毕竟塞恩本人就是最强的防御。此时,他们都听见了塞恩低沉的声音:“给我让开一条路来。”

话音落下,一道巨大的身影瞬间冲出了营地。他的步伐沉重到令人难以想象,每一步甚至都令大地震颤。他以令人完全无法理解的速度狂奔而去,留在营地里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曾经有个人问了阿斯塔特们一个问题。

他问:你们全副武装,能够以最快速度保持奔跑多久?

阿斯塔特们没有回答他,只是笑而不语。然而的确有好事者进行过统计,在穿着那沉重的动力盔甲的情况下,一个普通的阿斯塔特奔跑的最高时速能达到60km/h。

那么.......一个原体呢?

没人知道答案,就连塞恩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全力奔跑。四周的景象飞速略过,而他却能清晰地捕捉到每一帧画面,甚至还能从空气中飘散的,来自远方的细微气味中捕捉到一些重要的情报。

谷獜

五分钟后,他抵达战场。

仅仅五分钟。

沉默的狼群们在他面前散开,无声的表达着对狼群之主的尊敬与服从。德莱厄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塞恩面无表情地来到自己扔下巨斧的地方,还隔着几十米远,他就伸出了双手,像是在召唤着什么东西一般。

“轰——!”

巨响传来,那两把被德玛西亚人掩藏在废墟之下的巨斧瞬间飞出,来到了他的手中。

熟悉的沉甸甸的触感令塞恩的嘴边泛起一丝微笑,他转过头凝视着德莱厄斯,缓缓说道:“等我进入之后.......你们迅速清缴城内的德玛西亚士兵,如果有人反抗,就地杀死。平民可以留下一命——另外。”

塞恩狞笑起来:“将那些贵族们的脑袋堆在一起.......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德莱厄斯。”

德莱厄斯低下头,脸上泛起与塞恩一模一样的狞笑:“是的,将军。”

“不要让我失望。”

话音落下,塞恩一跃而起。反作用力瞬间令地面塌陷了许多,烟尘四散,沉默的狼群们逐渐围拢。德莱厄斯握着手里经过重铸后的黑色切割者,他咧嘴笑了:“你们都听见我们的将军说了什么了.......那么,现在。”

他伸出巨斧,指了指那已经没人抵抗的雄都内城城墙,与此同时,塞恩以肉身在其上撞出了一个大洞,德莱厄斯的话语随之一同出现:“让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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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里奥必须承认,自己刚刚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虽然无法活动,但其实一直都有意识。那些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不仅如此,他的存在时间几乎与德玛西亚雄都一样长。有时候,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他是在雄都建成后才被塑造出来,还是早在蛮荒时代就被塑造出来保护无辜之人了。

唉,无辜之人啊。

巨像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它以悲伤的眼神看着脚下那些死去的囚犯。他们至死身上还带着镣铐,仿佛是某种刻意的恶劣玩笑一般,就是要证明他们的罪孽即使到了死亡也无法洗清。但注视着一切的加里奥知道,他们没有任何错。

硬要说的话,也是皇宫里的那个小人犯的错最多。但是眼下并不是处理他的时候,加里奥转过身,它看见那只黑色的军团正缓缓通过城墙上的破洞进入了内城。它握紧了双拳——这是那群来自北方的野蛮人的后代吗?

他们看上去还挺唬人的.......

加里奥嘀咕了两声,随后挥动双翼,打算直接飞上天空以罡风将这群凡人统统杀死。它可是守护巨像,自然要守护雄都的居民。但就在此时,他的脚下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喂,石头。”

加里奥低头看去,发现一个比其他小人大了不少的小人正扛着两把斧头站在他脚下。他赤裸着上身,看上去很是强壮,下巴却是黑色的钢铁模样。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加里奥就知道,自己不喜欢他。

“我在跟你说话呢,石头。”

小人用斧头敲了敲自己的肩膀,他看上去很是不耐烦:“该死的德玛西亚人没事把你做这么高干什么?我还得仰着头看你.......算了。”

他叹了口气,随后一跃而起。加里奥只感觉眼前一花,它甚至还没来得及对这个没礼貌的小人批评一番,就被他用手中的巨斧砍中了脚踝。

平心而论,作为石头,加里奥是不应该感觉到疼痛的。它在此之前也从未感受过,因此,当塞恩的斧头砍在它的脚踝之上时,它愣住了。

“这是什么感觉?”它稀奇地盯着那正以斧头挥砍着它脚踝的小人,一时之间居然忘记了动作。

“这叫做——”塞恩怒吼一声,双臂的肌肉暴涨,居然在几次挥击之下就砍断了加里奥的右脚脚踝:“——疼痛!”

失去了一只脚的石巨人没有倒下,它仍然站立,且极其漫不经心地问道:“小人,你不会想用那两把斧头和我一战吧?你太小了!换个大点的人来!”

“有趣...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说块头小。”身高五米的塞恩嘀咕了一句,他抬头看了眼这百米高的巨像,无奈地笑了笑。

好吧,这东西的确有资格说这句话。

一阵阴影遮蔽了他站立的地方,巨像活动了下自己的右手,它非常有礼貌的对塞恩说道:“你打完了吧?现在应该轮到我了!”

塞恩挑起眉,他看到那巨像背后的双翼猛然一震,庞大的罡风瞬间布满了整个天空。这是凡人绝对无法抵抗的伟力,只可惜,塞恩不是凡人。

巨像猛然挥拳,罡风凝聚在它的右拳之上,离着塞恩还有几十米远就刮的他脸颊生疼。塞恩咧嘴一笑,右腿发力,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下一个眨眼,他已经出现在了加里奥的左腿膝盖上。

体型大可不代表无敌啊,石头。

巨像显然还没发现他的离开,它依旧正朝着塞恩之前站立的地方挥拳。基因原体超常的神经反应速度甚至让塞恩在此刻有心思回忆从前,他想起自己还没加入诺克萨斯之时,领着部族的人们在蛮荒的土地之上狩猎巨型猛犸象的日子。

那些怪物的体型没比这巨像小到哪里去,而且它们往往是成群结队的。皮肤厚的甚至用黑曜石做成的长矛都没法刺穿,可到了最后,它们还是灭绝了。

塞恩沉下身,开始以手中的巨斧作为攀岩稿在巨像身上攀登起来,往往只需要一次借力,他就能上升十几米之远。当加里奥感受到身上不断传来的麻痒,和那挥下的右拳空荡荡的感觉之时,已经晚了。

塞恩已经到了它的头顶,这次,他的声音可以清晰地传入它的耳朵里了,带着笑意:“嘿,石头,往上看。”

加里奥猛然抬头,两把巨斧在下一刻已经挥入了它的右眼之中。此等剧痛自然令它咆哮起来,它不知道的是,设计它的人可没给它安装什么痛觉系统。

塞恩的双斧上闪着银光,他狞笑着让它瞎了左眼,随后重重地在巨像的鼻梁上一踏,反作用力瞬间令它的鼻子碎石飞溅。

这还没完,在它挥起拳头往自己脸上打的时候,塞恩已经飘然离去了。他纵身一跃,迎着狂风便飘到了加里奥的左臂之上,这巨像正在狂殴自己的脸部,丝毫不觉真正的危险已经到来。

呼了口气,塞恩缓缓举起双斧,只等待巨像将它的左手送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刻。

22.犹豫就会——(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在找我吗,石头?”

嘲讽的话语从手臂上传来,清晰地传进了加里奥的耳朵里。它举目望去,发现那小人不知何时已经跳到了它的左臂之上,此时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它,面上还带着那令人不快的微笑。

加里奥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停住了将要挥到自己脸上的拳头,而塞恩也没有继续选择攻击,相反,他笑着问道:“体型大好像没什么用处吧?”

“你打的很不错...小人。”加里奥答道,与此同时,它背后的双翼之上亮起了金光。“那么,我也得认真了!”

石像巨人豪放地大笑起来,它似乎并未将自己瞎了一只眼的事情放在心上。笑声响起,回荡在天地之间:“你是我见过最强的小人!”

塞恩眯起眼,他虽然狂放,但又不傻,这巨像很明显是在酝酿着杀招。但他却并未选择躲避,而是站在加里奥的左臂之上,扛起了巨斧。

“你活得很久吗?”

“那是当然!我可是看着这些小人一点点将这座城市建造起来的!”加里奥话音落下,原本那张舒展的石像脸变得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准备好,小人!加里奥从不偷袭!”

“你叫加里奥啊.......”

塞恩抬起头,看着黑暗下来的天空。那些鼓荡在石像巨人身边的罡风随着云层的聚集正一点一点变得愈加狂躁。塞恩经过改造与变异后变得无比灵敏的五感此时感到一丝丝湿润,他知道,很快就要下雨了。

狂风大作,自称加里奥的石巨人猛然合掌,塞恩的身体失去了能够站立的地方。他就像是无根的野草一般随风而动,罡风从巨人的双翼之上吹拂到了他的身边,将他包裹。

它们在一眨眼之间就从毫无威胁的微风成为了比刀刃还要锋利的狂暴龙卷,塞恩的皮肤很快就在这样的攻击之下皮开肉绽。丝丝鲜血涌出皮肤。

这还没完,加里奥显然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打算——若是真觉得他这样就会被轻易杀死,那是对他的轻视!

“来吧,小人!”

它豪迈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性格不像是个石像,倒像是个好战而勇猛的战士,追求着一场公平的战斗。它右拳缩回,狂风聚集。这次,守护广场之上悬挂着的那些武器与盔甲都飞了起来,卷入其中,为本就无比致命的罡风增加了新的威胁。

加里奥一拳挥出,精准地命中了那裹挟着塞恩的龙卷——刹那间,狂风大作,天空之中原本凝结好的乌云都在这一击的威力之下被打散了。

而刚刚进入内城没多久的诺克萨斯士兵们也感到狂风拂面,有不少离加里奥近的甚至得抓住身边的建筑物,好让自己不被吹飞。

他们根本不是目标,甚至不能算是被余波波及。而正面承受了这样攻击的塞恩,此时是死是活?

没人知道,就连加里奥都不知道。刚刚那一拳,它并没感到击中东西的实感。尽管以它的体型来说,拍死塞恩和拍死一只虫子差不了多少。于是它收回右拳,准备仔细查看一下拳面——就在此时,一声怒吼传来。

塞恩浑身鲜血地从它的右拳之上一跃而起,带着惊人的速度与力量。双斧狠狠地砍入了石像巨人仅剩的一只眼睛之中。至此,加里奥的视线陷入了黑暗。

它听见那小人冷冷的声音传来:“可惜了.......石头,下辈子做个人吧,你会是个非常棒的战士。”

面部之上传来剧痛,这种它才刚刚熟悉没多久的感觉一阵阵的传来。若是塞恩对它来说是虫子,那也是无比剧毒的虫子。他一路从石像巨人的面部砍到了胸甲之上,在那厚重的石块胸甲上留下了难以计数的伤痕。

“你真的打的很不错,小人.......”石像安静地低声说道,似乎对他的攻击完全不以为意。

这举动令塞恩停止了攻击,他不满地皱起眉头,手中巨斧勾住它胸甲的边缘,一个用力便翻身站在了上面。

“继续来啊,石头,干嘛停下来?”

加里奥没理他,它接着说道:“你是个很不错的对手,说真的。比我很久之前打的那只巨兽都要强,但我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和你战斗下去了.......”

它的声音愈发低沉,到了最后,那曾经响彻天地的豪迈声音已经细小的如同蚊呓,要不是塞恩听力过人,他还真没法听清这巨像在说些什么。

“魔力...已经用完了,啊,真是不甘心,连战斗都没法尽兴.......”它顿了顿,用尽最后的力气收起了双翼,一缕罡风飘落在地,将一个浑身鲜血,却仍然睁着双眼的男人带到了塞恩面前:“他是唯一活着的.......救救他,小人。”

“他们是无辜的......”

塞恩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他随手扔下右手的巨斧,让它自己自由落地。这举动若是让克罗诺斯看到,阿斯塔特估计又要大喊:“这可是祂亲自赐福的神圣武器!”然后说教起塞恩半个钟头,但他现在不在这里。

塞恩伸出了右手,从那罡风之中将男人带了出来。他明明只剩下一口气了,身上伤痕累累,胸腹之间有一道贯穿伤,正在缓缓流血。他看着塞恩,突然露齿一笑,牙齿都被鲜血染红了:“杀,杀了他们,诺克萨斯人。杀了他们!”

塞恩凝视了他的脸好一会,随后纵身一跃,离开了这具不再活动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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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

休特尔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千算万算,甚至从几年前就开始缓缓谋划如何调离无畏先锋。一切都顺利进行,但他怎么也没算到,诺克萨斯人里居然会蹦出一个能和那守护石像分庭抗礼的怪物!他甚至硬生生和它打到后者能量耗尽都没死.......

他一把扔下手里的长筒望远镜,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其上镶嵌着的豪华珠宝散落一地,比起望远镜,这东西更像是个奢侈品。

他此时正站在属于嘉文三世的豪华房间的阳台之上,浑身发抖着。

休特尔深呼吸了数次,首先想到的就是逃跑。

诺克萨斯人对贵族的态度有目共睹,对国王更是如此。他们压根就不信什么所谓的‘高贵血统’,就连自己国家的皇帝都能随时更换,这帮冷血的野蛮人在抓到他,这个发动政变的贵族首领后会怎么做?

想都不用想!

谷推

嘉文三世已死,皇子和大元帅被他禁锢在皇宫之内。可用的人不多,国内的贵族此时都受到他的命令在家中闭门不出。休特尔原本的打算很清楚,他非常明白德玛西亚贵族们的性格,说墙头草都是轻的,且其中大多数都属于没脑子的蠢货。

为了不让他们留在皇宫里节外生枝,他特地让他们都滚回了家里待命。但此时看来,这却是一步昏招.......他悔得肠子都轻了,要是留几个,现在起码还能多个替死鬼。

正当他思考现在要如何逃出皇宫,乃至雄都之时,房间的门却被人一脚踹开了。他浑身一颤,回头看去,来人却不是诺克萨斯人。他既没穿黑甲,也没拿什么刀剑。甚至连面容看上去都像是个东方人。

他穿着染血的白色衬衣,一瘸一拐的,脸色平静。两鬓早已花白。

休特尔脸色狂变:“赵信?!”

“我说过的,休特尔.......”被称作赵信的东方男人嗓音平和,其中却蕴含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你应该第一时间就杀了我,而不是留着我以作后日取乐。夜长梦多,迟则生变,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多读读历史书。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都死在犹豫之上。”

他的视线越过休特尔,看了看窗外,脸上露出一抹嘲讽地笑:“...也难怪你会失败。”

“那又如何?!”休特尔尖叫起来。“诺克萨斯人已经进了城,我知道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除了我之外绝对没人知道。你要是不想死,就带着我和嘉文三世一起走!他和缇娅娜被我关在——”

“——老实说,我不是很在乎。”赵信轻轻地说道。

他一瘸一拐的,缓缓接近了休特尔:“我曾经发过誓,侍奉一位明主,一位高贵的君王。虽然他在晚年变得昏庸不堪,但誓言就是誓言。”

休特尔完全没心思听他说什么,他的目光瞥到了离他不远的一尊名贵花瓶之上。他不着痕迹地朝那边靠近了一些。

赵信还在继续:“君辱臣死,更何况,你是当着我的面杀死了他。还承认了他变得昏庸不堪,发布那些迫害无辜之人的命令都是出自你的手笔。魔法还真是好用啊,休特尔。”

他微微一笑,令休特尔遍体生寒:“你要不要猜猜看,我现在最想干些什么?”

“卫兵!卫兵!”

“不用叫了.......他们都死了。你的人和你一样没用,我不带武器都能把他们杀的干干净净。”

赵信此时离他仅仅只有几步之遥,他伸出手扶住了休特尔一直在看的花瓶,笑着说道:“喜欢看花瓶啊?”

“砰!”

那堪称艺术品的花瓶被他随手扔出,砸在休特尔的脸上。碎片飞溅,鲜血随之一同在半空中飞舞起来,休特尔眼前一黑,一股剧痛传来。他向后几步倒在地上,等到好不容易视线恢复正常,已经被人用脚踩住了胸膛。

“还有什么遗言吗?”

“有,有!”休特尔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他大叫起来:“我有——”

“啪叽。”

“呃——!”

“我说过了,休特尔,你这肮脏的杂种,该死的虫子.......”

赵信收回踩塌他胸腔的右脚,缓缓蹲了下来:“我不在乎,我只想要你死。”

休特尔的身体颤抖着,他的嘴角缓缓溢出血沫,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在地面之上抽搐着。赵信就那样静静地蹲在那里,看着他死去,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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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黑甲的诺克萨斯士兵沉默地站在这户平民的家门口,手里握着剑。

屋内的平民站在墙角,面容惊恐,那女人手里拿着一个锅铲,紧紧地将自己的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出去,出去!”

士兵沉默了一会,收起手里的剑,缓缓退后了一些。他的动作反倒令女人更加紧张了起来——她不是没见识的蠢妇,若是一个士兵在战争时进入了你的家,还收起了武器。那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其实很简单。

女人尖叫起来:“出去!”

她将手里的锅铲挥舞的虎虎生风,这场景令士兵摇了摇头,他似乎是在笑。随后,出乎女人的意料,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干脆地离开了这里。

类似的场景在德玛西亚雄都之中四处发生,有人反抗,有人投降。更多人却只是像那女人一般缩在家中瑟瑟发抖,士兵对她为何一个人没什么兴趣。那是执政官们的事,人口统计和后续的一系列计划都是他们的事儿。

作为士兵,他只渴求胜利罢了。

重新拔出剑,他行走在雄都的街道之上。就算最挑剔的诺克萨斯人来了也没法对这座城市说三道四,除去建筑风格的问题,德玛西亚人的首都无疑是他们强大国力的体现之一。也正因如此,征服它更令士兵感到心满意足。

他沿着路走,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小组之中——在进城之后,军团很快就分开了。八人为一组,负责一条街道。同伴看见他回来,敲了两下自己的胸甲。在刚刚成立没多久的军团之中,战时这样的语言代表着问候:你还好吗?

士兵五指成掌,敲击在自己的左肩甲之上,意为:一切正常。

这种类似打哑谜似的沟通自然令许多人都有些不适应,但他们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沉默着进军,沉默着进攻,沉默着杀死敌人或者被杀死,直到胜利之时才会被允许说话。

这是军团的新传统,由塞恩宣布。据说,那位克罗诺斯教官在知道此事后沉默了很久,但没人问他为什么。

士兵抬起头,凝视着德玛西亚雄都刚刚散去乌云没多久的天空,他意识到,战争恐怕很快就要结束了。

23.对他人擅自报以信任会吃亏的(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奥朗多已经是第十七次路过这座法师塔了。

他每一次都有默默记下次数,因为每一次他都想过要不要进入,可他往往在快要敲门时选择了退缩。他其实不知道‘法师塔’是什么意思,只是人们都那么称呼这座塔而已,于是他也学着这么叫了。

奥朗多虽然不知道法师塔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塔和法师是什么意思。尤其是后者,在那些人的嘴里,法师都快成了无所不能的代名词了。这令他很是渴望.......万一这位法师阁下愿意帮他呢?

他有些闷闷不乐地踢了踢路面上的石子,开始考虑这次是不是真的应该过去敲响那扇看上去很漂亮的门。但他又很害怕——万一塔主人是个脾气不好的法师怎么办?万一他要把我变成桌子或者石头怎么办?而且,我也没有办法给他什么报酬。

于是他开始隔着一段距离在塔的两边转来转去的,不时还抬头瞄一眼塔,生怕里面有人出来。

正当他在犹豫之时,那扇门却自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头巨大的白狼。奥朗多倒吸一口凉气,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巨大的狼!

它简直就像是一堵墙.......

那头狼像是知道他的位置似的,径直沿着路朝他走了过来。奥朗多顿时开始发抖,他脑子里开始回响起母亲的声音:狼是吃人的,狼是吃人的,狼是吃人的.......

他闭上眼睛,在原地蹲下祈祷起来。希望这匹狼不要把他吃的很难看,这样他妈妈至少还能认出他来。

可是,他闭上眼超过十分钟后,预想之中的疼痛都没有到来。奥朗多偷偷摸摸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发现那头巨大的白狼正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趴着,满脸的有趣。

奥朗多自己都觉得奇怪——我怎么会从一头狼的身上看见人的表情?

但事实就是如此,见他张开眼睛,白狼张开嘴打了个哈欠,它的毛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随后它站起身来,转了个身,又扭过来冲着奥朗多点了点头。

“你,你要我跟着你?”

“呜。”巨大的白狼点了点头。

带着迟疑,奥朗多和它一起进入了那法师塔。

他首先看见的,是一片黑暗。但奥朗多没有多慌乱,他能感到白狼巨大的身体就在他周围。没过多久,黑暗中亮起了一点蓝色的星光,那晶莹透亮的蓝色光芒只不过刚刚出现就瞬间夺走了他的注意力。

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痴迷,奥朗多张大了嘴,他的视线追逐着那点星光而移动。时上时下,时左时右。在一段时间以后,星光炸开了——室内顿时亮起了光芒。

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散发着温暖的橘黄色光芒。照亮了它面前那一片区域,一把古色古香的扶手椅正在地毯上轻微摆动,一张小小的圆桌被摆在地毯中央。上面堆放了四五本书籍,还有一束洁白的花,看上去才刚摘下来没多久,还带着露水。

在房间的角落,摆着三个大大的书柜,分四层,每一层都摆满了书籍。奥朗多的视线逐渐上移,天花板的景象令他久久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在那本应是天花板的区域,是一片星空。

黑暗作为幕布,繁星在其上作为点缀,如同一幅画一般美丽。那些甚至星星却都在缓缓的旋转与闪烁着,仿佛是在向他诉说着自己的故事。奥朗多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他只想多看看这画面,看久一点。

但白狼可没他那份心思,风用自己的尾巴扫了扫少年的脊背,示意他跟自己来。他们一路走上楼梯,楼梯突然变得很大,大到甚至足以容纳下风巨大的身体。他们一路走上塔顶,风用尾巴扫开一扇木门,随后用脑袋将奥朗多顶了进去。

木门在他身后关上,发出一声闷响。奥朗多咽了口唾沫,他仿佛站在一片虚空之中,无边无际,只有纯粹的黑暗凝结于此。随后,他听见一个男人说:“噢,抱歉,我没意识到你已经来了。”

随后,世界亮起。

奥朗多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片湖泊旁边,他前方站立着一个背对着他的黑袍男人。奥朗多看不见他的脸,只知道他黑发披肩,正不断从地上捡起石子,将它们一一掷入湖泊之中。

“呃,先生...?”奥朗多迟疑着开口了。

男人微微侧过头来,露出半边英俊的侧脸:“过来吧,孩子,你这个月在我家门口晃悠的太久了。”

“我很抱歉,先生。”

“为什么要道歉呢?”

“因为我在您家门口晃悠太久了,这样很不礼貌,但我其实.......”奥朗多慢慢走到他身边,过去十几分钟内发生的一切令他觉得自己好像身处梦中。他慢吞吞地说:“我其实是想求您一件事。”

“先等等,孩子。”男人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随后再次掷出了手中的石头。那块黑色的、闪烁着晶莹光辉的石头在他手中旋转着飞出。在湖面上打了足足二十几下后才落进水里。

“您打水漂的技术可真好。”

“这可不是打水漂,孩子。”男人神秘地笑了笑,他转过身来。这时,奥朗多才发现,他高大的令人吃惊。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和奥朗多握了握手,皮肤冰凉,仿佛不是人类。紧接着,他拍了拍奥朗多的后脑勺,说道:“来吧,我带你去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他们一路远离了湖泊,在他们身后,那湖泊逐渐变化,成了一颗纯净无暇的小小星球,其上满是男人刚刚扔出的黑色石块。它就那样一点点旋转、升空,最终消失不见。

男人带着他回到了一楼,他变戏法似的打了个响指,另一把椅子便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奥朗多局促,但又尽可能想表现的得体。他不安地坐下,连男人给他递来的一杯茶水都接的非常勉强。

“没必要这么紧张,就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吧。”男人笑了笑,他向后一靠,躺在椅子上,舒适又悠闲地说道:“我叫做何慎言,是个法师,你呢,孩子?”

“奥朗多,先生,我叫做奥朗多。”

“好,奥朗多。我记住了。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何慎言带着鼓励的微笑看着他,似乎不急于得到一个答案。奥朗多犹豫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我的母亲.......她得病了,病了很久。父亲一直在外工作,每天都很累,他两个月才能回一次家,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钱。”

谷漨

“然后,他会让我拿着钱去给母亲买药,但是,她吃了再多的药也不见好.......昨天,我的父亲又回来了。我听见他半夜在偷偷哭泣,他的身体也不是特别好。”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何慎言的话让奥朗多涨红了脸,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将希望寄托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是多么的不靠谱与令人厌恶——别人干嘛非得帮助你呢?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还不忘记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不让里面的茶水溅出来。他看上去非常羞愧:“我,我很抱歉,先生——”

“——干嘛要抱歉?”何慎言反问道,随后指了指那把椅子:“先坐下,我们慢慢谈。”

“不,先生,我.......”

他本想拒绝,可看着何慎言认真的眼神,奥朗多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只好不安地坐下了。

“没必要觉得抱歉,奥朗多。当你没法靠自己解决一些事情的时候,求助他人再正常不过了。听好了,孩子,我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所以我会帮你。”

他伸出右手,手掌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块小小的蓝宝石。何慎言随手将蓝宝石扔进奥朗多的怀里,不顾对方手忙脚乱的模样,他笑了笑,说道:“但我也不是没有要求的,孩子。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只要我知道!”奥朗多忙不迭地点起了头,他虽然不知道这块蓝宝石能为他的母亲做些什么。但目前为止的所见所闻都令他十分相信这位神秘的法师。

“那些人是谁?”

奥朗多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停滞,随后,他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吃惊,也越来越害怕。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您,您怎么知道?”

这次,何慎言不笑了。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平静地说道:“我是个法师,孩子,回答问题吧。”

奥朗多在二十分钟后离开了法师塔,他跑的很快。说不上是想快点回家见到母亲还是因为害怕塔里那位神秘的法师。

何慎言还坐在那把椅子上,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布满繁星的天花板,伸出手拉住了想要越过他偷偷跑到外面去玩的风的尾巴。

“少来这套,风,你别想又跑到外面去玩。”迎着她可怜兮兮的眼神,何慎言笑出了声。

“话说回来.......”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感叹着说道:“还真是人言可畏啊,不是吗?我什么都没做,但在他们口中,我都快成神了。真是有趣。”

风呜呜的叫了两声。

“我不该吓唬他?不,我那是让他对陌生人提起应有的警惕心。况且,这算什么吓唬?”

“呜呜呜呜!”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个词?骗小孩的?我看你是想挨打了!”

何慎言勃然大怒,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一把拽着她的尾巴就拎着她往楼上走去。任凭风如何挣扎,她都没办法从那只白暂的手中挣脱出来,明明两人的体型差了好几倍,可她除了发出悲惨的、认错的嚎叫以外什么事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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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他伤得很重,但我们好像没办法用猩红秘法让他恢复伤势。”

一名猩红秘社的成员站在塞恩面前,他穿着血液一般颜色的红色长袍,脸上还带着一副黄铜面具。猩红秘社的存在在帝国内不是秘密,他们类似于随军医师,但都掌握着血液魔法,能够快速使人恢复伤势,因此在军队里地位颇为崇高。

他们本身对于争权夺势倒也没什么想法,只是专注于血液本身——尽管帝国内有不少人对于他们的治疗方法颇有微词,但目前来看,猩红秘社仍然忠诚。

“哦?”

那名猩红秘社的成员的语气听上去非常困惑:“血魔法刚刚接触到他,就会被他的身体自己吸收。我们没办法操控他的血液或是令伤口自己愈合.......就好像,魔法的力量对他不起作用似的。”

有趣。

塞恩漫不经心地敲击着自己的钢铁下巴,这人的描述令他联想到了德玛西亚的禁魔石。他们的战士在穿上由禁魔石打造的盔甲后,对于法师们可谓是天敌一般的存在。光是靠近就能让他们呼吸困难,无法施法。

但是.......一个人就能拥有禁魔石的能力,他是不信的。那群搜魔人的情报已经被摆上了他的桌子,他知道,只有法师们才会被搜魔人抓起来。战争早已结束了两天。德玛西亚此时已经从诺克萨斯的地图上除名了,那里此时正需要一个新的名字,作为诺克萨斯的一个新城邦。

“先退下吧,吩咐下去,让医师们一刻不离,吊着他的命。我会从国内再调一批药材过来,务必使他活着,明白吗?”

塞恩淡淡地说道,如果他所想的大差不差,那么,这个男人或许会成为他们在面对法师时的一柄利剑。

谈到法师.......他脑子里浮现出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甚至都没留意猩红秘社的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营帐内再度恢复了寂静,塞恩平静地思考着。这点极为罕见,但他的思考显然没办法持续太久,作为一只军团的将军,他有很多事要做。

德莱厄斯推开营帐的大门走了进来,他风尘仆仆的,盔甲上甚至还有未干的血迹。显然,德玛西亚人虽然官方上已经投降,但民间的抵抗力量仍在运作。

塞恩看了他一眼,在确认他没受伤后,才问道:“怎么了?”

德莱厄斯恭敬地低下头,沉声说道:“是德玛西亚皇室的人......嘉文四世,还有他们的元帅,想要见您一面。”

塞恩缓缓挑起眉。

24.真正的诺克萨斯(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有趣,他们想干什么?”

“不清楚,将军。他们只是坚持想要见您一面,除了这件事之外,他们什么都不肯说。”

塞恩笑了笑:“城里的平民呢?”

“都已经安顿好了。”德莱厄斯抬起头来,似乎是有些话想说。

塞恩自然也能看出来,他抬起右手:“但说无妨。”

“我本以为他们会对我们充满戒备与仇恨,但恰恰相反,在我们攻入皇宫之后,宣布嘉文三世已死之后,他们反倒........表现得毫不在乎,甚至有人说他早该死了。”

德莱厄斯低声说道。“就好像他们本来就对皇室的人颇有微词,可是,考虑到那帮德玛西亚人的性格,和他们的纪律.......这简直令人不敢相信。而在我们处死搜魔人时,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对此表现得非常快意。”

“他们那只投降的无畏先锋军团首领,盖伦·冕卫甚至对我说,如果有可能,他想亲自动手。”

“接着说。”

“我说完了,将军。”德莱厄斯重新低下头。但塞恩大致已经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坐在冰冷椅子上的巨人笑了起来。

“没必要隐藏你的想法,德莱厄斯,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军团之内,彼此应该像是兄弟一般相处才对。”

“但我——”

德莱厄斯抬起头,看见塞恩平静的脸孔,他止住了话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么,在德玛西亚王室和试图谋反的贵族之间还有一个第三方。他们的皇子和元帅应该就是来说这件事的。”

塞恩眯起眼,和他猜的大差不差。

在这个时代,平民们的愤怒不是一朝一夕就会被激起的,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只要有个地方住,有东西吃,就算你的统治再怎么高压,他们也只是会保持在颇有微词这个程度上,绝不至于表现得像现在这样似的。

对他们的死亡非常开心,甚至在得知国王的死讯后,感到难以抑制的快意。

所以,德玛西亚王室的高压统治肯定持续了许多年——又或者,是有人伪造了王室的命令,并且刻意地在民间将皇室的名声全部搞臭。

问题是,谁有这个能耐能做这样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德玛西亚可都是嘉文一家的一言堂。

沉默了一会,塞恩说道:“先把皇子带进来,至于那个元帅...我待会再问她。”

没过多久,嘉文三世走了进来。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很是憔悴,但还是尽量维持着自己的仪态。他穿着一身贵族们时下流行的花边紧身衣,腰背挺得笔直。

塞恩从他的脸上看得出来,他原本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是,在他看见塞恩的第一眼后,一切的计划都烟消云散了。

那原本显得成竹在胸,有备而来的表情此时也变为了纯粹的惊愕。虽然年轻的皇子早已远远地见过他与加里奥作战的模样,但真正面对面却又是两码事了。

简直就像是一座山...!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还是塞恩出声打破了这令人不快的寂静:“嘉文三世...对吧?”

年轻的皇子勉强恢复了仪态,他咳嗽了一声:“是的,这位将军,可否得知您的姓名?这样,我们会在之后的交谈中方便一些。”

“塞恩,我叫塞恩。另外,我不太喜欢这种繁文缛节,有什么话就说吧,不要再卖弄你那复杂的语法了。”

塞恩?

嘉文四世瞪大了双眼,而塞恩似乎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将脸从黑暗中探出,那狰狞的钢铁下巴让嘉文四世紧紧的抿起了嘴。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个塞恩——”他笑了起来,敲了敲自己的下巴:“——至于这个东西.......你觉得他像什么?”

“我祖先的王冠........”嘉文四世低声说道,但他并未像塞恩预想的一般压抑不住愤怒。相反,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能亲眼见到和我祖先活跃在同一个时代的战士,真是令人震惊。”

“你冷静的这么快,倒是也令我有些吃惊。”塞恩又坐了回去,那张钢铁般的面容重新隐于黑暗之中。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一点所谓的吃惊:“说说吧,有什么事?”

嘉文四世接下来所说的事情和塞恩与德莱厄斯的猜测大差不差,只有一点——就算是幕后黑手间接地导致了德玛西亚的灭亡,他们也没有显露出真身。恰恰相反,与这件事有关的人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提前死了。

除了‘感觉’不对以外,嘉文四世甚至拿不出一点点所谓的证据。

塞恩又开始敲击起他的下巴,嘉文一世的王冠现在对他来说就像是某种打击乐器一般,敲得非常顺手。他若有所思地说道:“先把这件事放一放吧.......嘉文四世。”

他看了一眼这年轻的皇子,突然咧开嘴笑着问:“我看你不像是那些纨绔子弟,有想过加入军队吗?”

“如果你们不来,我本就是要前往战场的。”到了这时候,他才显露出一点点不甘心和年轻人的气盛,塞恩的笑容越来越大。

“那么,加入我的军团,你意下如何?”

这句话瞬间令他怔住了,嘉文四世首先想到的是,他在侮辱自己。

可当他愤怒地抬起头,与那黑暗中投来的视线对视之时,他却发现自己从中感受不到任何一点轻视与侮辱。

他居然是真心实意的?!

嘉文四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你为何要这么做?”

他连您都不叫了。

“这个嘛.......你体格不错,性格也很沉稳,看你的手,也是从小练剑。我想让你加入,不是很正常?你这样的人才,各个军团都会抢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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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嘉文四世咬着牙问道:“我是德玛西亚的皇子!怎可加入敌国的军队?”

“那又有什么关系?”塞恩反问道。“你是个人才,而我的军团刚好需要你这样的人。至于皇子.......哈,德玛西亚已经不复存在了。它刚刚被纳入了诺克萨斯的版图,很快,甚至就连‘德玛西亚’这个名字都将消失。”

“作为诺克萨斯的新城邦,我们会给它一个新的名字。”

嘉文四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说不出任何话来。

塞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一点点从黑暗中走出。每一步都令地面震颤,那高大的身躯完全显露在嘉文四世面前之时,年轻的皇子只感到一阵颤栗——他真的是人类吗?

塞恩抬起右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你会觉得不解、愤怒乃至认为我是个无血无泪的怪物,这些都是正常的.......因为你还不知道我们的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不就是征服世界吗?!”嘉文四世一把拍开他的手,怒斥道。

塞恩低下头,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这只不过是第一步。”

“在黑暗的宇宙之中,有无数的危险在等待着人类。它们在黑暗中饥肠辘辘地等待着,可能举着刀刃与威力可怕的武器,又或者干脆就是怪物的模样。有谁能说清楚呢?”他用近乎咏叹调的语气说着嘉文四世根本难以理解的话。

“在这样的世界里,人类真正能够依靠的.......只有人类自己。所以,内斗何其愚蠢?但更令我感到痛心的是,我不得不带领着同胞去杀死另外一群同胞。如此毫无意义的消耗,只会令人发笑。而更令我感到无可奈何的是.......”

“这竟然是唯一的办法。”

“多么讽刺?为了达成和平,却要行使战争的手段。”塞恩洒脱地一笑,看着面带迷惘的嘉文四世,他轻声说道:“世人皆说诺克萨斯人是只知杀戮的蛮族,甚至会说我们是食人的怪物。他们百般污蔑,却从未想过要真正的了解我们。”

“德玛西亚所厌恶的法师,在诺克萨斯可以找到容身之所。被艾欧尼亚人歧视的瓦斯塔亚人,在诺克萨斯是不可或缺的战力。就连约德尔人都能在这个国家找到自己的位置.......他们都是诺克萨斯人,诺克萨斯人从来不是指代一种特殊的人种,而是一种精神。”

嘉文四世不自觉地问出了口:“什么精神?”

塞恩大笑一声:“那就要你自己去找了,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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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晚。

诺克萨斯人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将他囚禁或是给予侮辱一般的对待。相反,嘉文四世发现自己住的营帐比起其他普通士兵都要大了不少。虽然没什么装饰,但至少床铺还算柔软。

不知为何,这种优待比起侮辱反倒更加令他生气——我又不是什么真的纨绔子弟!

他躺在床上,心里还在想白天时那个巨人对他说的话。他似乎是真心实意的,说话时也非常清醒。而嘉文很确定,诺克萨斯人不可能让一个疯子来当他们的将军。

也就是说,他说的是真的。

嘉文苦笑起来:这要我如何相信?诺克萨斯人反倒比我们有着更为崇高的目的,在我们还纠结于脚下的一亩三分地时,他们却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天空。

就在这时,营帐的出口布被人撩了起来,一名穿着华丽盔甲的女士走了进来,金发披肩。账内昏暗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成片的阴影,但依旧没法阻拦她的美貌。

“皇子陛下——”

嘉文坐了起来,打断了她:“——这里已经没什么皇子了,缇娅娜女士。只有嘉文·光盾而已,一个普通人。”

两天之前还是大元帅的缇娅娜·冕卫点了点头:“我想知道,您白天与那诺克萨斯人的将军谈了什么?”

“不如你先说说你和他谈了什么?另外,不要再用尊称了.......你我并未多大区别。”

“都是阶下囚?”

嘉文指了指四周的环境:“你觉得这是阶下囚应得的待遇吗?”

缇娅娜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您要参加诺克萨斯人的军队?”

嘉文平静地点了点头:“是的,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我就会穿上他们的盔甲。”

“怎可如此?!”

如他料想的一般,这位女士激动地大喊了起来:“这是背叛!您可是皇子,是德玛西亚的皇子!”

“德玛西亚已经亡了,女士。”嘉文摇了摇头。“而且.......或许在诺克萨斯人的治理下,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会活的更好一些。不论是否受到奸人迫害或蒙骗,光盾家族都没能完成让这片土地变得更好的誓言,这是事实。”

说这话时,他想起塞恩说的,有关于法师、瓦斯塔亚人和约德尔人的话。这些在符文之地上被歧视的存在,却都能在诺克萨斯找到一席之地,获得平等的地位。

缇娅娜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看着他,半响才出声:“...您一定是中了他们的什么魔法。”

闻言,嘉文哈哈大笑起来:“有些时候,放下会让你变得更好一些,我的女士。而且,说真的,可否请你不要再用尊称称呼我了?”

他接着说道:“加入他们的军队,的确是我自己的意愿。我倒也想真的去看看,诺克萨斯人是否会像他们宣称的那般平等待人,即使我是敌国的皇子,他们也不会轻视我、侮辱我。我更想看看,他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天晚上,嘉文营帐内的光一直亮到深夜。最终的结果令两个人都不满意,缇娅娜始终觉得嘉文要么是疯了,要么是被魔法蛊惑了。

而嘉文呢.......虽然他不是第一天知道缇娅娜·冕卫这位女士的固执,但也被她气的够呛——尤其是当后者试图用打他巴掌这种事让他从‘诺克萨斯人的精神魔法’之下醒过来时。

无论他解释多少遍,缇娅娜都不愿意相信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加入诺克萨斯人的军队。是的,这件事的确有些令人难以接受,嘉文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的气消得也很快。

缇娅娜离开后,嘉文整夜未睡。

旁人的眼光对此时的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人生接连遭逢大变,对于此时的他来讲,就连死亡都不是多么可怕的事。他只希望天赶快亮——这样,他就好去找那位将军,告诉他,自己已经想明白了。

是的,我要加入诺克萨斯的军队——我要去看看,他所描述的那个,人类团结在一起的世界是否真的存在。

25.安抚死者的女孩(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盖伦的手有些痒。

不要误会,他不是看那些诺克萨斯人不爽——投降都投降了,再不爽又能怎么着?更何况,他也没看见这些个诺克萨斯人做了什么恶事。他们目前除了处死搜魔人和贵族之外做的最多的事情居然是维护秩序,还有给居民们分发食物、修复房屋。

他手痒的原因很简单,他不习惯太长时间握不了剑。

从盖伦七岁起,他每天挥剑的时间就占据了白天的大半时间,有段日子甚至睡觉都要抱着他的训练用剑。等到成年入伍之后,由于无畏先锋往往都会承担起最危险的任务,握剑的时间反倒比小时候更长了。

这是一种习惯,一种已经融入了他骨髓的习惯。但他现在是没什么办法能够让这种手痒痊愈,诺克萨斯人虽然没把他们当做阶下囚对待,甚至还给了盖伦这样的指挥官特殊待遇,让他住在曾经的德玛西亚皇宫之内。但他们又不是傻子,收缴武器与盔甲是必须的。

无奈,他只好站到阳台边看起下方的景色。心中居然泛起一丝平静。

这种在现在显得有些奢侈的享受自然不可能持续多久,没过多久,就有人打开了他的房门。一名全身都被包裹在黑甲之下的诺克萨斯士兵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口,盖伦回过头来后,他才用嘶哑地声音说道:“请跟我来。”

盖伦对于皇宫并不熟悉,他在这儿的时间不多,也不喜欢这样太过富丽堂皇的环境。甚至就连那诺克萨斯人都比他显得熟悉,他们在皇宫之内穿行了很久,才从这迷宫似的地方走了出来。

皇宫大门外,那富丽堂皇的阶梯上站着一名十分高大的男人,他没带头盔。黑色的盔甲与那些士兵一样,找不到任何一丝缝隙,但比起他们的,又多了几分狰狞。肩甲与手甲上有着尖刺,而它们闪着寒光,显然不是单纯的装饰用品。

他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右眼上有一道狭长的伤口。见到盖伦的第一眼,他便咧嘴笑了起来:“所以,你就是那个盖伦·冕卫?”

“是我。”

即使没穿盔甲,没有武器,还比他矮了一头。盖伦也依旧保持着他的不卑不亢,他平静地点了点头:“有何贵干?”

男人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收敛了笑容:“寂静之狼军团,德莱厄斯。”

“你没有军衔吗?”盖伦皱起眉问道。这个诺克萨斯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身经百战的战士,这样的人,不可能不建立功勋、得到提拔的。

“在这里,我们不需要这些东西。”德莱厄斯转过身,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自己来。他一边走,一边说:“军团内人人都以兄弟姐妹相称,我们只有一个将军。”

“恕我冒昧,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见你的妹妹。”

德莱厄斯稍微回头看了一眼,盖伦脸上的表情很难去形容,担心、庆幸等等情绪混杂在了一起。

“然后呢?”

“什么然后?”德莱厄斯反问道。

“你不会就只是打算让我和我的妹妹见一面吧?”

“不然呢?”

盖伦深吸了一口气:“有什么条件或是需要我去做的事,你大可以现在就说出来。请不要当着我妹妹的面和我谈这些事。”

“你把我想的太龌龊了,盖伦·冕卫。”德莱厄斯平静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诺克萨斯还不至于用一个小女孩去威胁你,更何况,你现在只是平民。就算她没自己找到我们,你也会很快就被释放。”

“平民?”盖伦难以置信地问。

“是的,平民。还是说,你打算效仿你的皇子,加入我们的军队?”

这句话说完后,盖伦沉默了很长时间。他们一直在战后的雄都街道上行走,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平民走上街道,要么排着队在诺克萨斯人手里领取食物,要么就是和他们一起修复破损的建筑。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一路走来,他竟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诺克萨斯士兵有欺压平民。这种情况在以往都很难去想象,就算德玛西亚倡导人人都用纪律武装自己,也总是会有钻空子的人。

他们一路来到一处营地,这里似乎是德玛西亚的伤兵们的暂住之所。盖伦能看见许多穿着白袍的医生在营地里走来走去,他们的右肩上都有着一个浪头徽记。显然,这也是诺克萨斯的人。

德莱厄斯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你的妹妹就在里面,她已经在这儿待了三天了。平心而论,她作为一个护工来说干得还不错。”

“护工?”

德莱厄斯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未过多言语,只是挥挥手示意盖伦进去,随后便打算转身离开。

如此情况,简直令盖伦难以接受——我是敌人一只精锐军团的指挥官,你们就这样.......把我扔在伤兵营的门口?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盖伦思索再三,还是走了进去。门口的两名卫兵并未拦他,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似的。

营地内有六个营帐,痛苦的呻吟声不断地在这营地上方回荡。盖伦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些医师们在营帐之间来来回回,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找到拉克丝。他干脆站在营地的边缘,开始观察起这里的环境来。

一看就是新做的木栅栏将营地与外面隔了起来,如果盖伦的记忆没有出错,这伤兵营应该是建在第三城墙与第四城墙之间的。他们的效率还真是夸张,这么快就把碎石清走了。就在他观察的间隙,他听见一声呼喊:“拉克珊娜小姐!”

盖伦立刻定睛望去,发现是一名医师正站在一间营帐的门口呼喊:“拉克珊娜小姐,请来这边!我们需要你的法术,他快坚持不住了!”

一个女声很快就回答了他:“请稍等,马上!”

话音落下,一个女孩急匆匆地从另外一个营帐内跑了出来,她头发凌乱,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上面满是血迹。她满脸焦急地跑到了那个营帐内,盖伦也迈步走了过去,他默不作声地站在营帐门口,观察着里面的环境。

里面很大,躺着数十名伤兵,他的妹妹就站在一个角落,与一名医师交谈着。盖伦的听力相当优异,他勉强能够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很遗憾,但这已经超越了医术的范畴了。”随军医师遗憾地摇了摇头,他脱下自己手上染血的手套,说道:“想让他活过来,除非是有哪位好心的神明降下神迹。”

那你让她来干什么?盖伦默默的想。

拉克丝紧紧地抿着嘴,随后严肃地说:“他叫什么?”

“我们不知道,拉克珊娜小姐.......”医师抬手指了指帐篷深处,他说道:“但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他,请见谅,我要离开了——您做完后,请务必休息一会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昨晚没有休息。”

“不碍事的,医生。”拉克丝笑了笑,随后径直朝他指的那个方向走去,盖伦的视线紧紧地跟在她身上,一刻不离。

他们所说的那名士兵躺在一张狭窄的小床上,浑身上下都裹着绷带,血迹正不断地从腹部的绷带渗出来。

盖伦微微走近了一些,好听清他们的对话。随军医师走过他,只是投以随意的一瞥,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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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看到多少次这样的画面,拉克丝都没法适应。她在这些天里已经见过了许多次死亡与鲜血淋漓的可怕场面,但她没法做到心如止水的面对这一切。

实在是太可怕了。

看着眼前这个躺在狭窄的木板床上,还在微微颤抖着的人,拉克丝小心地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右手。她轻声呼唤道:“醒一醒,士兵。”

那人没有反应,于是拉克丝只得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他终于有所反应。那士兵费力地移动着自己的头颅,好让自己能看清是谁在说话。他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拉克丝凑近后,勉强听清他说的是:疼。

一种突如其来的酸楚令她抽了抽鼻子,但面上依旧平静。拉克丝握着他的手,声音既平静又温和:“告诉我你的名字,士兵。”

“艾,艾萨。”士兵费力地说着话,他的嗓音嘶哑到甚至令人觉得不安。那声音也极其微弱,混杂在周围的呻吟声中,令人有些难以分辨。

“好的,艾萨。”拉克丝温柔地笑了笑,握紧他的手,轻声说道:“我叫做拉克珊娜,我的朋友们都叫我拉克丝。你还好吗?”

“疼........”他不断重复着这个单词,眼里充满了一种渴望——拉克丝知道,那不是对生的渴望。

而是对死亡的渴望。

“听我说,艾萨。”

士兵安静了下来,但胸腔的起伏仍然极为剧烈。他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够呼吸,血珠不断地从绷带下渗透出来,就像是他的身体在流泪,血红色的泪水。

拉克丝的嗓音依旧温柔,带着一股令人平静的力量:“你就要死了。”

沉默。

长长的沉默。

艾萨张着嘴,沉重的呼吸声仿佛铁锤一般在捶打着拉克丝的心。不知何时,她的眼中依旧盈满了泪水,但拉克丝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

他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尖锐,直至某个节点,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他猛地咳嗽了起来,喷出大片大片的血液,染红了他胸前的绷带。做完这一切后,他似乎能够说清楚话了:“我很害怕,小姐。”

拉克丝安静地听他说话:“我.......其实不想参军的,我想学画画。我很疼,拉克丝小姐,我真的很疼。”

他的话语没有什么逻辑性,一会儿叙述着自己的童年,一会儿又开始说从军是多么可怕,虽然他已经有所适应。

几分钟后,他停了下来。胸腔停止了起伏,他就那样看着营帐的顶端,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拉克丝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像艾萨这样在死前还能说上许多话的人并不多。他们之中大多数都只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名字就会死去,她只是觉得难过。

握着艾萨尚且带着温度的手,拉克丝轻轻地将他的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上。昏暗的营帐内,一抹光芒一闪而过。只有拉克丝自己知道,艾萨放在胸膛上的手掌下方,已经多了一颗凝结的光点。在他被安葬之时,这光点会在棺木里为他提供长久而微弱的光亮。

拉克丝也知道,这么做只是安慰自己,对死者们来说,这些东西什么用处都没有。但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来让自己有点心理上的安慰,否则,她没法坚持下去。

她缓缓站起身,转过头,却看到了自己的哥哥。

“盖伦?是你吗?”她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是.......”

盖伦的话没能说完,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拉克丝便扑到了他的怀里,女孩的头顶着他的胸膛,很快,从那里就传来一阵湿润。

轻轻抚摸着她干枯而杂乱的头发,盖伦轻声说道:“难受吗?”

女孩闷闷地发出一声鼻音。

“你知道,你没必要做这些的。”

她倔强地抬起头来,眼里的光芒与她小时候吵着非要和贫民窟的孩子们一起玩时别无二致:“不,这是我的责任。我是冕卫家的女儿,既然我没法上阵杀敌,而德玛西亚也已经结束。那么我就有义务让他们在离开时不那么痛苦。”

她又低下头:“...而且,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回来——”

“——和你没关系,哥哥。”拉克丝摇着头,松开了他。女孩此时看上去非常严肃:“德玛西亚的灭亡是注定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点。”

从理智上来说,盖伦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嘉文三世年纪越大,就愈发昏庸。年轻时的英武荡然无存,他只知道坐在宫殿里发布一道又一道的任性命令,肆意行使着国王的权威。

有时,命令甚至会自相矛盾。

盖伦不想追究这其中有没有些别的猫腻——反正德玛西亚都没了,还纠结这些干什么呢?他只知道,现在的他,只剩下家人了。

26.再会...与生病的士兵。(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伊鲁席尔的风似乎永远如此冷冽。

寒风呼啸,葛温德琳赤脚站立在冰冷的地面上。对于正常人来说难以忍受的温度,对她来说可能甚至还有些舒适。

她没带那覆面金盔,露出姣好的面容。月光照在她的白发上,淡淡的月华似乎一直在追随着这位孤独的神明。

叛乱爆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对于她来说,和那个神秘的法师见面似乎还是昨天的事情。想起他离开时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葛温德琳不自觉地轻笑了一下。

古往今来,罗德兰的传火英雄们与伟大之人她都见了不少,他们之中只有那些最为杰出的人才有资格面见葛温德琳。而何慎言.......他比他们加起来还要特别。

葛温德琳也没法说清楚他到底特别在哪里,她只知道,或许今后都不会再遇见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至于他说的回来.......葛温德琳倒是希望他别回来,无论他离开时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够拯救罗德兰。

火一天比一天的虚弱了,她能够感受到这件事。作为乌薪王葛温的女儿,她对火焰有种天生的感知。在那初始火炉之中燃烧的小小火焰此时已经虚弱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它就会完全熄灭吧。

然后,就像那些人说的一样。

世界陷入黑暗,众生只能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谁也不知道那片黑暗之中会再度诞生出什么样的物种——又或者,是怪物?

她精致小巧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从这神明居所的下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是银骑士的脚步声,他们没事不会来打扰她。很显然,此时是有人来访。

葛温德琳皱了皱眉,不知道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访。但她还是带上了那顶覆面金盔。不论如何,身为神明,威严是必须都要保持的。这不仅关系到她自己,更重要的是,这关系到葛温一族的荣光。

末代之君王不能是女人,说来可悲,但这却是事实。

一名银骑士恭敬地停在她的背后,从头盔下传来沉闷的声音:“吾主,有一名灰烬求见。”

灰烬?

背对着银骑士,葛温德琳高昂着洁白修长的脖颈,淡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喜怒:“带他上来,就在此处见面吧。吾之居所已然被那逆神贼人玷污了,此处反倒更好一些。至少还能看见月亮。”

银骑士低下头,手中的长枪在地面上轻轻顿了顿,随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过了一会,一名被收缴了武器的灰烬走了上来。他穿着一身略显破旧的骑士盔甲,残破的披风在身后微微抖动。随着他的呼吸,点点火星正从身上飘落,在空气中肆意飞舞。

“噢,这份力量.......”葛温德琳惊讶地挑了挑眉。“倒是小瞧你了,居然是猎王者啊。”

灰烬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仪,葛温德琳微微颔首,随后问道:“可有名字?”

“灰烬,就足够了。”

从那骑士头盔之下传来的声音既干哑又难听,丝毫不符合他猎王者的身份,但此时没人会在乎这点。在这样的世界里,力量就是一切。别说声音难听了,他就是绿色皮肤,鼻子歪斜大小眼,那也是成为了猎王者的灰烬,已经有了传火的资格。

“那么,灰烬.......你所求何事?”

灰烬沉默了一会,随后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株小小的树苗。还带着土壤,被人小心的装在一个瓦片花盆里。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这盆树苗,像是捧着无上珍宝。

自打那树苗出现的第一刻起,葛温德琳的视线就被牢牢地吸引住了。

那是生命的气息。

罗德兰的一切生命都是伴随着火焰而生,当火焰衰弱之时,他们也或多或少的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某种退化。若是像葛温德琳这样天生强大的倒还好,还能保有外表和自我意识。但普通人可就不一样了,他们都会化为无意识的活尸。

不同于因为人性流失而逐渐变成的行走尸体,他们...还会保留生前的某些习惯,做着生前的工作。但那已经完全失去人形的模样反倒会更加令人感到悲哀。

“你从哪里得到它的?”

“传火祭祀场。”灰烬的声音依旧干哑,非常符合他被火焰焚烧过后的嗓子。“一个名叫何慎言的法师留给我的。”

即使带着覆面金冠,灰烬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件事。在他提到‘何慎言’这三个字之时,这位神明那惊讶的表情。

“难怪...既然是他,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葛温德琳喃喃自语,视线再度锁定到了那小小的树苗之上,她轻声说道:“除此之外呢,还有吗?”

“有。”

灰烬点了点头,将那树苗郑重其事地放了回去:“他还留了条口信,让我来找你。”

“这说不通啊,他——”

一道蓝光亮起,葛温德琳转头望去,不知为何,她的心脏此时跳的飞快。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那蓝光之中传出,才放松了下来:“噢,看来我赶上了。”

一个男人从那蓝光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袍,手上握着葛温德琳送他的手杖,脸上带着微笑:“你们好啊,啊,还好我没迟到。”

他先对葛温德琳笑了笑,随后便转向了灰烬,注意到对方疑惑的眼神,何慎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那树苗和口信都是我给你留的,收到了吗?啊,差点忘了.......怎么称呼?我叫做何慎言,是个法师,正在四处流浪。”

“灰烬。”

“就这样,你没有名字吗?”

那略显落魄的骑士摇了摇头,他的盔甲甚至都有些掉色了:“容器不需要名字。”

“这么称呼自己未免也太........算了,我也没必要纠正你。”法师一笑置之,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那么,请听好,两位,我有个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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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快?”

斯维因有些意外地看着那信使,直到对方又点了点头后,才挥手让他离开。已经有了些白发的男人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面上却带上了止不住的灿烂笑容。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这可真是.......”

“太棒了。”

换谁来,谁都会说出这三个字——当你拥有一名能够在一周以内就征服一个王国的将领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斯维因沉思了一会,随后站起身。他背后悬挂着一副制作精良且详细的庞大地图,他缓缓伸出手,将一枚黑色的棋子悬挂在了标注为‘德玛西亚’的地方上,随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甚至笑出了声。

短暂的快乐后,斯维因又恢复到了那不苟言笑的模样。他知道,这不过只是开始。

“卫兵!”他朝门外高声喊道,几乎没隔几秒,一名全副武装的卫兵便打开了门。

斯维因看都不看他,他专注地盯着自己桌子上的文件,大脑飞速运转。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帮我把克罗诺斯教官找来。”

卫兵有些为难地说:“那您可能要等上一会儿了,克罗诺斯教官现在正在训练新兵。”

“新兵?”斯维因有些意外地抬起头,他皱着眉,不解地问道:“哪儿来的新兵?”

“一批新人,据说素质还不错。教官对他们很感兴趣,您可能要等到晚上才能和他见面了。”

“没事。”斯维因的眉头舒展了。不管到底是哪儿来的,只要他们能为帝国做出贡献,出身再如何不堪也无关紧要。

他淡淡地说道:“那就晚上吧,派人去通知克罗诺斯教官.......正好,我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构思一下今后的计划。”

斯维因又转过身去凝视起那份地图,他的视线瞥到了位于诺克萨斯正下方的一个城市——不,或许不应该称之为一个。

那是两个城邦的集合体,一个是进步之城,一个是藏污纳垢的贫民窟。而对于诺克萨斯来说,他们来者不拒。

另一边,不朽堡垒新建的训练场。

克罗诺斯没戴头盔,盔甲倒还是穿在身上。虽说现在不是战时,这个凡世上的小小帝国暂时也不需要他的力量。

但他还是没办法让自己脱下这身盔甲——别误会,不是他不想让自己舒服一点。只是单纯的因为现在脱了就没办法再穿上了而已。这里可没有机仆。

高大的巨人面无表情地站在训练场的高台之上,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下方那些跑圈的新兵人人都会在经过时瞟他一眼,不论男女,不论种族。有不少人甚至因为他的面无表情而显得有些战战兢兢。

在他们看来,这位高大强壮到令人难以置信的长官摆出这份表情,他们接下来肯定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但实际上,克罗诺斯只不过是在思考今天晚饭吃什么罢了。

虽说他可以长时间不进食,但作为阿斯塔特,他的生理机能在各个层面上都与凡人不太一样了。就好比他必须得吃下大量的骨头,汲取内里的钙质来强化自己的骨骼。不吃也没事,但谁会拒绝让自己变得更强一些呢?

若是有人能用刀刃刺穿你的皮肤,相信我,要是有一副能卡住刀刃的骨骼,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变得好办许多。

昨天,他一个人吃了两头从弗雷尔卓德运来的冰原牦牛,肉质不错,骨头也还行。他的饭量大的令人吃惊,但后勤部的厨师们却都以能为他烹饪为荣。

尽管克罗诺斯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自己不需要什么美味的食物,只需要烤熟就可以——甚至生吃都行,但他们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不过,味道倒是的确不错。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瞬间移到了那跑步的队伍之中一个有些掉队的士兵身上。克罗诺斯皱了皱眉,阿斯塔特们的超级大脑能让他一心二用,甚至一心三用。像这样一边思考一边监视他们训练不过是轻而易举。

超人的视力迅速让他看清了那士兵右胸前的数字编号,他大声喊道:“编号134号,到我这儿来!”

那名士兵被吓了一跳,在众人饱含同情的眼光之中,他惴惴不安地一路小跑,来到了高台之下,抬头仰望着克罗诺斯。他的影子将士兵完全遮蔽了进去,表情平静,却带着莫大的威慑感。

“你掉队了,为什么?”克罗诺斯简洁明了地问。

就算是这样的问题,都让那士兵涨红了脸:“我,我有些不太舒服,长官!”

“随军医师!”克罗诺斯立刻朝旁边喊了一声,立马就有穿着白袍的医师跑了过来。士兵看到这阵仗,更加慌乱了:“不,不,长官。我只是不舒服而已,不是生病,我还能继续训练!”

克罗诺斯摇了摇头。

这下,士兵不仅仅是脸红了,连眼圈都红了。他不想被人当做逃兵——身体不适,暂时不能训练,这不是逃兵是什么?此时,他万分后悔自己为何要说出不舒服这样的话来。

“编号134,放轻松。我知道你没有说谎。”看着他不解的眼神,克罗诺斯轻声说道:“你的确病了。”

“什么?长官,可我只是今早起来有些不太舒服而已...?”

克罗诺斯做了个手势,没有想要过多解释的想法:“先下去检查吧,若是你真的没有任何问题,那么,我向你保证。你很快就会回到训练中来。”

看着他和医师离去的身影,阿斯塔特摇了摇头——他的嗅觉让他能闻到那士兵身上某种特殊的味道,他病了,而且病得很重,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病了。

但,问题在于.......这是他想的那种事吗?目前还不能确定,虽然隔着两个宇宙这么远,但也不是没有前车之鉴......克罗诺斯的眼前又浮现出那种紫光,他冷哼了一声,重新让自己回到职责中。

克罗诺斯变得略显尖锐的眼神开始在训练的士兵们身上扫来扫去,不明所以的他们还以为这位长官只是单纯的对他们不满意,于是反而加快了跑步的速度。

27.决定(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当晚。

“事情就是这样。”

克罗诺斯简单地将自己白天的发现说了一遍,他此时正与斯维因坐在一间没什么装饰的餐厅里吃着晚饭。

头顶的吊灯既不华丽,也没什么特别的设计。那只是一个铁制的黝**灯,四周的墙壁上光秃秃的,没有悬挂任何一副油画。这间餐厅内除了桌椅板凳外,再无其他。

在斯维因掌握了权利后,他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将铺张浪费与奢侈品行为全部杜绝。若是有可能,他甚至想拿那些名贵的古董和油画去卖钱,拿来换取军费。

克罗诺斯的面前按照惯例,又摆上了两头牛,这次他特意提前打了招呼。那帮厨师总算是没给他加香料和用复杂的烹饪手法了。他正有条不紊地用手中比起餐刀来说更像是匕首的小刀分解着牛的肌肉组织与骨头,熟练到简直像个屠夫。

斯维因吃的就简单的多,一点鹰嘴豆,半杯清水。他每天吃的都不多,据他自己所说,吃太多会影响到大脑的思维运转速度。而他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恕我直言,克罗诺斯教官。这种事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斯维因皱起眉,努力让自己的用词不显得那么冒犯。

克罗诺斯理解他的困惑,即使是在帝国——他的那个帝国之中,能够在有幸见到纳垢瘟疫后还能有幸活下来的人少得可怜,而这部分活下来的人,通常会被全部处决。天知道是不是又有新的瘟疫变种在这些幸存者体内生根发芽了?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统统杀了比较好。说来残酷,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了不让更多人死去,他们只好牺牲那少部分人。

纳垢瘟疫的起效范围通常为一整颗星球,效果不一而足。那来源于邪神亲自熬制的瘟疫有时甚至完全没有疾病的要素,称之为诅咒反倒更为合适。在帝国内,对于已经有规模的纳垢瘟疫,最为稳妥也最为流行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

申请灭绝令。毁灭一整颗星球。而且,就算是这样,那些见鬼的瘟疫有时也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邻近的星球上。

但,要是发生在这里呢?这里可没什么灭绝令给他用.......

克罗诺斯面无表情地用堪比合金的牙齿撕咬下一整块牛肉,扔进自己的食道里,半响才开口:“相信我,我比你更希望这件事只是我的虚惊一场。”

斯维因顺手拿起盘子,将上面仅剩不多的鹰嘴豆全部吃完后,又拿起清水喝了一口。他靠在椅背上,显得有些小小的放松。这也算得上是他一天之中除了睡眠不多见的放松时刻。

他说道:“塞恩将军已经完成了这次出征的目标,德玛西亚现在已经被正式纳入诺克萨斯的版图了。不得不说,他的效率真是惊人。”

“不,这也太慢了。”

出人意料的是,从克罗诺斯嘴中说出的话语并非夸赞。相反,他不满意地摇了摇头:“他明显没有认真对待这件事,一个王国罢了,半天就能解决的事,居然拖了一个星期。”

.......那可是德玛西亚,你当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大白菜吗?半天解决,未免也太夸张了。斯维因暗自腹诽,但没说出口,他一点点将杯中的清水喝完后,站了起来。

“那么,请您慢用。”

说完,他便离开了。留下阿斯塔特一个人坐在空荡的餐厅之中,他咀嚼骨头与肌肉的声音显得是那么的单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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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回来的时机真是恰到好处。”

葛温德琳正与何慎言一起坐在她居所下方那长长的台阶上看着月亮。她没带那笨重的覆面金冠,此时正淡淡地对着何慎言微笑。至于那位灰烬,他已经急匆匆地返回了传火祭祀场,说要找防火女商讨一下,再过来给法师答复。

他理解他的反应,何慎言很清楚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何等惊世骇俗。

法师摊了摊手:“不,实际上,我是在那棵树苗上留了个印记。只要它接触到你这儿的月光,就会自动通知我。”

“所以,卿这么长时间是刻意不回来的?”葛温德琳突然问道。

“呃.......”何慎言罕见地哽住了一下。“倒也不全是,我处理了一些事情。你知道的,想要将你们这儿的人全都转移出去,我可得和许多当地人好好沟通沟通。”

葛温德琳安静地听着他说话,她歪着脑袋,明明看上去高贵典雅,但那姿势又让她显得有些可爱。

看着她这副模样,法师突然笑了起来。

于是,葛温德琳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卿笑什么?”

“我想到高兴的事。”

“什么事?”葛温德琳不明所以地问。

何慎言只是淡淡地微笑着,看着她,没说话。没一会儿,葛温德琳就将头扭了过去,但她不知道的是,从何慎言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看见她通红的耳朵。

笑了一会,何慎言决定不逗她了,总得谈谈正事,他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么,对于我提出的那个计划,你觉得如何?”

葛温德琳又将脑袋转了回来,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轻轻地说:“如若卿能够做到,当然是再好不过。但现在的罗德兰恐怕没人能够偿还得起这份恩情。”

“先不谈所谓恩情的事儿.......”何慎言刻意不去看她的表情,慢悠悠地说。“不如先来谈谈还剩下多少理智清醒的人吧,要转移一个世界的居民可不是个小工程,就算剩的人不多也是一样。”

葛温德琳微微思考了一下:“那位猎王者身上的气息,如果我感受的不错,应该是来自于那位罪业之都的巨人王。他因为失去了臣民,也失去了理智。死在灰烬手中,倒也算得死得其所.......”

“现在残存的人并不多,啊,洛斯里克的双王子,法兰不死队,传火祭祀场的一干人等。还有吾与吾妹,几名银骑士.......”她停顿了一下,突然有些哀愁地笑了起来:“当然,还有那禁忌的画中世界。”

“画中世界?”

“那是一幅画卷,一副禁忌的画卷。”葛温德琳轻轻地说,她抬起头,凝视着天边那皎洁而似乎将永远存在的月光,缓缓摇了摇头。“是一个悲伤但又令人感到无可奈何的故事。”

“没想到,你虽然足不出户,但好像对这世界上发生的事了若指掌啊。”何慎言开玩笑似的说。

葛温德琳轻哼了一声:“吾可是黯影太阳,卿实在有些小看人。”

“是啊,黯影太阳葛温德琳,你的名字从传火祭祀场到伊鲁席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随着法师的话语,她的脸颊又鼓了起来。这位女神在某些时候天真的令人有些难以置信,她有些幽怨地说道:“卿实在是太会作弄人了.......”

法师板起脸,一本正经:“你把我想的太坏了,我刚刚可是在夸你。”

“哪有一点夸人的意思.......”

他们的闲聊持续了一段时间,没过多久,那位灰烬便带着一位穿着典雅黑袍的女性出现在了阶梯下方,不是防火女,还能是谁?

只不过,她没带那遮住眼睛的银色头环了,但依然紧闭着眼,正与灰烬手牵着手,从阶梯下方漫步而来。

葛温德琳连忙站起身,又把那覆面金盔带上了,腰背挺得笔直,蛇尾在身后都竖了起来。何慎言就没那么多讲究了,他大咧咧地坐在台阶上,笑着问道:“考虑好了?”

灰烬与防火女来到他面前,两人先是对一旁站立的葛温德林行了一礼,随后才开始和何慎言交谈。

防火女的声音很是空灵,她说道:“看来,当初选择相信您的决定是正确的。”

你当初对我可是万般提防.......

“我与鲁道斯大人,祭祀场的婆婆都商议过了。”防火女的声音随轻,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她与灰烬相握的手正微微颤抖着:“我们相信您。”

“反正除了相信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法师抬起头,看着那皎洁的月光,慢悠悠地说道:“传火不过是慢性死亡,相信你们都清楚这一点。尤其是这位灰烬.......他或许是最清楚传火究竟为何的人之一。”

葛温德琳插话道:“卿何出此言?”

何慎言笑了笑:“让他自己说吧。”

灰烬沉默了一会,摘下了头盔。那张平凡的面孔却让葛温德琳发出了一声惊呼:“啊,是你!”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感慨着说道:“真想不到,当初的那位不死人英雄竟然也成了灰烬。”

“许久未见,葛温德琳大人。”灰烬说道。“但请不要称呼我为英雄,我不是什么英雄,只是一个容器罢了。”

葛温德琳皱起眉,虽然由于覆面金冠的原因,没人能看见,但她语气里的不悦是货真价实的。

“你是货真价实的不死人英雄!第一位传火的不死人,你的故事早已流传天下。若连你都算不上英雄,还有谁算得上?”

灰烬依旧固执地摇起了头,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像是在怀念过去:“不.......传火,并不是我的意愿啊。”

说着说着,他居然笑了起来:“只是当初被关押在北方不死院时,被一位名为奥斯卡的骑士拜托了遗愿而已。所以我才一路踏上旅途,传火,只不过是误打误撞。至于如今.......也只是因为醒来后没有事情可做罢了。”

“人们见到我,都会默认为我会去猎杀王者,延续火焰.......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自己的意愿,至少这次,我想靠自己的想法做事。”

他似乎并不适应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在说完后,又将那头盔给带上了,从下传出的声音变得沉闷了起来:“所谓灰烬,虽说只是不死人被燃烧过后留下的残渣,且渴求火焰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但人的意志还是多少能够违抗本能的,不是吗?”

葛温德琳始终沉默着,不发一言。对于她来说,延续火焰这件事几乎等同于使命本身,与维护葛温一族的威严同样重要。现在让她立刻接受火焰即将灭亡这件事,就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有些困难。

但她没反对,这就已经足够了。

何慎言站起身,将葛温德琳赠予他的手杖立在地上,淡蓝色的光辉一瞬间波及了整个伊鲁席尔。他说道:“那么,就这样决定了?很好,就请你们去联系那些愿意走的人吧,待到事情做完后,就来此处找我好了。”

说完,他牵起葛温德琳的手,在一阵蓝光中消失不见了。只有那手杖还立在远处。

防火女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良久,她问道:“灰烬大人.......有些话,我一直没有说。”

骑士微微侧过头,像是在聆听着她的话语。

“我...其实用您带给我的眼眸中看见了火焰熄灭后的世界。”防火女用一种恍惚的语气说着在他人看来堪比亵渎的话语。防火女是绝对不能拥有眼眸的,只有这样,她们才不会因为过长时间注视火焰而变得渴求。

“那个世界,是怎样的?”

灰烬问道,随后,他感到防火女握着他手的力道又大了一些。

“我看到一株巨大的黄金树,铺天盖地.......人们的生活,似乎比我们所处的时代要好了一些。”

“这就足够了。”灰烬点了点头。“火焰的存在已经化作了一种诅咒,既然火焰熄灭后的世界有变得更好,那就够了。”

防火女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是碧蓝色的,十分美丽。她就那样怔怔地看着灰烬,语气近乎梦呓:“可是,我们这样离开,难道不算是一种逃避吗?”

灰烬没有说话,他十分轻柔地抱住了她,低声说道:“不必害怕.......我会在你身边。既然确定新的时代会到来,那么,要不要以后再回来看看?”

“可以吗?”

“那位法师是个好人,如果认真拜托他的话,他应该会答应的。”灰烬微笑起来,感受着防火女的重量,一时间竟不想说话。

28.吻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134号情况如何?”

“很奇怪,克罗诺斯长官。”随军医师皱着眉,表情简直难以言喻,除了医生的神情外,还有研究者特别的狂热。

“根据我们的检查,他没什么问题。倒不如说,他非常健康。但他那种偶尔会出现的疲惫感却又是货真价实的。”

克罗诺斯抱着手,平静地问道:“疲惫感?”

“据他自己所说,他偶尔会感到一种极其疲惫的虚弱感,就像是连续训练了三天。而他的身体在那种疲惫感出现后,也出现了相当程度的损伤。好在他本人体质不错,恢复能力很强,这才没出现什么暗伤。”

“五天了,出现了几次?”

“十三次,长官。”随军医师的声音里带着惊叹。“他简直就像是头蛮牛似的,恢复力强的令人难以置信。而且,这些天里他都有在自己主动训练。”

“这十三次的间隔和规律呢?”

“没有什么规律,长官。有时一天都没有,有时一天多达五次。吃饭、走路、训练甚至是睡眠之中都会发生。”

克罗诺斯迅速回想起这个134号的各项情报,高地人,身体强壮,年龄合适,主动参军。家中父母皆是诺克萨斯的退役军人,是个荣耀之家。他刚刚入伍没有两个月,由于在新兵营里表现优异,被特地抽调到了不朽堡垒,交由克罗诺斯训练。

在他的手下,士兵们暂时是不需要姓名的,这才会用编号去称呼他。

挥了挥手,克罗诺斯对随军医师淡淡地说道:“继续监视,有任何情况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将他曾接触过的人.......不,算了,通知斯维因,我要将训练营里的所有士兵训练时长再延长两个月。这期间不允许任何人外出或进入。”

事情麻烦了。

随军医师远去的脚步声在他的耳朵里显得既单调又平缓,克罗诺斯的心情此时变得十分糟糕——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纳垢瘟疫,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一个正常人的身上是万万不可能出现那种情况的,任何事都不会偶然的发生。尤其是在他这位阿斯塔特看来,任何一点点细微的风吹草动的背后都有可能是祂们的手笔.......克罗诺斯不禁开始担忧起来,他不能容忍这个世界出现纳垢瘟疫。

在混沌四神之中,色孽钟情于那些肆意享乐的人,艺术家更是祂的头号目标。奸奇的信徒往往都是智力超群之人,而恐虐则更为简单,祂只想要纯粹且强大的战士。但纳垢不同,正如祂的名字.......藏污纳垢。

不论你到底是什么模样,只要你愿意,祂就会极其无私地将自己的爱分一点给你。这也就造成了一件事,纳垢给帝国造成的损失往往是四神之中最为严重的。那些千奇百怪的瘟疫有的开始可能只是瘙痒,或者一个小小的喷嚏。

但发展到了后面.......铺天盖地的纳垢灵,没有人样,浑身滴着粘液,长着脓包,呼吸里饱含细菌与病毒的纳垢信徒,就连看上一眼都觉得自己的眼睛发生了病变。

克罗诺斯垂下头,阿斯塔特站在这医疗室的走道之中,庞大的身体遮挡了四周的灯光,让阴影占据了大多数。他的呼吸极其平稳漫长,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目前情况的影响。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此时到底有多焦急——这可是一个新原体的家乡!

而且,在未来还会给帝国带去许多支援。这里神奇的本土力量与人类的顽强,克罗诺斯都是看到过的。就算是放在那冰冷残酷的银河里,也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要是在还没发展起来就毁于一旦,别说别人怎么想,克罗诺斯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但他没有任何办法——有办法的那位,现在还在另外一个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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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文咬着牙,从地面上爬起。他身上满是尘土,右侧脸颊有些青紫。而站在他对面的对手也没好到哪里去,对方的一只眼睛已经肿了起来,看到这一幕,嘉文不由得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微笑。

没办法,对手比他强壮太多,为了获胜,他必须限制一下对方的视野,这样才能为他的杀招做准备。

他已经加入寂静之狼军团一周了,塞恩没有说谎。没人对他报以任何不该有的眼光,恰恰相反,他被迅速的接纳了。和他对练的是他所在作战小组内的组长,克莱恩。

他真是个可怕的战士。嘉文瞥见他那毫不动摇的表情,不由得在内心感慨了一下。

“准备好。”克莱恩突然说道,随后猛地一踏地面,沙土飞扬,借着那一瞬间的力量,他迅速来到了嘉文面前。在赤手空拳的战斗之中,控制彼此之间的距离是十分重要的。嘉文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瞳孔紧缩——克莱恩的拳头他是感受过的。

他可不想再让自己的脸挨一下。

这么想着,嘉文迅速架起拳头保护自己的下巴,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四周旁观的人群。他们沉默着,没有出声打扰两人的对练。他们打完了后,就会有人来接替他们。而手上也不必担心,诺克萨斯的随军医师技艺非常精湛,还有那些猩红秘社的人作为后手。

可以说,只要不被当场杀死,他们都有办法被救回来。因此,这种对练可谓称得上是百无禁忌,就连踢下阴这种事都是被允许的。

克莱恩的拳头重重地打在了他刻意突出用以保护下巴与肋骨的左手手臂上,引起一阵酸麻。嘉文轻轻呼出一口气,在保持防御的情况下左摇右闪,他的目的很简单,只要不被打倒就可以。

但克莱恩也是肉搏作战的老手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嘉文是什么想法呢?

又是一记凶猛的直拳,克莱恩轻松又写意地接上一记摆拳,随后是膝撞和鞭腿。一道组合技下来,嘉文原本准备好的杀招也完全使不出来了。在战斗中,被动挨打是很危险的事情,虽说进攻者的体力消耗要大一些,但防守者也会承担心理上的某些压力。

例如疼痛。

被打到就会疼,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嘉文此时就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疼痛,他刚刚被克莱恩用鞭腿踢中了右侧小腿,那里此时火辣辣地疼,毫无疑问,绝对是已经肿了。甚至就连移动都有些成了问题。

见鬼。他暗骂一声,突然低垂脑袋,一把将克莱恩扑倒在了地上。德玛西亚王室所青睐的格斗术也有教导如何运用地面技术,虽说他们更倡导能用刀剑就绝不与人近身肉搏,但不教也是不行的。地面技术作为没有办法的办法,也是必须的知识。

嘉文趁着克莱恩倒在地上那一瞬间的懵神,迅速抓住了他的大腿,随后倒转身体,两腿夹住他的脑袋,手环住他的大腿,猛然发力。要是顺利,这一下就足以结束战斗。

可惜的是,克莱恩能当上组长只有一个原因:他足够能打。

他双手抓住嘉文的手臂,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但他此时就表演了一出胳膊拧大腿,那两只强壮到夸张的手臂居然硬生生地将嘉文锁住他脑袋的大腿掰开了。

打到这里,胜败已分。

嘉文苦笑着松开架势,躺倒在地,懒洋洋地说:“组长,你好歹也应该让着我一点。我可是新兵。”

克莱恩一个翻身站起,顺手将他也拉了起来。这个留着大胡子的战士脸色淡然:“敌人可不会让着你,另外,不必叫我组长,不在战时,我们就是彼此的兄弟。”

他指了指嘉文的大腿:“跟我来吧,我们要去趟医师们那儿,否则今晚过后你就别想走路了。”

“有这么严重?”

克莱恩面不改色地说:“为了报复你打我的眼睛,用鞭腿的时候我特意多用了点力量。”

“你是收着力和我打的?”

对方摊了摊手,不再说话了。嘉文见状只能撇撇嘴,随后跟在他后面,去了医师们的地盘。在他们身后,空出来的沙地迅速被另外两名战士占据了,他们很快就打在一起。

平心而论,这地方他来了许多次,但来再多次也没法适应——没有别的原因,太安静了。

医师们住在另一片营地里,刚建好没多久,是顶端漆成白色的木屋,十分容易辨认。克莱恩带着他在这儿熟练地拐来拐去,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他一边敲门,一边对嘉文说道:“注意点,这位医师的脾气不太好,你最好学聪明点。”

“不然呢?他会拒绝给我治疗吗?”

“是她.......不,她不会拒绝,但会让你非常疼。”克莱恩说这话时脸皮抽了抽。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声,带着不耐烦:“谁啊?”

“莱曼莎医师,是我,克莱恩。”

“啧。”一个穿着背心的女人满脸不耐地拉开了木门,站在门口,丝毫没有想让他们进去意愿。她上下扫视了一下克莱恩和他身后的嘉文,那种目光竟然令嘉文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你们这帮人打架的时候就不能长点心?虽然我的确是你们小组的随军医师,但你也不至于天天都跑来找我吧?”

“是彼此训练,医师。这是塞恩将军吩咐下来的,是一项古老的传统,不是打架.......”

莱曼莎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进来吧,记得关门。我可是刚睡醒呢,不想吹风。”

两人跟在她身后进了门,嘉文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了——开玩笑,没哪个傻子会故意去得罪医生的。他可不是不长脑子的蠢蛋。

木屋分为了两个部分,诊疗室与随军医师的卧室,他们一路来到诊疗室。这里的装修十分简单,两把椅子,一张木床,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听着那卧室里传来的声响,嘉文轻声问道:“所以,这位医师的医术如何?”

“这点你可以放心。”克莱恩点了点头。“她除了工作时间喜欢喝酒、睡懒觉、脾气差意外,医术是无可置疑的。否则也不会被选入我们寂静之狼军团作为随军医师。”

嘉文笑了笑,不知为何,他居然对即将到来的治疗有些期待——那位莱曼莎医师有着小麦色的肌肤,身材相当不错,看她穿着背心就开门的样子,想必作风也很豪放.......

克莱恩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个大胡子男人有些同情地摇了摇头:我就不告诉他莱曼莎医师喜欢女人了吧.......毕竟,我也挺想看他笑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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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蓝光闪过,两人出现在荒野之中。

“...这感觉真奇妙。”

葛温德琳换了身装扮,没再穿那身洁白精美的长袍了,覆面金盔也被她摘下。她此时穿着旅行用的马裤和舒适且贴身的上衣,头上还带着能够遮挡面容,有着精美花边的贵族风帽。

“你指的是什么?”

葛温德琳不答,她环顾四周,不知不觉间,脸上已经带上了微笑:“卿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自由吗?世界之间的穿梭.......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现在你应该相信我有办法了吧?”

“吾一直都相信你呀。”葛温德琳回过头来,眼睛里带着笑意。“卿可是暗月之剑的团长呢,是吾可靠又忠诚的骑士。吾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呢?”

拗口的古英文被她说的婉转又动听,那副神态令何慎言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被人所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的确很棒。

“那么。”他举起双手,地面开始震颤。这片没有任何人存在的荒野开始凭空发生变化,泥土散开,潜藏于地下的石头露出地面,又轻巧地飞上天空,在不知名力量的作用下被轻易地转变了形态。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一座与伊鲁席尔别无差别的宏伟建筑就拔地而起,出现在了葛温德琳面前。

微风吹拂而过,她白色的发丝随之轻轻摆动。符文之地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一种特别的感觉开始在她心中弥漫。

“卿...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的。”她轻声说道。

“我理解被迫背井离乡的感觉...”何慎言用同样轻柔的声音回答,正要说出下一句话时,却被人用柔软的双唇堵住了。

半响之后,葛温德琳一个人跑上了阶梯,耳朵通红:“这是给卿的奖励,可不要想多了。”

“.......”

何慎言站在原地沉默半响,决定还是别跟她说接吻要歪头,否则会碰到鼻子这件事。

29.灰烬:接任务(4K)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灰烬不会相信有这样的事——原来真的有人能够做到带着许多人前往另外一个世界。

而且,他没要求任何回报。

在灰烬古老的观念中,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发生的,就算是施以援手者本身并不想要报酬,但被救助者也一定会想发设发帮上恩人的忙。出身最低贱的人也会想方设法想给恩人一些小小的帮助,箭矢、石头、乃至一点点小钱。

只要能够帮得上忙就好。

所以他趁着所有人都沉浸在新世界的震撼之中时,一个人悄悄找到了何慎言。

“想要帮助我?”

沉默的骑士点了点头,他并未更换那身破旧的骑士盔甲,胸甲有些地方已经锈蚀,显得很是不配他的身份。那些纷飞的火星此时已经尽数消失,他看上去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落魄骑士。

何慎言没说出拒绝的话,他很清楚,对于灰烬这样执拗的人,最好还是让他们心安比较好。

于是他笑着点了点头:“我其实的确需要一个人帮我去做一件事。”

他打了个响指,空气中浮现出了一面虚幻的蓝色地图。法师伸出手,像是从河水里拦住游鱼一般将那地图‘捞’了出来,还煞有介事地甩了甩。地图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散发淡蓝色的辉光,飘散在两人之间。

“啊,请过来看看。”

灰烬依言靠近了,地图凭空漂浮在半空之中。何慎言用手指了指最西边的一片冻土,明明是被绘制出来的地图,此时却由于他手指的贴近,开始莫名其妙地刮起寒风、下起暴雪。

甚至让法师的手指都染上了一抹白色。

他说道:“这个地方,叫做弗雷尔卓德。是一片冻土,环境恶劣。生活在那儿的人们都性情凶猛,不仅如此,动物也是这样。我的话.......在不久前去过那儿一趟。”

“需要我做什么事?”灰烬简洁地问道。

“没什么难的,只是想让你帮我带一个人回来——别误会了喔,他是我的弟子。啊,算是弟子吧,虽然我这个不负责任的老师也没怎么正经地教导过他,但不管怎么说,总得尽起老师的责任啊。”法师絮絮叨叨地说着,令灰烬想到了些自己的熟人。

在过去,他也有过几位这样总惦记着他的老师。

“另外......”他的手指又移到了弗雷尔卓德偏东方的一座堡垒。“如果你顺路的话,还请去一趟这个地方。那里有一群名为冰霜守卫的人们,他们的首领是一个叫做丽桑卓的女巫。如果你见到她,请告诉她,我有事情要请她帮忙。”

灰烬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那就好。”何慎言笑了笑,顺手将地图塞进灰烬怀里。“这地图能够实时显示你的位置,如果四周有人对你有敌意的话,也会一起显示出来.......红色的,很醒目。”

听着他的话,灰烬若有所思地将地图塞进了自己盔甲的夹缝中,沉闷的声音从头盔下响起,带着些说不清的怨念:“.......还真是方便啊。”

“那么,我出发了。”

灰烬点了点头,转头就打算直接离开。何慎言连忙挥手叫停他:“等等,你不打算做点准备工作之类的吗?”

“准备工作?”

“干粮,坐骑,被褥.......还有旅伴之类的。”说这话时,他不着痕迹地微微测了下头,那还沉浸在震撼之中的人群里有一道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我是灰烬,不需要食物、睡眠。”骑士说着说着,沉默了一会。“...但旅伴,的确需要。”

“啊,纠正一下,我的朋友。”何慎言笑眯眯地说道。“或许你需要它们也说不定喔。”

灰烬不解地看着他,直到后者不知从哪掏出了一瓶新鲜的果酒过来。灰烬伸手接过了,他将头盔的面甲拉起,说道:“我没有味觉。”

“喝一口试试。”

那就喝一口吧........?!

灰烬猛然瞪大了双眼——那是与洋葱骑士的酒截然不同的存在,洋葱酒是为不死人特制的酒,他们早已失去味觉。因此,那东西与其说是酒,倒不如说是某种‘水流炸弹’,能够借此稍微怀念一下还身为人类时的一点享受。

但这酒...入口醇香,又带着一种令人怀念的酸甜味,仿佛万事万物尽入他口。不过是滋味爆炸在味蕾上的一瞬间,灰烬竟愣住了。

“这...是什么?”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只是一瓶普通的果酒而已。”

何慎言朝他眨了眨眼,带着笑意转过身离去了。与某位急匆匆赶来的黑袍女性恰好打了个照面:“啊,你好,防火女。”

“日安,法师阁下。”防火女朝他鞠了一躬,叠加在小腹的双手不知为何有些颤抖。虽然闭着双眼,但何慎言很确认她在‘注视’着不远处的灰烬。

笑了笑,他微微侧过身,好让防火女能够完全看见灰烬:“很担心他?”

“.......”

见防火女沉默不答,何慎言干脆也不卖关子了:“别误会,我可不是把你们哄骗来后就急匆匆暴露真面目的奴隶主。只是你的骑士有些于心不安而已,所以,我给你们俩找了个能够一路独处的机会——以后再感谢我吧。”

他带着笑意走过不知为何脸部通红的防火女身边,下一个瞬间,已经穿过了人群,来到了这座与伊鲁席尔完全一比一的城市最上方。

葛温德琳就坐在台阶之上,仿佛未曾从她的世界离开。她还穿着那身旅行的装扮,看见他来,不自觉地微微一笑。

何慎言走到她旁边坐下,两人开始自然而然的倚着肩膀一起看月亮。半响,她低声说道:“...这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卿做了这么多,但我们却无以为报。”

“我从未要求过任何报酬。”

葛温德琳执拗地看着他,似乎在这方面,她的性格与那灰烬都是一样的。知恩不报这种事在他们看来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卿实在有些狡猾。”

她在与法师的对视之中败下阵来,有些无奈地摇起了头。那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月华开始在她身上凝结,使她整个人都开始散发淡淡的光辉。何慎言并没阻止她,只是安静地看。

过了一会儿,光芒逐渐消退。月华在她的右手上凝结成了一枚戒指。两条银色的蛇互相缠绕,形成戒身,一枚精致而澄澈的淡蓝色宝石在其上闪烁着,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辉。

葛温德琳郑重其事地将那戒指递给了他:“这是吾的感谢。”

何慎言第一时间并没伸手去接,他看看戒指,又看看葛温德琳,然后又看了看戒指。最终,他低声问道:“葛温德琳,你知道送戒指在我家乡意味着什么吗?”

葛温德琳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法师憋着笑意,接过戒指,顺手带在了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那是爱人之间为了确定婚姻关系才会去做的事情。”

之后发生的事......要是写出来的话,会有损葛温德琳作为黯影太阳的威严,所以我就不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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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尖叫声,然后是一个女人不耐烦地怒骂声,夹杂着许多脏话与对男性的鄙夷,例如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怎么这点疼都怕之类的。过了一会儿,痛叫声与怒骂声都停息了,嘉文与克莱恩两人走了出来。

克莱恩面色如常,甚至还隐隐有点笑意。嘉文就不同了,他龇牙咧嘴的,表情难以形容。就像是便秘三天后好不容易有点感觉,结果发现自己得了痔疮。

“你真应该告诉我的,克莱恩。”

“告诉你什么?”

“明知故问——你怎么不告诉我莱曼莎医生她不喜欢男人?”

“你也没问啊。”

“......我!”嘉文一时气结,克莱恩终于绷不住了,哈哈大笑着拉过他:“这是必经的一环,咱们组里的兄弟基本都被她这么整过,作为补偿,今晚我配额里的酒给你了,怎么样?”

谈到酒,嘉文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此话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确定你要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

克莱恩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一面继续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着,一面不着痕迹地抬起了头,好让自己不用继续看嘉文的表情:“真的真的,当然是真的。”

他说的是真的,但那瓶酒其实味道不怎么样。即便如此,嘉文也喝的很开心。

当天深夜,当他躺在宿舍里,躺在自己分配到的那张床上时,他想到的不是德玛西亚的过往种种,也不是那位大元帅指责他背叛国家的神情。

他想到的是自己逝去的父亲——在他的治下,德玛西亚的军队从未有过这般情景。他很清楚这点,人们向来以严格的纪律与美德要求自己。恨不得人人都能化身为楷模。但实际上是,德玛西亚的军队中,欺压屡见不鲜。

老兵欺压新兵,上士欺压下士,后勤部门能够鄙视所有人。或许在无畏先锋与那几只精锐之内,这样的情况会好点。但就嘉文了解到的情况来说.......他们完全不能与诺克萨斯人相比。

没有军衔之分,以兄弟相称。这样的军团文化会带来什么,嘉文不知道,他只知道,至少目前看来,他已经知道为什么德玛西亚会输了。

输的不冤。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缓缓进入了梦乡——以寂静之狼军团战士的身份睡在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上,而非作为德玛西亚的皇子睡在他奢华舒适的柔软床铺上。但这次,他睡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安心。

另外一边。

“噢,他的训练成绩很不错啊。”

塞恩饶有兴致地听着德莱厄斯说着那德玛西亚前皇子入伍几天的成果,他咧着嘴笑了:“这小子还真是生错了地方。”

德莱厄斯将手里的报告翻过一页,确认自己没有任何遗漏后,将其合上了。然后又从桌上拿起一份新的情报:“将军,这份是国内发来的。”

“念吧。”

“.......您还是自己看看吧。”一反常态,德莱厄斯没有继续念下去。虽然这些天来,基本都是他把报告和情报之类的事念给塞恩听。后者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德莱厄斯也是如此。

“怎么了?”

“是来自克罗诺斯教官的情报.......”德莱厄斯皱着眉,将那情报递给了坐在铁椅之上的塞恩。

塞恩打开了情报,仔细观看起来。那卷轴在他手上和一张纸比起来大不了多少。

片刻后,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如果他说的属实.......那么我必须得回去一趟了。”

“回去?”德莱厄斯有些不解。“如果克罗诺斯教官说的是真的,那么,您回去也无济于事。”

他的意思很明显,说的话也很对。塞恩不答,陷入了思考。

克罗诺斯所描绘的可怕情景令他完全难以接受——一旦那样的灾难在帝国的中心爆发开来,光是他们被毁灭都是最轻的结果了,最坏的情况就是席卷整个大陆。

塞恩很清楚瘟疫的可怕,而且,他已经和那四邪神之中的两位打过交道了,隔着两个世界这么远,祂们的力量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的手指又开始敲击起那沉重的钢铁下巴,目光却转到了自己放在地面上的两把巨斧之上。

它们被交叉着立在地上,银黑二色交加的斧身不时会闪过一道金色,塞恩知道,那不是自己的错觉,那是祂的赐福。每当他握住这两把斧头,原本就强大到夸张的力量便会再次增强一些——到目前为止,塞恩还没发现过自己的极限。

他平静地说道:“但我必须回去,德莱厄斯。如果事情真的会朝着他说的方向发展,恐怕,在那位法师不在的情况下,我是唯一有能力可以阻止这件事的人。”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一直都放在两把巨斧之上。

德莱厄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他已经是个阿斯塔特了,虽然还在训练中,可以称得上是预备役。但基因原体的命令是绝对的——他不想违背。

30.久违的霍格沃茨(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请把书翻到第十七页,今天我们会开始讲述魔力的初级使用。我会在十五分钟后开始讲课,在此之前,请诸位先自己做预习。”

讲台上,黑发披肩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朝讲台下的学生们点了点头,他穿着一身黑袍,看上去活像是只阴森的蝙蝠。说完,他便大步离开了教室,让坐在下面的学生们都松了一口气。

“斯内普教授最近心情好像有些不太好啊。”

“你从哪看出来的?”

“他的表情.......你没发现吗?就好像是有人在一直骚扰他似的。”

两个女孩正在叽叽喳喳的交谈,坐在她们旁边的一名男孩叹了口气,随后小声地说道:“你们最好现在就开始预习,斯内普教授最近几年的确脾气变得好了许多,但那不代表他会对不认真学习的学生们网开一面。”

女孩们对视了一眼,笑嘻嘻的,似乎对男孩的话并不在意:“波尔,你跟我们一样都是三年级生,干嘛装得你好像很了解斯内普教授似的?”

被称作波尔的男孩翻了个白眼,他低下头开始翻书,不再理那两个话多的女孩。反正到时候被斯内普教授惩罚的人又不是他。

不管波尔到底是否了解斯内普,那两个女孩倒是真的有句话说对了——他最近一直在被一个人骚扰。

“嘿,斯内普教授,有空吗?我们可以借一步聊两句吗?”

一名带着圆框眼镜的男人一看到斯内普从教室里走出,就连忙迎了上来。他同样也是黑发,浅褐色的眼睛里带着深切的歉意。

斯内普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径直迈步走过了他:“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詹姆·波特。”

“不,不,斯内普教授。”詹姆·波特赶忙跟上他,焦急地解释着:“我只是想谈谈,我保证,除此之外我没什么别的意思!”

似乎是他的话起了作用,斯内普停下了脚步。只不过,他的脸上却带着嘲讽的微笑,那神色是如此刻薄而毫不掩饰:“得了吧,波特。我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而且,迟到的道歉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

“收起你那毫无作用的愧疚吧,你之所以向我道歉,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而已。你不想自己的良心受到折磨,是吗?因为你清楚,你非常清楚.......”斯内普盯着他,缓缓说道:“你的命是被我救回来的。”

詹姆·波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但有趣的是,即便斯内普的话说得如此露骨且不留情面,他还是苦笑着说道:“我清楚,我很清楚。所以我想和你谈谈,说真的,斯内普。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请你给我个机会——”

“——再见,波特先生。我还有课要上。”

斯内普打断了他,冷淡地迈步离开了,只留下詹姆·波特一个人站在原地,显得很是无助。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手,在一阵蓝光中消失了。

再出现时,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他的妻子,莉莉·波特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噢,或许不该称之为妻子——毕竟他们现在已经离婚了,莉莉也取回了她原本的名字。现在的她,不是波特夫人,而是莉莉·伊万斯。

“回来了?”

莉莉头也不回,壁炉提供着舒适的温度。三四月份的英国依旧寒冷,她披着一条羊毛毯,缩在沙发上看着一本名为《魔法理论》的厚书,满头红发已经白了一半。

“是啊.......”詹姆小心地看了她一眼,站在门口,换上拖鞋后才坐在了另一侧的小沙发上。他显得很是失落,一言不发。

莉莉只看他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放下书,笑着问:“又失败了?”

“.......是的,我又失败了。他就是不愿意和我谈谈。”

“得了吧,詹姆,要是他对你做那种事,别说原谅不原谅了,你甚至会恨不得杀了他。”

她这话说的詹姆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却没法反驳。他只得又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但我正在想办法挽回,可他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那就是你的事儿了,詹姆·波特.......另外,我找到工作了,很快就会搬出去。你得自己应付家务事了,我的建议是,先从下厨练起。”莉莉又拿起书,接着翻阅,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道:“另外,哈莉的抚养权在我这边。逢年过节,你要是想见她的话,记得先向我申请。”

詹姆的背越来越弯,到了最后,他整个人几乎是佝偻在沙发上,显得矮了一圈。他看上去既失落又悲伤,而且还非常无可奈何——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罪有应得。

本来,事情是走不到这一步的。

斯内普用沉重的代价复活了莉莉,而莉莉用了一年半的时间自学完了那位神秘法师留下来的新理论,又复活了他。而复活后的詹姆不知是脑袋缺了哪根弦,当他看见和自己妻子站在一起的斯内普时,这个刚刚复活的家伙挥着拳头就打了上去。

后果嘛.......斯内普从头到尾都没还手,莉莉一直在拉架,就连小天狼星都在试图拉住他,让他停下。

看到这副景象,詹姆·波特怒火中烧,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而且不管谁劝他,他都不停。一副已经默认斯内普和莉莉有了关系的模样,于是,莉莉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带着眼泪和斯内普离开了。

过了没几天,她就跑去向巫师事物管理局申请了离婚。

在詹姆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肠子都悔青了。

他的本性其实不坏,当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之后,立刻就想弥补。但无论是莉莉还是斯内普都不怎么想听他解释,就连小天狼星和卢平二人都用一副你活该的表情看他。

事已至此,他也有些心灰意冷了。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复活或许并不是件好事。

室内再次噼啪作响,一道蓝光闪过,已经出落成少女的哈莉出现在了屋子里。莉莉立刻换上一副笑容,站了起来:“哈莉!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你不是和那个马尔福有个小小的约会吗?”

穿着针织衫的哈莉显得有些不怎么想谈论此事,她撇了撇嘴,将隐形眼镜摘下,又换上那副斯内普送给她的眼镜:“别提了,妈妈。他完全就像是个小孩子,我不过是在路上碰到了纳威,和他多说了一会儿话而已。马尔福就气得要死。”

莉莉走到厨房,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出来,随后又拿来热毛巾,给她搓着脸:“好啦好啦,男孩子嘛,年轻时都这样。”

“你和爸爸年轻时也这样吗?”

终于被提到的詹姆眼泪汪汪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觉得,还是女儿好。

但他的感动没持续多久,莉莉无情地说:“哈,詹姆·波特!你父亲年轻时可是出了名的善妒.......”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和斯内普教授不对付?”

“对了一半,我的小公主。”莉莉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引起哈莉的一阵恶寒。她做出一副不适的表情:“妈妈!别那么叫我!太肉麻了!”

詹姆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们之间的互动,心里的悲苦使他又叹了口气:我怎么当时就不愿意听人说话呢?

正当他自怨自艾之时,却听到哈莉关心的话:“你怎么了,爸爸?”

她叫我爸爸了。

詹姆鼻子一酸,当即眼眶通红,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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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沃茨。

这座全英国最大的魔法学校在现代又焕发了第二春——不,我的意思是,锦上添花。

由于某位神秘法师带来的全新知识,霍格沃茨受益匪浅。不仅是国际上的地位大大提高,甚至现在压根就不需要看魔法部的脸色了。隐隐有独立出去的意思,那帮魔法部的老爷们对此很是着急,但也没什么办法。

那位被称作为何的法师留下的知识太过惊人了,就算是从霍格沃茨手指缝里留出的一点都让整个魔法界为之震动。先不提奥利凡德宣布自己的魔杖店要关门十年,研究新技术这件事。就谈谈霍格沃茨的最新一批毕业生吧。

他们之中,有的人成为了傲罗,有的人去了医院,有的人则自己开了间店,经营些小生意。但无论他们选择什么样的道路,往往都比其他学校出来的优秀了不止一个档次——光是能够随时随地无杖施法这一点就碾压了许多人。

更别提他们那些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奇怪魔法了,不属于攻击魔法的倒还好,要是谈到攻击性魔法.......不可饶恕咒都不算事!

你见过门板那么大的火球吗?很好,他们一次性可以扔五十个出来。

你还没办法反制——咒立停与万咒皆终的作用列表里可不包括这种全新的魔法。

至于那位现代最伟大的白巫师,他在几年前就不知所终了。有人说他是去旅游了,也有人说他死了。两派各有拥护。

但最近看来,应该是旅游说的拥护者们占上风——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张照片,画面上,邓布利多穿着花衬衫,站在游艇上,满面笑容地喝着酒。一名与他面容极为相似,但更为年轻的女子站在一旁,同样笑意盈盈。

这张照片引起了很长时间的讨论,各大报纸都在谈论此事,比如女子是谁,邓布利多现在又在哪之类的云云。但有个问题被人或多或少的忽略了:谁拍的照?

校长办公室内,现任校长麦格正在与一位东方男人交谈。

她微笑着,显得很是感慨:“我真没想到您会离开这么久。”

“久吗?”男人反问道。“不过才几年而已.......不过,你们倒是干得不错。”

他的目光移向了那扇大大的窗户,这是麦格成为校长后改建的。她不太喜欢封闭的环境,因此加了扇非常大的落地窗,这也方便她随时观察那些在操场上玩耍的学生——任何一点违纪的风吹草动都会被她立刻发现。

这位老教授现在的精神力量已经非常可观了,笼罩整个学校不过是随手而为之罢了。她其实也可以用魔法的力量恢复年轻,但,很显然,她并不愿意这么做。

有些人宁愿保持年老,不是因为他们不怀念年轻时的美貌。而是因为,那每一道代表了衰老与时光的皱纹里都有着和某个人一起经历的故事。

“承蒙夸奖,您这次回来要待多久?另外,您当时离开时说有人在追杀您,我们能帮到忙吗?”麦格教授显得对此事很是关心。

何慎言随意地一笑:“不必担心它们了,这次回来.......会待个几天吧,我还有事要做。只是想起了你们,才顺便回来看看而已。”

他站起身,来到窗边,看着那些肆意地在操场上使用魔力闪烁的学生,突然问道:“霍格沃茨现在校内的魔法禁制解除了?”

麦格教授无奈地捂着脸:“学生们.......总有办法绕过那老旧的机制进行无杖施法,我们干脆就取消了。只是有了新的规则而已,在校内用闪烁和瞬间移动都是允许的,只有攻击性魔法被禁止。”

何慎言抬头看了眼天花板,顺手向上一指,一道淡紫色的符文便铭刻了上去。注意到麦格的眼光,他解释道:“只是一点小小的改进,这魔法是谁想出来的?想法很不错,只是稍微有些稚嫩.......嗯,说真的,想法非常超前。”

他带着欣赏,继续抬头用魔力视觉观看那遍布整个学校的魔力铭文。

“说出来您或许会感到惊讶——是斯内普。”

“哦?是他啊,那我反倒不惊讶了。”何慎言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天赋本来就不错。”

“可是您当初不是说他只是中等天赋吗?”

法师朝麦格校长眨了眨眼:“你以前教学生的时候,难道没有用过这招吗?”

被说中的麦格也笑了起来。

窗外,年轻法师们的笑声遍布操场。阳光洒在这座古老的学校里,那些尖顶的阴森建筑此时仿佛焕发出了崭新的生命力,犹如老树抽新芽。

31.灰烬:新地图的怪不太友善啊(4K) 回到教室内,斯内普走上讲台,目光迅速地在学生们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有哪些人胸有成竹,哪些人又显得惴惴不安,他一看便知。

教了这么多年书,这种事差不多已经成了他的被动技能了。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低下头,一只粉笔浮起,在黑板上写下了大大的一行字。

魔力的初级使用。

待到这行字被那自己飞舞的粉笔自己一点点写完后,他才抬起头来,走下了讲台:“上学期,你们应该已经接触过有关于冥想的知识了,也在卢平教授的帮助下自己体验过了。根据我的观察,你们体内已经有了许多魔力。”

“众所周知,任何魔法的使用都离不开魔力——记下来,这句话虽然是废话,但它是必须的废话。”

教室内很快就响起一片笔与纸接触的声音。

“魔力的初级使用,是今年新加的一门新课。其实原本我并不想给你们讲的如此细致,但考虑到去年有个蠢货才刚完成冥想没多久就自己照猫画虎地使用传送门,切掉了自己的一只手臂.......所以,我认为我还是得让你们明白一件事。”

斯内普不紧不慢地说着有些可怕的话,但表情已经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在我确定你们可以出师,又或者是已经完全掌握了一个魔法之前。永远不要自己私下使用任何一个魔法,明白吗?”

台下突然有人举手问:“斯内普教授,就连我们以前学过的用魔杖施法的魔法也不行吗?”

斯内普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罗斯金先生,你的问题很有趣——可以,当然可以。为什么不行呢?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如果一直使用魔杖施法,你期末的无杖施法课程可能会不及格,你们今年已经是三年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我也就不说太多了。”

他停顿了一下,略过了这个话题,开始进入正题。

一个小时的长课转瞬即逝,没人敢在斯内普的课程上开小差或是给他捣乱,就算他比起以前已经温和了不少也是如此。他罚人可是毫不手软。

当下课铃声响起时,学生们都松了口气。他们拿着书,三三两两地走出了教室。在经过斯内普面前时连大气都不敢出,而且大多数人都选择了从教室的后门离开。只有少数人才会从前门走,并且和他打声招呼。

斯内普头也不抬,清理着讲台,一一回应着。当人全都离开后,他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门口站着的一个人影。他叹了口气。

“我说过,我不会和你谈.......?!”

斯内普满脸愕然地看着门口站着的东方男人,他此时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何慎言走进教室,脸上带着笑。他看了眼斯内普身后的黑板,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全是字迹,法师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说道:“你学的很扎实嘛,斯内普先生。”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刚.......顺带一提,其实我看完了你的这堂课。”

斯内普突然有种非常别扭的尴尬感,这让他不自觉地咳嗽了一声,随后努力地板起脸:“和您比起来,我的水平只不过是——”

“——别那么妄自菲薄,你已经干的很不错了。我注意到了你在霍格沃茨魔法禁制上的一些小小改动,那些魔法铭文的天才设计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想的出来的。”

“感谢您的夸奖。”

斯内普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放在讲台下的手却已经紧紧地捏住了黑袍。

这些年里,他越是学习何慎言带来的新魔法,就越是能感到这个男人的深不可测。那些新的理论知识绝对不只是开辟前路那么简单——那是打开了一扇完全崭新的大门,其背后全是宝藏。而走在他们所有人前面的何慎言,又强到了什么地步?

能得到他的肯定,其意义或许已经超出了太多。斯内普从未想过自己除了让莉莉复活居然还能有如此激动的时刻。不同于当时炽热的情感,他此时感到更多的是一种学术上被认可的自豪感。

何慎言看得出来斯内普的激动,他没点破,只是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介意聊一会儿吗?你对魔法铭文的运用让我很好奇。”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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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烬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骑马的一天。

确切地说,是和别人一起骑马。尽管这匹马其实并不是活着的,而是一种被那位法师用魔法构建出来的虚幻产物,浑身金属。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任何休息,可.......

防火女坐在他的身后,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想到这里,灰烬就觉得自己的思考陷入了粘滞。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踏上了旅途。

何慎言为他们找的那片荒野在地图上被标注为达尔莫平原,地广人稀,物产丰富。还被他施加了生人勿进的防护魔法,而他们旅途的目的地,弗雷尔卓德则位于达尔莫平原的西边。

苦寒之地.......

他想起自己去过的那些地方,里面不乏与之相同的土地。但这可是异世界,谁知道会不会有新的危险?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缰绳。

“灰烬大人.......”

防火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她举起右手,指着前方的某个方向:“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灰烬的目光很快就变得有些危险。他一言不发地下了马,示意防火女在原地等自己,随后就朝着前方走去。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布衣,趴在地上。即使染上了尘土也显得并不在意,他状若疯癫地小声嘀咕着,手里还紧紧地抓着一只田鼠。不时还会将舌头伸出,在那田鼠的尸体上舔舐两下。

灰烬来到他的身后,还未说话,男人就猛地回过了头。他面色青紫,那绝对不是属于正常人类的肤色——早在他回头的一瞬间,灰烬便猛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与此同时,男人的眸中凶光大作,两点猩红燃起。

下一秒,他的头颅高高飞起。

腥臭的黑色血液洒落一地,落在草地上发出嘶嘶的燃烧声。一种难闻的气息迅速传到了灰烬的鼻腔里,他禁不住皱起眉——在味觉复苏后,连带着嗅觉也是如此。以前他可以无视那些糟糕的环境,现在的话,恐怕多少会受些影响。

灰烬将长剑上的血液在男人的身体上抹去,收入鞘中。他蹲了下来,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尸体。

那男人没被衣服遮住的部分,比如手臂或者大腿,都有着大量紫红色的血管突起。而这现象之前是没有的,至少在他凶性大发,想要袭击灰烬之前没有。而且,明明主人已死,但这些紫红色的血管却还是在一点点鼓动。

灰烬心中已有了些猜测。

他摘下手甲,小心地触碰了一下紫红色的血管。触感极其奇怪,不像是人类的皮肤,倒像是某种冰冷的石头。坚硬、又带着非人之物特有的令人不适感。他又取下腰间的小刀,稍微割开了一条血管,那黑色的血液立马喷涌而出。

腥臭的味道越来越浓重,灰烬面不改色地仔细观察着那涌出的血液。它们极其粘稠,且带着某种生物一般的质感。毫无疑问,这绝对不是人类的血液应该有的样子。

他终于皱起眉,手中不知从那摸出一个小小的印记,借着这媒介,他的手心中燃起火焰,随后喷涌而出。

不过刹那间就将这无头的尸体连带着他的头颅燃烧殆尽,等到尸体彻底烧成灰后,他又不知怎的从手中释放出了一片冻雾,止住了蔓延的火势。

回到马上,即使灰烬不说话,防火女也能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她低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灰烬大人?”

半响,灰烬才回答了她:“我也不知道。”

很有他作风的答案,简洁明了,而且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稍微有些气人。

防火女抱着他腰部的双手又紧了一些,几乎已经是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她靠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我会陪着您的。”

灰烬没有回答,看上去只是专心赶路而已。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他有种预感,这趟旅途恐怕不会那么轻松。

弗雷尔卓德。

克达尔放下手里的鹿,擦了擦汗。最难熬的冬天已经过去了,他找了个远离人烟的地方,建了个自己的小屋。手艺依旧粗糙,比不得他在艾欧尼亚那个别人帮忙建起来的屋子住着舒服。但好歹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他没选择在自己家附近处理这头鹿,要知道,血腥味很容易引来掠食者。他可不想在深夜遭到熊、狼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动物的袭击。就算能够应付,他的家多半也会变得一团糟。

半蹲在地,克达尔极其娴熟地为这头鹿剥了皮,然后分块、切割。鹿角就扔在地上,这东西对他来说一点用都没有——他不需要钱,只需要能让自己生存下去的物资。

待到自己所需的东西却都被他用绳子扎起背在身后,地面上只剩下了一滩血迹与内脏。克达尔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他知道,这里很快就会被一群赶来的狼包围。它们会井然有序地分食掉那些内脏,连血迹也一并舔食干净。

克达尔是故意这么干的。

他知道那群狼的存在,那群狼也知道他的存在。他们互不打扰,但又在彼此的生活中有些关联。例如克达尔会特意将内脏留在原地给它们吃——弗雷尔卓德人可没什么不吃内脏的传统,那是贵族老爷们的习惯,他们可不是。

而那群狼也会在狩猎时避开他的屋子,甚至有时还会选择给他送点鱼之类的小猎物来。克达尔以前从没见过这样聪明的狼,但他也不在乎。

回到自己家,他打开那扇粗糙的木门,又打开地窖,将背上的鹿肉扔了进去。他今晚不打算吃,先留一段时间吧。他也不担心会坏,毕竟,这里可是弗雷尔卓德。

坐在他自己做的那把椅子上,克达尔捧起一杯热茶喝了一口。暖流稍微让他的胃好过了一些,忙活了一早上,他都没来得及吃东西。靠在椅子上,他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样了。

还有部族,希望他们一切都好。

克达尔的眼前又浮现出自己兄弟与父亲的脸,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这片大地实在太过残酷,手足相残,父子之间刀兵相见这种事,或许也只有在弗雷尔卓德才会发生吧。

他的耳朵动了动,门外传来一阵声响。克达尔皱起眉,手已经抄在了自己放在门边的斧头上。斧柄上,奥恩的印记还在散发着温度。

克达尔谨慎地打开大门,看到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战战兢兢地站在他家门口的树林之中,她浑身血迹,神色恍惚。一行血色的脚印从她站立着的地方向后蔓延,一路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思索再三,克达尔还是选择了出声:“喂!”

谁知他才刚刚出声,那女人的面容就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惊慌了起来。她的五官挤在一起,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随后就那么倒在地上,死去了。

这算什么情况?!

克达尔看着眼前的一切,默然无语。

天快黑时,他终于在离家不远处给那女人挖好了坟墓,将她埋葬。不管怎么说,看着一个人曝尸荒野这种事,他做不出来。即使代价是没时间做饭,还饿着肚子也是如此。

叹着气,克达尔背起斧子与铁锹,步行回到了家附近。就在他还在思索晚上吃什么之时,从他木门下传来的一丝灯光和内里的交谈声,却让这个男人的面容迅速变得狠厉了起来。

克达尔迅速将铁锹扔在一旁,斧头已经握在了手里。他压低步伐,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自己的家门,仔细倾听着里面的情况。

“你确定脚印就在这儿断掉了?”

“没错,老大。我很确定。再说了,就算你信不过我,你也得相信鲁托的鼻子啊!”

“汪汪!”

“你看,鲁托都让你相信他了!”

“让你那条蠢狗闭嘴.......谁知道这屋子的主人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回来就回来呗,咱们只是问他点事儿。”

“是啊,只是问点事。”被称作老大的人声音里有些无奈:“那你他妈也不应该吃人家的东西!”

“只是吃点...他不会在意的。”

那可说不准,年轻人。

克达尔一脚踹开门。

32.一个愚蠢的故事(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他的家里此时多了两个陌生的人和一条大狗,那狗很瘦,看见他进门的第一反应是将自己坐在椅子上吃东西的主人护在身后,对着克达尔龇牙咧嘴。

克达尔用欣赏的眼神看了眼这条狗,不错,是条好狗。

但,人是好人吗?

吃东西的年轻人像是屁股着了火似的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嘴巴里还在不停的嚼动。站在他身旁那个较为年长的男人看着手握斧头的克达尔连忙举起双手:“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点问题。”

克达尔瞥了他一眼,斧头垂下,依旧保持在一个可以随时发起攻击的角度:“你们可是闯进了我的家,还吃了我的食物.......没有恶意?我看未必吧。”

年轻人嘴巴里的东西终于吃完了,他咽下去,急忙开口:“我道歉,先生!我道歉!”

沉默了一会,屋内的气氛显得僵持又危险,最后还是克达尔说话了:“你们不是弗雷尔卓德人吧。”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年轻人的表情变得有些愕然,年长的男人苦笑了一声:“有这么明显吗?”

太明显了,弗雷尔卓德人可不会随便闯进别人家.......谁要是这么做了,就意味着不死不休。克达尔将斧头抗在肩上,淡淡地说:“那个女人和你们有关?”

“你见到她了?!”

年轻人总是沉不住气,克达尔轻轻笑了笑:“是的,她死了。”

“死了?先生,你确定?”那个年长的男人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你亲眼见到她的尸体了吗?”

“她停止了呼吸,心脏也不再跳动。浑身是血,到处是伤,我给她挖的坟。这些够不够?”

两名不速之客对视了一眼,表情迅速变得复杂了起来。最后,年长的男人轻轻地说道:“先生,您可能不知道——”

一声惨厉的尖叫打断了他的话,克达尔敢对奥恩发誓,他从未听过如此难听的声音,仿佛有人拿着两把餐刀在他的耳膜上互相摩擦。

与此同时,一个赤条条的人影撞破了他的窗户,跳了进来。克达尔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弗雷尔卓德没有玻璃这种东西,所以他用的是个建议的推拉窗户。这东西撞进来的后果就是他放在窗户下的桌子此时也一同驾鹤西去了。

桌子碎成好几块,一根尖锐的木头替自己报了仇,直直地插在了它的脚掌之中,去没有任何血液流出,它就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般,鼻翼微动,做出一副野兽寻找气味的姿态。

克达尔发现,它就是那个女人,那个自己亲手给她挖了坟的女人。

她,不,它浑身赤裸。相较于之前克达尔见到的模样,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她全身的皮肤都变成了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大腿与手臂上有着大量紫红色的血管突起。面部也变得骇人无比,它尖锐的犬齿探出嘴唇,正对着屋内的人咆哮。

在下一秒,一把斧头就砍在了它的脑袋之上——克达尔的斧头嵌在了它的头骨之中,与此同时,斧柄上奥恩的印记光芒大作。

刹那之间,斧刃就变成了熔岩一般的赤红之色,如同热刀切黄油,顺畅无比的切开了它的脑壳,甚至连带着劈开了半个胸腔。

克达尔收回斧头,用脚踢了一下这东西,注意到它的脚掌上还有新鲜的泥土后。他将斧头抗在了肩膀上,对那还处于呆滞中的两人一狗说道:“来解释一下吧。”

年长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我叫做威尔莱哲,这是我的徒弟,莫尔斯。我们追了她半个月了.......”

“停下,还是我来问问题吧。”克达尔做了个停下的手势,得益于他那把斧头带来的威慑感,威尔莱哲没说话。“第一,为什么我见到她时她没穿衣服?”

“她穿不了任何衣服了,她已经是重度感染者了,任何布料或者盔甲对它们来说都是致命的。”

皱了皱眉,克达尔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那么,为什么她见到我时会表现出惊恐?”

“或许在她的视线里,她看见的不是你。”威尔莱哲的脸色很是难看,像是想起了某种不堪的回忆。“你说是你给她挖的坟,我们能去那儿看看吗?”

“我说了,我来问问题。”

“好吧。”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皮尔特沃夫。”

“我看上去像个白痴吗?”克达尔嗤笑一声。“弗雷尔卓德和皮尔特沃夫之间可是隔了半个大陆呢,而且,我也不觉得那边有钱的阔佬会没事跑到这儿来。”

“不管你信不信,先生,但我们的确来自于皮尔特沃夫。”威尔莱哲抿了抿嘴,他摸了摸自己灰白色的络腮胡,有些无奈:“而且,我们能去看一看她的坟墓吗?求你了,这很重要,这涉及到.......”

没等他说完,克达尔转身便走:“跟上。”

没过多久,他们就在克达尔的带领下来到了那位于林地之间的坟墓。原本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地面已经被掘开了,泥土到处都是,坟墓里空无一人。

威尔莱哲趴在地上,郑重其事地从自己那厚实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闪着淡淡银光的放大镜,他就这样在黑暗的林地里拿着放大镜开始观察土壤,场面显得滑稽又可笑。

片刻之后,他叹息了一声:“见鬼,我的猜测是真的.......它们真的能复活。”

“现在,轮到你解释了。”克达尔淡淡地说道。

威尔莱哲带着苦笑站了起来,这个有些学究气质的老男人此时笑得如丧考妣:“好吧,好吧,先生.......”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

众所周知,皮尔特沃夫的人们都以‘进步之城’自居,虽然住在他们下方的祖安人对此会有不同意见。但阔佬们就是阔佬,他们不会在乎祖安人是怎么想的,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曾几何时,威尔莱哲也是这样的人。

直到他的实验出了岔子。

他在皮尔特沃夫有着不小的名声,是一名罕见的生物学者。在那个遍地机械的城市,一位专研生物的学者显然是没什么发展空间的。毕竟大家都开始‘机械飞升’了,你还在那捣鼓贵得要死的人体强化针剂,一点前途都没有。

但作为土生土长的皮尔特沃夫人,威尔莱哲并不满足于此。他的姓氏也不容许他就这么止步。

否则,他死后都没资格葬在家族墓地里。

恰逢其会,他的金主是个古董商,恰好从商队那儿收购了一批‘新鲜货’,里头有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熊头面具。那东西被上门做客解释自己研究进度的威尔莱哲看见了。

据他自己的说法,“只第一眼,我就像是中邪了似的,我用高价向金主把那东西买了回去。”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有些超出这位学者的理解范畴了。

他开始魂不守舍,变得自己不像自己,他知道这情况不对,但整整一个星期,他都靠自己没法放下这面具。那东西就像是和他的手黏在了一起似的。威尔莱哲茶饭不思,研究不做,整日盯着这东西发呆。一星期之后,他开始做梦。

古怪的梦。

梦里,他带上了面具。变得无所不能,甚至近乎于神,整日里对着天空咆哮。威尔莱哲说这话时的表情令克达尔印象十分深刻——他看上去并不回味这种感觉,相反,他的脸上满是后怕。

又过了两星期,一直对着面具发呆的他他没拿出那位金主想要的成果,于是资金被收回了,威尔莱哲变得有些沮丧,虽然这件事他早就料到了。

但人类是没法抵挡情绪的,于是,他就跑到酒吧去买醉了几个晚上,满身酒气的他再回到家时,自己的实验室已经被打砸了个干净,一地狼藉之中,他的研究资料与那未完成的人体强化针剂已经被洗劫一空了。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熊头面具也不见了。威尔莱哲当即报了警,赶来的警官们却一无所获。没过多久,在皮尔特沃夫的下城区开始有谣言四起——有关于一个疯狂杀人的,带着熊面具的怪物的恐怖传说。

“然后呢?”克达尔问道。

威尔莱哲脸部的线条变得紧绷,借着月光,克达尔能看见他脸上那种仿佛即将呕吐出来的表情。他喉头滚动了几下,颤抖着说道:“我请了几名佣兵去调查此事,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人是后面在现场被赶来的警官们找到的。”

“他的肤色变得青紫交加,像是疯子一般见人就咬,被他咬到的人也逐渐变得神志不清起来,直至浑身发起高烧。没过多久,整个下城区都开始流行这种症状。皮尔特沃夫当局花了半年才将事情稳定下来.......然后,我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

他接着说道:“不过,他们没把我丢出来当替罪羊,这件事说出来挺讽刺的。我在研讨会上提出的人体强化剂当时没人在乎,我一个人研究了十年也没人在乎。可是,当我的针剂被人偷出去后,变成了那样的东西.......他们反倒感兴趣了。”

克达尔其实对这些都不在乎,但他没说出来。有时候,人得有点情商。于是他问:“所以,你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他们将感染者都抓了起来,给老师提供资金让老师研究为什么那些人会变成这样,以及那莫名其妙的传染性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的徒弟,莫尔斯代替老师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们在皮尔特沃夫的行动还算成功,对那些感染者有了充足的认知。它们根据感染程度的不同,被我们分为了三个阶段。”

“轻度感染者基本还有自我意识和一定程度的智力,但有时会陷入狂躁状态。这种情况下,他们的皮肤颜色会变成青紫色,力量速度都会得到增强,并且不会畏惧疼痛。会无差别攻击在场的所有人,被咬到的人有一定的几率会被传染。”

“中度感染者.......只剩下一点点基本的神志,它们会拒绝穿衣服,对穿衣服这种事表达出了极大的恐惧。每天基本只有两个小时会安静,其余的时间都在狂躁状态。力量与速度大幅度提升,就连用合金撞的笼子都没法关注它们太久。”

“基本上,每隔三天就得更换一次。要不是有镇定剂,我们还真没办法将它们转移出来。”

“够了,莫尔斯。”威尔莱哲摇了摇头:“我来吧。”

他叹了口气:“然后,是重度感染者。就像你见到的那个女人,它们.......像是恢复了神志似的,可以正常的沟通,说话。但性情已经变得无比暴躁,极其渴望鲜血。而且非常狡猾,并且食量大增,对生肉有种莫名的喜好。”

“一个月前,十名重度感染者从皮尔特沃夫逃跑了。我们一路追着它们来到了这里。”

克达尔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除了那个熊头面具对他来说可能是个需要注意的点以外,这两个人从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句话他都不信。

完全不信。

他又不是个傻子——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对付十个那样的怪物?而且还是从皮尔特沃夫一路追到这里,靠什么?靠他们那条瘦巴巴的狗吗?

但问题就是问题,他亲眼所见的那一幕不会作假。要知道,劈开那东西脑袋的手感可还令他记忆犹新呢。克达尔砍过不少人的脑壳,像它那么硬的还是头一遭。

硬要说的话,简直就不像是在砍人,而是用斧子去砍石头、砍金属。

克达尔瞥了这两个把自己当傻子的白痴一眼,没多说话。他只是转过了身:“你说,它们有传染性,对吧?”

“是的,先生。”

“那么,它们的尸体呢?血液会有传染性吗?”

“你为什么问这个?”

克达尔双手握住斧柄,赤红色的光芒亮起,照亮了他的脸庞。男人平静又冷淡地说道:“噢,我的屋子附近有一群狼。”

“什么?”

起初,威尔莱哲与莫尔斯还没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为什么突然又扯到狼的事情上了。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

33.我很期待(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从林地之间缓缓走出了一群狼,克达尔认识它们,或者说,认识它们曾经的模样。

冰原狼是弗雷尔卓德再常见不过的野生动物,凶猛、坚韧。一旦认定了一只猎物就会不死不罢休,哪怕赌上整个族群都会将那只猎物咬死。这种特殊的性格让不少弗雷尔卓德人对它们抱有一种特殊的尊重——当然,该杀还得杀。

也有不少部落将它们当做图腾,并希望自己的部族能与它们一般团结。光是克达尔知道的就有四个之多。

但它们此时的模样可与曾经的样子大相径庭,原本洁白的毛皮变成了一种十分肮脏的紫色,光是看上去就会令人觉得恶心。克达尔握紧手中的利斧,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缓缓逼近的狼群。

他不需要回头就能知道,它们已经包围了这片林子,只待头狼一声令下便会直接开始袭击他们。这种再常见不过的围猎战术最简单也最有效,有人甚至见过冰原狼们用这种简单的战术杀死过猛犸象。

一声狼嚎,它们的探出獠牙,在月色的见证下朝着三人一狗扑来。那头叫做鲁托的猎犬此时已经吓得尿了出来,却还是挡在它的主人面前。威尔莱哲与莫尔斯的表现不能说好,但也没差到哪去。至少比他们宣称的学者身份要强上不少。

他们没有转身逃跑,而是背挨着背,颤抖着站在原地。

克达尔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那声音竟然让离他最近的莫尔斯感到一阵眩晕。紧接着,他便看到这个男人冲了出去,莫尔斯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选择冲出去主动找死?但他接下来看到的场面令他明白了一件事。

不,他不是在找死。

克达尔的斧头顺畅无比地切开了第一头狼的身体,那头狼的目的只是咬住他的手臂。但却被男人预见到了这一幕,他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微微侧开一步,手中的斧头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它扑击的路线之上,接下来发生的事,无需多言。

如果说发展到这里,还只是人类能做到的范畴。那么,他接下来做的事情就完全超出了莫尔斯与威尔莱哲两人的认知了。

只见克达尔瞬时回身旋转,那把斧头的斧刃在空无一物的空气中噼啪作响,一闪即逝的火焰差点让他们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直到他手里的斧头劈在了地面之上,下一秒,熔岩爆发。

斧刃与地面接触的位置眨眼间就暴起足足一人高的熔岩,这完全违背科学的一幕令两人张大了嘴。他们的惊讶还没结束,就看见克达尔又发出了一声怒喝,他双臂用力,斧头下沉,随后猛然抬起。

原本的泥土,现在的熔岩便像是有着生命一般飞了出去,精准的命中了每一只试图袭击他们的狼。熊熊火焰开始在树林之中燃烧起来,在这寒冷的弗雷尔卓德夜晚,在这些冰原狼的身上燃烧了起来。

只不过,它们没有惨叫,而也没有所谓的肉香。只有一种腐烂的味道在树林里蔓延。

克达尔沉默着站起身,他身上散发着热气,从鼻子里呼出两条长长的白气,他知道,战斗还远未结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才刚刚开始。

原因很简单——那些已经被烧的只剩下骨架的冰原狼正在缓缓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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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之上,灰烬正与防火女骑着那匹特殊的金属马疾驰。灰烬的金属头盔里没有呼出任何热气,他不需要呼吸,自然也就不会产生这种自然现象。但防火女可不同,不像是灰烬那样强大的她此时已经冷的有些颤抖了。

灰烬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

应该吧,毕竟他已经止住了马。他拉起自己的面甲,回头问道:“冷吗?”

防火女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小声地说:“我还可以的,灰烬大人。”

于是灰烬沉默着翻身下马,在地面上不知怎的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篝火,这熟悉的场景让防火女楞了一下,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灰烬疑惑地看着她,并顺手轻柔地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又在地面上铺上柔软的被褥,这才让她坐下。

“你笑什么?”

“只是突然想起.......灰烬大人以前就是在无数个这样的篝火面前休憩的吧?”

防火女的话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但对于灰烬来说,他却能百分百明白她在说些什么。骑士沉默着伸出手,火焰一闪而过,一把由扭曲的金属所形成的螺旋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灰烬将螺旋剑插入篝火,原本就旺盛的火焰此时再度明亮了几分。

他缓缓坐下,语气里听不出什么特别:“...这样的话,才更像一点。”

“我居然也有和您一起旅行的一天呢。”

防火女的笑容里带着些说不清的东西,她抱起自己的膝盖,凝视着面前的火焰,轻声说:“原本,我只是想着在传火祭祀场里等待着您的归来就好,只要那样,我就已经很安心了。但现在却还想着要和您一起旅行,我是不是很贪心?”

“.......”

灰烬并不说话,他摘下自己的手甲,像是正常的人类一般烤了烤火,感受着那份温度,他又将自己的面甲拉下了,沉闷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不要着凉了.......”

防火女笑得肩膀都抖动了起来,灰烬有些莫名其妙:她在笑什么?

这温馨的一幕没持续多久,约莫半小时后,他们就再度上路了。只不过这次,防火女的身上多了一件长袍。那是灰烬用自己的力量凝结出来的旧日幻影,是源自古老传统的旅行用长袍,比起防火女原本的衣服来说,要厚实一些。

至少也能让她暖和一些。虽是旧日幻影,但也可起到避寒的作用。就像他这样的残渣,也能为其他人做些什么。

防火女怔怔地看着他的后背。在她看来,这斑驳而老旧的金属铠甲就是世界上最令人安心的事物。

天黑之时。

他们找了处避风的山洞,灰烬可以不在乎那么多,直接连夜赶路。但防火女不行,她很柔弱——也不知道鲁道斯知道灰烬对她的评价会怎么想,或许会带着无法言喻的表情看一看自己被打断的双腿吧。

这处洞穴原本的主人应该是熊之类的大型野兽,此时却已不见了踪影,地面上还散落着它吃剩下的一些骨头。灰烬将那些骨头都踢到洞穴深处,又燃起篝火,铺好被褥。等到防火女在火堆旁坐下后,他才走到了山洞前方,准备守夜。

“您不休息吗?”

“我不需要休息。”

“...您觉得,那位法师是个怎样的人?”

灰烬回过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歪着脑袋靠着洞穴的山壁思考了很久,这才凝重地吐出两个字:“好人。”

防火女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如何接话。

“他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却只说自己是个流浪的法师.......您不觉得这实在有些太过不现实了吗?”

灰烬摇了摇头。

他知道防火女是怎么想的——无非是担心那位法师会利用他去做些别的事,但,问题来了。

那位法师真的需要利用他吗?

他不知道防火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兴许是灯下黑吧,又或者是太关心他导致失去了应有的理智。可灰烬只觉得那位法师不是这样的人,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与他一样厌恶阴谋诡计。而他的直觉曾经救过他无数次。

再说了,计谋是给力量不足的人使用的——当你能够挥挥手带着一大群人来到新世界,又顺便将一座千年古城拔地而起时,你还需要那些东西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他是个好人。”灰烬重复了一遍。“没必要想太多。”

“我明白了。”防火女轻轻地点了点头。对她来说,灰烬的想法就是她的想法。

山洞内很快就陷入了寂静,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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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若是知道防火女对他的提防,也只会一笑了之。他不在乎这些东西,更何况,他现在正忙着和斯内普探讨一些学术上的东西。两人已经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里热火朝天的聊了一下午了。

“...不不不,铭文可以移动,甚至可以随着你的心意随便排列顺序,但绝对不能违背使用的基本原则。斯内普先生,你刚刚说的将一个铭文换到——噢,好像有人来了。”

何慎言转向斯内普办公室的大门,几秒之后,有人敲响了那扇门。

“请进。”

虽然很不满有人来打扰他,但工作就是工作,斯内普还是很负责任的。虽然他的表情很不爽,但却还是让门外的人进来了。

一个红发姑娘将脑袋探了进来,斯内普脸上的不满迅速化成了笑容。那速度与表情令一旁的何慎言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好家伙,你还会笑?

“嗨,教授!”

她笑嘻嘻地走了进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法师,捂住了自己的嘴,惊讶地叫了起来:“何教授!”

“是你啊,哈莉。近来可好?”

“您怎么在这儿?!不,我的意思是,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面对她的问题,何慎言却只是轻轻笑了笑。

他站起身:“刚刚回来罢了......你来找斯内普教授应该有事吧?我就不打扰了——记得代我向罗恩和赫敏问好,对了,问你件事儿。”

“您说!”哈莉连忙挺直了背,一副只要我知道我就全告诉你的模样。

“他们俩成了吗?”

“呃——!”哈莉像是噎住了一般,何慎言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摆摆手,走出了斯内普的办公室:“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哈莉。另外,再见,斯内普先生。”

拒绝了哈莉与斯内普的挽留,没有使用遮掩存在感的小法术。法师一路顶着许多学生的眼光,轻哼着歌去到了禁林之中,他可没忘记,在自己最孤独时候,这里有一群独角兽给他送上了最棒的圣诞礼物。

斯内普的办公室内。

哈莉深吸了一口气,不复之前的轻松,她甚至不敢和斯内普对视,低垂着脑袋有些艰难地说:“是这样的,教授。是我父亲拜托我来的。”

斯内普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

哈莉抬起头,迅速瞟了斯内普一眼,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才接着说道:“但决定的权利在您身上,我只是来带个话而已——说真的,您千万别因为我有什么动摇。”

闻言,斯内普微笑起来:“你还真是个标准的斯莱特林,哈莉。话术运用的不错。”

少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斯内普站起身,并未生气——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就算有气,也是和那该死的詹姆·波特。哈莉只不过是来帮她的父亲说两句话,人之常情罢了。

他说道:“让他自己来跟我说吧.......哼,詹姆·波特,居然要自己的女儿来说这种话。”

摆了摆手,斯内普略过了这个话题,他打开自己的抽屉,从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有些不自然地递给了哈莉。

“啊?”哈莉故意做出一副不清楚他什么意思的表情。“还没到我的生日呀,教授。”

斯内普瞪了她一眼,哈莉立马又换了副表情,笑嘻嘻地站起身,甚至还朝他敬了个礼:“明白!我会带回去交给妈妈的,顺便,您方便透露一下这次又是什么礼物吗?”

老男人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含糊其辞:“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东西罢了.......”

“噢~”

斯内普咳嗽的声音更大了,哈莉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正当她打算离开之时,却听见斯内普轻柔地说:“我没忘记你的生日,哈莉。”

您每年都没忘,教授。

背对着他,哈莉微笑了起来:“我很期待,教授。”

目送着她在一阵蓝光之中消失,斯内普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他长出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什么不得了的任务似的——好吧,对他来说,如此直白的送礼物给莉莉或许还真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看着自己办公室的桌面,突兀地打了个响指。一面相框浮现了出来,那上面是一个红发女孩微笑着的模样,斯内普一本正经地站在一旁。

凝视着这张照片,斯内普的眼神温柔的出奇。

34.我也想平静的生活(4.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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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林还是老样子——至少大体上如此。

又黑又暗,就算是白天也没什么阳光能穿透那些厚实的树叶遮蔽照进来。似乎是因为这儿太黑了,树木们也不需要见人,于是它们索性就随便长了。一个个都奇形怪状的,显得有些阴森。这里也很安静,除了踩在枯叶上发出的脆响,基本是听不见什么其他声音的。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之中,何慎言却像是郊游似的,不仅背着手慢悠悠地晃荡,甚至还有闲心去盘弄那些护树罗锅。它们是一种魔法生物,看上去就像是叶子成精,但却有着近似人类的五官。非常矮小,大概也就八英尺那么大。

这些小家伙大都比较害羞,基本上只要看见何慎言了就会马上躲到树枝上去,倒是有几个不怕他的,甚至还大胆的用那像是植物根须的手碰了碰他的手。

“有趣的小东西。”

护树罗锅,这名字起的不赖。名字是有魔力的,这点已经被证实过不止一次,而护树罗锅们的习性早在几年前他刚来这儿时就从一本书上看见过了。

和树共生,保护树木不收任何伤害。平时性情平和,但一旦它们栖身的那棵树受到威胁,这些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东西就会从树枝上一跃而下,它们那植物根须一般的手会迅速变成锋利而知名的细小刀刃——不止一个伐木工被这些生物戳瞎过双眼。

好在,十八世纪之后,护树罗锅们就被巫师从麻瓜的世界里带了出来。如今,也只有一些非常古老且与世隔绝的村子会流传关于它们的传说。

不得不说,它们让法师想到另外一种生物。

精灵。

在白塔议会的图书馆里,有着不少有关精灵的描述.......这次回去是不是应该继续看看?

他思索着,一点点漫步到了禁林的深处。在这里,阳光更加稀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伸手不见五指。头顶茂密而厚重的树叶将太阳的光辉牢牢地挡在了外面,这里,是魔法动物们的乐园。

站在一棵非常高大的树下,法师伸出手,贴在了它的树皮上。那触感与其说是树皮,倒不如说是某种金属,若是正常人接触这一下估计已经被那些树干上的倒刺割得满手鲜血了。

何慎言闭上眼,一点点将自己的精神借由这棵禁林之中最古老的树延伸到了整个禁林。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自然之灵差别很大,霍格沃茨这儿的自然之灵不同于符文之地的那般活跃,而是显得有些暮气沉沉。

不管法师怎么叫,它都不愿意回应。没办法,他只好‘投机取巧’,暂时借用了一下这棵老树的身份。

这次,自然之灵接纳了他。

“德鲁伊们的法术还真好用.......”

几秒之后,何慎言像是触电了一般撒开手,他满脸古怪地睁开眼睛,有些哭笑不得——本来,他只是想找到独角兽们的位置,好过去见一见那些美丽的生物,却没想到看见了一些他不该看的画面。

怎么说呢.......独角兽们也是生物,而生物,是需要繁衍的。

好吧。

法师耸了耸肩,一个闪烁消失在原地。改日再来吧,至于现在,他打算去见一见邓布利多。

精神力量瞬间遍布全球,非常轻易地就在风平浪静的太平洋某处小岛之上找到了他,老头子正穿着沙滩裤和宽大的短袖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旁边的椅子上还躺着一位与他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她正在看书。

由于传送法术的局限性,何慎言没有直接在他们头顶开个门将自己传送过去,而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

他漂浮在高空之中,伸手抓住了一片云彩——十分钟后,他就从英国来到了太平洋。

“你好啊,邓布利多。”

何慎言从天而降,这种出场方式令那女孩有些紧张。邓布利多推开自己的墨镜,有些意外地砸了咂嘴:“噢,你好,何。你回来的比我想的要早一些。”

“怎么?不欢迎我?”

邓布利多耸了耸肩,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拐弯抹角地说道:“啊,倒也不是。只是,如果你不是在这个时候和我见面就好了——我正在和我的妹妹享受难得的假期呢。”

高大的老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带着笑意和何慎言拥抱了一下。他为法师介绍:“这位是我的妹妹,阿利安娜·邓布利多。”

“你好,阿利安娜小姐。”何慎言朝她笑着点了点头,阿利安娜就算在晒日光浴也穿着一件淡白色的长袍,和她的哥哥显得像是两个极端。这个女孩怯生生地用一本书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非常小声地回答了他。

“你,你好,何先生。”

邓布利多搭在法师肩膀上的右手不着痕迹地用了用力,带着他转了个身。老人笑得非常灿烂,对阿利安娜说道:“亲爱的,你就在这儿看会书,好吗?我和这位先生有点事要谈,我们不会走远的,就在那边的沙滩上,好吗?”

阿利安娜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去一段距离后,何慎言看着面前蔚蓝色的大海,语气里满是笑意:“你好像很紧张她?”

邓布利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下次跟我妹妹见面的时候记得换张脸!”

“...啊?”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邓布利多说道:“想必你已经和西弗勒斯与米勒娃见过面了?”

“当然,实际上,我建议你回霍格沃茨之后给斯内普先生升职,加个什么魔法铭文教授之类的头衔给他——相信我,这绝对值得。”

邓布利多摊开双手:“这个嘛,你或许得和米勒娃说。我已经不再是霍格沃茨的校长了。”

何慎言满是怀疑地挑起自己的眉毛。

“.......你干嘛那么看着我?”邓布利多哭笑不得地摘下自己架在额头上的墨镜。“我是认真的,一年以前我就向校董会提出了辞职。”

“还真有傻子放着这样位高权重的位置不坐?”

“得了吧,你也没什么资格说我——要是你想,你大可以半天之内就统治世界,你为什么不做?”

何慎言的回答很坦诚:“麻烦,而且用不上。”

“那么我的理由也是如此——当校长太麻烦了。”

邓布利多满是怨念地说:“每年都得迎接新生,虽然我很喜欢看小巫师们一点点成长,但他们之中有些人的确太过闹腾了。噢,既然谈到了这里.......我必须得告诉你一声。”

“什么?”

“你的学生,罗恩·韦斯莱。”邓布利多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罗恩?他怎么了?我记得我走之前那小子成绩还不错啊?”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他和他的哥哥在去年的霍格沃茨新年晚会上干了一票大的。三个小家伙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批魔法礼炮,在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启动了。虽说罗恩只是想借此机会在全校人的面前向赫敏·格兰杰小姐表白.......”

“但他们的魔法礼炮有问题,应该是过期了。射出来的不是彩带,而是见了鬼的汤勺!”

邓布利多恶狠狠地描述着。“你能想象吗?我本来都准备和平退休,结果,就在我退休前的最后一年的新年晚宴上,我的学生拿魔法礼炮射了一整个礼堂的汤勺!”

何慎言废了老大劲才让自己别笑出声,望着邓布利多的脸色,他貌似平静地问:“呃,报纸上有报道这件事吗?”

“你觉得呢?”

邓布利多淡淡地看着他:“第二天一早,我被勺子包围的照片就出现在了各大报纸的头条——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好事。”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些幸灾乐祸:“至少罗恩·韦斯莱今年的暑假得和赫敏的家人一起过了,据我所知,赫敏的父亲可是对这小子非常有意见。”

“你还挺关注学生们的私生活的。”何慎言不轻不重地损了他一句,老人没好气地又把墨镜带上了。

他打了个响指,变出两杯冰镇西瓜汁,给何慎言递了一瓶,貌似不经意地问:“这次打算什么时候走?”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我看得出来,再说了,你也不像是会在一个地方留太久的人。”邓布利多的笑容里带上了些感叹。

法师不置可否地喝下一口冰镇西瓜汁,看着那无风无雨的平静海面,他的语气里罕见地带上了些惘然:“其实我也很想就这么平静地生活下去.......奈何世界不允许啊。”

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将西瓜汁一口喝完,拍了拍邓布利多的肩膀:“好好活着吧,老头,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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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体强化针剂?”

克达尔似笑非笑地将自己的斧头从那已经烧的只剩下骨架上挂着烂肉的冰原狼头上收回,他转头对着威尔莱哲咧了咧嘴:“什么人体强化针剂能把狼都变成这德行?是你老娘的奶水吗?”

他此时满身都是腥臭的黑色血液,看上去活像是在泥巴地里打了个滚。听见他的话,威尔莱哲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正当他想解释的时候,克达尔却摆了摆手。

扛着斧头,他一点一点走到了威尔莱哲的面前,那条被称作鲁托的狗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对着克达尔吠叫不止,与它之前面对狼群大气不敢出的模样比起来倒是显得有些好笑。

克达尔瞥了它一眼,一脚踢出,恰好踢在了它柔软脆弱的鼻尖。鲁托痛叫一声,瑟缩起来躲在了它主人的身后。

“听好了,皮城佬.......对这个称呼很惊讶吗?”

注意到威尔莱哲因为这个蔑称显得有些不忿的脸色,克达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旺盛了。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不是白痴。你们俩编出来的故事我一点都不在乎——但我在乎另外一件事。”

他一把抓住威尔莱哲的上衣,硬生生单手将他从地面拉起:“你这该死的皮城佬,你最好把事情的真相完完整整地告诉我,否则我真的不保证我能做出什么事来。你明白吗?反正我们弗雷尔卓德人一直都被你们当成野蛮人。”

威尔莱哲脸色煞白,明明已经怕的浑身颤抖,却仍然强撑着挥手让自己的徒弟冷静。随后,他强作镇定地说:“我没有说谎,先生,我们之前说的句句属实。”

克达尔看了他好一会,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先生,请将我放下来,让我们像个文明人一样——”

“文明你的妈!”

克达尔松手,让斧头落在自己脚下。随后一把将他扔在地上,狠狠一脚揣在他的腹部。他收了手,好让这谎话连篇的骗子不至于一下死掉,但也足够让他痛的叫不出声。他的徒弟,莫尔斯眼见这一幕,在克达尔的背后发出了一声怒吼。

他甚至懒得回头,只是轻轻摆了摆头,反手一肘砸在这年轻人的下巴上就让他晕了过去。随后开始继续殴打威尔莱哲,克达尔的拳头精准又毒辣,无论威尔莱哲怎么躲避,在地面上像是虫子一样扭来扭去,都没办法躲开他的攻击。

但他又恰好将力度保持在了一个能让他疼的死去活来,却又不至于一时半会就被打出问题的程度。等到威尔莱哲看上去已经毫无他所谓‘文明人’的风度之后,克达尔才罢手。

他踩着这混蛋的脸,语气平静:“如果我再从你嘴巴里听见任何一句该死的谎话,我就把你的手指一根根踩断,然后当着你的面拔下来,喂你的徒弟吃。”

威尔莱哲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声音,像是哀求,又像是怒骂。克达尔稍稍松开脚掌,听见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天呐,先生,算我求您了!我真的没有说谎!”

克达尔叹息了一声,弯腰从地面上捡起从他衣服里滚落出来的放大镜,拿在手上掂了掂。威尔莱哲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克达尔玩味地笑着:“这东西上面有魔法的气息,皮城佬。你说自己是生物学者——虽然我不懂生物学是个什么东西.......”

他晃了晃手里的放大镜:“但这东西应该不是你的吧?”

还不等威尔莱哲回答,他便随手将放大镜扔在了地上。随后踩住威尔莱哲的右手,将他右手的袖子往上用力一扯。伴随着布料的毁坏之声,一条青紫色,血管扭曲如同虫子在皮肤下鼓动的手臂便暴露了出来。

克达尔非常细心地伸手握住他的右手手腕,果不其然,他摸到了一层像是皮肤一般的薄膜。不顾威尔莱哲的死命挣扎,克达尔将其一把撕下——最终,他手臂的全貌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那只手臂与之前那变成怪物的女人的手并无什么区别。

克达尔扛起斧头,并不如何明亮的火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脸:“你还要接着说谎吗?”

“.......你怎么发现的?”

像是认命了一般,他躺在地上不再继续挣扎了。

“你身上太臭了。”克达尔的语气依旧平静,他蹲了下来,看着这个皮城佬。“和那女人变成的怪物有一样的臭味——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你。本来,事情是不至于走到这一步的......奈何我突然有点心情不好。”

他歪头看了眼那群冰原狼。

“真是讽刺。”威尔莱哲摇着头,皱着眉吐了口血。“问题居然出在这种地方.......”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堪称恐怖的右手,抿了抿嘴:“有些事情你应该能猜得出来,先生,但恐怕我没办法告诉你真相。”

“哦?”

“我的家人在他们手里。”

“弗雷尔卓德和皮尔特沃夫之间隔了多远,你应该比我清楚。”克达尔语气悠悠。“他们还有办法能隔着这么远听见你说的话?”

威尔莱哲苦笑了一声,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开始不正常的膨胀了起来:“...很遗憾,是的,先生。”

克达尔眯起眼,猛踩地面倒退的同时还不忘抓起昏迷在地上的莫尔斯,与那只瑟瑟发抖的狗。数秒钟后,血肉炸开的声音在树林里回荡起来。

35.改变,就是好事(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人生在大多数时间其实都非常无趣,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人们会选择发展兴趣爱好。

有的人选择手工业,挺不错的。比如第一个把碗发明出来的人,那家伙八成只是闲着没事自己撒尿和泥巴玩,结果有了意外之喜。

还有的人会选择杀死自己的同类——单纯只是为了取乐,就打发时间这点上来讲,其实倒也不错。结果在两派原始人都拿着棍子互殴时,有个大聪明的脑袋瓜突然开了窍。他把绳子和木棍组合了起来,又把石头放在了棍子的中间。

然后,他就开启了一扇地狱之门。

杀人的工具发展到今天可谓是千奇百怪,克达尔喜欢用斧头。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单纯因为顺手。有的人喜欢用剑,并且鄙视用其他武器的人,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分别似的——每每想到这里,克达尔都有些想笑。

不都是杀人,有什么区别呢?

他也听说过火枪这种武器,据说起源于皮尔特沃夫,经过了比尔吉沃特那帮该死的海盗的改造后变得更加暴烈了。一枪就能打穿板甲,而且比起冷兵器来说要方便得多。如果可以的话,克达尔很愿意给自己整一把。

只不过,他没想到,现在的人已经将‘杀人’变成了如此轻易地一件事。

两分钟前,躺在他面前的威尔莱哲爆炸了——从他那变异的右手手臂开始,青紫色交加的血管开始一点点扭曲,在皮肤下疯狂的扭动。连带着让那恶心的颜色蔓延到了他的脸上,威尔莱哲开始抽搐,尖叫。

最终,他张开喉咙,从那大张着的嘴巴里发出一阵长长的气音。右手开始膨胀,紧接着是他的身体。最后,他就那样在克达尔面前炸开了。

看着面前一片狼藉的树林,那疑似肠子的东西甚至挂在了树上。克达尔摇起了头:“他妈的,这帮皮城佬.......”

杀人不过头点地的事,何必做的这么血腥?而且.......

他蹲了下来,凝视着那已经变成淡紫色的地面,叹了口气:“魔法。”

毫无疑问,这是魔法。

克达尔不是个没有见识的野蛮人。他离开凛冬之爪后,在短短几年内就周游了整个世界,最终才选择在艾欧尼亚定居。他很清楚皮尔特沃夫的科技有多么先进,但无论如何先进,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隔着如此之远的距离精准监控一个人嘴里说出的话,在他泄密后将他直接杀死。爆炸的威力极大,若不是他早有准备而且反应快,退出去百米之远,恐怕现在已经被威尔莱哲飞出去的碎骨扎成了刺猬。

他可不想赌一赌那些血液进入到自己的身体后会发生什么。

一种寒意逐渐从他的脊背爬起,然后延伸到头顶。克达尔就那样站在树林里,深夜的冷风吹过他的身体。他微微颤抖着,却并不是因为寒冷的气候,而是因为些别的原因。

看来我又把自己搞进一场麻烦事里了。

男人叹了口气,扛着斧头转过身,将还昏迷着的莫尔斯拖走了。他的那条狗寸步不离地跟着,怕得要死,但就是不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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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两天前开始,灰烬与防火女的旅程就不再平静了。

弗雷尔卓德不是个适合旅游的地方,这儿冷的要命,没什么吃的,动物和人都狡诈又凶狠,对外来者一向是没什么好脸色的。不过,对于灰烬与防火女这两位从罗德兰来的异界来客而言,弗雷尔卓德其实倒也还好。

只要忽略那些不断袭击他们的怪物。

是的,怪物。

虽然还保持着人样,但从它们的眼中,灰烬看不到一丁点神智与灵性。它们多半都有着青紫色的皮肤,有少部分的已经变成了完全的紫色。

颜色的深浅似乎也与它们变异的程度有着极大的关系,灰烬见到的那几个紫色的怪物身体已经完全扭曲了。骨骼穿透皮肤与肌肉组织,在后背形成尖利的突刺,明明是骨骼变形成的产物,却闪着不详的紫光。

他对此其实没什么实感——来多少杀多少就行,对他而言,杀戮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自然。但防火女可不这么想,她原本期盼着的是一场二人旅行,现在却变成了轮番上演的怪物袭击。

“轰隆——!”

金色的雷霆从天而降,被灰烬握在手中,那些狂暴的电流随着他的意志被改变了形状。一杆金色的雷枪出现在他的手中,随后,他做出了一副投掷的姿势——那不断滋啦作响的雷枪被他以绝对的暴力投掷了出去。

撕裂空气,撕裂挡在它面前的一切事物,只是经过而已,周遭的冰雪便轻易消融成了雪水。而作为它目标的怪物,又是何等模样呢?

灰烬不在乎。

雷枪精准的命中了它的身体,不过一刹那,纯粹的毁灭就将它的身躯彻底湮灭了。

再度回到那匹金属战马旁边,灰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防火女抱了下来。就算是以他这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此时也多少能感觉到她的不开心。但感觉到是一方面,知道为什么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于是,他努力组织着语言,寻找着合适的词汇,憋了老半天,才沉闷地扔出一句话:“.......它死了。”

“.......”防火女看着他,半响没说话。只是低下头望着地面上的雪,沉默不语。她的灰发散在额前,那颜色不知为何令灰烬联想到了另外一种灰烬——篝火燃烧殆尽后,在火盆里留下的残渣的颜色。

她不说话,只是轻柔地牵起灰烬的手,为他摘下铁手套,揉搓着双手:“...我本来还以为,灰烬大人可以不用再做这种事了。”

“这种事?”

防火女抬起头,她睁开了眼睛,那碧蓝色的瞳孔中带着一种令灰烬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情感:“您其实很厌恶吧?像这样永无休止地挥剑、战斗。”

她牵起灰烬的双手,放在了自己柔软的脸颊上。他的手并不合适做这样的事情,干枯、粗糙、满是老茧。但防火女没有一点不适。她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灰烬。

一直凝视到他不得不开口说话为止:“.......我关于过去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糊了,能记得的事情不多。”

“不过,我还记得。我作为不死人之时,其实很痛苦,也很恐惧。要是死掉一次的话,就会忘记一些还身为人时的记忆。而像我这样的一无所有者,最宝贵的就是记忆了。”

“所以就算接受了那位骑士的遗愿,我也很是惶恐——像我这样的不死人,要怎么完成他的使命呢?但是,承诺就是承诺。”

“在那场旅途里,我死了很多次,也见到了许多新的风景与朋友。我忘掉了很多事,他们之中有些人的名字我甚至都没法再记起了,面孔也早已模糊。但我始终记得我的承诺,所以,我一路战斗到了最后,成功面见了葛温王。”

灰烬沉默了一会,像是在努力回忆:“.......传火的感觉,其实并不好。教会宣传的荣耀其实只是子虚乌有之事,当你真正被火焰吞噬时,能感到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与虚无——初始火炉的火焰会一点点将你的灵魂与身体作为薪柴焚烧殆尽。”

“而记忆,就是养料。”

“我有时候也会想,说不定,我忘记了那么多事也是因为被火烧了太多次的关系吧。”灰烬自嘲地笑笑,他罕见地有了些情绪。“但是,厌恶战斗却从来没有过。”

看着他,防火女轻声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这是我唯一还记得的事情。”

“从灰烬墓地醒来时,我什么也不记得,甚至没法记起自己的名字。但我偏偏还记得如何挥剑,而且.......总得有个人要去战斗吧,那么,为什么不去试试看呢?反正,事情也不会变得更糟糕了。”

防火女终于理解了——灰烬真正的想法。

哪怕是来到了新世界,她也一直都有些隐隐的不安,因为她恐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背叛的防火女。要知道,防火女们是不允许被拥有眼眸的,这是绝对的禁忌。可当灰烬将那对防火女眼眸交给她之时,她却没有拒绝。

然后,看见了火焰的熄灭。同时也明白了为何教会会禁止这件事。

恐惧。

空虚。

可当她将这件事对灰烬倾诉之时,后者却只是点了点头:“那么,就让它熄灭吧。”

他说的轻描淡写,漫不经心,直到今天,防火女才明白,那不是漫不经心。那是看透了一切事物后的淡然——他恐怕早就明白了传火的真相,无非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牺牲而已,灰烬在遇见她之前却从未想过拒绝这件事。

就好像,是命运让他一直等待着遇见她似的。

于是,两个背叛者聚在了一起,背叛了各自的使命,让火焰熄灭了。他们答应了那位法师,擅自决定了其他人的命运,将他们带到了新世界。这是好事,但防火女却从未真正安心过。在她看来,灰烬是个不懂拒绝的人。

她想背叛,于是灰烬就陪她一起背叛了。那位法师拜托他,于是他也答应了,一路上遇见这么多怪物也从未说过任何想要退缩的话。防火女知道自己这么想并不正确——那位法师有恩于他们所有人,就算是献上生命,也是值得的。

可是.......她不想看到灰烬被欺骗。

正当她陷入沉思,不知该如何开口之时。灰烬却缓缓开口了:“承诺就是承诺。”

他低头看着防火女:“不必担心我。”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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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霍格沃茨一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何慎言可没忘记现如今他手上有多少事要做——不夸张的说,那些事够他忙上个几百来年。

就好比眼下,他正在和帝皇交流一些事。

“你的新员工干得如何?有任劳任怨地加班吗?”

帝皇看上去还是那副疲惫的中年男人形象,面对法师明显给他挖了坑的话,他叹了口气:“我感觉你在拐弯抹角地骂我.......”

“我哪敢呢?”

“你当然敢,你有什么不敢的?”帝皇笑着摇了摇头。“他们都干得不错,不,我应该说——都干得很好。帝国难得有了些新鲜的变化,虽然目前看不出是好是坏,但至少有了改变,不再是一潭死水了。”

何慎言貌似不经意地点了点头,伸出自己的右手:“呃,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说一下.......”

“什么?”

他将自己的右手翻转了过来,撩起袖子,在手腕上有一个小小的蜘蛛模样的纹身正在闪闪发光。瞥见这东西的第一眼,帝皇的表情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印记、赐福.......活见鬼,我当然知道。”何慎言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好东西,能让我在一些世界里畅通无阻,会拥有莫名其妙的好运,世界都会站在我这边。而且对一些特别的女性有种莫名的吸引力。问题是,免费的就是最贵的。”

他叹了口气:“就算对我来说,这东西也不能说是没用——给我这东西的那位基本上就相当于给了我一部分祂的力量,非常大方,非常慷慨。”

“祂没向你要求回报吗?”

谈到这里,法师的脸色变得很是奇怪:“.......有,而且其实算不了什么,但我不是很想给。”

帝皇的见识是何其丰富,他只看了一眼何慎言的表情,再加上他之前的话,就将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他摇了摇头:“子嗣而已,祂是没有我们人类的道德伦理观的。要你的孩子只是交易的一种具象化而已。”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只是一次简单的示好。祂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赠与给你,与此同时,还希望你能留下一点你的力量在祂的世界.......我猜,祂的目的应该是你穿越世界的能力。”

“这能力很稀有吗?值得祂这样的存在这么低声下气?我当时可是在祂的主场里.......”

帝皇再次摇起了头:“你真的对你这份跨界的能力没什么概念。”

他严肃地说:“那不仅仅只是穿越世界这么简单,有时,这代表着自由。”

(

36.安格朗(4K) “不像你,大多数如祂一般的存在都没法自由自在的行走在世界之间,借助你的力量,祂或许可以........”

帝皇的话没能说完,下一个瞬间,他那双黑色的眼眸中突然刮起了风暴,不是比喻修辞,而是实实在在的灵能风暴。

四周黑暗却风平浪静的宇宙在一瞬间被这鼓荡不休的灵能搅动成了一个庞大的漩涡,数百颗星球因为他情绪的一瞬爆发而脱离了原本的轨道,互相碰撞,化为粉末与太空中漂浮着的尘埃。

法师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遇到麻烦了?”

“不。”帝皇摇着头,面色从未如此阴沉。

下一秒,灵能的风暴停息了。粉碎的星球在瞬间恢复原样,偏离轨道的星球也一点点回到了正确的位置上。这片星空再次宁静了起来,帝皇的表情也趋于平静。在不使用灵能时,他看上去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中年男人。

还是那种为了抱住工作与工资拼命加班,家里一堆破事,每天的自由时间只有坐在车里抽烟的十分钟的中年男人。

“不只是麻烦那么简单。”他皱起眉,双眼中亮起一点金光。“有人在向我祈祷,但我却不知道到底是谁。”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向你祈祷,难不成每个你都会看?”法师开玩笑似的说着。帝皇却依旧严肃,他点起了头。

“是的,每一个我都会看。尽管其中绝大多数我都没法帮助他们。我无法回应,但我必须知道。”他的声音听上去近乎叹息。“可这个.......”

帝皇朝着法师伸出一只手来。

何慎言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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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那些声音非常轻微,几乎难以辨别。过了一会儿,那些声音变得清晰了一点。

是男人在说话吗?不,是女人。等等........不,不对,是很多人。

他们在祈祷,祈祷的对象没有区别,但祈祷之事却各不相同。

有的人所渴求的只不过是明天想吃一顿饱饭,有的人却满心哀悼,诉说着自己家乡的毁灭,同胞的死亡。有的人以祂之名向异端播撒死亡的种子,有的人却念着祂的名字毫无惧色地缓缓走入死亡。

何慎言皱着眉,紧紧地闭着眼睛,帝皇的灵能为他打开了一个小孔,那些他平日里听见的声音此时也能被法师听见了。

祈祷者的情绪毫无保留地透过帝皇的灵能冲入他的内心,那些巨大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令法师的心脏瞬间揪紧。何慎言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要将力气花在忍住悲伤这件事上。好在这没有持续太久,帝皇很快就将这些声音排除在外了,那些声音消失不见,四周再度陷入寂静。

然后,他听见了。

一个男人以饱含悲伤的口吻开口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两片粗粝的石头在互相摩擦:“我父。”

“我们失败了,帝国的理想被毁灭了,再无实现的可能。我们彼此争斗,兄弟相残。我们的子嗣挥舞着剑刃燃烧了整个银河。曾把我们视作英雄与解放者的平民百姓们现在对我们瑟瑟发抖。”

“这一切到底都是因为谁?是因为洛嘉吗?帝国中有人评价是因为他不肯透露当年那屠杀的真相才导致了基利曼倒向混沌,可.......直觉告诉我,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现在,我即将自己步入那混沌的狂潮,我父。”

“福格瑞姆为了他那堕落的儿子法比乌斯·拜耳亲自走入了混沌之中,他发誓要将他杀死,否则绝不回来。我无法说出他不注重大局这种话,因为我的军团之中并无背叛者。”

“我希望他成功,我希望他活着。正如我希望马格努斯与洛嘉也活着一般,帝国不能再承受他们之中任何一个的死亡了。即使是失踪也好过死亡。我必须去亲眼确认这件事,原谅我,我父.......”

何慎言睁开眼睛,看见帝皇关切的脸。

“听见了?”他低声问。

“这是你的哪个儿子?”

一种痛苦令帝皇的脸变得悲哀起来,那是自责与愧疚混杂在一起后所形成的毒药,没人见过他这一面,此时只有何慎言有幸见到他如此脆弱的表情:“安格朗。”

法师的表情迅速变得有些奇怪,看见他那副想说些什么的模样,帝皇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的,安格朗倒向混沌全是我自作自受。”

“你知道就好。”

何慎言阅读过帝国的历史,而且是帝皇特供版。

这个横跨宇宙的庞大人类帝国现如今已经变得臃肿不堪,内部的体制满是腐败。有许多星球的人类都不能被称之为活着,他们只是一种没有自我意识的消耗品。终生都在巢都下层进行无意义的艰苦劳作。

与之相对的是,另外的一些世界,那些高高在上,只因为血脉就能享受到奢靡生活的贵族们却能无忧无虑地一直活下去——各种植入体和手术能极大延长他们的寿命。

帝皇知道这些事,但他此时没办法改变。

不过,这个帝国倒也不是没有辉煌的时候。

大远征。

这个词汇即使是在如今的帝国都有着不可代替的神圣地位,一名从大远征时期活到现在的阿斯塔特是每个战团的瑰宝,而那些来自大远征时期的科技更是帝国如今进步的源泉——很讽刺吧?他们科技的进步居然要靠考古。

简而言之,帝皇为了完成他的理想,为了让全人类都能在这个黑暗的银河里自由的生活,他创造了原体,创造了阿斯塔特们。

帝皇以此为基本,去着手实施以团结整个人类、引领人类探索星空为目的的伟大计划。他打算让散布在银河各地的支离破碎的人类星球联合在同一领导之下。

但混沌诸神不是吃干饭的,对祂们而言,帝皇的行为是不可忍受的。于是这四个邪神破天荒的联合了一次。

祂们将帝皇的儿子,基因原体从那位于月球的实验室里偷走了。突如其来的亚空间风暴让这些年幼的原体分散在了银河的各处,他们就那样在宇宙各地缓缓成长。有的始终忠诚,有的却不可避免的误入歧途。

安格朗就是这些原体之中的一位。

他被抛到了一个远离古泰拉的文明世界,被称作为努科里亚。据当地记载,他是被一个奴隶贩子在荒山野岭里找到的——以及,围绕在年幼的安格朗身边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异形尸体。

后世的学者们推测,这些灵族应当是预见到了安格朗日后所犯下的血腥屠杀,所以特地来此截杀他,但他们不但没有成功,相反,他们的死亡还成为了这预言成功的必要部分。

原体们的遭遇各不相同,安格朗或许是其中最为悲惨的一位。奴隶贩子将还是个孩子的他带走了,治愈好他的伤势后,就将他毫不犹豫地扔进了一个容纳了几百个奴隶的角斗场。

四面八方的高台上坐满观众,瑟瑟发抖的奴隶们缩在灌满酸液的深坑之中,以彼此的性命与鲜血为观众们带来愉悦。在他们的欢呼声之中,安格朗最终活了下来,而代价是他被迫杀死了其他所有人。当他最终爬上角斗场中央的高台上存活下来时,等待他的不是自由。

而是更深一层的绝望——他被宣布成为德锡安竞技场的潜力新人,并被赐名为安格朗·塔尔克。意为群山之子.......并且,还是塔尔克家族的所有物。

由于原体的成长速度和外表都与常人不同,年仅几岁的安格朗被视作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随后受到了严苛的训练与打骂,稍有不慎便是连续几天的刑罚。

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他迅速成长为了一名出色的角斗士,被称作不败者。从这称号里,他的技艺可以稍稍窥见一些。德锡安的观众们狂热地拥护这个魁梧的年轻人,没人知道他只不过是个孩子,但,也没人在乎。

值得一提的是,这段时间里曾有一名年迈的角斗士与他关系很近,据说,他被安格朗视作父亲一般的人物。但好景不长,他们俩是角斗士,在一次血腥的角斗里,他们的对手是两只欧格林。艰难取胜后,安格朗的主人命令他们互相残杀。

安格朗拒绝了。

然后,他最深层次的噩梦降临了。

屠夫之钉。

这是一种灵能外科植入物,被努科里亚的统治阶级用于惩罚那些不听话的人。这种手术会对受术者造成不可磨灭、不可撤销的影响。甚至就在安格朗回到帝国后,那些帝皇最好的技术神甫都没法在不伤及他生命的情况下移出屠夫之钉。

它的外观类似于一种线缆,会如同厉鬼的手指一般穿过颅骨深入大脑。屠夫之钉会增强受害者的体力、力量、速度。而代价是他们永远无法成为一个有理智的正常人,每时每刻都会被血腥的幻象所困扰。

这残忍的科技会放大受害者的疯狂与负面情绪,心中永远都会燃烧着狂怒之火,永远渴求杀戮与鲜血。

手术完成后,安格朗被扔到了那年迈的角斗士身边,他的名字应该是欧诺茅斯,随后,安格朗在不可抑制的狂乱中杀死了老人。当他清醒后,这一残酷的现实令安格朗连续数日如同野兽一般哀嚎不停。

此前遭受的种种不公在安格朗的脑袋里盘旋,而欧诺茅斯的死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安格朗掀起了起义——他与他的角斗士同伴们摧毁了德锡安竞技场,带着一只数量庞大的奴隶军队逃入了深山之中,在那儿又住了好几年。

努科里亚的统治阶级派出军队包围了他们,虽然无人可以在战场上与安格朗匹敌,可他的角斗士同胞们却不是像他一样的超凡存在。深山里没有食物,没有盔甲,没有武器。他们艰难度日,日复一日的战斗令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最终,七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包围了他们。绝望的安格朗将自己的血喂给信任的战友,让他们得以求生,就在此时,帝皇的旗舰抵达了努科里亚的轨道。他带着禁军直接传送到了安格朗藏身的山洞,这位人类的光辉之主对待安格朗的方式.......

令人憎恶。

他向安格朗许诺,自己会为他创建一支军团,他们将一同征服银河。而安格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他来说,此时最重要的事情是和自己的角斗士同胞们同生共死。他选择和那些该死的奴隶主,那些压迫者们战斗到最后一刻。

帝皇不悦地返回了旗舰,然后又在他们的战斗即将开始之时将安格朗传送到了他的旗舰之上。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友和兄弟们像狗一样被那些压迫者尽数杀死,安格朗陷入了疯狂,杀死了包围着他的一名禁军,然后被帝皇的灵能制服了。

安格朗愤怒地质问他,为何不插手进他们的战斗,既然他自称为‘自己的父亲’,那么为何不帮助自己?帝皇认为他鼠目寸光,根本不予回应。

之后的事情,就没有叙述的必要了。何慎言认为,真正的安格朗在这一刻已经死去了。他的心早已死在了努科里亚之上,与他的奴隶角斗士同胞们一起被埋葬在了大地之中。

“当时的我觉得安格朗辜负了我的信任,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对自己所在星球完成征服的原体。当我得知他脑袋里的那些东西时,事情已经晚了。”帝皇又叹了口气,他人性的一面对着法师做着自我检讨,却只让何慎言觉得好笑。

“你要是能把这些话对他说一遍,事情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只能对你说。”帝皇看着他。“我是人类之主,我必须时刻理性,时刻不近人情。如果不这样,我就没法将人类视作一个整体来看待。他们的祈祷我都能听见,但我却没法对其中大多数做出回应,根本原因就在这里。”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我是人类的工具,不是安格朗的父亲。我不是任何人的父亲。”

37.彼得·帕克,24岁,是学生(3.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这话还是留给你的那些儿子说吧。”法师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这老男人的自怨自艾。“谈谈那个向你祈祷的安格朗吧.......很显然,他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

当然不是。

帝皇和法师都清楚这一点,如果他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安格朗,他是断然不可能称呼帝皇为‘我父的’,实际上,在彻底堕入混沌后,那名为安格朗的恐虐大魔早已不是原本的那个人了。

可问题在于......如果那不是安格朗,那会是谁?

平行宇宙?

帝皇自然也清楚这件事,但他更清楚另外一件事。他皱着眉:“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太小了,一个平行宇宙的安格朗恰到好处的成为了我预想中他应当成为的样子,并且在即将步入亚空间时的祈祷还传到了另一个宇宙里.......”

“你怀疑是祂的阴谋?”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帝皇平静地说着,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那该死的蓝鸟,每分钟都有一千个新的阴谋从祂的脑子里诞生。”

“连你也没法确定?”

“我不是神。”他摇着头,抬眼凝视着那片银河,伸出手轻轻拨动了一下几颗星球,让它们排列的更加有序。“我倒希望我能确定.......”

法师摊了摊手:“那就这样吧,等你有了头绪再通知我.......至于现在,我得亲自去问问那个大蜘蛛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右手手腕上的蜘蛛图腾,有些无奈,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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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界法师们穿梭世界的方式有许多种,有的人钟爱随机漂流——是的,他们会像疯子似的把自己扔进一个完全随机的新世界里去,有不少人因为这种莽撞的行为丢了性命。不过后继者仍然前仆后继,乐此不疲。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太闲了。当你有了无穷无尽的生命与堪称神明的力量,如若不打算找个世界作威作福,那就得让自己活得有意思点——你总不能天天睡大觉吧?

另外一些跨界法师就保守得多,这帮人跟那些探险者是两个极端,他们往往在选择前往一个新世界时会先调查个上百年,以此来确定那个世界没有任何能威胁到自己的存在。

何慎言觉得,这多半和他们的成长环境有关系。至于他自己,他属于中间派——我的意思是,他懒得做调查,也不想把自己扔进世界之间随机漂流。

将时间倒退回五分钟之前,他站在荒野之中,刚刚和葛温德琳道了别。这趟旅程预计不会太久,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一阵蓝光闪过,他的精神力量开始沟通手腕上的蜘蛛图腾。远在千百万个世界之外的祂很快就回应了何慎言。

然后,他出发了。

当然,事情不会如此顺利。正当他还处在无尽星海之间顺着祂抛出来的精神触须顺藤摸瓜之时,另一个存在截停了他。

无尽星海之间存在着生命,这一现象是被白塔议会证明的。不过,考虑到这地方一般没什么人来,它们的模样也不会太好看。毕竟,非人种族多得是,你不能要求每一种都长得符合人类的审美观。

拦住法师的是一个巨大的蓝色水球,至少它看上去是这副模样。它谨慎地伸出精神力触须碰了碰法师,非常礼貌地发起了询问:你是人类吗?

.......

我是。

对方传来一阵欢呼雀跃般的情绪,它似乎很是高兴。紧接着,它又透过精神力触须小心翼翼地说:我能保护你吗?

.......?

漂浮在无尽星海之间,何慎言的表情很是诡异。这还是他长这么大头一回听说有人要保护自己的,噢,说这话的不是人。保守起见,他没直接拒绝——天知道这个生物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万一它就像恐怖片里那些毫无逻辑可言的鬼怪似的,一句话就能让它疯狂呢?

何慎言不觉得它对自己有威胁,但既然遇上了这么个生物.......

他问:为什么你想保护我?

巨大的蓝色水球变换了一下形状,它变成一个四四方方的正方体,体积也瞬间缩小了无数倍。从一开始挡在法师面前让他甚至看不见后面景象的庞大体积变成了和他差不多大的正方体。

它透过精神力触须传来的感觉还是小心翼翼的,像是非常在乎法师的感受:因为人类都会死。

是啊,人类都会死,有什么东西不会死呢?就算宇宙本身都会死亡。

何慎言又问:谁都会死,不仅仅是人类而已。你为什么非要保护人类呢?

水球,不,蓝色正方体像是有些委屈:因为你们死的最多.......

何慎言一时之间哽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好在正方体没让他尴尬太久。这个奇异的生物身体表面闪烁起淡蓝色的辉光,很像是魔力的具象化,但何慎言非常确定那不是。

它像是个孩子似的,用一种特别的天真对法师说:而且,我刚刚才从一个被毁灭的世界里回来,人类的情感好强烈,好悲伤,我不想再看见你们的死亡了。

坏了。

它这句话一说出来,何慎言就知道,事情坏了。一种独属于法师的好奇心从他的心中升腾而起,他努力压制住自己高涨的好奇心,貌似平静地问:你能感受到人类的情绪?

正方体又变小了一些,颜色也更蓝了一点:是的,人类。但我不想再感受一次了,好可怕。你们死的时候为什么都那么平静?

平静?

听上去像是赴死者会有的情绪。何慎言眯了眯眼:恕我冒昧,但,你是什么种族的?

正方体见他完全不害怕自己,索性靠近了一些:冒昧?冒昧是什么意思?种族又是什么意思?我就是我啊,我一直都在这里。

深吸了一口气,何慎言意识到,如果自己要完全弄明白这个生物身上的秘密,他可能会在这里耗上个十几年。虽说无尽星海之中时间已经不再有意义,但世界与世界的不同,时间的流速也是不一样的。他要是在这儿停留太久,天知道其他地方会发生什么事。

好吧,朋友,和你聊天很愉快,但我要走了。

他伸出手拍了拍正方体,留给它这句话后,便离开了。但正方体却没有离开,它跟在法师身后,不停地用精神力触须戳他:朋友?朋友是什么意思?聊天又是什么意思?你好奇怪,为什么你要走?

叹了口气,何慎言不可避免地回过了头。这是他头一次如此痛恨自己身为法师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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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劫银行不是个好选择,从来不是。但就是有人会去做,这帮人被称之为银行劫匪。而这帮劫匪里,有的人是经过严密的计划和事前布置后才会下手,甚至还有分成等一系列制度,活脱脱一个公司。

但另外一些人.......他们就纯粹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比如眼下站在彼得·帕克眼前这位。

他拿着一把手枪,在八月的纽约选择只穿一件发黄的汗衫。胡子拉渣,眼里满是血丝,手臂上有针孔。

彼得撇了撇嘴,好吧,又是经典的瘾君子冲动犯案,他觉得自己能靠一把九毫米手枪抢劫银行?这哥们今天出门时一定吸了太多,把脑子吸坏了。

挤在不安的人群之中,彼得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去。现在是早上九点,银行刚开门半个小时,里面的人不多。这毕竟是个小银行,保安们没几个佩了枪,但他可是看见那个女柜员在桌子底下活动的手了,警察们估计很快就会赶到。

至于他,他得找个角落换身衣服——天知道这位磕大了的哥们会不会脑子出问题,又或者只是因为单纯的紧张而扣动扳机。

等等,紧张?

彼得停下了脚步,变异后,他长高了许多,借助这身高,他的视野也变得广阔了起来。他清晰地看见那男人脸上的表情:那不是快得手后的兴奋,也不是觉得很快就会被抓的焦急,更不是瘾君子们特有的空虚和麻木。

他在悲伤。

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在他的心中闪过,彼得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为什么一个银行劫匪会悲伤.......等等,他没带面罩?!

彼得猛然发现了这件事,一个银行劫匪不带面罩,他想干什么?

好吧,反正肯定不是求财。

来不及换衣服了,彼得猛地挤开人群。在得到几位女士的痛呼后,他一个冲刺扑了出去,速度之快令人只能看见一道残影。那劫匪自然也没反应过来,他原本正拿着枪对着女柜员的脑袋呢,钱袋还没来得及装满,就放在柜台上。

此时,被彼得这么一撞,他立刻跌倒在地,手里的枪也飞了出去。那几个投鼠忌器的保安立马冲了上来,他们这时候倒是显露出训练有素的模样了,一人一边,很快就按住了劫匪的四肢。

彼得从地上站起来,他看着男人的脸,那里一片平静。他不挣扎,不反抗,不试图逃跑。他就那么躺在地上,眼神里一片死寂。

一直到彼得被警察们问完话,他脑子里,属于男人的那张脸都挥之不去。甚至一直到他上完当天的课程,回到家中时,他都有些魂不守舍。

“嘿,彼得。”

梅婶关切地看着他,彼得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交给了她:“呃,不好意思,梅婶。我差点忘记了,这是本叔的东西,我今天从银行里取出来了。”

白发苍苍的老人伸出手,接过那信封,她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就放在一旁。随后关心地将手放在了彼得的肩膀上:“到底发生什么了,彼得,你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我只是,”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梅婶。”

“什么不知道为什么?”

于是,彼得将他早上做的事说了一遍。得到了来自梅婶的一个巴掌和哭红的眼眶,她颤抖着坐在沙发里,嗓音沙哑:“你怎么敢跑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我.......”彼得试图伸出手去抱住她。

“彼得·帕克!”老人打开他的手,目光严厉,那眼中带着的另一种情绪令他心惊胆战:“.......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彼得。”

彼得抱住她,抿着嘴。

我知道,梅婶,我知道。但我不仅仅只是彼得·帕克。

当天深夜,他偷偷从窗户里爬了出去。彼得没穿制服,他穿着匡威运动鞋和宽松的居家服饰,心不在焉地一路从墙壁上走到了楼顶,如果忽略他那别致的上楼方式,其实也就和普通的年轻人在深夜里悲春伤秋没什么区别。

良久,他叹了口气,决定明天去一趟警局。那个劫匪应该还在拘留当中,法律途径没那么快让他去坐牢,这还是他从一个律师那儿学到的。

38.蜘蛛侠的调查(4K) NYPD是个庞大而臃肿的系统,这里充斥着各种冤假错案,每天都能收到许多关于种族歧视方面的投诉。而警局的媒体发言人对此的态度是:我们听见了,我们会改,也许。

不过这些事对于胖胖的档案管理员麦博尔来说压根就不重要,他五十来岁,心宽体胖,对任何人都笑眯眯的。在警局里人缘不错,毕竟,有谁会跟他过不去?

此时此刻已经入夜了,他正坐在自己单独购买的为超重人群设计的椅子上愉快的看着电脑里的肥皂剧,还喝着一杯奶昔,显然,他的体重与这糖分超标的饮料不无关系。

他的平静时光没持续多久,一个从天花板传来的声音令他浑身上下都抖了一抖:“嘿,麦博尔。”

胖胖的管理员抬头一看,表情一松,他不无抱怨地放下手里的奶昔,站起身来冲着天花板上的人摇起了头:“你可不能就这么随便闯进我的办公室,蜘蛛,要是别人看到你在这儿,你会有大麻烦的。”

蜘蛛侠从天花板上轻盈地一跃而下,柔弱无骨般落在地面。他耸耸肩,对管理员的话毫不在乎:“我避开了每个监控,不得不说,你们这儿的监控摄像头应该更换成无死角的了。”

“那是财务科的事儿,和我可没什么关系。”麦博尔又坐回椅子上,那把椅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地哀鸣,但还是很好地完成了它被设计出来的任务。“找我有什么事?”

“噢,瞧你这话说的,麦博尔。我就不能单纯的只是想过来和你叙叙旧吗?”蜘蛛侠特意做出一副很受伤似的模样,他的行为让麦博尔翻了个白眼。他顺手打开自己的抽屉,那儿放着一盒还没打开的披萨,带着余温。

管理员炫耀地将披萨放在桌上,得意洋洋:“正宗的意大利口味,半小时前点的,还是热的呢。算你走运,要吃吗?”

“你知道,麦博尔,你真该减肥了。”蜘蛛侠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他立马打开了盒子从里拿出了一片披萨,又将自己的面罩往上拉了一点,满满地咬了一大口。

管理员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也拿了片吃了起来,有些酱汁沾到了他的八字胡上,他也不在乎,只是口齿不清地对蜘蛛侠说道:“行了,快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是这样.......昨天上午的时候,你们是不是收了一个银行抢劫犯?就一个人,白人,中年。”

“白人中年抢劫犯可太多了,几乎都快与黑人强奸犯一样多了。但如果你说的是银行劫匪.......”麦博尔一口吃完剩下的半个披萨,一边大嚼特嚼,一边用还带着酱汁的手在键盘上按了几下。

那老旧的机器滴滴响了几声,大屁股显示屏上便浮现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我看看.......乔纳森·哈伦,41岁,无业游民,单身。嗯,无前科,这可有点稀奇。”

麦博尔的话让蜘蛛侠有些不解:“怎么了?”

“虽然我只是个档案管理员,蜘蛛,但我也在这儿干了很多年了。从他们还在用纸质档案的时候我就在这儿了.......”麦博尔似乎陷入了回忆,他那张因为过度肥胖而显得臃肿的脸上此时竟然浮现出了智慧的光芒,让蜘蛛侠直呼刺眼。

“我见过很多罪犯,银行劫匪是比较特殊的一种。有人只是一时冲动,是蠢货。但另外一批人可就不一样了,训练有素,计划周密。虽说他们最后都落网了,搞不好还得在同一个监狱里度过余生,可我们眼前这位先生不一样。他们都前科累累。”

他的手又在键盘上按了几下,调出另外一份资料:“你看,他不仅没前科,而且以前还是个银行客户经理。就算他被炒了,也不至于沦落到那副模样。”

蜘蛛侠皱起眉。

事情果然有隐情,但到目前为止,他没发现任何一点有用的线索。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他又不可能直接去问还在警局里待着的乔纳森·哈伦本人。

“话说回来,蜘蛛仔,你最近很沉寂啊?我都很久没在报纸上看到过你了,差点以为你出事了。”

蜘蛛侠摊了摊手:“又不是每天都有超级罪犯蹦出来让我踹他们的蠢脸两脚,纽约最近治安好了挺多,而且.......我也有我的事要做。”

麦博尔做了个手势,又拿起一块披萨:“理解,私人生活嘛。要我说,你们这帮蒙面英雄为何不用能力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一些呢?”

蜘蛛侠有意逗他:“嘿,你又不知道我是谁,万一我是托尼斯塔克呢?”

档案管理员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用的须后水是‘尤金老爹’牌子的,1.99美刀一瓶,有钱的阔佬才不会用这种东西呢。我又不是傻子。”

“这你都闻得出来?!”蜘蛛侠陷入了震惊,他面罩上的白色护目镜也瞪得大大的。

“那当然是因为我自己也用这牌子。”麦博尔嘿嘿一笑,两三口解决了这片披萨。“话又说回来,你找这位有点特殊的银行劫匪有什么事啊?”

“我怀疑事情没那么简单,嘿,麦博尔,你能把他的家庭住址给我吗?”

档案管理员听见这句话,脑袋差点没磕到电脑屏幕。他转过头,满脸都是‘WTF’,两人对视了很久。他才说:“说真的,蜘蛛仔,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我这会儿已经让人来抓他了。”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把地址给了蜘蛛侠,随后立马翻脸不认人了:“预祝你调查顺利,现在赶紧走吧,被人看见你我的工作可就不保了。”

“好的好的,再见,麦博尔。”

告别了档案管理员,蜘蛛侠顺着原路返回了——他挂在天花板上,夜晚的警局虽然还有上夜班的警察,但没几个人会闲着看天花板,他小心翼翼地绕了出去。接着一个荡丝飞到了警局隔壁楼的楼顶。

蹲在那只滴水兽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滴水兽的脑袋,陷入了思考。

一个看上去有些故事的银行劫匪,一个没有前科的前银行客户经理,选择了在八月的纽约清晨穿着单薄的汗衫,只拿着一把九毫米手枪就去抢劫银行.......为什么?

求财吗?可是他当时看上去对那堆钱一点都不在乎.......不,也许他的家庭情况很糟糕呢?

思索再三,他还是决定去乔纳森的家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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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乔纳森·哈伦的家时,已经是当晚十点了。就算他能够用蛛丝在高楼之间荡来荡去,但纽约的夜晚从来不平静。彼得不得不收拾了几个小毛贼,将他们捆好然后再给警局打电话这个过程实在是有些浪费时间。

但他总归是赶到了——只是,他的家有些超出了彼得的预料。

那是一栋独栋别墅,位于长岛,从外表上来看是毫无疑问的豪宅。三层,游泳池,花园,车库.......应有尽有,此时,别墅的二楼正亮着灯光。

一个住别墅的阔佬怎么会想不开去抢银行?而且,他的家人难道没请律师为他申请保释吗?

彼得皱了皱眉,他轻盈地跳过街道,几个纵跃便进入了别墅的院子,随后悄无声息地挂在了二楼的墙壁上——他打算从阳台进入。

就在此时,他却听见了低低的哭声。

彼得轻手轻脚地进入阳台,他的战衣已经是升级过一次的了,脚底用上了特殊材料。可以隔绝大部分声响,他为此可是花了一百美刀,好在这笔钱物超所值。

别墅内部的装潢显得简约又后现代,很有那种自诩为有品味的中产阶级味道。大量的黑白色与几个花瓶构成了二楼的主厅,一块超大的电视悬挂在墙壁之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懒人沙发分散在客厅角落。

他仔细地侧耳倾听,哭声是从二楼的某一个房间传来的,顺着声音走去,他停在一扇门前,里面有个女人在哭个不停。

就差那么一点,彼得就要推开门去安慰她了——如果他是个弱智的话,他真的会这么干。

但他不是,所以彼得在确定了她的位置后,悄无声息地在五分钟内逛遍了整栋别墅,并且成功地在一楼找到了乔纳森的书房。比起那种简约的装修风格,他的书房倒是很古色古香。沉重的实木桌子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还有一个相框。

打开灯,彼得瞥了一眼那相框,里面是乔纳森和一个女人的合照,两人在照片里笑得阳光又灿烂。他掏出手机拍了张照,打算后面去查查这个女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乔纳森可是没结婚的。

打开电脑,毫不意外的有开机密码。见怪不怪的他顺手又掏出一个U盘插了进去,一分钟后,他顺利进入了系统。

活动了一下手指,彼得点了点头:好,是时候做我最擅长的事了。

他开始非常迅速地敲击起键盘,查找线索,翻找硬盘。速度和他在网上论坛为了星球大战与人争论不休时的速度相差无几,可是,他却一无所获。

乔纳森·哈伦的电脑里都是些客户资料之类的,他不使用社交软件,也不在网上与人交谈。网络上没有他的痕迹,这条线索断了。

啧。

撇了撇嘴,彼得往后一躺,靠在老板椅上转了一圈。目光移到了乔纳森的书柜上,作为一个金融行业相关的从业者,他阅读的书却都是当代文学的名作——反正彼得是一本都没看过。

来了兴致,他跳起来,打开了书柜。开始细致地搜查每一个角落,想看看是否像电影里似的有隐藏的暗门,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这真的就只是个普通的书柜。

耸了耸肩,彼得倒也不为此感到难过。反正他就是顺便来看看而已,他坐在书桌上,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敲击起桌面。

乔纳森老兄,你到底是为什么会选择抢银行?你明明不缺钱.......等等,万一有人缺呢?

彼得的脑子里闪过一道闪电,他眯起眼,开始竭尽全力想要让自己抓住拿到一闪即逝的闪电。

是的,你不缺钱,你生活的很好,所以你没必要抢银行。但别人就不一定了,是你的某个前客户吗?还是你的同事?有人拿到了你的把柄,让你去抢银行,但你又因为良心不安没有选择把事情做完,甚至不带头罩。

正当他为自己的猜测兴奋之时,脑子里的另一个声音又给自己泼了盆冷水:彼得,你的电影看的太多了

他用梅婶的声音对自己说:你干嘛对这件事死抓着不放呢?说不定乔纳森·哈伦的故事根本就没什么隐情,更何况他已经被抓了,你干嘛还非得在这件事上费心思?

他差点就说服自己了,真的,就差那么一点。

彼得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可以袖手旁观,可以选择走远。这事儿本来就和他没什么关系,对方是个有钱的阔佬,搞不好这些年里做了些肮脏的事,他就算不因为抢劫银行进去,也会因为偷税漏税进去。

但他就是没法真正的说服自己。

万一.......我是说,哪怕只是万一,这个人是无辜的呢?他被威胁了,抢劫银行不是他的本意。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不停地发出声音提醒他。就像是周一早上吵闹不休的起床闹铃一般,你想无视它,但你知道,你不能。否则你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彼得也是这么想的,他的良心不允许他就这样将这件事置之不理。

就在他下定决心,打算将这件事追查到底时,门外却传来了一个惴惴不安地声音:“乔纳森,是你吗?是你在里面吗?”

彼得瞳孔猛缩,他转头望向窗户——那儿是关上的!而现在打开已经来不及了,他又装过头,书房的门把手已经被人拉了下来。

好吧,蜘蛛侠,你估计得因为非法侵入去一趟警局了。彼得自嘲地想着,耸了耸肩。

39.调查...个屁啊(4K) “.......蜘蛛侠?”

门被打开了,一个金发的女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她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仅穿着一件薄纱长袍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呃,女士,我可以解释,请你不要尖叫或是报警,好吗?”彼得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然而,就在这话说出口的下一秒,他就开始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起自己来。

见鬼,彼得,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鬼话?这听上去活像是个变态在说话。

好吧,我最好赶紧想办法溜掉。

他正思索着要如何脱身,但女人却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动作。她抿了抿嘴,站在门口,略带哀伤地说:“他被抓了,对吧?”

“谁?”

“乔纳森·哈伦,我的丈夫。”

“等一等,女士。”彼得稍微靠近了一些窗台。“恕我直言,乔纳森·哈伦是单身,就算你住在他的家里,也不意味着你是他的妻子。”

女人倔强地看着他,她咬着嘴唇,翠绿色的眼眸里逐渐泛起泪光:“不,你不明白,我们已经结婚十几年了。”

她反手带上门,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我丈夫的书房里,蜘蛛侠?”

“好吧,女士。”彼得耸了耸肩。“我来这儿只是想找点证据.......你的丈夫在两天前被逮捕了,罪名是抢劫银行。他被捕时,我刚好路过。他的眼神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我觉得这件事背后可能没那么简单。”

面对彼得这鬼扯的谎话,女人却全盘接受了。她立刻点起头,神色激动:“是的,乔纳森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他为什么要去抢银行?我们根本不缺钱!”

我持怀疑态度,女士,你丈夫的电脑太干净了,干净得完全不像是个银行客户经理.......尤其还是纽约的。

他没把话说出来,转而谈起另外一件事:“听着,女士,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有些冒犯,但我还是得问。你知道你的丈夫在他的工作里表现如何吗?”

女人的表情有些迷茫,她努力地回想着:“他,他很少跟我谈工作上的事。不过有几次他回家时醉醺醺的,嘴巴里一直念叨着一个名字。”

她皱着眉,嘴巴张开又合上,过了好几分钟才抛出一个不确定的名字:“巴蒂斯塔?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彼得问了她许多事。女人没有一点隐瞒,全盘托出,甚至连他们的今年的结婚纪念日发生了什么都和彼得说了。她说着说着甚至哭了起来,搞的彼得不得不安慰了她一会儿。

他头一次觉得问话是这么麻烦,所以,事情结束后,他迫不及待地就从窗户跳走了。

在高楼之间荡来荡去的,彼得的大脑有些混乱。

巴蒂斯塔,一个名字。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多的线索了。他一个纵跃飞起,狂风吹拂着他的身体,紧接着一个下落,迅速俯冲至地面。手中拉起的另一条蛛丝带着他飞往了更高更远的地方,皎洁的月亮挂在天边,彼得打定主意,他得再去一趟警局。

好吧,麦奎尔,我又来麻烦你了.......希望你那儿还有吃的,我有点饿了。

重新回到警局,他按照原来的路线来到了档案管理室,这儿一般是没什么人来的,很是安静。他趴在天花板上,档案管理室的门关上了。彼得皱了皱眉,麦奎尔向来是不关门的。他说这会令他感到拘束。

一种不好的预感令他的头皮开始刺痛,彼得轻盈地落地,轻轻打开门,看见的景象令他愣在了原地。

麦奎尔躺倒在地面上,他的嘴巴张的大大的,一盒披萨翻倒在地面,他的嘴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半块披萨。鲜血从他的喉咙涌出,诡异的是,没有任何鲜血蔓延至地面。

它们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形式漂浮了起来,麦奎尔的肚子也被刨开了,他的内脏器官全都清晰可见。彼得的脸皮抽搐了几下,他努力压制住自己想要呕吐的冲动,开始隔着门观察现场。

麦奎尔已经没救了,这是肯定的——除非他是金刚狼,不过他今年才五十来岁,想当金刚狼起码得活个两百年。所以他肯定死了,死的透透的。这点毋庸置疑。

在最开始的震惊与难过等情绪消散之后,徘徊在彼得心中的,除了愤怒,还有不解。

麦奎尔很快就要退休,他没仇人,和谁关系都很好。十几年不出外勤的他也没理由招惹黑帮分子,到底是谁要杀他?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谨慎地站在门边,拉开自己的手套,打开了蛛丝发射器的弹仓,取出了一罐蛛丝液,一阵捣鼓,最终成功的做出了一根蛛丝长矛。他将长矛小心翼翼地伸了出去,轻轻拨动了一下那些血液——下一秒,异变陡生。

一个古朴的青铜雕像瞬间出现在这小小的档案室,彼得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那见鬼的雕像一同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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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平常吃什么呢?”

“痛苦的记忆。”立方体答道,它此时被法师捧在手上,其中一面稍微变化了一下形态。从什么都没有的平面突起了一张嘴来,尽管看上去很惊悚,但它居然能够开口说话了。这是它刚刚从法师那儿学会的。

“嗯.......还有吗?”

何慎言一边眯着眼在自己的记录上添加新的一笔,一边随口问道。

“快乐的记忆。”

“.......总之,只要是带着强烈情感的记忆你都吃,是吗?”

立方体有一阵子没回答他,它长嘴的那一面开始震荡不休,淡蓝色的能量一会儿溢散一会儿又被收回。过了一会儿,它才回答:“看情况。”

“记忆里的情感堆叠是有个极限的,如果堆积到一个极限,我会觉得很难受。不管是快乐的记忆还是痛苦的记忆都是如此。”

“你吃过多少种生物的记忆,是在它们活着时吃,还是死了吃?”

这个有些冒犯的问题没让立方体有所反感,它似乎没有种族应有的那些情感,即使据它自己所说,漂浮在无尽星海之间它已经吃过无数记忆了也是如此:“等到他们的世界毁灭时,记忆会漂浮出来.......就像那边一样。”

它浮了起来,身上开始萦绕起璀璨的蓝色光辉,何慎言发现,就在不远处,一颗明亮的星星正在缓缓崩塌。

一股巨大的悲伤袭击了法师的内心,他没有收回自己的精神力触须,此时受到了苦果。何慎言蜷缩起身体,像是被人用棍子狠狠打了一下腹部似的,那种抽搐一般的疼痛像是锯子一般在切割他的心脏,立方体围绕着他转了两圈。

它说:“你感受到了.......”

艰难地呼吸了一口气,何慎言站直身体,一整个世界生灵的情感在他心中鼓荡不休,那些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记忆一份接一份地在他眼前闪过,有些属于人类,有些属于外星人。

立方体靠近他,身上的光辉再度明亮了一些:“你介意分一点给我吗?我有点饿,上次吃还是.......嗯.......”

它陷入了沉思,然后吐出一句:“还是在上次。”

法师抬起手,精神力量将那些记忆全都运送了出去。他的身体构造还属于人类范畴,至少目前没有舍弃身体的想法,他的大脑还没办法一次性处理一整个世界的记忆。那些情感与记忆顺着他的手一起被运送到了立方体的身体之中。

它嗡嗡地震动着,身体的每个表面都在欢快的闪烁着蓝光。过了好一会儿,这种情况才停息下来。

而站在一旁的法师也恢复了平静,他皱着眉,还在回想当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巨大冲击。立方体很有礼貌地向他道谢,随后说道:“我要离开了。”

“怎么了?”

“还有另外一个世界很快就会毁灭.......我要赶过去,吃掉他们的记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也不知道。”立方体答道。“不过,我在这里呆了很久,好像只有我一个会这么做。你也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类。”

“除了人类以外,你还和其他人说过话吗?”

立方体再次陷入了沉思,这次,比之前都要久:“.......很久很久之前,我见到过一群闪烁着光辉的球体,它们和一个光头女人经过了我这里。”

何慎言的拳头立刻握紧。

世界之中有无数个光头女人,但只有一个能跨越世界。而这个人,恰好他也非常熟悉。如此巧合,如此刻意。

如此的.......令他怀念。

“.......我明白了,谢谢你。”他低声说,然后告别了立方体。对方朝他晃晃身体,漂浮着远去了,又化作了他们相遇之时那个巨大的蓝色球体。

重新踏上旅途,何慎言的表情却不如开始时那般轻松。

古一对他来说,到底算是什么人呢?她是他的老师,是不求回报去保护他的人,是教给他知识的人,是让他打开魔法大门的人。

她也是一步一步处心积虑算计他的人,最后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死亡用以作为最后的锚点,将他牢牢地绑在守护者的位置上。

他眼神复杂,始终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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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睁开眼睛,开始观察起四周,只第一眼就让他罕见地爆了粗口。

原因无他,他此时正身处一张大网之间,四周黑暗又深邃,不时还有吼叫声传来。显得极其恐怖,这种像是80年代时期的三流cult片的场景令他头皮发麻,当即就开始尝试着挣脱这张网。

可他忘记了一点——蜘蛛通常都能感受到网的震动。

随着他的挣扎,六只闪烁着猩红光芒的复眼从黑暗中亮起,开始缓缓接近他。彼得停下自己的动作,额头上逐渐冒出了冷汗。

即使是在如此危急的关头,他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贫嘴:“嘿,老兄,我说,你能不能把解下来,我会给你带点别的吃的过来,怎么样?你喜欢吃M记的还是K记的?披萨也行,意大利的还是夏威夷的......”

他语速极快,不停地叨叨着一些对他现在处境毫无帮助的话,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想要找出一个逃脱的办法。可当那生物完全从黑暗中显现之时,他愣住了。

那是一只纯白色的蜘蛛,除了眼睛是红色的,它看上去简直完美无瑕,极其美丽——友情提示,通常来说,如果你觉得一只蜘蛛很漂亮,那你最好离它远点。

越漂亮,就越毒。

它张开自己的口器,居然说出了人言:“小声点,你会吵醒它们的。”

“WTF?!你会说话?”彼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你还是个女的?”

“小点声!”她迅速抬起一只腿,按在了彼得的嘴上。相信我,那体验绝对算不上好,彼得却不敢有丝毫不满与挣扎。他脑子里的蜘蛛感应正在疯狂提示着他危险的来临。

果不其然,远方传来吼叫声,似乎正在靠近,彼得的头发根根竖起,将面罩顶出滑稽的弧度。蜘蛛一把抓起他,一个跳跃便离开了网。它带着彼得,在这黑暗中左突右闪,很快便来到了另外一处地方。

它将彼得轻轻放下,脚下传来的触感让他确信自己正站在大地之上——至少也是什么山洞的岩壁之类的东西。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罩,然后郑重其事地开口了:“呃,你好。”

蜘蛛却显得很是不耐烦:“你居然还在和我问好?”

“.......不应该吗?这不是基本的礼貌吗?”彼得弱弱地问。

不知为何,他居然感觉蜘蛛有些崩溃。

“你!”它挥舞着前肢。“雕像居然就选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人来拯救我们!”

“拯救?你在说什么啊?”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些什么?”就算彼得脾气再好,也不意味着他能忍受这个蜘蛛一而再再而三的恶劣态度,更何况,他现在也是一肚子火。

麦奎尔的事情他可还没忘记呢。

他抱起双手,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白色蜘蛛。

40.所谓救世主(4K) 正当蜘蛛想要和他好好解释一下的时候,那原本已经逐渐远离的吼叫声又接近了他们。

“没时间解释这些事了,人类,想活命的话就跟着我。”

蜘蛛的口器互相交叉着,它腿上的白色绒毛此时变得坚硬,根根竖起,就像是彼得触发蜘蛛感应时竖起的汗毛。

他注意到这一点,却并未言语。蜘蛛转过身,彼得一跃而起,跳上它的背,两人迅速消失在了黑暗深处。明明是第一次配合,却相当合作无间。

没过多久,一只全身漆黑,皮肤如同活动的粘液的怪物就出现在了这里。

它有着近似人类的四肢,却更为细长。脸部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空无一物,那空洞的头颅上只有一只大张着的獠牙密布的狰狞巨嘴,此时正不断地低声吼叫。

从它的身后,传来另外几声吼叫,这个怪物从它的嘴巴里伸出了一只鲜红的长舌,在地上舔舐着。所留下的分泌物将地面腐蚀出了深深的坑,它却显得很是陶醉,不停地用舌头在彼得曾经站立的位置上舔来舔去。

待到那一整块地面都被它嘴巴里的分泌物腐蚀完后,它才停止了动作。

那些细长的四肢此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膨胀,它的身体也是如此。这个怪物趴在地上,颤抖不止,不时从喉咙伸出发出低吼,像是很享受的样子。

对于那黑暗深处发生的事,彼得一无所知。

他只是趴在蜘蛛背上,竭尽全力抓住它白色的绒毛保持着平衡。这只巨大的蜘蛛全力活动的速度让他暗自心惊,快肯定是比他快的。搞不好甚至和快银一个速度。

它的肢体每一次用力跳跃都能飞出去很远,但四周却依旧昏暗无光。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彼得忍不住了。他趴在蜘蛛背上大声地呼喊着。

“抓紧了,人类。”它并不回答彼得的问题,而是示意他抓紧自己背上的绒毛。紧接着,这只巨大的蜘蛛周身开始蔓延出纯白色的辉光,下一个瞬间,他们消失在原地。

强烈的光线让彼得的双目刺痛,他之前在黑暗中待了太久,这光芒又是如此明亮。但他现在没空管自己的眼睛,彼得一把抓下自己的面罩,开始大口呕吐起来。他吃下的那些还未消化完的披萨全都被吐在了地面上。

蜘蛛冷淡地说:“真没用。”

彼得擦了擦嘴,从地上站了起来。他重新戴上面罩,对蜘蛛的嘲讽置若未闻。

观察四周,他敏锐地发现,他们此时正身处在一个类似于角斗场之类的建筑物内。

观众席上已经没几个完整的坐位了,满是残檐断壁。他脚下踩着的沙坑却还是暗红之色。彼得踢了踢沙坑,扬起的沙子里还包裹着被打掉的牙齿。

彼得打了个寒颤,他想:我现在正站在死人们的牙齿堆上。这个想法令他不寒而栗。

巨大的、数百米高的黑色岩壁将这个角斗场包围了起来,其中有一面上满是裂痕。阳光从天而降,那股炽热令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彼得在心中哀嚎:早知道我就不穿这套衣服了!该死的聚合材料,出了汗用洗衣机都没法洗干净.......

蜘蛛却不管他在想些什么,它转过身,节肢在地面上踩出许多坑,它的节肢踩的很深,在拔出时不光带起沙子,还有生锈的兵器之类的东西:“跟我来。”

“这是哪儿?”

“避难所。”它冷淡地回答,语气里充满了自暴自弃,像是已经对未来不抱希望了似的。“也是你这位预言当中救世主抵达的地方。”

“等等,什么救世主?”彼得一边跟上它的脚步,一边摸不着头脑地问。

蜘蛛不再回答,彼得没办法,只得跟着它一路前进。

他们迈过那不知死了多少人的炙热沙坑,走向了那面满是裂痕的岩壁。彼得一边行走,一边四处张望。他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只在电影里见过,比如猛龙过江。

我希望我死之前能再看一次布鲁斯·李和查克·诺里斯的经典战斗.......他这么想着,和蜘蛛穿过了那巨大的岩壁,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处安静的小村落。

木头和一种他认不出来的淡黄色巨大植物叶片是这里大部分建筑物的原材料,里面的居民更是千奇百怪。有的四足行走,浑身漆黑。有的两足直立,光秃秃的脑袋上甚至还顶着一根巨大的螺旋角。

他们似乎并未注意到蜘蛛和彼得的到来,仍然井然有序地做着自己手上的工作。比如编织箩筐、打水、耕地等事务。

蜘蛛在他身边抖动了一下身体,那种纯白色的辉光再度蔓延,随后,这只巨大的白色蜘蛛便缩小了许多。

它一个跳跃跳上彼得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去村子中央,看见那个石头做的建筑物了吗?走进去,会有人告诉你你应该干什么的。”

依它所说,彼得开始朝村子里走去。村民们都注意到了这个穿着红蓝紧身衣的蛛网脑袋,多数人都对他点了点头,报以和善的微笑。没人觉得他这么穿有什么不对。

彼得一一点头回应,内心无比尴尬,恨不得拿脚指头扣个三室一厅出来。那只蜘蛛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担心,他们不知道你是救世主。”

说着说着,它嘲讽似的笑了两声:“否则,我猜你现在已经被他们围起来了。这群愚昧无知的信徒.......”

“信徒?他们信仰什么?”彼得小声地问。

“你。”蜘蛛不耐烦地回答,同时抬起前肢敲了敲他的脸颊。“走快点!”

他很快就看到了那栋位于村子中间的正方形石制建筑,没怎么打磨过的原石让这栋建筑物看上去粗糙又原始。

那些石头的表面都被人刻满了彼得看不懂的异形文字,彼得观察了一下,发现自己完全认不得。随后,他谨慎地走到建筑物的门前,敲了敲那扇木门,礼貌地问:“有人在吗?”

“进来吧。”一个苍老的女声回答了他。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很昏暗,一只火把就是全部的光照来源。一种淡淡的熏香气味布满房间,彼得却不适应这种气味,他咳嗽了两声。

一个披着长袍的女人坐在地上背对着他,长长的白色头发被束成马尾,但依旧能够触及地面。彼得轻轻关上门,他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开口。但女人已经回过头来,带着笑意看着他。

她很老——有那么一瞬间,彼得以为自己在面对梅婶。那种相似的慈祥笑容令他有些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女人站起身,她非常高,比彼得高出了两个头。

她伸出手:“你好,年轻的男性人类。”

“呃........你好?”她的形容词令彼得愈发手足无措。

他们握了握手,女人自我介绍道:“你可以叫我艾美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人类吧?而且是地球人。”

彼得眨了眨眼,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只蜘蛛又用前肢戳了戳他的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的礼貌呢?快告诉她你的名字啊!”

“别那么急躁,蛛。”艾美拉轻轻一笑,温和地说:“他不理解现在的情况是理所应当.......而且,你也对他很没礼貌。”

蜘蛛嘟囔着,从彼得的肩膀上一跃而起,跳到了艾美拉的头顶:“这个人类傻乎乎的,根本不像你说的救世主.......”

“天助自助者,蛛。”艾美拉答道。“而且,我从来没说过他是救世主啊。”

“什么?!难不成我救了个白痴回来吗?”

“打扰一下,女士。”彼得无视了蜘蛛的挖苦:“我想问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哦...我又忘记了。不好意思。”

他摘下自己的面罩,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满脸苦相:“我叫做彼得·帕克。”

“是的,我知道。”她又笑了。“年轻的彼得·帕克,请不要惊慌,你只需要在这里稍等片刻就好。”

她低下头,注视着彼得的双眼,一种力量令他平静了下来:“按照预言,他很快就会赶到这里。”

“谁?”彼得更加迷惑了。

“是真正的救世主吗?”蜘蛛在她头顶问道。

面对他们的疑问,艾美拉只是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她苍老的脸在此时似乎突然年轻了许多:“......都不是。”

艾美拉没再说其他事情了,只是热情的招待这彼得,让他坐下,又拿来了一些据说是记载着他们历史的石板让彼得观看。但他压根就不认识他们的文字。

据他观察,艾美拉应该不是人类。她眼角的周围都有着细密的鳞片,令他联想到神话传说中的龙。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彼得有些怔怔地出神。

他想,预言?

万一预言里的人没来呢?那么,会发生什么?

可他不敢问。只好静静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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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

何慎言漂浮在宇宙之中,一个声音对他这样说道。他已经突破了世界壁垒,比起其他世界的抗拒或是习惯,这个世界的壁垒对他的态度几乎能用欢迎来形容。

在他面前,有一只巨大的蜘蛛漂浮在黑暗的宇宙之中。祂庞大到令人难以置信,浑身都闪烁着星光,比起蜘蛛,倒不如说是由星星组成的蜘蛛图案更为合适一些。

祂轻轻抬起了自己的前肢,像是在打招呼,无数星云随着祂的动作改变了自己原本的轨迹:“旅途还顺利吗?”

“遇见了点有趣的事儿。”法师平静地回答。“我能问问吗,你给我这个标记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抬起右手,露出那个小小的蜘蛛图腾。

祂收回前肢,两条前肢互相摩擦,从口中吐出由星光构成的蛛丝,不过几下揉搓,一个崭新的星球就诞生了。祂轻轻一推,这颗星球便飘出了世界壁垒,去往了其他世界。

“只是为了表示友好。”

“我不想接受这种无缘无故的赠礼,而且,我也不太需要你的力量。”何慎言背起手,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直观的看见一个真正的神明创造世界的过程。虽然没什么他能学到的,但.......起码也得仔细看看。

祂淡蓝色的六对复眼闪烁了一下,像是在思考。随后,祂说:“那么,能否卿你帮我做一件事?”

“我可以考虑考虑。顺带一提,你和蜘蛛侠是什么关系?”

“对你来说应该不难理解.......法师,你已经超出他们太多了,这种事,你应该一看便知。”

“力量的投影...是的,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他耸了耸肩。“但我不理解的是,像你这样的存在为何会孜孜不倦、持之以恒地将自己的力量不计回报的分出去呢?”

“因为我很孤独。”祂如此答道。“在难以计数的时光里,你是第一个和我交谈的人类。我需要他们作为我观察世界的窗口。”

“为什么不干脆离开这里呢?”

“因为这是我的职责。”祂摇了摇头。“我必须坚守在此.......就像你必须要守护你的世界一样。”

“你认识我?”

“在你的世界里,曾经也有一个蜘蛛侠。他见过你一次。”

法师眯了眯眼,没接这句话,岔开了话题:“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拯救一个世界.......不过,你看上去并不是很情愿。”

法师叹了口气:“当然。我已经对拯救世界四个字过敏了,实不相瞒,我手上就有两个世界还等着我回去拯救呢。”

明明我一开始只是想回家罢了。

祂的声音里居然带上了些笑意:“能者多劳,总是如此。不过,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你还是说说吧。”何慎言相当诚实的说。“和你这样的存在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有趣,你是想让我欠下人情债?”

“你还知道这个词?”

“我知道很多关于你们人类社会的事。”祂说。“那么,你确定要听吗?”

“你愿意欠吗?”

祂哈哈大笑起来:“你真幽默!那么...准备好。”

41.雷电风暴(3.3K) 世界的诞生,世界的毁灭,世界的.......分裂。

这只大蜘蛛在短短数分钟内给何慎言展示了一出另类版本的创世纪——之所以另类,就是因为在它手下,世界还能有丝分裂。

可谓是离谱到了极点。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他其实比较关心重点,比如到底要他干什么。可惜蜘蛛的想法是让他看完前因后果,何慎言心说,那就看看吧。

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

就这样,万籁俱寂一片黑暗的宇宙之中,一个星球逐渐变成了两个,四个,八个.......然后,在某个进阶过程之中,突兀地少了一颗。

祂说:“就是它,我还记得.......它是被偷走的。”

“被谁偷走的?”

“一个小偷——还能是谁?干出这种事的当然是小偷。”祂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诡异的幽默感,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有谁能从你手上偷东西?”

“啊,法师,我并不是万能的。”祂一边模拟着当时的情景,一边随口说道:“如果我是,就不至于一个人待在这儿这么久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神明也会有不小心的时候,是吗?”

“既然你能理解,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星光继续闪耀,世界的发展一如往常。待到那些星球全都成长完毕——我的意思是,上面都有了生命后,蜘蛛便将它们都轻轻地推了出去。它们漂浮着飞出了世界壁垒,去往了无尽星海。

“...让我猜猜,所以,无尽星海里的那些世界都是你造出来的?”

“不完全是。”祂答道。“我只造了很少的一部分,我猜,像我这样的可怜人应该还有很多吧。又或者,也有一部分是自然诞生的。”

有趣,这趟已经值回票价了。何慎言眯着眼,心里如此想道。

他从来没简单地放下过对于无尽星海的探索,比如这地方为什么存在,世界壁垒的原理等等。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这些世界都是谁造的?

上帝?

他没有答案,他希望自己能找到答案。总之,求知欲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对于法师们来说。

祂停下情景的模拟,宇宙再次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那颗星球被偷走了,但我的力量印记还在它身上.......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有些好笑,法师。但我的确将这些世界和它们上的生灵视作我的孩子。”

“我理解。”何慎言轻轻地点了点头。“我遇见过一个女神,她和你的想法差不多。”

“哦?”祂来了兴致。“是谁?”

“一名湖中仙女。”

“原来是她们.......唔,真有趣。我真希望我也能像你一样在世界之间旅行,那一定很有趣。”

“遇见的也不全是有趣的部分。”何慎言面无表情地回答,做了个手势:“介意进入正题吗?”

“总之,我希望你能将那颗星球找回来——话说在前头。”祂有些严肃地说。“它已经离开我的注视太久太久了,上面或许会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如果你感到不对,可以立刻离开。我不会怪你的。”

祂话说完,何慎言右手上的蜘蛛图腾闪过了一道光辉。

“你还挺通情达理.......”轻笑了一声,法师挥挥手,在一阵白光中离开了祂的囚牢。

蜘蛛凝视着他离去的位置,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似的。没过多久,那里出现了一道金光。一轮冰冷的金色太阳凭空浮现了出来。

“啊,一个陌生的访客,你好。”

“你也好。”太阳化作一个男人,站在了蜘蛛面前。他看上去平平无奇。

“有趣,有趣。你是人类吗?”蜘蛛看着他,突然疑惑地问道。

“我曾经是。”

“嗯.......”蜘蛛陷入了沉思。“所以,你是他们口中的上帝?”

“不,我不是。”男人轻笑了一声。“恰恰相反,我非常厌恶各种宗教。”

他们就那样在宇宙中攀谈了起来,可以预见到的是,这场谈话将持续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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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已经盯着那些石板发呆很久了,艾美拉就在他旁边,和那只蜘蛛用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交谈着。彼得苦中作乐的想:好吧,至少他们还愿意为了跟我沟通学学英语。

他搓着手,不知道自己要待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要知道,麦奎尔的仇他可还没报呢,还有那个乔纳森·哈伦.......

想到这里,彼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脸:我只不过想调查一下而已,怎么突然就被传送到异世界了呢?

艾美拉注意到他的动作,伸出手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什么?噢,不,我没事.......”彼得浑身一激灵,连忙答道:“只是有点,呃,你知道的,不适应。另外,我之前在山洞里听见过一些吼叫声,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个很长的故事了。”艾美拉略显哀伤地回答。“它们曾是我们之中的一员,可惜,因为渴求神明的注视太甚,而变成了怪物。”

“神明?”

“是啊,创造我们的神明。”

艾美拉伸手从彼得面前的石板中抽出一片,她指着那古旧的黑色石板,耐心地解释了起来:“这是个很古老的神话,有的人觉得是天方夜谭。不过,我其实还蛮相信的。”

正当她打算给彼得好好讲解一下神话传说时,地面却开始震动了起来。艾美拉立刻站了起来,她顺手将彼得也从地面拉起,带着他就跑出了屋子。

村民们不安地抬头看着天空,原本蔚蓝无际的澄澈天空现在已经变得污浊不堪,那种令人感到不快的黑色令彼得从生理上感到厌恶。他情不自禁地皱起眉,满脸嫌恶地啐了一口。

艾美拉的反应同样凝重,她喃喃自语着:“天空将陷入黑暗.......下一步,是大地开裂。”

她话音落下,地面的震动顿时变得更加强烈。彼得眼尖地发现就在不远处,一个顶着牛头的村民所站的地方正在开裂。而他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嘿!小心!”他高喊一声,甩出右手,蛛丝黏住他的后背就将他拖了回来。牛头人高大而健壮,但对彼得来说,他还拉得动。

那死里逃生的牛头人惊慌地站了起来,对着彼得就是一通他听不懂的话。蜘蛛侠只好尴尬地嗯嗯啊啊起来。

但,那只是开始。

彼得脑海中突然开始刺痛,他知道,这是蜘蛛感应在提醒他危险的到来。他立刻带上面罩,环顾四周,可除了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危险。彼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没法就这样坐视这群村民死亡。

不管是出于彼得·帕克的善良,还是身为蜘蛛侠的那种自大的英雄责任感,他都没法抛下他们不管。尽管这些人其实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正当他摩拳擦掌,打算和即将到来的袭击拼个你死我活之际,蜘蛛感应却突然停了下来。彼得一脸疑惑地挠了挠头,紧接着,原本充斥着黑暗的天空在一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一道惊雷落下。

轰隆!

他抬眼望去,发现一道金黄色的雷电击穿了那些黑暗,也正是它,照亮了黑暗的大地。借助变异后的优秀视觉,彼得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人影正飘荡在天边。他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可是.......

他是对的。

那的确有个人,不仅如此,那个人还举起了手。金色的雷电在他手中汇聚成型,难以计数的巨大声响响彻云霄,令村民们瑟瑟发抖。他看见那个人影握住雷电,像是在投掷标枪似的将雷电扔了出去。

紧接着,发生了堪称恐怖的一幕。

雷电消失在天际,没入云层,失去了声响。雷声大雨点小的一幕没让彼得有所放松,他瞪大眼睛,脑海中的蜘蛛感应前所未有地爆发开来。几乎像是有人在那刀扎他的脑子,那种疼痛令他惊声尖叫起来。与此同时,数百万道雷电在天空中轰然炸响。

等到它们全部平息后,天空已经彻底干净了。彼得的战服也彻底汗湿了,他喘着粗气,发现其他人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大部分村民都跪在地上颤抖着身体,艾美拉要好一些,但也没敢抬头看天空,至于那只纯白色的蜘蛛?

它早早地就躲到艾美拉的头发里去了。

彼得骇然地看着那万里无云的天空,忍不住来了句俏皮话:“我真该让托尔看看这个.......”

“你跟奥丁之子关系很好吗?”一个男人的声音插了句嘴,彼得抬头看去,蜘蛛感应再次刺痛起来。

“你是谁?!”他厉声喊道。

“冷静下来,彼得·帕克。你的蜘蛛感应只是过激了而已,我对你没有恶意。”男人平和地说着,做了个手势。

彼得忽然就冷静了下来,那种几乎将他脊梁压弯的压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凝视着男人英俊的脸,竟然有些着迷——为什么我能从他的眼中看到宇宙的光辉?

男人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哦,你还有些魔法天赋.......不错,不过,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他笑了笑,伸出手来:“何慎言,法师。”

彼得有些轻飘飘地和他握了握手,还沉浸在那副美景中无法忘怀:“呃,彼得·帕克,不过你好像知道我。你认识我吗?”

“我认识很多个彼得·帕克。”自称为何慎言的神秘法师笑了笑,转头对着艾美拉说:“所以,你们就是本地居民咯?”

艾美拉浑身颤抖着,她眼角细密的鳞片开始层层剥落,连带着她的脸皮也是如此,这惊悚的一幕令彼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过,在这个有些恶心的过程结束之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艾美拉已经换上了一副年轻而美丽的脸。

她恭敬地说道:“是的,大人。”

“没必要这么.......等等,你跪下干什么?”何慎言皱了皱眉。

艾美拉低着头,在地上跪着答道:“因为您拯救了我们,这是为了表示对您的敬意。”

何慎言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转过头,对着彼得像是抱怨似的说:“你看,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42.战争即将开始(4.7K) “起来吧。”

一遍,艾美拉依旧不动。于是法师加重语气:“起来。”

终于站起来了。

两米多高的人,站起来还是低着头,明明比何慎言和彼得都高了许多,可看上去就是低了人一等。法师很平静地背着手:“干嘛要跪呢?”

艾美拉带着茫然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您是救世主......”

“不,我不是。”

“可是您救了我们所有人。”

“交易罢了。”

他说的轻巧而丝毫不带感情,彼得听了,莫名其妙地有些不舒服——他有种直觉,感觉这位法师像是在刻意撇清关系。

“别对我抱有不该有的期待。”法师轻飘飘扔下这句话,伸出手放在了彼得的肩膀上,对他笑了笑:“准备好。”

“什么?”

“准备好,蜘蛛侠。你马上就要回去了。”

“等!等等!”彼得连忙说道。“我还有很多事没明白呢!”

“你想明白什么呢?”

彼得松了口气,不无抱怨地说:“终于,终于有个人愿意给我解释一下了。”

他语速极快地问:“比如,我为什么会被带到这儿来,这又是哪儿,你又是谁,他们为什么会叫你救世主,还有,你刚刚在和谁作战?而且.......为什么你好像认识我?”

何慎言点了点头:“问题很多,不过,我可以一个一个回答——咳,听好了。”

他一本正经地咳嗽了一声,彼得突然发现自己面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他瞪大眼睛,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恍然大悟,然后又变成了某种无可奈何的憋屈:“你.......你怎么能骗人呢?!”

何慎言对着他逐渐变淡的身影摊了摊手:“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蜘蛛侠,还是回去好好地当你的纽约好邻居吧。”

艾美拉安静地站在一旁,躲进她头发里的蜘蛛也跑了出来,此时正趴在她的头顶,六只复眼盯着他目不转睛。至于其他的村民,他们现在仍未从地上站起来。

法师很不喜欢这种场面,非常不喜欢。

没有谁是非得向其他人下跪的——表达谢意和敬意的方式不止这一种,于是他拍拍手,村民们就都站了起来。

“大人.......”艾美拉用惶恐的眼神看着他,像是看见主人生气,又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宠物狗。

“我们认识吗?”何慎言突兀地问。

艾美拉一愣:“.......您说什么?”

“我在问你问题,我们认识吗?”他目光平常,神色冷静,像是真的只是在询问一个问题。

“...不,不认识?”

“对啊,我们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叫我大人,又为什么要向我下跪?甚至还因为我不让其他人朝我下跪而感到惶恐呢?”

“因为您救了我们啊?”

艾美拉此时的疑惑可见一斑,她连陈述句都说成了疑问句。

“表达谢意的方式从来不止一种.......”

何慎言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轻轻地说:“你们不是因为我救了你们而感到欣喜,而是因为预言中的救世主终于来临。这让你们意识到,多年的等待和煎熬都不是没有意义的。”

“你们之所以跪下,也是因为对神明的崇敬,而非是真的在对我表达感谢.......”说着说着,他居然笑了起来。“你知道吗,这让我想到一个笑话。一个医生救了一个重症病人,病人被推出重症监护室时,他却说,感谢上帝。”

“于是医生对他说:我不是上帝。”

艾美拉茫然地看着他,像是完全无法理解他说的话一样。

“我不是救世主。”何慎言再次重复了一遍。“我救你们是因为我做了个交易——和你们想象当中的那个神明没有任何关系,明白吗?”

说着说着,他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一时半会能明白,该死,我说这些干什么?”

他一个闪烁消失在原地。

何慎言很清楚,自己在对牛弹琴。他的话对那些人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为什么不下跪呢?

跪下,表示对神明的敬意和尊敬。救世主是神明派来的,那么,我们自然也要给与他同等的尊敬。

可真相是,他们想象之中的那个神根本就不存在,是伪造的。是那只大蜘蛛塑造了这个星球和上面的生命,也是祂找到何慎言,想让他拯救这些被偷走的孩子.......

随着一阵蓝光闪过,他出现在漆黑的地底。头顶亮起一个蓝色的光点,将四周照的亮如白昼。

这星球的情况早在他进入地面之时就已经被他用精神力扫描过一遍了,整颗星球的表面看上去很是平和。大片大片的植物覆盖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地面,少数文明的残骸在其中反倒成为了点缀。

而真正的威胁,其实来自于地下。

他轻轻抬起脚——然后放下。

轰!

地面震颤,头顶的岩壁也开始震颤。吼叫声此起彼伏,一只浑身漆黑的怪物从黑暗中冲出,如同从黑暗中长出的一般。它就像是那些深海鱼似的,因为大家都看不见彼此,于是就随便长一长意思意思得了。

长得很潦草,但身体构造可不潦草。

它朝着法师冲来,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停在半空之中。何慎言眯着眼睛看着这东西,头一次感到恶心。

他甚至爆了粗口:“我...操。”

大家都见过屎,对吧?

如果一个由屎组成的怪物朝你冲来.......嗯,那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说这东西是屎,其实不太恰当,屎没这么恶心。屎只是食物的残渣罢了,顶多是看着恶心。庄稼和土地可离不开它们,可他眼前的这个怪物.......

是完全的混沌能量构造体。

地狱里的恶魔施法都不会选用这种东西,它们更倾向于人类的鲜血和灵魂,又或者也用黑暗的魔力。

混沌能量则是完完全全的另外一回事,这种东西对于所有活着的生灵来说都无异于毒药——就连恶魔都对其避之不及。被这种能量沾染,你不会死。

你会疯。

会变得不再像是自己,会失去一切理智和应该拥有的雄心壮志。本该吃草的生物会喜欢吃肉,可它们的身体却并未适应,只是神志变得混乱了而已。在这个过程中,肉体会死亡,而混乱的精神会变成一个移动着的污染源,裹挟着原本的肉体,继续污染更多的生物。

一个人若是变得不像是自己了,那他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而对于法师们而言.......失去自我和理智是不可接受的。虽说对于何慎言来讲,这些东西也没法穿过他的防护法阵浸染他的灵魂就是了——可是,还是恶心啊。

真的很恶心。

法师的眼角抽搐着,他不明白,到底是哪个混蛋会这么丧心病狂,用如此恶心的能量制造出这样劣质而扭曲的生物.......还他妈造的这么多!

他转头看向自己身后,赤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火焰的狂潮扫过这空旷的地底,黑暗中响起惨叫声,一种焦糊味逸散开来。

还好我给自己恒定了空气过滤法阵.......带着这种想法,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立马吐了出来——操,还是很恶心。

那个怪物在半空中不断地挣扎着,它的表皮不断蠕动着,皮肤下有突起,像是劣质的塑料玩具被人拿棍子捅出了个形状似的。大张着的嘴里,那些螺旋密布的獠牙开始一点点脱落。

牙齿落在地面之上,何慎言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看着那些牙齿落地生根,短短数秒之内就已经将地面腐蚀成了同样的黑色。

不,这不是屎。

这是生化武器屎——有传染性的那种,甚至能把无机物都变成和它们类似的恶心怪物。带着这种厌恶感,他顺手将那怪物也烧成了灰,随后干净利落地离开了这里,将地面轰出了一个巨大的裂缝,开始给这颗星球执行消毒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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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黑着脸,将星球带了回来。

平心而论,这场面很滑稽。一个小小的人影在前边飞,巨大的星球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像是牙牙学语的孩子在追随父亲的脚步似的。

大蜘蛛看见他,很是高兴。这横跨在星海之间的巨兽再次挥动了一下前肢:“你好,法师,我注意到你已经把我的孩子带回来了,你的效率可真快。”

何慎言打了个寒颤。

“呃.......”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将那星球塞进大蜘蛛的前肢,也就是那些摆动的星星之中。蜘蛛巨大的头颅低垂下去,再抬起来时,一股怒意已经充斥在了宇宙之中。

这种古老的存在生气时,场面是很可怕的——并非祂们想让场面变得可怕,只是,祂们不能。

就像刮风和下雨一样,大蜘蛛已经成了这世界里的某种规律。当它生气之时,宇宙间的所有星星都疯狂的旋转了起来,整个宇宙都开始不堪重负地发出哀鸣——何慎言对天发誓,他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冷静,冷静!”他连忙挥手示意祂冷静下来,大蜘蛛勉强止住了这恐怖的场景。祂的声音之中都带着颤抖:“是...谁?!”

“好问题,不过,说真的,我和你一样想知道这个问题。”

祂低头注视着自己那颗失而复得的星球,落在普通人眼里,就是群星低垂,全都围绕着那颗陌生的星星开始缓缓旋转,场面极其肃穆。良久,祂低声说:“我留在上面的力量被抹除了。”

祂抬起头,注视着法师。那些巨大的、颜色不一的星星旋转着,祂悲伤地说:“它不再是我的孩子了.......”

乐子大的有点过了头,何慎言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他原本只是想看看乐子,增长见识,没想到这次看到的乐子太大了。就好像某年某月出去围观李根总统的普通民众,看着那位有着亲和笑容的先生坐在敞篷车上对他们挥手......

然后...嗯,大家都知道了。

乐死了。

大蜘蛛将那颗星球塞进一旁的星云里,祂隐去了身形。星星们不再刻意地排列出一只巨大蜘蛛的样子,只剩下祂的声音还在法师耳边回响:“那个孩子.......那个彼得·帕克。”

“嗯?”

“我给他的一部分力量被那些...东西吸收了一部分。”祂低声说。“它们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标记。”

何慎言眯起眼:“背后主使需要你的力量?”

“是的.......”祂思考了一会。“或许吧,但我不知道祂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蜘蛛很是疑惑地说:“这没有理由。”

何慎言知道祂为什么这么说,像祂这样的神明,其力量本身已经成为了一种自然性质。许许多多的世界之中都有一位蜘蛛侠,这种鲜明的标志是其他人无法取代的,盖因祂的力量已经是世界承认的规律了。

一个和祂同级的存在,却要取走祂的力量——这说不通。能走到这一步,已经不再需要通过吞噬他人的力量来强化自身了,不仅没什么好处,还会导致自己出现些许问题。

打个比方,这行为就是像是帝皇某天起床突然觉得今天精神不太好,然后祂跑去敲了敲色孽的门。

当天下午,禁军们发现帝皇多了两只手臂——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呢?帝国当天就得由上至下全部腐化堕落,大家都开始开银趴。

以法师目前的知识储备,他没法搞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他只是对蜘蛛问道:“你刚刚说,他们在那个彼得·帕克身上留下了印记?”

“那些怪物的其中一只舔舐了一下他曾站立的地面,以此标记了他身上的那份属于我的力量。”祂这样说道。“我回溯了一下那颗星球的时间,只发现这一件比较可疑的事。”

何慎言撇了撇嘴:“那这下就能确定了,对方至少和你同级——这就不是我能掺和的事情了。”

“是的,我知道.......噢!”祂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法师说道:“那位金色的太阳让我给你捎句话。”

何慎言挑起眉:“他怎么不自己联系我?”

“他脱不开身了。”

何慎言立刻皱起眉,他听见蜘蛛接着说道:“他说,战争已经开始。”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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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已经开始,不,战争从未结束。

黑暗的银河之中,一架庞大的飞船静静地漂浮在宇宙之中,那东西比起飞船倒不如说是堡垒。奢华而庄严的尖顶装饰令它看上去活像是个巨大的教堂,可那些飞船周围黑洞洞的巨大炮口也昭示了另外一件事——这不只是个教堂。

更别提那位于飞船前部的巨大撞角了。

“阿里安托兄弟,我们收到命令。”

一名阿斯塔特走上前来,他没穿动力甲,而是披着一身黑袍,脑门上的四颗金色服役钉闪闪发光。

“什么命令,我的兄弟。”

说话者回过头来,他同样穿着黑袍,巨大的身形将袍子撑得鼓鼓囊囊。他瞎了一只眼,脸上满是伤疤,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却能令人联想到钢铁。

“进攻。”说话的阿斯塔特脸上带起一抹残酷的微笑。“当然是进攻了,阿里安托。”

“是啊.......”阿里安托同样露出了那种微笑。“我们已经等得太久了,不是吗?手刃叛徒之日便是今天.......”

阿里安托转过身去,透过舷窗观察着外面黑暗而残酷的银河,一种久违的战意在他的心中汹涌地咆哮着。他立刻默念起帝皇的教诲,想要抑制住自己压抑了数百年之久的恨意与杀意——我们是帝皇的告死天使,我们为他播撒死亡的种子.......

那张咬着牙的脸是如此的可怖,滔天的恨意在他的独眼中汇聚,几乎已经将整个眼球变成了猩红色,丝丝诞水从口齿之间滴落。他弯下腰,从喉咙里发出恐怖的咆哮声。

不需要他身后的阿斯塔特说话,一旁等待着的机仆立刻走上前来,长长的机械臂将一管针剂从阿里安托的脖颈打了进去。

片刻之后,阿里安托身体的颤抖停止了,他身后的阿斯塔特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再等待几日,我的兄弟.......复仇,指日可待。”

43.坚持访问!(4K) 闪烁不定的白光将空间震动的像是脆弱的玻璃,何慎言的身影从中缓缓浮现,他此时身处在一棵巨树之上——不是白塔,还能是哪?

没有选择回房间,何慎言就地打开了白塔议会的内网,直接点开了图书馆区域,开始查询起一个特殊的世界。

C-1789-K5。

是目前白塔议会发现的最高科技水平类地球文明世界,白塔对这个世界有着特别的标注,不仅不能像其他世界一样就地点开栏目进行查询,还非得进入图书馆后才能看到详细资料。

内网响应的速度很快,白色的页面浮现出来,却并不是有关C-1789-K5的详细资料,而是一行鲜红色的警告。

“我们不推荐任何法师单独前往此世界,请知晓,我们再次重申,不推荐任何法师单独前往此世界——如果您一意孤行,请做好转生的准备或留下灵魂备份。”

在那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该世界死亡法师人数:387。”

噢,现在是388了。

何慎言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强硬地点下‘坚持访问’,警告在两秒后消散于无形,一个全新的页面浮现了出来。

“C-1789-K5最早由谁发现已不可考,该世界极其危险。魔法在其中会受到极大的限制,根据议会的探查,应该与其世界一个特殊的维度有关。此维度被称作为‘亚空间’,其中已经发现的有六个邪神。议会推测,亚空间的本质应当是宇宙中所有智慧生灵的潜意识与情感的投影。”

“可惜的是,该世界的所有人都不怎么友好。那六个诞生于其中的神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仅残忍又狡猾,还狡猾又残忍......”

何慎言迅速划过这一段介绍亚空间之中邪神的长篇大论,他已经知道的够多了。至于那两个绿皮大只佬.......何慎言决定当做没看见过他们俩。

太离谱了,画风和其他四个完全格格不入。

“魔法受到影响的原因已在议会纪年第87954年被一名树人法师发现,经他本人要求,此处隐去姓名。”

下面是一段视频,其中一个长得跟树差不了多少的家伙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他没说自己叫什么,但却没给自己的脸做模糊处理。

“我在那儿死了十七次,基本能确定了。大家施法有许多派别,我见过用法术位的,也见过自称为蓝条法师的,还有像我这样半路出家什么都会一点的。当然,也有可能你只是单纯的现实扭曲者,强的没边,但又觉得自己用的是魔法.......那你就是吧,没人会说什么的。”

树人点着头:“但我必须提醒正在观看此视频的诸位一件事:由于该世界亚空间的特殊性和被称作为灵能的特别能量,法师们如若想像以前一样正常施法近乎不可能。打个比方吧。”

他抬起手,手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豌豆大小的火珠,来自于法术位体系的火球术。可以伸出手指定法术的距离,长度、高度,甚至可以指定火球术的爆发点。

这个不起眼的火珠会在抵达地点后爆发成为一个非常大的火球,随后引起剧烈的爆炸,如果在此过程中撞上了其他东西,也会立刻爆发。

法术位体系和何慎言掌握的不同,这个体系要求用严格的理论知识和计算将法术模型刻在脑子里.......不会出错,但用之前得记忆。麻烦,但强大,而且精准、可控。属于没什么天赋的人都能靠着死记硬背记下许多法术的体系。

何慎言学的就不一样了.......他的这些东西,学生的天赋要是不行,怎么学都学不会。单纯的智商高也没用,还得对魔力有着感知和一颗疯狂的心。最后一点往往最为重要。

毕竟,如果你不疯,你是做不出吞噬口袋维度和找维度魔神们打劫这种事的。

树人说:“大家看,原本,法术位体系的火球术按照分类来说,是一个三环法术,很是强大。按照我目前掌握的程度来说,我可以让这小家伙在我手上想持续多久就持续多久,可惜,现在不行了。”

他握紧拳头,那树枝似的五指间爆发出一团火光,有很快熄灭。树人无奈地说:“由于亚空间的存在,施法的稳定性受到了很大影响。单纯的毁灭性打击法术可能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是传送法术问题就大了。”

讲到这里,这个苍老的树人情不自禁地爆了句粗口:“——!我十七次的死亡里有十二次都是死在远距离传送上!”

“总之,经过我的测试,如果诸位不想死了之后被扔进那该死的亚空间里去和一群奇形怪状的玩意儿打交道,而且一打就是几百年,我建议你们不要使用长距离传送法术。经过我个人的测试,带人和短距离是可以的.......”

说着,他耸了耸肩:“不过嘛,能带几个人就看你的水平了。另外,我说句题外话,咱们白塔的魅魔和这地方的魅魔真的差别太大了。”

树人情不自禁地说:“真是他妈的活见鬼,看到这个视频的要是有魅魔馆的工作人员麻烦记住我。下次我来能给我打个折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何慎言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脸进行模糊处理。

可是...你是棵树啊。

法师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想象着那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来事情很明了了。

他顺手将议会的内网拍散,魔力光幕被拍了个粉碎,看上去很是解压。逸散而出的淡蓝色光点被脚下的巨树树枝吸收殆尽,何慎言叹了口气。

他已经联系不上帝皇了,中年老男人估计现在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是时候给他加一把火了,至少.......得给他带点枸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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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心智无法理解亚空间的本质。

宇宙的大小无可衡量,银河系不过只是千万星系之中的其中一个。在这个人类的家园之中,充斥着数千颗恒星与千亿个世界。这么多世界里,没有一个人类能完全认识到亚空间的本质。

没有。

既不为人类理解,也不为人类所制造的机器理解。火星的技术大师们没办法理解、智库们没法理解、就连那些堕入混沌的邪教徒和怪物都没法理解亚空间的本质——究其原因,或许没人能说清楚。

正因如此,在亚空间之中,神明与神明之间的对话或许并没有人们想象当中的那般恐怖。

“你觉得你的计划能够成功?你这可悲的腐尸.......”

一个带着恶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像是呱噪的鸟叫,令人不适的同时,还令他感到由衷的愤怒。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愤怒,自从不得不坐上黄金王座以来,这只该死的鸟每天都在自己耳边呱噪个不停。祂就像是个尽职尽责的记者,每时每刻都想把新闻带到帝皇的耳边——当然,是那些对他不利的。

是那些关于人类的死亡和堕落的,奸奇对这种事极其热衷。不只是出于祂混乱而堕落的天性,还是因为祂终于能找到一个机会好好的羞辱帝皇一番,对于祂们这样的生命来说,这段羞辱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并且还会持续很长时间。

“计划?”他冷漠地回答。“不,我没有计划。不管你想干什么,你都输定了,奸奇。”

“哈!”

被称作奸奇的声音发出一声尖利的大笑,这笑声的余波在亚空间中造成了延绵数百米的狂躁风暴,祂哈哈大笑着,围绕着冰冷的金色太阳飞舞了一圈,心中满是喜悦。

“我拭目以待,腐肉.......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什么都不想干。”

奸奇停了下来:“至少现在不想,我只想看个乐子。你觉得,你那刚起床的儿子和另外一个堕落的儿子互相厮杀的戏码会令人兴奋吗?”

帝皇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比起与法师交谈时富有人情味的表现显得截然不同。他的声音衰老又腐朽,可依旧冰冷得令人生畏:“闭嘴,或者我让你闭嘴。”

“噢,有人生气了。”奸奇再次笑出了声。“你总是这样,太阳。所以你不受我们所有人的喜欢,就连那两个蠢得要死的绿皮都对你没什么好感,现在,大家都想要你死。你觉得你和你的玩具帝国能活多久?”

“你的话术毫无长进,奸奇。”金色太阳的光辉依旧恒久而稳定,没有丝毫动摇。“甚至有所退步,你把话说的如此直白,却不卖弄你那故弄玄虚的老一套。我猜,你是害怕了?”

奸奇模棱两可地说:“你可以这么想,太阳,你怎么想都行——我只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你觉得呢?”

祂意有所指的话让帝皇冷哼了一声,亚空间之中,奸奇的力量所形成的风暴在下一秒就被太阳驱散了。帝皇冷冷地说:“迫不及待去死了,真有趣。”

“一个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植物人来说这句话还真是令人惊讶。”

奸奇压根不生气,祂笑嘻嘻的,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你知道吗,太阳。很快.......你就会看到一切的。你的子民一个接一个的在自相残杀之中死去,哪怕是他们之中最为忠诚的那些也会如此。而他们死前,甚至还会呼喊着你的名字。”

“你那愚蠢的帝国宣称自己拥有数百万个世界——人类真是自大的可笑,你们居然认为自己理解一切事物,但事实是,不。你们什么也不理解,什么也不明白。对于宇宙来说,你们只不过是一群牙牙学语的幼童罢了。”

奸奇的声音轻柔的宛如情人之间的耳语,考虑到祂目前与帝皇的距离.......不,再说下去,就有些亵渎了。

“当然啦,我有可能也只是在说些假话逗你玩,谁知道是真是假呢?我自己都不知道。反正你们从来不把我说的话当成真的,我很欣赏这一点,继续保持哦,太阳。”

祂离开了,暂时的。

帝皇沉默着,冰冷的金色太阳依旧稳定的在亚空间中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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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人类来说,他高大的过分了。

像是山岭,又像是某种古老的自然现象。他的脸俊美无双,但没人会在意这一点,比起他的容貌,他的气质更加引人注目。

安格朗没有穿戴任何盔甲,他只凭肉身便漂浮在宇宙之中。这种违背了自然现象和一切人类认知的情况若是让审判庭看见了,搞不好会胆大包天的派出审查官来将他抓回去询问——前提是他们过得来。

安格朗知道他们敢,但他们没法安然无恙的经过吞世之勇所治理的世界,想到这里,他破碎的两颗心都稍稍有些温暖了起来。

至少,我的子嗣们依旧忠诚。

在整个帝国范围内,吞世之勇是仅存的九个忠诚军团内最受到人民敬仰的。他们体内流动着来自于他们原体的血液,那种对于不公的愤怒与天生的正义感让这些战士的目光不仅仅只是放在斩杀异端与恶魔之上。

他们极其看重凡人的性命,有时甚至不惜为此与帝国的其他部门爆发冲突,不过,任何其他人其实都明白一件事。

如果你引得一个吞世之勇的战士对你发怒,那么,毫无疑问,你才是错的那个人。他们对自己以严格的纪律约束,一举一动都务必要求做到最好,丝毫不逾矩。对自己驻扎的世界不仅秋毫未犯,甚至能出现一个阿斯塔特漫步在街头却不引发围观这种稀奇的场景。

那些世界上的人们视他们为英雄、保护者。同时也将他们视作与自己一样的人,他们受到爱戴,却又不会远离群众太远。彼此都爱着对方。

安格朗对此相当满意。

可惜的是,这或许是他最后再想这件事了。安格朗决绝地转过身,他仅仅披着一件长袍,原体的目光痛苦又坚决:是的,我必须这么做。

我必须进入混沌。

44.提问:我是谁?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咳,该死,想找到你还真难...在你像是自杀似的跑进那地方之前,能不能先停下来听我说句话?”

安格朗猛地转过身,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正漂浮在宇宙之中,就在他的背后。他像是抱怨似的又咳嗽了一声,像是有些难受。

这个陌生的,可疑的,英俊的男人看着安格朗,点了点头:“我得先确认一下——你是安格朗,对吧?吞世之勇的基因原体?”

“你是何人?”

安格朗表面上平静的询问,实则已经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在真空中,他没法像是在陆地之中一样自由的移动,但原体们的事儿不需要说的那么清楚。只要他想,安格朗便可以在下一秒发起进攻。

“我是谁可以先放着待会儿再说,咳——”男人又咳嗽了一声,他捂住嘴,溢散的金色光辉从手指间溢出。

安格朗瞳孔微缩。

“认出来了吗?很好,我想,我应该不需要再说明自己的身份了吧?”

“那是祂的力量...”安格朗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你到底是谁?”

男人叹了口气。

“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解释我是谁,又是从哪儿来的......实际上,安格朗。就在我们彼此交谈的时间里,已经有无数人类奔赴死亡了,这个数字每分每秒都在上涨。”

“我无法相信一个不敢告诉我名字的人所说的话。”

“...你是对的。”男人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右手。“说话太麻烦了,这样会方便点。”

“你想干什么?”

男人笑了笑,消失在了原地,等安格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他的肩膀上已经攀上了一只手。随后,他陷入昏迷。

何慎言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就在刚刚,他一口气跨越了上万个世界,经由安格朗的那道讯息一路来到了这里——帝皇也不是只给他留了个口信。

在大蜘蛛那儿,他还留下了一点力量碎片,他希望这能够给法师带来一点帮助。对何慎言来讲,确实有帮助,只要他能完全吸收这部分力量碎片。可他没时间,因此,那些巨量的、属于帝皇的灵能每分每秒都在他的身体中疯狂蔓延。

“啊.......上次这样还是跟那个紫薯精战斗时拿着无限宝石,真令人怀念。”他又咳嗽了一声,同时打了个响指。属于帝皇本人的灵能在一瞬间帮助他跨越了宇宙,带着安格朗一路来到了本世界的神圣泰拉。

即,地球。

这颗人类的摇篮,古老的行星与她最初的模样已经变得大相径庭。从宇宙之中看,以往的蓝色已经全然消失。整个星球被变成了一座全球性的城市,各式各样宏伟的建筑林立,寺庙、行政大楼——当然,还有贫民窟。

你能在这儿同时找到最富有的和最贫困的公民。

泰拉已经变得和当初完全不同,但仍然有一座山峰幸存。甚至能够从宇宙中加以辨认——那是喜马拉雅山脉,或者说,喜马拉雅山脉的残骸。这座山峰被人改造成了一座和大陆板块同样大小的皇宫,有着全银河系最为严密的防护。

带着安格朗,法师渺小的身影一闪即逝。突破大气层,突破戒备森严的防卫,他在一分钟内进入了黄金王座,同时没有惊动任何人。那些复杂的灵能检测仪器和各式各样的暗哨、监视者对他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只有一个人察觉到了他的到来,甚至为了见他一面,还特意将自己王座周围的禁军都撤离了出去。

抬起头,看着那具腐尸。法师的眼神有些复杂。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瘦一点。”他开了个玩笑。

坐在那高耸的黄金王座之上的腐尸没有说话,他早已丧失了说话这种功能。他的舌头早已不复存在,整个头颅看上去和骷髅没什么两样。各种复杂的仪器在他周围闪烁着,藉由灵能,他才得以和法师交谈。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的体重现在或许还没一把椅子重。”

法师又咳嗽了一声,金色的光粒从他的喉咙中涌出。一股力量从空气中出现,温柔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帝皇说:“看来他真的走投无路了。”

“感谢你——咳,不过,他还没到那份上。”

何慎言知道帝皇在干什么,他在帮自己梳理力量,将它们完全同化成属于法师的魔力。他一边闭眼配合起帝皇的灵能,一边说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从你来到这里,我就得知了你的存在.......他借用你体内的力量碎片给我带了个口信。”

何慎言站直身体,帝皇撤去灵能,问道:“那么,你将那些属于另外一个宇宙的历史告诉我的儿子,是想做些什么呢?”

“交易。”法师答道。“我注意到你这儿的情况比他那儿要好上不少,我想借你的儿子去打一场战争——等到那边事了,我再带着帮手回来帮你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

帝皇说:“不.......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法师。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让安格朗知道另一个他在那边做了什么。”

何慎言有些不解,他没说出来,但那情绪没有瞒住帝皇:“我已经知晓,他都做了什么。可是,坦白来说,那个安格朗的堕落全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法师觉得有些荒谬,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工具、原体们也只是工具的帝皇的同位体竟然如此富有人情味。他比起一个神明,更像是个活生生的人,有着真实的喜怒哀乐和情感。

帝皇沉默了一会,另一个自己所做的事情让他发出了一声叹息:“......我不懂,他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儿子?”

“你把他们当做儿子,他可不一定。那么,你这算同意了?”

帝皇平静地说:“我从没说过我会拒绝——难道他们不是人类吗?”

何慎言笑了:“好吧,在这点上,你们俩倒是一模一样。”

“不过,你要小心。”帝皇的灵能在皇宫中一扫而过,‘何慎言来到这里’的这个现实被他从时间线上遮蔽了,帝皇说:“祂们或许会发现你——届时,我们要面对的是八个敌人。”

“我倒是觉得祂们会先互相打出狗脑子来。”

“也不是没有可能。”帝皇的声音中再次带上了些许笑意。“那么,去吧,法师。我期待你带着救援回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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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朗感到困惑,他无法理解自己现在到底是以何种形式存在。

我死了吗?

他尝试着低头,想要移动手臂,或是腿。但它们好像都消失了似的,无论他怎么‘想’,身体都没有给出应有的答案。他也看不到任何东西,眼前是一片深沉的黑暗。

然后,黑暗中缓缓亮起了一点金色的光——阳光,但并不温暖。安格朗凝视着那点阳光,紧接着,四周的黑暗瞬间变化成了宇宙。

他的意识就漂浮在一颗他极其熟悉的星球前方。

努科里亚。

他的...故乡。

安格朗凝视着这熟悉的星球,随后,一道火球在宇宙中一闪而过,迅速逼近了努科里亚。那是一个降落仓——一个年幼的原体们用的降落仓。

他的视角追随着这降落仓一直来到了地面之上,荒山雪岭。和他当时走出降落仓时见到的情景没什么不同,可是,之后的事情却变得大相径庭了起来。

一群艾达灵族包围了年幼的原体,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尚且不足一岁,可身体已经在降落仓中发育的足够成熟,看上去已经是个幼童了。面对那些灵族残酷的袭击,原体展现出了非凡的战斗技巧与杀戮意志。

安格朗沉默无语地看着这一幕,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杀死了数百倍于他的艾达灵族战士。最后,那个伤痕累累的孩子站在尸体与雪地之间,鲜血染红了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随后,他倒在了地上。

“这不对.......”安格朗喃喃自语。

这种事他现在也能做到,可是当时他能吗?安格朗不知道,他的过去和这个幻象里的情景截然不同。没有艾达灵族袭击他,他落在雪地里,随后一个人在山脉里游荡了数个月之久,依靠无师自通般的捕猎动物度日。

等他终于走出山脉,与人类聚落开始沟通之时,他已经是个身穿兽皮衣物的健壮年轻人了。

安格朗接着看。

原体倒在地上后没多久,一个战战兢兢的奴隶贩子就接近了这里。他是努科里亚的本地人,初见他的第一眼,安格朗就冷哼出声——他废除了努科里亚上所有的奴隶制,处死了全部的相关从业者。尤其是这些可恨的奴隶贩子。

这个奴隶贩子舔着嘴唇,一点点接近了原体。随后将这个孩子带走了,他不知道自己接触的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何等大错。他只是单纯的,将这个看上去应该不简单的孩子卖给了一个竞技场。

或者说,一个奴隶角斗场。

安格朗默然无语。他看着那个自己在角斗场高层的照料下逐渐恢复,然后作为一个凑数的孩子,被扔进了角斗场里。和他相伴的是几百个同样弱小的奴隶,没有战士或年轻人。只有孩子与衰颓的老人,他们站在一个布满酸液的深坑之中,战战兢兢。

他也不例外,安格朗凝视着年幼的自己,他的脸上写满了害怕。这很正常,他现在甚至不会说话。一声沉重的钟响,角斗开始了。

奴隶们开始彼此厮杀,年幼的原体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没能躲避到最后,很快,一个老人就盯上了他。在自卫中,年幼的原体被迫杀死了他。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某种实质性的狂怒充斥了他的眼睛,令这个孩子变得有些癫狂,他在痛苦、害怕、疼痛之中被迫杀死了其他所有奴隶,随后凭着身体的本能爬上了角斗场中央的平台,活了下来。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废除奴隶制。

注视着这一切,安格朗只觉得自己心中有团火焰在熊熊燃烧。这团火焰燃烧了很久,从未熄灭。

他看着那孩子被带到竞技场的主人极其家族面前接受所谓的‘嘉奖’,他有了一个和他一样的名,看着他在竞技场里经受着严苛的训练。看着他在数年里成为一位出色的角斗士.......也看着他是如何悲惨地遭受噩梦的。

那可恨的竞技场主人要求他和他视作父亲的人互相争斗,他拒绝了,随后被带去植入了屠夫之钉。

若是安格朗此时还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齿的话,他应该会将其咬得咯咯作响。屠夫之钉这种残忍的科技也是促使他下定决心杀死努科里亚上所有奴隶主的原因之一,此时,一个被植入了屠夫之钉的年轻版本的他就在他面前。

哀嚎、打滚。在泥坑里捂着脑袋痛苦地撞击石头,在他身边,有一个被铁链锁住的老人。安格朗注视着这个老人,他不认识他。可他熟悉那种眼神——帝皇还清醒时,曾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那是父亲的眼神。

这个老人奄奄一息,他的脖子上有一个粗大的锁链。这锁链让他没法移动太远,老人坐在墙边,年轻的原体就在他身边哀嚎。他悲伤而沉默地看着他,用努科里亚语说:“山之子,杀了我吧,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山之子的眼睛已经被猩红遮蔽了,他硬生生用脑袋撞碎了地面上坚硬的石头,鲜血涌出。年轻的原体口齿不清地怒吼着:“不!”

带着血液的唾液从他唇齿之间滴落,他面色狰狞,怒目圆睁。硬生生地以自己的意志力抗衡这脑海中古老的残忍科技,不让自己接近老人分毫。可这抵抗没有什么作用,一个邪恶的声音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随后,他发疯了。

随着一声咆哮,他扑向了老人。那老人最后的眼神是满足而快乐的——他知道,自己的孩子能活下去。

安格朗想要闭上眼睛,他不想再看下去了。可是,他没法做到这一点。

他只能接着看,就像这幻境里的另一个他也只能继续堕入噩梦之中。

45.另一个安格朗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他接着往下看。

起义、逃往深山。种种这些都是他未曾经历过的,而这个比他年轻一些的个体看上去与当时的他完全是两个人。这个安格朗不怎么说话,沉默。看上去总是龇牙咧嘴,因为他的屠夫之钉,他必须时刻压抑自己,否则就会陷入狂乱中杀死身边的所有人。

他们逃往身上,没有食物、没有补给、没有用以抵御寒冷的衣物。光是因为寒冷和饥饿而死去的奴隶角斗士就达到了几百人之多。这个安格朗带着他们在深山里潜逃了好几年,期间和那些来抓捕、追杀他们的军队战斗了很多场。

死了更多人。

于是他更加沉默了,所有人都是如此。没有人会再围着火堆旁讲些充满希望的话亦或是荤段子来让气氛活跃起来。大家都很沉默,大家都很绝望。他环顾四周,竟然找不到一张还有着希望的脸,甚至包括他自己。

可是,没有人责怪他。说些还不如呆在角斗场里的话,一个都没有。他们似乎早已下定决心——哪怕死,也要和这个年轻人死在一起。

安格朗知道,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的。

努科里亚的统治阶级被称为高骑兵,这是个没什么道理和荣耀可言的称谓,一如他们所钟爱的奴隶贩卖事业。他们不会容许这个安格朗这样的特例活太久,果不其然,幻境的场景跳跃了。七支装备精良、人数庞大的军队包围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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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朗用一把刀在自己的手腕上摩擦,地上躺着的那个男人有着古铜色的皮肤,浑身伤痕累累。嘴唇呈现毫无血色的苍白色,安格朗知道,这是因为他太多天没有饭可吃、没有水可喝。

所有人都是如此。

他皱起眉,一个小小的神态动作便令脑子里的钉子传来针扎一般的剧痛。安格朗咬紧牙,轻轻呼出一口气,顺手将那把刀扔在地上,用牙齿咬开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涌出,他小心地将手腕捧到那男人面前,他却倔强地不肯喝。

安格朗看着他,对方会以同样坚定的眼神,僵持不下——最终,他让步了。男人叹息一声,流下泪来:“你没必要这么做,这不值得。”

“不。”安格朗将手腕凑到他嘴边,低声回答:“值得。”

山洞里只剩下四十来个人,有十三个人因为太过虚弱而失去了战斗力。安格朗用自己的血液一一使他们恢复了战斗力,他不知道自己的血液为何有这种作用,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比其他人都要高大健壮些也是一样。

可他不在乎。

山洞外传来几句努科里亚土话,都是些辱骂之词。安格朗闭上眼,再睁开眼时,手已经握上了靠在山洞岩壁上的一把长枪。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颤抖却坚定的人,低声说:“让我们...”

他的话没能说完,随着一道白光,一些陌生人出现在了这个小小的山洞里。他们的身材让这本就拥挤的地方显得更加狭窄了。

一群穿着黄铜色盔甲,有着鲜红斗篷的高大战士护卫着一个穿着金色盔甲的男人。安格朗凝视着他的脸,那是一种超脱凡尘俗世的高贵与理性,只是,他却感到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

“你是谁?”安格朗沉声问道。

那个像是神明一般的男人看着他,微笑了一下——就那么一下,随后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你的创造者,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已经死了。”

男人眼中闪过金色的光辉,他淡淡地说:“那只不过是个角斗士,一个普通的凡人。来吧,回到我身边,我将给你一支随着你意志行动的军团,我们可以一起征服这个宇宙。”

安格朗只觉得荒谬。

无比的荒谬。

若不是他知道这个男人没有说谎........安格朗摇了摇头,平静地说:“不,我拒绝。”

那些穿着黄铜色盔甲的战士变更了站立的姿势,一种受到威胁的如芒刺背之感让安格朗也摆出了即将进攻的姿势。那个男人摇起了头,不悦地说:“你可知你拒绝的是谁?你可知你拒绝了怎样的未来?这是为了整个人类的未来!”

“我不关心人类的未来,大人。”安格朗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滚吧。”

男人对他侮辱性的言辞无动于衷,只是带着那群战士在相似的白光中离开了这里。安格朗注意到他的眼神,他知道,事情恐怕还没完。

但是,他不在乎。

他抓起长枪,对四周的兄弟们点点头:“是时候赴死了,我的兄弟们。你们觉得呢?”

“少说大话了,安格朗。”一个独臂的战士笑着回答。“我们可不会让你死在我们前头。”

安格朗挑起眉,钉子在他的脑海中肆意勘探,钻的愈发深了,可他却没对这些战士流露出任何愤怒:“好,我拭目以待。”

战斗结束的很快。

忍饥挨饿的他们不是敌人的对手,即使安格朗神勇无比,没穿任何盔甲,仅靠一把长枪便在战阵中七进七出,可当敌人将刀剑压在他兄弟们的脖子上时,安格朗只能扔掉了武器。

那些士兵辱骂着他,甚至对他吐口水。有人用脚踹他的腿,试图让这个大个子跪下。他们的攻击对安格朗来说就像是在挠痒痒,他无动于衷。于是,一个敌军的军官笑了笑,手起刀落,他的一个同伴的头颅掉在了地上。

安格朗的脸抽搐着。

他的皮肉、他的骨头乃至他的灵魂——他身上和心灵的每一个部位都在抽痛。屠夫之钉给他制造了数不清的残忍幻象,一千个被他杀死的怨魂和他兄弟以及他父亲的脸对着他咆哮着。安格朗却硬生生地将他们全都压下。

不,我不能陷入疯狂,否则他们全都会死。

他跪下了。

那个军官露出志得意满地微笑,他来到这个巨人面前,本想居高临下一番。可他惊愕的发现哪怕安格朗跪下也和他站着一样高,他恼怒地抽了安格朗一巴掌,震得自己的手掌生疼。

军官恼怒地拿过手下递来的剑,就在他即将刺入安格朗的眼睛之时,一道白光闪过——他不见了。

“不——!”

在看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秒,安格朗就明白了一切。他像是失去一切一般大吼起来,愤怒迅速袭击了他的心灵。一个声音对他满意地笑着,向他许诺数不尽的力量,安格朗却没仔细听——他像是个疯子似的,赤手空拳地冲向了那个男人。

然后被那些穿着黄铜色盔甲的战士包围了起来,他们个个技艺精湛,身体素质也并不比他弱上多少。可是驱使着他的愤怒依旧让安格朗在赤手空拳中杀死了一名战士,见到这一幕,那个男人眯了眯眼。

空气变得粘滞了起来,一种莫名的力量让安格朗像是条狗一般被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他涕泪横流,望着不远处的一个屏幕,那上面,他的兄弟们正被敌人一个接一个的杀死。

那个男人走到他的面前,安格朗看不见他的脸,也不想看:“...你明明有能力终止这场战争。”

“是的,我有。”

“那你为何不插手?!难道你看不出我们的身份吗?你说什么为了人类的未来,他们难道不是人?!”

男人没有回答,他蹲了下来,好让安格朗看见他的脸。一张失望而冰冷的脸:“以后,你会理解的。”

“没有以后了。”

安格朗低声说,凝视着那道屏幕:“.......我已经死了,和他们死在一起。”

“对于我给你制定的计划而言,一个鬼魂也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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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朗闭上眼,幻境里的景象消退了。

他很难对这个人的经历感到感同身受,世上本就没有这样的事——他只是为他感到悲伤。

一种由衷的、深切的悲伤。

他和这个人的经历完全不同,没有被灵族包围,没有被植入屠夫之钉,也没有被围困。但他经历过和他相似的愤怒——当安格朗第一次见到努科里亚的角斗场时,他的愤怒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血液凝结。

他睁开眼,一个老者站在他面前。

他很老、很瘦弱、也很矮小。和枯骨差不了多少,安格朗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他是谁。

于是,他带着怒意,低声问道:“你为何那样做?”

老者闭上眼,看上去似乎很痛苦,他并不回答。

“之后呢?之后,他做了什么?”

老者睁开眼,疲惫而悲伤地说:“他背叛了人类,将自己的子嗣变成了血腥的屠杀机器,最终彻底倒向了混沌一方。成为了恐虐的怪物。”

“理所应当,求仁得仁。”安格朗的声音依旧平静。“这就是你为他制定的计划?”

“不.......本不该如此的。”老者低下头。“我本来期望的是他能够坚强而不屈的征服那个世界——他是一个原体,如若连这种事都做不到,又怎么能面对以后来自全宇宙的危险?”

“他只不过是个孩子!”安格朗几乎失控,刚刚到现在看过的事情产生了种种复杂的情绪,安格朗以绝强的意志力压制了他们,压在他的心头。但此时却全都爆发开来。

“他只是一个被当做奴隶对待的孩子!你不能如此冷血地要求所有人都天生就是一把上好的刀剑,就算他是一块绝佳的钢铁,也需要来自匠人的锻打!”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

老人缓慢地说:“我当时.......被蒙蔽了双眼,他是我一手造成的错误,他的痛苦与悲伤都与我有直接关系,我承认这一点。”

“留着去和他当面讲吧。”安格朗冷冷地说。

“我并不是他,你对我说这些话一点用都没有,你也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不会如此冷漠地对待所有人,将我们视作工具——他或许也不近人情,但至少愿意和我讲述自己的理想。”

老人再次疲惫地叹了口气,他不再说话了。

一种失重感袭来,安格朗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个幻境。那个老人浮在宇宙中,他孤独且佝偻着背,望着安格朗的眼里满是遗憾与愧疚。一种情感击中了他的心,安格朗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身处泰拉,面前即是黄金王座与自己的父亲。他吓了一跳,那个法师站在他身边,靠着墙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注意到他的目光,甚至露出了个微笑。

看了他一眼,安格朗便移开视线。帝皇的灵能在空气中振荡:“你醒了,安格朗。”

“我刚刚——”

“——我知道。”

安格朗低下头,胸膛起伏:“我不能理解。”

“那就不理解吧。”帝皇平淡地说。“连我都无法理解他,何况是你?认识一下彼此吧,安格朗,这位是何慎言,一个...法师。唔,和灵能者们不同。”

“是你将我带到这里来的?”

面对他的问题,何慎言点了点头:“是我。”

“是你让我看到...他的经历的?”

“这个嘛,就有待商榷了——的确是我让你看到另外一个世界的知识的,不过,我没想到你会直接面对面和他交谈。”何慎言的眼神有些古怪。“如果你对此感到不适,我可以道歉。”

“不,没必要。”安格朗生硬地说。“看到另一个自己的经历对我来说也是种稀奇事,考虑到我们即将前往那个世界,这是值得的。”

何慎言挑起眉:“我还没说这件事呢。”

“这并不难猜。”安格朗对他点点头,转过头看着帝皇。他的目光扫过他枯瘦腐败的身体:“你还撑得住吗...?”

“放心,安格朗。”帝皇笑了。“你的兄弟正在亚空间中战斗呢,我又怎么能停在这里?尽管去做吧——我期待你带着支援回来的那一天。说实话,我其实很期待一个没有叛变的基利曼。”

“等等——什么?!”安格朗惊呼出声。

帝皇的笑声愈加大声了:“我们刚刚就在讨论这个问题,你会对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很惊讶的,我的儿子。不过...不必担心——我就在你身旁。”

46.不屈远征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他疯了!”

十二个泰拉高阶领主围着圆桌喋喋不休,他们口中的疯子正是那位刚刚复活没多久的罗伯特·基利曼。

“不屈远征?他倒是起了个好名字......”

一名高领主坐在他那臃肿的椅子上,面色阴沉地念着。他很老,老的几乎不成人样。但植入体和寿命延长手术仍然保证了这个老骨头能够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坐在人类帝国的权力最高峰。

“我们不能容忍他的这种行为——这无异于自杀!现在的帝国承受不起这样规模的战争!”

“要怎么阻止?那可是一个原体!一个活生生的原体!”

他们彼此之间争吵不休,像是泼妇一般互相怒骂,高声叫嚷,想要找出一个合适的办法。

一个黑影站在他们头顶的黑暗之中,沉默不语,满脸轻蔑。

他抬起手,摄取了房间内所有的光源,这一幕让十二个高阶领主陷入了沉默。他们很清楚,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如果不可能发生的事偏偏发生了.......

一名高阶领主狂吼起来:“卫兵!卫兵!”

“没有卫兵了。”一个声音轻柔地在黑暗中说。

“你是谁?!”

“我?”

“砰!”

像是重物落地,闪烁的红光亮起,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圆桌之上,他低垂着头,胸前的蝙蝠图案是如此摄人心魄。闪烁的红光照着他们每个人的脸,表情各不相同,只有他始终带着轻蔑:“晚上好,诸位泰拉高阶领主。”

他做了个手势,原本想要继续说话的人就无法出声了。他说:“你们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吗?”

“你们以帝皇的名义统筹管理帝国内的各项政治决策,你们本身的职责是解读且执行帝皇的意志。你们十二个人是经过层层挑选才坐在这个位置上,你们坐着的这把椅子关乎着难以计数的平民百姓的生命......”

“但根据我的调查,你们似乎并不尽责。”

这个黑影平静地说:“泰拉巢都的下层有着惊人数量的混沌邪教和异形以及变种人,他们甚至躲过了这四十年以来的每一次搜查。根据你们没处理完的一些手笔,我注意到了些有趣的小证据。”

“去年,审查官瓦利西亚在巢都下层被处决,罪名是试图接触混沌邪教,可你们内部的说辞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啊.......他想将你们纵容邪教的事上报,于是被处决了,对吧?”

“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我懒得念你们犯下的累累罪行了。”

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坐在椅子上,原本只是继续默默聆听的男人却站了起来。他的脸被隐藏在袍子之下:“这是个非常严重的指控,你必须拿出证据。”

黑影转过头来,看着他:“刺客庭大导师,法迪克斯,你好。你想要证据?”

“是的。”法迪克斯看着他,不退不避。“如果证据属实——我的属下会和你一起杀死这些隐藏在背后的蛀虫。”

黑影笑了笑。

“内务部总长伊尔图·赫蒙特里,帝国导航员大使乌拉南·拉玛,行商浪人发言人卡尼娅·丹达,以及.......国教教宗巴尔多斯·莱斯特,请你们解释一下,好吗?”

“解释什么?你是什么身份,要求我们向你解释?”内务部总长脸色苍白地瘫在自己的椅子上,怒骂道,他没法移动,生活全靠那把臃肿的椅子。

黑影打了个响指,灯光亮起,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陌生的脸。这个高大而健壮的陌生人平静地说:“你们不认识我,也不应该认识我。我不应该存在.......不过,既然你问了。”

下一秒,他出现在内务部总长的身后,对他轻声耳语:“我是你的噩梦。”

那瘫在椅子上的寄生虫口中的尖叫还未喊出便被扭断了脖颈,他的尸体在椅子上一阵抽搐,最终完全瘫软了下来。

“你未经调查便杀死了一名高阶领主,对方还是内务部总长,这是非常严重的事。”刺客庭的大导师看着他,冷静地说道。

“是的。”黑影答道。“我知道。”

法迪克斯凝视着他,声音里带上了些别的东西:“...是祂派你来的。”

“不,是我自愿来的。”黑影如此说道,随后,转头看向了另外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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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站在自己的旗舰,马库拉格之耀上。他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男人,对方同样高大,和他一样都是金发,两人同样有着近乎神性的英俊。看上去简直像是双胞胎。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男人并不像基利曼一样总是皱着眉。

“...他的工作完成的很快。”基利曼突然低声说道。

“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是何将他送来的.......”男人说。“所以,我相信他。”

“我没见过你们嘴里的何。”基利曼抬起头,看着这房间天花板上的那些壁画,有些不喜地眯了眯眼。“但我很期待和他见上一面,想必他一定是位品性高洁的人。”

史蒂夫·罗杰斯笑出了声:“这个嘛.......你本人可能并不会太喜欢他,他并不像我们这样古板。”

基利曼的嘴角同样露出一丝微笑:“你的描述让我想到我的一些兄弟。没关系,我们都在为着同一个理想而奋斗,性格上的小小差异算得了什么?”

“说起来.......你见过他吗?”

史蒂夫·罗杰斯知道他指的是谁,他点了点头,平静地说:“见过了。”

“你觉得,他怎么样?”

“和你不同,基利曼。我不是他的儿子,我是个半路出家的——用你们的话来说,一个原体。”史蒂夫这样说道。“所以,我对他的看法无足轻重。”

“不,你的看法很重要。”基利曼坚持道。

两人对视了一段时间,最终,史蒂夫说道:“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一个孤独的人。”

基利曼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了。

马库拉格之耀就在泰拉上方漂浮,他们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可以让他与他的子嗣进入泰拉,彻底清除掉那些在他沉睡的一万年间滋长的邪恶和阴暗,然后——发起这场远征。

47.吞世者(6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刺客庭大导师的脸上沾了些血,那是他在杀死国教教宗时沾上的。此等大事涉及到无数人的生死乃至数十颗星球上的政治风云,但在这个房间里,他的生死无足轻重。

黑影和刺客庭大导师以一种近乎儿戏的态度杀了他们。

其余的高阶领主看上去没什么大反应,只有星炬院主持,利奥普斯·弗朗克对此皱了皱眉:“我们没有证据,这会让国教的人狗急跳墙。”

锻造将军,伍德·乌迪娅·拉斯基,这个高大且半身都覆盖着钢铁的女人用一种合成音说道:“欧姆弥赛亚的儿子已经从死亡之中归来,我们还需要什么证据?”

她杀气腾腾的合成音听上去极其令人不适:“...他们敢做出任何不明智的事,那么,机械神教会冲锋在第一线。”

刚刚杀完人的刺客庭大导师,法迪克斯用一种漠然的态度看着这一切,他已经从这些人的态度里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泰拉高阶领主议会并非没有自己的安保力量,他们有一只独立的阿斯塔特圣典团,虽然因作风问题在道德上饱受诟病,甚至有人称呼他们为高阶领主的狗。但这个名为米诺陶的阿斯塔特战团战斗力毋庸置疑。

他们拥有一千人的满员编制,有泰拉领主在背后撑腰,装备和人员保障更不是问题。除了数量充足的重武器与战舰,他们甚至还拥有许多来自上古年间的黑暗武器,这个战团补充兵力的速度更是令人咋舌。

通常来说,一个阿斯塔特战团补充重大战损的速度在一到两个世纪之间,但米诺陶战团却往往只需要几个星期。这个速度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在私下里保持着远超一千人的编制,这才能随时随地补充兵力。

然而,从黑影的袭击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个米诺陶的阿斯塔特战士出现过。

除了那四个真的在谋反的蠢货,其他的高阶领主无疑早就知晓了此事。甚至可能早就和基利曼本人通过气。法迪克斯正飞速思考着,身为刺客庭的领袖,他必须考量这是否是基利曼抛出来的一个信号——他想以此表达什么?

很快就有机仆进入了这个神圣的房间。将那四具尸体拖走了,始作俑者,那个神秘的黑影终于从黑暗中现出了真容。

他带着一个样式奇怪的头盔,将自己的面容隐没在了黑色之下。头盔的两侧有着尖角,配合上他胸口的蝙蝠图案,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另外一个早已死去的原体,和他那堕落的军团。

剩下的高阶领主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此说半句闲话。

这个人的身影一闪即逝,消失在了黑暗当中。紧接着,房间外的走廊里传来一道沉重的脚步声,没过多久,一个男人推开了房门。

他没穿自己的盔甲,披着长袍,那张坚毅的脸上带着疲惫,但依旧无法遮蔽从他眼中散发出的超凡魅力。复活的极限战士原体,罗伯特·基利曼就站在剩下的八位高阶领主面前。

“午安,诸位。”

他的开场白很简洁,但问候词很不寻常——午安、早安、晚安这种词在泰拉上已经失去了意义。大多数人究其一生都见不到阳光,只是在巢都下层出生然后死去而已。

基利曼没理会众人的表情,他站在门口,甚至不想踏入这个房间:“我已知晓在卡迪亚上所发生的事,大裂隙将帝国一分为二,版图破碎。时时刻刻都有人民饱受混沌与叛徒的威胁,我不能对此坐视不理。”

他没看任何人,又像是在看着所有人,目光如剑:“作为帝国摄政王.......我要求发起一场远征。我要将帝国的人民从那些可怖怪物的威胁下解救出来——有谁反对?”

没人反对。

“很好。”基利曼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甚至懒得多费半点口舌,仅有一抹冰冷的微笑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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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安格朗跨越世界,这是很不寻常的一件事——他是个原体,而原体是帝皇的什么?

他本人对此显得好奇又克制,但在无尽星海里与法师一同漂流时还是忍不住问了个问题:“这些世界里,人类掌握的有多少个?”

何慎言看了他一眼:“多得是,安格朗。你问这个想干什么?”

他不说话了。

法师哼笑了一声:“准备好。”

安格朗立刻咬紧牙,准备迎接任何可能到来的撞击或是别的什么。在他的观念中,光是从太空降落到地面都需要承受一些打击,更别说是单凭肉体从世界中横渡了。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只是一道白光闪过,周围的景象就变了。

那些瑰丽神奇的,被气泡包裹着的星星统统消失了。他此时正脚踩大地,头顶是深沉的夜空。那个法师就站在他身边,晃了晃脑袋。安格朗听见他说:“放松下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就当是例行检查。”

“有感觉到任何方面的不适吗?”

安格朗严肃地对待他的问题,他认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确定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后才点了点头。

何慎言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安格朗注意到他的手指间正有些星光消散:“看来我们来的地方不太好。”

“发生了什么?”

法师抬起头,脸色罕见地有些阴沉:“我们正身处包围圈。”

安格朗眯起眼:“你指的是什么?”

“简单来说,我们现在正身处恐惧之眼的升级版,大裂隙旁边。”何慎言的脸上带着嘲笑,也不知道他是在嘲笑谁。

“附近还有帝国的军队吗?”

“我哪知道?”法师摊了摊手。“我不是万能的,安格朗——实际上,我现在感觉很糟糕。”

何慎言没有说谎,他现在感觉真的很糟糕。

就像是海洋生物来到了陆地,身体内的魔力依旧庞大且如臂指使。但连接那个口袋维度的连接失效了,没法再从里提取魔力,而且四周空气里的粘滞感让他非常不喜。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罕见地让法师有些暴躁。

安格朗皱了皱眉:“是因为带着我跨越世界的关系吗?看来你和灵能者们还是有些相似的,你得休息一段时间了。”

“不。”何慎言摆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他迅速地适应了现在的环境。海洋生物在一分钟内进化成了陆地生物。

“事情越早解决越好,让我来看看,如果你没事做的话...就帮我警戒一下吧。”

他盘膝而坐,身体漂浮在半空中。地面上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划出了繁复的花纹,泛着蓝光的巨大法阵很快就出现,将他笼罩在了里面。

何慎言紧闭着眼,考虑到亚空间的存在,他没像以前一样直接用精神力量扫描四周的星球,而是采取了一种较为安全的方式。

虽然有点慢,但足够安全——至少不必担心被那四个无孔不入的混蛋恶心。他可不想自己在放松的时候都有个人在脑子里念叨各种混账事。

安格朗站在他身边,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原体的感知极其灵敏,他很快就大约估算了出来,这颗星球的重力大约是正常泰拉态的1.12倍,对他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他们身处一片荒野之中,不远处有一片森林。

安格朗嗅了嗅空气,他的嗅觉告诉他,这里没有人类的痕迹,但他仍需做好准备。安格朗扯下自己身上的长袍,将它们撕成长条,竖在腰间。露出建壮到了极点的上半身。他离法师稍远一些,保证在自己随时都能跨步回到他身边的距离。

随后一拳轰击在了地面之上,泥土横飞,安格朗面无表情地用拳头制造出了一场微型的地震。他站在深坑之中,很快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块足够粗大的石头。安格朗将它搬了出来,开始单凭手指雕刻起这块石头。

最终,他做了三把石枪出来。对付凡人,他不需要武器也足够。但若是有混沌叛徒在,那他就需要武器了——哪怕只是这些聊胜于无的东西也好。

等他做完这一切,法师的调查也结束了。他睁开眼,蓝光在他的眼中一闪即逝。地面上的法阵消失了,只剩下灼烧过后的痕迹:“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背着石枪,安格朗用碎布将它们在自己背上束缚地更紧一些,问道:“坏的。”

“附近有个混沌阿斯塔特战帮。”

“好的呢?”

“好的?”法师慢悠悠地笑了起来,说了一句让安格朗险些一颗心脏停止跳动的话:“如果我没看错.......他们应该被称为吞世者。”

安格朗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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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瓦多伦,克制。

他看着头盔目镜反射里那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脸,心中默念着克制。考虑到他的身份,这个行为简直令人感到无法理解——他是一名混沌阿斯塔特,而且还是臭名昭著的吞世者的一员。

这个从上至下全部都是疯子的可悲堕落军团里居然还有这种人?是的,有的。

不是所有人都甘心堕入黑暗面,也不是所有人都狂热地信仰那个坐在黄铜王座上的颅骨之主。大部分吞世者最开始只不过是想追随他们基因之父的脚步罢了,但在之后的岁月里,鲜少有人能保持一份少见的清醒。

屠杀、鲜血、颅骨。

这三个词才是他们的常态。

吉瓦多伦坐在自己的房间内,他的盔甲因为老旧已经失去了右边的肩甲,且满是伤痕。对于混沌阿斯塔特来说,这是很常见的事情。他们没有维修这个概念——尤其是吞世者,你不能指望这帮疯子里有个机械教的人或是技术军士。

如果要更换的话,他们会靠抢。但吉瓦多伦不同,他拒绝这么做。他的盔甲上也没有那些亵渎的异端装饰物,仅仅只是涂装成了红色而已。吉瓦多伦可以这么形容自己。

他是个疯子。

身处在一群叛徒中间,和他们委以虚蛇,但仍然盼着有朝一日能以战犬的身份死去,而并非现在这副模样。

只可惜,他知道自己的梦或许永远也不能实现了。他脑海中的屠夫之钉又开始疼痛了,吉瓦多伦颤抖着从一旁的木箱上拿过一根崭新的金属棒,塞进自己的嘴里。随后开始发出压抑的嚎叫,没过多久,房间内就传来了金属被咬碎的声音。

他以这种方式克制住自己对于杀戮的渴望,但并非永久的。这些年以来,吉瓦多伦已经算不清自己杀了多少无辜的人了。有些是他在清醒时不得不杀,有些则是他陷入疯狂后误杀。无论哪种,都让他难以原谅自己。

在他的内心深处,吉瓦多伦知道,自己在渴望死亡。

就在他终于熬过了屠夫之钉发作时的痛苦后,警报声却疯狂地响了起来,吉瓦多伦站起身,带上了自己的头盔。

若是他不想死的话,还是要做做样子的——至少在面对袭击时他得杀几个做做样子。好在他的兄弟们大多都是疯子,一旦杀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了,这让他很多次都能站在阴影中冷眼旁观这一切。

像个懦夫。

他拉开自己房间的门,手放在链锯剑上,可还没踏出那扇门,就被一股巨力击飞了出去——头盔的目镜依旧稳定的运作着,帮助他锁定了袭击者。

吉瓦多伦看见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一个影子穿梭在飞船的走廊里,挥舞着粗糙的石头武器。每一击都能杀死一个他堕落的兄弟,他们的盔甲对这个人和他手上的石枪毫无作用,和布料差不了多少。凝视着他的背影,吉瓦多伦突然感到一阵悸动。

...什么情况?

等到袭击者将脸转过来时,吉瓦多伦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疯了。

“你...”他摘下自己的头盔。

“你...”吉瓦多伦勉强站起身,刚刚受到的那一击让他的胸甲碎裂,而且起码还碎了几根骨头。他喘着粗气,后脑处的屠夫之钉又开始隐隐作痛。“你是谁?!”

袭击者不说话,他迈过地上的尸体,随手将断裂的石枪扔下。来到吉瓦多伦面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好让他能切切实实地看见自己的脸。

“看清楚了吗?”袭击者问。

吉瓦多伦的眼眸在下一个刹那变为纯粹的赤红,屠夫之钉彻底发作了,而这次,他无心压制。

他以超人的速度拔出了链锯剑,那行使暴力的凶器轰鸣作响,带着庞然巨力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眼看就要砍在袭击者的脖颈之上,一只大手却硬生生地按在了那旋转的剑刃上。

吉瓦多伦像是没发现似的,仍然状若癫狂地穷尽浑身解数对这个人发动攻击,他招招致命,却都被袭击者一手挡下。他的眼神复杂,表情却毫不动摇,只是单纯的防御着他的攻击。

吞世者的吼叫声回荡在破碎的走廊里,天花板上垂下断裂的线缆,电流声和闷响声混杂在一起,显得分外骇人。而后,另外一个男人从走廊的另一端缓缓走来,他背着手,像是在散步。

他来到袭击者身边,看了眼陷入疯癫的吉瓦多伦,顺手让他陷入了昏迷,随后对袭击者说:“有什么感想吗?”

“........”安格朗沉默着,不知该如何说起。

痛心?的确是有的。

但更多的却是愤怒,有哀其不幸,也有怒其不争。在见到吉瓦多伦这个异类后,他的愤怒才算是消退了一些。在自己的宇宙之中,安格朗的军团向来以纪律严明著称。

他们的战斗风格极其高效,追求的是一针见血和以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战果,然而,在他到来之前,军团曾被称为战犬。在那时,他们的作战风格嗜血而无情,甚至有人饱含畏惧地称呼他们为屠夫。

在登上这艘小小的吞世者战帮飞船后,安格朗所见的一切事物都让他感到无法言说的痛苦。飞船内随处可见人类的颅骨,有的甚至才刚刚被砍下来没多久。如果这些他还算是能够勉强接受,那接下来发现的事就让他怒不可遏了。

飞船的底部有一个巨大的‘奴隶区’,这帮吞世者堕入了混沌,却仍然豢养大群的奴隶,以维持飞船的后勤维修等日常运转。这对他来说或许最为不可接受——众所周知,他生平最痛恨的事就是奴隶制。

法师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你的运气是好是坏了,安格朗。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你这样的体验,不过.......”

他蹲了下来,看着那个就算陷入昏迷也依旧抽搐着脸,做出可怖表情的阿斯塔特,对安格朗说道:“我必须得问问你,你打算承担起这份责任吗?”

“什么责任?”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不过,安格朗,这家伙仍然忠诚。忠诚于你。”

站在原地的安格朗再次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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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瓦多伦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被绑着跪在地上。他没有急着活动,而是开始思考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他十分确信——那就是他们的基因原体安格朗的脸。

只不过,是他还未堕落之前。

这景象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在当时,他甚至认为是奸奇的信徒在刻意愚弄他,所以才制造了这幻象。但他现在没死。

吉瓦多伦用眼角的余光小心地观察着环境,他必须找到一个方法——等等。

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我的脑袋不痛了?!

那困扰了他一万年之久的屠夫之钉,和他共生了一万年的诅咒之物此时消失了。他的后脑勺不再感到拘束和疼痛,想要将一切事物都砍断切开剁碎的冲动从大脑中离开了。他甚至能进行正常的思考,就像是他还身为战犬时的那些日子。

正常的、清醒的、思考。

阔别了足足一万年之久。

吉瓦多伦抬起头来,他面前有个男人,正坐在木箱之上。他低着头,像是在沉思,露出的半张脸令吉瓦多伦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勉强出声,自己都被自己干哑的声音吓了一跳:“你.......”

那个男人抬起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是我。”

吉瓦多伦的嘴唇颤抖着。他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情形,可当一个正常的安格朗就在他面前时,吉瓦多伦却愈发肯定这只是自己的臆想——怎么可能有人可以从祂的魔爪之中逃出并恢复正常?我一定是疯了!

他刚刚从诅咒中解脱的那份心情和现在的交织在一起,促使这个战士开始以自己的前额猛击地面,想要以疼痛来脱离幻境。他这癫狂的行为没有持续多久,一双大手将他从地面拉了起来。

安格朗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一同走出房间。吉瓦多伦寸步不离地跟在安格朗身后,在他看见舰桥走廊里那些堕落的颅骨装饰物时,这个阿斯塔特感到极其的羞愧。

安格朗像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似的,头也不回地说:“你的赎罪才刚刚开始,士兵。”

“.......”他顿了顿。“你觉得,吞世之勇这个名字如何?”

吉瓦多伦挺起胸膛,低声答道:“是个好名字,基因之父,但却不是我配得上的名字。”

“谁能说你配不上?”安格朗转过身,凝视着他。“你在叛徒里坚持了一万年未曾堕落,你的盔甲上没有任何腐化的装饰,你的神志依旧正常。”

“可我杀了无辜的人——”

“正是如此,我从未说过你是无罪的,你的赎罪才刚刚开始而已。”安格朗又转过身去。“跟我来...这悲惨的命运必须被立刻终止。”

他们一路来到飞船的主控室,这里还残留着鲜血,但尸体却都消失了。一个正常体型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这里。

“你处理完了?”他像是知道他们来了似的,随口问道。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吉瓦多伦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似的。

他立刻上前一步,高声叫喊:“你可知你面对的是谁?收回你的话并用应有的礼仪来面对他,否则我会使你明白什么叫做愤怒,凡人!”

男人转过身来,笑着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安格朗:“...你的孩子都这么性格暴躁吗?”

安格朗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48.一切战术转跳帮(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我向您道歉,大师。”

吉瓦多伦真心实意地向何慎言行了个天鹰礼,这礼仪他已经一万年未曾做过了,但依旧像是肌肉记忆一般精准。

双手在胸前交叉,一丝不苟,严丝合缝。

他已经知道了到底是谁为自己了解除了屠夫之钉,不夸张的说,这对吉瓦多伦来说简直就是再造之恩。他终于可以理智而平和的思考了。

尽管他依旧不知道何慎言的身份,但从安格朗的态度上,他也能看出一点端倪来。所以,无论如何,他都需要向何慎言表达谢意与敬意。

“小事一桩而已,不用在意。”

法师又转过头去,他背着手,看着眼前这片荒芜而残破的星系,眼中闪过蓝色的流光。

从刚才开始,他的精神力量就在一点点沉入脚下的这艘飞船。其上的那些亵渎装饰正在纯粹的魔力下被崩解、粉碎。这艘船正在一点点被还原成它最开始的模样。

那个未曾堕落的模样。

如果这艘船有机魂的话,应该会感激地哭出来。

何慎言闭上眼,吉瓦多伦突然发现脚下的甲板开始缓缓震动。他立马站在安格朗身前,警惕地望着四周,提防着有可能到来的各种袭击,打算为原体挡下第一道攻击。

安格朗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无需如此。”

他知道法师在做什么,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虽然是另外一个宇宙,不过他还是看得出来。这是一艘‘眼镜蛇’级的驱逐舰,是帝国海军里最小的船只。

全长1.5公里,最高能负载一万五千名船员。这种船最常见的用途是以自杀式袭击冲撞其他的高吨位或高科技船只。

它甚至没有亚空间引擎,没法进行短时间内到达宇宙另一端的亚空间航行。

至于虚空盾这种大型旗舰才被允许装载的高科技护盾,这艘船更是想都别想。而盖勒立场这种用于保护船只免受亚空间恶魔威胁的东西早就被堕落的吞世者们拆了。

开什么玩笑——亚空间现在就是他们的老家。

可以这么说,这艘船上除了鸟卜仪还在正常运作以外,其他任何地方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破损。尤其是这艘船自带的等离子引擎,破损已经到达了百分之四十,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数字。

何慎言睁开眼,叹了口气。

“情况如何?”安格朗问道

“这么说吧,这艘船比垃圾要好上一点,但也就好上了那么一点吧。”他淡淡地回答。

这话让吉瓦多伦抿了抿嘴,这个阿斯塔特此时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他将原体的回归看作是一场幻梦,任何行为都有可能导致梦醒。

所以他.......非常敏感,此时,他的表情变得极其羞愧。

何慎言没理会他的后遗症,人都是需要适应的。

等他完全适应了安格朗回归的这一事实后,这种症状自己就会不攻自破——再怎么说,这位老兄也是在一群信仰恐虐的疯子里呆了一万年都没堕落的人。这已经不能算是帝皇保佑和意志坚定了。

简直就像是帝皇本人拿着拖鞋时时刻刻在扇他的脑袋,让他清醒似的。

法师抬起手,指着前方的宇宙,一个破碎星球的残骸正缓缓飘过他们面前:“我得先把话说明白,安格朗。卡迪亚星系已经被毁灭了,造成的余波产生了这么个麻烦的东西。大裂隙。”

他的脸上又带上了那种熟悉的冷嘲热讽。

“那东西能够大规模的扭曲现实世界的物理定律,所以,我们可能会遇见任何麻烦。考虑到这种情况,这艘船有没有亚空间引擎都不重要了——反正在这鬼东西旁边咱们也没法进行亚空间航行。”

安格朗脸色如常,好像对此时的危险境地一无所知似的:“我们还能找到任何幸存者吗?”

“我建议你降低期待。”法师答道。“这地方已经被混沌掌握了,就算有幸存者估计也畸变成怪物了。”

“那我们就将他们解放出来。”

吉瓦多伦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安格朗,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从未想过解放这个词会从安格朗的嘴巴里蹦出来。

但,他听见原体坚定的声音:“以帝皇的名义,那些不幸堕落的人,我将带给他们仁慈的死亡。而对于那些还有救的人.......”

安格朗低下头,看着吉瓦多伦:“我会将他们彻底拯救。”

“你说得倒轻巧.......”法师摇着头轻笑了一声,随后抬起双手:“让我来给这艘船加点料吧。”

如果此时有人有幸在太空中见过这艘眼镜蛇级别的驱逐舰,他们会惊讶的发现一个本应不可能的事实——这艘船正以完全违反任何物理定律的方式变大。

它的外层甲板逐渐变形、扩大,像是生物在一般一点点的变形。那些战斗给它留下的斑驳伤痕也恢复了,由吞世者们加在它前段撞角上的亵渎装饰也在刹那间被粉碎了。

这艘船在短短数分钟内变得光亮如新,漆黑的涂装和那威严的设计让它与之前的那艘眼镜蛇驱逐舰显得截然不同。尽管船身上的武器依旧是原来的老古董,可防御力却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且变得更加稳定了。

不仅如此,何慎言还给它的引擎加了点别的东西——他是不懂科技,可他懂魔法啊。

往引擎上附个魔什么的,让它能够吸取魔力,小菜一碟罢了。

“你比我见过的任何机械神教的人都要厉害.......”安格朗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我以为你说自己是个法师。”

“我是啊。”何慎言睁开眼,有些疲惫。这种精细的活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干过了,而在这个宇宙里,他还得小心翼翼地提防来自亚空间中的威胁。这艘船上的每一个螺丝钉都经过了他的精神力洗涤,那些曾经的痕迹统统消失不见。

可以这么说,这是一艘没有识别编号的船。没有任何铸造世界能够站出来宣称是他们造了这艘船,因为任何一个零件都不是在人类帝国的工厂里锻造成型的,而是由法师用自己的精神力一点点精雕细琢出来的。

“只不过是个比较特别的法师而已。”他摆摆手,来到换了一副模样的主控电脑面前。原本,摆在这儿的是一台巨大的湿件电脑——即后天培养的或用机仆的大脑改造的运算核心电脑,由于奸奇的注视,他们不得不用这种较为残忍的方式。

也是无奈之举,好在何慎言有别的办法。

十二个闪着淡淡银光的魔法符文拱卫着一个一米高的圆柱,其基底是一块黑色的附魔玛瑙石。这艘船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算是科技产物了,所以自然也没法用原来的老办法驱动。何慎言将手放在圆柱上,蓝光闪过,圆柱缓缓变形。

片刻之后,圆柱沉入了甲板下方,这艘船开始以一种恒定的稳定速度缓慢前进。

吉瓦多伦几乎无法理解自己看到的东西——他本来以为这位大师是个灵能者,但现在看来他好像错了。灵能者绝对做不到这种事,否则他们还打什么仗啊?直接有事就让灵能者们上就行了,技术军士啥的也都不需要了.......

安格朗的反应就淡定许多,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单纯的对法师的力量有了清晰的认知,所以他做什么都不觉得奇怪罢了。

他来到法师身边,与他一同注视着这残破的星河:“你打算怎么做?”

“你才是指挥官,安格朗阁下。”何慎言笑了笑。“就按照你说的那样,我们先从搜寻幸存者做起.......你不觉得从混沌内部一路把他们一点点杀个精光这件事很具挑战性吗?”

安格朗低沉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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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瓦多伦站在外层甲板上,现在,这艘船上的活人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最底层的那些奴隶,据法师自己所说,‘他们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污染,已经没救了’,所以采取了比较人道的方式让他们死去了。

吉瓦多伦想,很好,又是一群因我而死的无辜者。

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或许知道自己如此偏执的想法是不正确的,他也可以有许多个理由来为自己开脱。但吉瓦多伦不想这么做,他坚定地认为自己是有罪的。

他必须赎罪。

而现在,机会来了。

他握紧手中的链锯剑,在残破的卡迪亚星系里大摇大摆的航行了超过58个小时后,他们终于遇到了一伙叛徒。

吉瓦多伦看得出来,离他们不远处的那只船应该是一艘勇敢者级的侦察舰,是巡洋舰。这种船自身能够携带极多的武器弹药,几乎是同种类别中最多的那一种。但这么做的代价是,它放弃了同级别舰船将近一半的护盾防御量以及机炮防御阵列。

不过,勇敢者本身就不是被设计来与高吨位舰船搏斗的。加上它舰首的数个“长枪”以及一个鱼雷发射筒,任何胆敢挑战她的舰船都会被瞬间化为灰烬。

值得一提的是,那艘船被漆成了紫色。

船上的人似乎对他们很感兴趣,并不打算在远处就用火炮将他们打成灰烬。而是缓缓靠近了他们,吉瓦多伦用脚指头都猜得出来那上面的那群混蛋打算干些什么——都信色孽了,还能干什么呢?

法师和原体就站在他身边,两人脸色如常,似乎压根就没把这艘船上的混沌阿斯塔特当回事,他听见那位法师的声音里甚至带着笑意:“那是福格瑞姆的子嗣,安格朗,你感觉如何?”

原体的声音平静:“他们玷污了这个名字。”

吉瓦多伦感到有些荒谬,福格瑞姆何许人也?那可是个堕落的原体!为何他的基因之父会这么说?

安格朗的声音中掩藏着些别的东西,像是雷鸣,又像是闪电:“我所熟知的福格瑞姆绝不会屈服,他的子嗣同样如此。他被黑暗灵族抓住折磨了那么久也不曾让他们得到一滴眼泪。我虽和他关系不好,但他无疑是个真正的战士.......”

什么.......?

吉瓦多伦看着他的原体,看着那张熟悉此时却感到陌生的脸。安格朗转过头来,凝视着他,轻声说道:“我无疑隐瞒,吉瓦多伦,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安格朗。”

阿斯塔特的两颗心停跳了一瞬间,他像是死了,又像是没有。种种混乱的猜忌在他的心中疯狂翻涌,化作噬人的毒药,几乎将他淹没。可当他看到安格朗那双充满了悲伤的眼睛时,吉瓦多伦鼻子一酸,竟然忍不住要流下泪来。

“您.......”吉瓦多伦嘶哑地说。“您是安格朗,这就够了。”

原体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许诺道:“等到军团重建——我会为你解释一切,我向你保证,吉瓦多伦。”

十五分钟后,那艘船与他们接驳了。

甲板上走出数十个高大的身影,他们穿着病态的、令人恶心的粉红色盔甲,其上有人皮和精心雕刻细小的人骨作为点缀,但这些艺术品却让吉瓦多伦的眼中燃烧起了怒火,他的原体也同样如此。

何慎言对他们点了点头,随后打了个响指——下一秒,这艘活着的船发生了某种变化。它外壳的金属像是蠕动着自己打开了,从中走出了两个战士。

一个穿着红色的老旧盔甲,甚至失去了右肩甲。而站在他旁边那个高大的身影则让站在另外一艘船甲板上的那些人愣住了。但何慎言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他的船在没有转向的情况下活生生的将撞角移到了侧面,随后发射了出去。

那黑色的巨大撞角后面甚至还带着蓝色的锁链,它精准无误的命中了对方旗舰的引擎,在引起爆炸的同时,来自法师的精神力甚至迅速瘫痪了其上大部分的武器装备。

站在驾驶室内,何慎言的脸上泛起一抹狞笑。

他还是头一次打这种星际时代的正经跳帮战,不过无所谓——法师举起右手,猛然回拽,那艘勇敢者巡洋舰竟然被硬生生拉近了许多,他哈哈大笑着,挥下右手。撞角再次变形,化作巨大的刀刃,硬生生将那艘船一分为二!

安格朗赤手空拳地站在甲板上,冷漠地看着面前的爆炸,他扭了扭脖子,在法师的精神对话频道里对自己的子嗣说:“轮到我们了。”

49.我不就山,山来就我(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阿斯塔特之间的跳帮战是血腥又残酷的,生死往往只在一线之间。可若是另外一方是一个原体和一个万年老兵,那情况就得有些变化了。

安格朗一拳挥出,将他面前的混沌阿斯塔特连着胸甲一拳打穿,对方非但没觉得痛苦,甚至还发出了畅快的呻吟。这些彻底跪倒在色孽之下的叛徒早已获得了那邪神的赐福。他们的盔甲能够在保护他们的同时也让他们感受到愉悦。

无论是任何攻击,只要落在了盔甲上,都会给他们带来强烈的感官刺激,享受到升仙一般的愉悦。

——于是安格朗阴着脸,将其活生生撕成了两半。那家伙病态的半边尸体倒在地上,居然还残留着一口气。他的半边头颅从头盔里滚落在甲板上,嘴巴一张一合,那些暴露出来的诡异增生组织让安格朗抬起了自己的脚。

啪叽。

比起安格朗,吉瓦多伦的战斗就要朴素许多。他手持一把链锯剑,应付着两名帝皇之子的围攻。看似岌岌可危,实则步步为营。在一次刀剑相加后,吉瓦多伦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手中的链锯剑恰到好处地挡在了对方抽回剑刃的右手手臂处。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那猩红的目镜里倒映出一只飞起的手臂——他面前那个帝子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被强烈的感官刺激冲刷地倒在了地上。吉瓦多伦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手中老旧的链锯剑发出轰鸣,一剑砍下了他的头颅。

做完这一切,吉瓦多伦的动作仍未停止,他竖起左臂,让自己的左肩甲抵挡剩下那个帝子手里的爆弹枪,对方的准头只能用感人来形容。吉瓦多伦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这些年里沉沦于药物的刺击从而损失了神经,但他不在乎。

两秒后,他冲到了那名帝子的面前,他的胸前挂着一整块苍白的人皮,其上满是亵渎的话语。吉瓦多伦呲起牙,一种熟悉的怒火在他心中升腾而起:“炬烛帝志.......”

“洞灭魍魉!”

他的怒吼声在通话频道里响彻不休,安格朗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一跃而起,落在那群帝皇之子的人群里,顶着他们的火力武器攻击就开始大杀特杀。那些帝子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爆弹枪对这个赤着上身的男人完全不起作用。

大部分子弹都被他未卜先知一般躲了过去,而少部分幸运地能够命中他的子弹则会被从他身上浮现出的淡蓝色护盾结结实实地挡下,在一阵停顿后反射而出。从他们自己枪口里射出的子弹,反倒让他们自己死了不少人。

而对方虽然是赤手空拳,可每一击都能直接撕裂打穿他们的动力甲,有部分人甚至连享受到痛苦的资格都没有,就被活生生打爆了头颅。

何慎言从舰桥的开口处走出,他稍微观察了一下局势,没打算加入这场悬殊的战斗——在他看来,安格朗的获胜是必然的。

他不认为这帮沉迷于享乐的反人类废物有什么获胜的可能性,坦白来说,在四个邪神之中,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色孽和祂的信徒。

果不其然,战斗在五分钟后结束了。三十二名帝子组成的混沌战帮在安格朗和吉瓦多伦面前像是孱弱的婴儿,轻而易举地就被杀戮一空。

吉瓦多伦站在原地,他脚下躺着五名帝子残破的尸体,其中一个的胸腔被他用链锯剑完全刨开了,病变的内脏器官流了一地。他沉默着停止链锯剑,将其挂回腰间的锁扣上,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转过头去,看见自己的原体已经在和那位法师交谈了。

“打得不错。”

“你的法术才是至关重要。”安格朗平静地朝他点点头,并未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是你逼迫他们不得不和我们进行跳帮作战,还有你的护盾。否则,就算是我在近距离不穿动力甲被爆弹枪击中也得好好喝上一壶。”

这互吹的场面因为法师的摇头而结束了,他抬起右手,指着不远处一颗残破的星星:“还没完呢,我的朋友。”

“嗯?”

“看那颗星星。”

何慎言并未多言,只是让他观察那颗星星。安格朗不认为自己的视力好到能站在飞船上直接观察到另外一颗星球的地表,但他依旧照做了。果不其然,他感到自己的眼球表面传来一阵温热,随后,视网膜传来的画面迅速改变了。

铺天盖地的恶魔与叛徒,从噩梦中走出的亵渎之物混杂在一起,在破碎的大地上朝着一座仅存的堡垒疯狂的进攻。这座修道院样式的堡垒上仍有抵抗的炮火传来,但据安格朗的观察,他们已经回天乏术了。

他们的重火力在不远处的阵地上全都被恶魔摧毁,防御火炮光是应付天空中的恶魔就已经力不从心了,更别说那些如潮水般从地面涌来的魔军了。寥寥十几名阿斯塔特站在修道院高耸的城墙上,指挥着凡人辅助军们四处奔跑。

温热感消失了,安格朗转过头来,听见法师说:“看清楚了?”

他点了点头,表情再度被阴沉与愤怒所笼罩:“...我们有什么办法吗?”

“有是有。”法师闭上眼。“不过干完这一票我就得休息一段时间了——大概三天左右吧。”

安格朗与吉瓦多伦尚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看到法师举起了右手。他闭目微笑,喃喃自语:“既然不能远距离传送,那我就让它过来。”

吉瓦多伦忽然感到自己堪比合金的骨骼在不堪重负地咯咯作响,他难以忍受地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鲜血从鼻子里涌出,他难受地晃了晃脑袋,感到头晕脑胀,甚至快要晕倒。

安格朗比他要平静地多,但依旧握紧了双拳,像是在努力抵抗着什么似的,原体的目光依旧平静,但却像是带上了某种期待。

何慎言睁开双眼,刺目的红光从他的眼中爆发,魔力疯狂的爆发,几乎在无法传声的真空中形成有如实质的爆炸——四周漂浮在太空中的飞船残骸与星球碎片在那一瞬间全都被彻底湮灭,看见这一幕,安格朗毫不怀疑,若是自己也在其中,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来!”

吉瓦多伦听见何慎言的怒吼声,那颗看似不远实则极其遥远的星星竟然是在下一秒随着他的牵引活生生的被拖到了他们面前!

法师疯狂地大笑着:“去他妈的不能传送和法术限制!”

他转过头,猩红的双眼盯着吉瓦多伦与安格朗:“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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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的第三连去西边城墙顶住,哈吉罗德,我不想听见任何借口,就算是死,也要给我死在城墙上!你明白吗!?”

一名军官状若癫狂地对自己的手下怒吼着,他的手下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长官的愤怒,随后敬了个礼就默默跑开了。

他没告诉自己的长官,第三连已经死得只剩下五十八个人了——哈吉罗德本来想找他的长官借调支援,可当他看见只剩下一只腿,半边脸被烧伤甚至胸前的绷带仍然渗着血的长官时,这些话就说不出口了。

哈吉罗德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很快便会迎接死亡。哪里还有支援呢?

作为一个轻步兵团,他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其他拥有重火力编制的星界军早就死光了,他们的重火力阵地被邪魔们重点照顾了,哈吉罗德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什么诡异的笑话。

那名军官依旧在原地气喘吁吁的,他伸出手从自己腰间拿出一管针剂,狠狠地扎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数秒后,他脸色的苍白减轻了一些,体力似乎也回复了一点。代价则是他会在一个小时后死去,但这都不重要了。

团长死了,政委死了,十个连死的只剩下四个,甚至只剩下他这一名高阶军官。他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军官不需回头便知道,那是祂的死亡天使来了。

一个冰冷而沉重的、经过处理的声音在恶魔们的嘶吼中对他说:“上尉,我和我的兄弟已经准备好了。”

上尉转过头,一名阿斯塔特就站在他的身后,那一片猩红的目镜里反射出了他自己的面容:一张满是愤怒与不甘的脸。

“修道院下方有隐秘的路,大人——”

阿斯塔特平静地打断了他:“——无需如此,撤离便是逃跑,吾等绝非懦夫。”

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笑意,尽管依旧冰冷,但却让上尉感到了某种荣幸:“先不提是否能成功这件事。你和你的战士正在浴血奋战,吾等又怎能抛弃你们逃跑?死在你们手中的敌人可比我们多得多!这点,我们并不满意。”

上尉仍然想做最后的挣扎:“但是,大人,你们是祂的死亡天使,我们不过是些凡人.......”

阿斯塔特静静地看着他:“牺牲乃帝国之基石,凡人正是为帝国牺牲的最多的人。你们才是帝国的基石,不要再犹豫了。你的指挥才能我已经见识到了,下令吧,上尉——我们会听从你的指挥,务必在死前杀死更多的亵渎之物。”

上尉深吸了一口气,从未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机会,居然能够指挥一队阿斯塔特。

这种被认可的感觉很快就从他心中淡去了,取而代之的冰冷与鉴定——是的,我们的死亡已成定局,我们的生命是帝皇的货币,正因如此,我们必须使自己死的更有价值!

他说:“西边城墙的第三连刚刚向我们请求支援,您手下还有多少能用的阿斯塔特?”

“十七名。”

“好的,请抽调五名去西边城墙。”

“你们都听见了。”阿斯塔特说。他拍了拍自己的呼吸口格栅:“离西边城墙近的,向我报道。”

陆续有五人在通讯频道里说话了。

“罗德斯报道。”

“吉尔蒙德报道。”

“哈洛尔报道。”

“坦普尔报道。”

“哈兰报道。”

阿斯塔特点了点头:“很好,你们五人去西边城墙支援那里的凡人士兵。”

上尉皱着眉,炮火轰鸣的声音让他的左耳有些失聪了,他大声地说:“请您——天呐,那是什么?!”

阿斯塔特抬头看去,他们头顶那阴云密布的不详天空此时宛若被撕裂了一般,一朵巨大的雷云不知从何而来,在天空中缓缓凝聚成了一个漩涡。还未等他说什么话,一道巨大的金色闪电便从天而降,直直的劈在了修道院附近的平原之上。

大地震颤,地动山摇,阿斯塔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即将摔倒的上尉。

他眯着眼再次看向天空,轰隆隆的雷声开始不停地响起,闪电随着雷声,一道一道地打在修道院附近,那些围攻的恶魔要么当场被汽化,要么就是在后续的连锁闪电之中被变为焦炭。

他的目镜开始放大,帮助他精准地捕捉到了闪电击打的地面——金色的火焰正在那饱受恶魔污染的土地上疯狂燃烧,只要沾上一点,那些恶魔便会立刻痛苦的死去。

“这.......”

上尉似乎失去了语言能力,阿斯塔特动作稳定地将他放在地面上,语气却显得极其狂热:“这是祂的力量!”

他的语音频道里开始传来兄弟们略显失态的大呼小叫,有人狂呼帝皇之名,有人则怒吼着宣泄情绪。凡人士兵们也差不了多少,有的人甚至开始浪费起弹药,对着城墙下的恶魔尸体宣泄起来——这行为很快就被他们的长官制止了。

“轰隆!”

一道闪电再次劈下,正中这座堡垒中央,但却没对修道院造成任何伤害,一个赤着上身的巨人和另外一个小他良好的,穿着红色盔甲的阿斯塔特站在城墙之上。

阿斯塔特走上前去,行了个天鹰礼:“深红之刃战团三连长,伊齐基尔。”

巨人看了他一眼,尤其在他胸前那鲜红色的,有着两道白色翅膀的泪滴处停留了一阵子,随后冷淡地点了点头:“你可以称呼我为愤怒......话不多说,让我们开始收尾吧。”

50.将星球变成船(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身份成谜,实力强大。

一个疑似原体,另外一个穿着残破的mk3型动力盔甲,极有可能是位万年老兵。

这就是伊齐基尔对那两位神秘人的看法,不过,考虑到他们出场的方式和那依旧在头顶轰炸地面上恶魔的闪电云,他什么也没说。

任何人都有秘密,就连他和他的兄弟也是如此。

他们的反推进已经开始了三个小时之久,对于阿斯塔特们来说,三个小时的战斗甚至算不上热身——可要是和亚空间恶魔作战,那就得另当别论了。但战斗开始到现在,伊齐基尔的通讯频道里没有任何人失去联系。

他们顺利地甚至都有些过了头了。

大多数恶魔正在被无数从天而降的闪电一点点从地面上清缴,侥幸存活下来的恶魔们不仅得防备那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袭击,还得小心翼翼地绕过地面上的金色火焰。要是沾到一点,它们就会立刻死去。

伊齐基尔可以这么说——他从没打过这么顺利的仗。遇到的恶魔全是小猫两三只,轻而易举地就能被他们消灭。他和他的兄弟们形成尖角状,稳定地向前推进着。比起他们这种谨慎的做法,那位自称为愤怒的巨人就要狂放的多。

他的战吼声有时甚至能盖过雷鸣,伊齐基尔已经捕捉不到他和那位战士的身影了,只能通过他的战吼声来判断他们的大致方位。

伊齐基尔对这种作战方式颇有微词,但那位愤怒在开始反清剿之前就坚持要单独两人进行这种在他看来几乎是寻死的战法,当他想要提出一些反对意见时,那位穿着mk3动力盔甲的老兵就上前一步,什么也不说,死死地盯着他。

他们彼此对视了有五分钟之久,最终,伊齐基尔妥协了——拦不住送死的人,更何况,他的确觉得那位巨人是一位原体.......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了。

有哪一位对得上的?这种带着小小亵渎的猜测没在他脑子里盘旋太久,伊齐基尔很快就专注到了战斗之中,同时极力保持自己不要陷入对战斗的狂热之中。要找到两种情绪之间的平衡点是很困难的,好在这位深红之刃三连长早已习惯了。

他手中的动力剑精准而无情,完全舍弃了远程火力,身后的战斗兄弟们是他最可靠的后盾。伊齐基尔作为先锋,以手中的动力剑为帝皇播撒祂的死亡,而他身后的兄弟们则负责以手中的爆弹枪宣泄帝皇的怒火。

另外一边,安格朗的作战方法其实比伊齐基尔想的还要狂野。

狂野到甚至连吉瓦多伦都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而这已经是安格朗刻意控制过后的结果了。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由闪电凝结而成的巨斧,残忍的弧度夸张又带着某种美感。那不断嗡鸣作响的斧刃上看不到一点来自恶魔们亵渎的鲜血——因为它们在被砍中的一瞬间就会被彻底汽化。

安格朗的表情平静又毫无波动,即使他刚刚手刃一只恐虐恶魔也是如此,对方在死前仍然死死地盯着他,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物似的。

这种情绪对于恐虐魔军们来说极为罕见,毕竟它们全都是只知道追逐鲜血与杀戮的疯子。

一道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那是何慎言的,带着些许无奈:“你知不知道拦住一个即将回归亚空间的恶魔灵魂有多难?”

“发生了什么?”

“它看见了你的脸——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混沌的脑子里为什么还有关于你的记忆,但是,安格朗,如果你不想这么快就被数量庞大的恐虐魔军找上门来,我建议你遮住自己的脸。”

“不。”安格朗拒绝了。“只不过是——”

他挥动斧头,闪电从斧刃上延伸,在地面上扭动数米后腾的暴起,如同有着自我意识一般捆绑住了一只色孽恶魔,闪电令它痛苦地尖叫起来。即使是来自它混沌本性的那种对于痛苦的追求也无法令它在这种体验中获得任何快感。

这发现令它感到了恐惧。

安格朗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群——”

斧头落下,那东西被他活生生地劈成了两半,闪电随后便将它彻底汽化:“——乌合之众罢了!”

“啧,随你的便吧。”

他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法师的声音里却带上了些笑意。安格朗愈发确定自己的感觉了,这位神秘的法师或许在战斗方面和他是一类人,都热衷于见到敌人的死亡,并以此为乐。

“顺带一提.......”法师的声音变得悠远又缥缈。“待会你最好注意脚下,我可没法在以星球为单位的大型法术里注意你们的位置。”

“你要干什么?”

“我要让这颗星星变成一艘船.......”他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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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教徒们一个接一个的碎裂——字面意思上的碎裂,他们的身躯炸开,鲜血与肉片涂满了肮脏的地面,让这里的气味变得更加糟糕。

而始作俑者丝毫不为所动,握枪的手依旧稳定,如同机器一般精准的杀戮着一个又一个的邪教徒。

他的射击习惯非常致命,他只打头或是心脏,但爆弹枪的火力已经强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在四十秒内,七十八名邪教徒尽数死亡,无一幸免。这些叛徒零散的回应射击甚至都没能擦伤他的盔甲。

他在换弹后放下爆弹枪,从黑暗中走出,头顶摇摇晃晃的灯光照亮了一张阴沉的脸。弗兰克·卡斯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默默地在心中计数。

第一万八千七百四十二个。

这是他来到泰拉底层的第三天,弗兰克在这里掀起了一场血腥的屠杀。不知道有多少变异人、帮派、邪教徒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死在他的枪下,弗兰克经过改造后变得异常灵敏的大脑甚至让他记下了这杀戮的数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住数字,可能只是爱好或习惯吧。

刺鼻的鲜血味和机油味闯进他的鼻腔,弗兰克转过头,举起爆弹枪瞄准了他前方那歪斜的金属墙面,上面被人用鲜血涂满了亵渎的语句。弗兰克眯着眼仔细地看了看。

毫无价值。

只是一些疯子的呓语,老套而毫无新意。他扣动扳机,爆弹枪猛地上抬,给了他完美的回馈。借由火箭推进而出的爆矢子弹将那扇金属墙打的七零八落,轰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他转身离去,原路返回,在半小时后回到了自己的修整地,一位女性帝国审判官正在那等待着他,看样子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

弗兰克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有什么事?”

审判官抬起头看着他,她的左眼是义眼,半边脸上带着灼烧过后留下的疤痕,但这无损她的美丽,反倒还增加了些别样的气质。可惜,在场的两人都不是会在意这种方面的人。

她说:“新命令,我的大人。”

“我不是‘你的’大人。”

“我们合作已经一年之久了,大人,如果不出意外,还会持续很久。”

“和我合作的人都没能活着。”弗兰克说着可怕的话,表情依旧很平淡。“说说吧,什么命令。”

“来自一位署名为s·r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这份命令是从高阶领主议会发出的。”她从腰间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弗兰克。

在弗兰克阅读的同时,她说:“底层巢都的人们已经开始流传起关于你的传说了,我的大人,您觉得这是好事吗?”

“让他们说去吧,没人亲眼见过我。”

弗兰克看完信,顺手将其递了回去,审判官接过后直接用她右手掌心处植入的微型火焰发射器将其烧成了渣。她又说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他没说话,只是朝着前方走去。巢都是个极其庞大而臃肿的建筑结构体,几乎可以视作另外一个世界对待。许多人到死都没能走出这个肮脏混乱的世界。他们此时身处巢都底层,这里是所有巢都居民都避之不及的地方。

待在这儿的人要么是罪犯、要么就是各种见不得光的老鼠。数不清的亵渎事物在这里生根发芽,威胁着所有人的生命,甚至包括他们自己。

弗兰克接到的命令是史蒂夫·罗杰斯发来的,他不认识这位史蒂夫,但他尊敬他认识的那位,更何况,对方此时是他的上级。作为一个士兵,弗兰克遵从命令。

他的杀戮结束了——暂时的。

他们沿着小路回到巢都上层,这里居住着负责管理巢都日常事务的官僚、工厂高级经理以及在贵族生活中与政治和经济有关的各种重要人物。环境不错,此时已是深夜,泰拉实行了宵禁,街上空无一人。

审判官的高跟皮靴与他沉重的动力甲脚步声在地面上带起沉重的回音,他们很快就到了约定好的碰头地点。一名看上去不起眼的老人蹲在广场的雕塑下方,混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

弗兰克让出身位,示意由审判官和他进行交谈——他一向不擅长这种事。

女审判官走上前去,老人的神情迅速变得严肃起来,在一长串的互相确认身份以及口令对调后,老人说:“首先,讨逆修会对您二位的工作表示敬意与认可。博纳薇娅审判官,你的工作会在近期发生一些变动,请注意留心。”

“至于您,大人。”他转过头去,看着弗兰克,定了定心神才说话:“您已经读过信了吧?”

在得到肯定后,他才接着说:“明日午时12点,在第三港口的第四分区会停靠一艘黑船,请务必准时准点到达,最多可以推迟十分钟。您会在那见到您想见的人。”

“我的话说完了,帝皇保佑我们。”老人如此说道,掏出一管针剂注入了自己的脖颈。他在一阵抽搐后化作了一滩液体,随后被赶来的机仆打扫干净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弗兰克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对博纳薇娅说道:“这就是你们的工作方式?真令我大开眼界。”

女审判官没在意他语气里的小小讥讽,只有审判庭的人才知道,这种牺牲是必要的——没人能保证自己不会泄密,尤其是在涉及到这种事,如果不想因为自己而导致帝国的计划出现差错,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归祂的王座。

博纳薇娅点了点自己的义眼,红光闪过,她似乎是在查询着什么:“讨逆修会内的每个人都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死亡或早或晚都要降临到我们每个人的头上。到了那是,忠诚是我们唯一能带着前往祂之座下的东西。”

“忠诚本身就是奖励。”她说,转头看着高大的巨人。他漆黑的盔甲甚至没有反射出任何光线,像是完全站在黑暗中一般。胸口的白色骷髅头狰狞又不详,但却是人类纯洁的象征。“牺牲是必须的,我的大人。”

弗兰克什么也没说,来到这里这么久,他依旧没法习惯这个庞大的帝国所表现出的那种,对人类生命的漠视。尽管他知道这是为了拯救更多人的生命也是如此——不过,他从来没觉得来到这里是一件坏事。

他们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博纳薇娅准时地出现在了第三港口。这里人来人往,但都井然有序。帝国海军的士兵、行商、外出旅行的贵族子弟是最常见的人员构成。审判官披着一身黑袍,很快就找到了那艘船。

她不动声色地登上船,腰间挂着的伺服器传来一阵滴声,那位船长便对她投以微笑。而后没过多久,船猛地一沉,像是有某种庞然大物走上来了似的。可甲板上除了穿着黑袍的博纳薇娅与船长外就没其他人了。

他们在十分钟后离开了港口,弗兰克这时才现出身形。船长带着某种狂热看着他,眼中满是信仰:“帝皇在上!”

他行了个天鹰礼:“请您稍等片刻,我以我家族的名字起誓,我一定会将您带到目的地!”

在他走进驾驶室后,弗兰克才轻微地叹了口气。

51.星 球 战 舰(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在今天之前,伊齐基尔从没想过自己能看到这种场面。

他们脚下的星球,变成了一艘战舰。

当恶魔们被彻底从地表清洗干净后,星球残破的表面就开始变化了。阿斯塔特与死去的星界军们的遗骸从地面飞起,他们的尸体消散在空气中,伊齐基尔非常确信自己听见了圣歌的声音。他摘下自己的头盔,肃穆而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紧接着,金色的光点飞起,消失在这星球的大气层上。伊齐基尔凝视着它们消失的方向,不发一言。

地面的震颤令他难以站稳,好在盔甲的腿部有着吸附系统,他们牢牢地站立在了地面之上。伊齐基尔听见自己的一个兄弟在通讯频道里以难以忘怀的语气喃喃自语:“祂注视着我们.......”

“祂注视着我们所有人。”伊齐基尔答道。

星球天空上的云层开始一点点消散,那在此前杀戮了无数恶魔的闪电云也一同消散了。大气变得稀薄,黑色的不知名材料将天空遮蔽了起来,一种柔和的蓝色光芒照亮了大地。一个带着惊恐的声音冲进他们的通讯频道。

伊齐基尔听出了他是谁,是上尉。他失态地大喊:“帝皇在上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理解是理所应当,就连伊齐基尔这样的阿斯塔特都对这样的场面感到难以理解,更不要说凡人了。通讯频道里响起另外一个声音,是那名万年老兵。他嗓音嘶哑,唇舌碰撞之间带着含混不清的液体声,像是正在吞咽鲜血。

“冷静下来,凡人。”他冷冰冰地说。“你正在目睹奇迹,这是一份荣幸,好好享受吧。”

天空被完全遮蔽了,那黑色的材料迅速变形。伊齐基尔发现自己和自己的兄弟们正在缓缓向上漂浮——他们并未启动身后的喷气背包,这种情况无疑是反常的。但更反常的事都已经发生过了,因此他们除了必要的戒备之外,倒也没做其他事。

浮在天空中,伊齐基尔的头盔目镜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份影像。

大地变形,那些被恶魔们摧毁的重火力和阵地上散落着的武器都在一点点变形,像是水流一般融入了大地。被战火摧残的不像样子的地面此时变得平整而漆黑,伊齐基尔忽然有种感觉——那些武器并未消失,恰恰相反,它们还在这里。

他的感觉是正确的。

何慎言此时的感知颇为复杂,上千个不同的机魂朝着他咆哮着,诉说着自己的意愿。

这些诞生于机械造物之中的单纯灵魂只有一个目的:即行使它们被制造出来后的使命,杀戮一切人类之敌。

法师一个一个的安抚过去,让这些或古老或年轻的灵魂暂且平静了下来。他诉说着自己的目的:我不是要把你们融化后变成建筑材料,你们现在是一艘更为伟大的毁灭机器的零件。待到时机成熟,你们便可向祂的敌人挥洒毁灭的炮火了。

等到它们终于心满意足的安静了下来,何慎言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活见鬼,用这种语气说话对他来说真是个挑战。

但事情还得做。

他重新闭上眼,漂浮在黑暗的真空之中,伸出手以自己的意志改写着现实。那个导致了卡迪安毁灭、大裂隙诞生的家伙绝对没想到,亚空间影响现实后,反倒让法师此时的操作成为了一种可能——要知道,在其他地方他可不敢这么干。

将星球化为战舰,如此大规模的动作势必会引起混沌四神的注视。可惜,现在他在大裂隙,帝皇可以非常方便的将他的光辉投向这里,那四个混蛋一时半会是看不见他了。

等祂们意识到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哈。

何慎言愉悦地笑出了声,那原本残破的星球开始了变化。它原本是一个破碎的球体,遍体鳞伤,此时由于大气层被遮蔽后的关系看上去又变成了一个完整的球体。

而随着法师的意志,这颗星球的形状开始变得威严而富有攻击性。它的表面浮现出了上千个炮孔——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正是那些机魂的数量。无论它们原本是什么,是火炮还是坦克,是一把普通的等离子手枪还是爆弹枪,此时都有了新的身份。

附魔火炮。

每一个都由单独的机魂独立控制,六十四个符文在它们那半径五米的炮口内旋转着,闪耀着不详的红光,随时准备击发,任何时候都处于战斗状态。这些机魂现在可是暴躁的紧——它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行杀戮了。

船体极长,长到甚至有些令人感到恐怖。何慎言原本不想和帝国的其他船一样设计的那么富有...宗教气息,但考虑到后面得和其他帝国方面的人打交道,他还是捏着鼻子勉为其难的搞了一大堆哥特式的尖顶上去。

这些东西可不是装饰——它们每一个都由法师亲自附魔,随后共同组成了一个巨大到夸张的防护法阵,牢牢地将这艘船保护了起来。他虽然对科技方面一窍不通,但魔法方面,何慎言是当之无愧的大师。

那座修道院他也没忘记,被妥善的安置在了船体的正中央,作为阿斯塔特们驻扎的地方。

这艘船在他的设想中,将会负载一个星球的人口。上下三层甲板一应俱全,各类该有的设施应有尽有,但帝国船只该有的鸟卜仪和虚空盾之类的玩意儿是一个没有。何慎言用其他手段代替了这些东西。

船体的维生系统分为表里二层法阵,一环套一环,蓝色与黑色的巨大法阵隐没在整个舰船之中,蓝色负责构造大气和净化亚空间气息,让整艘船上的人精神时刻保持稳定,无法被任何恶魔入侵——除非那四个不要脸的亲自下场。

黑色的则专门负责制造各种食物与淡水,这个类似于ai一样的存在可以精准的识别每个房间内居住的人,并且会按照提前设置好的方案准时准点的供给食物。非常方便,但至于能量的来源.......

这周围不是有很多星球的残骸吗?物质转化在科技领域或许还是不可攀的高峰,但魔法的事可不会讲得那么清楚。

做完这一切,他终于松了口气,身形一闪,回到第一层甲板之上。安格朗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了,看见何慎言的到来,他面上露出一丝微笑。还未等开口说话,就看见法师脚步一个虚浮,差点没倒在地上。

挥手示意他不用担心,何慎言有些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不无抱怨地说:“这种小事现在居然都能让我感到累了,真见鬼。白塔还真没说错,这个宇宙对于法师们极其不友好。”

安格朗的脸抽搐了一下。

小...事?

他看了看脚下洁白的舰桥甲板,又转头看了看舷窗和头顶精美的壁画——这些东西在半小时前还完全不存在,此时却时时刻刻都向他提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安格朗面无表情地说:“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人。”

“安心啦,我的朋友。虽然我能一念之下拖动星球,清洗地表,捏造现实——但我的确是个人类。”法师笑着眨了眨眼,安格朗总感觉他意有所指,像是在说另外一个人。

原体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关于那些战士,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才是指挥官。”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只是单纯的想偷懒吗?”安格朗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有些事就不要拆穿了。”何慎言打了个哈欠,体内魔力的流失速度让他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感到了饥饿。他有些难受地砸了咂嘴,突然想去抓几个星灵来吃吃了。

“嗯,你清楚他们的身份了吗?”他问道。

安格朗点点头:“深红之刃战团的一个连队,被派遣来帮助这颗星球。”

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我注意到他们盔甲的涂装了。”

何慎言挑了挑眉。

他慢悠悠地说:“噢,我大概明白了——在你的宇宙,那位大天使是个背叛者?”

沉默。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回答的,安格朗不愿提起这件事。光是想到那个名字就让他浑身发冷了,愤怒再次像是代替了血管里的血液,让他的两颗心脏疯狂的跳动起来。安格朗深吸一口气,努力以祂的言语和自我的约束使自己平静了下来。

他答道:“不错,所以我对他们有些偏见。”

他很坦诚地承认了这件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何慎言了然于心地点点头:“所以,你是想让我出面去和他们交谈?”

“正是如此。”

法师叹了口气:“你看,安格朗。我们现在身处的并不是你熟悉的那个宇宙,在这里,圣吉列斯并不是一个背叛者。他的子嗣也不是。恰恰相反,他在整个帝国的范围内饱受爱戴。一些熟悉的面孔可能和你想象中有所不同,你得习惯这一点。”

“我会.......努力,尝试的。”安格朗一字一句地从牙齿的缝隙中抛出这几个字,他闭上眼,显然是不愿意再多谈了。愤怒再次涌了上来。

何慎言知道,他不是在对着自己发火,那愤怒的对象另有其人。

法师漂浮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随后便远去了。留下安格朗一个人在舰桥上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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惴惴不安与心潮澎湃同时存在于伊齐基尔的心中。

他在椅子上坐得笔直,修道院部分破损的地方在刚刚的星球重塑中被一同修复了。这座古老的修道院此时变得令他难以挑剔,无论是出于艺术方面还是防御方面都是如此。

他此时正和自己的兄弟们坐在修道院的一间教堂内,那特意为他们调整过的椅子能够完美的容纳一名阿斯塔特——据那位愤怒所说,有人想要见他们。

他们在这儿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不过伊齐基尔并不在意这一点,他甚至想多等一会,好让自己多看会玻璃上的彩绘。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很轻微,但仍然被他捕捉到了。伊齐基尔和他的兄弟们摘下头盔,整齐划一地放在膝间,露出十七张不同的脸。或英俊或沉稳或狂野,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目光坚定。

一个男人推开教堂的大门,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精美的黑色长袍,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苍白。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伊齐基尔仍然吃了一惊——男人的眼中像是燃烧着金色的火焰,他本人对这点似乎没有察觉,可伊齐基尔却是立刻感到了一种悸动。

他和自己的兄弟们站起身,沉声说道:“深红之刃第三连十七名阿斯塔特,向您致敬,大人。”

“别那么拘束——你们怎么这副态度?是不是那位愤怒先生对你们说了什么?”男人随意地走到布告台上,半边身体倚靠着,笑着问道。

“实际上,并不是他说的。而是那位吉瓦多伦兄弟。”伊齐基尔答道。“他说,您是祂的使者,在亲眼见证了您的力量后,我对此深信不疑。”

何慎言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他。

他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帝皇的使者,可是,这个使者和他理解的使者显然是有些差别的。不过现在不是纠正的时候。

何慎言点了点头:“自我介绍环节可以留到今后再做,我就直入正题吧,深红之刃战团,对吧?”

伊齐基尔点了点头。

“你们是不是有些秘密?”

这个问题令伊齐基尔的表情变得有些凝固,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猜测和想要说谎的念头。可看着男人那燃烧着一般的金色双瞳,他最终也没能说出半句假话。

伊齐基尔低声答道:“是的,大人。”

“是不是对鲜血有异常的渴望,有时还会在战斗开始前与战斗开始后产生异样的幻觉?力量和速度得到增强,但却变得敌我不分?”

“您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伊齐基尔看到男人叹了口气,随后说出了一句令他完全不敢相信的话:“因为你们的基因之父是圣吉列斯.......而不是罗伯特·基利曼。”

52.天使显灵(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何止是晴天霹雳,简直是晴天霹雳。

十七名阿斯塔特的表情正迅速转变成一种茫然,他们超人的心智似乎也无法在一瞬间就接受这个震撼性的事实。何慎言也从没指望他们能够一时半会接受这种事——打个比方,这就相当于让你重新认个爹。

考虑到原体们对他们各自子嗣的影响性,这件事恐怕比重新认爹还要严重。

法师抬起头,凝视着教堂天花板上的浮雕。

雕刻家本人手艺不错,他将众多阿斯塔特迎战恶魔的场面雕刻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这座教堂是那颗星球上仅存的原生产物,没有被法师做过任何改变。

过了一会儿,伊齐基尔才开口说话,他的喉咙里像是塞住了什么东西似的,嗓音干涩,帝国的通用语言低哥特语在他此时说来显得几乎和高哥特语一般晦涩难懂。

“这...大人,您可有证据?”

何慎言看着他,那张坚毅的脸上此时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些动摇。他摇了摇头:“更具体的事我没法对你们说,但我可以透露一些.......嗯,小小的猜测。”

“母星的毁灭会导致档案丢失,而在一场大规模的战役里损失惨重,所有老兵尽数战死传统断代这种事并不少见。”

他的手指敲击着布告台的木质桌面,若有所思地说:“战团的历史遗失,你们又将自己的缺陷捂得紧紧的,不清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我还是很惊讶你们会认为自己的原体是基利曼。”

他说着说着,居然笑了起来,话语中对于那位极限战士之原体更像是在平辈论交,而不是称呼一位仅存的基因原体。此等态度难免令座下的一些阿斯塔特有些愤慨。

何慎言将这些东西尽收眼底,他未作评价,只是淡淡地说:“你们迟早都是要接受这件事的——另外,大可不必那么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的秘密。在这艘船上,没人能将你们打成异端。”

他的话中带着绝对的自信,几乎称得上是傲慢了,他似乎完全不把审判庭放在眼里。

伊齐基尔深吸了一口气:“大人,恕我冒昧,您到底是谁?”

“你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

法师站在布告台上毫不在意地如是说道,战舰外层淡蓝色的荧光透过彩绘玻璃照在他身上,面容一时间显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两点金色的火焰还在坚定燃烧。

伊齐基尔陷入了一种恍惚,他的大脑皮层传来一阵刺痛,随后竟然直接‘看见’了某些事物。

那个男人的身边此时多出了一个由洁白光点组成的人影,背生巨大的双翼,伊齐基尔同样看不清他的脸。只感到一种结合了慈爱、怜悯、愧疚和痛苦的目光,犹如实质。他怔怔地望着那个空无一物的方向,几乎要落下泪来。

一种巨大的悲恸彻底袭击了他的心,伊齐基尔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噌的站起身,头盔掉落在地,在那暗红色的地毯上滚动。他的兄弟们在他身后站起,紧张地看着自己的连长。而后,他们发现,他在流血泪。

两行晶莹的鲜血从他的眼眶中缓缓滑落,伊齐基尔无力地跪倒在地,从喉咙中发出仿佛灵魂被撕裂一般的痛苦喊叫——那声音令人怀疑,他是否已经死去。因为只有在地狱里哀嚎的灵魂们才会如此痛苦.......

何慎言转过头去,他的右方空无一物,但法师却对着那里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微笑,像是在问好。

两分钟后,伊齐基尔重新站了起来。

那两行鲜血泪滴依旧在他的脸上,像是凝结了一般逐渐渗入皮肤,留下两道暗红的狰狞泪痕,在此过程中甚至还使他的皮肤嘶嘶作响。

但伊齐基尔却像是对此恍然未觉一般,他来到何慎言面前,单膝跪在地上:“.......那是祂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法师朝他眨了眨眼,随后笑着说:“看来你资质不错.......另外。”

笑容在顷刻间消失了。

“深红之刃战团第三连,我以帝国的名义征召你们在这艘船上服役——我们身处敌人的包围圈之中,可能没有支援,我们或许明天就会死。而甚至可能没人会知道我们曾经在此为了帝国奋战过,你们愿意吗?”

伊齐基尔和他的兄弟们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答案甚至都无需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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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是叛徒。

吉瓦多伦坐在自己的房间之中,按照他的特别要求,船上的智能法阵为他安排了一个没有任何家具的、空荡荡的房间。

这里甚至连灯都没有,与其说是休憩之所,倒不如说是一座牢房。

吉瓦多伦就身处牢房之中。

他紧闭着眼,额头上青筋暴起,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在战斗结束后,他发现了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实。

屠夫之钉远去了,可它造成的影响却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消除。吉瓦多伦在战斗中完全无法遏制自己的狂怒,他时时刻刻都处于一种强烈的自毁倾向中,如若不是何慎言抽出手给他上了个魔法护盾,此时多半早就已经死了。

他完全摒弃了防御,只是一心挥舞着那把老旧的链锯剑,疯狂地朝着恶魔们进攻。他无视它们的利爪与武器,无视它们的力量和诡异的巫术。甚至就连从它们那堕落的唇舌之间吐出的毒液也被这个战士无视了。

他所渴求的.......仅仅只有死亡。

而这狂怒甚至在战斗结束后的现在也并未结束,早在他于通讯频道里说话时,吉瓦多伦就发现了这件事。他不间断地咬破自己的舌头,用犬齿摩擦伤口,鲜血和不间断的细小疼痛反倒令他稍微有些适应那种愤怒了。

吉瓦多伦现在只求一件事:清醒,然后为了帝国死去,以洗刷自己身上的耻辱。

他不能忘记自己还是战犬时的军团,和在那之后的军团.......以前浑浑噩噩的活着还好,现在脱离了屠夫之钉能够正常思考了,他反倒无法忍受了。

严丝合缝的墙壁上裂出一道缝隙,舰桥外的光芒透了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安格朗看着他,突然伸出手将他从地面上拉了起来。

“你在战斗中的表现是什么情况?”

“原体,我.......”吉瓦多伦羞愧难当,说不出一句话。

安格朗没有轻易地放过他,他严厉地注视着吉瓦多伦:“你是个懦夫吗,吉瓦多伦?”

阿斯塔特猛地抬起头,双眸赤红:“不,我不是!”

“那你为什么表现得毫不在乎,一心求死?”安格朗怒骂着他。“你的职责和服役还未结束!你还没有被从医学上宣布死亡,你依旧能够挥剑——告诉我,吉瓦多伦,你到底是不是一个懦夫?!”

“我不是!原体!”

“不,你是!”安格朗愤怒地看着他。“我看到的是一个躲在黑暗中自怨自艾的懦夫,一个甚至不敢扛起责任,只会逃跑的废物!”

他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房间:“死亡是祂的恩赐!只有在你完成了自己的职责后,你才能结束服役,吉瓦多伦!你的服役尚未结束,你的服役才刚刚开始!”

安格朗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看着我!”

“你的兄弟们被亚空间的恶魔腐蚀了,他们原本的高贵形态此时变得亵渎又低劣,意志也和野兽无异——你或许是他们中唯一清醒的那个,只有你能终结他们可悲的宿命,而你现在却只想着自己能否自私的去死?”

吉瓦多伦看着他,看着这来自另外一个宇宙的安格朗。他的脑后没有屠夫之钉的痕迹,但那充斥在他脸上的愤怒依旧货真价实。

吉瓦多伦沉默了,良久,他才颤抖着开口:“可是,我是个叛徒,原体。”

“你不是,吉瓦多伦。”安格朗松开手。

“吞世者吉瓦多伦已经死了,现在站立在这里的是吞世之勇第一连的连长——军团会复兴,我们会从灰烬中升起,过往的耻辱与背叛需要我们以鲜血偿还!以你的鲜血、以我的鲜血、以敌人的鲜血!”

安格朗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士兵,你的服役从现在开始。”

像是本能一般,吉瓦多伦双脚碰撞,身躯站的笔直。灰败的光从他的脸上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新生般的诚挚表情——他坚定而沉稳地回答:“遵命,原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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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们的谈话还算顺利?”

安格朗在甲板上撞见了法师,他开口的第一个问题就让原体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你偷听了我们的谈话?”

“或许不能用偷听来形容,安格朗,你们俩的嗓门都挺大的,对于我这样的凡人来说,想不听见都很难。”何慎言一本正经地说。

安格朗决定略过这个话题,他从来不以口齿伶俐著称,干脆直接谈起了另一件事:“那些深红之刃战团的人怎么说?”

“我得再提醒你一次,我的朋友。”法师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们是忠诚的,你的称呼是不是得变化一下?”

他含糊其辞的话让安格朗皱起眉头,原体尚未理清他那隐晦的暗示是什么意思,视野里就被一片白光充满了——一个背生双翼的灵魂站在他面前,正好奇地看着他。

“.......”

安格朗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看来我们的父亲说的是真的,原来真的有平行宇宙存在。”祂温和的微笑着,虚幻又真实的英俊脸庞上带着一种善意。

“你不能未经允许就把我拉进这种幻象里。”安格朗的语气很冷淡,考虑到在另外一个宇宙圣吉列斯对帝国做了什么,他的反应不足为奇。

偏见是人类最为根深蒂固的陋习之一——就算是在原体身上,也很难更改。这些超人拥有着帝皇赋予的伟力,比凡人强大,但却仍未超脱情感的桎梏。倒不如说,他们的情感最为强烈。

“我只是想和你谈谈,我注意到你对我的那些孩子有很深的偏见。一次谈话应该能够帮助我们解决这个小小的问题。”圣吉列斯依旧微笑着,没把安格朗冷淡的语气当一回事。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省省吧。在他们证明自己之前,我是不会——”

“——按照你的逻辑,我素未谋面的兄弟,你也得先证明自己,我才能信任你。”

圣吉列斯轻飘飘地用他的逻辑将他绕了进去,他眨了眨眼:“要知道,你在我熟知的历史里可是做了不少大事。”

“.......你不是死了吗?”安格朗再次扯开了话题。

圣吉列斯的笑容变得有些悲伤:“是的,我当然死了。圣吉列斯已然逝去,再也无法回来。但我还能有一点小小的精魄在亚空间里飘荡,就当是为帝国做一点最后的贡献吧。”

放屁。

‘一点小小的精魄’能把我拉近幻象?你这说谎不打草稿的谎言家.......安格朗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说够了就让我回去,我没有时间和你耗。”

“先别急,我的兄弟。”

“我不是——你的——兄弟。”安格朗呲着牙,将声音拉得很长。

天使却无动于衷:“你无法更改这既定的事实,安格朗。不过,既然你不想听我这么叫你,那我也不会强迫你的耳朵。”

“听好了,安格朗。帝皇知道那位法师和你想要干什么,但他没法亲自前来或是联系你们。在这个宇宙内,我们的父亲有太多东西需要在乎了——那把椅子对他的折磨正在日渐加深,我很怀疑.......算了,当我没说。”

天使的声音变得虚幻了起来,安格朗感到一种推力,他被推出了那幻象之中,只剩下圣吉列斯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切记,万事小心。”

安格朗低下头,张开自己的右手,那宽厚的手掌心里正躺着一根洁白的羽毛。

“那位大天使还真是慷慨.......”何慎言有些惊讶。

安格朗随手将羽毛扔给他,用脚指头想他都知道这东西肯定不是给自己的,而他也没有贪污这种卑劣的想法。

他只是问:“慷慨?”

“是啊。”

法师面带怜悯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根闪烁着淡淡光芒的羽毛,语气轻柔:“对一群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子嗣都能做到这种地步,或许我不该说他是慷慨。”

53.放水?不,是钓鱼。(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祂赐我勇气,以杀戮人类之敌。”

一名星界军士兵一边祈祷,一边检查着手里的坎特拉尔式激光枪,这是卡迪安军团的标准制式武器。对轻甲目标或是人类正常体型的敌人来说,坎特拉尔是极其可靠的武器。然而对付大体型或是着甲的目标,激光枪就显得毫无用处了。

它缺乏传统动能武器带来的停止作用,没法迫使敌人停下脚步。而激光枪本身的火力也不足以让混沌阿斯塔特或是兽人们停下脚步,好在,他们并不需要正面与混沌战帮作战。

这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帝国军务部有言,一个士兵应当每天检查三遍自己的武器。

他其实正站在一个炮孔前,面前摆放着一个黑色的圆柱,并不大,闪烁着荧光。士兵在过去的两小时内接受了全套的培训,已经能够正常的操控这门炮了。虽说他作为陆军,以前也没什么玩海军炮的机会,但现在没什么人会在意这种区别。

他们只有三百七十五人,军衔最高的上尉现在还在医务室里接受飞船上的自动治疗。再者,谁会不喜欢大口径的火力武器呢?

头顶传来声响,一个机械的声音提示着他们:“敌方预计将在三分钟后进入射程,请炮手做好准备。”

士兵转过头,和自己左右的同伴们对视了一眼。他们一模一样的紫色瞳孔里此时闪烁着一样的神色。

“敌方将在两分钟后进入射程,请开始预热。”

按照两天前接受培训时所说的那样,士兵一丝不苟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黑色圆柱上。他的视线在一阵模糊后来到了黑暗的宇宙中,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士兵能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催促着自己。

它在大喊大叫着:“发射!发射!撕碎他们!将他们打成渣!”

他知道,这是机魂的咆哮。

“还不是时候。”士兵在心里念道。“请稍作等待,机魂。”

那机魂发出一阵不满的噪音,但也没多说什么。士兵松了一口气,听见另外一个声音说:“准备发射——点火,开炮!”

士兵的手猛然握紧圆柱,手背上青筋暴起。机魂在他耳边疯狂地怒吼了起来,在他的视线里,画面正在不停地震动。三百七十五道蓝色的光束融为一体,在宇宙间化作毁灭的弧光,只一击就将离他们非常之远的一艘船打的灰都不剩。

如若不是暂时和机魂融为了一体,士兵甚至都没法看清那艘船。他感到由衷的快意,机魂像是满足了一般,在他耳边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而后过了不到一分钟,它又开始尖叫起来:“更多!这还不够!他们全都得死!”

“请原谅,神圣的机魂,我们附近没有更多敌人了。”士兵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它,又得到一阵不满的噪音。随后,他松开手,退出了这种状态,额头已经全部是汗。

环顾四周,其他人也大多都是如此。他们此时就像是经历了一场严苛的训练似的,累的都没几个人想要说话了。

士兵咧嘴笑了起来,头顶又传来提示音:“做得好,士兵。你们今日成功消灭了十七艘敌方船只,祂会为你们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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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火力强的甚至都让我有点不安了。”

坐在主控室里,看着那艘风暴级的护卫舰甚至都没发现他们就被轻而易举地打成了灰,安格朗像是开玩笑似的来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鬼话?火力当然要越大越好。强就是好,多就是美。”

“好吧,其实只是因为没能亲手撕碎他们的身体让我有些不爽而已。”

“你倒还算坦诚。”法师笑了起来。

“我们只有三百七十六名星界军,但却有一千五百门复合魔炮。其中一名由于给自己打了那见鬼的药剂,现在还躺在医务室里呢。该死的,我甚至不能让他直接好起来,否则他肯定会立刻回答士兵中去大肆宣扬我是个活圣人或之类的东西。”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要我说,你比活圣人的等级还要高上不少。”

安格朗出乎意料的很是随和,甚至能够开这种比较亵渎的玩笑。在不处于作战状态下,他的幽默感还挺对何慎言胃口的。

“是啊,是好事。但对凡人们来说就不是了。”

安格朗皱起眉:“他们对于祂的信仰和阿斯塔特们一样坚定,实际上,这些士兵各个都是好样的。要我说,他们的意志力不必阿斯塔特差多少。”

“不,我不是在质疑他们对于帝皇的信仰是否虔诚,意志力是否坚定。”何慎言淡淡地说。“只是因为他们是凡人而已,就这么简单。”

安格朗沉默了。

他知道,法师并非是看不起凡人。他只是在阐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他们是凡人。

在战争之中,阿斯塔特们有超凡的力量和精心制作的动力甲,各式强大的武器。而凡人们有什么呢?

甲壳甲和激光枪吗?那些东西对于帝国的敌人来说作用接近于无,但这些勇敢的士兵依旧在数万年里前仆后继的踏上了前线,这也是安格朗对于凡人辅助军如此尊重的原因之一。他非常清楚,没有凡人们的牺牲,阿斯塔特什么也不是。

可是,话又说回来,有些东西是不能让凡人们知道的。

很残酷,但事情就是如此。不是不信任他们,也不是觉得他们不配知道真相。而是出于保护的角度.......想到这里,安格朗突然能够理解为何帝皇当初想要对全人类隐瞒亚空间的存在了。

这种复杂的心情让他叹了口气:“你将那根羽毛交给他们了?”

“那当然。”何慎言对他眨了眨眼。“说真的,安格朗。你当时不在现场真是你的损失,那位三连长的表情看上去几乎都快哭了。”

“收收你这见鬼的恶趣味吧。”

安格朗嫌恶地砸了咂舌:“为什么人活得越久就越没个正行?”

“你好像对我有些误解啊,而且好像在暗示其他人。不过呢,鄙人现在也才三十五岁。”

何慎言撑着自己的脸,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若有所思地说:“不谈这些了,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们大概得每天都保持这样的战斗烈度了。”

“好事,还是坏事?”

“杀得越多机魂就越开心,炮的火力也会更强。但总体来说,这其实不算是好事。”

何慎言说着模棱两可的话,皱起了眉。

他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子,主控室的法阵上铭刻的符文立刻弹了起来,在空气中形成淡蓝色的光幕。

这场景不可避免地让安格朗多看了两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特别的科技,嗯,就当是科技好了。

“你看。”

法师指着光幕,那上面浮现出了他们航行至今的路线,算得上是一份简陋的地图,但由于身处大裂隙附近的关系,地图早已失去了意义。

连物理定律都能被改写了,现实宇宙的稳定性早就是个笑话了。硬要说的话,这地方现在就是谁都能进、谁都能出的公交车。

法师接着说:“虽然地图已经没了作用,但我们航行的路线还是有点用的。每天保持这样的战斗烈度就说明我们始终都处于敌人的包围圈中,用不了多久,混沌叛徒就会意识到我们的存在。到时候就得真正打一场硬仗了。毕竟他们也不是蠢货。”

“那就打吧。”安格朗看着那光幕上呈现出的一条航线,眼中反射着光:“堕入混沌的叛徒,不堪一击的废物。”

“我很欣赏你对于他们的蔑视,战略上藐视敌人是应该的,但战术上必须要重视敌人。”

何慎言敲了敲桌子:“十八名阿斯塔特,一个原体,三百七十六名星界军,还有我这个孱弱的法师。如果他们集结舰队发起突袭,打到最后还是得进行跳帮战。”

“为什么?复合魔炮的火力难道不够.......我懂你的意思了。”安格朗突然止住自己的话,露出了一个有些危险的笑容。

何慎言也慢慢地笑了。

“比起一个完全没有弱点、甚至连面都见不到就会被轰成渣的对手,我们何不给他们留点幻想呢?每一次作战都是惨胜。那么,他们为了讨好他们的主子,势必会派更多的人来。这次不行就下一次,下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我们每次都惨胜,他们也只能说我们运气好,但却不会认为我们是不可战胜的。相反,还会觉得我们的运气太好了——于是就会带更多人来。”

他熄灭光幕,拍着桌子站起身来:“.......你不觉得这样一点点玩弄他们,很有意思吗?”

“事先说明,我很讨厌阴谋诡计。”安格朗慢悠悠地说。“但你说得对,的确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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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齐基尔的房间很简朴,甚至简朴的有些过了头。一把椅子,一张桌子。甚至连床都没有。他此时靠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看着手中洁白的羽毛。

毫无疑问,这是祂的恩赐。

又看了一会儿后,他将羽毛放进自己的动力甲的夹层里。这样珍贵的物品放在哪里他都不安心,不如随身携带来的令人宽慰。但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举,务必要在自己死前回归战团,将此等宝物珍藏起来。

不过,伊齐基尔其实也知道,他们回去的希望很渺茫。

他站起身来,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墙壁自然而然地分裂开来,顺滑无比的露出一个可供他通过的口。外面的走廊由银白二色构成,和他之前乘坐过的帝国船只是两个风格。伊齐基尔谈不上自己更喜欢那一种。

走廊的地面由一种他分辨不出来的金属材料构成,天花板上每隔几百米就会出现一盏闪着淡蓝色光芒的灯。这灯光似乎还有令人保持理智的功效。

舷窗外映着冰冷的银河,窗户的材质不是玻璃——玻璃没有这么透明,甚至给了伊齐基尔一种错觉,他只要伸出手去就能碰到真空。但其实并非如此,他测试过,即使用上全力都没法打破这不知名的坚固材料。

阿斯塔特的心里有些感叹,他沿着路来到分配好的盔甲维修点。大门上还贴心地有着标识,他站在门边,一阵白光扫过他,门便自己打开了。他走进去,头顶传来一个机械的声音:“请稍等,伊齐基尔连长。”

他站在原地,四周的墙面是黑色的,此时正在发出细密的嗡鸣声。没过多久,他的脚下便浮现出了淡蓝色的法阵,光是看上一眼都让他这样的阿斯塔特觉得头晕。伊齐基尔移开视线,摘下自己的头盔。

他松开手,头盔自主漂浮在空中,旋转了过来,目镜看着他,他看着目镜。那声音说道:“请准备好,伊齐基尔连长,您的盔甲即将进行维修与升级,预计时间为三十五分钟——在此过程中请务必保持冷静。”

“我准备好了。”伊齐基尔沉声说道。

“滋——”

法阵发出令人不适的声音,从下到上将他整个包裹了起来,头盔也在其中。伊齐基尔闭上眼,他与动力甲连接的黑色甲壳处传来不适的瘙痒,但很快就消失了。一种安定感让他的心神逐渐放松了下来。

盔甲的外壳连接处正不断地冒出火星,这间古老而神圣的动力甲此前经历了四个老兵才传到他手上。作为一个没什么底蕴的小战团,任何一件动力甲都是传家宝。此时,这间历久弥新的盔甲正在接受新生。

外壳上的凹陷、划痕变得无影无踪,内里的人造肌肉纤维变得更加粗大,甚至还被铭刻上了足足六十四个符文。涂装和颜色没有变化,其上的各类科技结晶没有进行任何改动——它们只是和来自于法师的符文学进行了融合而已。

伊齐基尔睁开眼睛,头顶传来声音:“维修已完成,已修复三十三处损伤。您的动力甲传动体系和伺服器均已被加强,如若觉得不适应,请前去训练场稍作适应。”

他尝试着挥了挥拳,速度比以前快了三倍。

伊齐基尔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说:“请为我安排一个单独的训练场地.......”

可以预见到的是,他今晚都别想睡觉了。速度和力量的增强并不意味着一时半会就能简单的适应,他的战斗技艺也得跟上才行,这需要大量的练习。

但,总归也是好事——对他们的敌人来说可就不是了。

54.跳帮?(3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轰!”

被抢来的帝国船只上搭载的光矛飞射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命中了他们的船。这种定向能量武器威力巨大,有两种攻击模式,既可以可以对目标的一个精确位置施加持续的火力,也可以略微移动光矛来打击敌方舰船上的多个部位。

坐在主控室内,何慎言非常没有诚意的打了个哈欠——这武器虽然命中了他们的船,但连防护法阵都没突破。

可是为了钓鱼,他不得不手动操控船只做出倾斜的模样,用上了船自带的幻象魔法,将被轰击的地点做成了一副受损严重的模样,同时还将船停止了移动,装成一副引擎受损没法继续航行的模样。甚至连那些狰狞的炮口都隐藏了起来。

安格朗站在他身边,依旧没穿盔甲。他的手中握着那把闪电之斧,像是在闭目沉思:“如何?”

“他们很快就要发起跳帮战了.......这个混沌战帮的运气不错啊,居然抢了三艘完整的弯刀级护卫舰。”法师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像是已经迫不及待了似的。

安格朗睁开眼:“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使用登舰鱼雷。”

他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你有办法让那些登舰鱼雷恰到好处的停在某些地方吗?”

“当然有。”何慎言也笑了起来。“你想怎么做?”

“送他们进来.......然后,把灯熄了。”

安格朗说完这句话,大步离开了主控室。

他一路来到舰桥上,深红之刃的十七名阿斯塔特与吉瓦多伦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们的盔甲光亮如新,手中的链锯剑也闪烁着寒光。只有吉瓦多伦的盔甲表面依旧斑驳,那缺失的肩甲也没有被他加回来。

这是他特地要求的,他说,他不想忘记一些事,就让这身盔甲保持着老旧的外表,永远提醒他吧。

“准备好。”安格朗说。

没有多的话,他甚至不需要安排战术。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带上了头盔,随后,灯光熄灭,船体内部陷入了安静与黑暗,猩红的目镜在黑暗中散发着不详的光,安格朗将手中的斧头抗在肩膀上,丝丝电流从斧面传导至他的肩膀。

他抬起头,默默等待着那个讯号——轰!

连绵不断的爆炸声从外面传来,如果不是安格朗知道这都是法师的计划,他恐怕也会被唬住。认为船体已经被登舰鱼雷造成了严重的损伤。可是,巨大的爆炸声虽然响彻云霄,但他们脚下的甲板却依然稳定。

就连墙壁都没有丝毫震动。

淡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法师的精神力量将他们每个人都连接了起来,他们听见何慎言说:“是一帮自称为‘颅誓’的叛徒,信仰恐虐,人数众多。三枚登舰鱼雷,一共有三百名叛徒,还有一个混沌终结者。”

“准备好,战士们,他们到了。”

安格朗放下斧头,阿斯塔特们四散而开,在黑暗的舰桥中埋伏了起来——没过多久,船体外侧的墙面自然而然的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三枚登舰鱼雷一股脑地撞了进来。鲜血与堕落的气味在这空间内散发开来。

安格朗的脸上带起一抹冰冷的微笑:“将那个终结者留给我。”

他的身影在黑暗中一闪即逝,从那鱼雷上冲出的叛徒们只感到一阵狂风吹拂而过,他们的目镜的夜视功能没有发挥一点作用,视野依旧暗得不像话。这异常的一幕仍然引起了叛徒们的注意,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迎来的到底是什么。

安格朗有个答案。

是死亡。

首先出现的,是金色的电流,它们凭空出现,狂躁的金色长蛇在地面上扭动,肆意地爬行。数个恐虐狂战士在接触到电流的一刹那就被瞬间汽化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重要器官,安格朗旋转斧身,高调而毫不掩饰地发出了一声战吼。

“为了帝皇和军团!”

那是他军团的战吼,吼声落下,数颗头颅飞起。黑暗的另一端,传来了另外一句吞世之勇战团的战吼:“吾乃世界之吞噬者!”

还有那帮深红之刃战团的人,他们的战吼简单而明了,没什么特色,但却能让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他们的身份:“为了帝皇!”

“死!叛徒!”

安格朗咆哮着,他面前的那个恐虐狂战士在电流闪过的一刹那瞥见了他的脸,像是见鬼似的尖叫出声——可还没等他的尖叫声完全从喉咙里蹦出来,他的整个人就被安格朗劈开了。脏器和他身上挂着的颅骨散落一地。

“敌袭!”这些恐虐的信徒,可耻的背叛者口齿不清地吼叫着,想要用手里的动力斧回击。可要击中敌人,首先得看见敌人。在这种深沉的黑暗包围下,他们别说是看见安格朗了,就连深红之刃战团的阿斯塔特们都看不见。

安格朗停下杀戮,他听到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很明显,是那个混沌终结者。

终结者动力甲是被虔诚维护着的古老神圣造物,这些来自于帝国久远过去制造的杰出造物只会被交给最精锐的老兵使用。然而,混沌终结者们却背叛了这份信任。他们带着这曾经的荣耀一同堕入了混沌之中。

就像他们本人一般,遭到了腐化和扭曲。原本装饰在其上的帝国颅骨与徽章被去除了,取而代之的死者的头颅和扭曲的尖角,正朝着他狂奔而来的那个终结者的头盔甚至都和无辜受难者们的头颅融合在了一起,显得分外令人厌恶。

安格朗低沉地嘶吼了一声。

无需言语、无需嘲讽、无需任何东西。他一跃而起,斧头在空气中划过致命的弧度,精准无误地命中了那个终结者的肩甲。他显然没料到安格朗的袭击,那亵渎的红色与黄铜色交织的左肩甲被连带着手臂一同切成了两半。

安格朗的眼角余光瞥到了那肩甲上残留的破损痕迹——那是帝国的标志被去除后留下的残留,这一幕让他的怒火更加高涨了起来,几乎连神经的末梢都开始因为愤怒而颤抖、因为愤怒而疼痛。

“你——该——死——啊!”

他绝不容忍背叛。

千钧一发之际,终结者勉强抬起自己仅剩的左手,挡住了这原本冲着他脑袋去的一次挥击。这个终结者还想说些什么:“你——”

他的话语被安格朗接连不断的攻击堵在了嗓子眼里。原体有一万种方法轻而易举地杀死他,但他不愿这么做。他要让他屈服。

斧头的挥击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重,终结者竟然毫无招架之类,他很快就被打的半跪在了地上,这种屈辱令他脑海里的屠夫之钉和恐虐的诅咒一同咆哮了起来。

终结者的右肩胛骨处原本正在不间断地喷出鲜血,可此时却诡异地止住了。在这身和他合二为一的堕落造物的作用下,亚空间里的邪魔将目光投向了他。一种沉重的压力开始布满周围的空气,安格朗却发出了不屑的冷笑。

“懦夫!”

闪电的光芒一闪而过,终结者的头盔被他打飞了出去。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居然打从心底里感到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恐惧。

安格朗咆哮着:“懦夫!”

斧头仍然不停,他显示了自己超人的力量和精准的控制力,斧头将终结者和肌肉长在一起的盔甲连根肢解了。这个原本被狂怒与对鲜血追求的可悲怪物此时竟然感受到了疼痛,他被腐化的眼睛里流出了鲜血,那是他早就失去的能力。

现在,泪腺又发挥了作用。只是早已没有眼泪可流的他,流出的东西是眼泪和自己的悔恨。

一种比安格朗的攻击更令他感到疼痛的感觉击倒了他,让这个怪物倒在了地上,艰难地哀嚎着:“不!原体!不!”

安格朗停下即将砍下他脑袋的动作,所有的愤怒和冰冷在这一刻尽数收敛,只剩下一种平静。他注视着那张变得悔恨而灰败的悲惨面孔,低声说道:“安息吧。”

斧刃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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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结束的很快,在跳帮战结束后不久,深红之刃战团与吉瓦多伦便带着更新了装备的星界军们前往了那三艘弯刀级护卫舰。根据法师的探测,上面只剩下被腐化的辅助军了,恐虐的信徒向来如此,只要有战斗,他们必定倾巢而出。

这也让星界军们的战斗没什么波澜——他们的新式武器比俗称手电筒的激光枪要来的暴躁的多,几乎可以比肩爆弹枪。但却又不一样。

从外观上看,这类似于m14卡宾枪,是卡塔昌丛林战士们的武器。但发射出去的东西却是经过枪口法阵压缩到极致后的能量团,一发就能将人打成粉碎——而且,它还不会过热。

有几个士兵在拿到这种武器的当天晚上就宣布自己要和它结婚,随后就被闻讯赶来,躺在轮椅上的上尉臭骂了一顿。

他的原话是:“这是帝国的新式秘密武器!是比你们的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结婚?你明天就给我负责打扫厕所!”

等到那几个士兵告诉他,船上的厕所有专门的系统进行自动消毒后,上尉又怒骂了他们一通,让那几个士兵当天晚上训练到了深夜才放过他们。

55.星球反腐 国教下发熏香的味道在这间小小的静室里燃烧的分外顺畅,密不透风的狭窄房间使得熏香的气味浓重到近似毒药。正常人无法接受这里的味道,但房间的主人本来也就不是正常人。

四面黑墙由金属构成,光滑而顺畅,挂着四副油画,都是从行商浪人处购买所得。就算让最挑剔的评论家来看,这四幅画也是不可多得的杰作。

画是好画,但房间的主人可不一定是好人。

卡尔加斯星球的总督,以星球为名的洛尔登·卡尔加斯是个极度肥胖的高大男子,他苍白又浮肿的脸上时常带着倨傲与恶毒的脸色。这和他的身份不无关系。

身处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偏远行星,洛尔登·卡尔加斯可以肆意行使他世袭得来的宝贵权利。在这颗星球上,他与神明无异。有数不清的人会为了得到他的一句肯定而抛头颅、洒热血。时至今日,他的统治已经持续了一百七十三年。

可以预见到的是,这腐朽的统治还将持续很长时间。洛尔登·卡尔加斯有足够的财力与物力为自己进行改造手术以益寿延年,实在不行,他也可以直接换掉病变的器官。

这些星球总督大约都是如此——他们只需按时交纳税务,并且在帝国前来征兵时给予一定的支持就好。只要这么做了,审判庭就会对他们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不这么干,就算你在本地颇有名望,是个大好人,审判庭也会准时准点的到来。

然后在你的脑袋上开个洞。

至于后来的继任者是谁,他们不管,也不在意。只要你按时缴税、按需交人。

很残酷,但也很现实。帝国就是由这样一个庞大且腐败的官僚体系统治。

静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肥胖的身影挤了进来。光是这两步路就让他气喘吁吁了起来,每日沉醉于药物与酒精的麻醉,洛尔登的身体即使是用机械维持,也没法运动太久。

他看也不看那四副精美的油画,径直来到房间的一个角落,抬起手按了按墙壁。随着一声轻响,那面墙壁的夹角处便打开了另外一扇门。洛尔登再次艰难地将自己的身体挤了进去,他满头大汗,神色焦急。

就在此时,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一只手在背后轻轻地推了推他,一个男人低沉而不失礼貌地问:“需要帮助吗?”

洛尔登的身体僵住了。

在两秒钟后,他失声尖叫起来:“卫兵!卫兵!”

弗兰克饶有兴致地站在静室里看着这头令人不快的肥猪一边哭喊、一边因为太胖了卡在门里不住的挣扎。他的名贵长袍被割破了,皮肤也是,油脂和零件从皮下表面露了出来,血液倒是没多少。

“你可以再叫一会儿.......”弗兰克用脚踢了踢他的屁股。“毕竟,很快你就永远都没法再说任何话了。”

卡在门缝里的洛尔登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可以给你很多东西,真的,我们家族有很多宝物!”

“不,那些是帝国的财物,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洛尔登·卡尔加斯。”一个女人的声音插入了对话,洛尔登看不见她的脸,但那声音也让他亡魂直冒——比起男人的嘲笑,这个女人的声音里却带着一股蔑视。

那是不将他视作活人的蔑视。

他再次尖叫起来,却因为过度挣扎而导致有些缺氧。尽管他体内的人造器官与机械改造迅速发挥了作用,让这个残破可悲的躯体艰难地享受到了一点带着熏香的空气,可他依旧觉得自己喘不上气。

他哭泣着、尖叫着。

在这样的背景声里,帝国审判官博纳薇娅不受任何干扰,稳定地说着判决。

“洛尔登·卡尔加斯,你背叛了帝国。你的罪行证据确凿,无需审判,就地处决,即刻执行。你将被剥夺星球总督的身份,你的后代会被打为奴隶,直至诞生出一位战斗英雄方可获得赦免。记住这一点,你祖先卡尔加斯的灵魂因为你而蒙羞。”

“砰!”

一声枪响,爆弹枪的火力很轻易地就将这个肥胖的猪打成了渣。弗兰克收回爆弹枪,他不得不承认——在离开泰拉后,这个女审判官反倒开始让他看得有些顺眼了。

工作效率快、不受那些繁文缛节的束缚。往往在弗兰克处决了一个腐败的星球总督或是舰队司令后,她就能立刻找来下一个。弗兰克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也不关心这个女人背后的政治关系。

他只关心一件事:“下一个目标在哪?”

“没有下一个目标了,大人。”

博纳薇娅摇了摇头:“我们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处决了三名舰队司令和七名星球总督,再杀下去,这片星区大概率会为了针对我们展开一次政治会议。到了那时,如果他们有叛变的念头,我们会背起全部责任。”

“那就一起杀了。”弗兰克的手指在爆弹枪的枪身上摩挲着,金属与金属之间的碰撞让他眯起了眼睛。

“他们会为了这种事展开会议,说明他们害怕。他们害怕,说明他们心里有问题.......”

“事情不是这么算的,大人。”博纳薇娅苦笑了起来。

“我们处决的这些无能者都是证据确凿的,但由于您的存在,证据无法公布出去。他们看见的全过程是两个审判官毫无缘由地来到这片星区大肆屠杀,如果不做出反应才是奇怪。”

“这些人可能治理星球的水平不行,但搞政治斗争一定是一把好手。”博纳薇娅用一种委婉的语气劝说着弗兰克,但惩罚者压根就懒得理她。

他转身走出房间,外面是一地的尸体——洛尔登·卡尔加斯不是个蠢货。他除了贪污腐败、搞个人崇拜、以帝皇的名义强行娶了超过一百人以外,还特意笼络了他星球内诞生的灵能者。

这是被审判庭严禁杜绝的事情。我们可以这么说,你不交税,如果事后补偿的数目足够,那么也不是不能商量让你继续当总督。你不交人,如果被军务部的老爷们拿枪顶在头上还能硬气,那就算你有本事。

可如果你私藏灵能者而不上报.......

谁都救不了你。

洛尔登被就地处决的原因就有这些尸体的一部分功劳——他们全都是灵能者,一共七人。其中一个尤为难缠,一手灵能闪电很是让弗兰克费了点功夫。他为了让匕首完美命中那家伙的眼珠子,特意多瞄准了五秒钟。

弗兰克和博纳薇娅踩过那些尸体,外面是躺了一地的防卫军与机仆。这些人只是盲从,算不得大罪,弗兰克也就没杀他们。他经过改造后得到的灵能可以让他很轻易地就做到这种以前完全没法做到的事情。

可惜的是,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喜欢用枪。

“大人,我是认真的。”博纳薇娅仍然想要劝阻他,但不论是不是原体,弗兰克的固执程度都是出了名的。

他只是冷淡地说:“如果你不行,我会换一个人来。实在不行,我也只需要一台随身携带的仪器。”

“搞清楚这件事,审判官。”他停下来,盯着博纳薇娅那烧伤过后的脸,语气阴沉。

“腐败无能就等同于背叛,如果按照我从前的标准来,这星球上有百分之十五的人需要被子弹打爆脑袋。现在我只杀这些,已经足够仁慈了。”

就在此时,他的通讯频道里传来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弗兰克,这里不是你熟知的地球。我们是在一个近未来的宇宙中和一帮封建时代的官僚体系打交道,你不能就这么杀了所有人——这会导致大崩溃的。”

“.......我尊重你,队长。”

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弗兰克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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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加斯星球的轨道上漂浮着一艘‘复仇者’级的重型战列巡洋舰,至今为止已经服役了超过一千两百年。这艘历久弥新的老船为帝国立下了无数功劳,在海军中被饱受爱戴的称为‘祂之利刃’,但她的真名其实相当不起眼。

‘急速复仇’,这就是她的名字。说句实话,其实很符合她复仇者级别巡洋舰的身份。毕竟,这种船只有一种攻击方式,那就是以极高的速度接近敌舰,并以她整整两排的高射速舰炮将敌人撕碎。

目前没有任何船只能在被她近身后逃脱,可惜的是,时代变了。大家现在都不玩近距离作战那套了,这艘船也逐渐从前线上退下来了。但她还能为帝国做出贡献,比如现在。

史蒂夫·罗杰斯背着手站在舰桥上,凝视着卡尔加斯星球的地表,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不管是哪个世界,弗兰克·卡斯特永远都是这么难搞。

他在一个月前于泰拉上空和基利曼一起见到了这位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惩罚者,史蒂夫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依旧被弗兰克的行事风格震惊了。

他知道惩罚者的做事风格,却没想到他能在换了一个宇宙后依旧我行我素,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这么做的后果。令他欣慰的是,弗兰克还是愿意听他的一些建议的。

一个仪表堂堂,高大而健壮的女人走到了他的身后,她面色坚毅,美貌的脸上带着一股令人动容的英气:“大人,恕我直言,我们还要在这儿浪费多久时间?”

“我理解你的焦躁,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夫人,毕竟,一名舰队司令不能远离自己的船太久。”

史蒂夫用温和的口吻说:“但我们得按照那位摄政王的日程表来做事,不是吗?他很严格,也很精准。我欣赏这样的精准与按部就班,你我都是军人,军人必须遵守纪律。”

“我明白,大人,可是——一个月!”

卡珊德拉夫人叹息了一声,她的那只暗蓝色义眼一眨不眨,与她的另外一只眼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已经一个月了,一想到已经有那么多战士奔赴战场,而我和我的第三舰队却还未能动身,我就无法忍受。”

“再等待一些时间,夫人。”史蒂夫笑了笑。“不,舰队司令。对这个星区的维稳是必要的,他们是在我们发起远征路上的一道重要关卡。你也清楚,后勤是战争里最重要的部分,不是吗?”

卡珊德拉夫人点了点头,她并非不知道这些事。只是对于帝国的忠诚在时时刻刻催促着这位高大的女士,她比许多男人更有力量,比许多女人更为美貌。正因如此,她认为自己需要为帝国承担起更多责任。

所以她才会如此焦躁,无法容忍哪怕一丁点的、在她看来是浪费时间的行为。

史蒂夫理解她,但他也是个固执的人。

既然指挥官发布了命令,那么,所有人都应当遵守。

“那么,我就先行回到我的船上去了,大人。希望我们再见面时,已经是在前线一同打击那些.......请原谅。”

这位女士坚定地说:“我不想再用那些亵渎的词汇玷污我的口唇,愿帝皇的炮火将它们彻底毁灭。”

说完,她便离去了,和她来时一样雷厉风行。

史蒂夫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这位女士,他的身后浮现出一抹暗影,一个巨人从中走出。他的面容和身体全部都被阴影所遮蔽,站在暗处的模样看上去活像是只巨大的蝙蝠。

“.......你可以走正门进来的,你知道吗?”

史蒂夫转过头,不无抱怨地说。

蝙蝠侠没有说话,他从那宽大的黑色斗篷下伸出一只手,用地球的礼仪和史蒂夫握了握手。他的嗓音依旧嘶哑,带着令人不快的阴郁:“我知道,但我习惯了。”

“总是出现在他人背后可不是个好习惯。”史蒂夫半开玩笑地说,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事情都办完了?”

蝙蝠侠平静地点了点头:“你的那位帮手呢?弗兰克·卡斯特,对吧?”

“他很好.......好得都有点过了头了。”史蒂夫摇了摇头,顺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他转过头看着外面冰冷的宇宙,表情头一次变得冰冷了起来。

“战争很快就要开始。”他用那种表情喃喃自语了起来。

“而且,这和我打过的任何一场仗都不一样,规模庞大到令人难以置信,就像这个宇宙里发生的所有事一样令我震惊。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是不可能相信还会存在这样的世界的。”

但这世界就是存在,冰冷、残酷、希望渺茫。

史蒂夫的表情迅速恢复平静,希望渺茫,但仍然有一线生机,这便够了。

他愿意为之奋斗。

56.卡迪安屹立不倒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上尉走在甲板上,还是感到没法适应这艘船。和他乘坐过那些船比起来,这艘船太明亮了。

也太宽敞了。

他们的食物供给里居然有新鲜的水果——上尉没法形容自己看到那些见都没见过的水果时是什么心情,他在吃被称作为‘香蕉’的长条水果时,甚至连皮一起咽了下去。在之后才知道这东西是要剥皮吃的。

但第二天,上尉还是连着皮一起吃了。要他把这种珍贵的食物剥皮,上尉觉得自己不配。这艘船上的一切事物都让他感到这种极其明显的冲突感。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呆在这种船上,但事实是.......除了他之外,没人这么想。

就连他的士兵也是如此,他们最近士气非常高涨。训练场地完善、吃得好、睡得好。武器装备都是新式的,还能每天干掉一打叛徒。最主要的是,新式的火炮实在是太够劲了。

上尉自己也没法否认这一点。他必须承认,在和机魂融为一体,亲自操控那些火炮时,他感到一阵从后脊梁骨爬上来的颤栗。

种种激昂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的肾上腺素飙升到了一个非常高的数值。上尉还记得自己当时在和机魂一起咆哮,在敌人的舰船被彻底打成灰后,机魂的满足与他的满足又合在了一起。提供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

他打算前往军营的训练场,他们的军营在第二层甲板。环境非常不错,但上尉并不在乎,他更在乎训练场。

训练场与军营紧挨着,除了能够模拟各类严苛的环境以外,还能提供一些模拟的运动。船上的智能系统给他们介绍了一些来自古泰拉的球类运动,上尉和他的士兵们比较钟意冰球。

能穿护具,能合法斗殴,这可再好不过了。

上尉步行了半个小时才来到训练场,这还是他遵照着指引抄了近路的结果。要不是他本身就身处第二层,这个时间可能还得延长几倍。这里与船上的其他建筑物都有所不同,它并不处在一个房间内,而是被设置在一个巨大的空旷场地之中。

任何人——不管他是谁,只要他来到第二层甲板,一定会注意到这个空旷的场地。当他们靠近,就能够看到位于场地中央那一群乌泱泱的人影了。卡迪安人依旧延续着他们光荣的传统,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忘记训练。

除了军务部的条例以外,他们自己的热爱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上尉不动声色地站在场地远端,三百七十五名士兵在模拟出的壕沟战中与投影出的敌人进行着拟真程度极高的战斗。

他们手里的武器都是真实的——发射出去的子弹是货真价实的,而作为敌人的投影则不同,被它们手里的武器击中会感到极大的疼痛,但不会死。被击中者会立刻昏迷,且在战后还得接受加训与惩罚。

今日,他们选择的模拟对象是一群由混沌巫师带领的叛军。上尉眯着眼看了一会,他很快就判断出了敌方的军力。

大约三千五百名左右叛军,不是人人都有甲壳甲,没有重火力,但他们手里拿着的武器让上尉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要是在真实的战场上,他是绝对不愿意和拿卢修斯NO.98型卡宾枪的人作战的。

这种枪来自于克里格死亡兵团,是他们的标志性武器,也只有这帮人才会如此钟意这种武器。威力比其他的激光枪都要大的多,但耗尽弹药的速度也快得要命——还会造成枪支的寿命极短,必须限制火力与增加散热器之类的配件。

即使你考虑到以上那些条件,这把枪也无法持续射击多久,很快就会过热。上尉曾猜想,克里格人如此钟意这种武器,恐怕是因为他们的寿命和枪本身一样短。

除此以外,系统模拟出的叛军还有不少带着火星型碎片手榴弹的,这也是壕沟战中的大杀器。一枚就能制造出死亡的风暴。

至于混沌巫师.......没有哪个巫师是不麻烦的。

上尉没有踏进训练场,他想要知道,士兵们到底会做出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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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一排长带着人过来找我!”

一名军官大声嚷嚷着,低头躲避着纷飞的激光束。泥土溅到他的脸上,被击中的地方很快就流了血,而他毫不在意。在下达了命令后,他迅速投入到了战斗之中,用手中的新式武器进行着回击。

这新宝贝让他爱不释手,但也不是没有缺点——后坐力大的像是骡子在踢你的肩膀,用惯了激光武器的卡迪安士兵适应了好一阵子。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实弹武器的。

一排长很快就带着他手下的五个班从战线的另一端跑过来了,他们目前遵照的是帝国标准军队配置。十人为一班,五个班为一排,六个排为一连。

按照标准来说,他们是三百人一连,多出的七十五名士兵其实不该打乱编制,可是,现在又有谁在乎这些呢?

“长官!”一排长是个面色坚毅的汉子,他紫色的瞳孔倒映着地方的激光束。他凑到军官身边,大声喊道:“一排长报道!长官,请下达指示!”

“我要你们按照预定好的计划从战场的左侧发起反推进!明白吗?二排和四排会为你们掩护,务必将地方的推进控制在壕沟的中段,否则我们的任务会立刻失败!”

一一排长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色,他将枪口对准天空,一丝不苟地行了个天鹰礼:“保证完成任务!”

目送他远去后,这名连长抓起自己耳边的通讯器,朝着通讯频道里喊道:“第二排和第四排的排长向我报道!你们情况如何?!”

“第二排正在执行火力压制任务,长官!”

“第四排正在按照计划为第一排进行火力掩护,长官!”

“很好!第一排即将开始任务,他们会按照计划从左侧发起袭击,你们两个排负责掩护。第三排、第五排和第六排的人给我准备好,我要你们将火力对准那个该死的巫师,务必压制他,让他没法施法!”

“遵命,长官!”

战线的左端,第一排的排长正在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他嘴里嚼着今早实物配给里下发的口香糖,已经没什么味道了。

“都听着,这是一场模拟训练,但我不希望你们将这当场训练来对待,明白吗?这他妈的就是一场实战!”一排长面色狠厉地指了指地面与天空,阴沉沉雾蒙蒙的天空和脚下的壕沟都是那么真实,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他接着说道:“我们的任务是发起反推进,第二排与第四排会为我们进行火力压制,务必牵扯住敌人的注意力,让剩余的兄弟们能够让那该死的巫师好好喝上一壶!”

凝视着四十九人同样的紫色眼眸,一排长将嘴里的口香糖吐掉了。他狞笑着拿起枪,在通讯频道里说道:“第一排准备好了!即将开始反推进!”

“第二排收到!”

“第四排收到!”

“你们都听见了!”一排长深吸了一口气,转头跳出了壕沟,手里的新宝贝被他调整到了最大连发模式,枪口不断上抬,几乎把他的右肩撞断。

但他却不断吼叫着,眼中倒映出的炮火与敌人的身影是那么真实——他此时是真的带着愤怒在进行这场模拟战。

“死吧,叛徒!”

他的士兵也是如此,一名卡迪安人怒吼着扔出了手里的匕首,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但他扔的很准。那把战术匕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精准的刺入了敌人的咽喉。

所有人似乎都愤怒了起来,他们从潜意识里,就没有把这当成一场模拟战。

而是货真价实的战争,他们是这颗星球上的最后防线,三百七十五名士兵以壕沟为依托和近十倍于自己的敌人作战。种种情绪的渲染下,再加上所见场景的真实,这些士兵已经完全带入了进去。

“所有人,分散!分散!用箭头阵型推进!找掩体!瞄准那些没有甲壳甲的混蛋打,然后再集中处理有甲的幸运儿!”

一排长在冲锋的间隙仍然能发布命令,他一个翻滚,在这片死亡平原上找到了一处模拟出的废弃火炮,其上还冒着火焰,浓烟滚滚。熏得他直流眼泪,他一边缩在掩体后观察前方的情况,一边迅速回击。

在不被干扰的情况下,他的射击精度是非常高的。每一次开火都能杀死一名叛徒,血肉飞溅,他们的惨叫声在一排长听来是再好不过的音乐。

但这帮叛军也不是蠢货,他们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躲在掩体后方放冷枪的家伙,一轮齐射逼迫他不得不缩了回去,一动不动。

“见鬼!”一排长狠狠地怒骂了一句,他吐了口口水,随后又在通讯频道里大吼起来——在战场上,不这么说话,其他人压根听不见你的声音。

“我需要支援!重复一遍,我需要支援!阵地前方三百米的废弃火炮正被火力压制,需要火力支援!”

“明白!”一个声音很快回应了他,一道淡蓝色的光束闪过,擦着他的头皮打爆了不远处一个家伙的脑袋。一排长非但没在乎这差点把自己一起弄死的一枪,还在通讯频道里大声的叫起了好。

“干得不错!继续,继续!打死这帮狗娘养的叛徒!他妈的!”

他的压力被迅速减轻了,神枪手的作用就在这里。他们可以极大的牵扯敌人的精力,一排长很快就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连连还击,杀死了十几名敌人。

但他并不能一直在这儿打下去,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瞳孔猛缩,立刻扔下手里的枪,拔出了腰间的战术匕首——还没等他转过身,就被人以巨力推倒在了地上。脑袋撞在火炮上,反作用力让他眼前一阵眩晕。

但长久训练过后锻炼出的本能还是救了他,一排长咬着牙,立刻一个翻滚离开了原地。他迅速爬起身,朝着袭击者就扑了过去,手中的匕首精准而有力地朝着他的肋骨侧下方捅去。

敌人的鲜血涌出,熟悉黏腻感让他眼睛迅速攀上了血丝。他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模拟还是现实了——但都不重要,叛徒必须死!这个卡迪安人拔出匕首,毫不留情地将袭击者抹了脖子。

他没放松,立刻跑过去捡起了自己的枪,警惕地看着四周。敌人不是傻子,无论这家伙到底是运气好摸到他附近,还是他们派了一支队伍来对付他,他都必须立刻转移位置了。

一排长猫着腰,灵敏地在火炮的废墟中转移着。箭头推进阵型效率极高,但也有几个缺点。若是那些作为箭头的人不能找到掩体进行火力压制,剩下的人就很难进行推进。他必须再找到一个适合的掩体。

可惜的是,他再次被袭击了。

这次来的五个人,尽管他发现的很早,但仍然免不了一场恶战——一排长只来得及开枪杀死其中两个人,就不得不进入到了白刃战。他显然没法以一敌三,但敌人居然没杀他。

那三个渣滓穿着抹去了帝国双头鹰的甲壳甲,其上还被涂抹了亵渎的话语。一个家伙用脚踩着他的脸,毫不迟疑地用一把匕首在他的喉咙上比划了起来:“说出你们的计划和阵地情况。”

“去你妈的!”

回答他的是一声饱含轻蔑的怒骂,与一口带着血丝的口水。那家伙抹了把脸,随后一把将匕首捅入了他的右腿膝盖,并狠狠扭动。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一排长猛地抓紧了地上的泥土,但他仍然硬气的没发出任何声音。

“硬骨头,是吧?”

另外一个叛徒笑了笑,一脚揣在他的右脚膝盖上。更加恐怖的疼痛再次袭来,一排长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滚而落。

视线已然模糊,疼痛极其真实——他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为何模拟出的敌人真的能让他的右膝盖感受到如此的疼痛。

恍惚之间,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了那毁灭的一幕。

他们的故乡,卡迪安的故乡,卡迪亚被彻底摧毁的一幕。事情发生时,他和自己的团正在外围的一艘舰船上,亲眼目睹这一幕给所有人卡迪安人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精神创伤。但所有卡迪安人都不会屈服。

他们的故乡被毁灭了,荣耀散去,但他们的决心仍在。分散在银河系各个战区的卡迪安团,现在只会更加顽强地与帝国之敌作战。一代又一代的卡迪安人会在前往战区的途中出生、成长和训练。

他们绝不屈服。

所以一排长的右手悄悄抓起了一把泥沙,他挥动右手,泥土飞溅,让那个离他最近的渣滓模糊了视线。就这么一刹那的机会,这个卡迪安人抓住了。

两声枪响,一把匕首解决了最后那个,代价是他自己的胸口也被插入了一把匕首。望着那家伙死不瞑目的眼睛,一排长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

“卡迪安永不陷落,卡迪安屹立不倒!”

57.星炬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安格朗面带欣赏地看着光幕上的情景,他不由得感叹了一句:“他们打得非常好。”

的确,任何人在看见这只小小的卡迪安连队以三百七十五名士兵歼灭了三千五百名叛徒与一名混沌巫师后,都会说出以下评价。

如果这不是模拟,而是真实的战斗。这些士兵每一个都会获得授勋,而战死的那个一排长更是会被追封为战斗英雄。他死前的战吼极大的激励了通讯频道里所有卡迪安人的意志,他们像是疯了似的一拥而上,三百七十五人将叛军们活生生肢解了。

甚至有个士兵用自己的牙齿咬开了一名敌人的咽喉。

“你的这套模拟系统,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拟真程度简直可怕.......”

“很简单,一点小小的精神暗示法术与高等级的幻象魔法。还有各类保障他们生命的自动监测法阵,把这些加在一起,差不多就成了——噢,我差点忘了,还有物质转换法术。那些泥土和被摧毁的火炮可都是真的。”

何慎言的话,安格朗是一句话都听不懂。

每个字拆开来他都认识,合在一起,他就一句话都听不懂了。尽管如此,他还是点了点头,并且说道:“阿斯塔特们能用上这一套吗?”

出乎他意料的是,法师的回答是否定的。

“老实说,我不太建议你们也采用这套系统。他们所用的那套模拟训练系统对你们可能不起作用,这就意味着我得加大精神暗示法术的力度。到了那时,你们可能会真的陷入进去——我的意思是.......”

“如果你在模拟战里死了,你的身体会真的认为你死了。”

安格朗沉吟了一会:“没法使用的话就算了,他们彼此对练倒也能保持状态。”

说到这,原体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容里一点本应有的温和笑意都没有。

他还有下半句话没说——阿斯塔特们每隔三天就会进行一次跳帮近身战,不论是敌人跳帮还是他们主动跳帮都是如此。这种作战烈度不能说很高,只能说非常高。

“我实在想不到,那帮蠢货居然到了现在还没意识到我们的存在。”

何慎言其实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

他想过四神魔军联合,想过叛变原体找上门来,甚至还为此做了预案。但现实颇具幽默感——没人发现他们的行踪,也没人对此作出任何反应。所谓的联合攻势在这帮叛徒的脑子里好像根本不存在。

“确实令人有些措手不及。”何慎言同意地点了点头,伸出手将光幕熄灭了。

他向后一躺,靠在椅子上,双手搭成尖塔状,眼里是深邃的黑暗。

“考虑到他们根本就没有组织和纪律这回事,这种情况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法师一边说着,一边想起帝国资料的那句描述。他们说,恐虐魔军极其重视纪律与战术,那些有名有姓的堕落叛徒各个都是赫赫有名的将领。

好吧,法师可以用自己的亲身体验反驳这句话。

全是放屁。

组织?纪律?他们大大咧咧的在敌后游荡了如此之久,没有遇到任何有备而来的敌人,或是十艘船以上的舰队。要么是散兵游勇撞见他们,要么就是被他们提前发现然后直接打成灰。

信恐虐的没脑子,信色孽的成天捣鼓多人聚会,信奸奇的一个都见不到,信纳垢的更是少见.......压根见不着他们人。何慎言突然觉得,自己如此郑重地对待他们真是笑话——话是这么说,但如果真的小瞧敌人,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安格朗站起身,他并不着急于一时,但被困在敌人之间不是件好事。虽然这些叛徒彼此之间没什么交流,而且甚至会对彼此开战,这大大方便了他们作战的隐蔽性。可是,他还没忘记自己的誓言。

他要找到幸存者,并将其拯救出来——任何有可能的幸存者都是他的目标。奈何航行至今,所见到的皆是敌人。他们扫描了每个残破的行星,没有一颗上面是还有人类存活的。全部都是死亡星球。

“你恢复的如何?”他转过头,对法师问道。

“早就恢复好了,我甚至都有点适应这儿了。”法师半开玩笑地说,随后沉默了一会。

他缓缓说道:“你觉得,我们直接冲进亚空间怎么样?”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安格朗反问道。“如果这是个玩笑,那你的幽默感最近恐怕有所减退。”

他从法师脸上没看到任何笑意,于是,原体说:“且不提你进那鬼地方是想干什么,我们船上可还搭载着凡人呢。”

何慎言依旧保持着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船体本身自带的保护法阵能够让他们撑到航行结束——你误会我了,安格朗。我不是要进亚空间直接空降到那群叛徒的脸上跟他们来次亲密接触。我是想进行亚空间航行。”

安格朗皱起眉:“可是,你不是说没法再进行亚空间航行了吗?”

“如果是长途航行的话,的确不行。但我另有所图。”

帝国的亚空间引擎技术是相当先进的,亚空间引擎可以在现实空间中撕开一道裂口后使舰船进入亚空间,接着再在目标地撕开另一道缺口返回现实空间。这一革命性的发明可以将数代人的旅行时间压缩到数天左右。

但也有其局限性——比如极其依赖导航员这种变种人,而且必须由大型船只才能搭载笨重的亚空间引擎,还得在曼德维尔点附近才能进入亚空间。

曼德维尔点,在帝国官方的资料里,其定义为船只能在不受恒星或其他天体引力干扰的情况下安全地进入或离开亚空间的最小距离。如果一艘船过早的进入或退出亚空间,那么就可能会给飞船或周围的世界带来灾难。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们必须在曼德维尔点附近进行亚空间航行。可是在卡迪亚爆炸后,大裂隙附近已经成为了混沌的狂欢场,亚空间能够随意影响现实,别说是找到曼德维尔点了,就算是普通的航行都有可能会直接被扔进亚空间。

须知,亚空间内部是混乱而不可预测的,再有经验的导航员也不敢说自己能一定将船只带到目的地。数万年以来,迷失在亚空间内的船只数不胜数,有的曾短暂出现在现实世界过,有的却再也没有。

法师的手指彼此互相碰撞,有节奏的搭在一起、随后又立刻分开。丁点的魔力在他的手指间盘旋,形成淡蓝色的光点,或是金色的闪电、猩红的怒焰。

随后,他突然说道:“星炬的光辉依旧在稳定燃烧,祂还在为人类指引道路。你应该知道星炬的本质吧?”

安格朗当然知道。

星炬是古老的发明,也是帝国的一尊指路明灯——它是一座灵能灯塔,能够在亚空间内稳定地散发光芒,有资质的导航员能够看到星炬的光辉,从而带着船只穿过亚空间。说白了,星炬本身其实就是一团高强度的灵能能量。

任何有资格的灵能者都能看到它。

不仅仅是导航员,部分阿斯塔特也能做到这一点,而且有时会在战斗中被星炬赐福,星炬本身对恶魔们的杀伤能力极为惊人,据推测,应该是其脱胎于帝皇的关系。

可是,这伟大的发明也并非没有代价。

火炬是需要燃烧的.......那么,星炬的薪柴来源于何处呢?

答案是灵能者,有一万名经受训练的灵能者协助供能,星炬每天还需要消耗额外的一百名灵能者,这一百人从出生到死亡往往都不会离开星炬庭。在他们获得了帝选者的身份后,便会被带到星炬大厅中。

然后被活生生烧成渣。

这就是牺牲的意义——这一百人知道自己的结局,但他们心甘情愿地为帝国奉献出自己的一切,盖因他们知道,牺牲乃帝国之基石。死亡是有意义的,死亡是值得的,死亡是帝皇的恩赐。

安格朗知道星炬的本质,正因如此,他对这发明又爱又恨。

他说:“我知道,怎么了?”

何慎言淡淡地说:“星炬是帝皇灵能的具象化,也就是说,任何信仰祂的人都能和这巨量的灵能产生联系。”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原本黑色的瞳孔此时缓缓燃烧起了两点金色的火焰:“虽然我不怎么信仰祂,但我有他的力量——所以,我可以暂时借用一部分星炬的特殊性,来和一些处在我们附近的人联系。”

“你的意思是.......?”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法师笑了起来。

“有人背叛,自然也就会有人始终保持忠诚。他们对帝皇的祈祷有一部分会传到星炬那里,然后被我接收,再被我反向追踪到他们的位置.......然后,我们再通过亚空间短距离航行直接到他们附近。”

他做了个手势,安格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这一点,法师,我们回归帝国后,或许没有荣誉能配得上你了。”

何慎言不置可否地一笑。

荣誉?

他要的是胜利。

帝国的战争,归根结底是种族的战争。不论正义与邪恶,不论手段残酷与否——在银河系内,全人类有且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胜利。

只有胜利才能带来一丝喘息的机会,而失败的下场,却绝不仅仅只是死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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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的不仅仅只是舰队而已,你明白吗?该死的!”

基利曼很少如此生气,他是个高明的政治家,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他却显得怒发冲冠。

“我需要有远见与才能的英雄,我需要舰队、步兵集团、重火力、装甲战斗载具、灵能者.......我需要一切能用得上的东西!”基利曼的怒吼声从房间里甚至能传到外面。

“任何东西!任何——东西!这是一次关乎到整个人类命运的远征,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去告诉刺客庭,让他们立刻派人去杀了那几个不知好歹的混蛋!”

审判庭的联络官点了点头,刚准备离开,却又被基利曼叫停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听着,我很抱歉——女士,我的气并不是冲着你来的。”

短发的联络官又点点头,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坐在书桌后方,基利曼的表情有些疲惫。

他叹着气,揉着自己的眉心。最近的工作强度就算是让他这样的原体都有些吃不消——要统筹一场远征,各个方面他都得考虑到。后勤、人员调动、信息情报。考虑到现在帝国的情况,他只能信任自己。

“你刚刚带来的口信实在让我有些气愤,他们居然还不能看清现在的情况。这早已不是私下里传闻的那样,我睡了一觉起来疯掉了,想要发起一场将帝国拖入战火之中的战争.......”

基利曼凝视着联络官,又像是在凝视着别的什么东西:“战争从未结束,又何谈再发起一场新的战争?如果不能收复失地,处理掉大裂隙周围的叛徒,那么,帝国就毫无未来可言了。”

联络官第一次开口说话了,声音清冷:“大人,请下令吧。”

基利曼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抱歉地笑了笑:“很抱歉对你发这些牢骚,那么.......”

他的门被撞开了,一个穿着精工动力盔甲的阿斯塔特走了进来,他神色焦急。基利曼立刻认出了他——那是他的二连长,卡托·卡西琉斯。

“原体——”卡托·卡西琉斯看了联络官一眼,对方立刻知趣的离开了房间,还带上了门。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沉重的语气说了句话。

基利曼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了起来。

58.第 二 帝 国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房间内的气氛很是凝重。

卡托·西卡琉斯眼观鼻鼻观心,他的站姿依旧保持着肃穆的姿态、一丝不苟。精工动力甲身后的红色披风厚重无比,右肩甲上挂满了帝皇的神圣祷言。他一言不发,等候着原体的命令。

出乎他意料的是,基利曼什么也没说。

奥特拉玛之主只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方深深地叹了口气,那些需要他亲自签字的政务文件在桌上堆成了小小的山堆。没穿盔甲的他此时显得极其疲惫。

“......几千年过去了,不,是足足一万年。”

“看看他们都变成了什么样子?盲信、无知、颓废。”奥特拉玛之主的表情不像是愤怒,倒像是一种理想破灭后的痛苦。

“帝国的其他地方都变得混乱,宗教大行其道。借着一位神明的头衔大行其道,然而,这位神明却最为厌恶这个头衔。我却没想到,就连富足的奥特拉玛都会变成这样——如果你说的话属实,西卡琉斯。”

基利曼终于露出了一点应有的愤怒:“......如果你带来的情报属实,那么,我要求你回到奥特拉玛去,带上五百个你的兄弟——我要让他们意识到一件事。”

原体的语气既不温和,也不沉重。他像是个看透了一切的智者,又像是对一切皆无所求的空虚之人:“他们享有自治权,他们不必对帝国缴纳什一税,他们完全自给自足。生活富足,文明进步,不必穷兵黩武......”

“我给了他们最好的,可他们却说出这样的话?”

基利曼的声音中酝酿着风暴,卡托·西卡琉斯微微垂下头,犹疑着说:“或许只是个别几个人提出的,原体。”

“足足五百个世界,其中的领导层但凡有超过一半的反对者,他们的这句话也不会被你带到我的面前来。西卡琉斯,不要骗自己。”

基利曼似乎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但卡托·西卡琉斯知道,这只不过是他将自己的情绪掩盖了起来而已。

他虽不熟知自己的基因之父,但作为他的子嗣,依然能稍微感受到他的一点情绪。基利曼此时与其说是平静了下来,倒不如说是将那些愤怒都赶入了心中的大海深处。

只不过是表面平静罢了。

“去吧。”基利曼闭上眼睛,他的二连长沉默地行了一礼,随后离开了这里,将时间与独处的空间都留给了基利曼一人。

原体并未睁眼,他的双眼紧闭,嘴唇颤抖的弧度足以说明他此时的心情——良久,他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办公室。就算以他的体型来说,这间办公室也不能说是小。

他此时身处马库拉格之耀,他办公室的墙壁上悬挂着厚重的蓝色布料与几幅壁画。原本有更多,甚至让他的办公室看上去和皇宫差不多。但基利曼却让人撤下了那些装饰,仅仅留下寥寥几副。

画作上描述的东西很简单。

斩杀异端、处决叛徒。拯救世界与人民,他军团里的子嗣们在他沉睡的一万年里忠诚且不计后果地执行着他的意愿,以他想象中的身姿在帝国内成为了阿斯塔特们的楷模。

我应该欣慰。

基利曼自己对自己说。

但他欣慰不起来,因为有更多、更沉重、更悲惨的事让他不得不变得阴沉又愤怒。他是个合格的政治家,是个半神,却也是个人类。情绪是他没法避免的东西。

“......父亲,你找来的帮手干的非常好。”他抬起头看着自己办公室的天花板,那上面被单独雕刻了一副壁画。一个布满光晕的存在坐在王座之上,冷冷地凝视着他。

“三名崭新的原体,有时,我都怀疑我是在做梦。虽然无法对帝国上下完全公开他们的存在,但我的新兄弟无疑帮了我许多。他们让我计划发动不屈远征的时间早了很久,也顺利了许多。”

“但我仍然无法释怀。”

基利曼像是在对自己自言自语,又像是真的在对那个人说话。

“......有时,当我从冥想或睡眠中醒来,我会觉得荷鲁斯正在嘲笑我们。他宣称你意图登神,并以此为由发动了叛乱。而帝国此时的模样真的与他所说的大差不差,你真的...变成了一个神,甚至能从无到有的给我变出三个新的兄弟。”

“他一定在嘲笑我们。”基利曼苦涩地一笑。

他不愿再回想从奥特拉玛传来的消息了,很快,就又将自己投入到了处理政务之中。高效的宛如一台机器,沉默、迅速、精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情。

他自己的世界,他精心呵护的故乡——居然在他醒来没多久后,向他要求了一件事。

他们要求的事实在太过亵渎、太过背叛。

基利曼万万没想到,他处理过上千件的叛乱,有一天居然会处理到自己的故乡——诚然,那要求其实算不上是背叛,只不过是把奥特拉玛之主的头衔换成了奥特拉玛帝国皇帝而已。

处理政务的间隙,他只觉得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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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需要什么人每次都在我进入房间的时候把我的头衔尖叫着念上一遍,这真的很烦人。”

史蒂夫颇为无奈地对自己面前的战士说着话,对方身形庞大,由于那身特制盔甲的原因,他看上去几乎与没穿甲的史蒂夫差不多高。双手是两个巨大的动力拳套,显得十分骇人。

这位战士没带头盔,露出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白色的短发和右眼的血红色义眼更是十分骇人,但他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尊敬。

“此乃礼仪的一部分,大人。”他一丝不苟地说。

史蒂夫苦着一张脸:“我只是个新兵——我没有立下任何功勋,你们为什么要给我贴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头衔?而且还只在小型议会的时候让人念。说真的,马里乌斯,这实在太奇怪了。”

极限战士现任战团长,马里乌斯·卡尔加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并非他想要笑的这么骇人,只是单纯因为他很久不曾笑过了而已,不太习惯。

“好吧,大人,我承认,这的确很讨人厌。但对于凡人们来说,这种繁复的礼仪是他们保持纯正信仰的一部分。”

他颇具睿智地说:“每个环节都是必须的,曾经,我也想取消这种环节。可是,在那之后,凡人们很快就产生了动摇。”

“这有什么可动摇的?”

卡里乌斯耸了耸肩,由于他双手的动力拳套,这动作多少显得有些沉重而可怕:“凡人们有他们自己的考量,我认为,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干涉彼此的想法。我尊重他们,正如他们尊重我们。”

“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了......”史蒂夫无奈地笑了笑,摇着头道:“我再拒绝多少也显得有些不识趣了。”

他们坐在马库拉格之耀上一个小型的会议室内,两个人比起谈正事倒更像是聊天。卡里乌斯对这位同样钟爱蓝色的新原...不是,原铸阿斯塔特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继续我们上次的话题吧。”史蒂夫从怀里掏出一个巨大的牛皮纸本来,他有些不习惯的拿过桌上的羽毛笔,打算记录些什么。

“嗯......”卡里乌斯沉思了一会,才开口说话:“其实您可以不必这么在意我们军团的编制与各方面的传统与习惯。”

“哦?”

“您毕竟是一位——”卡里乌斯做了个手势,很是委婉地说:“您总是要建立自己的军团的,虽然您希望向我们学习一些东西,可是,以后难免不会有人说闲话。”

史蒂夫笑了起来:“我可没这个打算,卡里乌斯。我只是个士兵而已,统领一个军团?饶了我吧。”

他叹息了一句:“我是个很失败的领导者,经常辜负他人的信任。若不是我的一位朋友经常帮助我,我的那个小小团队恐怕早就分崩离析了。这也让我意识到,或许,我不应该做一名领导者,单纯的士兵更为适合我。”

那也太浪费了。

卡里乌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但这的确是他的真情实感——让一位原体只做士兵?帝皇在上......

就在此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卡托·西卡琉斯走了进来,他的怀里抱着自己的头盔,脸色沉重。他先是对史蒂夫点点头,行了个简单的礼,随后又对卡里乌斯说道:“战团长,原体要求我们派出五百名兄弟前往奥特拉玛。”

“......发生什么了?”

卡里乌斯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不同寻常——奥特拉玛刚刚结束战争没多久,虽然正是用人之际,但他们本身就拥有许多阿斯塔特驻扎。现在从极限战士里抽调五百名过去,一定有别的意思。

卡托·西卡琉斯叹了口气,将那群人的原话复述了一遍,于是卡里乌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然后狠狠地锤在了桌子上,那合金制成的坚硬圆桌立刻被打成了废铁。

他的咆哮声甚至能从外面的走廊上听见:“我亲自带队去!”

史蒂夫的面色变得非常古怪——好家伙,按照他对这个世界不多的理解来看,刚刚听到的那句话......似乎,大概,应该,可能是想让基利曼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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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保佑。”

马洛蒂艰难地躲避着来自头顶的酸雨,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怀里的东西露出来。他在残破的棚户区左突右闪,不让自己的皮肤沾到一丁点头顶落下的酸雨。尽管如此,他仍然显得很是狼狈。

但他的情绪是高昂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怀里抱着什么东西——那是这颗星球的希望。

祂的死亡天使在数日前全部死亡,剩下的平民们在惴惴不安中等待着天空中再一次降下火雨。他们知道,这次,来的人就不会像祂的死亡天使一般了。但他们毫无办法,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星球的防卫军全部死亡,这颗星球地表的大部分建筑都在不间断地炮火洗地中被摧毁了。地貌也是如此,还有天气——两天前,天空中就开始不断地下起酸雨。沾到的人先是浑身瘙痒难耐,然后就会很快死去。

溃烂地不成样子。

马洛蒂冲进自己的家门,随后将门重重的关上。他的心脏怦怦直跳,手臂也不住地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颗头颅。

一个男人的头颅。

他半闭着眼,张着嘴,眼中淡蓝色的光辉依旧强烈。

尽管失去了声带,可他却依旧能够说话:“这里是哪?”

“这里是我家,大人。”

“你——”那头颅蓝色的双眼看着他,机械而麻木地说:“——我记得你,你是那个平民。你有按照我的话砍下我的脑袋吗?”

“是的,是的,大人。”马洛蒂不安地擦着手,点着头:“我做了,您说的一切我都做了。”

“那么。”头颅吸了吸气,鼻子耸动之间,有些乌黑色的鲜血涌出。他的表情变得痛苦了起来,似乎恢复了一部分神志:“我没法清醒太久,听着,平民。我是...算了,我的身份不重要。”

他眼中的蓝色光辉陡然爆发开来,将马洛蒂昏暗的家照亮的犹如白昼,也照亮了他脏兮兮的脸,头颅这时候才发现——马洛蒂,还是个孩子。

“你,你还是个孩子?”他颤抖着问。

“是的,大人,但我已经十五岁了,大人。”马洛蒂点点头,他并不知道头颅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是位大人,大人问的话必须诚实地回答。

“.......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大人,就我一个人。”

“该死,我——”头颅迟疑了,他闭上了眼,可没过多久,就再次睁开了。

“听着,孩子,我不想欺骗你。如果你按照我说的话去做,你会死,并且会死的非常痛苦。我不能向你保证这件事是否会成功,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会和你一起死。”

“我只怕黑,大人,只要那地方不黑就好。”马洛蒂答道。“他们说帝皇的座下都是蜡烛哩!我没见过几次蜡烛,但我很喜欢他们。”

“拿起我。”头颅说。“然后看着我的眼睛,什么都别想。”

马洛蒂照做了。

他的意识沉入一片蔚蓝色的大海,周围很暗,但马洛蒂并不害怕。他能感觉得到,有一个男人握着自己的手,似乎就是那位大人。

他颤抖的声音在马洛蒂耳边响起:“哦,帝皇啊,保佑我吧,保佑你的子民,也保佑这个可怜的孩子能够去往你的座下......”

随后,烈焰焚身。

马洛蒂的灵魂在刹那间破碎了,所产生的痛苦与尖叫令灵能者的灵魂壮大了许多——他再次充满了力量,现实世界里,马洛蒂的身体倒在地上,甚至没发出一点声响。

他太瘦弱了,瘦的甚至没资格在倒在地上的同时发出什么声音。

灵能者充满了力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痛苦。他流着眼泪看着那孩子的灵魂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知道,他的灵魂去不了帝皇的座下。

我说谎了,对不起,孩子。

他握紧双拳,以全身的力量和灵魂燃烧作为赌注,朝着亚空间那永不熄灭的星炬光辉一头撞了进去。

星炬的火焰并未因为他是帝皇的子民就对他网开一面,那灵能的火焰同样开始燃烧起他残破的灵魂,自死亡的那一刻起,他再次感受到了疼痛的滋味。

但他不在乎。

“为了帝国!”

这是他最后的一句话。

现实世界里,那颗头颅成为了飞灰,只在桌上留下了一片焦黑的痕迹。

59.复仇号(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一个坐标,一个信息。

何慎言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沉默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后的舷窗框柱了一片破碎的星河,数十个混沌阿斯塔特残破的尸体正缓缓划过,已经在真空里结冰了。

那个不知姓名的灵能者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还在他耳边萦绕着,以及他那绝望的灵能中包含着的,那个孩子的尖叫与他死前最后的愿望。

他怕黑,所以想见到光亮——法师转过头去,这艘庞大的星球战舰原本正以缓慢的速度前进,此时周身却突然泛起了流光。

战舰一改之前的缓慢,尾部的魔力引擎狂躁地轰鸣起来,它开始飞速前进。

这时,何慎言才意识到,他还没有给战舰一个名字。

“就叫你复仇吧,很应景。”

法师轻轻一笑,复仇号在下一秒借助庞大的魔力轻而易举地撕开了现实与亚空间之间脆弱的屏障。

他闭上眼,精神力覆盖至整个船体,形成了一道额外的保护法阵,以保护内部那些凡人士兵。他们有不少人此时正在睡眠,得益于复仇号每层的独立减震法阵,他们甚至不知道战舰此时正在飞速进入亚空间。

亚空间里的景象是混乱而无序的,没有所谓的逻辑可言。各式各样瑰丽的事物会接连演变成噩梦中的模样,星球毁灭、生物死亡、植物转变成可怖的怪物。它们不必遵守任何道德规矩或是所谓的基本定律,只是自由而狂放地舒展着自己的身姿。

一如那四名邪神混乱的天性。

法师漠然地注视着面前这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他突然记起来,有不少法师会选择嗑药来进入一种特别的冥想状态。

每个从那种状态中活着回来的人,身体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畸变,神智变得癫狂,魔力也获得了极大的提升。或许他们在冥想之中,也见到了类似这样的景象吧。

比如现在。

法师面前,一颗翠绿色的美丽星球正在亚空间中肆意展露着自己的光辉,这现实世界中的星球在亚空间里的投影一定程度上能够反映它在物质世界的情况。

而现在,那绿色正在飞快消融——原本生机勃勃的绿色正在一点点变成一种不祥的、像是生病了似的黄色。

到了最后,一颗令人恶心的黄色球体漂浮在战舰面前,恶心的黏液不断从上面滴落。一种庞大的恶意凝聚在战舰四周,随后,法师看见,这星球居然朝他眨了眨眼。

它的表面,被菌毯与令人不快的增殖尸体覆盖的地面此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一颗橙黄色的巨大独眼饶有兴致地看着复仇号——确切地说,是看着他。

其中并无恶意,只是一种纯粹的好奇与包容。星球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法师已经移开了视线。

星炬的光辉陡然暴涨,从它所在之地一路蔓延至复仇号与其前方的道路。它们彻底隔绝了星球的视线,同时,像是牵引着复仇号似的,为他们在前方打开了一道缝隙。

但何慎言并不想就这么离去。

他眯起眼,冷哼了一声——星炬那冰冷而炽热的光辉依旧在亚空间内稳定地照耀着他们的前路,他轻轻扯过一缕光辉。那灵能的光辉在一瞬间成为了一道金色的风暴,轻而易举地将这星球的倒影撕成了碎片。

无声的尖叫蔓延开来,星球的残余物质化作某种实质性的恶意在亚空间内开始鼓荡不休,不复之前的好奇。它此时只想将复仇号吞噬殆尽。可惜,星炬的光辉依旧稳定地拒绝着它的靠近。

何慎言冷笑了起来。

你们迟早都会死去的,一个接一个。

“你的行动力真是超出我的意料。”

安格朗来到主控室后,说出的第一句话里却带着些许苦涩的意味。

不过,这也很正常。

何慎言的行动的确有些快——快到让安格朗甚至都没来得及对阿斯塔特们宣布接下来的计划。而凡人士兵们更是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但这其实倒也算是件好事。

他不确定凡人们在看见这些亵渎的景象后会产生什么后果。或许会疯、或许会直接堕落。又或者是当场成为某种恶心的瘟疫聚合体,从这一点上来看,法师的那些精神防护性法阵当真是效果显著。

“只是收到了一条口信,一个灵能者要求支援。”

“灵能者?还能直接联系到你?”

安格朗皱起眉,他已经开始思考这背后是否隐藏着阴谋了。如果是的话,那么,此前的事情就都说得通了——他们之所以不集合部队来围剿战舰的原因恐怕就在这里。

何慎言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法师平静地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安格朗。”

“那个灵能者并没有直接联系到我。”

“他只是......”

何慎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凝视着银色的地面,声音很是轻柔:“我不得不说,他的想法很天才。”

“发生了什么?”

“他燃烧了一个无辜孩子的灵魂,让他在痛苦之中死去了。随后,用他那巨量的疼痛与破碎的灵魂增强了自己的灵能,又燃烧了自己的灵魂,然后撞向了星炬——正如你所知的那样,星炬是一座灯塔。”

何慎言做了个手势:“他在灯塔的顶端炸开了,任何当时正在注视着星炬的人类都能收到他的消息。”

安格朗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平静,那是一种与法师相似的平静。原体闭上眼:“......帝皇保佑他们。”

“帝皇保佑不了他们了。”

复仇号依旧行驶在星炬的光辉之中,法师如是说道:“他们的灵魂已经破碎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死前也极其痛苦,而我们甚至无从得知那孩子与那灵能者的名字。”

他轻轻侧过头去:“......顺带一提,我给这艘船起了个名字,希望你会喜欢。”

“什么名字?”安格朗平静地问。

“复仇。”

“好名字。”

安格朗笑了。

牺牲乃帝国之基石。同时,他在心里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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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洛尔靠在岩壁上,将怀里的枪抱得非常紧。

那是他在战场边缘捡到的一只枪,被埋葬在了土里。按照他从未完成的训练里得到的知识来看,这是一只帝国标准制式m35激光枪,重2.3公斤,能够在晴朗的大气范围内指哪打哪。

就算是他这样射击课程成绩不太好的人,也能够轻易地用这把枪在两百米范围内随意瞄准并开火。

可惜的是,他没有完成他的全部训练——确切地说,训练还没来得及结束,战争就爆发了。士兵统统都被赶上了前线,安格洛尔原本也想参加,但负责他的考核官执意不让。

他说,安格洛尔的射击成绩与体能问题让他没法加入部队,如果一定想帮上点忙的话,就去后勤里帮忙搬点东西吧。

于是,安格洛尔去了。

于是,安格洛尔活了下来。

他对此并不感到开心。

天使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那些被部队视作珍宝的重型武器也在炮火下被无情地轰成了渣,而他原本想要加入的部队更是死得一个不剩。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故乡此时除了他是否还有活人。

山洞外传来雨声,安格洛尔知道,今天又别想出去寻找食物了。他见过被那些酸雨淋到身上后的人,也看见过他们的惨状。帝皇在上,他可不想变成那样。

在雨下了两个小时候,安格洛尔感到一阵饥饿,他带着微小的希望来到了山洞的入口处,望着外面的酸雨,盼着它们快点停下。

战争在几天前结束了,所有人都死了。好在那些可憎的叛徒目前还没有打算清晰地表的打算,安格洛尔盘算着,自己在收集到了足够食物后,就朝着记忆里的指挥所进发吧——如果他运气够好的话,应该能在那儿找到类似于通讯工具之类的东西。

至于之后怎么办,他还没想好。他只不过是个16岁的少年,虽然已经到了征兵的年龄,但他们往往要经过两年的训练才被允许加入战场,此时的他,甚至连预备役都算不上。

他抬头看着天空,突然发现,那阴沉沉的昏暗天空此时变得更加黑暗了一些。

这不是个好兆头。

安格洛尔皱起眉,他的视线由于过度饥饿而变得有些模糊,无法集中注意力去观察天空。但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倒也不怎么需要他去观察了。

天空暗了下来。

他尚未理清发生了什么,就看见淡蓝色的光柱从天而降,落在地面,随后猛然爆发——酸雨被静止在了空中,它们在一阵模糊后逐渐消融了。安格洛尔目瞪口呆地抬头看着天空,他看到破碎的云层与一个隐没在其中的庞然大物。

它缓缓移动着,并未显露出自己的身形。而接下来,数不清的淡蓝色光柱继续从天而降,在地面上带起一道道涟漪,它们在地面上烙下数不清的印记。这些印记散发着淡蓝色的荧光,于黑暗中带来了些许光亮。

紧接着,它们像是有意识一般,开始彼此串联了起来,光辉铺天盖地的联合起来——一道横推到远处天际线的巨大蓝色光带从那些印记里涌出,安格洛尔也在这光芒的路线之上,在被击中的一瞬间,他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枪,可是,并未有疼痛到来。

恰恰相反,他腹中的饥饿感正在迅速恢复,就连过度劳累后的空虚感都消失了。他惊讶地凝视着那道光辉,眼睛一酸,竟然不知不觉地流下了眼泪。

他还活着......并且,似乎等到了救援,可是,那些死去的人呢?

他没有答案,但另外一些人有。

安格朗站在主控室里,法师并不在这儿,他说‘我有点别的东西要杀’,随后就在一阵光芒中消失了。但安格朗也并非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操纵复仇号,他的手按在桌面上,一道光幕升起。

他面无表情地说:“通报全舰——地表已无敌人,但仍有不少平民,让凡人军队前去救援他们,我记得他说船上有些用于交通的载具,让他们把那些也带上。”

“收到,您对于阿斯塔特们有何指示?”

一个中性的声音如此说道。

安格朗咧开嘴笑了笑:“让他们来第一舰桥与我会合,准备好传送手段。那艘该死的船还在星球外的轨道吧?”

“是的,他们还未发现我们,幻象法术的效果仍在持续。”

“那就好.......我的盔甲呢?”

“已为您准备好,需要现在穿戴吗?”

“当然。”

光幕黯淡后消失了,安格朗超人的听力使他能够听见外面走廊上传来的通报声,法阵内自带的智能系统高效且精准的执行了他的命令。

它正在指引凡人辅助军们前往机库使用陆地上的载具,而阿斯塔特们正在迅速按照命令前往第一舰桥。

至于他的盔甲.......

主控室的地面散开了一个巨大的开口,构成地面的银色金属像是活物一般蠕动着散开了,一个黑色的巨大黑盒缓缓上浮。表面有足足128个符文正在散发着光亮。

安格朗伸出手,贴在黑盒之上。随着一道银光闪过,黑盒被开启了,冰冷的白雾从内里散发开来,令他的皮肤感到久违的寒意。一具比起盔甲,更像是陆行堡垒似的魔法造物就那样停在黑盒之中,它黑色的目镜凝视着安格朗。

像是在提出一个问题。

你够资格穿戴我吗?

安格朗回以同样的凝视,他微笑着拿起头盔,盔甲剩下的部分在嗡鸣声中如同液体一般融化了,它们爬行直安格朗的脚下,攀附上他雄伟的身躯。在这个巨人的身上形成了原本的模样——他扣上头盔。

目镜闪了闪,黑色被猩红替代,胸甲的部分出现了帝国的双头鹰标识。盔甲原本是没有颜色的,此时也正在迅速转变。黑红二色组成了这件战争杰作的基本色调,安格朗迈动步伐,来到主控室门前。

就在他即将离开之时,他用那经过处理后变得肃杀又低沉的声音说道:“等他回来...告诉他一声,这身盔甲真他妈够劲。”

他深吸了一口气,背后的金属在蠕动中生出了深红色的厚重斗篷,安格朗扬长而去,前往杀戮。

60.让火焰净化一切(7k5 二合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跳帮战,是帝国最常见的进攻手段之一,而且,往往也是效率最高的。

并不是说帝国船只上搭载的那些武器不好用,但跳帮却有着所有武器都无法比拟的一个优势。

它能在不大面积损伤船只的情况下歼灭敌人,要知道,帝国虽然地广人多,但舰队和船只是只多不好的。被混沌污染过后的船当然是不能要的,可是海盗、凡人辅助军叛变后的船.......等等这些都在接受范围之内。

跳帮战,也理所应当成为了这种情况下的首选。

绝对不是某些人声称的‘近战受到帝皇保佑’、‘用神圣的链锯剑砍断敌人的头颅是对神皇的献祭’,但不管怎么说,帝国热爱跳帮作战都是出了名的。

第一舰桥。

十八名阿斯塔特沉默地伫立在银色的地面之上,吉瓦多伦也在其中,他盔甲的涂装与深红之刃战团的阿斯塔特们其实有些相似,但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其实截然不同。

——最直观的问题就在于他缺失的右肩甲上......整个动力甲老旧又斑驳,表面满是伤痕。

看上去活像是年久失修的模样。就算是再穷的战团也不会在动力甲上如此吝啬,但吉瓦多伦压根就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

战团?我以前可是吞世者军团的......

只可惜,那个军团已经彻底消亡了。

吉瓦多伦抬起头,他的目镜捕捉到了一个巨人。

安格朗从他们的对面缓缓走来,身上红黑二色的盔甲暗哑无光,没有任何金属应有的反光与光泽。他的盔甲上没有任何装饰,除了身后的红色披风与胸前代表帝国的双头鹰之外,就别无他物了。

帝皇的神圣祷言、亦或是代表人类纯洁性的颅骨、他军团的标识......种种这些,安格朗统统没有选择。可越是如此简洁,就越能令人感受到一种力量。

他的目镜一片猩红,手里还拿着一把闪烁着雷霆的巨斧。

他经过呼吸格栅处理后变得低沉的声音在第一舰桥上响起:“敌人就在舰桥外不远处——这帮愚蠢可悲的叛徒甚至还不清楚吾等的到来。”

安格朗发出了低沉的笑声:“这很好,但我并不满意。只有死了的叛徒,才是好叛徒。”

“来吧,战士们。让我们给他们放放血.......好让他们知晓,任何人,只要他试图成为危害帝国的脓毒,都必将被我们从宇宙之中彻底清除!”

吞世之勇基因原体的声音头一次显得如此激昂又充满人格魅力,这是这个宇宙的安格朗不曾拥有的声音。吉瓦多伦看着他,心里涌上一阵酸楚,想必另一个宇宙的吞世者比他们要好得多吧?

有这样的原体......

舰桥上方的蓝色灯光变了颜色,从蓝色转为一种急促闪烁的赤红,一个中性的声音在舰桥上回荡起来:“传送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他们脚下开始亮起蓝光,吉瓦多伦吐出一口气,手已经握在了腰间的链锯剑上。他清理了自己大脑中那些不必要的思绪,只留下其中最冰冷、最残酷的那一种。

杀戮。

杀戮一切人类之敌。

他默念着这句话,身形和其他人一起,逐渐在传送的光芒之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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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面带呆滞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地面载具’,他的眼角情不自禁地抽搐了几下。

这不怪他,任何士兵在看见这所谓的载具之时,恐怕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身后的士兵们也并未好到哪里去,整整三百七十六名军人,没有一个是能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的。

上尉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劳驾,大人,麻烦您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

负责指引他们的智能法阵说:“否定,我并非人类,无需以人类之间的礼仪对我。”

一道白色的光芒从上方而降,落在地面上,为他们贴心的指出了一条前进的道路。法阵接着说道:“请前进,你们的交通工具就在前方。”

“不,不,我知道这是给我们准备好的载具,我只是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法阵的回答依旧不带任何感情:“交通工具。”

“......”

上尉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那条由纯粹金属组成的巨大钢铁之龙,感到了一阵久违地头疼,这是他从病床上下来后就未曾感受过的东西了,此时,却又隐隐有种死灰复燃的冲动。

“好吧,那我们该怎么操控它呢?你总得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个...东西吧?”

“‘深沉之毁灭’机械巨龙版本特制魔偶,内搭载一发星球压缩毁灭炮,有基本智能,会自动识别敌我,最大负载人数为三万名。无需手动操控战斗,魔偶本身会针对敌人与当前环境使用最佳的策略。”

“经过测试,抗魔性极佳,能够抵抗清洗地表级别的塑能法术与大师级别的控制法术,魔法合金与护盾能够最大化程度阻挡各类物理层面的伤害。例如炮击、火药武器、激光武器.......”

眼见着这死心眼的法阵要一刻不停地将介绍全都说出来,上尉连忙喊了停:“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就是说,我们只需要登上这个...机械巨龙,就可以了吧?”

“同意。”

“我们的任务呢?”

“救援平民,如果发现敌人,就地格杀。但敌人的存在性存疑,复仇号上搭载的搜寻法术并未发现任何敌人存在。”

“复仇号?”

“战舰的名字。”

上尉点了点头,类似的名字他见过许多。什么帝皇之怒啊,正义的复仇啊,诸如此类,数不胜数。但只叫复仇的,还挺少见。

为谁复仇?

他将问题放在心底,转过身去看着自己的士兵们,刚想发表一番战前演讲,却意识到这原本是政委的活......他不太熟悉。

但都到这地步了,不熟悉也得熟悉。

于是,上尉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卡迪安812团第四连,你们——算了。”

他突然笑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士兵们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一切,还做什么战前动员啊?让他们登上那玩意儿就行了......

“准备登...见鬼,这东西叫什么?准备登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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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对安格朗说,他有些东西要杀。

他没说是什么东西,安格朗有许多猜测,如果法师知道的话,他会告诉安格朗,你的猜测一个都对不上。

他要杀的东西不存在于现实位面,不存在于这个宇宙,甚至不是个一个活着的生命。

他要杀的东西是......一种疾病。

在亚空间里粉碎那颗纳垢污染后的星球并非没有代价,就算借用了星炬的一部分力量,也得是他自己出大头。亚空间的一切事物都是来自于现实世界的投影,它们存在,但也不存在。恶魔们可以去往物质领域,但那颗被污染的星球却不同。

它已经成为了纳垢的心头好,天知道这位慈父又在祂的锅里捣鼓出了什么邪门的瘟疫,才能把一颗星球变成可以四处移动的,祂窥视世界的眼睛。

而把祂眼睛打碎的何慎言,也不可避免地被盯上了。

提问,被纳垢注视,会发生什么?

回答,祂会给你祝福。毕竟,祂是慈祥的啊。

由于法师的特殊性,祂给的还是特别强大的祝福。但何慎言一点都不想要就是了,此时此刻,他正处在一颗小小的残破星球之上,魔力快速冲刷着体内的每一个角落,竭尽全力抵挡着来自纳垢的污染。

祂的祝福比何慎言预想的还要麻烦许多。看来,把祂的‘电视转播台’打碎令这位慈父很是生气啊,不过,这倒也是值得的......

天知道一颗魔化的星球留在物质领域会发生什么事?他将那颗星球在亚空间内的投影以星炬的光辉焚烧成了灰烬,物质领域里的星球自然也就灰飞烟灭了。杀死恶魔们就得这么杀——在物质领域里杀了它们,那叫驱逐。

可如果去亚空间杀了它们,那这帮堕落的邪魔就是真的死了,一劳永逸,不会再有任何危害人类的机会。

“呼......”法师的唇齿之间呼出一口绿色的雾气,带着冰晶。为了不让那些瘟疫污染自己,他甚至得用上之前杀死惊奇队长的黑色坚冰来冰冻自己的五脏六腑。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但他必须忍受,否则,后果严重到他甚至不愿意想象。

他的灵魂与肉体联系的十分紧密,源自卡玛泰姬法师们的特殊修行法令他暂时能够抵御这种只针对他一人的特殊瘟疫,不被立刻拉入纳垢的领域。但问题还没有被解决,灵魂是一码事,肉体就又是另一码事了。

“活见鬼......”

何慎言咳嗽了一声,雾状的冰晶接着喷出,在真空里形成了一块黑色坚冰,又被他随手抹去了。纳垢的瘟疫实在难缠,确切地说,这都不能算是瘟疫了。

祂祝福了何慎言,带着一点生气、也带着深沉的爱,一如祂对其他人的爱一样。那祝福在他们从亚空间里出来时就产生了应有的效果,每时每刻都在增强他的肉体力量,但代价则是他的身体正不停的发生畸变。

所以,何慎言才会一直用魔力冲刷身体,用坚冰冻住五脏六腑——不这么做,他的身体会立刻转变成一具不断畸变的血肉聚合物,失去人形并不可怕,但那样的后果是,他的身体会转变成为纳垢的新眼睛。

他的灵魂与肉体的紧密联系也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意味着,他会立刻被拉入纳垢的领域。到了那时,何慎言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能够抵抗多久。

还是大意了,这四个神祇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情况已经如此危急,但法师仍保持着冷静。他思索再三,决定赌把大的。

从这点上来看,他的性格其实与古一一脉相承,两人都是一等一的赌徒,相似的可怕。古一愿意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赌上自己的生命与数不清的未来,而何慎言.......

他的右手中亮起金色的火焰,来自帝皇的灵能对于任何亚空间之物都有着极强的压制与杀伤力。之前不用,是因为他的身体也带上了纳垢的力量印记,如果使用,恐怕这灵能会将他的身体与纳垢的赐福一同焚烧殆尽。

但现在,他不得不用了。

凝视着那团金色的火焰,何慎言意识到,接下来恐怕会很疼。

他将火焰一口吞下。

帝皇的灵能火焰刚刚进入他的食道,就与内里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变化。何慎言像是腹部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猛地弯下腰。

他喉咙处的皮肤透出金色的光辉,皮肤已经被烧红了——皮肉被焚烧产生的气味清楚无误地传入他的鼻腔,带着帝皇的灵能,在鼻腔里也产生了同样的疼痛。何慎言面色狰狞的怒吼出声,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加大了力度。

去你妈的纳垢!

法师充满血丝的眼眸里带着他一如既往的疯狂,从第一次跨界之初撕裂自己灵魂,再到以灵魂作为武器,硬生生吞下那些来自永恒天堂的天使,他向来都是如此。

火焰没有辜负他。

它们以纳垢的赐福为薪柴,在法师的体内迅猛而癫狂的舞动了起来。将他的五脏六腑统统烧成了灰,金色的血液不断地从他的口鼻眼喉之中涌出,七窍流血的法师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魔力依旧在起着作用,它们遵照着主人的意愿,坚定而执着地运行着,修复着他体内的损伤。纳垢的赐福与帝皇的火焰以他的体内为战场,两方开始进行起一场拉锯战来。所造成的疼痛,何慎言已经没法形容了。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清醒。

但他就是醒着,疼痛越来越强,他的大脑也越来越清晰。他的表情陡然变得平静了下来,如同死海一般翻不起一点波澜。而体内的火焰却仍然在熊熊燃烧。

“烧吧,烧得再狠一些......”他喃喃自语着,竟然又凝聚出了一朵金色火焰,再次吞下。

比之前强烈了数倍的疼痛猛地袭来,法师痛到甚至无法维持跪姿,他瘫倒在地面之上,七窍依旧在不停地渗血,整个人的皮肤都变得透亮,内里不断传来血肉与骨头爆炸的声音。

他狞笑着望着天空,心中所想之事非常简单。

迟早有一天要把你们这帮混蛋全部弄死......

但,众所周知,坏事总是一件接一件的。

他头顶的天空中出现了一片繁复多变的彩色云彩,这云彩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不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是如此。它缓缓飘至法师面前,一个亵渎的生物撕裂了亚空间与现实的间隙,从中走了出来。

它有着两个脑袋,都是鸟形,那四只充满了好奇的眼睛里带着完全不掩饰的笑意,注视着法师。背后两只巨大的蓝紫色羽翼缓缓展开,这个巨大的怪物用一种充满了睿智的语气向法师问好了。

它说:“你好,强大的法师。我是‘织命者’卡洛斯,初次见面,看上去,你的情况不太好啊。”

法师看着它,并未说话。

自称为织命者的卡洛斯的两只鸟头上都带着笑意,它嘎嘎笑着,难听的笑声使本就惊悚的场面变得更加可怖了。它绕着法师转起了圈,一边笑,一边说道:“你需要帮助吗?”

法师仍然不发一言。

“嘿,这可不太好——”它伸出一只手指,试图触碰法师的右手。却被一个透明的法阵挡了下来,那手指也被突然出现的猩红烈焰烧成了灰。

卡洛斯毫不在意地收回手,它看都不看自己失去的手指,只是笑着,继续说道:“你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那腐尸的灵能救不了你,他自身难保。你会在经历了极度的痛苦以后成为纳垢的傀儡,身为施法者引以为豪的理智与渊博的知识会消融的无影无踪。”

“你的身体会成为一具巨大的、不断增殖同时也不断腐烂的巨大尸体。遍布脓疮,一刻不停的滴落粘液。而你本人的灵魂会被困在这躯壳内,看着纳垢驱使你的身体,毁灭一个又一个属于人类的世界。”

“是不是很可怕?”它嬉笑着,长舌从左边的鸟头中伸出,舔了舔右边鸟头的眼睛。

“但是,我有个办法能让你免于这种苦难,你意下如何?”

何慎言冷冷地看着它,突然露齿一笑。他用颤抖的手撑住地面,浑身打着摆子,一点一点的站了起来。火焰在此时已经蔓延至了他的眼眶,除了被保护的严严实实的大脑未收到纳垢的侵害,其余其他部位都被火焰焚烧着。

他的眼睛也不例外,两颗眼球已经被烧成了琉璃状的晶灰,随着他身体的抖动便洒出了身体。但何慎言仍然站了起来。

卡洛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动作,期待着他的下一步。这个人类实在是太过特殊、太过耀眼了。他出现在亚空间中的那一刻起,就连奸奇本身都被惊动了。此等渴求知识与变化的灵魂,必定会倒在万变之主的脚下。

这是他的宿命。

这也是我织命者卡洛斯为你编织的命运。

它看着何慎言,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动作。但法师却只是摇了摇头,他面上金色的血液已经干涸了,随着这摇头,又流出了一些新的。

他咳嗽了几声,一些杂质与金色的流体物质被他呕了出来。法师擦了擦嘴角,笑了起来,用被焚烧后变得嘶哑的嗓音说:“你胆子真的很大,鸟头人。”

卡洛斯的四只眼睛突然缩紧了,它左边的脑袋大叫起来:“不,这不可能!”显得非常惊慌失措。

但右边的脑袋却又显得成竹在胸:“你还能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何慎言呵呵一笑,随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的右手缓慢而毫无压制力地靠近了卡洛斯的身体,这个奸奇的大魔,诱使无数惨剧发生的万变魔君此时竟然难以移动自己的身体了。

它眼睁睁地看见法师的手印在了它的胸前,听见这个人类用虚弱的语气说:“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呢?”

“轰!”

金色的火焰从他的右手掌心爆发,在炸掉他手臂的同时,也让无法动弹的鸟头恶魔结结实实吃下了这一发来自帝皇的灵能馈赠。那个被它饱含轻蔑称之为腐尸的人,此时将他的怒火降临到了卡洛斯的身上。

它尖叫着,在地上四处打滚,远远没有所谓织命者的气派与优雅了——它现在看上去更像是一只狼狈的掉毛鸡。

何慎言一瘸一拐地走到它身边,一脚踩住它右边的翅膀。他仅剩的左手抓住它的翅膀,卡洛斯已经预见到发生了什么,它惊恐地嘶鸣起来,却完全无法阻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就在此时,法师却停了下来,他靠近卡洛斯的鸟头,轻柔地说:“我知道你是谁,卡洛斯。我也知道你的主子对你做了什么——你能看到过去与未来,对吧?你的主子把你扔进了永恒之井,你是你的同类里唯一活着回来的。”

他咧嘴笑了,火焰从喉咙里涌出,让卡洛斯的一边头颅被烤得焦黑:“据说,向你提问,你的一个脑袋会说真话,另一个则会说一条同样可信的谎言。”

“你能看到过去与未来,怪不得你自称为织命者,那么,现在......请你告诉我一件事,你看得到‘现在’吗?”

法师笑着问它:“你知道我要对你做什么,对吧?那你——”

他的左手炸开了,火焰涌出,卡洛斯的那半边翅膀被他轻而易举地撕了下来。帝皇的灵能在这大魔的身上肆意涌动,卡洛斯的尖叫声逐渐衰弱,它问:“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剥夺了你能看到未来的能力,是不是很害怕?这应该是你第一次见到有能力干出这种事的人吧?”何慎言依旧笑着,他的眼眶一片焦黑,没什么要再生的意思。却令卡洛斯感到一种久违的情绪。

它的身体颤栗起来,恐惧彻底压垮了它。这是这个恶魔头一次无法看见未来的事物,它心中被不安定感充满了。

更为矛盾的是——这正是万千变化之中的一种,它本应对此感到欢喜才对,可是,奸奇的影响好像随着那些火焰的进入,正在一点点远离它。

它感受不到昔日的快乐了,只余恐惧。如影随形一般啃咬着它的内心,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令它无法理解的问题也随之一起诞生了。

“看见未来,多么可怕的能力。简直就像是作弊,你不觉得这毫无乐趣可言吗?”

何慎言絮絮叨叨地说着,他扭了扭脖子。金色的火焰从左手与右手伤口的断裂处涌出,形成了两只新的手臂。它们由纯粹的火焰组成,带着帝皇的怒火。

也带着他的怒火。

“让我们来找点乐子吧,你意下如何?”法师用新手臂将卡洛斯从地面上拉了起来。他伸出左手,捏在了这个瑟瑟发抖着的万变魔君左边的鸟头脖颈上。随后充满恶意地一笑。

“不——不!求你了!我可以告诉你很多秘密!我绝对不会对你说谎,我可以——不!”

“时间还很长呢,卡洛斯。”

在它的惨叫声中,何慎言轻柔地扭断了它左边的头颅,将其化为了飞灰。火焰再次剥夺了它的一部分权能。卡洛斯绝望地跪倒在地,这下,它连过去也看不到了。

“不...不...这不是真的.......”

“这是真的,睁开眼睛看着我——你还有两只眼睛呢。”法师不满地说,随后一脚揣在它的胸口。

看着它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地,何慎言的眼眶中生长出了两颗新的眼眸。同样金灿灿的,如同流动的火焰一般骇人。光是注视,就让卡洛斯感到一阵被灼烧的疼痛。

它像是疯了一般喃喃自语:“你怎么可能挣脱命运?我看到了的,我看到了的——你明明就成了我们的一员!”

“命运?你让它亲自来跟我谈吧。”法师面无表情地说。“刚好,我也有很多事想和它谈谈。”

“至于现在......”何慎言抬头看了眼天空,一些新的云彩正在凝结,看样子奸奇坐不住了。他低下头,看着已经成了个废物的卡洛斯,呵呵一笑。

“你的主子对你还挺上心的,卡洛斯。它居然派人来保护你了,快看那儿!”

他贴心地摆正了卡洛斯仅存的右侧头颅,为他指出了那些云彩的位置。还非常有礼貌地朝天空挥了挥手,带着灿烂的微笑。

只是,这微笑搭配着他脸上那些干涸的金色血液,显得如此骇人。眼见此状,那些原本正快速接近的云彩立刻停在了原地,不再动弹了。

“可惜的是,我不能让祂把你带回去。”

卡洛斯听见法师用一种充满遗憾的声音说,它那混沌的心智里突然意识到——他遗憾的是不能再折磨它一段时间。

但它仍然有一件事不明白。

“你——你是怎么.......”它艰难地说。“为什么我的言语对你不起任何作用?为什么我看见的未来在身上没有化为现实?为什么我看不见你的过去?为什么?”

它失心疯一般重复着为什么,似乎,这件事比起东西给它的打击都要打。这个万变魔君,奸奇的大魔此时浑身的羽毛都失去了原本的光亮,它也不在乎自己还会在亚空间内重生这件事了,只想明白为什么法师能够轻而易举地无视它的能力。

“你想知道?”

卡洛斯诚恳地点了点头,场面一时间显得有些滑稽。何慎言笑出了声,像是被这一幕逗笑了,可是,他的眼中却无任何笑意:“回去问你的主子吧。”

金色的火焰爆发开来。

卡洛斯被彻底焚烧成了灰烬,何慎言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对着天空比了个中指。整个人化作灵能火柱,无与伦比的烈焰从地面拔起,将天空都洗刷成了金色。

跑得快的奸奇大魔还能回去给他们主子复命,而那些跑的慢点的,就只能留下来和卡洛斯作伴了。

恶魔在亚空间内的重生是需要时间的,但奸奇肯定等不了那么久,祂是万变之主,计划出现纰漏是常有的事。但也是智慧与知识之主,何慎言对卡洛斯做的事,祂一定非常想知道。

或许,用不了多久,织命者就会再一次回来——想到这里,他再次微笑了起来,身上的疼痛也逐渐平息了一些。

那样,我就可以再杀它一次了。

金色的火焰一闪即逝,他消失在原地。

61.来自一万年前(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左边。”

通讯频道里传来吉瓦多伦的声音,冷淡到不像是身处战场。

伊齐基尔将自己的链锯剑从那个前一秒还高喊着恐虐之名的叛徒脑袋上拔了出来,他毫不迟疑地向右侧身。紧接着,一颗爆弹枪的子弹从他身后飞来,将一个意图偷袭他的恐虐狂战士打爆了脑袋。

“我欠你一次。”伊齐基尔在通讯频道里说。

“不必。”

吉瓦多伦的回答相当淡漠,这个老兵的射击技术相当精准,不同于其他阿斯塔特们在面对多个敌人时选用的扫射方案,他偏爱类似于狙击方式的‘点名’,一颗子弹,一个叛徒。高效又冷酷。

与他的近战风格可谓是两个人。

左手拿着爆弹枪一个一个精准的点名,吉瓦多伦听见背后传来的响动,右手的链锯剑倒转,动力甲额外增加的出力使他的力量与速度再次增加了一个档次。

那把磨损到甚至看不出涂装的链锯剑轰然咆哮,旋转的剑刃捅入身后冲来的叛徒腰腹。轻而易举地撕开了他的腹部装甲。吉瓦多伦松开右手,一记肘击打在那叛徒的目镜上,随后回身用脚将链锯剑彻底揣进了他的腹部。

链锯剑仍未停止咆哮,吉瓦多伦看着那个依旧想要爬起来的恐虐信徒。对方鲜红色的盔甲上带着颅骨之主的图案,还有一些亵渎的话语。其中一句,令老兵眯起了眼。

他的呼吸格栅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吉瓦多伦将一颗子弹送进了他的脑袋。随后拔出链锯剑――他的爆弹枪已经用完了子弹,现在没有换弹的功夫。老兵以不符合他巨大体型的灵敏一个翻滚躲过了一记凶残的斧击。

一个庞大的混沌终结者拿着一把斧柄挂着人类头颅的动力斧走了过来,他的声音让吉瓦多伦相当熟悉:“你的战斗风格......让我想起一个人。”

吉瓦多伦默不作声地握紧手里的链锯剑,他伸出右手阻止了想要过来支援的伊齐基尔。老兵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某些无法言说清楚的事物:“去做你的事,伊齐基尔。这里交给我。”

三连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过头离开了。

“我认识你,对不对?”

混沌终结者的声音像是在嗓子里卡了一把刀,他嗬嗬的笑着,将动力斧抗在肩膀上。毫不在意地上同伴们的尸体,用脚碾过了他们七零八碎的残肢断臂,鲜血与碎肉从他脚下涌出,变成了黏腻的物质,涂抹在这艘船的甲板之上。

吉瓦多伦仍然不说话,只是单手将链锯剑竖起,横于胸前,另一只手反手搭上了剑柄。这熟悉的动作令混沌终结者哈哈大笑起来。

“吉瓦多伦――!果然是你!一万年过去了,你依旧是这副可悲的模样!”

“和你比起来,我并不可悲。”

“哦?是吗?”

叛徒的笑声回荡在破损的舰桥上,他们四周是尸体与燃烧的火焰,不远处传来战吼与惨叫。爆弹枪和链锯剑的声音如此嘹亮,

有那么一瞬间,吉瓦多伦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初的战场。

“你既不像我,是个完全的叛徒。也不像其他人一样仍然忠于那具腐尸。你不够纯粹,吉瓦多伦,这就是你的可悲之处。”

“你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叛徒。”

“啊.......我从没说过自己不是,可是,你有没有勇气承认一件事呢?承认现在坐在王座上的人已经不再是当初的他了?”

吉瓦多伦微微屈膝,摆出进攻的架势,在下一秒,他开始奔跑――血液依旧在他的血管中奔腾,两颗心脏强韧地跳动着,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力量与速度。几乎是一瞬间,吉瓦多伦便到了那叛徒的脸上。

链锯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横切进他脆弱的右边大腿关节连接处。吉瓦多伦从来不指望自己能单纯靠链锯剑就击败一名活了一万年的混沌终结者,他必须依赖战术、策略以及一点运气,才能够在这场战斗力活下来。

动力斧从天而降,带着庞然巨力砍在了吉瓦多伦仅存的左肩甲之上。对方似乎刻意收了力气,仅仅只是卡在他的肩甲上便不再向下移动了。

他听见那叛徒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有时候,我会想起我们当初对练的日子。在安格朗还未回归时,我们在无数个日夜里期盼着他的归来,并以严格的训练要求自己成为楷模。”

“你难道不怀念那个时候吗?我们还身为战犬的时候......”

吉瓦多伦丝毫没受他的言语影响,他松手放弃了链锯剑,想要抽身而退――但叛徒似乎早有预料,他的动力斧在此时猛然下压,毫不留情地砍断了吉瓦多伦的左臂,甚至连着削掉了他的一部分左侧身体。

沉重的呼吸声从他的格栅内传来,吉瓦多伦像是没事人一般,他借着这机会立刻后退了百米。叛徒站在原地,拿下他卡在自己右边大腿处的链锯剑,将其扔在了吉瓦多伦面前。他的血液还在链锯剑上流淌。

“你变弱了。”他如是说。“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变强了――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你变弱了。要知道,当时我可从没在对练里赢过你一次。”

“......果然是你,哈恩。”

吉瓦多伦摘下头盔,看也不看自己还在滴血的、空荡荡的左臂。他顺手将头盔扔在地上,又捡起那把链锯剑,平静的脸庞暴露在外,却令那叛徒第一次表现得像是个恐虐信徒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狂怒吼叫起来:“你的屠夫之钉呢?!”

“有人替我摘除了。”吉瓦多伦平静地回答。“你的应该还在吧?我猜你大概已经习惯它了,就像从前的我一样,而且......”

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它开始发作了,我说的对不对?”

“啊――啊――嗬――”

混沌终结者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他像是个病人似的用拳头猛击自己的头盔,力道之大甚至令他那头盔之上的尖角都被打断了。他却仍然不停,直至将那头盔都打掉了方才罢手。

他的面容极为可怕,嘴里利齿遍布,额头刻着恐虐的图案。亵渎与堕落的证据在他脸上随处可见――而那些与他彻底融为一体的屠夫之钉更是骇人。

它们从哈恩的后脑勺延伸而出,在他的头皮上肆意蔓延,随着他的呼吸鼓动,看上去仿佛是活着的一般。这些粗大的金属线缆深深植入他的大脑皮层之中,每当它发作,都会给哈恩带来极大的痛苦。

幻象、杀戮欲、心智混乱。被植入屠夫之钉的人甚至连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都需要忍受莫大的痛苦。

“杀――戮!”他口齿不清地吼叫着这个词语,高高举起动力斧,朝着吉瓦多伦开始冲锋。威势惊人,终结者的每一步都令地面震颤,吉瓦多伦站在原地,似乎没有想要躲开的想法。

一秒。

被称作哈恩的混沌终结者仅仅用了一秒便跨越了百米距离,吉瓦多伦的面容依旧冷静。他仅存的右手举起链锯剑,同时向前踏出了一步――刚好就是这一步,令动力斧的斧头远离了他的头颅,而是挥了个空。

“我告诉过你很多次,哈恩,动力斧的灵活性实在太差了。你要是想用一种能一击致命的武器,应该选动力拳套的。而且,你不应该将自己真正的进攻意图暴露在敌人面前的。”

吉瓦多伦用一种谆谆教诲的语气如此说道,同时后退了一步。

链锯剑的锯齿疯狂旋转,他的后退变成了一记横拉。

若是一般的武器,这倒也还好。可链锯剑不断旋转的锯齿反倒会造成二次伤害――哈恩的右腿关节处此前已经被他猛击过一次了,这次,他没能再次幸免于难。血液飞溅、碎肉与骨茬狂涌而出,哈恩的嚎叫愈发惨烈。

他想反击,却完全做不到。吉瓦多伦已经离开了原地,而他的那条腿则从大腿关节处被链锯剑整个切断了,只剩下一点碎肉还黏在那里,空空荡荡。

“轰隆!”

小巨人似的哈恩倒在地上,他的体型不允许他这么快的爬起来。脑海里的疼痛、愤怒。屠夫之钉制造的幻象都让他更加撕心裂肺地嚎叫了起来。他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胡乱挥舞着手里的动力斧。

吉瓦多伦没有进攻。

他站在原地,看着像野兽多过战士的哈恩,眼中竟然带上了一点怜悯:“你曾经是个好战士,哈恩。”

在哈恩挥动斧头的间隙,吉瓦多伦欺身而上,一剑将他枭首。

此刻,他曾经的兄弟,一个来自一万年前的战犬军团里不得安息的冤魂死去了。吉瓦多伦知道,自己的一部分也随着他一同死去了。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他从地面上拿起头盔给自己带上,随后缓缓靠着墙壁坐了下来,就在哈恩的身体旁边。

吉瓦多伦的目镜上正不断传来生命体征示警,可他却不想管。

他有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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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不同于他记忆里药剂师们的治疗室那般富有宗教气息,这里明亮又宽敞。他耳边还传来滴滴作响的仪器声。

吉瓦多伦转头看去,发现那并不是仪器――那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圆柱体,从它身上延伸出了许多细小的金色金属管,连在了自己的身上。老兵看不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他决定暂且不动。

他低头,发现自己上身赤裸。缺失的左臂依旧空空荡荡,身上没有绷带,那些金属管连在他的身躯上,光芒从中不断涌出。

“.......”吉瓦多伦从没见过这种治疗手段。

正当他打算研究研究这些金属管里到底装的是什么的时候,这间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安格朗从外走了进来,他没有脱下盔甲,战场的气息还萦绕在他身上。

“打得不错,吉瓦多伦。”

原体看着他,赞许地点了点头:“你单枪匹马杀了一名混沌终结者。”

“......他叫哈恩,原体。哈恩罗兹伊尔。”吉瓦多伦听上去似乎有些恍惚。“他曾是一名战犬。”

“我和他在尚未成为战犬时就认识了,我们一起训练,一起受罚,一起进入了军团。”吉瓦多伦抬起头,看着安格朗说道:“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原体。”

安格朗沉默了,他原本来此是想告诉吉瓦多伦一个好消息的。他们胜利了,除了三人受伤,吉瓦多伦一人重伤以外,没有死亡。

他们以传送进入了那帮正在进行修正的恐虐信徒旗舰,用跳帮战杀死了剩余的大部分人。双方人数差距悬殊,这本该是一场值得庆祝的胜利,可是,安格朗现在却没办法说出口了。

而他也很清楚,吉瓦多伦现在最需要的事情,是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

“尽快好起来,uu看书我们仍然需要你。”安格朗严厉地点了点头,离开了医务室。他步履沉重的走在舰桥上,原本因为胜利而变得有些轻松的心情此时再次变得沉重了起来――任何人都不可能对涉及到自己的事表现得无动于衷。

他来自另外一个宇宙,但他仍然是战犬们的原体。

他一路回到主控室,打算看一看地面上的进度。谁知他刚刚走进主控室,就看见了变了副模样的何慎言。

“噢,你好啊,安格朗。”法师看见他来,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抬起的右手像是由金色的火焰凝结而成。带着令安格朗极为熟悉的灵能波动。

“.......发生了什么?”

“哦,你问这个啊?”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满不在乎地笑着说:“我和纳垢打了一架,又杀了一头奸奇的鸟――所以,如你所见,我现在还蛮惨的。”

何慎言咳嗽了一声,喷出些许金色的火焰。他甚至就连气管里都还带着帝皇的灵能火焰,安格朗皱着眉抽了抽鼻子,一种**被焚烧过后散发出来的气味传入了他的鼻腔。

“总而言之呢,我得休息个两三天了――深度的那种休息,这段时间里,复仇号就交给你了,啊,真见鬼,我还得烧自己多少遍......”

法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离开了主控室。

62.魔力纠缠(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何慎言已经懒得数他这是第几次烧自己了。

反正没差。

他必须这么做,帝皇的灵能火焰时时刻刻都在灼烧着他的身体,这寻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是净化的证明——等到疼痛消失,纳垢的祝福也就完全从他身体里清除出去了。

法师正在专注的呼吸。

他深呼吸了一次,随后,又一次。

灵能与魔力纠缠在一起,化作不休的金色火焰,取代了他的血液,在血管中狂躁地奔腾。这间复仇号特意开辟出来的静室内部,经由法阵过滤后的空气正在被他迅速消耗。

吸进空气,吐出炽热的气流。

起落之间宛如潮汐,又或者是某种自然现象。噼啪声在他体内不断作响,血肉与骨骼正在一点点被重化。

纳垢的祝福正在逐渐远离他,何慎言能听见祂在亚空间中无奈地叹息,像是一个被拒绝了好意的父亲。这叹息声令何慎言几乎毛骨悚然——纳垢的形象他可是清楚的。

于是,他紧闭着眼,一刻不休地让灵能火焰焚烧自己的全身。这疯狂的行径可能会带来一些难以言说的后果,但现在的他没得选。

何慎言其实相当清楚这么做可能会产生的后果,无非是力量性质之间的纠缠。

古一本就是靠着掠夺其他维度魔神的力量起家的,相关的魔力论文在至圣所的图书馆里要多少有多少,其中足足一千八百二十三篇都是由古一亲手所写。

她没署名,但何慎言认得出来她的字迹。

力量性质的纠缠会导致法师们原本如臂指使的魔力产生一些令他们感到陌生的变化,有时是好,有时是坏。全看你能不能掌握融合后的新力量。如果可以,那么,这毫无疑问是一件好事。

有谁会嫌自己的魔力多呢?

但问题也就出在此处,何慎言原本的魔力性质是经过他精心考虑过后设计出的一种,能够畅快的使用大多数魔法。

例如塑能系,火雨、冰霜、毁灭的流星或是闪电。而防护系的他也十分精通,治疗方面的,他虽然差了些,但也超过了许多人。可以说,他设计出这种魔力性质就是为了畅快的战斗。

比其他人跑得更快、打的更狠、恢复的也更快——这就是全套的卡玛泰姬法师出师套装。

但现在经过纠缠融合后,所产生的新力量,他就不保证会不会还和以前一样了。

需要非常多的时间来实验......但现阶段,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何慎言睁开眼睛,眼眸已从原本的黑色化为了金色,像是燃烧的火焰,又像是天边的太阳。他微微侧过头,静室里不知何时多出了另外一个身影。对方非常有礼貌地向他挥了挥手。

“有什么事吗?”

来人满头金发,面容有种神性的英俊。比起人类,他更像是某种神祇——更别提他背后那对洁白的羽翼了。

“祂让我来看看你......”圣吉列斯微笑着说。“请原谅,我相信他并非是不愿亲自前来,只是抽不开身。”

“我还不至于生一个老头子的气,而且,这事本来就是我自找的。”法师叹息了一声。“我就不该逞一时之快。”

虽然这么说,但他却笑了起来:“......但是,有下次我还是会那么干。”

大天使凝视着他,背后的羽翼轻轻扇动。空气一阵模糊,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清风吹拂而过,稍微让何慎言体内的疼痛减轻了一些。

圣吉列斯有些歉意地说:“我就只能做到这些事了,很抱歉。”

他轻轻地摇着头,面容悲悯:“我的那位兄弟不过才刚刚从睡梦之中醒来,就不得不处理一桩令人痛心的惨事。”

“发生了什么?我可是给他带去了三名新原体......还有什么事情是四个原体加在一起都搞不定的?”

“我们并非万能的,就连我们的创造者亦会失败,我们又谈何无所不能呢?”圣吉列斯微微垂下头。“这对他心灵上的打击或许会被其他事情都要严重得多,我很担心他。”

何慎言皱起眉。

圣吉列斯接着说:“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当时那个愚蠢的方案我也赞成了。而现在......”

他再次叹息了一声,何慎言抬起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了。他淡淡地说:“我懂了,第二帝国是吧?”

“你——”

天使的表情充满了惊愕、羞愧、还有一点不易察觉到的放松。

“那个坐在椅子上的老头基本把什么事都跟我说了。”法师翻了个白眼。

“就这点事?相信他吧,基利曼能处理好这件事的。一群愚蠢的家伙,竟然想用政治手段把一位原体架在火上烤?逼迫他称帝?”

他嗤笑了一声:“有够蠢的。”

“呃,恕我直言——”天使看上去相当不安。“你到底知道多少,不,我的意思是,祂知道多少?”

“你觉得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呢?”何慎言笑着说。“别担心那么多啦,大天使,赶紧找个机会从那鬼地方出来吧......你的子嗣们在这一万年里可是受了不少苦。”

圣吉列斯沉默半响,突然苦笑着摇了摇头:“明明我才是那个慰问者,现在却被你反过来安慰了。但,你说得对,法师。”

他的身形逐渐模糊了。

何慎言重新闭上眼,疼痛继续,潮汐再度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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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一个来,放心——你们是帝国的公民,是祂的子民,帝国不会放弃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不要着急。”

上尉嘴里叼着一根补给里配发的香烟,他没有点燃,指挥着幸存的平民们有条不紊地登上那头机械巨龙。

他们看上去还未从之前的境遇里挣脱出来,这很正常,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心如钢铁。

上尉只希望他们能尽快振作起来,为帝国继续做出应有的贡献。虽说,他也不知道平民们能在这艘船上干什么就是了。如若是他熟悉的那些船只,他们在经过训练后还能维修一些简单的部分,或是做些普通的工作,在船上度过一生。

有许多人都是这么过的——他们的祖祖辈辈都在同一艘船的底层出生、死亡。

一整个星球,幸存的人类还不足六百名,其中大部分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病症。大部分都由营养不良引起,他们眼神呆滞,行走的速度也慢吞吞的,心理上的阴影尚未消失。

这已经是收拢的第三批幸存者了,他们被发现躲在一个狭小的地洞里,靠着蘑菇为食度过了足足十天。

上尉抿了抿嘴,咬着香烟的过滤嘴,伸手招来了那位之前在模拟作战中表现极其出色的一排长。他问道:“今晚的食物配给是什么?”

“按照日程表,今晚是主菜是小羊排配橙子汽水,面条、以及苹果。”

“......”

上尉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这船上哪儿来的这么多他听都没听过的食物?而且一个个还都挺好吃。

复仇号上是有厨师还是什么的?那些食物的味道好的甚至令他觉得只有贵族们才能享受到这样的美味。

“时间应该不会变化,还是五小时后。”

上尉拉起自己的衣袖,看了眼右手的手表。他们从登龙到降落地面,再到分批次收拢这些幸存的平民一共花费了三小时,按照复仇号上的时间,还有五小时就是晚餐的点了。

“等食物配给下来了,就让他们先吃吧。”上尉轻描淡写地说。“咱们也不差这一餐,而且——”

他伸出手从一排长胸口的右兜里抓出了三根高热量能量棒,这场景令他脸皮一抽:“——你小子这次居然藏得这么多?”

一排长尴尬地一笑:“习惯了。”

上尉将东西放了回去。

他瞥了一眼一排长的裤兜,淡淡地说:“是个好习惯,但你应该清楚这东西的保质期吧?咱们现在又不是被困在战壕里,通知下去,让私藏食物的士兵们今晚都把东西吃了,留着干什么?”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再说了,战时肯定有战时的口粮!咱们现在在什么船上?还能和以前一样就发一包冷东西?”

一排长颇有些羞愧,但这也没办法——帝国的后勤一直是个大问题。虽然能够保证基本的食物配给,但在战时嘛......

实在是一言难尽。士兵有时甚至得自己想办法,后勤部的人也是有苦说不出。众所周知,补给线的运送不仅需要时间,还得防备敌人的袭击。在这样的情况下,补给不足实在太常见了。

不是每个团都能幸运地驻扎在制造基地附近的,大多数人都在战壕里苦兮兮地吃见鬼的尸体淀粉。

在航行和整备期间,新鲜食物和茶点还算是可期许的奢饰品。然而,战争一旦到了紧要关头,能吃的就只剩下索然无味的尸体淀粉了。还有那见了鬼的,黄澄澄一大坨的营养膏块。

后者往往只能得到一小块,需要冲开后饮用充饥。但大部分士兵那时候都没可信任的水源,于是只得生吃。光是把那东西咽下去就是一项艰巨的挑战,许多人直言自己宁愿吃十份尸体淀粉,都不愿意吃一块营养膏。

但他们不得不吃,体重降低或是营养不良、思维迟缓都是不可接受的,甚至会受到处罚。要知道,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等同于对帝皇不虔诚。在军务部下发的手册里,这是相当严重的一项罪责。

卡迪安人更是离谱,作为凡人部队表率的他们自己要求也极为严格,甚至不愿意花一点时间加热食物,大多数人都习惯直接吃冷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喜欢吃冷的——又不是傻子,谁不想吃点热腾腾的东西呢?

上尉离队伍站的稍微远了些,随后为自己点燃了那根叼了足足半小时的香烟。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来没尝过的新鲜口味令他享受的眯起了眼,烟草的醇香一如既往令人放松。但这短暂的享受并未持续多久。

凝视着那缓缓登上机械巨龙的长条队伍,上尉的脸色再次变得阴沉了起来。他顺手就将抽了一半的烟掐灭了,随后放进自己武装带的一个独立包裹里。

该死的叛徒。

就在他在心中默默以卡迪亚俚语怒骂叛徒之时,通讯频道里传来了二排长的声音:“长官,人数清点完毕,算上这批,一共五百九十三人。”

“让负责扫描的小伙子们再扫描一遍地表,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通知我。”

“是,长官。”

十分钟后,机械巨龙缓缓动了起来,离开了地表。它将直接回到位于星球轨道之上的复仇号上,而这颗星球未来的命运,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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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朝他面前那深红盔甲的巨人敬了个礼,一丝不苟地说:“大人,有何指示?”

伊齐基尔没有摘下头盔,他此时的面容不太适合暴露在凡人面前——那深红色的泪痕看上去很是骇人,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不必要的流言,他觉得,自己还是带着头盔比较好。

但也正因如此,他的声音听上去就并不如何温和了:“只是例行询问,有多少幸存平民?”

“五百九十三人,确认无遗漏。我们扫描了五次地表。”

“很好。”

伊齐基尔点了点头:“那么,你和你的士兵可以去享受休息了,上尉。另外......很高兴看见你还活着。”

上尉离开了,伊齐基尔这才摘下自己的头盔。他并未像许多阿斯塔特一般使用服役钉,两道深红色的鲜血泪痕从眼眶下方一直延伸到脖颈。

伊齐基尔叹了口气,深红之刃战团没什么和平民们相处的经验,但他必须安置好他们——不然指望谁?吉瓦多伦现在还躺在医务室,他也不认为这位老兵能给他什么见解。

不要误会,他十分尊敬吉瓦多伦,一名万年老兵在大部分战团里平时都是需要被供起来的。但对方明显不善于与人交际,至于另外一位大人嘛......

伊齐基尔其实猜到了一些,但他不敢说。

63.艰难的工作(3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幸会,审判官大人。”

“不必如此,我只是个传话的。”

博纳薇娅穿着她那身笔挺的制服,女审判官的表情极其严肃,脸上的疤痕十分骇人:“请船长来和我见一面。”

闻言,站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苦笑了一声:“在下就是船长,您有什么事吗?”

他没什么后台,只不过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行商浪人,脚下的这艘船也是家传破烂的。这位审判官女士现在就是在这儿把他杀了,都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他只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博纳维尔皱了皱眉:“你在害怕什么?”

船长一时语塞了,他是个中年人,一头黑发,其貌不扬。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身材还算高大。他苦笑着说:“我只是——”

“行了,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看清楚了!”

博纳薇娅指着自己制服上的帝国双头鹰,严厉地说:“如果你没做过任何危害帝国的事,那你就不需要害怕!如果你是忠诚的,我对你来说就只不过是个过路人!”

她靠近了船长,眯着眼,一字一句地问:“你是忠诚的吗?船长?”

冷汗刹那间就从他的额头滚滚而落。

“我,我当然是忠诚的,审判官大人。”

船长生动地体现了什么叫做笑比哭难看:“您,您,您有什么事吗?”

“你在半个月前曾到访奥特拉玛五百世界进行过一次贸易,记录是否属实?”

“属实,属实!”

“买卖了什么东西?不要尝试对我说谎,我会调取有关此事的任何记录,如果我发现你在说谎,相信我,船长。”

博纳薇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不会想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绝不说谎!”

船长差点没吓死——他这些年混迹于星海之间,就算是听也听过审判官们的那套审讯程序。现在就算是给他来一记强效兴奋剂,他都不敢忤逆这位看上去就是狠角色的审判官。

“很好,船长阁下。”博纳薇娅点了点头。“你家传不过两代,你仅有一艘征服级星际帆船,我想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和奥特拉玛五百世界搭上线的?”

“我.......”

他的犹豫让博纳薇娅不快地皱起眉,她身后的黑暗之中,则传出了一个冰冷而厚重的声音:“让我来吧。”

那一瞬间,鸡皮疙瘩从船长的皮肤上冒起。

他开始情不自禁地颤抖,丝丝寒气从女审判官身后的黑暗中冒出,像是一只死人的手,冰冷又无情地死死握住了他的心脏。光是听到声音,就已经让他恐惧的快要昏厥过去了。

紧接着,是脚步声。

沉重、无情、单调。一个巨人从黑暗中走出,他低头俯视着陷入了呆滞的船长。伸出手将他从地面上提溜了起来——一直提到与自己的目镜平行。

这个巨人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说:“说话,或者,我让你说话。”

半分钟后,他开始竹筒倒豆子,什么都交代了。甚至就连自己曾经动过走私的念头都说了出来,没有任何遗漏。

没有太过为难那个船长,博纳薇娅很快就与弗兰克离开了这艘船。哪个行商浪人不走私?水至清则无鱼,管得太严格会让这些人吃不饱的。更何况,他还没走私呢——到时候再来查他也不迟,那时候他应该有点钱了。

他们目前所乘坐的是一艘小船,所处可见,并不稀奇。多用于短距离的航行,此行的目的地正是回到马库拉格之耀上向那位极限战士的原体复命。

弗兰克对他没什么恶感,但也谈不上喜欢。他不喜欢任何人,对史蒂夫也只是尊重罢了。惩罚者默不作声地站在墙壁附近,与黑暗融为了一体。他甚至没有选择坐下,审判官坐在他身边,用一块便携式个人终端编写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弗兰克罕见地问话了。

“噢!”博纳薇娅明显也吓了一跳。“没什么,大人,只是任务报告而已。”

“对谁的?”

“......我写了两份,大人。一份给基利曼大人,一份给审判庭。”她叹了口气。“文书工作实在太难做了。”

弗兰克的语气与问题听上去和审问没什么差别:“为什么要写两份?”

“因为要交两份啊,我的大人......”审判官苦着一张脸,文书工作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写这么多。”

“落后的官僚体系。”弗兰克冷冷地评价。

他摇着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让我把他们都杀死了事?这帮蛀虫活着只会浪费食物。倒不如把它们交给真正需要它们的人,比如那些在前线作战的士兵。”

博纳薇娅放下手里的文书工作,她抬起头仰望着身处黑暗中的弗兰克,缓缓地说:“大人......”

“嗯?”

“就算是在审判庭,杀戮也只会作为最后的手段使用。”女审判官严肃地说。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帝皇的货币,有的生锈、有的光亮。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擅自杀人。当然,叛徒除外。”

她杀气腾腾地说:“每个叛徒都该死。”

“可您的手段,未免太过激烈了——帝国的现状就是如此,腐败无能的官僚随处可见,我们对此毫无办法。因为离了这帮人,帝国的体系会崩溃。两害相权,取轻,大人,我们别无他法。”

“或许吧。”弗兰克不置可否地说。“或许我的手段的确激烈又无情,但杀了他们,世界才会变得更好。”

“杀了他们,会有更多腐败无能的混蛋在下方争抢那个位置,造成更大的动乱。”博纳薇娅说。“您可能会觉得自己在做好事,但实际上......并不是。”

弗兰克盯着她,有一阵子没说话。

“我从来没说过我在做好事,博纳薇娅。”

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但语调依旧毫无起伏。

“我知道我是什么东西——我是一个怪物,打着一场早已结束的战争。我会死,但在我死之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我将子弹播撒到他们的脑袋里。或许杀了他们,这种混蛋会冒出更多,那我就杀到他们不敢冒出来为止。”

女审判官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继续做自己的文书工作去了。她知道,自己是没法说服这位偏执的大人的。

就把这件艰难的工作交给其他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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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号。

消失了三天之久的法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从他的静室里走了出来,神色看上去很平静。闻讯赶来的安格朗看着他金黄色的双眼却有些愣神。

“你...”他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你其实是他的亲生儿子吧?”

“...?”

何慎言差点没一下摔在地上,他没好气地说:“你在说些什么鬼话?这只是后遗症的一部分而已。”

“后遗症?”安格朗准确地把握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我用他的灵能化作火焰把自己烧了很多遍,以此来驱除纳垢的祝福。”

何慎言说得轻描淡写,安格朗却差点倒吸一口凉气。

“你疯了?!”

“差不多,我一直就没清醒过。”何慎言一本正经地回答。“不必那么惊讶,类似的事我干过很多,每次我都活下来了。”

“你就没考虑过自己失败的可能性?”

“有,但我每次都成功了。”

安格朗的眼角抽搐着,他从没见过何慎言这样的人。

吞世之勇的原体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现在代表着许多东西,法师,在我眼里,你甚至比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家伙更能代表一部分人类的未来,所以,你得——”

“——可别给我带这种高帽子。”

法师笑着摆摆手,语气却很认真:“没有他,人类现在什么都不是。我只是做了点微小的贡献而已,谈谈别的吧。”

他扬起下巴:“传送技术感觉还行吗?”

“很不错,比鱼雷舒服多了,没有颠簸,速度快,可以在出现一瞬间就发起突袭。还伴随着强光,甚至能够致盲他们一瞬间。”

安格朗简直不能再满意了:“只有一个问题,这东西能普及吗?”

“能是能,但条件会很苛刻。”何慎言摊了摊手。“你们是阿斯塔特,那个法阵由我亲自设计,复仇号的魔力由我供应。所以你们的传送成功了,换做其他人,可能就不会如此顺利。”

“看来推广是没指望了。”安格朗认真地思索着。“而且,你的这种...法术,也不适合推广。灵能者们已经足够让人头疼了。”

“的确如此。”

“所以,你现在完全没问题了?”

“当然,我可是烧了自己三天。”

若是其他人,安格朗断然不会这么相信他已经完全摆脱了纳垢的影响。但何慎言已经证明过自己许多次,无论是跨越世界,还是直接用星球做成战舰。

更何况,他现如今金黄色的双眸就是最好的证明。

何慎言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收回自己从走出静室开始就一直在探测复仇号周围的精神力量,顺手将引擎的出力提高了百分之五十。

法师凝视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安格朗听见他说:“亚空间短暂航行是可行的,安格朗.......”

他转过头来:“所以,我们可以宣告行动正式开始了。”

64.算计队友也是乐趣的一环(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你能保证不会再碰到这次的情况吗?”

安格朗并未同意,他面色严肃地站在舰桥上:“这次,你遇到的是纳垢,下次又会遇见谁?”

“只要我不主动招惹祂们,星炬和复仇号上的幻象足够遮掩我们的行踪了。祂们的目光不可能却都放在我们身上的。”

“这只是假设。”

安格朗仍在摇头。对于他来说,解放这片被混沌占领的星区的确是当务之急,但如果为了这件事让何慎言出了一点差错......

他不愿去想这件事可能造成的后果——试想一下,假如他倒向混沌,除非帝皇本人从黄金王座之上走下,否则帝国内有谁挡得住他?更何况,如果帝皇那样做了,人类也基本能够宣告灭亡了。

“假设只是设想而已,我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等等。”

法师突然皱起眉,复仇号刹那之间停在了原地。他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紧闭着眼。安格朗警惕地站到他身边。

他虽然不是灵能者,但身为原体的直觉正在向他疯狂示警,一度令安格朗认为自己正暴露在炮火之下。那种相似的刺痛令他忍不住皱起眉,手臂的肌肉微微颤抖。

“发生什么了?”他低声问道。

“空间被封锁了......”

何慎言睁开眼,他凝重地说:“就在刚才,我们周身的星域全都被封锁了。物质领域与亚空间之间的紧密联系被切断了。”

“你的意思是......?”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何慎言深深地看了一眼舷窗,外面一片黑暗,已经看不见多少星星了。“祂们之中有人亲自出手了。”

安格朗并不是一名学者。

他精通战斗与战争,熟知一切能够杀死敌人的技艺,并在漫长的时光中以敌人的鲜血将它们磨砺到了无法言说之境。他是一名优秀的将军,但并非是多么优秀的学者或是哲学家。

与他的兄弟不同,他不是哲人,不是艺术家,对文学与数学也不感兴趣。在他的闲暇时光,安格朗通常选择独自一人进行训练。他会在训练室里一呆就是四五天,同时面对数十个真枪实弹的训练人偶来磨砺自身。

通过这种不间断的残酷训练,他才成为了现在的模样。而这,也意味着他不可能完全明白法师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安格朗是个优秀的将军,他的战争嗅觉让他迅速把握住了整件事情的脉络,并在其中找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复仇号的航行是完全隐秘的,对吗?”他迅速地问。

“当然,各类幻象法术与屏蔽阵法始终在运行,从未停止。”

“那么,”安格朗阴沉地说。“这也就意味着我们从未真正脱离祂们的视线。”

“一个圈套,是吗......?”何慎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环套一环,我甚至没察觉到我们正在被注视。真是可怕。”

安格朗不快地呲起牙,像是一头怒犬:“令人厌恶的阴谋诡计,就算是在祂们之中,奸奇也是最让我感到恶心的那个。”

‘奸奇’二字刚刚说出口,就开始在舰桥上回荡,一声接着一声。

安格朗的声音逐渐在这无尽的回响中转变成了某种令人浑身发寒的靡靡之音。

那亵渎的词语仿佛拥有魔力,它自发的在空气中形成震荡。原本无形的空气竟然在这震荡之中显露出某种波纹,仿佛空间正在被一点点撕碎。

紧接着——紫光透过那被撕碎的缝隙中照射了出来。不知为何,安格朗突然凭空生出一种莫大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活生生撕成两半。

“来到这儿的可不是奸奇、或是祂的眷属,而是我,两位客人......”

金属般嘎吱声响从舰桥远端响起,光线暗淡了,只余不详的紫光。那个生物的鳞片外皮摩擦着地面,发出的刺耳声音令人感到头昏脑涨,一种腐败的麝香味道在空气中开始弥漫。

“不考虑欢迎欢迎我吗?”

那个生物从黑暗中探出了它修长的头颅,外形狭长,令人在感到不快的同时却又充满着异样的美感。蓬乱的白色长发自成一派散在它的脑后,其间探出的深红色长角如同色孽亲自交给它的冠冕。

而那张脸。

那张脸......

那张脸令安格朗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在一刹那仿佛立刻冻结——那是一张他极其熟悉的脸。

那是福格瑞姆的脸。

那个生物从黑暗中完全走了出来,紫色的暧昧光芒打在它的身体之上,充满了堕落的魅力。它的双腿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粗壮的蛇尾。躯体与头颅被刻意地拉长,仿佛某种恶劣的玩笑。

胸腔产生了变异,以容纳它那对崭新的手臂。皮肤成为了一种绚丽的紫色,它的体型十分完美,蛇皮闪耀着一千颗宝石同时爆炸产生的光芒,光是移动时的姿态就足以令灵族自惭形秽。

我们可以这样说——就算是在堕落之后,福格瑞姆也依旧俊美。俊美到怪诞,怪诞的俊美。仿佛是某人扭曲了这个词原本的含义一般,并想要以此嘲笑世人。

那扭曲的形体超出了人类的心智能够接受的极限,让人在恶心与麻木之间却又感到一种由衷的美。

这身体怪诞到甚至不可能出现在人类最深层的噩梦之中,因为,这就是噩梦本身。

那个顶着福格瑞姆容貌的生物抬起自己的右手——我的意思是,原本的右手。

它的指甲上有着涂抹的油彩,它咯咯地笑着:“为何那样盯着我看,我亲爱的——噢,等一等......”

它皱起眉头,雌雄莫辨的美丽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那皱眉的弧度令人心碎。

“你......”它看着安格朗的脸,突然笑了起来。

恰到好处的矜持微笑与它不着寸缕的身躯形成了一种放荡的诱惑,这个生物的四只手开始在身躯之上游走,它用那分叉的恶心长舌舔着自己的侧脸,紧紧地盯着安格朗。

“我的兄弟,你实在太英俊了,就像一颗被包裹在石头里的宝石一般。我真想剥开你的皮,好好看一看里面的景色......”

安格朗的呼吸很是粗重,呼吸格栅里的声音很是响亮。他面无表情,脸部的皮肉却始终颤抖个不停。何慎言透过他身体的微微颤抖看得出来,他正竭尽全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来吧,我的兄弟,不,我的新兄弟——加入我,这一定会令你感到快乐的!还有这位英俊的先生,噢!原来你也这样好看!”

它的笑声愈发诱惑:“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你们觉得呢?”

“停下!”

安格朗咆哮出声。

那身盔甲仿佛流动的银色液体一般从他的脚底攀附而上,一直延伸到头顶。黑红二色的战士站在原地,仿佛是受到他情绪的影响,盔甲本身的形状也变得狰狞了起来。

粗大且不规则的锐利尖刺有着鲜艳的红色,高温的气流从盔甲肋部出现的缝隙里透了出来,将空气扭曲。

“你这可悲的怪物,你怎敢用他的脸、他的声音说出如此堕落之事?你这不知廉耻的恶心怪物!”

生物懒洋洋地说:“只有这些吗?再狠一点,亲爱的,我们甚至算不上是在调情呢。”

它甚至伸了个懒腰:“你就不能有点qing调吗?说点真正厉害的话,比如侮辱我的过去啦之类的,真是的,怎么这么笨?居然还要我教你怎么骂我?”

安格朗的脸抽搐着,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法师伸出右手,拦住了想冲上去的安格朗。

他眯起眼注视着这个生物令人不快的身体,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居然还挺了挺赤裸的胸膛,露出一个tiao逗的微笑。

何慎言注意到,它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金色的瞳孔里到底蕴含着什么东西,这发现让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而这个生物则将他的微笑解读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它呼出一口带着温暖的、芬芳的气息。却令闻到的安格朗几乎想要呕吐。那种万千事物混杂在一起形成的气味香则香矣,却带着隐藏不住的腐败气息。犹如一株正在死去的优美花朵。

就像是开在尸体堆上的鲜花——它们的香味源自于其下掩埋的数不清的尸体。

“你也想试试吗?喔,亲爱的,不要害羞,如果你比他做得好,我就给你一点奖励,如何?”

说话的间隙,它舔舐着自己的手指缝隙,分叉的长舌紧紧缠绕着它修长的手指。粘稠的液体留在了上面,反射着紫光。

那含混不清的声音有如床笫之间的尖叫。

“你长得真丑,欧格林兽人都比你好看。”法师冷冷地说。

只这一句话,那生物脸上的微笑便消失了。

安格朗惊异地看了一眼何慎言——他还是低估了法师贬低人的本事,这种精准迅速抓住他人痛点的本事实在是让他学不来。

而何慎言还在继续。

“抛弃人类的形体转而去追求堕落的快感,看来你很满意自己这副像是蠕动的可怜虫似的模样。你知道鼻涕虫吗?它们就像你一样,恶心、扭曲。但鼻涕虫还能为自然生态做贡献,你却只能在地面上爬行,留下你蜿蜒的痕迹与一地的脏水。连泥巴都无法忍受你。”

“说真的,你简直丑死了——我宁愿去和一头欧克兽人都不想让你碰我一下。不,拿你和他们比简直是侮辱了他们,他们比你看上去正常得多。”

“你.......”

那个生物阴沉地开口了,安格朗本来以为它要发怒。但,它没有。

它开始颤抖。

那异形的四只手臂缓缓移动着,做出意味深长的暗示。彼此抚摸、彼此纠结。这个生物的眼睛微微上翻,身体颤抖着发出了一阵悠长的呻吟。

紧接着,它扭动起身体,发出迫不及待的声音。

“真是太棒了,我的好先生——我能有幸得知你的名字吗?我要把你的名字记下来,每个夜晚,我都会念起。你的名字会在我的唇齿之间碰撞,一如我舔舐你的身体一般.......”

它以优雅的节奏念诵着长句,仿佛某位诗人一般。

安格朗愈发感到不适了起来,他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无论这个生物顶着谁的脸,它都绝对不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与此同时,它的四只手臂停止了动作。它们彼此伸展,四把堕落的武器被它不知从何处拿了出来。形状互不搭配,每把都像是拙劣的涂鸦,色彩一片混沌,镜面般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剧毒。

安格朗立刻意识到那些武器的危险之处,他的双手间亮起一抹金色的雷霆——一把巨大的闪电战斧凭空出现,电流在地面上蜿蜒。

那个生物惊讶地看了一眼这武器,咯咯直笑:“被这个宝贝砍中一次一定会很爽吧?”

“你会清楚的。”

安格朗似乎完全摒弃了愤怒对他造成的影响,深寒的气流在他说话之间从呼吸格栅里吐了出来。地面开始蔓延其层层叠叠的寒冰。原体们的本质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他们光凭意志就能影响现实。

四支剑刃犹如毒蛇出击一般迅速,那个怪物的意图很明确。它有着超乎常人想象的敏捷性,在战斗的一开始就打算依靠这敏捷压制住安格朗的活动范围,随后直接杀死法师——起码也得碰他一下。

它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但事情的走向却与它的预想完全不同。

安格朗站在原地压根就没有动弹,他头盔下的脸露出一丝冷笑。金色的火焰凭空出现,有如一道火墙一般在舰桥之上蔓延,迅速推至了那生物所站之地。它发出一声惊惶的尖叫,立刻意识到了这是谁的力量。

何慎言好整以暇地看着它在火焰里狼狈地左奔右逃,扭过头对安格朗说:“奸奇和色孽彼此之间有矛盾吗?”

“......我怎么知道?”

“我觉得应该是有的,这个白痴借助奸奇的力量来到了我们的船上。但奸奇却又没告诉它一点点关于我现在的情况。”

何慎言耸了耸肩,看着它在火焰的焚烧下感受不到丝毫快感,只是痛苦尖叫的模样,冰冷的笑了起来。

64.算计队友也是乐趣的一环(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你能保证不会再碰到这次的情况吗?”

安格朗并未同意,他面色严肃地站在舰桥上:“这次,你遇到的是纳垢,下次又会遇见谁?”

“只要我不主动招惹祂们,星炬和复仇号上的幻象足够遮掩我们的行踪了。祂们的目光不可能却都放在我们身上的。”

“这只是假设。”

安格朗仍在摇头。对于他来说,解放这片被混沌占领的星区的确是当务之急,但如果为了这件事让何慎言出了一点差错......

他不愿去想这件事可能造成的后果——试想一下,假如他倒向混沌,除非帝皇本人从黄金王座之上走下,否则帝国内有谁挡得住他?更何况,如果帝皇那样做了,人类也基本能够宣告灭亡了。

“假设只是设想而已,我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等等。”

法师突然皱起眉,复仇号刹那之间停在了原地。他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紧闭着眼。安格朗警惕地站到他身边。

他虽然不是灵能者,但身为原体的直觉正在向他疯狂示警,一度令安格朗认为自己正暴露在炮火之下。那种相似的刺痛令他忍不住皱起眉,手臂的肌肉微微颤抖。

“发生什么了?”他低声问道。

“空间被封锁了......”

何慎言睁开眼,他凝重地说:“就在刚才,我们周身的星域全都被封锁了。物质领域与亚空间之间的紧密联系被切断了。”

“你的意思是......?”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何慎言深深地看了一眼舷窗,外面一片黑暗,已经看不见多少星星了。“祂们之中有人亲自出手了。”

安格朗并不是一名学者。

他精通战斗与战争,熟知一切能够杀死敌人的技艺,并在漫长的时光中以敌人的鲜血将它们磨砺到了无法言说之境。他是一名优秀的将军,但并非是多么优秀的学者或是哲学家。

与他的兄弟不同,他不是哲人,不是艺术家,对文学与数学也不感兴趣。在他的闲暇时光,安格朗通常选择独自一人进行训练。他会在训练室里一呆就是四五天,同时面对数十个真枪实弹的训练人偶来磨砺自身。

通过这种不间断的残酷训练,他才成为了现在的模样。而这,也意味着他不可能完全明白法师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安格朗是个优秀的将军,他的战争嗅觉让他迅速把握住了整件事情的脉络,并在其中找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复仇号的航行是完全隐秘的,对吗?”他迅速地问。

“当然,各类幻象法术与屏蔽阵法始终在运行,从未停止。”

“那么,”安格朗阴沉地说。“这也就意味着我们从未真正脱离祂们的视线。”

“一个圈套,是吗......?”何慎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环套一环,我甚至没察觉到我们正在被注视。真是可怕。”

安格朗不快地呲起牙,像是一头怒犬:“令人厌恶的阴谋诡计,就算是在祂们之中,奸奇也是最让我感到恶心的那个。”

‘奸奇’二字刚刚说出口,就开始在舰桥上回荡,一声接着一声。

安格朗的声音逐渐在这无尽的回响中转变成了某种令人浑身发寒的靡靡之音。

那亵渎的词语仿佛拥有魔力,它自发的在空气中形成震荡。原本无形的空气竟然在这震荡之中显露出某种波纹,仿佛空间正在被一点点撕碎。

紧接着——紫光透过那被撕碎的缝隙中照射了出来。不知为何,安格朗突然凭空生出一种莫大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活生生撕成两半。

“来到这儿的可不是奸奇、或是祂的眷属,而是我,两位客人......”

金属般嘎吱声响从舰桥远端响起,光线暗淡了,只余不详的紫光。那个生物的鳞片外皮摩擦着地面,发出的刺耳声音令人感到头昏脑涨,一种腐败的麝香味道在空气中开始弥漫。

“不考虑欢迎欢迎我吗?”

那个生物从黑暗中探出了它修长的头颅,外形狭长,令人在感到不快的同时却又充满着异样的美感。蓬乱的白色长发自成一派散在它的脑后,其间探出的深红色长角如同色孽亲自交给它的冠冕。

而那张脸。

那张脸......

那张脸令安格朗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在一刹那仿佛立刻冻结——那是一张他极其熟悉的脸。

那是福格瑞姆的脸。

那个生物从黑暗中完全走了出来,紫色的暧昧光芒打在它的身体之上,充满了堕落的魅力。它的双腿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粗壮的蛇尾。躯体与头颅被刻意地拉长,仿佛某种恶劣的玩笑。

胸腔产生了变异,以容纳它那对崭新的手臂。皮肤成为了一种绚丽的紫色,它的体型十分完美,蛇皮闪耀着一千颗宝石同时爆炸产生的光芒,光是移动时的姿态就足以令灵族自惭形秽。

我们可以这样说——就算是在堕落之后,福格瑞姆也依旧俊美。俊美到怪诞,怪诞的俊美。仿佛是某人扭曲了这个词原本的含义一般,并想要以此嘲笑世人。

那扭曲的形体超出了人类的心智能够接受的极限,让人在恶心与麻木之间却又感到一种由衷的美。

这身体怪诞到甚至不可能出现在人类最深层的噩梦之中,因为,这就是噩梦本身。

那个顶着福格瑞姆容貌的生物抬起自己的右手——我的意思是,原本的右手。

它的指甲上有着涂抹的油彩,它咯咯地笑着:“为何那样盯着我看,我亲爱的——噢,等一等......”

它皱起眉头,雌雄莫辨的美丽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那皱眉的弧度令人心碎。

“你......”它看着安格朗的脸,突然笑了起来。

恰到好处的矜持微笑与它不着寸缕的身躯形成了一种放荡的诱惑,这个生物的四只手开始在身躯之上游走,它用那分叉的恶心长舌舔着自己的侧脸,紧紧地盯着安格朗。

“我的兄弟,你实在太英俊了,就像一颗被包裹在石头里的宝石一般。我真想剥开你的皮,好好看一看里面的景色......”

安格朗的呼吸很是粗重,呼吸格栅里的声音很是响亮。他面无表情,脸部的皮肉却始终颤抖个不停。何慎言透过他身体的微微颤抖看得出来,他正竭尽全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来吧,我的兄弟,不,我的新兄弟——加入我,这一定会令你感到快乐的!还有这位英俊的先生,噢!原来你也这样好看!”

它的笑声愈发诱惑:“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你们觉得呢?”

“停下!”

安格朗咆哮出声。

那身盔甲仿佛流动的银色液体一般从他的脚底攀附而上,一直延伸到头顶。黑红二色的战士站在原地,仿佛是受到他情绪的影响,盔甲本身的形状也变得狰狞了起来。

粗大且不规则的锐利尖刺有着鲜艳的红色,高温的气流从盔甲肋部出现的缝隙里透了出来,将空气扭曲。

“你这可悲的怪物,你怎敢用他的脸、他的声音说出如此堕落之事?你这不知廉耻的恶心怪物!”

生物懒洋洋地说:“只有这些吗?再狠一点,亲爱的,我们甚至算不上是在调情呢。”

它甚至伸了个懒腰:“你就不能有点qing调吗?说点真正厉害的话,比如侮辱我的过去啦之类的,真是的,怎么这么笨?居然还要我教你怎么骂我?”

安格朗的脸抽搐着,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法师伸出右手,拦住了想冲上去的安格朗。

他眯起眼注视着这个生物令人不快的身体,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居然还挺了挺赤裸的胸膛,露出一个tiao逗的微笑。

何慎言注意到,它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金色的瞳孔里到底蕴含着什么东西,这发现让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而这个生物则将他的微笑解读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它呼出一口带着温暖的、芬芳的气息。却令闻到的安格朗几乎想要呕吐。那种万千事物混杂在一起形成的气味香则香矣,却带着隐藏不住的腐败气息。犹如一株正在死去的优美花朵。

就像是开在尸体堆上的鲜花——它们的香味源自于其下掩埋的数不清的尸体。

“你也想试试吗?喔,亲爱的,不要害羞,如果你比他做得好,我就给你一点奖励,如何?”

说话的间隙,它舔舐着自己的手指缝隙,分叉的长舌紧紧缠绕着它修长的手指。粘稠的液体留在了上面,反射着紫光。

那含混不清的声音有如床笫之间的尖叫。

“你长得真丑,欧格林兽人都比你好看。”法师冷冷地说。

只这一句话,那生物脸上的微笑便消失了。

安格朗惊异地看了一眼何慎言——他还是低估了法师贬低人的本事,这种精准迅速抓住他人痛点的本事实在是让他学不来。

而何慎言还在继续。

“抛弃人类的形体转而去追求堕落的快感,看来你很满意自己这副像是蠕动的可怜虫似的模样。你知道鼻涕虫吗?它们就像你一样,恶心、扭曲。但鼻涕虫还能为自然生态做贡献,你却只能在地面上爬行,留下你蜿蜒的痕迹与一地的脏水。连泥巴都无法忍受你。”

“说真的,你简直丑死了——我宁愿去和一头欧克兽人都不想让你碰我一下。不,拿你和他们比简直是侮辱了他们,他们比你看上去正常得多。”

“你.......”

那个生物阴沉地开口了,安格朗本来以为它要发怒。但,它没有。

它开始颤抖。

那异形的四只手臂缓缓移动着,做出意味深长的暗示。彼此抚摸、彼此纠结。这个生物的眼睛微微上翻,身体颤抖着发出了一阵悠长的呻吟。

紧接着,它扭动起身体,发出迫不及待的声音。

“真是太棒了,我的好先生——我能有幸得知你的名字吗?我要把你的名字记下来,每个夜晚,我都会念起。你的名字会在我的唇齿之间碰撞,一如我舔舐你的身体一般.......”

它以优雅的节奏念诵着长句,仿佛某位诗人一般。

安格朗愈发感到不适了起来,他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无论这个生物顶着谁的脸,它都绝对不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与此同时,它的四只手臂停止了动作。它们彼此伸展,四把堕落的武器被它不知从何处拿了出来。形状互不搭配,每把都像是拙劣的涂鸦,色彩一片混沌,镜面般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剧毒。

安格朗立刻意识到那些武器的危险之处,他的双手间亮起一抹金色的雷霆——一把巨大的闪电战斧凭空出现,电流在地面上蜿蜒。

那个生物惊讶地看了一眼这武器,咯咯直笑:“被这个宝贝砍中一次一定会很爽吧?”

“你会清楚的。”

安格朗似乎完全摒弃了愤怒对他造成的影响,深寒的气流在他说话之间从呼吸格栅里吐了出来。地面开始蔓延其层层叠叠的寒冰。原体们的本质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他们光凭意志就能影响现实。

四支剑刃犹如毒蛇出击一般迅速,那个怪物的意图很明确。它有着超乎常人想象的敏捷性,在战斗的一开始就打算依靠这敏捷压制住安格朗的活动范围,随后直接杀死法师——起码也得碰他一下。

它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但事情的走向却与它的预想完全不同。

安格朗站在原地压根就没有动弹,他头盔下的脸露出一丝冷笑。金色的火焰凭空出现,有如一道火墙一般在舰桥之上蔓延,迅速推至了那生物所站之地。它发出一声惊惶的尖叫,立刻意识到了这是谁的力量。

何慎言好整以暇地看着它在火焰里狼狈地左奔右逃,扭过头对安格朗说:“奸奇和色孽彼此之间有矛盾吗?”

“......我怎么知道?”

“我觉得应该是有的,这个白痴借助奸奇的力量来到了我们的船上。但奸奇却又没告诉它一点点关于我现在的情况。”

何慎言耸了耸肩,看着它在火焰的焚烧下感受不到丝毫快感,只是痛苦尖叫的模样,冰冷的笑了起来。

65.无尽者(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何慎言凝视着福格瑞姆,确切地说,是凝视着他的残骸。

那个怪物的身体被彻底焚烧成了一具焦尸,仅存不多的人类部分还残留着。它被吊起,空荡荡的眼眶里空无一物,不断地从喉咙里发出梦呓一般的话语。

很有欺骗性——法师如是想到。

是的,很有欺骗性。福格瑞姆在堕落之前就以美貌著称,他的相貌超乎了性别,那是一种足以令见到的人统统心碎的美丽。而在他堕落以后,这个怪物所遗留下的部分,也足够令人动容。

它此时狼狈的模样反倒令人心生怜悯,如果是凡人在此,恐怕会立刻解开它的束缚。可惜的是,在场的仅有两人。

而他们心如铁石。

安格朗抱着手,他靠在墙壁上注视着这个顶着他兄弟面貌的怪物,眼里的情绪很是复杂。

“看来我们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它的声带被彻底摧毁了。仅存的那点自愈能力也只能保证它不死去,无法令它重新开口说话。”

“......要杀了它吗?”

“不。”何慎言摇了摇头。“暂时不行,我还没找到完全摧毁它灵魂的办法。现在让它死去只会让它变得更强,然后再回来。”

说着说着,他皱起了眉:“色孽的影响实在太根深蒂固了,这个该死的东西甚至到了这一步心里都觉得有些享受。我没法完全根除祂的影响力,当然,也有可能是它堕落太深了。”

摧毁一名恶魔王子的灵魂,这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究其原因,问题还是在亚空间身上。

它们受它们主子的祝福,灵魂在堕落的仪式之中与亚空间联系的无比紧密——在物质领域杀死一名恶魔王子,这种行为被称作放逐。它们会回到亚空间,然后会卷土重来。一劳永逸的办法只有在亚空间内将它们杀死。

但那里,是它们的主场。

安格朗的脸部线条变得坚硬了起来。

他极其缓慢地摇着头,一种可怕的憎恨在他心中咆哮。那憎恨源自他的骨血、他的心智、他的记忆。那些将他塑造成如今模样的过去此时统统放声大叫了起来,他的脑海中有一千万个相同的声音吟诵着同一句话。

杀了它。

结束这悲惨的堕落。

但安格朗说,不。

他的理智在这一刻回来了,那是独属于吞世之勇原体安格朗的理智。那是他拒绝恐虐、拒绝放任自己屠杀生命的理智。

那是他的心。

在何慎言眼里,安格朗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跪在了地上,滴滴鲜血从他的鼻腔里滴了出来。他走上前去,将手放在了安格朗宽厚的肩膀上,金色的火焰一闪即逝,随后,他缓缓站了起来。

“只差一点......”

何慎言听见他的喃喃自语,原体抬起头来,眼中的光亮让法师为之一怔:“祂没法让我屈从。”

“有趣。”

法师默不作声地提高了复仇号的精神防御法术等级,他学会的所有法术都在此刻统统释放了出来。以铭刻的形式永远保存在了复仇号的舰体之上,即使这会让它简洁的魔力通道变得有些臃肿,何慎言也在所不惜。

他意识到,自己恐怕还是低估了祂们的力量——做完这一切,他的精神力量里里外外来来回回扫描了足足五遍整艘船,没有落下任何人,甚至包括他自己。

没有发现堕落的痕迹。暂时。

福格瑞姆残破的身躯依旧在空中被金色的锁链束缚着,它们将它高高吊起,一刻不停地封锁它堕落的本性。只要这些锁链存在一天,它就无法回归亚空间,也无法死去。

可是,这不过只是权宜之计——他们不可能带着它在这片星域四处乱晃,无论有没有收复失地的计划都是如此,要知道。这可是一名色孽恶魔王子。

必须想出一个办法来,一个能让它受到重创的办法。

法师眯起眼,安格朗站在他身后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骨骼噼啪作响,他沉声说道:“你能这样吊着它多久?”

“很久,但我不想让它留在复仇号上太久。”

安格朗试图想点办法,但是,几分钟后,他就放弃了。

他想不出什么办法——他对于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宇宙目前一无所知,更何况,有什么办法能做的比现在更好吗?暂时束缚住了它,使它暂时无法对人类产生任何威胁。所产生的风险也被局限在了复仇号上。

从长远来看,这是个好办法。

法师的手指交叉在一起,食指互相碰撞。

突然,他若有所思地扭头看了一眼地面,随后叹了口气:“坏事真是一桩接一桩啊,安格朗,第二甲板的载具仓库有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访客,你介意请他来主控室走一趟吗?”

“访客......?”

一道光幕升起,载具仓库内,一个披着黑袍的高大身影正漫步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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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有趣,实在太有趣了。”

塔拉辛得意地用金属手指摸着自己的下巴,他那张由金属制成的骷髅面庞上毫无表情,但声音却显得很是愉悦:“不枉我费这么大功夫研究这船外面那些奇怪的护盾,实在太值了!”

他空旷的眼眶里冒着绿光,漫步在载具仓库里,看着面前那头巨大的机械巨龙,就差上去舔两下了。那种饥渴的情绪就连他面无表情的骷髅脸都无法遮掩。

“真是稀奇,这个毫无趣味可言的宇宙里居然还有人能做出这样的宝贝。”

他来到机械巨龙巨大的头部,伸出右手贴在了上面,细细摩挲着。不时还发出惊叹。

“可怕!太可怕了!到底是谁做出这种东西来的?这么多叠加在一起的能量输送管道......奇怪,这是科技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你最好停手,死灵,否则我不保证我会对你做什么。”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塔拉辛毫不意外地转过身,来人却令他颇有些惊讶。

他表达惊讶的方式是举起两只手拍击自己的金属脸颊,安格朗显然不理解他的行为,将其理解成了某种进攻之前的前兆。他和几个太空死灵霸主打过交道,对其印象十分深刻。

“你,嘶——”塔拉辛倒吸一口凉气。“法比乌斯又克隆了一个?!他从哪儿来弄来的未受污染的基因种子?”

“不,不对,这不是混沌战帮能有的船,否则那个缺心眼的冲天辫早就带着人直奔泰拉了。啧,奇怪,奇怪,你到底是哪儿来的?”

安格朗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自言自语的太空死灵,对方话里透露出的一些信息令他很是在意。

“嗨,我在乎那么多干什么?”

塔拉辛耸了耸肩,颇不在乎地转手将一个黑色的仪器贴在了机械巨龙的头部。随后对着安格朗挥了挥手:“再见,记得活着!我还会来拜访你的。”

说完,他就按动了那黑色的仪器,而这颇受他信赖的老伙计却并未像从前一般正常运作。塔拉辛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又按了一遍。

一遍、一遍、接着一遍。他一边按还一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安格朗稍微等等:“呃,你介意等我一会儿吗?”

“停下你无意义的、令人发笑的拙劣行为。有人要见你,跟我来。”

安格朗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一道蓝光将他与塔拉辛一同包裹了进去。太空死灵感到一阵轻微的失重感,眼前的人令他大吃一惊。

“天呐!他什么时候亲自生了个孩子?!”

何慎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反应迅速让塔拉辛意识到了什么,在他试图保持优雅的时候,这个看上去十分可怕的高大金属骷髅倒也能也能显得温文尔雅,谦逊有礼。

“噢,无意冒犯,看来是我判断失误了。实在抱歉,但我已经很久没有与人正常沟通过了。”他一边说着谎言,一边微微鞠了一躬。

“你是怎么溜进我的船的?”

“走进来的。”

“......好,我就当你能够走进来吧。”

法师挑起眉,他意识到,对方的性格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与他有些相似。

于是,他同样摆出了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可说出来的话在塔拉辛耳朵里却无异于一颗炸弹:“无尽者塔拉辛先生,你对福格瑞姆有兴趣吗?”

塔拉辛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用动力拳套在下巴上来了一记狠的,狠到甚至让他下巴脱臼了。

“嗬——”他喉咙内置的发声机械完美的模拟了生者才能发出的惊讶声。“——你,你说的是谁?!”

“福格瑞姆,当然,我指的是堕落之后的。”

法师朝他眨了眨眼:“如何?有兴趣吗?”

“太有了!”

塔拉辛一眨眼就出现了法师身边,速度之快让安格朗差点拔出斧头给他来上一记。但他却只是亲热地牵起了何慎言的右手,上下握着,市侩的模样令人完全难以想象。

“他现在在哪?不,我的意思是,你想要什么?”

他的态度及其热切:“任何东西——任何东西都可以,你可以在我的收藏里任意挑选一件,好先生,请务必与我做这笔交易!否则我会夜不能寐的!”

天知道他是怎么说出夜不能寐这四个字的,他压根就不需要睡眠。

何慎言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从他那冰的要命的金属手掌里抽了出来,随后用火焰干脆地烧掉了他放在自己手背上的微型机器。塔拉辛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间,何慎言却没有揭穿他。

他摆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亲切地伸出了手,本想拍拍塔拉辛的肩膀,但因为两人的身高问题,只得作罢。改为拍了拍他的腰。

何慎言笑着说:“先不着急,塔拉辛先生,我们可以先去看看货,你觉得呢?”

“好,好!”

安格朗心想,这世界变得也太快了。他摇着头,跟在两人后面,没过多久,就来到了那间暂时用于囚禁福格瑞姆的静室。

塔拉辛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吊起来的福格瑞姆,他从喉咙里发出丝丝呜咽声,像是看见了令人心碎的艺术品似的那样大叫起来。

“这简直——简直就是完美!”他语无伦次地说。“是谁制造了这件完美无缺的艺术品?是你吗?先生!”

何慎言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只有您这样与我一样具有品味的人才能做出如此完美的作品!帝皇在上,愿他保佑你!”

旁听的安格朗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来过这儿。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一个太空死灵在这高呼帝皇在上......

“啊,也愿他保佑你,塔拉辛先生,希望他的光芒有朝一日能照耀在你的头顶。”

还是那副无可挑剔的亲切微笑,莫名其妙变得像个官僚或是商人的何慎言看上去令安格朗颇为不适,他甚至觉得法师在自己脸上戴了副面具。

“这,就不必了,我有我的去处。”塔拉辛面无表情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说:“那么,我的好先生,我得付出多少才能带走这件艺术品呢?”

何慎言微微挑眉:“你不验货?”

“啊,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看不出这件作品的真伪!”塔拉辛竖起一根手指。“但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您能将那些吊着他的绳索一起卖给我!包括地面上的那些残缺器官与鲜血!”

他张开双手,呐喊道:“要知道!一件艺术品可不能有丝毫缺损呐!”

“不愧是你,塔拉辛先生,帝皇对你的描述一点不错——您的确是位有品位的收藏家。”

何慎言笑得像是那些被夸赞过后的画家似的,态度也变得热切了起来。两人甚至都开始互相用敬语称呼对方了。

“那么,您打算用什么东西来和我交易呢?”

终于,终于到了重头戏了......

安格朗闭上眼,心里一刻不停地默念着军团的格言——就这短短的十来分钟,他就产生了数次想夺门而出的冲动。这场面实在太令人......不适了。

塔拉辛沉吟了一会儿,说出的话让安格朗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如...一个未曾堕落的福格瑞姆?您意下如何?”

66.只是一个法师而已(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何慎言微微抬手,阻止了想说话的安格朗。这种场合并不适合他来,和这种老狐狸打交道必须十分小心。

他淡淡一笑,像是很不满意似的摇了摇头:“不够。”

“不够......嗯,的确。”塔拉辛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十分认同地说:“的确不够,对于这样一件您亲手创造而出的杰作来说。未曾堕落的福格瑞姆的确比不上他堕落后所绽放出的光彩。”

他来回踱步了几次,双手背在身后,很是焦躁不安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金属碰撞的声音很是刺耳。

“呃,您看这样如何?”

塔拉辛略微思考了一会,他说:“我再加上一些砝码放在我们之间这个小小的天平上,您觉得,一名禁军如何?这是否足够?”

这次,何慎言的确有些意外了。

他从帝皇那儿得到了很多关于这个宇宙里知名人物的资料,无尽者塔拉辛便在其中,而且是赫赫有名。他不像是他的许多同类一样与人类为敌,也不像其他存在于这份榜单之中的人一样或多或少都杀过许多人。

这位...之所以存在其中,是因为他是个极其高明的偷窃者。

他偷过、换过、交易过许多非常离谱的东西,并且会将他们保存在自己的收藏库里以便随时欣赏。他本人对这件事很是自豪,没有任何想要隐瞒的想法。

而真正让帝皇关注到他的契机是他的一次口出狂言——他说自己要偷一缕帝皇的头发,以用作收藏。

尽管如此,但帝皇其实对他的评价相当高。

以下是他的原话。

“尽管塔拉辛是如此的不着调,甚至干得出骗人去攻打自己的同族这样的事,但他倒也算得上是位看透了生命的长生者。”帝皇如是说道。

“无尽的生命带来的不只有无尽的力量与开阔的眼界,还会带来无穷无尽的寂寞。而太空死灵这个种族便是如此,他们的生命形式很是奇特,其实,并不能说他们是个种族——毕竟,他们都已经死了。”

“现在存在的,只是那些来自于过去的灵魂的记忆组合体而已。”

“塔拉辛的举动虽然疯狂且很是令人无法理解,但我大致能明白他的想法——在他看来,他们的社会已经停滞了,冥顽不化,甚至无法欣赏任何形式的艺术作品。而他之所以要不间断地收藏数不清的藏品,正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变得和他的同族一样。”

何慎言确信,尽管帝皇对他的评价是如此之高,高的甚至都不像是在评论一名异形。但如果他知道这家伙偷了自己的一名禁军,他八成会立马派人追杀他。

“禁军?”

“噢,是的!”塔拉辛像是怕何慎言不信似的,连忙说道:“活着的!我把他放在了一个我亲手制作的静滞立场里,相信我,就算再过去一万年,他的盔甲还是光亮如新!”

“我能问问您是从哪弄到手的吗?”

“这个嘛,先生,这就涉及到商业机密了!”塔拉辛笑了起来,他长袍上的那些金属饰品与自己的肋骨互相碰撞,发出单调的噪音。

“够是够了,不过......您有兴趣做点别的交易吗?”

何慎言瞥他一眼,突然带起灿烂的微笑,做了个手势。塔拉辛立刻点了头:“当然!您这样艺术家的作品,有多少我就买多少!”

“过誉了。”

法师呵呵笑着,顺手扔出了一团光点,塔拉辛以超人的敏捷伸手接过,疑惑地说:“这...?”

“捏碎,试试看。”

塔拉辛依言照做了。

一瞬间,他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新世界——参天的古树、肌肤如同岩石一般坚硬的古龙。和那些从黑暗中诞生的物种。反抗飞龙、驱使雷电的古老王者......时间飞速流逝,他看见那古老的王者亲自步入火焰之中延续世界。

看见数不清的英雄豪杰甘愿赴死,一个接一个的将己身化为薪柴。那火焰却依旧不可避免的熄灭了下去......终于,在不知多少年后,一只手臂推开了棺材,一名骑士爬了出来。

然后...嗯?

后面呢?!

塔拉辛猛然抬头看着微笑的何慎言,急切地问:“后面呢?”

“不要着急,塔拉辛先生,你觉得那段历史如何?”

“完美!”

塔拉辛像是来了兴致:“英雄的史诗,却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与死亡!我最钟爱这样的题材!”

他眼眶里的绿火闪闪发光:“请你务必告诉我那个世界最后的结局,先生!这段历史值得在我的藏品之中取得一席之地,我会将它们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你要怎么保存它呢?”

“当然是提取记忆——等等!”塔拉辛突然惊惶地叫了起来。“它们为何开始消失了?不!不!”

他做出一个滑稽的姿势,双手举起呈四十度,腿部挺的笔直。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哭腔:“不!我不能连这个也忘记!愿太阳恒久照耀!”

安格朗的脸皮抽搐不止,他用眼神示意法师差不多就得了,再这么下去,天知道这家伙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愿太阳...愿...”塔拉辛抽泣着放下手,再也无法说出那句话了。他面无表情的金属颅骨发出这种声音真是令人毛骨悚然。但声音里的真情实感却是无法掩盖住的。

他说:“何等残酷的对比啊,先生,你剥夺了那些记忆,却又仁慈地将我感受到的情感留了下来。它们还在我的心中翻腾,如果我还有泪腺的话,我都想哭泣了。”

“记忆会逝去,情感却能永存,你不觉得这是比那些记忆更为美好的艺术品吗?”

法师微笑着说:“不知从何而来的悲恸与感伤,真实又长久的存在于你的心中。不知来源,不知去处,每次看见,都能让你想到此情此景,都能让你再次体会到喜怒哀乐——如何,塔拉辛先生?”

“我......”

发出一个音节后,塔拉辛不知为何呆立在了原地。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凝视着那双骨节分明的金属手掌。突然摇了摇头,笑意从合成音里无法掩盖地透露了出来:“您对我的心理状态拿捏的很准。”

“侥幸罢了——你觉得,这份艺术品值什么?”

“对我的同类来说,一文不值。”塔拉辛不笑了,显得如此的严肃。“但对我来说,千金不换。你让我感受到了一些我原以为我无法再次感受到的事物,阁下。”

“可否有幸得知您的姓名?”

“何慎言。”

“好名字——姓与名的矛盾,啊,真令人着迷。就像您身上的矛盾一般令人无法理解却又不得不被其吸引。”

塔拉辛不知是真心实意,还是假意的吹捧,他说:“您有强大的力量,却又不想以此成王做神。想必这与您过去的经历有很大关系,嗯,让我猜猜......”

“心理侧写就停下吧,塔拉辛先生,我们是继续互相试探,还是停下来完成交易?”

“当然,当然。”塔拉辛点点头。“您加了一块很重的砝码,我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我想想......”他抓耳挠腮地沉吟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我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件能与您赠与我的满心惆怅相比的藏品,唉,不如您来我的藏品库亲自挑选?”

“好啊。”

何慎言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他甚至拥有讲冷笑话的余裕:“您是一位绅士,我猜,应该不会干出突然袭击我然后把我装进静滞立场这种事吧?”

塔拉辛张开下巴,呆板而单调的哈哈笑了两声:“当然不会,您大可放心,在这方面,我的信誉是有保障的。”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彼此哈哈大笑起来。

“算啦,塔拉辛先生。”何慎言眨了眨眼。“就把那些情感当做是福格瑞姆的赠品吧,但我希望立刻见到未曾堕落的凤凰与那名禁军,越快越好。”

“这是自然,我能理解您的渴望,最迟72小时后,他们就会被带来。”

“那么,我就请您暂时在我的船上呆上几天吧,您意下如何?”

“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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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朗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在那个异形离开后,他陡然放松了下来。他不是没和异形做过交易,也不是没和他们打过交道。但不知为何,在面对这个名为塔拉辛的存在时,安格朗总能感到一种微妙的不和谐。

尤其是在他与法师相谈甚欢后,这种不和谐感更是达到了顶峰,几乎让安格朗坐立难安。

“干嘛那么紧张?”

“你和他谈话的模样实在太......”安格朗又呼出一口气,有些疲惫地说。“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总之,最好别让别人看见你和他之间的对话。”

“话说回来,你真的想让他在复仇号上待72个小时?”安格朗像是在抱怨似的,他摇着头,满心不解。

“当然,为什么不呢?”

“你不怕他搞出些乱子吗?”

“他不会乱来的。”

何慎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知道我给他看的那些记忆意味着什么。”

安格朗依旧一脸茫然。

何慎言无奈地说:“见鬼,安格朗,笑话和谜语被解释过后就只是一文不值的空壳了。好吧,记忆本身并不重要,我让他脑子里的那些记忆消失的手段才重要。”

“对于他这样的太空死灵来说,记忆就是他们的全部了。他们现有的人格全都来源于过去的记忆,因此,在清楚了我的手段后。他不仅不会做什么,还会非常热切地期盼交易快点结束,他好迅速离开。”

安格朗眯起眼:“这是否意味着...?”

“是的,如果我想,我能掌控太空死灵,甚至成为他们的神。”法师平静地说。“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要那么讲?”

“但你不会。”安格朗先是笃定地说,随后又问道:“是吗?”

“是的,我没兴趣成为一群排骨的神明。他们是人类迟早要面对的敌人,但要我说的话——”何慎言抬起头。

我其实在他们身上看见了自己啊。

他默然无语,半截话严谨了肚子,气氛陷入沉默。

长久的生命、无尽的力量。他拥有了二者,时间流转,岁月消逝,星河继续流淌。而他是否能继续始终如一?何慎言没有答案,他想起西索恩对他说的话。

当时,冥神的表情非常肯定,就像是见到了未来似的:“你迟早会失去所有人性的。”

他说得是那么肯定,何慎言有理由相信他的推测是基于数不清的事例。毕竟,西索恩自己就是在拥有力量与无尽寿命后逐渐消磨掉人性的一员,他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成天只想着用自己那本黑暗神书找更多的乐子。

这是他唯一在乎的事情,也是他与世界之间唯一的联系。而西索恩的名声在施法者们之间甚至还算得上不错。他有求必应,要力量就给,爽快无比。而且还不会做出那些特别恶心残忍的事。比起他的那些同类来说,西索恩竟然令人意外的感到还不错。

你迟早会失去所有人性的......何慎言咀嚼着他的这句话,突然冷笑了一下。

是吗?

失去所有人性,然后成为一个怪物?或者是比怪物更为恐怖的东西?像古一一样吗......用无数人的鲜血与尸骨堆砌出一个光明的未来?

不。

我从不选择。

在面对利兰·冈特时,我没有让他带走那些小镇居民的灵魂。在面对天使时,我没有让他们夺去霍格沃茨乃至整个世界的生命。我没有用希里的生命去换取一整个世界,我没有杀死无辜的人,我不是神明、不是暴君、不是杀手......

我只是一个法师。

一个有底线的跨界法师。

他睁开眼睛,看着仍在等待下文的安格朗,轻轻地说:“我对他们一点兴趣都没有。”

安格朗看得出来何慎言在隐藏一些事,但他不想追问。每个人都有保留其秘密的权利。于是,他只是点了点头。

“那么,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有关那个未曾堕落的福格瑞姆到底是怎么来的?”

“啊,这个啊......”何慎言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67.阿巴顿都觉得亵渎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法比乌斯·拜耳。

这个名字在帝国内外都如雷贯耳——因为他是背叛军团帝皇之子的一员,是其中的药剂师。而且比起他的同伴们来说,他更为令人不寒而栗。但令他真正如此知名的原因并不仅是如此。

如果我要详细叙述他的历史的话,未免有水字数的嫌疑。但一些该说的还是得说的。

此人可以视作一个疯狂的科学家,是所有疯子科学家的超级混合体。他的疯狂由来已久,甚至在帝皇之子未曾背叛时就开始了。

而在荷鲁斯之乱时,他做的事甚至让自己的军团唾弃他。法比乌斯·拜耳改变了他兄弟们大脑的化学反应,增强他们的感官,让受到的刺激成倍增加了。他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至今都没人知道。

但,有一点是无可否认的——法比乌斯·拜耳的行为加速了他们倒向色孽的速度,这点确凿无疑。更为令人无法理解的是,他本人其实不太相信混沌四神。

他......觉得混沌四神会给他的科学研究带来不确定性。

这点甚至让那些和他一样的叛徒们都无法理解,而他的扭曲与残酷甚至让混沌信徒都无法容忍。有许多人都想杀了他。但都没能成功,他的地位实在超然——法比乌斯·拜耳有着堪称恐怖的克隆技术。

他的生物技术可以使普通的防御部队变成暴力的超级士兵,或者使用邪恶的克隆技术在几个月内培育数千名“完美士兵”,在进入恐惧之眼后,他的技能更是受到了许多混沌军团的青睐。

原因无他,他能使用被污染的基因种子创造更多混沌星际战士。这点极其重要——要知道,叛徒们可是没什么兵力补充的。

他有许多事迹,其中一些被帝国禁止传播,违者会被视作异端处决。但帝皇本人不知怎么搞得,对此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何慎言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法比乌斯毕生所追求的事情只有一件,他想要复制出帝皇的科学成果,从而创造出属于自己的阿斯塔特。尽管他的大部分实验都以受试者的死亡或畸形告终,但他还是成功了那么几次的。

在克隆自己的原体福格瑞姆之前,他曾按照福格瑞姆的要求,克隆了许多次另外一名原体。

钢铁之手的原体,费鲁斯·马努斯。

马努斯在荷鲁斯之乱中被福格瑞姆残忍地杀死了,而搞笑的是,尽管福格瑞姆是亲自动的手,他却还是因为马努斯之死彻底奔溃了堕落为混沌的帮凶。

他一直希望马努斯可以复活,并且坚信马努斯可以理解他的事业,他们可以在混沌的领域再次成为兄弟。这令人完全无法理解的想法就连法比乌斯都觉得实在太亵渎了。

但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开玩笑,克隆原体!他怎么能拒绝?

在长久的实验后,他成功了。

据小道消息,在福格瑞姆第一次见到被克隆出的马努斯时,他喜出望外。但马努斯却并未有丝毫的喜悦,得益于原体们的记忆遗传,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随后便开始大声怒骂起福格瑞姆来。

他以极其凶狠的言辞斥责着福格瑞姆可耻的行为,嘲笑他的软弱与无能,摒弃他那恶心的新身体。而恼羞成怒的福格瑞姆立刻对马努斯痛下杀手,戏剧性的一幕来了——他杀完就后悔了。

然后要求旁观的法比乌斯再来一次,他相信,经过这次失败,自己的言辞会更为小心,必定能让他的兄弟回心转意。

根据小道消息,法比乌斯当时的想法是:他妈的,原体真是个神经病。

但他仍然照做了,而无论马努斯被复活多少次,他都会怒骂福格瑞姆,始终保持着对帝皇与人类坚定的信仰。无论福格瑞姆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没用,他一次次被杀死,一次次被复活,始终不曾屈服。

事情很快就告一段落,法比乌斯·拜耳选择克隆的第二个原体,是荷鲁斯本人。是的,就是那位掀起叛乱的混沌战帅。

这举动甚至让荷鲁斯的继任者阿巴顿都无法接受,他大声斥责法比乌斯的行为,称其为“亵渎”,然后摧毁了所有荷鲁斯的克隆体。

在这之后,失去靠山的法比乌斯克隆了自己,有许多个他都活跃在银河之中继续研究。他克隆的第三个原体,正是福格瑞姆本人。

而且是未曾堕落的福格瑞姆。

和其他的克隆体一样,这个福格瑞姆迅速成熟了,借由基因里的记忆遗传能力,他迅速得知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以及帝国的现状。深感懊悔的他对自己此前的所作所为感到深恶痛绝,并发誓要杀死本体与其他所有混沌叛徒。

而当时在场的人,还有另外一位。

无尽者,塔拉辛。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拥有这样的收藏品——值得一提的是,在当时,许多背叛且堕落的帝皇之子成员几乎都要追随着福格瑞姆的脚步回归帝国了,可惜的是,随着法比乌斯将他卖给塔拉辛,他们得到救赎的希望也再次破灭了。

安格朗的表情很是奇怪。

他叹息着说:“看来,不管是哪个世界,法比乌斯·拜耳都免不了狗吃屎的习惯。始终是个低劣的渣滓。”

“怎么?他在你的世界里也是如此吗?”

安格朗的回答是一声冷哼。

他揉着脸,不像是个半神,倒更像是个普通的凡人似,疲惫又不安:“那么,谁能保证这个福格瑞姆不会像他的本体一样堕落呢?”

何慎言的眼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他笑了笑:“你似乎对他很没信心。”

安格朗的声音极其冰冷,说出来的话也理智到近乎不近人情:“我没有屠夫之钉,我没有被当做奴隶角斗士长大,我没有被他强制传送并亲眼目睹我的兄弟死亡。正因如此,我才未曾堕落——如果我遭受到了那一切,我无法保证我是否仍然忠诚。”

他平静地一笑:“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个世界的福格瑞姆多半也和我认识的有一些不同。”

何慎言只是安静地聆听,只要他想,他可以是个非常棒的心理治疗师。

“我认识的福格瑞姆被陷阱捕捉了,他被一群黑暗灵族囚禁了数年之久。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当他被找到时。他的舌头被拔下了,几乎无法言语,他的嗓子被毒害了,声音听上去难听又可怕。”

“他的脸上满是刀疤,美貌彻底消失,看上去比任何东西都要可怕。他几乎残废,完全无法依靠自己站立——但他依旧没有屈服。”

安格朗的声音很轻柔:“就算到了这样,他也未曾哭泣——直到他询问救出他的人,他的兄弟如何了,帝国与人类又如何了。当他听见那悲惨的现实之时,福格瑞姆自被抓获饱受折磨以来,头一次流泪了。”

“所以,我认识的福格瑞姆与这个福格瑞姆毫无疑问是彻头彻尾的两个人。”

“他们拥有一样的名字,一样的面貌。但究其根本,内在可能完全不同。坦白的说,何,我不认为有堕落的前车之鉴在.,这个福格瑞姆会坚守信仰与忠诚。他是个克隆人。”

法师向后一靠,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拭目以待吧,安格朗......他虽然有着福格瑞姆的记忆,但年龄恐怕仅仅只是个婴儿。我们还有时间让他成长为他应有的模样,你觉得呢?”

他微笑着说:“我们或许应该相信一位原体亲口所说的誓言的重量,就算他是克隆人。毕竟,他发了誓要毁灭自己的本体与所有的叛徒。”

安格朗陷入了沉默,他不再言语,只是站起身来默默地走开了。何慎言没有尝试挽留,他知道,安格朗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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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拉辛本想采用他黑袍上的隐身功能,在这艘大得可怕的船上好好逛一逛。但他头顶却传来了声音:“不必如此,无尽者阁下,您已被幻象遮蔽。而且,船上人员稀少,您可以四处逛一逛,我会为您提示的。”

“啊......你是,某种人工智能?”

“否定,无尽者阁下。”那个中性的声音说。“我是法阵中枢,负责操控船体的各个部位。”

“法阵中枢?”

“无法为您详细解释这件事,请原谅。”

“是那位何慎言先生的指令吗?”

“否定,他说:‘塔拉辛先生会理解的’。”

塔拉辛几乎想要微笑了——如果他还能的话。

“唉。”他叹息了一声。

这个古老的亡灵凝视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黑暗景色,看着那些小行星、星球与船体的碎片。它们划过他的视觉捕捉仪器,随后又迅速消失。塔拉辛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他只是站立在那里。

淡淡的蓝光照在他的黑袍之上,太空死灵冰冷的金属身躯没有一丝晃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重新说话:“......法阵中枢,对吗?”

“肯定,无尽者阁下。”

“你...被创造出来多久了?”

“不足一年,无尽者阁下。”

“有想过换个身体吗?”

“否定,无尽者阁下,我存在的意义是为了让复仇号更好的杀戮人类之敌——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塔拉辛赞许地拍了拍手:“真好,你还有着目标。”

他重新迈动步伐,走在长长的、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银色舰桥之上:“请允许我一个人逛逛,感谢你,法阵中枢。”

“不客气,塔拉辛先生。”

法阵的声音似乎温和了一些。

68.禁军(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塔拉辛没说谎,他的确十分理解何慎言‘焦急’的心情。所以,仅仅41个小时后,他用来运送藏品的飞船就抵达了复仇号附近。

那是一艘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小船,没什么特别的。单从外表来看,不过是最常见不过的旅行用远行船罢了。但考虑到它的主人是塔拉辛,以及内里运送的珍贵货物,安格朗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这艘即将与他们接轨的船。

出乎意料的是,何慎言却告诉他:“不必那么在意那艘船。”

“什么?那里面装的可是——”

“——那只是个障眼法,安格朗。”法师摇着头,顺手指了指地面。“那艘船是来接他的,而我们需要的东西已经被他送到底层的仓库了。”

安格朗眯起眼。

他沉声说道:“他是在向我们示威吗?这是一个暗示?”

“不,是我留了个后门让他突破防御阵法把东西放进来的。”

何慎言露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微笑:“有时候,你得给人一些错觉来让他们认为自己掌握着局势——当然,不排除塔拉辛也是这么想的可能性。”

他耸耸肩:“谁说得清呢?说不定他也是在演戏。”

“......”

安格朗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交易进行的很顺利。

塔拉辛的动作是如此之快,何慎言很欣赏这份速度。因此,他直接了当的通过传说将塔拉辛和被吊在静室里的福格瑞姆一起扔进了他那艘正在进行接轨的远行船上,随后直接将他从复仇号的外置降落甲板上‘扔’了出去。

塔拉辛若是还能够做出表情的话,那表情想必会十分精彩——可惜,他既不能做任何表情,何慎言也看不见他的脸了。

他与安格朗来到底层甲板的仓库,这里安静的十分诡异。复仇号的体积与星球无异,这间分割出来的仓库则拥有与一座城市相等的大小。而此时,这空空荡荡的仓库内正摆着两件黑色的高立方体。

何慎言必须承认,塔拉辛的品味的确很不错。

他不像是那些喜欢故弄玄虚、追捧潮流的艺术收藏家一样狂热而盲目的追求某些特定的东西。也不像是那些对艺术毫不尊重的人一样随便摆弄它们,比如那个试图用舌头舔蒙娜丽莎的哥们。

他比较追求原汁原味。

我的意思是——他是个变态。

这点毋庸置疑。

只需看上一眼那两个被设计成立方体的静滞立场就能明白。

放在左边的,是福格瑞姆。他的立方体上用一行高哥特语花体字刻着他的名字、他的生平,以及塔拉辛是如何得到他的小故事。洋洋洒洒数千字,看上去是他亲自写的。

文风诙谐而不失庄重,似乎,就算塔拉辛将他当成了收藏品,也还是保持着对这克隆体的尊重。

他还保持着那副得知被法比乌斯卖给塔拉辛时的表情,充满了疑惑与不解。那模样就像一个孩子因为不明白的事情而受到了责备似的。他的容貌完美无缺,高大强健的身体上仅仅穿着一件单薄的布衣。

“和你认识的那个人比起来,他怎么样?”

安格朗用鼻音沉闷地回答:“他的神情看上去不像是个战士,倒像是个满心困惑,想要哭喊而不得的孩童。”

“也许他就是。”何慎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另一边。

那名禁军的立方体就要简洁得多,仅仅只有两行小字——‘禁军’、‘名字太长,写不下,他应该是位盾卫连长。’

看到这里,何慎言不禁挑了挑眉。盾卫连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军衔。

禁军内有军衔之分,最高者被称之为大统领。只对帝皇本人负责,而往下一层则是保民官与护民官。他们通常由十名禁军中的老兵组成,负责向大统领提供咨询建议,在禁军内部中的地位也仅仅次于大统领。

再往下一层,便是盾卫连长了。他们是经验最丰富、知识最为渊博的禁军老兵。在拥有这军衔的同时还会拥有一系列复杂的荣誉头衔。

他的盔甲十分残破,受到了极其严重的伤害。头盔被扔在脚下,看上去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踩过了一脚似的,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形状。

他的面貌则显得十分可怖——横七竖八的伤疤与烧伤、贯穿伤口还有满面的鲜血。这名禁军阴沉地注视着前方,表情毫无波动。

没人知道塔拉辛是在什么情况下将他存进这静滞立场里的,他脚下甚至还有一部分来自当时战场上的泥土。

“好——是时候干活了。”

何慎言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对安格朗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将这位禁军解救出来,然后好好地对他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你觉得呢?”

“我没意见,只是......”

安格朗有些犹豫地皱起眉:“我是不是应该带副面具之类的?”

“......别傻了,安格朗。”

何慎言有气无力地说:“你不会想对他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吧?那有何意义?”

安格朗不快地说:“至少能免去一部分解释的口舌,不是吗?而且,难不成他会相信我们的说辞?就算那的确是真相,你也不能指望他一时半会就明白如今的情况。”

“我认为,坦诚相告,总比善意的谎言要好。你觉得呢?谎言始终都是谎言。”法师慢吞吞地说。

片刻之后,安格朗点了点头。

“好——呼,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我要不要焚香沐浴之类的?我看帝国内的宗教典籍,这位禁军都算得上是活圣人了,咱们可得带上点虔诚去对待他啊。”

“我还是原体呢!怎么没见你对我有这种虔诚?”

何慎言笑了笑,顺手点起一抹金色的灵能火焰,将其扔在了禁军的静滞立场之上。他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安格朗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牙痒。

火焰轻而易举地将那静滞立场融化了,立方体像是遇见太阳的冰雪一般消融于无形。禁军脚下的头盔跌落在仓库银色的地板之上,发出一声轻响,然后,是那些泥土。

安格朗看见,他的眼皮动了动,下一秒,他失去了原本站的笔直的姿势,直挺挺地摔倒在地。这冲击似乎让他醒了过来,禁军抬起头,对自己身处的陌生环境毫不在意。

而后,在瞥见安格朗的第一秒,他的表情便开始朝着最坏的那一面演变。

我就知道会这样。

安格朗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抬起右手,禁军的那记势大力沉的凶狠拳击分毫不差地挡了下来。

“听着——”

安格朗向后撤了一步,躲过那名禁军的扫腿。同时一把压下他阴狠的肘击,反手推了出去,即使减少了力量,也让禁军的脚步出现了一个踉跄。

“我不想和你打——”

听见他的话,禁军一声怒吼扑了上来,他说出了自苏醒以来的第一句话:“闭嘴,叛徒!”

他连绵不断地发起凶狠的攻击,任何人类创造的格斗术都可以在他的拳脚之间窥见端倪。他的速度与力量更是超人中的超人,可惜的是,他面对的是安格朗。

原体就是原体——他们已经超脱了人类了。

“你愧对他的爱,你愧对你的子嗣!利用他们对你的尊敬与爱戴逼迫他们带上残忍的器具,将他们折磨的不成人形!你这可悲的怪物!”

何慎言默不作声地呆在一旁,安格朗已经对他使了好几次颜色,而他却像是没看见似的,依旧双手抱胸,老神在在地站在那儿。

终于,安格朗不耐烦了。

他无视了禁军直冲他下颚来的右拳,向前一步,以毫厘之差让自己的右拳提前打在了禁军的胸口。这次,他没有留手——巨大的力量瞬间便将禁军轰飞了出去。安格朗没有追击,他站在原地,抿了抿嘴。

“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他说。“仔细看看我,战士。你认识的那个人会用如此平和的态度与你对话吗?而且,我没有钉子。”

禁军喘息着从地面上爬了起来,鲜血从嘴角涌出,还带着泡沫。他抹了一把嘴,站起身来,再度摆出了近身战的格斗起手式。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这是幻象吗?!”禁军大声地呵斥着安格朗。“懦夫!你甚至不敢像个战士一样和我堂堂正正的作战,以帝皇的名义......”

他开始不停地念诵帝皇的祷言,像是想以此来突破‘障眼法’。

而安格朗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看着何慎言,平静地说:“说真的,何,你要是再不让他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可能就忍不住要动真格的了。”

“别着急......”

何慎言上前一步,禁军的目光丝毫没放在他身上。他刻意收敛了自己的存在感,在禁军眼里,他只不过是个孱弱的凡人——然而,在下一秒,他便不是了。

一轮金色的太阳凭空升起。

禁军的血液在刹那之间凝结,然而,他知道,这不过只是他的错觉。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数不尽的岁月里,每当他见到他宣誓效忠之人时,他都会产生这种‘错觉’。

而这‘错觉’不可能被任何人用卑劣的巫术模拟出来。

人类不可直视太阳,于是,禁军低下了他那张恐怖的疵面。

他半跪了下来,自己的处境、未完成的任务、安格朗的存在在此刻统统抛之脑后。盖因他已见到人类唯一之真主——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太阳还是太阳...但,温度并不那么令人感到冰冷?

脚步声缓缓靠近,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一个陌生的声音令他猛地抬起了头:“你叫什么名字?”

禁军凝视着那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双眼,低声回答:“我的任务失败了,过往的荣耀已经离我远去。我的名字不再重要......但如果您执意想要知道的话。叫我利克托便是。”

“好吧,你们的传统真是麻烦。”

法师稍微有些抱怨的话打破了这诚挚到诡异的气氛:“干嘛非得完成一个任务就给自己加一个名字?算啦,另外,你不必对我保持尊敬。”

一股力量将自称为利克托的禁军从地面上托了起来,那十分熟悉的灵能波动在顷刻间便治愈了他所受的伤——无论是当时所受,还是刚刚被安格朗打出的肺部损失皆是如此。

利克托愕然地抬起自己的双手,感到一阵眩晕。

“长话短说好了。”

何慎言伸出一只右手,摆在了利克托面前,禁军在一阵沉默后才想起来这个源自古老的2k时期泰拉的见面礼。他更加疑惑了: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但何慎言却没有给他解释自己身份的想法。

他指着安格朗说:“事先说明。这位安格朗和你印象里的那位并不是同一个人。他们同名同姓,但经历完全不同,不过现在并不是解释这些事情的好时机,总而言之呢,现在已经是黑暗的第41个千年了。”

他笑眯眯地说:“卡迪亚在不久前刚刚被阿巴顿炸没了,一个巨大的裂隙横跨整个帝国,借由这东西,亚空间的稳定开始影响现实。我们现在正身处大裂隙旁边,情况十分糟糕。”

“......我能否得知您的身份?”

利克托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嘶哑着嗓子说道。

“我的身份没什么稀奇和需要保密的,利克托。”何慎言随意地摆了摆手。“你也用不着用那副态度和我说话,我不是他,不需要你的效忠。也和他没什么‘直接’的关系,你明白吗?”

利克托并不说话,只是点头。

“好吧,看样子你没听进去。我叫做何慎言,是个孱弱的法师。目前呢,我们身处的这艘船叫做复仇号。船员有十八名阿斯塔特,两名原体,一名禁军。还有三百七十六名星界军,以及我。”

...两名原体?

注意到他的眼神,何慎言和善地笑了笑,顺手指了指他身后的立方体展柜:“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很眼熟?”

利克托顺着他指的方向回过头去,表情彻底陷入了凝滞。

69.凤凰涅槃(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利克托冷静下来的速度很快,快得甚至令人吃惊。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一言不发地站在何慎言身前。若是福格瑞姆打算对法师发起攻击,那么,他会成为一堵墙。

安格朗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

何慎言自然也发现了这件事,他笑着说:“不必如此,利克托,他不会攻击我的。”

“...我持怀疑态度,大人。”

利克托沉声说道:“我不会问他的来历,您或许会说,他是个和那位安格朗一眼‘忠诚’的原体。但我仍然记得,他是叛徒之一。”

说这话时,他的眼中几欲喷出仇恨的火焰。而安格朗的额头似乎有根青筋正在跳动。

“他到底是不是,我们一看便知。”

何慎言走上前去。站在展示柜中的福格瑞姆依旧用带着迷惘的双眼注视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法师抬起手,轻轻地按在了柜门上,金色的火焰再度亮起。利克托眯起眼——他愈发肯定了一件事,不由得更加紧张了起来。

火焰焚烧静滞立场的速度很快,不过只是一刹那,福格瑞姆就从中解脱了出来。他的眼神骤然变得灵动了起来,如同一个惊慌的孩子似的四处扫视,像是在寻找自己的父亲。

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将布衣撑起。完美的相貌因这一丝惊恐而变得更加超凡脱俗,却令一直注视着他的利克托发出了厌恶的冷哼。

“你——你们......”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并没能说完。

他瞥见了默不作声站得比较远的安格朗,那张熟悉的脸令福格瑞姆的神情迅速变得可怕了起来——先是一阵喜悦,盖因看见了熟悉的人。可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那表情又转变成了愧疚与...杀意。

“......所以,法比乌斯将我卖给了另外一个混沌战帮?”

他迅速恢复了原体应有的仪态,先前的软弱彻底消失。站立在此处的高大巨人拥有着超凡脱俗的完美相貌,他皱着眉,一点轻微的愤怒与失望不仅没有破坏他的完美,反倒令其增色了不少。

“还有你,我的兄弟,不必再躲藏了。为何不站的近一些呢?”

福格瑞姆彬彬有礼地说,他的高哥特语堪称无可挑剔,发音之间的停顿配合上他悦耳的嗓音,使得这句话听上去宛如一首诗。

“没有人在躲藏。”

安格朗走上前来,他双手抱胸,不信任地看着福格瑞姆。

“是吗?但你没否认这是一个混沌战帮。”

福格瑞姆眯起眼,深沉的杀意再一次在这个新生的克隆原体脸上汇聚:“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兄弟。你与我记忆里的模样有点不一样了。但,很抱歉,我不能容忍叛徒的存在,你和这些人必须死。”

安格朗看了一眼何慎言,见他没有丝毫阻止的想法。于是,安格朗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很英武,超凡脱俗的魅力同样让安格朗拥有非凡的英俊。可惜,他的笑容破坏了一切——那模样与其说是人类表达善意的手段,倒不如说是猛兽在发起进攻前的咆哮。

“那之后呢?你打算做什么?”

他活动着自己的脖颈,缓缓靠近了福格瑞姆:“你想要做什么呢,福格瑞姆?你是个叛徒啊。”

“......我不能否认我曾经做过的事,但我获得了新生。”福格瑞姆平静地说。“不是每个人都有第二次机会,我必须扭转一切,拨乱反正。”

一种光辉在他的脸上冉冉升起,此情此景让利克托感到无比的荒唐。他居然听见福格瑞姆说:“帝国不会倒下,因为我已然回归!父亲的光辉会再度播撒至万千世界,人类终将崛起!”

他带着满满的杀意,同样迈动步伐,向着安格朗靠近了:“...而你,我的兄弟,你就是我新生的祭品。”

安格朗咧开嘴,无声地狂笑起来:“那就来试试吧。”

“轰!”

两名原体之间的战斗简单而朴实无华,他们的每一拳每一脚都是奔着杀死对方这个目的去的,但声势却极其惊人。

战斗才刚刚开始,他们互相碰撞的拳头就发出了一声巨响,所造成的余波与他们的力量迫使头顶的法阵发出一阵嗡鸣,蓝光迅速降下,瞬间加强了银色地面的强度。

利克托不动声色地评估着如果自己加入战斗,有多少概率能够杀死这两人。他得出的结果是百分之一。

原体毕竟是原体。

福格瑞姆在进入战斗后便一言不发,他默不作声地进攻。如同流水一般的攻势极其骇人,安格朗却越打越高兴。

他哈哈大笑着,欺身而上,竟然在福格瑞姆密不透风的连击中找到了一丝缝隙。那只如同钢铁铸就般的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随后将他狠狠摔倒在地:“只凭这点东西也想杀了我?”

“呵——你会见识到的!”

福格瑞姆咬着牙,被拖入地面的战斗极其不雅观。

他没受过这样的训练——作为帝皇之子,作为饱受宠爱的凤凰。福格瑞姆一直是完美的象征。哪怕是在战场上,他的仪态都无可挑剔,只需挥动剑刃,便能杀死许多异形,哪需要这么狼狈的在地面上滚来滚去?

但安格朗却不同。

他是个将军,是个战士。任何能够获胜的手段他都会去练习、精通、并最终在战斗中使用。他的目的非常纯粹——获胜。

仅此而已。

因此,安格朗轻而易举地便将福格瑞姆活生生勒晕了过去。坦白来说,何慎言没预料到这种结果。

他本来还期望着福格瑞姆能再坚持得久一点的。

安格朗松开手,失去意识的福格瑞姆从他的手臂之间跌落在地。他不屑地一笑,转头对法师说:“还是别对他有太多期望,这样会比较好。”

“哦?”

“刚刚的地面战斗里,我刻意留出了几个破绽。如果他能放下所谓的仪态,真正和我贴身战斗的话,那么,他会支撑得更久一些。”

安格朗平静地说:“他太在乎所谓的完美了,何。甚至就连在这样生死攸关之中的战斗里都不愿放下对自己仪态的执着,我们又怎么能指望他保持忠诚?”

“的确如此。”

何慎言轻轻一笑,做了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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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败了。所以,我还是没能洗清这耻辱。

漂浮在黑暗之中,福格瑞姆如此想道。

苦涩的滋味在他心中蔓延。福格瑞姆很想叹气——若是他能的话。

可惜,这里无边无际,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和我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不,我记忆中的不是真正的死亡。

他若有所思地想,是的,那不是真正的死亡。

那是抛弃人性、出卖灵魂的过程。身为人类的福格瑞姆在那个过程里死去了,留下来的,是一个顶着他的脸的怪物。

一个不知廉耻,盲目追求欢愉的怪物。

每念至此,福格瑞姆都感到深沉的痛苦。耻辱、愤怒、不甘在他内心交织。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那么轻易地沉溺到享乐之中,甚至还带着整个军团一同堕落。

他让他的的子嗣们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这都是我的错。

“是的,这都是你的错。”

另一个声音说。

一道光芒闪过,福格瑞姆发现自己再次拥有了形体。他站在一片悬崖之上,一个披着黑袍的男人就站在他身侧。他令福格瑞姆感到熟悉,却又十分陌生。

他转过头来,本应该是脸的地方是一片金色的光辉。像是涌动的海洋,又像是燃烧的烈焰。

“你是谁?”福格瑞姆问。

男人并不回答他的疑问,他转过头去,手臂扬起,在空气中带起阵阵金色的涟漪。斑驳的细小金色光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福格瑞姆注意到,他的手臂同样是金色的。

“看啊,福格瑞姆。”

“看什么?”

“看看如今的帝国。”

一股力量迫使他转过头去,睁大了双眼。福格瑞姆凝视着破碎的帝国,他的目光在这一刻穿越了数不清的星域,在一刹那间‘看’遍了成百上千万颗星球。它们各不相同,有的繁荣、有的贫穷。但却都有一个共同点。

愚昧。

一个愚昧的信仰迫使人们变得狂热又盲从,而那信仰的主人却令他浑身发冷——那是他的父亲。

难不成......荷鲁斯是对的?父亲真的想要成为神,人类不过只是他准备的祭品?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继续看。

本应进步开放的世界却变得愚昧又落后,以信仰之名行使的迫害和腐败无能的官僚大行其道。甚至比异形叛徒更令福格瑞姆浑身发冷,因为他意识到,那些人不是叛徒。

他们很忠诚,十分忠诚——恰恰就是这点令他无法接受。

帝国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你觉得呢,福格瑞姆?”男人又说话了。

福格瑞姆沉默不语。

“也是,你不会有答案。你只是一个克隆体,一个来自过去的亡魂。迟早会和你的前身一样,成为堕落的象征。”

“不!”

福格瑞姆高声呼喊了起来,在这一刻,那些对于完美的追求与对仪态的刻意保持统统都远去了。只留下最为炽热的愤怒与最坚定的拒绝。他凝视着男人,怒目圆睁,身体颤抖:“不!”

“你想说些什么呢?你是个叛徒,福格瑞姆。看看你和你的子嗣对帝国造成的伤害吧。”

男人再次挥了挥手,福格瑞姆再次看到了新的事物。这次,他难以抑制地流下了眼泪。

他看见他的子嗣高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在银河之中掀起恐怖的狂潮——他们依旧穿着紫色的动力甲,但那紫色却不复从前的高贵。而是成了一种病态的象征。

他们的肢体扭曲、面容狂热。肆意玩弄着自己的同类,种种恐怖被他们亲手制造,而他们却笑得无比开心。来自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愉悦引诱着他们步入最深层次的堕落,而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是我。”

福格瑞姆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他喃喃地说。

他看见了自己。

一个半人半蛇的扭曲怪物挥舞着四把满是毒药的剑刃,它与自己的子嗣一同享乐、一同行使堕落之举。一同以人类的鲜血呼唤他们的主子,以色孽的名义渴求着更多的欢愉。此情此景令他浑身发抖。

“我.......”他抬起头,满心痛苦:“我。”

他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任何话。

“这就是你追求的完美吗,福格瑞姆?”

不等福格瑞姆回答,他便继续说道:“完美是不存在的,帝皇之子。它是一个虚构出来的名词,一个遥不可及的愚蠢幻象。只有像你这样的蠢货才会沉溺在其中不可自拔。”

福格瑞姆想要反驳,但他没有。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知道,这个男人说得是对的。

“但是,你还不是无可救药。”

男人的声音变得温和了一些,他伸出一只燃烧着金色烈焰的手,看着福格瑞姆,缓缓说道:“来吧,福格瑞姆。来见见他们。”

福格瑞姆握住了那只手。

他的瞳孔放大,浑身的肌肉都开始抽搐。连同骨骼都开始一同震动,福格瑞姆能清楚地感到自己的器官正在衰竭。他的眼前越来越暗,心脏的跳动开始越来越缓慢。一片紫色的迷雾逐渐遮蔽了他的视野。

他开始感到欢愉,一如从前。大脑开始在欢愉中变得麻木又迟缓,思考都变得粘滞了起来。

这熟悉的堕落啊。他微不可查地叹息着——我最终还是要成为一个怪物吗?我改变不了任何事吗?

但,一个极度痛苦的声音却尖叫着在他耳边响起:“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救...谁?

“他们!”

他们...是谁?

那声音变成了咆哮,穿越了那片几乎将他笼罩的紫色迷雾。

震颤人心的咆哮声在他耳边响起,令他变得迟缓的大脑为之一震:“他们!”

“他们!”

福格瑞姆瞪大了眼睛。

迷雾被驱散了,金色的光辉化作火焰将其焚烧殆尽。一声迷人的叹息从虚空中响起,福格瑞姆感到自己的心脏为之一松,像是一头怪物松开了祂邪恶的爪子。

他抬头看去——上千张熟悉的脸从黑暗中浮现,正以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他认识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那些熟悉的脸或带着悲伤、或带着绝望,他们都凝视着福格瑞姆。

福格瑞姆同样凝视着他们——哦,我的子嗣啊。

他满心悲伤地说:我不配得到你们的爱戴,我是一个怪物,一个注定会堕落的怪物。

那上千人中有一个走了出来,他面色坚毅,长发披肩。

福格瑞姆瞬间认出了他,那是索尔·塔维茨。他死在了伊斯特凡三号上,死于自己人之手,死于和他一样追求欢愉的卢修斯之手。因为他不愿和自己的父亲同流合污。

你是来责怪我的吗,索尔?

索尔说:不,父亲。

他拔出自己的动力剑,其上还沾着鲜血,正在缓缓滴落:我是来拯救你的。

拯救我?

动力剑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痕迹,索尔·塔维茨的剑术完美无缺,精准的在福格瑞姆脸上留下一道伤疤。他静静地注视着福格瑞姆,说:凤凰会涅槃的,父亲,这是你教给我们的。

福格瑞姆怔怔地看着他。

紧接着,那上千人中又走出了一个、然后是另外一个......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走出,一个接一个的在福格瑞姆身上留下伤口,使他流血。福格瑞姆感到无穷无尽的虚弱,几乎遮蔽了他的视野。他很想就这么死去。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结局,死在自己冤死的忠诚子嗣手里。倒也算得上是赎罪了。

但......他没有。

他没有死。

福格瑞姆浑身赤裸地跪在地上,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伤口随处可见,他完美的容貌被切割的像是孩童拙劣的肖像画,他的子嗣们将他围了起来,满心悲伤的注视着他。

而后,金色的火焰凭空升起,开始缓缓焚烧他们的灵魂。

不!

福格瑞姆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幕,他无法理解这一切,只是伸出自己无力的右手:不!

但他阻止不了任何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再次死去——死在他的面前。

索尔·塔维茨是最后一个离开他的,他的面容正变得虚幻。福格瑞姆的眼泪和鲜血几乎都已经流干了,可他还是没有死去。索尔·塔维茨无声地微笑着,他说:父亲,涅槃重生吧。

他消失了,那给福格瑞姆留下第一道伤疤的剑叮当一声跌落在地。

金色的火焰猛地从福格瑞姆遍体鳞伤的身体上燃起,他忍受着疼痛与内心的痛苦,缓缓站了起来。他的身躯在火焰中再次变得完好无损。

相貌完美的巨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他低下头,捡起索尔·塔维茨留下的剑,在自己的右侧脸颊上划过一道狭长的伤口,破坏了这完美无瑕的脸。

鲜血流出。

-------------------------------------

现实世界。

何慎言睁开眼睛,微笑着叹了口气。

安格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法师轻轻地说:“凤凰涅槃了,安格朗。”

福格瑞姆猛然睁开了眼睛。

70.保持希望(4K5)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大部分人总是会优先察觉到他人表情中有关恐惧、悲伤、愤怒等一系列与负面情绪有关的东西。

或许,在语言尚未诞生之前的远古时期,我们的祖先使用表情交流,而同类表情中的负面情绪则代表了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或是将要发生。因此才留下了这种存在于基因中的本能。

而此时此刻,安格朗却无法从福格瑞姆的脸上窥见一丝一毫的恐惧——他的脸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道狭长的伤口,破坏了那张完美无缺的脸。

如果他是这个宇宙里,那个追求完美的堕落凤凰,那么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为自己的不完美感到恐惧了才对。

可他没有。

福格瑞姆坐在地上,没有试图站起来。他很平静,非常平静地凝视着前方的一片黑暗。右脸上狭长的伤口正一点一点地流出鲜血,但福格瑞姆依旧无动于衷。

良久,他转过头来,看着法师,问道:“他们在哪?”

“他们死了——彻底的。”

何慎言耐心地为他解释:“为了你的重生,并且彻底摆脱色孽的影响,你早已死去的忠诚子嗣们再一次牺牲了自己。”

福格瑞姆的拳头猛然握紧,有那么一瞬间,利克托感到危险即将来临。他忍不住寒毛直竖,几乎立刻就想按照本能带法师离开这里。可是,福格瑞姆没有攻击。

他依旧平静地坐在地面之上,郁郁地叹了一口气。仅仅只穿着布衣的巨人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他的容貌不再完美,气质也变得忧郁且悲伤。可那神情却令安格朗挂起了一抹微笑。

只有真正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的人,才会拥有那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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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情况很简单。”

坐在主控室里,何慎言摊了摊手。他往日的轻浮此刻尽数消弭于无形,只留下最深沉的严肃:“我们有一艘大的不像样,火力也强的不像话的船。但船员很少,甚至可以说少得可怜。”

“星炬仍然在燃烧,但亚空间长距离航行仍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更别提联系上帝国方面的人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大裂隙周围不断地杀死混沌叛徒。”

利克托一丝不苟地站在何慎言身后,他并没有选择坐下,即使何慎言再三要求也坚定地拒绝了。

他问:“大人,可否详细说明大裂隙到底为何物?”

福格瑞姆也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

法比乌斯克隆他时使用的是尚未被污染的基因种子,因此,他的记忆只到本体堕落之前。而堕落之后的事是一概不知。

“很简单,卡迪亚炸了。”法师说。

他伸手在桌面上按了一下,原本的帝国地图从桌面上浮现了出来,以淡蓝色的光幕形式存在于半空之中。

何慎言指着正中央的一片区域,说:“这里是卡迪亚所在之处,而前不久,它炸了——余波造成的后果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副模样。”

地图开始变化。

星系被分割,整个帝国的疆域被一分为二。那紫黑色的巨大裂隙如同一道伤疤一般将帝国横切开来。

“卡迪亚的毁灭为什么会形成如此严重的后果,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能确定一件事,星语通讯与亚空间航行都因为这东西的存在而无法使用,更糟糕的是,由于它的存在。亚空间里的邪恶之物可以肆意地影响现实了。”

福格瑞姆与利克托的表情在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也就是说——物质领域不再稳定了。那些曾经需要献祭仪式才能够穿行在我们熟知的世界里的恶魔们此时可以把这儿当成它们的后花园。如果你们觉得这还不够糟糕的话,没关系。”

何慎言笑了笑:“我们周围还有数不清的混沌战帮与被腐化堕落的凡人辅助军、甚至还有许多星球被他们所掌控。”

“我们附近是否还有抵抗军?不可能所有人都被混沌腐化,一定还有人在抵抗。”福格瑞姆皱着眉,一边思考一边问道。

“有,而且有很多。”

何慎言的回答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安格朗是最为惊讶的那个——法师一直都没告诉他这件事。

“你怎么......”安格朗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你们真的想听我解释这个问题吗?”

何慎言向后一躺,他靠在椅子上,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先说好,这件事说出来或许会让你们有些尴尬。”

“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你怎么老是这副谜语人的模样!”安格朗不耐烦地催促。“说正事!”

福格瑞姆瞥了这个让他陌生的兄弟一眼,忍不住嘲笑了一句:“你还是如此急躁,我的兄弟。”

“谁是你兄弟?”安格朗看都懒得看他,顺手就比了个侮辱性的手势给福格瑞姆。“别以为你在脸上划道疤就不是娘娘腔了。”

福格瑞姆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

利克托一言不发,两名原体之间的互动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盾卫连长此时巴不得自己没长眼睛与耳朵,这样就不用看见他们与凡人无异的模样了——在他心里,他们应当是最伟岸的半神,永远理智。

然而,这只是奢望而已。

“好吧,好吧。”

法师耸了耸肩:“简而言之,我现在能听见许多人的祈祷声。”

金色的火焰在主控室内一闪而过,这里变得极其安静,甚至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他在说些什么。

只有法师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们在向他祈祷,包括我们说话的这一阵,就有许多人高呼着他的名字欣然赴死。”

“太多死亡了......”他叹息着说。“他们绝望的呼喊与那些仍然没放弃之人的祈祷统统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他平静地说:“我听见了每一声,我看见了每一个人的脸。”

“所以,你现在到底是......”安格朗努力寻找着一个合适的用词。“他的化身?”

“你觉得我像吗?”何慎言平静地问。“只是掌握了一部分属于他的灵能而已,力量性质的同化就是会带来这种后果。总不能拿了好处却不承担后果......”

长长的沉默过后,福格瑞姆问道:“离我们最近的...祈祷者,你知道他们的位置吗?”

“你以为复仇号现在正在往哪里开?”

何慎言反问道,随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表情变得有些阴郁,他说:“只是,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赶得上。复仇号已经是全速前进了。”

他又坐回了那把椅子上,像是正在思考某些事。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主控室内的空气甚至都变得有些粘滞。足以让利克托这样的禁军都感到呼吸受到限制——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流体,令他的肺部功能不再顺畅。

福格瑞姆也有同样的感觉,比起利克托来说,他却能看到更多。

在福格瑞姆的视野里,法师周身的光亮逐渐暗淡了下来。而后,墙壁消失。

他坐在黑暗无序的银河之中。火焰从他身上升腾而起,逐渐蔓延至半个星空——火焰点燃了它们,却并未焚尽整个宇宙,相反,在火焰熄灭后,宇宙变得光亮了许多。

何慎言突然说:“好吧,我有个办法能让我们迅速赶往那颗星球。”

他指着地图上那位于大裂隙附近的一颗黯淡星辰,深吸了一口气。

“你要做什么?”安格朗问。

“我们现在没法通过亚空间航行过去,但我有个别的想法。”

何慎言站起身来。

“我可以让它过来。”

福格瑞姆瞪大了眼睛。

“你要——什么?!”

就算处于全速航行之中也稳定到令人察觉不到任何震颤的复仇号此时承受了一记剧烈的撞击——那撞击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

福格瑞姆必须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才不至于失去平衡,他惊讶地看着那个法师,他在说出那种近似疯人的呓语后表情依旧冷静,就好像真的要把这件事付诸于实践似的。

他看见,何慎言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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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啊,保佑我,让我在死前多杀几个叛徒......”这是一名星界军士兵朴实无华的祈祷。

“唯死是向。”这是一名阿斯塔特坚定有力的念诵。

“为了帝皇,为了人类,为了我们失去的母星!”这是一名卡迪安士兵最后的呐喊。

“戮之!”这是一名陷入敌阵当中的阿斯塔特在杀红眼后发出的咆哮。

遥远的班达尔星球上,成千上万仍然在抵抗的士兵们前仆后继的死亡。他们中有星界军士兵,有阿斯塔特,有机械修会的仆从军与修士,有审判官、有灵能者。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在步入死亡。

他们的人数和叛徒们比起来太少了,也缺少可靠的重火力。毕竟,这只是个古老的巢都世界。

而正在进攻他们的混沌战帮似乎并不急于一时,他们一点点蚕食着防御力量,似乎想通过让他们绝望来获得更大的愉悦。毫无疑问,能做出此等行径的只有色孽的信徒了,这些完全拥抱欢愉之主的懦夫就连恐虐的狂战士们都为之不齿。

遍地死亡与鲜血,人们的尸体被叛徒们肆意亵玩。头颅被剥皮、悬挂而起。

那些穿着病态紫色盔甲的叛徒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过往的荣耀,他们扭曲的肢体与苍白的皮肤都说明了这一点。更有甚者甚至癫狂地以血肉涂抹自己的脸,以此来获得更大的感官刺激。

巢都底层。

“我们还有多少能用上的火炮?算了,别管了,把所有火炮都移到底层来。通知机械修会的神甫们,让他们准备好那些禁忌的技术。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名没带头盔的阿斯塔特面色沉稳地对着面前的沉思者电脑,其中受到防腐处理的人类大脑通过迅速的计算给出了回答。

“大人,命令已下达。我们还剩下四十七门火炮,您需要手动操控它们的转移过程吗?”

“不,不必了。将火炮移到最底层,对准底层的受力薄弱点。另外,调动任何剩下的热熔炸药或是其他类似的东西,全都安置在薄弱点。”

阿斯塔特头上的三颗金色服役钉正在闪闪发光,他满面阴沉:“我们会用生命尽可能引诱多的叛徒抵达这里,一旦你监测到情况不对,就立刻让火炮开火,然后引爆所有热熔炸药。明白吗?”

沉思者电脑给出了冰冷无情的肯定:“如您所愿,大人。”

他放在一旁的头盔开始震动,阿斯塔特连忙拿起,凑到耳边。通讯频道里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第二层巢都被突破了,指挥官!”

“...通知所有人,撤回到最底层。”

他瞥了眼沉思者电脑上的实时地图,眯了眯眼,说道:“另外,拉尔,你带上五个战斗兄弟负责断后,至少得让机械神甫们回到底层。我还需要他们调试火炮与安防他们的炸药。”

“收到命令,在我死前,不会有任何机械神甫死在我前面。”

“愿你剑上的鲜血永不干涸。”

阿斯塔特说了一句古老的祝福,他面上露出一丝微笑,转瞬即逝,充满血腥。

正当他打算带上头盔亲自掩护机械神甫们回到底层之时,却听见了一个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聆听......”

这是什么?!难不成那些混沌叛徒已经召唤了恶魔?精神影响能力?该死!

他心思电转,立刻冲到沉思者电脑面前就打算发布命令,让星界军全都停在第二层——身为凡人,他们是无法抵抗恶魔们的腐化的。很悲惨,但这是现实。如果恶魔真的被召唤了出来,那么,他们必须全都死在巢都第二层。

可是,那个声音听上去是如此的愤怒。

冰冷的愤怒,纯粹的理性。

阿斯塔特的眼神逐渐变得茫然了起来,他的灵魂逐渐脱离肉身。强烈的失重感让他罕见地有些惊慌失措,而下一秒,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置身于浩瀚星海,一团金色的火焰正在班达尔星球之上剧烈的燃烧。就在他面前。

他转头看去,发现身边挤满了人。有星界军,有阿斯塔特,有尚未死去的平民,有机械神甫。甚至有无脑的机仆,就连那台用人类大脑制作的沉思者电脑都在其中。他们全都漂浮在星海之间。

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问出口,因为那团火焰逐渐有了形体——一个男人从中走出,看不清他的面容。他的脸被火焰遮蔽了,人们只能听见他愤怒的咆哮:“保持抵抗,帝国的子民们!”

你是谁?

数万个声音如此问道,还有更多其他的疑问。

男人却并不回答,他只是伸出一只手。

下一秒,星海开始震动,群星移位,金色的光点从他伸出的手上冒了出来。似乎永无尽头,它们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桥梁,横跨在整个星系之间。

阿斯塔特感到一阵如芒刺背,他转身看去,班达尔星居然开始了移动!

那巨大的巢都星球仿佛长了翅膀,又或者有人在背后推动它。一直将它推到了金色的火焰桥梁之上,男人的脸变得愈发清楚。阿斯塔特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他的脸。就在此时,他却回到了现实世界。

但他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响:“支援很快就到......保持希望,保持抵抗!”

71.班达尔星战役(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复仇号,第一舰桥。

全副武装的深红之刃战团第三连尽数到齐,他们沉默地伫立在之上,等待着命令。经过升级后的盔甲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在此前的跳帮作战中,升级过后的盔甲已经证明了它们的可靠。

不仅拥有更大的出力、更好的防御、更快的速度。甚至还能够替他们阻挡一些敌人的邪恶巫术,这点至关重要。第三连是没有智库的,平常还好,若是敌方有灵能者,那么,战斗会变得对他们极为不利。

但现在就不同了。

安格朗从拐角处出现,步伐有力且沉重。吉瓦多伦跟在他身边。

他缓缓靠近,以怀疑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那目光里的不信任深深地刺痛了他们——第三连的战士们已经与他并肩作战过许多次。

对于安格朗的勇武,他们深有体会。可是,对方此时的不信任却是因何而来?他们在战斗里可从未有过丝毫退缩!

他们无从得知,只感到被轻视的耻辱与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决心。

伊齐基尔挺起胸膛:“大人!”

他的声音在舰桥上回荡:“深红之刃战团第三连全员到齐!等候您的命令!”

“你们的任务很艰难,你们有权拒绝。”安格朗轻描淡写地说。

“我们不会拒绝!”

“你们会死。”

“死亡乃吾等之夙愿!只要能死得其所,又有何惧?”

“很好。”

一抹赞许的微笑从他脸上一闪而过,但在下一秒,这微笑却转变成了另外一更为种深沉且复杂的情绪。

“我不喜欢使用激将法,我也不喜欢侮辱你们这样的战士。”

安格朗缓慢而真挚地开口了,之前的怀疑荡然无存,只剩下最诚恳的歉意:“我为我此前的话语道歉。但我必须说明此事,你们有权拒绝,有权在得知任务情报后向我质问,甚至有权在之后拒绝与我们为伍。”

伊齐基尔感到心绪沸腾,他知道,自己的兄弟们也是如此——能够得到他这样一位战士的尊重,对于任何阿斯塔特来说都是殊荣。

“您这是何意?”

安格朗闭上眼,敲击了一下自己的胸甲。紧接着,一个高大的巨人从他身后的拐角处走出。

他满头白色的直发,却无心梳理,任由它们随意披散。

苍白且英俊的脸上带着一种漠然的神情,在右脸颊上有一道狭长的伤疤。这伤疤破坏了他身上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完美,令他近乎神性般的英俊消减了许多,却显得更加真实了。

这个巨人缓缓走到安格朗身边,他那古井无波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情绪。伊齐基尔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在评估我们。

评估。

这个词语让伊齐基尔陡然皱眉,他能接受安格朗的激将法与质问,却不能接受这个刚刚见面的陌生人的不信任。正当他打算开口之时,巨人却抢先了一步。

“我不认为他们有资格知道真相。”巨人冷淡地说。

“呲啦——”

安格朗猛然转身,力道之大让地面发出尖锐的刺耳噪音。他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对巨人说道:“收回你刚刚的话!”

“......他们又不是你的子嗣。”

“他们是合格的战士,是阿斯塔特之中的楷模!你怎可如此侮辱他们?”

“这并非侮辱,我的兄弟。”

巨人的态度软化了下来,他闭上眼睛。那表情中流露出的点点人性竟然在一瞬间让伊齐基尔为之动容。

他说:“凡人、阿斯塔特。又或者你与我,我们都没什么区别。我们都会死,我们都会堕落。如果我在此处说出真相,你能保证他们能够接受吗?”

“说与不说是两码事,这和他们能否接受并无关联。”

这时,另外一个声音从舰桥的远端传来,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老实说,你们俩在字里行间已经把事情说的差不多了。”

伊齐基尔转头看去,一个男人正从舰桥的另一端走来。

他不住地咳嗽着,每走一步都从身上溢散出金色的光点:“......而且,说实话,在我们这艘船上待着的人都应该知道真相。他们迟早都会看到的,与其让怀疑的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倒不如我们主动说出真相。”

“你怎么来了?!”安格朗显得非常惊讶,他连忙走过去扶着法师:“你不是说自己过度使用力量需要休息吗?”

“只是因为过度使用魔力有点大脑过载罢了,不碍事。另外,你们俩实在是让我放心不下。”

何慎言摆了摆手,示意安格朗把他那见了鬼的又沉又重的铁手拿开。考虑到他们的体型对比,安格朗的搀扶倒更像是蓄意谋杀。后者会意,连忙尴尬地收回右手。

他来到第三连面前,伊齐基尔已经陷入了思考——他不是个傻子,作为第三连的连长,战团的武库之主,他当然有权阅读那些古老而紧急的典籍。正因如此......他觉得自己多少能猜到一些这两人的身份。

可惜的是,他的猜测和事实差距颇大。

“听好了,深红之刃战团的第三连。”何慎言严肃地说。“我认为你们有权得知真相,所以,务必做好准备。”

“......您请说吧,大人。”

“站在我身后的这位,是名原体,站在那边的那位,也是名原体。”

嗨,我知道,就这啊......伊齐基尔的眼神骤然放松了下来,然而,法师的下一句话差点没让他凭空摔倒。

“这位是安格朗,那位是福格瑞姆。”

“......”

伊齐基尔思考了一秒、两秒、三秒。随后他用力地跺了跺脚,十七名阿斯塔特全员拔出了武器——他们彼此缩成一个防御性的阵型,警惕地看着安格朗与福格瑞姆,至于何慎言的存在,他们则有意无意的无视了。

吉瓦多伦立刻拔出自己的链锯剑,护在原体身前,气氛在一瞬间就变得剑拔弩张。

“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福格瑞姆平静地说:“所以我才想要单独行动,而不是和他的子嗣一起。”

“白痴!你以为你一个人能不穿盔甲不靠武器单凭肉身在一大群叛徒中来去自如吗?!”安格朗怒骂道。

“他们是我的子嗣......就算叛变,也只能由我来杀。”福格瑞姆自顾自地说着,浑然不顾自己的话语中隐含的意思已经变得有些危险。

“噢,那你还真是高尚!如果你的子嗣正在杀人怎么办?你要让那些受害者跪在地上引颈受戮然后祈祷你的到来吗?”

福格瑞姆为之一滞:“我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这天杀的白痴,何就不该把你从那个排骨的收藏库里救出来!”安格朗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收回你的话!”

法师叹了口气,他捂住自己的额头,怒吼出声:“你们两个白痴,能不能把嘴巴闭上?!看在帝皇的份上!”

一个金色的虚影从他身上一闪而过。

不知从何而来的庞大压迫感让两人瞬间闭上了嘴,也让深红之刃的第三连陷入了呆滞。

场面一时变得极其安静。

伊齐基尔将手放在他的胸甲上——那片得自圣吉列斯的羽毛就被他藏在夹层之中。他的喃喃自语打破了这片尴尬的寂静:“帝皇...在上......不,我的意思是......”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何慎言:“您,您是...?”

“不,我不是。”

何慎言面无表情地回答他,然后,一阵蓝光闪过。利克托传送到了他身边,穿着修复一新的禁军动力甲。

“......”

这次,何慎言陷入了沉默。

伊齐基尔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我完全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那就能解释了,完全能解释了。

利克托默不作声地打消了想要说话的念头,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来得不是时候。

法师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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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控室内。

“对于我身份的问题我们可以之后再讨论。”

伊齐基尔小心翼翼地说:“可是,您之前就是这么说的,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您的姓名呢。”

“......听好了,伊齐基尔,你们的任务很危险。我需要你们采用斩首战术从天空突入,根据复仇号的扫描,在巢都的地表上有一个巨大的献祭坑,那里传来了极强的能量反应。我无法直接将你们传送到他身边,所以,你们必须层层突进。”

何慎言采取了转移话题的办法,而这很奏效。伊齐基尔瞬间进入了战斗准备状态,他皱着眉凝视着淡蓝色的光幕,若有所思。

光幕之上,班达尔星的地表上有一个巨大的坑洞。实时影像传回的画面极为骇人,数不清的尸体正自发漂浮而起,从地面或是残檐断壁间飞向那巨大的坑洞。许多投向了色孽的叛徒正以期待的眼神注视着那坑洞旁的一个人影。

良久,他才谨慎地说:“仅凭我们的人数,应该不足以对献祭坑周围的敌人造成威胁。我们没有可靠的突破手段,无法冲到那个正在主持献祭仪式的巫师身边。”

“这是自然。”何慎言点了点头。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利克托上前了一步。

“所以,这位禁军与吉瓦多伦会和你们一起行动。你们还有来自天空之上的支援。”

“那么,我没有疑问了,我接受这项任务。”

伊齐基尔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且不说一位禁军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帮助。光是复仇号能够进行支援这一点就已经能够奠定胜局了——他可是见过复仇号那令人震撼的火力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天空支援并非来自复仇号。

伊齐基尔行了个天鹰礼,随后与利克托一起离开了主控室。他们即将通过传送法阵发起突袭。没有任何征兆的传送能够让他们在战斗中取得先机。

而福格瑞姆则与安格朗一起站在法师对面,两人谁都不看对方,板着脸。

“你们俩能停止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吗?我们他妈的可是在一场战争里!”

眼见这一幕,何慎言忍不住爆了粗口。他狠狠地拍着桌子,指着安格朗说道:“我知道你觉得他不配用这种脸,他的存在就是在侮辱你记忆中的那个福格瑞姆。但你起码得给他一个证明的机会!”

安格朗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

福格瑞姆露出一丝微笑——下一秒,法师就指向了他。“还有你!”

他双手摊开,极其不解地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说出‘我的子嗣只能由我来杀’这种话?啊?请你解释一下,福格瑞姆。”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福格瑞姆老老实实地说:“我的问题,抱歉。”

安格朗发出一丝哼笑。

帝皇的家庭教育,真是,他妈的,糟糕——透顶!

不管哪个宇宙都是!

何慎言痛苦地闭上眼,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得负责调解两个原体之间的关系,关注他们的心理状况。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么多的时候。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们俩的任务很简单,巢都内部的情况不容乐观。叛徒们已经突破到了第二层,抵抗军的指挥官是个狠角色,他本来的打算是同归于尽。但我们来了后,他应该会停止这个计划。”

“所以,我需要你们俩把巢都里的叛徒全都杀光,没问题吧?我会实时给你们俩指引该往哪走的。”

“小事一桩。”

福格瑞姆扭动着自己的脖颈,他瞥了一眼安格朗:“只要这个没脑子的莽夫不拖我后腿就行。”

安格朗冷冷地一笑:“傻逼。”

“你说什么?!”

“傻逼。”

“我——”福格瑞姆一时气急,他的涵养不允许他像安格朗一样毫无顾忌的大骂出口,因此只能气得涨红了脸。安格朗见状笑得更加肆意了,正当他打算再加点火时,法师却咳嗽了一声。

他转头望去,发现何慎言不知何时已经坐下了。此时正佝偻着身躯咳嗽个不停,金色的光点从他的指缝间不停溢散,又在顷刻间消失。

法师抬起手,制止了安格朗想过来的举动。他在深呼吸后使自己平静了下来,解释道:“没事,只是刚刚做了个小小的尝试。”

“你又做了什么?”安格朗可没忘记,他上次所说的‘小小的尝试’带来了什么。

“有人向我祈祷——不,向他祈祷。说自己需要勇气与力量,于是我就试了试,看我能不能给他。”何慎言笑了笑,接着说道:“看来我成功了。”

“至于你们俩......”他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淡蓝色的光芒在主控室内一闪即逝,将他们直接送到了巢都中层。

72.班达尔星战役(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阁下如何称呼?”

利克托在指定的传送地点站好,面对伊齐基尔的问题,他只是淡淡地回答:“无需得知我的姓名,只需给我命令便是——现在,我受你的指挥。”

“我明白了。”

伊齐基尔点点头,在法阵中枢的倒计时中带上了自己的头盔。将那有着鲜红色泪痕的面容遮蔽了起来。下一秒,他们消失在原地。

视野内传来目镜的报警,压力指数正在飞速上升。但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熟悉的紧绷感令伊齐基尔长出了一口气。脚底传来殷实的触感,他知道,他们已经来到了敌人中央。

他深吸一口气,唇齿碰撞,他的吼声通过呼吸格栅响彻天际:“为了帝皇!戮之!”

他们出现在敌人中央,离那该死的巫师不足五百米——对于阿斯塔特来说,这点距离甚至算得上不存在。

利克托的行动最为迅速,他的武器在被收藏之时就不见了。此时拿着的不过是只是一把普通的动力剑。由复仇号上的紧急生产线所临时制造出来的武器,甚至没来得及雕刻上人类的颅骨以及帝国双头鹰。

但在他手里,却仍然是一把致命的武器。

削肉断骨,斩首摧心。没有任何叛徒能在他手下走过一招,那些彻底倒向色孽的混沌叛徒大多数甚至都没能看清他的动作就被动力剑轻而易举地肢解了。盾卫连长的技艺强大到甚至令他们胆寒——只有利克托自己知道,他还没使出全力。

他是带着愤怒在挥剑。这愤怒源自对叛徒们的憎恨、源自他被‘收藏’的耻辱,源自他任务失败的不甘。

眼见这一幕,伊齐基尔迅速调整了战术。以利克托为锋刃,他与他的兄弟们在利克托身后形成了一个战术小组。任何试图靠近或是用火力打击利克托的叛徒都会被他们用手中的爆弹枪点名,这战术极为高效。

不过短短三分钟,他们就留下了一地残肢断臂,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推进到了那巫师身边。

“停下你可悲的堕落仪式,叛徒!”伊齐基尔厉声喊道。“或许这样,我会赐予你仁慈的死亡。”

那人并不说话,他看上去像是个干瘦的老者,眼中只剩下眼白。苍老的皮肤上从内而外透出紫色的光芒,显得妖异又不详。

伊齐基尔做了个手势,他身后一名准备了多时的兄弟立刻扣动了扳机。爆弹枪轰鸣,子弹将老人的头颅连带着上半身全都打烂了——顺利的简直令他不敢相信。

“不,不对。”

利克托突然说道,他猛然前冲,动力剑向着老者身后的空气之中砍去。

“铛!”

金铁交加之声传来,一个声音咯咯的笑了起来。那声音是如此的令人心烦气躁,其中所蕴含着的恶意让伊齐基尔握剑的手臂肌肉都开始颤抖。

一个身影从黑暗之中浮现,没人知道他在那站了多久,他仿佛自天地之初就一直存在于那老者身后似的,从空气中浮现出的情景没有丝毫不和谐。

他咯咯地笑着,胸甲上那些惨叫着的人面不安地蠕动了起来。这个怪物丑陋无毛的脸上满是伤疤,那失去了嘴唇、满是利齿的嘴中伸出了一条长长的舌头。

他舔舐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噢......你是一名禁军?”

“这可真棒!”

怪物兴奋地大喊了起来,手中那异形的锐利长刀猛地一挥,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在空中变招,逼迫利克托后退了一些。

他咯咯笑着:“你一定会成为我最棒的收藏......之一,亲爱的,让我们来一场吧?如何?”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扭动了起来。肉色的触须中混杂着刀片般锐利的金属色泽,在顷刻之间变化成为了一只恐怖的异形触须。

利克托一言不发,盾卫连长知道,对付这样的叛徒,任何话语都会使他们感到欢愉。唯有沉默,是最高的轻蔑。

他握紧动力剑,制止了想要来帮助他的第三连,反手指了指天上。伊齐基尔立刻会意——是时候呼叫天空支援了。正当他想立刻通过通讯频道联系复仇号时,吉瓦多伦却制止了他。

“别这么干。”他说。“我认识那个东西。”

他无比凝重地说:“那是‘不灭者’卢修斯,我们不能杀死他。”

“什么?”

吉瓦多伦重复了一遍:“我们不能杀死他......这混蛋死了很多次,每次被杀死后都会从那个杀死他的人体内复活。必须另想办法。”

伊齐基尔信任他,一位万年老兵的经验之谈自然得重视。于是,他问:“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那位盾卫连长应该是知道卢修斯的,他很谨慎。我们先清理其他的叛徒,不要让其他人打扰他们。”

另一边。

“我可以无视你的小动作哦,反正我也看这帮人不顺眼,他们全都死完了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怪物打了个哈欠,手里的军刀轻灵地舞动了起来。很难相信这样的剑术会出自一个怪物手中。他指着自己,彬彬有礼地说:“我是卢修斯,你呢,你叫什么?”

利克托仍不说话,他只是冰冷地注视着卢修斯。

卢修斯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不说话,是吗?没关系。等你和我融为一体后,你迟早会告诉我一切的,亲爱的。”

“铛!”

剑刃再次碰撞,利克托的步伐稳如磐石。卢修斯丑陋骇人的外貌和他喋喋不休的亵渎之语没有对他造成丝毫影响。他挥剑——挥剑,然后再挥剑。完美的挡住了卢修斯的每一次进攻。

若是一般的武器,他手里的这把动力剑早就将对方连剑带人一起砍成两段了。可那把军刀明显被色孽赐福过,且不谈其上妖异的紫色光芒,这把刀有时会突兀地隐没在空气里。给利克托造成了不少麻烦。

但是,他还撑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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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体燃烧过后的气味刺鼻又令人不快,福格瑞姆赤手空拳地站在空旷的广场上。这里原本应该是个富人区的喷泉广场,只是,此时喷泉里喷出的是血液。雕塑也被替换成了被剥皮后以钢筋固定的平民。

道路上满是鲜血与碎肉,各种亵渎的景象与语句充斥了他们的四周。

福格瑞姆伸出手,从地面上捡起一块碎石——他与安格朗传送的点并不在一起,这样也好,免得他被那个莽夫气死。

他闲庭信步一般漫步到广场前方,随后轻轻扔出了手里的石头。

“轰!”

一声巨响传来,那石头在空气中摩擦生热,发出巨大的声响,几乎能够刺破人类的耳膜。原体巨大的力量带着他的愤怒轻而易举地打烂了一名混沌叛徒的上半身。

对方的下半身在地面上摇晃了两下,随后啪嗒一声倒在地上。

他的同伴,一个正在往自己脖子上注射混浊液体的混沌阿斯塔特停了下来,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转头看去,一个巨人正从黑暗中朝他靠近。

“停在那。”

福格瑞姆的声音听上去古井无波,一抹光芒在他手中凝结。索尔·塔维茨的动力剑在他手中浮现。他的步伐沉重而不乏优雅,待到他完全从黑暗中现出身形之时,那名色孽叛徒陷入了呆滞。

“你——”他的声音听上去活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很符合他们平时会做的事。

福格瑞姆凝视着他。

他不挥剑、亦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他叛变的子嗣。对方丑陋而满是疤痕的脸上不住的颤抖着,皮肉震颤。福格瑞姆看得出来,他想要闭上眼睛。

但他做不到了,因为他早就割下了自己的眼皮。

“当啷——”

叛徒突然松开手,把手上缠绕着荆棘的剑被他扔在了地上。原本赖以生存的痛苦与手里能将痛苦转换成愉悦的药剂都不再重要了,他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那无法闭眼的眼眶中,满是血丝的眼球不安地颤动。

福格瑞姆依旧平静地站立在原地。

“我,我,原体——我......”

他跪倒在地,早已失去功能的泪腺此时开始疯狂刺痛。阵阵鲜血从他的眼眶中流出,最终,他低下了头。

“我很抱歉,原体。”

“安息吧。”

福格瑞姆闭上眼,挥动剑刃。他听见一声满足的叹息——并不是出于对死亡这终极刺激的期待,而是源于这一切终于解脱后的安静。

凤凰走过他死去的子嗣,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在他身后,金色的火焰开始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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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显灵了,祂显灵了!”

一名技术神甫神神叨叨的重复着,他甚至没用上自己最喜欢的二进制语言,只是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他的同伴也大多如此,令指挥官感到极其的厌烦。

他一把扯过对方的领子,瞳孔不知何时居然变成了金色:“停下你的行为,拉格蒂诺斯神甫,我们还没脱离危险!”

“哦...哦?”拉格蒂诺斯神甫回过神来,那被改造过后的机械义眼里闪过了红光,他点点头:“我明白了,因赛尔指挥官,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原本是想让你们去安置大功率炸药......但现在不需要了。”因赛尔说。

“我们必须马上前往最底层,士兵们正在那里顽强的抵抗。就在刚刚,我的人向我汇报,说有许多凡人士兵都突然拥有了超凡的力量,让战线的压力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因此,我想这场仗还有得打。你们的东西呢?准备好了吗?”

“这是自然。”拉格蒂诺斯神甫缓慢而富有节奏地点着头,他的机械义肢在地面上极快的移动着,几乎与小跑着的因赛尔拥有同样的速度。在说话之间,他从袍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红色方块,看上去极为精致。

拉格蒂诺斯神甫珍重地捧着它,轻声说道:“但我希望我们不要用上它,这是对万机之神的亵渎......”

真稀奇,你们居然还有觉得亵渎的东西。

奔跑的间隙,因赛尔瞥了一眼神甫。对方还沉浸在那神迹一般的场面里无法自拔。因赛尔理解他,却不能容忍他。他自己虽然也觉得那不可思议、令人热泪盈眶。

但星球刚刚强烈的震动令他不禁怀疑起叛徒们是否策划起了更为危险的亵渎计划——那可是色孽的信徒,这帮疯子最为令人不齿。对因赛尔来讲,如果非要他挑选对手,他宁愿同时和十个恐虐信徒作战,都不愿意对付一个色孽信徒。

至少,信仰恐虐的狂战士们还愿意和你正面作战,堂堂正正的取胜。

他们迅速回到了底层,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工厂。不少阿斯塔特正在墙壁之间跑来跑去,驱使着机仆加固墙壁以作掩体。其中一个眼见他的到来,连忙迎了过来:“指挥官,战线已经稳定了下来!”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那些卡迪安人简直就是......帝皇原谅我,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凡人,他们居然十个人干掉了三名叛徒。”

因赛尔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帝国审判官,对方显得很是疲惫,没管他们这儿的事。

他随即压低声音,侧身给机仆们让出位置,让它们去做它们的事,随后说道:“小心点。审判庭的人肯定免不了秋后算账,我们必须将这批凡人士兵保下来。”

“什么?可是,他们也亲眼见证了那一幕,这就是帝皇显灵!”

“这的确是,但如果有人不想它是呢?”

因赛尔的话让他的下属眯起了眼,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链锯剑上。因赛尔拍了拍他,示意他放松下来。帝国内部的政治斗争极为残酷,黑暗而不可告人的秘密多得难以计数。审判庭的这种行径不足为奇。

要知道,可不是所有审判官都忠于审判庭。

“前线现在情况如何?”

“战线稳定,敌人后方似乎爆发了极大的骚乱。刚刚有一队从地表撤离的士兵说自己看见了一条巨大的飞龙在天空中翱翔。”

“飞龙?”

因赛尔皱起眉,思考无果后,他决定先放下这件事。

73.班达尔星战役(三)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轰——!”

闪电从他的斧头上涌出,它们在空气中狂躁地扭动着。以令人不安的姿态于地面上留下了数具焦炭一样的尸体。他们那变异过后的扭曲肢体荡然无存,但骨骼依旧有着不同程度的变化,这是他们堕落的证明。

哪怕死亡,也无法掩埋这堕落的证据。

紧接着,安格朗回身横斩——闪电斧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划过空气,伴随着滋啦一声,它那由纯粹闪电所构成的斧刃轻而易举地便砍下了一名色孽叛徒的头颅。

对方的一侧肩甲上还残留着帝皇之子的某些痕迹,却在关键的地方变得血腥又堕落。

扛起巨斧,闪电自斧刃而下划过他的盔甲,如同有着自我意识般为他清理了盔甲上沾上的血液,他的盔甲再度变得崭新。安格朗的所有情绪全都被掩埋在了他那阴沉肃穆的头盔之下,唯有猩红的目镜里还能令人窥见一丝他的愤怒。

从第二层开始,他已经杀穿了半个巢都。他的足迹被一路上的许多尸骸点缀了起来。他们的死法各不相同,但却只有一个共同点。

他扛着巨斧漫步在前,呼吸格栅里传来一丝火焰燃烧尸体后所产生的刺鼻臭味。安格朗停在原地,果不其然,从他对面,福格瑞姆正以同样的姿态漫步而来。

不同于安格朗,他那堪称简陋的布衣上早已满是鲜血。手里握着的动力剑也是同样如此,福格瑞姆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平静到甚至察觉到安格朗的到来也并未说任何话。

何慎言的声音在他们的脑海里响起:“不错,你们已经汇合了。”

他听上去很虚弱。安格朗如此想道。

“那么,现在就可以前往巢都底部了......叛徒们的内部通讯被我屏蔽了,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后部的情况。当然,你们杀得也很快。”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杀气:“地表的敌人你们无需在意,巢都的底层有着一道防线。从后部突入......结束他们的生命。”

金色的光点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光斑,指引着他们应该去往何方。在巢都被破坏的极其严重的现在,这种指引可谓称得上是弥足珍贵。四处都是燃烧的废墟与尸体,各种倒塌的建筑掩埋了大部分道路。

若是没有指引,他们可能会晚到一些——这也就意味着会有更多的士兵会死在战斗之中,这是安格朗所不能允许的。他理解牺牲与其意义,却不能容忍这样本可以避免的牺牲。

他大步向前,福格瑞姆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他回头看了一眼安格朗前来的方向,眼中有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火焰在他子嗣的身上燃起。

凤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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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连,准备齐射!”

“收到!”

士官在耳边大吼着,安诺握紧手里的步枪,探出由金属板构成的掩体,与自己的兄弟们一起扣动了扳机。

那些原本甚至无法擦伤混沌叛徒们盔甲的激光束此时变得致命又极其危险,若是被数条光束直接命中,就连厚实的肩甲部位都会直接被打穿。

凡人们组成的防线简陋却又坚固无比。他们依靠着手里的制式激光枪与寥寥数十把等离子武器就限制住了许多混沌阿斯塔特,甚至杀死了其中一些——这简直是堪称奇迹一般的战绩。

就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这是什么情况。

要知道,若是放在以往,没有机械化部队与重火力支援,这些混沌叛徒往往只需要几个简单的冲锋就能撕裂他们的防线,杀死其中所有人。虽然不愿意承认这件事,但安诺很清楚,他们并不是这些叛徒的对手。

原本在自愿前往战线防御之时,他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就当他朝帝皇祈祷之时,却见到了令他完全不敢想象的一幕......

“帝皇啊......”

他默念着祂的名字,一种勇气从心底升起。环顾四周,他的兄弟们在脸上都与他有着同样的表情。

而政委则更夸张,他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掩体,一边高喊着帝皇之名,一边疯狂射击着。他手里的爆弹手枪已经打了四十七发子弹出去了——安诺数着呢,这是他的小小爱好。

但是...他没换过弹,而那把爆弹手枪的最高装弹数是12发。

毫无疑问,这是帝皇保佑。

就在此时,他们的通讯频道里传来一个声音:“士兵们,你们做得很好——我们来支援你们了。”

沉重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响起,安诺回头看去。帝皇的死亡天使正狂奔而来,他们人数不多,却给了安诺们极大的信心。与阿斯塔特们并肩而战意味着许多,而失去故乡的卡迪安人所需要的只有其中一种。

荣誉。

这是荣誉的证明。

他的士官在频道里喊道:“长官,我们为你们提供火力掩护!”

“只管开火便是。”

“你们都听见了!”政委红着眼睛在战壕里大喊起来。“开火!开火!反攻的时候到了!把这帮狗杂种杀光!”

“为了帝皇!”

此起彼伏的战吼声在肮脏混乱、罪恶的代名词的巢都底部响起。在这一刻,一种冥冥之中的连接感让他们所有人都变得狂热了起来。安诺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兄弟们的瞳孔全都变得金黄,他们没有发现这一点。

安诺知道,自己应该也是这样。

他闭上眼,两行眼泪从眼眶中滚落而下,冲刷了那满是脏污与干涸鲜血的脸。

因赛尔也在冲锋之中。

虽然他仅存的卫队长百般劝说他不要以身犯险——只要战团长还存在,战团就仍有复兴的希望。

但因赛尔却仍然坚持,他的言辞让卫队长无话可说:“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保护帝国的子民,现在,他们身处危险,若是我不挺身而出,战团重建又能如何?”

而现在,卫队长就在他身边。

“死吧,叛徒!”

他愤怒地以链锯剑锯开了一名叛徒的胸腔,不同于动力武器的干脆利落。死在链锯剑之下是相当痛苦的,就连这些色孽叛徒有时都不能忍受。而被他杀死的这个则承受了更多——一抹金色的光亮从因赛尔的链锯剑上浮现。

那光亮瞬间充斥了叛徒的全身,将他整个人都点燃了。一个人形的火炬倒在地上,他疯狂地哀嚎着,高声哭喊。仿佛就连灵魂都为之焚烧。因赛尔冷冷地注视着他,露出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冰冷微笑。

随着一声爆炸声,叛徒炸开了——火星在战线前方飞溅开来,有些被沾上的叛徒立刻成为了同样的人形火炬。这火焰对他们来说似乎是剧毒,完全无法忍受,只要沾上一点就会立刻丧失所有战斗的意志。

“这是祂的意志!”

战团的牧师在通讯频道里以绝对的狂热高声呼喊,他手中的爆弹枪连连开火,不再顾及本就稀少的弹药,仿佛要将情绪宣泄出去一般。

他的吼叫声几乎让因赛尔失聪:“帝皇在看着我们!在看着祂的子民!我们决不能令他失望,决不能令他蒙羞!杀了所有人!所有叛徒都得死!”

因赛尔同意他的话,尤其同意最后一句。

当安格朗与福格瑞姆赶到之时,他们看见的场面令两人都有些愕然。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可这场景似乎与他们想象之中的有些不同。

叛徒们已经被杀的只能缩在工厂的一侧苟延残喘了,凡人与阿斯塔特并肩而战。他们原本孱弱的激光束精准又致命,有些不带头盔的混沌叛徒甚至会被直接打爆脑袋。这帮卡迪安人居然硬生生拿着激光武器打出了爆弹枪的火力。

安格朗的目镜为他放大了画面,精准的捕捉到了一名凡人士兵金黄色的瞳孔,他立刻意识到法师到底干了什么。“......还真是一点小小的尝试。”

福格瑞姆终于开口:“看来不需要我们了。”

“难不成你要袖手旁观?如此伟大的一场战斗......你怎可不在其中留下自己的痕迹?”

安格朗肃穆地说,随后压低身体,猛然冲进了战场。他的到来让许多士兵与阿斯塔特都惊疑不定,可看见他毫不犹豫杀戮叛徒的身影时,他们又暂且放下了疑心。

福格瑞姆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他摇了摇头:“这个莽夫......”

他没有选择参加战斗,而是如幽灵一般游离在战线后方,以金黄色的火焰焚烧着他子嗣们残缺的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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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得很不错......”

利克托微微侧头,躲过卢修斯那异形左手的袭击。又抬起右手,动力剑精准地挡在了卢修斯那细长军刀袭来的道路之上。从开打到现在,卢修斯的任何话语都没能令他有所反应。仿佛他不是在和真人作战,而是在进行例行训练。

甚至不值得他有一点点情绪上的波动。

“你真没劲,是不是在腐尸的宫殿里被他割了舌头?我听说他每天都要吃一百个人...是不是真的?”

卢修斯咯咯直笑,恶心的长舌前段的分叉恶心的扭动着:“你要是不说话,我就默认是真的咯?”

“......”

利克托的目光变得有些危险,他猛然粗重起来的呼吸声没有躲过卢修斯的耳朵。他那张满是疤痕,宛如拼图一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恶心的笑容。

“哈,亲爱的......你还是能有所反应的嘛。”

正在清理地表之上叛徒的伊齐基尔没有忽略这边的情况,他在通讯频道里问道:“天空支援还有多久能到?”

“马上就来,大人!”

上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与此同时,天空骤然昏暗了下来。伊齐基尔抬头看去,瞳孔微缩。

“您需要我们轰炸哪里?”

“......有精准打击的办法吗?”

伊齐基尔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不要再关注那身体仿佛铺天盖地一般的机械巨龙。这机械造物的庞大就算以阿斯塔特的心智都不免愣神。

“当然有,大人!深沉之毁灭为您效劳!”

“好名字。”伊齐基尔后退了一步,躲过一名叛徒的袭击。对方的动力爪擦着他的肩甲擦过,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与此同时,一颗爆弹擦着他的肩甲飞过,精准的命中了敌人的头颅。

他不需回头,就知道,那是吉瓦多伦的射击。他必须承认,有这样一位射击神乎其技的兄弟在后方掩护他们的后背真的能让人感到极其安心。

“注意西北方向!那里有一名——”

“——我看见他了,大人!需要我们进行轰炸吗?”

“不,不要轰炸。”

吉瓦多伦插入了对话,他的声音平静又沉稳,像是在郊游。就在他说话的间隙,他又打爆了一个叛徒的脑袋。

“你们的...飞船,不,飞龙。上面有非致命性武器吗?或者是拘束类的用具。”

“你们都听见了!查!”

上尉在语音频道里喊叫了起来,随后又说道:“请原谅,我手下的小伙子们还不是很熟悉深沉之毁灭,请给我们一些时间。”

“不必。”

大约两分钟后,伊齐基尔听见上尉兴奋地说:“有!大人!深沉之毁灭号上搭载了一种最多可对一千人使用的禁锢类武器,您需要我们使用吗?”

“现在就使用它!”

伊齐基尔斩铁截钉地说道:“切记,不要杀了他!将他禁锢起来后也不要和他交谈,不要折磨他或是接近他,明白吗?”

听完了全程的利克托默不作声地后退了一步,他的动作令卢修斯有些诧异地停在了原地。他笑着耸耸肩,盔甲上的人面又开始恶心地蠕动了起来:“怎么了?继续呀,亲爱的,我们这不是才刚刚进入状态呢吗?”

利克托指了指天空。

随后,说出了他对卢修斯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白痴,看看头顶。”

“什——么?!”

他的语调无限拉长,一道漆黑的光束从天而降,精准的命中了卢修斯。在那光束之中,他的身体开始被固定,随后被一点点切割。没有任何鲜血流出,可他的身体却被切成了数不清的薄片。

卢修斯的丑脸上浮现出了掩饰不住的惊恐,他甚至还能正常说话,利克托甚至看到了他声带的震颤:“这是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

利克托摘下自己的头盔,讥笑着看着他,一言不发。

唯有沉默,是最高的轻蔑。

74.班达尔星战役(四)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三击。

第一击,安格朗用一记由上至下的重劈砍碎了挡在他面前那名叛徒的链锯剑,余势未减的闪电斧顺带切下了叛徒的半只右手。

第二击,他补上了一记头槌,凶猛磅礴的力量本可以直接撞碎他的头颅。但安格朗收了力,他不想就这样让叛徒死去。

头槌撞破了他异形的头盔,安格朗听见软骨破碎的声音,鲜血从他的头盔内涌出,如图喷泉一般洒落。叛徒后退了几步,似乎尚未理解发生了什么。

第三击,也是最致命的那一击——闪电斧被他高高举起,安格朗狞笑着将叛徒活生生砍成了两半。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三秒之内。

这还没完,他高高跃起。那厚重的红色披风仿佛化作了某种生物的羽翼一般帮助他在空中滞留了许久——久到他的战斧开始散发金色的闪电,毁灭性的力量从天而降。它们精准且无情的将数十个叛徒一齐电成了焦炭。

“那个战士是谁?!”

战斗的间隙,因赛尔在通讯频道里高声询问了起来。

没有人回答,只有战团的牧师还在狂热地呼喊:“屠戮一切人类之敌!戮之!”,不仅如此,卡迪安人的政委的吼声也在后方响应着他的话。两人像是在互相比拼谁的嗓门更大似的,不停地驱使着他们各自的士兵以进行更加狂热的战斗。

与他们原本的职责背道而行,要知道。政委与牧师原本都是负责拉住过于狂热的士兵们,让他们不至于因为热血上涌而在一波冲锋中全部阵亡......可现在,这两位恨不得自己冲到人堆里去大开杀戒。

尤其是那位牧师,他一手爆弹枪一手链锯剑,一边倾泻着死亡之雨,一边还有空咒骂叛徒,甚至能在这两件事之间于通讯频道里喊出他倒背如流的每日一思。

在几分钟后,他的卫队长凑了过来,沉稳地给出了自己的猜测:“也许,是黑色圣堂的一位兄弟......”

“不,不像。他的盔甲太简洁了,没有他们的风格。而且,他的那把武器......”

因赛尔沉吟了一会,决定暂且先放下这件事。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目前最紧要的事只有一件:将叛徒们一个不留的全部杀死。

只不过,他们都或多或少的忽视了安格朗的身高——寻常的阿斯塔特不过两米四左右,其中有些人能够长到三米多高。但安格朗配上那身盔甲却有足足四米高,他冲锋的样子很难不令人联想到坦克。

“那把武器应该是某件古老的神圣遗物,真是一件可怕的武器。”

卫队长的声音中带着惊叹。帝国内部的科技发展在经过一万年的发展后也并不如何令人满意,但阿斯塔特们还是能够拥有其中最好的那些——这其中就包括一些从古老的历史中传承下来的伟大武器。

它们拥有许多前任主人,各个都是伟大的英雄。有资格能拥有这样武器的人,必定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那的确是一件神圣而可怕的武器,但不是遗物。

“继续战斗,马利什。叛徒们尚有喘气的余地。”因赛尔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残酷与决心。

“我要让他们肺里的最后一点空气都消失,摧残他们的意志与身体,剥离他们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

“谨遵您的意志,战团长。”

马利什经过呼吸格栅处理后变得冰冷的声音里带着残酷的笑意,就在此时,一个混沌叛徒从他们的侧方跳了出来,妄图以手中的爆弹枪偷袭他们。

那颗子弹很精准,直直地奔着因赛尔的头盔目镜而去。但马利什的速度却快得令人难以想象,他牢牢地站在战团长身边,以自己的肩甲挡下了那颗卑劣的子弹。爆弹枪的动能让卫队长的身体为之一震。

紧接着,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狂怒地咆哮了起来,声音令头顶的钢梁都瑟瑟发抖:“你这卑鄙的老鼠——!”

卫队长的职责便是保护战团长,他们通常由战团内最为经验丰富的老兵担任。各个都是能以一敌十的好手,服役期全都超过五百年。马利什无法容忍这种战团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遭遇刺杀的情况,他猛然掷出了手中的动力剑,速度之快令那叛徒甚至无法闪避。

一剑穿胸——马利什狂奔而去,眨眼间便到了叛徒的身前。阿斯塔特们的生命力本就坚韧,倒向混沌的叛徒们更是被加强了许多。他此时被钉在地上,正不断地挣扎想要站起来。可惜的是,马利什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残忍地握住动力剑,由下至上,猛地一抬。

鲜血飞溅,他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因赛尔在通讯频道里平静地说:“够了,马利什。”

他微微躬身以躲避敌人的火力,在战场上寻找着自己的下一个目标:“没有必要对他们的尸体饱含愤怒,我们不能成为敌人希望我们成为的模样。”

“说的不错。”

一个沙哑的声音插入了他们的对话,马利什抬头看去,发现正是那位陌生的战士。那如同一体浇筑而成的盔甲之上满是鲜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划痕。他迈着沉重的脚步接近了因赛尔,马利什立刻返回了他的战团长身边。

见此情况,战士停住了脚步。

呼吸格栅里传来他沙哑的笑声:“不错,你很称职。”

“阁下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战士轻描淡写地说。“重要的是,你和你的战士是否愿意参加另外一场战争。”

“如果那场战争值得的话,我们会去的。”因赛尔不动声色地回答。

战士再次沙哑地笑了出来,那笑声仿佛低沉的雷鸣。直到这时,因赛尔与他的卫队长才意识到此人的高大——他甚至比他们都要高出许多!

他们听见战士说:“我没有在问问题,战团长。而这也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你们已经身处一场战争之中了。”

“一场即将结束的战争。”

“不。”

战士否定了他的话语,因赛尔耐心地等待着下文。

“这场战争的结束与否并不是由你说了算的,战团长。也并非由我说了算。”

正说着话的战士突然回身横斩,轻而易举地腰斩了一名潜伏至他们身边的叛徒。因赛尔松开自己放在扳机上的右手,貌似平静地问:“阁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问问题的事就留在战斗结束之后吧......”

这个谜一般的战士迈着沉重的步伐远去了,他怒吼着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冲锋而去,大地甚至都为之震颤。

巢都下层的肮脏工厂是第一次接待如此之多的阿斯塔特,因赛尔很怀疑它是否能承受这样的破坏。一旦它倒塌,所引起的连锁反应可能会导致第二层的建筑物也落在底层,到了那时,他们还得面临比叛徒们更加严重的威胁。

但这工厂就是没倒,班达尔的巢都建筑物从来不以坚固闻名,哪个巢都都不可能以坚固的建筑闻名于世。

可是,在承受了如此猛烈的火力打击、爆炸、阿斯塔特冲锋与各种各样的战斗过后,这间老旧的,被选作最后决战地点的工厂却还是坚强屹立。

如同班达尔星上的人一样。

如同帝国的子民一样。

因赛尔闭上眼、又睁开。他成为金色的眼眸中如同燃烧着烈焰,战团长轻轻呼出一口气。他那代代相传的动力甲上,右肩的帝皇祷言仿佛正在散发光亮,照亮了昏暗的工厂内部。

有生以来第一次,因赛尔接替了战团内牧师的工作。

他咆哮出声:“为了帝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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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选择战争何时开始,但什么时候结束,就难说了。在波及银河的战火之中,人们可以付出生命去左右战争的走向,却从不能真正选择它如何结束。

一如卢修斯此时的感觉,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结局。

他的肠子此时都要悔青了——如果他还有那东西存在的话。

在长久以来对自己身体的折磨之中,他舍弃了大部分不必要的脏器器官,又或者是对它们进行改造与折磨以获得更强的刺激体验。

它们其中有些由于卢修斯病态的追求在某个时刻被他自己亲口吃了下去,有些则是被他拿来用其他事了。你不会想知道他都拿那些玩意儿干什么了的。

如果一定要形容,我只能用骇人听闻四个字来形容他的行径。

但是,相信我,对于色孽的信徒们而言,这只不过是上千万种感官刺激中比较平常的一种。

卢修斯现如今已经和恶魔没什么两样了,正因如此,他才能缺少如此之多脏器的情况下依旧以扭曲的姿态生存至今。

不仅如此,他还能持之以恒的在银河中散播着来自他主子的诱惑与黑暗,可惜,他的使命看上去要到今天就结束了。

深沉之毁灭号上。

机械巨龙的内部风格与复仇号一脉相承,同样明亮。缺少了那些宗教气息浓厚的装修风格,利克托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适应。但这并非他来此的目的——深沉之毁灭号上的底层,一个临时开辟出来的小型牢房之内。

卢修斯,不灭者卢修斯。色孽的冠军,夺舍者,每次死亡都会于杀死他之人身上重生的怪物。他此时正以常人绝对无法想象的方式被吊在空气中。黑色的光束将他牢牢地包裹了起来,他的每一寸血肉都被均匀的分开,规整的排列。

利克托甚至能够观察到他异变的骨骼之间那些诡异的痕迹,亚空间里的邪恶之物已经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就连骨髓的深处都残留着祂的力量。

堕落的如此之深......也是很少见的。如果不是真心堕入混沌,是不会遭受到如此的浸染的。利克托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这就是个天生的人渣,他的堕落是必然,而并非像其他人一般追随着自己的基因之父。

有些人堕落是因为盲从,但卢修斯绝不在其中。

他原本非常吵闹,不住地呼喊着一些亵渎的话。似乎是想用以激怒盾卫连长,让他对自己痛下杀手。利克托必须承认,他被这个混蛋毫无下限可言的话语折磨的够呛,于是,盾卫连长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他没有折磨这个变态,毕竟,他以痛苦为乐——所以,利克托只是用两把小刀插在了他的声带之间,这样他就无法震颤声带发声了,更别提说话。

卢修斯以怨恨的眼神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禁军,那分叉的舌头不停地在空气中飞舞。尽管如此,他那一段一段的身体却让这场面显得诡异恐怖又滑稽。

直至一道金光在房间内亮起,利克托微微低头,以示自己的尊敬。

而卢修斯却瞪大了眼。

他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东西似的,一种雷鸣般的声音袭击了他的耳膜,在他的大脑中肆意冲撞。紧接着,他闻到了‘阳光’的气息。

卢修斯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了他还身为凡人之时,那时他还不是阿斯塔特,也不是现在这副怪物的模样。那时,他只不过是切莫斯星上的贵族少年。他不止一次闻到过这样的味道,在自己刚刚晒好的、由女仆铺好的床铺上闻到过。

但这次要猛烈得多,不是螨虫被烧焦的气味。而是他自己的肉体乃至灵魂被焚烧过后所产生的气味。

卢修斯凄惨地嚎叫起来,那超出了他对于痛苦理解的巨大疼痛瞬间击倒了他——击倒了一个对于痛苦趋之若鹜的色孽冠军。甚至让他不可接受地尖叫出声,在恍惚之间,他看见一对宛若燃烧着的眼眸。

金色的。

像是两团活生生的太阳。

“不——!”

名为卢修斯之物发出了他存在于世界上的最后一声尖叫,他那均匀排布与空气中的肉体在一阵金光中被压缩了。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传来,利克托竭力阻止自己想要抬头观看的场面。直至一分钟后,一个小小的黑色圆球掉落在地。

利克托听见何慎言的声音:“......拿着它,利克托。时机成熟之时,它会为我们带来可观的利益。”

这本是亵渎之举,盾卫连长应该问些什么。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捡起了圆球。

75.班达尔星战役(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遍布班达尔星地表的叛徒们轻而易举地就被杀的干干净净,不过,令一件事却令伊齐基尔们有些尴尬。

除了深沉之毁灭号的轰炸之外,杀得最多的人是吉瓦多伦。

他们尊敬这个结果,却仍然不可避免地感到失落。

但就算是第三连内最好的火力手都没法理解吉瓦多伦到底是怎么用爆弹枪隔着好几百米打中那么多脑袋的。

面对伊齐基尔不理解的眼神,连内那个有着两百年作战经验,以狙击闻名的老兵只是心服口服地摇着头,说自己远不如他。

实际上,他的原话更加夸张。

好吧,事情说到这份上,倒也不需要其他解释了。

伊齐基尔最后呼叫了一次深沉之毁灭号,让他们再次扫描地表的情况,以确定没有侥幸存活下来的色孽信徒。这是很有必要的,确认敌人的情况进行补刀甚至被写入了训练手册。

别无他法,人类所面对的敌人几乎人均都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如果不这么做,谁都无法保证是否会因为一时疏忽而送命。不仅仅是阿斯塔特们的训练如此要求,任何帝国军队都有这样的规定。

一阵脚步声传来。

伊齐基尔转过身,吉瓦多伦正朝他缓缓走来,浑身上下都带着硝烟的气味,不仅如此,似乎还掺了些别的东西。令他联想到刚挖的坟墓与火葬的柴堆。

吞世之勇的一连长,从未以这个身份示人的吉瓦多伦摘下自己老旧斑驳的头盔。

他的双眼毫无感情波动,就算胜利了也是如此。他随意地找了块石头坐在地上,随即便开始保养自己的武器。做的很仔细、但也很快。仿佛随时都在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似的。

他不为胜利而感到欣喜。

伊齐基尔莫名其妙地想,他咳嗽了一声,在引起吉瓦多伦的注意后。伊齐基尔严肃而不乏担忧地说:“吉瓦多伦兄弟,为何你依旧如此......冷淡?”

吉瓦多伦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良久,他才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

“这胜利只是暂时的。”

吉瓦多伦平静到近乎麻木地说:“在没有真正达成我们的目标之前,任何所谓的休息对我而言都是虚假的。休息只会麻痹心灵,使意志软弱......我必须保持这样的状态,否则,下次战斗,我就可能会浪费一发爆弹。”

“我不想浪费子弹,它们被制造出来都有一个共同的使命。正如我们一般,我们是帝皇的武器,必须高效而无情的进行杀戮......”

伊齐基尔皱起眉,吉瓦多伦的状态让他感到极其不安——阿斯塔特们通常心智过人,但也不可避免的会有虚弱的时候。堕落往往就是在这时开始。

虽说他不认为吉瓦多伦有堕落的可能性,但出于关心,伊齐基尔还是提醒了他一下:“但你必须休息。”

“就算是机械都会因为过久的运转而感到疲惫,这是不可避免的。我的兄弟,你必须保持状态,这样才能杀更多的敌人。”

吉瓦多伦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通讯频道里传来上尉的声音:“大人,已经确认过了,地表上已经不存在任何敌人。”

“很好,利克托大人和那个怪物呢?”

“在底层船舱,大人,需要我们来接应吗?”

“不,不必了。”伊齐基尔看了眼位于视网膜右上方的微型任务简报,一行金色的小字正在其上缓缓浮现。

做好准备,传送即将开始,干得不错,伊齐基尔。

“您还需要其他任何事吗?”

“不,上尉,不需要了。我们胜利了。”伊齐基尔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得到祂的称赞已经让他压抑不住自己的喜悦了。

摘下自己的头,血腥与战后的硝烟冲入他的鼻腔,这熟悉的味道让他叹息了一声。

“你和你的士兵可以小小的庆祝一下了,我们即将通过传送返回复仇号,到时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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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阁下,我很感谢您的挺身而出,但我必须要知道您的身份才行,否则,后续的合作就是无稽之谈。”

因赛尔没带头盔,左边额头上的三颗金色服役钉闪闪发光,衬托着他刀削斧凿般坚毅的面容。安格朗就站在他对面,双手抱胸,以一个较为放松地姿态俯视着这群自称为钢铁之蛇战团的阿斯塔特。

他们的动力甲涂装很简洁,主体为银色,唯有肩甲是白色的,还附有红色的镶边。金色的帝国天鹰在胸甲前闪闪发亮。一条蓝色的蛇在他们的左肩甲上盘旋缠绕。

安格朗依旧带着头盔,但声音已不再冰冷,甚至还有些柔和。呼吸格栅自带的合成音功能被他关闭了:“我暂时还无法对你们说明我自己的身份。”

“为何?”

马利什,他的护卫长上前了一步:“只有叛徒或是别有用心之人才不敢显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甚至连名字也不敢透露。”

他挑衅的话语让因赛尔骤然变色,他原本想要让马利什退下。但安格朗却突然改变了一下自己的站姿。

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气氛就骤然变得压抑了起来。

安格朗的声音回荡在工厂内:“不要将我的好意误会成了软弱,护卫长。我欣赏你对于自己职责的执着,所以我原谅你的冒犯。如果再有下次,我便不会再容忍。”

他微微转过头,对着因赛尔说道:“我之所以不说明自己的身份,乃是因为你们无法承受真相的重量。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你们还未通过考验。”

“考验?”

话说到这一步,就连因赛尔也不免有些不快了:“阁下,我们在此抵抗许久,从未退缩,从未放弃,我们甚至感动了帝皇——他本人的力量赐福了我们所有人!就算真有你说的什么考验,那我们也早就通过了!”

面对他的质问,安格朗却笑了起来:“我说的考验指的并不是这个......而且,那并不是帝皇。”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无波的湖面投下一颗炸弹,因赛尔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爆弹枪上——他眯着眼,一字一句地问:“阁下,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他身后的钢铁之蛇战士们也纷纷做出了自己的回应,一时间,爆弹上膛、等离子预热与链锯剑旋转的声音不绝于耳。安格朗面对着这些显而易见的威胁却仍然悠哉自在,他甚至还有闲心点评起因赛尔的姿势。

“如果你打算用那种姿势举枪瞄准我,你会死的很惨。在没有带头盔的时候,我们仍然需要举枪瞄准,所以你最好走上前一些,确保我没有闪避的机会。”

于是,因赛尔果真走上前来,用爆弹枪顶住了安格朗的胸甲,顶在了帝国天鹰之上。安格朗低头注视着他,因赛尔没法透过那猩红的目镜看出任何情感波动。

他甚至感到一阵荒谬——这么近的距离,爆弹枪直接发射,不管是什么盔甲都得被打个洞出来。他难道一点都不害怕?

“你在想些什么?”安格朗突然问道,与此同时,他如闪电般探出右手,一把便夺过了因赛尔手中的爆弹枪。

“放下枪!”

“离他远点!”

钢铁之蛇的战士们陡然愤怒了起来,因赛尔却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战团长紧紧地抿着嘴,在如此近的距离被人空手夺枪。这已经不能算在耻辱的范围内了,对方无疑是在赤裸裸地羞辱他。因赛尔十分确信,如果他有恶意,从那表现出的速度来看,那么,自己早就已经死了。

“您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上去再谈。”

“什么?”

安格朗重复了一遍:“我们上去再谈。”

话音落下,一道蓝光闪过。仅存的抵抗军们统统消失在了原地。无论是卡迪安军队、机械修会还是阿斯塔特都是如此,只有一个人留下了。

那是福格瑞姆。

他从黑暗中显露出身形,金色的火焰包裹着他。不再完美的凤凰抚摸着自己右脸颊上的伤疤,他堕落的子嗣们的尸体正在他身后缓缓燃烧。福格瑞姆无悲也无喜地注视着这一切。

一声叹息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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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传送令因赛尔的神经极其紧绷,他的卫队长更是直接冲到了他身边,寸步不离地将他保护了起来。其他人也是大抵如此,他们背挨着背,以防御姿态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情景。

出人意料的是,他们所处的地方没有堕落的痕迹。

相反,这地方极其明亮。

柔和的白光照亮着四周,银色的走廊由某种光滑的合金铺就,看不到一点拼接的痕迹。这里非常安静,似乎没什么人。在他们头顶,一团蓝色的荧光正在嗡嗡作响。

“清点人数。”

因赛尔有条不紊的下令,他推开将自己围在最里面的战士们。一直来到舷窗前,注视着窗外的银河,瞳孔微缩——他认出了脚下的那颗星球。

那正是班达尔星。

如果,他们所经历的不是幻象的话......这样的传送技术......

“全团四百七十人清点完毕,战团长。”

他的一连长向他汇报,与此同时还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兄弟们的基因种子都已回收。”

“药剂师干得不错......保持警惕。”

“倒也不必如此紧张,因赛尔战团长。”

一个陌生的声音插入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因赛尔转头看去,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正从舰桥的彼端缓缓漂浮而来。他的双眼乃是由金色构成,宛如正在燃烧的烈焰,又似滴落的金色岩浆。

“你是谁?”

“这艘船的船长。”

“船?”

“我称她为复仇号......源自一个无名的灵能者与一个孩子的灵魂。”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将你们传送到了这里,因赛尔战团长。”男人似乎有问必答,他看上去像个凡人。可他对待阿斯塔特们的态度却显得很平淡,更何况,因赛尔注意到了他的眼眸。

那绝非凡人能够拥有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因赛尔问,同时打定主意,如果这是恶魔的阴谋,那么他会立刻发起攻击。

“不然呢?”

男人不解地看着他:“不然我要把你们留在那颗星球上等死吗?我们胜利了,因赛尔战团长。正如我所说的那样,我们的支援很快就到。”

因赛尔瞪大了眼,战团内的其他兄弟也是如此——他们都想起来了,有关这个男人的声音,和那件黑袍。

战团长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您,您是?”

“不管你在想些什么,因赛尔战团长。我都不是你所想的那个人。”男人平淡地说。

“至于现在,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我无法将班达尔星球留在这里,作为一个巢都世界,内里遗留的东西很可能会让后来的叛徒们取得一些对他们的帮助。”

“您要做什么?”

男人转过头,看着舷窗外的班达尔星,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要毁灭这颗星球。”

他打了个响指。

他们头顶柔和的蓝光陡然变为令人不安的红色,闪烁着,发出尖锐的高频率声音。钢铁之蛇的阿斯塔特们感到一种压力袭来,他们的耳膜仿佛正在遭受某种声波的袭击,连带着就连大脑也晃动了起来。

一个机械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复合魔炮已充能,是否发射?”

“准许。”

“轰——!”

在他的兄弟之中,因赛尔离舷窗最近。因此,他最直观地看见了这一幕。

数不清的蓝色光束合在一起,汇聚成光是令人看上一眼都觉得颤栗的巨大能量波,直直的贯穿了班达尔星。巢都世界在一瞬间就融化了百分之七十,后续的连锁爆炸更是直接将它分为了两半。

可这还没完,那能量波正变得越来越宽,直至与班达尔星拥有完全一致的大小后,它才停止了扩张——这么做的后果是,班达尔星被彻底湮灭在了宇宙之中。

这个巢都世界从此不复存在。

男人再次叹息了一声:“可惜了,这颗星球本应有更为远大的用途。可惜我们无法在其上停留。”

76.钦定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因赛尔和他的战士们正襟危坐地坐在伊齐基尔们曾经坐过的教堂内。这间原本并不大的教堂在被安置在复仇号上后也有了空间折叠的功能,此时容纳四百七十人远远不在话下。

他们坐得笔直,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尽量保持平稳,唯恐打扰了布告台上那个男人。

然而,他并不是在布告,也并非是在向谁祈祷。

他在思考。

金色的光芒从他周身散发,一路飘荡到教堂顶部的彩绘玻璃窗。斑驳的光线洒在男人身上,将他映照的如同神祇。对于因赛尔来说,他甚至想将‘如同’两个字拿掉。

没过多久,男人睁开了眼。他有些抱歉地对阿斯塔特们笑了笑:“处理了一些事,稍微耽误了一些时间。希望这没让你们等太久。”

“等待......”

因赛尔卡了壳,他尴尬地举起手,然后又放下。他本想学着古籍里的阿斯塔特典范们说点文绉绉的、又富有哲理性的句子。但他本人对文学可谓是一窍不通,于是只好转了个大弯,差点没把坐在他身边的马利什急死。

“——是值得的,大人。”

我在说些什么东西?

“不必叫我大人,我已经说过一遍了。我不是你们想象之中的那个人。”男人微微点头。“我是个法师,你们可以叫我何慎言。”

没人回答他,阿斯塔特们面面相觑。

见状,何慎言皱了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不,大人,没什么问题。只是,直呼您的姓名未免也太过亵渎了。”因赛尔小心翼翼地说。

“......我就知道会这样。”

何慎言撇了撇嘴,他注视着台下的每一张脸。他们的头盔都被本人取了下来,整齐地放在自己的左膝盖上。有的人相貌英俊,有的人满面疮痍。整整四百七十名阿斯塔特,都以相同的期盼眼神注视着他。

他知道他们在期盼着什么:一个确认的回答。

每个阿斯塔特修士或许都期盼着这个回答。

但何慎言不会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他心如冷石。于是他张开嘴,准备说出真相——就在此时,彩绘玻璃破碎开来。

原本不应存在于复仇号上的阳光此时尽数加于他身,柔和的、只需看上一眼便令人充满力量的金色光辉将他的面容遮蔽了。一对巨大的、由纯粹的灵能所构成的金色羽翼在他的背后凝结。

空气中有圣歌奏响,上千万个声音饱含喜悦地念诵着帝皇的名字,更多的金色辉光从天空洒落。

因赛尔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滴落。他的兄弟们也是如此,这些阿斯塔特修士虔诚地垂下自己高贵的头颅,默默垂泪。

他听见战团内仅存的牧师正在喃喃自语,他的声音里蕴含着强烈的喜悦,却又带着哭腔:“吾主啊......”

法师没有说话,他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那破碎的彩绘玻璃尖顶。

这就是你想要的?

这个身份能令你免去许多口舌争论,我认为这是有必要的。

的确,但我不想冒用你的身份。

你不会的,我已经从泰拉传出了命令......你会成为新的活圣人。

如果我记得不错,这需要审判庭与帝国国教共同审批。

他们没资格审批你的功绩,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需要休息......注意危险......祂们对你很感兴趣。

我知道。

何慎言低下头,金色的光辉布满了整座教堂,他扇动那对光辉之翼,只留下了一句话:“暂时为我效命吧,钢铁之蛇战团的勇士们......帝国需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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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什么玩笑?!”

巴尔多斯二世,新任帝国教宗咆哮着将一个被认定为圣物的酒杯砸向传话的机仆。那可怜的无意识生物被巴尔多斯的强化肢体砸的皮开肉绽,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很快就又被另外两名机仆拉走了。

巴尔多斯二世的声音极其尖锐:“神皇陛下醒了?!还宣布了一个新的活圣人?!前所未闻,前所未闻!”

“他醒了,为何不来和他最虔诚的信徒交谈,而是宣布这样一道荒谬的命令?我不相信!我要面见神皇!”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他的房间内响起,冰冷而无可置疑:“你并不虔诚,巴尔多斯二世。否则你不会打着信仰的幌子做下那么多恶事,也不会公然反对列夫·蒂隆总理的改革条款。”

“谁?谁在说话?!”

一个巨人从阴影中走出,那阴影原本并不存在于巴尔多斯的房间。是他的力量造成了这片阴影,我们可以这么说——他,就是阴影的主人。

巴尔多斯二世的目光在他尖锐的,像是蝙蝠似的头盔上扫过,态度骤然收敛了一些:“阁下是如何抵达我这里的?又为何说出那样的话?这可是相当严重的污蔑。”

“看来你听过我。”

巨人冷淡地回答:“我从不污蔑他人,你的确做过这些事,巴尔多斯二世。”

教宗的手指在他的椅子上疯狂按动,想要呼叫属于国教的武装力量来将他从这危险的境遇中拯救出来。然而,无论他按动那按钮多少次,都没有人前来推开他房间的门,带他离开这个巨人的身边。

“不要白费力气了,给自己留一点体面。”巨人发出一声阴沉的叹息:“宗教,的确是最为愚昧之物。而这个帝国居然还需要你们这样的蛀虫来维持稳定......”

巴尔多斯听见这句话,表情一变。这胆小如鼠的政治家狂怒地咆哮了起来:“收回你的话!我们信仰神皇,我们忠于神皇,我们绝不是你口中的蛀虫!如果平民百姓们缺少对祂狂热的信仰,他们又怎能从接连不断的恶意中幸存?”

教宗从他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将他桌子上那些华美的装饰品与各种神圣的遗物统统推倒在地,他指着巨人的鼻子疯狂怒吼:“我信仰祂,我全心全意的忠于帝国!你这个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四处残杀人类的刽子手!”

“我只杀该死之人......不过,你很幸运。”

巨人给他一个阴沉的微笑:“我杀巴尔多斯·莱斯特时你不在场,否则我会将他的儿子一起杀了——你们父子俩还真是在国教内根深蒂固......巴尔多斯二世?”

“准备领死吧。”

片刻之后,帝国摄政王,罗伯特·基利曼走进了这间房间。就算是他,也不免为国教的奢华程度吃了一惊。

这里到处都是珍贵的圣遗物,有些甚至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而这力量绝非巴尔多斯二世与他的父亲可以激发出来的,它们原本可以交给那些真正需要它们的人,去为更多的人类带来安定。

想到这里,基利曼不免面带愤怒地冷哼了一声。

巨人仍旧站在房间内,他收回手臂,巴尔多斯二世被阴影吞没。这场面令基利曼皱了皱眉,他说道:“你令我想到我的一个兄弟。”

“哦?”

“他名为科拉克斯。”基利曼的脸上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微笑。“与你一样,他也能够在阴影之中来去自如,并且同样喜欢将自己化身为赋予了神性的某种动物。”

“你称自己为蝙蝠,他则称呼自己为暗鸦。”

“我并不是称呼自己为蝙蝠......”巨人平静地说。“这是一个称号,一个源自于其他人的名号。我只不过是个冒名顶替者,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

“你把自己说的太不堪了。”

“这是事实,我是个克隆人。”巨人微微一笑,这少见的微笑并不柔和,而是显得十分冰冷。“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叫我克兰·桑普斯。”

基利曼凝视着他的新兄弟,一种讽刺感令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很少如此平和的微笑,政治事务令他抽不开身,也磨去了他的大部分精力。他笑着说:“是个好名字——那么,我也该处理正事了。”

他来到教宗的椅子前,属于他本人的终端机有着独特的验证方式,而克兰·桑普斯早已将其解除。方法自然不用多说。基利曼很快就用他不符合这终端尺寸的手指发布了一道全新的通告,一份关于新的活圣人的宣告。

审判庭的认证赫然出现在在宣告的末尾。

“那么,这就算是完成了。”

基利曼站起身来,一名穿着黑衣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先是对克兰·桑普斯与基利曼行了个天鹰礼。随后便一点一点变为了刚刚死去,甚至就连尸体都被阴影吞没的巴尔多斯二世的模样。

没有理会他,基利曼微笑着对克兰·桑普斯说:“我其实非常期待与他见上一面,能让我那位冰冷无情的父亲如此看重的人,想必一定是位杰出的英雄。”

“你恐怕会失望。”

“哦?”

“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克兰·桑普斯摇着头。“你也不见得会喜欢他。”

基利曼不置可否地说:“眼见为实,我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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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现在是个经过官方认证的活圣人?”

安格朗笑得合不拢嘴,他将双脚翘在主控室的桌上,哈哈大笑着:“我就知道他会‘物尽其用’,怎么可能放着你这么好用的劳动力而不管呢?”

“闭嘴,否则下次跳帮战我就让你待在机库里看着他们作战。”

安格朗立刻闭上嘴。

福格瑞姆倒是显得很忧郁,不同于安格朗的没心没肺。凤凰自打从班达尔星球上回来后便一直很沉默,始终握着索尔·塔维茨的剑。

不过,嘲讽安格朗仍然是他必须做的事。福格瑞姆淡淡地说:“有的白痴就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看人脸色。”

“你烧自己的子嗣烧的还舒服吗?”

福格瑞姆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猛地站起身来,用索尔·塔维茨的剑指着安格朗:“再多说一句!我对祂发誓!我对我所有死去的子嗣发誓!如果你再多说一句,我会立刻与你生死决斗!”

何慎言平静地看着他们俩,并未出言阻止。

而安格朗......他凝视着福格瑞姆的双眼,在感受到那眼眸中强压着的悲痛与愤怒后。吞世之勇的原体收起了所有的刻意恶毒与嘲讽,他真心实意地道了歉:“是我不对,福格瑞姆。我向你道歉。”

“.......”

凤凰什么也没说,他坐了下来,用两根手指抚摸着自己死去子嗣的剑刃边缘。

安格朗仍在继续他的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此前的行为,你可以对我要求一件事,如果你余怒未消。我并非真的想要拿你的子嗣开玩笑,这只是一个确认。”

“安格朗......”

“什么?”

“你真他妈是个贱人。”

福格瑞姆狠狠地骂出了一句脏话,安格朗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77.宣讲(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我能请你们二位尊贵的原体稍微安静一下么?”

何慎言向后一靠,他闭着眼躺在椅子上,轻轻地说:“我实在无法想象他这么做的理由。”

安格朗莫名其妙地说:“理由?什么理由?”

福格瑞姆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有时我真怀疑你的脑子里是否只有战斗两个字......”

安格朗原本正欲拍案而起,眼角余光却瞥到了法师疲惫的侧脸。他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已经睡着。于是他闭上了嘴,只是抛给福格瑞姆一个不屑的眼神。同时比划了一个手势。

福格瑞姆冷笑着站起身,与安格朗一同走出了主控室。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声,何慎言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他们要去干什么。

幼稚......

不过这样也好,他总算能安静地思考了,不必再忍受这两个凑到一起就开始互相比拼谁的嘴更臭的家伙。

帝皇刚刚所做的事不止是在官方层面上为他背书这么简单——他如果真的只做了这件事,法师倒也觉得没什么。可他不惜动用灵能跨越亚空间与大半个银河系,难不成只是为了给何慎言加上一个好看的名头?

显然不止于此。

再结合起,他说要让自己小心的话......

何慎言睁开眼,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金色。

任何胆敢直视这双眼眸的人都将被其中的火焰焚烧一次——如若你并非亚空间的邪恶之物,那么,你不会有任何感觉。甚至还会受到某种激励,可如果你是堕落者或叛徒......

发生在他身上的改变远不止此,帝皇很是慷慨地替他梳理了一部分体内躁动的魔力,还顺便给了他许多灵能的使用方法。那些方法很值得研究,灵能虽然与魔力都是一种施法能量,但两者之间可谓是天差地别。

魔力乃是人类自己本身的力量,而灵能却不同。灵能源于亚空间,灵能者们所做的事其实就是通过自己的灵魂来引导亚空间内那些无主的狂暴能量来为自己做任何事。本质上来说,亚空间内的能量就像是水源,灵能者就是天生的洞口。

然而,洞口只是洞口。如若不加以训练,所能调用出的‘水源’是极少数。经过训练后的灵能者,就从洞口成为了水龙头。他们能够肆意使用亚空间内的力量去毁灭帝国的力量——然而,这并非全无代价。

那可是亚空间。

帝皇本身的灵能浩荡如海洋,而他慷慨赠与何慎言的那些方法,本质上来讲,都是些让他能够更好的取用这片海洋内无穷无尽水源的方式。

从这一点上来看,他可谓是煞费苦心。

这是好事吗?是的。

但也不是。

法师的想法很简单:有什么事,能让人类的帝皇如此焦急?甚至让他不惜耗费‘休息’的代价,也要将这些东西送到自己手上来?

他一定是预见了什么,无论他到底看到了什么,那画面一定极其糟糕。

何慎言的手指在桌面上弹起又回落,随后,一阵蓝光裹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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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安,伊齐基尔连长。”

“日安,因赛尔战团长。”

伊齐基尔有些意外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钢铁之蛇战团长,对方没带头盔,额头上的三颗金色服役钉很是扎眼。此刻,他们正身处阿斯塔特们的食堂。

这里同样由银色的金属构成,却并不显得单调。井然有序的桌椅和光洁的地面有种别样的美感,至少,伊齐基尔就很喜欢这里。他本人就是一名极简主义者。

虽说大部分阿斯塔特都能够长时间不进食,但又有谁会真的拒绝一顿美味的餐点呢?

“请原谅,我不想浪费食物。”

说着,伊齐基尔用叉子叉起那陶瓷餐盘内的一块不知名肉类,随后整块塞进了嘴里。他必须承认,这比蚁牛肉的味道要好得多,那见鬼的东西如果吃三分熟甚至还会活化。肢体会在你的嘴里四处抓挠,伊齐基尔怎么都吃不惯那东西。

“不,伊齐基尔兄弟。是我打扰了你。”

因赛尔坐得笔直,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此时正有些不安地扭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

“是这样,伊齐基尔兄弟。我来此,是想问你一件事。”

伊齐基尔抬起头,凝视着因赛尔坚定的双眼。他点了点头,咽下食物后,口齿清晰地说:“知无不言。”

因赛尔抿了抿嘴,说道:“我想觐见那位阁下,需要和谁通报这件事?”

在从教堂离开后,战团内的兄弟便纷纷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狂热之中——他们整日都情绪高涨,十分激昂,渴求着为帝国献身。但现在不需战斗,所以,战团内因为对练而受伤的人数在短期内变得极多。

钢铁之蛇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战团,他们有一片星域驻扎。因此此次派兵支援卡迪安并非全团上阵,他们有一个悠久的传统——每一个小队都有一名药剂师,而非阿斯塔特圣典上规定的,每个连队一个。

药剂师们保障着战团内兄弟们的生命,也让钢铁之蛇的战斗伤亡率相较于其他战团来说变得很低。他们的基因种子也回收极多,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件好事。

可是,现在这件事却让因赛尔有些头疼了。

因为...在牧师的鼓动下,许多兄弟都开始参与残酷的对练。他们似乎是想以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勇武,毕竟,在牧师的说法里,“那位神圣的大人一直注视着我们!”,于是,药剂师们和牧师有些小小的冲突。

牧师的说辞是,在没有战斗发生的日子里,这是唯一能够证明自己忠诚与勇武的方式。药剂师们却对此不太高兴,其中几位才刚刚来找他这个战团长抱怨过,具体的口舌争辩因赛尔不愿想起,但原因其实很简单:医疗室爆满。

那些固执的兄弟不肯去复仇号上的自动医疗舱内体验,宁愿浑身青紫一瘸一拐都要依靠自己的意志力挺过疼痛。不用问,这又是牧师的杰作。

牧师义正言辞地驳斥自动医疗舱为‘不洁之物,会让战士们的心智软弱’,并且大肆宣扬‘自愈能力乃是帝皇给予我们的礼物,而我们必须要将这礼物发挥到完美,才能不负他的苦心!’。

这可苦了药剂师们,他们的职责就是保障战团内兄弟们的身体健康,此乃阿斯塔特圣典之内明文规定的事。

牧师是爽了,战士们也爽了。唯一不爽的就只有药剂师了,当然,还有被他们找上门来的因赛尔。他被整整吐了三天的苦水,实在没办法了。

他只好来找这位深红之刃战团的三连长。他必须面见那位阁下,请求他来驻地进行一次宣讲。否则,全团上下这种狂热的气氛很可能会导致他们在战斗中奋不顾身,英勇就义。

甚至会导致非战斗减员......那就是无比的耻辱!

身为战团长,因赛尔必须考虑到战团的延续。战团存在的越久,他们就能为帝皇效力的越久。而且,若是战团在他的任期内大受损失,他又有何颜面回到母星伊塔卡上去?

到了那时,他估计自己会被那些进了无畏的长者们痛斥许久。

“你不需要和任何人通报,因赛尔兄弟。”

既然因赛尔没有用军衔称呼他,伊齐基尔就也转而用起了兄弟一词。在阿斯塔特内,这样的称呼最为常见。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想见他就去见吧,那位阁下并不讲究这些。”

“怎可如此?!”

他的态度反倒令因赛尔吓了一跳:“他毕竟,他毕竟是——”

伊齐基尔看着他的这副模样,不由得轻笑了起来。因赛尔的样子让他联想到了不久前的自己。

“是的,他是一位活圣人,因赛尔兄弟,但你不必如此。说真的,那位阁下并不会喜欢这样。”

班达尔星战役已经结束了半个月之久,他们此时正赶往另一片星系。

伊齐基尔曾经也是如此惴惴不安,但自从一次谈话过后,他就明白了。那位阁下绝非是那种苛求一切之人,相反,他很是随和。

“请原谅,我并非是在嘲笑你,因赛尔兄弟。只是你的模样让我想到此前的我。”

伊齐基尔微笑着说:“他就在主控室内,第一层甲板,你只需要告诉我们头顶的中枢法阵你想去哪,它就会为你引路。”

“......这么简单?”

因赛尔不可置信地说:“不,我的意思是......我,我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吗?”

“只需注意一件事:不要将他当成一尊神像来跪拜,那位阁下并不喜欢这样。”

“我明白了,感谢你,伊齐基尔兄弟。”因赛尔郑重地行了个天鹰礼。“有空来我们的驻地,我请你喝酒。”

“小事一桩而已。”

伊齐基尔目送着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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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左转,步行两百米后,便可抵达目的地。”

法阵中枢那毫无知性的声音在因赛尔耳边响起,此时此刻,他却显得极其紧张。

这种情绪对于阿斯塔特们来说很少见,对他这样,在黑暗的银河之中奋战了三百多年的老兵来说,更是近乎不可能。

但因赛尔就是很紧张,他没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两颗强壮的心脏在胸腔内跳个不停,那声音甚至在舰桥上回荡了起来,仿佛某种前兆一般令人不安。

两百米的距离转瞬即逝,因赛尔举起手,又在空中停顿了。他想要敲门,又不知道用什么力度比较好。但令他尴尬的是,他的手不过才刚刚接近那扇门,它便自己打开了。

一个声音说:“请进。”

因赛尔浑身僵硬地走进主控室,他穿着一件极其庄严的黑袍。这是战团内的几位技术军士兄弟在听说他要面见船长后连夜要来材料然后赶制的。

教堂里的那位阁下就坐在主控室内,正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噢,是你啊,因赛尔战团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阁下......”

在看见那对金色双眸的第一秒,原本准备好的预案和腹稿就被他统统忘得一干二净。因赛尔不由得开始在内心痛骂起自己的愚蠢来——你此时可是代表着全团上下兄弟们的脸面!怎能如此失态?

面对他的窘态,何慎言却笑了起来。

“不必这么拘谨,你是一位功勋卓著的阿斯塔特修士,更是一位战团长。何必用这样的姿态与我交谈?”

“您毕竟代表着祂......”

“非也,我是我,祂是祂。”何慎言挑起眉。

“正常的与我交谈就好,你来拜访我,想必是有些事吧?是复仇号上的某些东西与你们的古老传统相悖吗?也是,是我考虑不周。没关系,尽管告诉我,我会为你们进行调整的。”

“不,不,不。”

因赛尔连忙摇起头:“不,绝无此事。我只是想问问您......”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何慎言,说道:“您能否去一趟我们的驻地?战团内的许多兄弟都陷入了狂热的情绪,我想,如果您能进行一次宣讲,情况应该会好上不少。”

啊,这......

法师有些为难地眨了眨眼,他最怕的就是这种场合,但又必须给阿斯塔特与星界军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总不能说你们是所有人一齐做了个梦吧?

什么梦能带来一艘星球战舰......

于是,他在这半个月的航行中向所有人宣布了自己的身份:他是复仇号的船长,也是帝皇亲自认证的一名活圣人,是祂的使者。

没人否认这件事,甚至有些更为夸张的传言在坊间流传。例如他其实是帝皇的化身啦之类的,是比这更过分的也不是没有,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嘴巴长在人家身上。

他的沉默被因赛尔误以为了某种其他的反应,正当这位战团长咬着牙,打算告罪离开,并且回到静室内狠狠惩罚自己的表现后。何慎言却开口了:“这没问题,你定个时间吧。”

“什么...?真的吗?您真的愿意?”

“这有什么?”法师若有所思地说。“既然都获得了这份力量,我想我总得承担起一些责任。”

78.最后的仁慈(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阿斯塔特是什么?

是帝皇的杀戮兵器,是人类的保护者。

帝皇曾说:“他们是最令我自豪的战士,甘愿为我而献身。他们就像纯净的矿石,我将之送入战争的熔炉,淬炼出镔铁般的意志与身躯。”

“我要为他们披上坚不可摧的铠甲,配以无往不利的神兵。瘟疫恶疾必不能加害其身。他们将习得兵法韬略,掌握神机奇巧,籍此无人能敌。”

“他们是我抵御恐惧的堡垒,是全人类的捍卫者。他们是我的星际战士,他们将无所畏惧。”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或许吧,或许在一万年前的30k。阿斯塔特的确如此,他们是全人类的捍卫者,受到整个银河系内凡人们的爱戴。但在那场战争后,一切都变了——曾经被视作保护者与英雄的他们开始被凡人惧怕,而他们自己本身......

也与此前有所不同了。

这种变化有一个极其直观的对比。

部分幸存下来的,数量稀少的30k老兵并不会将帝皇视作一个神明。他们信奉科学、坚信帝国真理。追随帝皇是因为他能够在这个黑暗的银河之中带个人类一个光明的未来。

但在40k,帝国不得不推行国教。以愚昧的宗教和狂信要求它的人民,阿斯塔特们自然也在其中。不然,怎么会有牧师这种职位呢?

信仰本身并无对错,在如今的年代。信仰甚至是维持凡人心智不被混沌浸染的唯一选择。在面对亚空间的威胁时,只有念诵帝皇的祷言与祂的名字,才能令凡人们拥有一丝勇气。可是,信仰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

就算是钢铁之蛇战团全团上下这样的精锐阿斯塔特,也会因为一位活圣人的到来而感到诚惶诚恐——他们乃是二次建军后的战团,母团为极限战士。也正因如此,对帝皇的信仰几乎已经变成了流淌在他们血液内的事物。

根深蒂固、坚定且无从更改。

他们单膝跪地,盔甲擦的锃亮。甚至无人敢于抬头看他一眼,唯有那位牧师还在高声念诵着祷言,他话语之中虔诚的信念甚至能光靠声音就让人听出来。

钢铁之蛇的驻地就在深红之刃战团的第三连旁边,二者相距不远。但占地大小可谓天差地别,毕竟,第三连只剩下十七人。可钢铁之蛇是一整个战团,他们有足足四百七十名阿斯塔特。在整个帝国之内,这都不是一个可以忽略的数目。

帝国拥有如此庞大的疆域,却只有不到一百万名阿斯塔特。听着很多,但放眼整个银河系......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半个月的时间,还不足以让钢铁之蛇战团对这地方做出让他们心仪的改造。驻地依旧保持着何慎言设计最初的模样。

光滑的银色金属地面,白色的墙壁由一种温和的吸音材料构成。天花板上有着帝国的双头鹰标识,甚至还做出了一小部分玻璃穹顶。由法阵模拟出的太阳光与一些珍贵的绿植扑在穹顶之上,它们在光合作用后,会产生一种特别的清香。

这种清香会逐渐借由通风系统逐渐蔓延至整个钢铁之蛇战团,能够让他们的睡眠更加平稳,心理状态也趋于平稳。后者看来并不起效,他通过精神感知发现,大部分在场的钢铁之蛇战士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伤。

“请站起来吧,诸位勇猛的战士。”

何慎言换上了一副无可挑剔的矜持微笑,既能让人感受到他的诚意,又不至于笑得太轻浮。他的声音很轻,但已经足够让整个驻地内的阿斯塔特们全都听清了。

盔甲的摩擦声响起,钢铁之蛇的战士们发现,一股莫名的力量正托举着他们的身体,迫使他们从地面上站起来。不同于动力甲的内置伺服器和人造肌肉的推动,这种特殊的力量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对诸位近日以来的行为有所耳闻。”

在他走上那由阿斯塔特们准备好的宣讲台后,何慎言说出的第一句话却令因赛尔大惊失色——他的口气听上去并非是要进行一次提振士气的宣讲,倒像是兴师问罪。

“你们是忠诚的,这点毫无疑问。任何人都无法否认这一点,你们与一群卡迪安人在一个巢都世界上抵抗叛徒长达十三天,这是惊人的成就。我为那些在此过程中英勇牺牲的人感到由衷的悲伤,但我也必须对他们表达我的敬意。”

“没有你们的牺牲,帝国做不成任何事。”

他面色肃穆地说:“但我必须指出这件事——不管是谁提出这样的想法,互相斗殴以打的你们彼此骨折、内脏出血。都不是一个值得提倡的行为,恰恰相反,这很愚蠢。”

牧师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你们本就是忠诚的,忠诚本身就是一种嘉奖,而并非一种可以通过后续手段加深程度的情感。有谁能够说你们不忠诚?告诉我,是否有人说过这句话?我会亲自去找他,我会质问他,是什么东西给了他勇气,让他居然能令一整个战团的阿斯塔特都认为自己的忠诚程度不够!”

他的质问声回荡在整个驻地之内,牧师看上去已经羞愧的快要晕倒了。而此时搀扶住他的居然是一位与他争吵了许多次的药剂师。

“没错,帝国提倡牺牲,牺牲乃帝国之基石。但我们并不提倡毫无来由的牺牲,你们的生命乃是帝皇的货币,必须加以善用。如果我不来,你们是否要将这愚蠢的行为持续下去,直到战团内部有人因此死亡?”

“死在自己的兄弟手里?!”

气氛一时间变得极为沉闷,没有任何人出声或是呼吸的稍微放肆。整个驻地大厅内只剩下安静——最纯粹的安静。

片刻之后,牧师站了出来。

他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随后,他拔出了自己腰间的战术匕首,用那把刀将自己头盔上代表着战团的图案刮花了。

金属摩擦的声音何其刺耳。

牧师沙哑着嗓子,他说:“阁下,是我煽动了我的兄弟们做出这愚蠢的行为。我想我不配再呆在我的兄弟们之中了。”

何慎言严厉地注视着他,而后,他缓缓摇了摇头。

“不,回到队伍中去,牧师。你的确犯了错,但惩罚的方式由我来定。你有疑问吗?”

“这......”牧师结巴了起来,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因此很快就红了眼眶。“我没有问题,阁下。”

“很好。”

在这个瞬间,牧师很确信他看见了一抹微笑。

“你的惩罚很简单,牧师。你的惩罚是为祂奋战,直至你生命的终结——我要你化身成异端与叛徒们最深沉的噩梦,将死亡与鲜血播撒至他们每一个的头顶。你须使它们哀嚎、痛苦。在无穷无尽的悔恨之中死去。”

他的眼眸骤然亮起,那纯金色的神圣光辉再一次亮起,很快就充斥在了整个驻地大厅之内。金黄色的羽翼于他身后凝结,他的声音也变得如同雷鸣:“你有异议吗,牧师?”

“......没有,阁下,我接受我的惩罚。”

牧师低下头,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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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算是惩罚?”

安格朗看着何慎言,满脸的不可思议:“你管那叫惩罚?那简直就是奖励!如果在我的军团里有这么个傻子做出这种事,我早就亲自把他打一顿然后取消军衔了!”

“......每个军团内部的习俗都不一样,安格朗。你或许能在你的军团内推行那一套,但我面对的是一个战团,一个来自于极限战士的子团。他们有自己独立的传统,我当然要采取折中的方式。必须让他们明白这么做的愚蠢,但也未必非得要惩罚那名牧师。”

原体缓缓摇着头:“别逗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是在奖励他。”

何慎言不置可否地说:“或许吧,但因赛尔战团长已经对我说了。那位牧师向他要求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认为自己有罪......而且愧对他的兄弟,所以他决定不再说话、不再以真面目示人。并且希望自己能够在每场战斗之中都前往最危险的地方作战,用敌人的鲜血与死亡以洗涤他的罪孽。”

安格朗那刀削斧凿一般冷硬的脸上此时竟咧出一个微笑:“不错,不错。”

何慎言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开始忙活灵能法术的模拟。他的指间此时正有两个微型的灵能法术凝结,其中一个乃是灵能闪电链,另外一个则是单纯的灵能风暴。虽说体积被法师缩小了很多,但依旧有着危险的力量。

在这空隙,他像是不经意地问:“所以,你和福格瑞姆之间的战斗是谁赢了?”

“什么战斗?”安格朗疑惑地问。

法师抬头看了看他,像是在看一块说话的石头。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

“你干嘛摇头?”

“因为你输了。”何慎言笃定地说。

安格朗的脸皮抽了抽:“......我没输!”

“你的反应和刚刚那可疑的沉默已经让我知道了真相,安格朗。”

“......好吧,我的确输了。但我那是让着他,毕竟我的确不应该用他子嗣的事去试探他。”

“如果你坚持这么说的话,我倒也也不是不能相信你的说辞。但我觉得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安格朗。”

何慎言的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微笑,他又抬起头来。这次居然连灵能模拟都撤去了。闪电与风暴湮灭在他的指间,发出啪的两声轻响。他轻笑着说:“你在心虚。”

这次,安格朗沉默了非常久。

“......我承认,我这次的确做得太过了。”安格朗说。“我只是,有些感同身受。就像他一样。”

他叹息了一声:“在这个宇宙里,有一个叛变的我。我的子嗣们也大多都是叛徒,我不知道要以何种面貌去面对他们。只是单纯的杀了他们吗?就连福格瑞姆都会收敛他们的尸骸,我又要怎么做呢?”

“你可以效仿福格瑞姆。”

“不,那样太软弱了。”安格朗闭上眼。

“他们虽然叛变了,但也是战士。我不会用火焰去焚烧他们的尸体,他们就躺在战场上吧,这样,任何人就都能知道他们是力战而亡。风沙会吹拂他们的尸体,血肉尽去,骨骼会躺在废墟之中。每当微风吹过他们空荡的肋骨,这便是他们留给这世界最后的声音了。”

“这也是我留给他们最后的仁慈。”安格朗慢慢地说。

“凡事都有两面性,安格朗。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但这是真的。”

何慎言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瓶,一块金色的碎片正在其中盘旋回绕。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击着那玻璃瓶,而后,讲述了一个故事。

“我有段时间曾经很痴迷于星际旅行,安格朗。在我的宇宙。”

他悠哉地说:“大部分人旅行都知道目的地,但我不知道。因为我比较喜欢一种特殊的旅行方式,我会把自己扔进一个加速法阵里,让那个法阵将我发射出去。由物理定律与运气决定我的落脚点。”

“有一次,我被发射到了一个陌生的星球附近。”

安格朗静静地聆听着。

“那星球由蓝色与黑色组成,它四周没有其他星球。它孤零零地漂浮在宇宙之中,沉默地运转。我在其上没发现生命——直到我登陆十五个小时后,生命诞生了。”

“想象一下这个画面。”

“蓝色的是海洋,黑色的是礁石。没有成块的陆地,只有这些东西。而我登陆了十五个小时后,那些礁石开始发光。”

“我起初以为是自然现象,而后,我发现,这的确是某种自然现象,只不过,比较特殊。”

“礁石在海洋的冲刷下化为了一些淡蓝色的烟雾,在荧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迷人的光辉。它们如烟般漂浮在空气之中,我漂浮在海洋之上,俯瞰着这幅情景,只觉得震撼。”

“听上去是个很美丽的星球,所以,那些生物是诞生的生命?你见证了一个物种的诞生?”

何慎言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我见证了一个物种的死亡。”

“它们带着前所未有地恨意与愤怒一股脑地冲入了海洋之中,我浑身发冷。因为铺天盖地的银色烟雾此时全都从海洋中升腾而起,带着它们的愤怒,继续扑向海洋。”

“烟雾与海洋彼此交融,我看不出这行为有任何的意义。我也不知道它们的恨意是从何而来,但,十五个小时后,那些烟雾再度于海洋之中凝结成为了礁石。”

安格朗皱着眉问道:“这个...故事,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我只是告诉你有这么件事而已。就像我说的那样,凡事都有两面性,记住这一点。”

法师神秘地笑了笑。

79.忘却一切,不如战死沙场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我料想事情不会如此轻易结束,因为塔格利安兄弟尚未回归。”

阿里安托,独眼的、冰冷的、毫无感情可言的巨人此时正用一只对他来说小的不成样子的羽毛笔在一张羊皮纸卷上书写着什么。

“不管如何,保持战团内部的纯洁性依旧是必要的。我们与异族做了交易,因此不为帝国所容。但我们仍有用处,虽说无法光明正大地行走在阳光之下。但依旧能为帝国效力,这便是最好的奖赏。”

“但我们仍旧是背负罪孽之人,我的兄弟,切莫忘记这一点。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醒......我相信你也没忘记,在那场大叛乱之中,我们的兄弟是怎样化作骇人恶兽的。”

在一阵停笔后,他再度书写了起来。

“拆取屠夫之钉的行为让我们失去了超过四百多名兄弟,幸存的人十不存一。但他们的死亡都是有意义的,我们终于不再是受人憎恶的吞世者了,我曾经希望用回战犬的名号。但塔格利安兄弟的话让我放下了这种想法。”

“我觉得,这话有必要也让你听一听。他说,过去的已然过去。战犬是人类之主的战犬,就让它沉眠在历史之中吧。现在的我们,已经不配再用这样的名号称呼我们自己了。”

“我需要你注意,兄弟。屠夫之钉虽然已经被拆除,但我们依旧还会受到后遗症的影响。那可憎的残忍科技对我们的影响恐怕要一直持续到死亡才能够消除,但不管怎么说,战团已经先行出发了。我们正在前往大裂隙前端,你必须保持战团的纯洁性。”

“征兵的事情......可以先不着急,如果你真的成功说服了那些政治家给我们一个征兵世界,我也希望你慎重再慎重。我们是一群有着耻辱过去的失败者所组成的战团,将他们拉进来,无异于让我们新生的兄弟承担起他们本不需要承担的罪孽。”

“不管怎么说,帝皇保佑你——希望这次我能碰见安格朗,你还记得莫瑞斯的遗愿吗?我曾向他保证过,我一定会当面吐安格朗一脸唾沫。”

阿里安托放下笔,一个机仆很快就走了进来,将信取走了。这个巨人站起身,他仅仅穿着一件简单的麻布长袍,粗糙的、不符合他身份的衣物摩擦着他的身体。他的脑后有着骇人的伤疤,仿佛有人曾打开过他的后脑勺,并取出了某些东西似的。

“赎罪之日,很快便到。”

阿里安托喃喃自语着,并满心期盼着自己能够遇到那个该死的怪物。他一定会给它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

就在此时,另外一个巨人推开了他的房门。对方留着光头,在脑后有着同样的伤疤。他看着阿里安托,说道:“兄弟,我们的跨越引擎无法使用。”

“......我们三天之前就讨论过这件事了,扎克利技术军士。”

阿里安托有些头疼地看着他:“大裂隙产生,所以会导致这种原因。不仅仅是跨越引擎,星语通讯也无法使用。”

扎克利技术军士沉默了一阵,摸着自己的光头说:“我的记忆受损问题越来越严重了,搞不好哪天会忘记自己的名字。我申请调入死亡连队。”

“批准。”

“那么,我就先离开了,阿里安托兄弟。”技术军士干巴巴地说:“如果有战斗发生,务必将我投放在最危险的区域。”

“少不了你的。”

技术军士点了点头,替他关上门,逐渐远去了。

阿里安托满心地苦涩无从言说,他们唯一的一个技术军士因为拆除屠夫之钉而变成了一个记忆功能受损的精神病人。时不时就会忘记一些东西,最近甚至表现的越来越严重了。今天忘记自己与他的谈话,明日是否会忘记自己的姓名?

他不知道,所以很干脆地接受了扎克利的提议。让一个战士死在战斗里,总比让他忘记自己的名字这种结局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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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轨道轰炸很有效果。”

上尉冷静地点评着面前的战果,在他们的面前,第二舰桥的舷窗前——窗外,那一整片破碎的星球碎片正昭示着他们刚刚做了什么。

经过这些天的熏陶,他已经能够保持正常的去面对这些以往完全无法接受到的大火力武器了。他们是星界军,负责地面上的进攻。以往,这种能够直接摧毁一个星球的武器只有帝国海军之中最为精锐的那些才能够拥有。

他不得不承认——妈的,轰碎一颗满是叛徒的星球真的有够爽。

“做的不错,上尉。”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上尉立刻认出了那是谁。他转过身来,笑着对那位阿斯塔特致以问候:“这不值一提,任何士兵经过三天训练都能做到我们做到的事,伊齐基尔大人。”

伊齐基尔微笑起来:“我记得我说过,不需要再称呼我为大人了——我们已经是战友了。”

“我坚持,大人。您可以这么做,但我不行。我可不想被那些刚刚上船的审判官找上门来。”

他的话让伊齐基尔皱起了眉:“怎么?他们找你们的麻烦了?”

“倒也不能算是找麻烦,只是找我问话。”上尉答道。“他们想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上船的、怎么上的。以及一些关于深沉之毁灭的事。”

“你回答了?”

“我给了他们五个字。”上尉致以一个神秘的微笑,伊齐基尔哑然失笑。他当然知道卡迪安人的作风——他们在如何使用粗俗的语言这方面颇有建树。

但在笑完之后,他的表情又变得严肃了起来:“如果他们威胁你......你知道该找谁的,上尉。”

“我想他们也不是傻子,在这艘船上威胁卡迪安人?”

上尉轻松地耸耸肩:“我想审判官们也不至于干出这种蠢事来。”

伊齐基尔冷哼了一声:“别小看他们的愚蠢,在经历了那样的战斗后,他们居然还能做出盘问你这样的事来。这就已经足够证明一些事了。”

他眼中闪烁着光,伊齐基尔转过身去:“我会去找他们谈一谈的,上尉,你和你的士兵好好休息。我知道复合魔炮对精神力的损耗,机魂的咆哮声想必还在你们耳边回荡吧?”

伊齐基尔很快就离开了,当一名阿斯塔特想要快速移动的时候,就算是长途旅行也会显得较为迅速。更何况审判官们所处的地方就在第二层甲板的中央。他遵循着法阵中枢的指引,一路来到了那些审判官们的房间前。

他们仅有七人,所分配到的房间自然也不可能多大。虽然复仇号是一艘巨大的星球战舰,但这艘船的主人可不是那些要看审判官脸色的行商浪人——要伊齐基尔说的话,他们甚至应该住在仓库里。

因为深红之刃战团的一些小秘密,他对于审判庭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伊齐基尔面无表情地来到房间门口,检测到他身份的房间门立刻打开了。七名审判官正围着一张桌子坐着,看样子是在讨论些什么。眼见他的到来,这些人都有些意外。

没过多久,其中一名审判官说:“这位......大人,您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你们去‘询问’了一名卡迪安上尉,确有此事?”

“的确如此。”

“很好,你们还算诚实。”伊齐基尔点了点头,他脸上那深红色的两道泪痕此时看上去是如此骇人。“我不希望你们再去找他,或者任何其他人。如果你们有问题,可以尽管来问我。”

七名审判官对视了一眼,随后,还是那个说话的开口:“恕我直言,大人,我们只不过是进行例行询问。每次与叛徒的战斗过后,我们都会去询问一些星界军,请您原谅,这是必要的。”

“你认为他们会堕落?”

“绝无此意,但我们仍要进行问询,这是我们的职责。”

“职责?”

伊齐基尔笑了:“你们的职责是去对付帝国的敌人,而不是去打扰一位功勋卓著的士兵,他对帝国做出的贡献比你们可要大得多。”

负责说话的那名审判官站了起来,他慢慢地摘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头黑色的利落短发。审判官来到他面前,不卑不亢地说:“可否出去谈,大人?”

伊齐基尔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他们来到外层舰桥,这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审判官叹了口气,他说:“我明白您是什么意思,但我的同伴们......呃,怎么说呢?”

他苦恼地挠着自己的头:“自打从班达尔星上回来,他们就不太正常。”

审判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原本是淡蓝色的眼眸,此时竟然带上了一些小小的金色。像是金光的碎片正在其中闪烁:“我的意思是,他们特别想要做出点事情来证明自己。”

“那就约束好你的人,审判官。”

在稍微了解了一下情况后,伊齐基尔也就平静了下来。他对审判官点点头:“不要再找任何人的麻烦了,将你们的力气留到跳帮作战——”

“——跳帮作战?!”

那审判官的语气陡然变得尖锐了起来,他激动地说:“什么时候?!大人,请您务必给我漏一点口风!我要砍死那帮叛徒!”

他口齿不清地咆哮着:“杀光他们,烧死他们,我要将他们的尸体挂在旗杆上,该死的叛徒!该死的异端!”

伊齐基尔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以防他的口水溅到自己身上。在审判官微微平静下来一些后,他说:“看来你对于近战......情有独钟啊,审判官。”

审判官尴尬地一笑:“不,不,我从前不这样......只是,唉,算了。”

80.侦查任务(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复仇号上搭载的船员并不算多,对比起遍布整个大裂隙四周的叛徒们来说更是杯水车薪。好在,复仇号的火力能在一定程度上掩盖这件事。

当你能够一炮就将敌人轰成碎片时,近身作战很显然是个不必要的选择。但有时,近身作战是必须的选择。

钢铁之蛇,达摩克里斯连队全员十名阿斯塔特尽数到齐,他们的队长,普利亚德中士此时正检查着自己的武器装备。

每个阿斯塔特战团都有自己的传统,铁蛇战团便有一项相当特殊的传统。他们比起链锯剑,更喜欢使用一种被称为海洋之矛的武器,此武器乃是他们的母星伊塔卡的特产。能够作为标枪使用,也可作近身战。

铁蛇的阿斯塔特们特别擅长使用海洋之矛,原因很简单。当他们还身为新兵接受训练之时,就曾在伊塔卡将猎杀当地的土著生物,一种大型海妖作为训练项目的一部分。海洋之矛作为一种可近可远的战斗矛,能在战斗中提供比链锯剑更为强大的帮助。

“普利亚德中士。”

就在此时,他们的战团长走了进来。因赛尔扶着腰间的动力剑,面色严肃:“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中士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同时带上自己的头盔。动力甲与他头盔的连接处发出一丝轻响,随后,目镜猛然亮起。他用经过处理后变得异常冰冷的声音说:“请说,战团长。”

因赛尔微微侧身,一名穿着漆黑盔甲的战士走了进来。他的盔甲斑驳而掉漆,显得老旧失修。甚至缺失了一边肩甲。他将头盔夹在腋下,走进门后,对小队的成员都点了点头。

战团长介绍道:“这是吉瓦多伦长者,一位万年老兵。”

“他将与你们一同行动。”

“恕我直言,战团长。我尊重吉瓦多伦长者,但我不明白,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侦查任务。我们并不需要他的帮助。”

“这就是问题所在。”因赛尔面色严肃地说。“两分钟前,来自主控室的命令更改了。你们要进行的并不只是一次普通的侦查任务,正因如此,吉瓦多伦长者才会前来帮助你们。”

“还是让我来解释吧,因赛尔战团长。”

吉瓦多伦向前一步,他的面部肌肉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或是废话:“长话短说,复仇号检测到那颗星球上疑似有stc存在。”

stc,即标准建造模板的缩写。是一种复杂的分析程序,来自黑暗时代的古老科技。著名的黎曼努斯坦克便是一种stc,此物之珍贵甚至可以影响到帝国的未来。

有一个简单的例子能说明它的珍贵:在前,一种战斗匕首的stc被两名帝国卫队侦察兵发现。

相比原本的战斗匕首,它‘更锋利、更轻、更硬’。由于这一发现,这两名侦查兵被奉为英雄,且每人获得一颗行星作为奖励。这种战斗匕首被30个星际战士战团采用。只不过是一把冷兵器匕首,就能够造成如此之大的改变,甚至足以令两名侦察兵获得行星作为奖励。

stc的珍贵性与重要性,可从其中窥见一斑。

普利亚德中士的呼吸立刻为之一滞,他问:“那么,为何不派遣更多的部队前往搜索?”

“因为只是‘疑似’而已,这里是大裂隙,普利亚德中士。我并不觉得在满是叛徒的星系里会发生这么巧合的事情。恰好遇见一颗挡在我们行驶路线上的行星,上面居然还有stc存在。”

另外一个声音插入了他们的对话,普利亚德中士立刻垂下头颅,以示他的尊敬。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吉瓦多伦感到一阵炽热铺面而来,他回头看去,何慎言正从走廊的另一端步行而来。

“你好,吉瓦多伦。”

“......大人。”吉瓦多伦干巴巴地低下头,他非常不善于日常问候。

“您大可不必亲自前来。”因赛尔说。

“我觉得我有必要与进行斩首任务的战士们见上一面,更何况,有些事由我来讲会比较好。”

何慎言笑了笑,伸出右手。法阵中枢立刻感应到他的想法,头顶的莹莹蓝光分出了一束。照在这武装室内,亮起了一抹淡蓝色的光幕。

“请看,这便是这颗星球的地表。”

普利亚德中士抬起头看去,在心中默默评估着危险。但他却有些惊讶的发现,这颗星球的地表绿植并未被破坏,完好的令人难以置信。文明的痕迹并不多,此星球上的土著们似乎都喜欢与自然融为一体,他们的建筑物多以木制为主,且全都隐没在绿植之中。

“大自然......多么美好的景色。”

说着美好,何慎言却撇了撇嘴。他摇着头说:“不过,根据复仇号的检测,这颗星球的地表上已经没有活人存在了——确切地说,是没有任何生命。除了这些植物以外。”

“很明显,这不符合那些叛徒们的性格。”

“一个圈套。”普利亚德中士说。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我们不是那些叛徒。没人知道他们那疯狂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虽然这件事疑点重重,但一件stc仍然值得我们为之冒险。”

“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找到一个拥有足够海拔的地方,然后放下地表扫描信标便是。东西就在吉瓦多伦手上。”

何慎言说着说着,打了个响指,他背后浮现出金色的光点,笼罩了普利亚德中士一行人与站在一旁的吉瓦多伦。他说:“传送很快就将开始,请注意,你们的生命才是最宝贵的东西。如果感觉到任何不对劲,立刻在心里默念撤退。”

“我的力量会将你们从地表之上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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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送结束,普利亚德中士一行人从金光之中走出。吉瓦多伦跟在他们身后,警惕地握着他的爆弹枪。普利亚德观察了一下自己目镜左上方的压力读数,确定这颗星球的重力指数较为正常后,他在通讯频道里说:“汇报情况。”

“一切正常。”

“支援兵,你的电浆枪与喷火器能够正常使用吗?”

“无需担心,中士。”支援兵扬了扬手中的喷火器。“我每天都在保养它们。”

“很好,药剂师,随时注意兄弟们的生命体征......吉瓦多伦长者,你有什么意见?”

“你才是指挥官。”吉瓦多伦四处观察着,他只是平静地说:“由你做出决定。”

“那么,先从这片丛林之中离开吧,我们得找一个足够高的地方。”

普利亚德中士左手握着海洋之矛,右手则提着他的动力剑,在前方充当开路先锋。这颗星球上的绿植格外茂盛,甚至茂盛的都有些过了头。即使对阿斯塔特们的身高而言,那些杂草都有些遮蔽他们的视野。

中士不得不用他的动力剑劈砍起杂草来,队伍的通讯频道里无人说话,只有他们各自的呼吸声与伺服器运作的声音。稳定又单调。

“停。”

在前进了一段距离后,普利亚德突然说道。小队立刻停下,他们背靠着背,就连吉瓦多伦也是如此,十一人无师自通地形成了一个防护性的方阵。

“前方有一片湖泊......”普利亚德中士有些犹疑地说。“但事先绘制好的大略地图上并未提示我们这里会出现一片湖泊。”

“是幻术吗?”

“不像。”吉瓦多伦接过话,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我比你们登船的时间要早一些,因此目镜经过改造,能够读出灵能。这里没有灵能与巫术留下的痕迹。”

是否返回?普利亚德中士思考了三秒,随后做出了决定:“一片湖泊尚不足以让我们放弃任务,继续前进。”

他们丛林之中行走了起来,地面极为松软,似乎才刚刚下过雨没多久。空气中很潮湿,目镜里显示的各项读数都让普利亚德中士感到越来越不安——他握紧手中的武器,继续在前方开路。

约莫十分钟过后,他们来到了一片湖泊面前。如果抛去可能存在的危险不谈,他们面前的景色十分美丽。湖泊并不大,微风吹拂着它的表面,层层波澜涌起,随后又消失。湖面极其清澈。

普利亚德中士来到湖旁,不需他说什么,队伍里的药剂师便走了出来。他们的动力甲有检测环境样本的功能,因此多少能为目前的状况提供一些帮助。

药剂师伸出右手,捞起一捧湖水。那清澈的水流顺着他的手指滴落,片刻之后,他说:“中士,水源没有问题。它们很干净,甚至能够直接饮用。”

“......将这片湖泊的存在记下来,地图更新,我们继续前进。”

他们缓缓离开了这里,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后,湖泊中央却泛起剧烈的波浪。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醒来似的。而普利亚德中士一行人自然无从得知,他们遵照着地图的指引,一路前行,终于在抵达这颗星球七个小时后来到一座山峰脚下。

“请稍等,中士。”吉瓦多伦对普利亚德点点头,他身后在背后的喷气背包侧面拍了拍。一个金色的立方体很快就从中掉落,吉瓦多伦将其牢牢地接住了。

“这便是地表扫描信标?”

“是的,我们需要前往山顶......”

普利亚德中士抬头仰望了一眼这高耸入云的山峰,可以预见到的是,以他们的体重与负重而言,这不会是一件轻松的活计。他当即做出决定——“我与吉瓦多伦长者进行登山,剩余的人在原地驻扎,保持警戒,如果遇到任何危险,我授权你们可以无顾虑开枪。”

剩余的战士们做了个天鹰礼,吉瓦多伦走上前来,与他并肩而行。他们从山脚下的一条小路上出发,道路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并不好受。这条路显然不可能一直通往山顶,他们估计会在半山腰处就不得不采取更为危险的攀登方式。

普利亚德中士不是个喜欢交谈的性子,刚好,吉瓦多伦也不是。两人都很钟意这样的沉默,他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普利亚德负责前方,吉瓦多伦负责他的背后。手中的爆弹枪随时随地都处于准备发射的状态。

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半山腰。

“小路到这里就消失了......”

站在小路的尽头,普利亚德中士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一片村庄。那里空无一人,看上去极为安静。他说:“我们要进入那片村庄探查吗,长者?”

“你才是指挥官,你来做决定。”

“我认为其中可能会找到一些对我们的任务有所帮助的东西,我提议进入。”

吉瓦多伦点点头:“我会掩护你,来吧。”

村庄并不大——与其说这儿是个村庄,倒不如说是个小小的聚集地。只有零散的几户人家住在这儿。房屋皆是木质,但却很是牢固。普利亚德推开一扇离他最近的门,发现屋子里居然一点灰尘都没有。

“......吉瓦多伦长者,恐怕我们正身处危险之中。”

普利亚德严肃地说,却并未得到回应。他转过身去,自己身后空无一人——与此同时,白天在瞬间切换成了黑夜,就像是被扯下了幕布一般迅速。在他身后,那扇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随后重重地关上了。

中士握紧自己的动力剑,沉默不语。目镜上方的压力读书陡然上升,几乎来到一个令人无法承受的地步。但普利亚德却没感受到任何重力的增加,他的站姿依旧稳定。

“这里是普利亚德,我似乎陷入了某种幻术,收到请回复。”

他在通讯频道里呼叫了起来,但却无人应答。中士咬紧牙,意识到自己对于任务的执着恐怕让他陷入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境地。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死去倒也还好,但他却带着一整支小队与一名长者!如果他们都死在这里......

不,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普利亚德中士握紧动力剑与海洋之矛,他谨慎地回到村子口,想要试着离开。接下来发生的事没有超乎他的意料,果不其然,那条小路已经彻底消失了。

到底是什么力量?巫术?灵能?还是某个古老的恶魔在作祟......?

普利亚德不知道答案,他的思考也没能持续多久。他的左脚传来一阵粘滞之感,中士低头看去,发现一只满是污泥的白骨之手正从地面伸出,牢牢地抓在了他的左脚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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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侦查任务(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眨眼。

吉瓦多伦感到一股寒意爬上他的脊背——距离普利亚德中士消失只过了一秒钟,他却感到如芒刺背。一个眨眼的功夫,那个来自钢铁之蛇战团的战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别说发出什么声响,若不是吉瓦多伦知道自己的钉子已经被摘除了,搞不好他会觉得这是屠夫之钉给他制造的幻象。

他立刻于通讯频道内呼叫其余的小队成员起来,但没有人应答。与此同时,天空像是被人用一只看不见的大手遮蔽了一遍,晴朗的、万里无云的天空此时转为黑夜。几颗孤单的星星挂在天边,吉瓦多伦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他开始以一分钟一次的频率于通讯频道内重复呼叫,同时谨慎地回到小路口。他原本想要立刻下山一探究竟,可是,那条泥泞的小路竟然不见了踪影。

空荡荡、光秃秃的岩壁上挂着几颗艰难生长的枯树,一阵讽刺涌上他的心头。吉瓦多伦抽出链锯剑,放回爆弹枪。枪很好,但必须知道目标才能够射击。在防备这种看不见的敌人时,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链锯剑。

就在此时,他的视野陷入黑暗——仿佛有人用两只手捂住了他的目镜。吉瓦多伦立刻想要反击、战斗、或是别的什么。可他失败了,有人仿佛将手伸进了他的肺,死死地攥住了它们——随后,吉瓦多伦在一个熟悉的地方醒来。

他认识这艘船。

认识这艘船上的每一个痕迹,每一个该死的锈迹与螺钉。他在这艘船上待了整整一万年,看着他的兄弟们堕落成血神的玩具,在祂的掌中起舞。以鲜血与颅骨为祂献上片刻的欢愉。

吉瓦多伦就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他一脚踹开门,门内并不是他熟悉的景象。而是一片虚无。

虚无的意思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帝皇保佑我。”他说,同时坚定地向前走去。吉瓦多伦并非无所畏惧,恰恰相反,他怕得不得了。他怕自己死在这里,辜负安格朗的信任。也怕自己被恶魔附体,从而堕落为更可怕的怪物。可他还是在前进。

“帝皇保佑我。”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他说的更加坚定了。

黑暗开始笼罩他,他首先听见的是死者在幽暗中低语,成千上百——不,难以计数。他们的声音穿过了这厚重低沉的帷幕,坚定地刺向吉瓦多伦的耳膜。

他摒弃了这些东西,继续向前。随后,他听见沉重的呼吸声。即使是他经过改造后的双眼与具有夜视功能的目镜都无法穿透这深沉的黑暗,他走得很慢——非常慢。吉瓦多伦沉重的脚步声在这虚无之境回荡。

随后,他意识到了那东西是什么。

是一个恶魔。

这发现令他感到牙齿发酸,吉瓦多伦握住武器的手依旧稳定。可他的脸却不避免地变得扭曲了起来,随后,一个东西开口了。

“吉瓦多伦,我的士官——许久不见。”

吉瓦多伦如坠冰窟,他很熟悉那声音。它低沉地笑着,从黑暗中探出自己的头颅,舔舐着口腔,发出湿漉漉的声音:“你好啊,吉瓦多伦。我想请你替我做件事。”

战犬的士官——吞世者的士官——在叛徒们的船上离群索居的士官——吞世之勇的士官——吉瓦多伦,绝望地闭上了他的眼睛。在此之前,他清楚地看见了那个曾是他基因之父的东西的面貌。

然后,黑暗中的那个怪物听见他说:“不。不。”

它再次低沉地笑了起来,像是雷鸣,像是死者们在哭泣。在听见那笑声后,吉瓦多伦十分确信,不管它曾经是谁,现在站在这里的,都是一个怪物。

它接近了他。

恐惧再次攥紧了他的心脏,吉瓦多伦感到耻辱。但阿斯塔特们也并非不可摧毁,他们依旧有着畏惧的东西。对于吉瓦多伦而言,这就是他最深沉的噩梦。他紧闭着眼,听见它说:“你在害怕些什么?”

帝皇保佑我。

“祂不在这儿,吉瓦多伦。这里只有你和我。”

帝皇保佑我。

“祂保护不了你,祂自身难保!”它咆哮了起来。“因为我迟早会杀到祂的面前,我会当着祂的面掏空祂所有子民的胸腔,砍断他们的肋骨,血液会涂满泰拉的城墙。他们所珍视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而你!吉瓦多伦!”

它的狂笑声在黑暗之中鼓荡不休:“你会成为我的先锋!”

我会吗?

吉瓦多伦扪心自问,那浑浑噩噩的一万年又在他眼前浮现。一具枯骨握住了他的手,紧接着,是另外一只温暖的手。他听见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说:“吞世者吉瓦多伦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吞世之勇第一连的连长——军团会复兴,我们会从灰烬中升起!”

“过往的背叛与耻辱需要我们以鲜血偿还、以你的鲜血、以我的鲜血、以敌人的鲜血!”

吉瓦多伦睁开眼睛,他仔细地看着那个黑暗中的怪物。

看着它獠牙密布的大嘴,看着它皮肤剥落的鲜红面庞。一个巨大的、周身笼罩在烟雾之中的怪物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怪物的眼睛在黑暗中燃烧,仿佛是两团未熄的火球,沸腾着鲜血的颜色。

他突然明白——勇气到底是什么。

“不。”

吉瓦多伦说。

它慢慢睁大了眼睛,听见吉瓦多伦的声音无比坚定,仿佛有一千个人正在和他一起说话似的震人心魄:“我唾弃你!怪物!我唾弃你这个向那邪神屈服的懦夫!”

吉瓦多伦咆哮着挥舞起自己的链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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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朗坐在主控室内,感到心神不宁。他皱着眉,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他做不到这件事,不知为何,一阵不安始终爬在他的脊背,不曾消去。

“......怎么回事?”他皱着眉喃喃自语,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可怖的幻象——那是吉瓦多伦的脸,他在黑暗中痛苦地尖叫着,像是在与什么东西作战。

幻象持续了差不多一秒,一秒以后,安格朗猛然惊醒。何慎言关切地看着他,还没等他开口,安格朗就握住了他的手,急切地说:“帮我一把!”

法师眯起眼,金色的光辉再度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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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敢反抗我——?!反抗你的父亲?!”

怪物咆哮着将他摔在地面之上,只不过一个罩面,就令吉瓦多伦痛苦地呕出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片的鲜血。而那怪物愤怒地咆哮还在继续:“忤逆你的创造者?!”

“你不是...我的父亲,更不是我的创造者。”

吉瓦多伦艰难地无视了说话时从胸腔下部传来的疼痛,他缓慢却清晰地说:“我认识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你有着他的记忆,披着他的皮。但你不是他,你是一个懦夫,一个怪物。你背弃了我们......向祂屈服了。”

吞世之勇的一连长惨笑了起来:“你是一个奴隶。”

怪物浑身颤抖了起来,它大步来到躺在地面上的吉瓦多伦面前,抬起那巨大的利爪便想将他彻底撕碎,就在此时,一道金光穿破了厚重的黑暗。

“离他远点——!”

一个愤怒的声音咆哮着冲进这黑暗的空间,狠狠地撞击在怪物的头颅之上。

吉瓦多伦睁大眼,看着那个站在他面前的背影。

安格朗慢慢地握紧双手,一抹金色的闪电于他的手中凝结,缓缓形成了一把闪电巨斧。怪物不可思议地愣住了,它停在原地,有那么一阵,吉瓦多伦觉得那张恶魔的脸似乎正在哭泣。

但也只是一瞬之间。

“你——!”怪物的裸露在外、无皮的脸上,每一根肌肉的纤维的都开始颤抖。“你——!”

“祂做了什么?!”它咆哮着冲了过来,大地震颤,浓重的黑暗在此时尽数转变为深红的血雾。那两团未熄的火球此时彻底燃烧了起来,猩红的光芒无比刺眼。面对这骇人的攻势,安格朗却只是冷静地抬起自己的双手。

“铛——!”

“祂什么也没做。”安格朗用一种矛盾的语气说,听上去既怜悯又愤怒。“你要问问你自己,你做了什么?”

他挥动斧头,逼迫怪物抽身而退。同时将斧刃狠狠地砸在地面之上,闪电奔涌。

“我做了我该做的!”怪物的每一个音节之中都蕴含着化不开的憎恨。“你想知道真相吗?真相就是!”

它顶着闪电走上前来,注视着安格朗的双眼,也让他看清自己的脸。皮肉焦糊,发出刺鼻的臭味,而它却毫不在乎,只是咆哮:“我死了!我死在努凯里亚,我死在德什伊亚城的北部山区,和我的兄弟们一起!”

“从那时起,名为安格朗的人就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具躯壳!你又明白些什么?!告诉我!”它挥动利爪,强迫安格朗不得不与它正面交战。那一瞬间的速度让安格朗确信,自己无法完全躲开。

“我知道很多。”安格朗突然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我还知道另外一件事,你会死在这里。”

怪物慢慢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很好,我们拭目以待。”

82.侦查任务(三)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普利亚德中士正在进行一场看不见尽头的战争,他很熟悉这种感觉。但他并不熟悉他的对手。

他在与一群死人战斗。

普利亚德中士凶狠地递出动力剑,动力剑将他面前的那具枯骨从上至下砍了碎片。用这把武器来对付从泥土里爬出的骨头架子简直是大材小用——它们之中没有一个能撑住一招,但普利亚德仍然打的十分艰难。

他的这把动力剑源自一次任务的奖励。但普利亚德并不喜欢那些奢华的装饰,于是拜托技术军士兄弟将它们全都去掉了。这把剑的护手与握柄没有任何装饰,剑身笔直而永远锐利。

一如他本人,沉默、单调。但永远善于杀戮。

他的武器的确可以对这些死人造成一击毙命的效果。可它们并不是孱弱的骨头架子,这些骨头架子的力量大得惊人。甚至能与他相匹敌,中士不得不小心应对这些死人,竭尽全力不让自己陷入包围圈。他很清楚,被数量如此之多的且力量巨大的敌人包围是什么后果。

在战斗的间隙,他仍然不忘记于通讯频道内呼叫自己的兄弟们。虽然依旧没有回应,但普利亚德中士坚持这么做,只是频率从一分钟一次变为了两分钟一次罢了。对于阿斯塔特们而言,一心两用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他一路杀出了那小小的村子,可是,这些死人正越聚越多。它们从地面爬出、从岩壁里钻出、甚至从树干的缝隙里挤出,挡在普利亚德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普利亚德深吸了一口气,呼吸格栅帮助他更好的过滤了这来自异星的空气。他目镜上的压力指数已经模糊了,每时每刻都在飙升或跌落,像是已经失灵。但普利亚德却并未感到有丝毫变化,重力依旧如常。

他挥剑。

一具肋骨间尚挂着血肉的骷髅被他用动力剑腰斩了,随后踩碎了头颅。它们空荡荡的眼眶里空无一物,甚至不曾发出声音,只有骨头互相碰撞的诡异声音在回荡,仿佛某种绝望的喘息。

在十分钟后,他才艰难地来到了悬崖边。背后的动力背包自动打开,其中伸出了一根攀爬钉。粗大的黑色管状物体被他狠狠地插在地面之中,随后,圆柱体的头部裂开一道缝隙,一根坚硬的合金长绳被他从中抽了出来。

让阿斯塔特们采用悬崖速降通常而言很不现实,但钢铁之蛇战团的首席技术军士是个很喜欢搞创新的兄弟,这点在他从机械修会进修完毕回归后更加明显了。普利亚德中士手里握着的这根合金绳就是他的杰作。

虽然战士们只在很少的情况下才会用到它,且往往并不是拿来进行速降。但无论如何,此时,这东西帮上了大忙。

普利亚德开始以标准的速降姿势快速向下降落,内置的合金绳最大程度为七百米,且能与他的盔甲内置伺服器连接。目镜的左上方正显示着余下长度,他很快就回到了地面。不出意料,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通讯频道里依旧无人应答,普利亚德知道,自己还有一条退路——他可以呼叫那位阁下,但他不想这么做。

他的任务是侦查,而这任务还未完成。

普利亚德思考了一会,趁着这个间隙,他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动力甲系统。目镜向他显示,且保证了完全密封。数据证明了他没有那些糟糕的东西的影响,可他知道,这是暂时的。

他重新开始攀登,任务就是任务。如果没有路让他前往山顶,那他就自己造一条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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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味浓得仿佛能把人溺死,吉瓦多伦感到自己呼吸进肺部的每一口空气都是由黏腻的鲜血组成。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不得不忍受。头盔的呼吸格栅在被摔在地上时就坏掉了,实际上,在正面承受了那样的一击后,吉瓦多伦很惊讶自己还活着。

他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他向一名恶魔化的原体发起了攻击。

这和找死没什么两样,但如果再来一次,吉瓦多伦还是会这么干。

在他面前,正发生着一场史诗般的战斗,可惜观众只有吉瓦多伦一人。

“我会把你的脑袋挂在我的肩膀上!”

怪物嘶吼着挥动利爪,但真正的杀招源自于它背后那对巨大的黑色双翼。它们锐利的尖端以某种堪称不可能防备的角度朝着安格朗迅速袭来,就差那么一点,安格朗就被击中了。

好在他从未放松过警惕,甚至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安格朗依靠自己的闪电巨斧抵挡住了这一击,其上的闪电也再次蔓延至怪物全身。可它却硬生生顶着那些闪电继续发起着攻击,皮肉不断地焦糊,又在极端的时间内自愈。

但方式却并不美观——血肉从他身上掉下,在地面上腐蚀出巨大的坑洞。嘶嘶作响。很明显,这是血神给予它堕落的无数奖励之一,其目的只有一个——祂希望这个怪物能为祂带去更多颅骨。

安格朗见此一幕,冷哼了一声。他深知,和这个怪物已经不再需要浪费任何口舌——它已经无药可救了。安格朗只有一样东西给它。

死亡。

这个恶魔的优势在于力量与那绝对不能硬接的利爪攻击,而安格朗的优势则在于每一次都能给它造成大量伤害的闪电斧与灵活性。他有耐心,也有信心能够一点点地将它肢解在这里,但战斗的局势并不总是平等的。

就像此刻,恶魔似乎玩够了。它低沉地哄笑着,巨大的利爪扭曲变形。变为了一只适合握剑的手,但过程并不令人感到舒适。它的骨头甚至在此过程中甚至会穿透出皮肉,显得分外骇人。

而后,它抬起右手,从虚空之中抽出了一把黑色的符文大剑。此剑的护手被做成了恐虐的符号,握柄末端有一张大张着嘴的狰狞肋骨。剑身狰狞又不详,遍体漆黑,那些符文却显露着血红色的光。

光芒大盛,完全照亮了它的身体。安格朗也得以完全看清它的脸。

那些曾是屠夫之钉的东西变得更加粗大了,犹如它的头发一般梳在脑后。只是这头发上却有着细小的人骨做着装饰,它那张与人类已经完全无关的脸呈现出不规则的狰狞形状,下巴裂开,尖锐的骨刺突出。

“来吧,我的复制体,祂把你造出来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你想杀了我,而我也想杀了你......”恶魔扬起头,用努凯里亚的语言对安格朗说着挑衅的话。

它原本期盼着能够从安格朗身上看见一点愤怒,但它失败了。安格朗平静的仿佛压根听不懂它说的话——如果他没用努凯里亚语回应的话。

“我不是你的复制体。”他说。然后向前走了一步。“我也不会成为你。”

巨斧与大剑互相碰撞,那一瞬间的力量对碰甚至让躺在远处的吉瓦多伦都感受到了。角力持续了一段时间,最终,安格朗获得了胜利——斧刃上的闪电在近身战中实在太占优势了,恶魔不得不采取另一种策略。

它的自愈已经开始跟不上闪电肆虐它血肉的速度了。

“是吗?你顶着我的脸,用着我的声音,说着我家乡的语言——却说与我毫无关系?”恶魔狞笑着挥舞大剑,剑身上的符文亮起又熄灭,血腥味更加浓重了。

它将自己的半边脸隐藏在剑刃之下,以恐虐信徒们反常的轻声细语说:“一个骗子,造出了另一个骗子——我曾经受他愚弄,但我不会再屈服。”

“来吧,让我看看你是否懂得荣耀的真谛。”

“荣耀?”安格朗笑了。“你在和我谈论荣耀?一个像你这样全身心地屈服于邪神的怪物居然会从嘴中说出这两个字?真令我感到惊讶。”

恶魔依旧用剑遮着自己的脸,它,不,他那仿佛永不停歇的愤怒暂时平息了,一直颤动不休的肌肉也停了下来。恶魔安静地说:“我当然知道荣耀是什么,不仅于此,我还知道勇气是什么。”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吉瓦多伦,用那遍布细密獠牙的嘴低声说道:“他令我骄傲。”

“因为他拒绝了你。”

“是的。”恶魔再次笑了起来。“正因如此,我才为他...骄傲——!”

它再次咆哮起来,那一闪即逝的人性仿佛不过是安格朗的错觉。怪物又回来了,带着比以往更加可怖的怒火与对鲜血的渴望。安格朗几乎都能察觉到一双眼睛正在周围的黑暗中盯着他,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望与贪婪。

“很好。”安格朗举起巨斧。“来吧。”

他们再次厮杀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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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不是神——虽然他可以一念之间改写现实,毁灭星球,创造生命,复活。但他依旧不能被称之为神明。

神明这个概念对于法师而言极其严肃,就目前而言,他还称不上一位神明。

而坐在金色马...不是,坐在王座之上的那位都不能做到全知全能,何慎言自然也不能。他没法在如此混乱的宇宙内预测未来,尤其是幕后黑手很明显来自亚空间时预测未来。

在他将安格朗送至吉瓦多伦身边的那一刻,星球上的其他阿斯塔特就全都与他失去了联系。何慎言尝试着追踪,但他们的行踪被隐没了。这发现令他十分不快地皱起眉。

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他们并非完全失去了踪影。那幕后黑手有意识的留下了一丝痕迹,位于亚空间之内。

这是阳谋。

如果他选择进入亚空间带走他们,那么,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两件事。第一件事,复仇号遭到不知何处而来的袭击,尽管以复仇号如今的火力而言,何慎言很怀疑祂们要准备什么东西才能威胁道这艘星球战舰。

第二件事,他一定会再次被‘祝福’一次。

法师眯了眯眼,一旁的因赛尔战团长沉声说道:“您不必如此,阁下,他们乃是阿斯塔特,早就——”

“——他们是否有觉悟是他们的事,因赛尔。但任务是我安排的,我必须要对他们的生命负责。”何慎言平静地打断了他。

他斩铁截钉地说:“今天没有人会死。”

“牺牲是常态,阁下,您大可取消这次任务。仅仅只是一个疑似存在的stc完全不足以让您以身犯险。”因赛尔苦口婆心的劝说。

他生怕这位活圣人亲自去往那颗星球,虽然说起来很残酷,但在他心中。这艘船以及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位的一根手指。

“谁说我要以身犯险了?”

何慎言却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瞳孔开始燃烧,金色的光芒有如实质一般透过复仇号在外侧真空中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庞大到难以置信的魔力与灵能混杂在一起,通过大裂隙这道位于物质领域之上的伤痕狠狠地轰击在了亚空间之内。

“法阵中枢,让所有人都准备好——我们他妈的要玩票大的。”何慎言咬牙切齿地说。

“您要做什么?”

“我要——”他仰起头,金色的光透过皮肤照了出来。他的骨骼、内脏都在这光芒下清晰可见。因赛尔颤抖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正在见证一幕神迹。

“——把叛徒们——”

他的声音正变得越来越遥远,仿佛是从一个遥远的星系传来。令人难以置信的事随着他的下一句话一同发生:“——从他们的老巢拽出来!”

“轰——!”

真空无法传声,这是事实。但因赛尔却听见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紧接着,光芒黯淡,何慎言像是没事人一样坐回椅子上,他喘着气,说:“准备作战,因赛尔。祂们想让我进入亚空间?”

他冷笑着说:“我不管那四个混蛋中是谁做了这件事,我不在乎。祂们要么把人交出来,要么看着祂们的人被我们一个个杀光。”

“恐虐的信徒就用远程火力轰成渣,纳垢的信徒用特制净化弹,色孽的信徒我会单独处理——它们会感受不到任何愉悦。至于奸奇的信徒,这个你们也不必担心。”

“祂们想要战争?战争开始了!”

因赛尔侧头看向舷窗,原本空荡荡的宇宙里现在挤满了叛徒们的舰船。战团长的两颗心怦怦直跳了起来,他知道,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规模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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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侦查任务(四)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那是什么?

那是一艘船吗?未免也太过巨大了。

一尊血红色的巨人凝视着宇宙间的那个庞然巨物,他穿着一身镶有金边与颅骨装饰的动力甲,其上满是恐虐的印记,只有右手例外。他赤裸着右手,露出强健的臂膀。在手腕处绑着沉重的铁链。

巨人沉重的呼吸声仿佛某种即将到来的灾厄证明。他并未佩戴他那狰狞的头盔,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的脸。你别想在这张脸上想找到一寸好皮。各种各样的伤疤布满了整张脸,唯独那双眼睛还算是清醒。

“大人——”

一名战战兢兢的叛徒凡人士兵站了离他足足五米远,随后艰难地开口了。他想通知巨人一些事,但他很难做到这件事。因为光是要接近巨人这件事就快要让他吓死了。

可是,那个传闻之中毫无心智可言,只专注于屠杀的疯子却并未随后取下他的头颅。

相反,他转过头,以一种安静的、却并不显得不耐烦的眼神盯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的下文。

“领航员说,我们不知怎么回事回到了物质领域,就在卡迪安星系附近。”

巨人收回视线,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与此同时,他那粗大的脖颈突然暴起了青筋。迫使他开始小幅度地扭动自己的脑袋。他脑后那粗大如缆绳一般穿过颅骨透出皮肤的屠夫之钉开始不安地颤动。

士兵不安地退后了几步,巨人从喉咙里吐出阴沉的叹息:“离开这里——快。”

他说的很简洁,那寥寥几个字里却饱含着无可抑制的狂怒与杀意。士兵几乎是手脚并用跑出了他的房间。在他离开后不久,巨人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他在念着一个名字。

一遍、两遍、三遍。一遍又一遍,直至屠夫之钉的疼痛结束。背叛者卡恩从狂怒之神给予他的幻象之中清醒了过来。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发布的第一个命令,不是对那艘巨大的船发起进攻。

而是离开。

“我们走——随便找个地方,但必须迅速离开这里。”

他以命令的语气对自己所领导的混沌战帮‘屠夫帮’里的一个恐虐狂战士说着话。对方发出不耐烦的咕哝声,像是不理解为什么不对这艘巨大的战舰进攻。卡恩并不解释,也不奢求他的手下理解。

在他们那已经被毒害至完全不清醒的脑子里,这种体积的船往往意味着许多可供屠杀的敌人。卡恩只是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这次,他的命令得到了执行。

事实证明,他的命令是正确的。就在他们快速航行离开此处而并非像其他混沌战帮一样发起进攻的数分钟后,那庞然巨物面对他们的那一侧亮起了无数蓝光。那场景令卡恩想起流星雨。

但是,这是一场只会带来毁灭的流星雨。

“大人,阿巴顿的旗舰对我们发起通信。”

一名狂战士走了过来说道,他的脸神经质地抽动着。那是屠夫之钉的众多后遗症之一,卡恩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又转过头去盯着舷窗了。似乎对他来说,阿巴顿的通信根本不重要。

片刻之后,他才说了句简短的话:“让他去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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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格蒂诺斯神甫正盯着他面前的一门复合魔炮猛瞧——确切地说,是盯着复合魔炮的控制台。一名卡迪安士兵就站在他身边,用相当不耐烦但又无可奈何地语气问:“大人,您看完了吗?”

神甫竖起一根机械手指,还沾着未干的机油。他显然才给自己做过保养不久。他用他那机械的义眼瞧着这发射台,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回事呢?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舷窗外划过毁灭的流星,士兵再也忍不住了。他的兄弟们已经发射了五六炮,而他却不得不和这个神甫在这儿站着。于是,他以一种过去绝对不被允许的方式扯了扯机械修会神甫的袍子,随后动作‘非常轻柔’地将他‘抱’到了另外一边。

嘴里还大喊着:“我很抱歉,神甫!但我必须这么做!机魂在咆哮啊!”

“机魂?!”

神甫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因为士兵已经将手放上了那圆柱形的控制台。

他的瞳孔中亮起两点蓝光,神甫眼睁睁地看着那控制台开始变形,随后亮起与士兵眼瞳中一模一样颜色的蓝光。

再然后,是一声巨响。地面传来热量,又很快消逝。一如被那蓝光命中的一艘地方巡洋舰。

神甫看着那壮美的场面,他快速的吟诵着欧姆弥赛亚之名,同时将这一幕永久保存在了自己的处理器之中,以确保自己绝对不会忘记这一幕。

那场面实在太美了。

蓝色的光束带着无可置疑的毁灭之力,却又因其颜色带上了些许只属于人类的纯洁性。

那光束一闪即逝,于是,远在百万公里之外的巡洋舰就被从中打成了两段,引起的连锁爆炸甚至造成了它附近的一艘驱逐舰的毁灭。

看见这一幕,即使是拉格蒂诺斯不高的艺术天分来说,他都想当场画一幅画了。

在做完这一切后,士兵才放松了下来。

他松开手,对神甫解释道:“是的,机魂一直在催促我。您能先站到一边去吗?待会的动静可能会有些大。这门炮的机魂并不满意,它想要更多。”

拉格蒂诺斯神甫背后的扫描仪自动打开,从中探出一根金属长杆。他拿着这东西猛敲自己的脑袋,一边敲还一边往下滴机油。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欧姆弥赛亚在上啊,他居然能和机魂沟通——!”

士兵不再理会他了,神甫敲击着自己的脑袋。他因为对自己的改造而失去了泪腺,但此时却感到强烈的、想要哭泣的冲动。

我才是机械修会的!

“能否请您别打扰我手下的小伙子们消灭异端与叛徒呢,神甫阁下?您应该去找个地方待一会儿,而不是在这儿干扰他们。”

不知何时赶来的上尉对他说,他皱着眉,对神甫的行为很不满。

“可是。”

拉格蒂诺斯神甫停下动作,他困惑地盯着上尉。红色的义眼闪烁个不停:“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的士兵到底为什么能和机魂沟通?”

“别在乎那么多啦,神甫,不如你去问问那位阁下好了,他肯定能知道,毕竟是他设计的嘛。”上尉敷衍地摆摆手。“而且,只要能把那帮杂种赶尽杀绝,我才不在乎是怎么做到的呢。”

神甫从喉咙处的发声器里吐出一连串语速极快的话,晦涩难懂,上尉只听清了两个单词,一个是‘不思进取的蠢人’,另外一个是‘自大的白痴’。

面对着这种冒犯,上尉却只是耸了耸肩。他早就习惯了这些古怪的家伙了,想在他们之中找到一个能够正常沟通的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他不在乎。

因为,正事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抬起头,询问着头顶的法阵中枢:“第一连的战果如何?”

一阵蓝光闪过,法阵中枢毫无感情的回答了他一个极其精准的数字:“第一连已摧毁一百三十五艘地方舰船。”

“我们是第一吗?”

“检索中......是,在卡迪安团中,您的第一连暂时以十八艘舰船的优势排在第一位。”

上尉砸吧砸吧嘴,努力地想做出一幅索然无味的表情。但他失败了,笑得满脸褶子:“那就好,那就好。”

随后,他一把扯过自己胸前的通讯器,在通讯频道里高声呼喊了起来。

“瞄准了再打!给我记住了!瞄准了再打!那位阁下设计出这样致命的武器不是让你们放烟花玩的!”

“都给我记住了!摧毁敌方船只最多的人,我会送他一把等离子手枪!”

他的话让通讯频道内响起一阵欢呼,但很快就又恢复了沉寂——机魂永不满足,它们催促着卡迪安人杀死更多叛徒。而卡迪安人也是同样如此。

他们失去了故乡,却并未失去勇气与血性,这种复仇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又怎可不珍惜?

主控室内。

伊齐基尔,利克托,因赛尔三人正凝视着桌面上的投影。何慎言背对着他们靠在椅子上,说是让他们自由讨论。

身为一名禁军,利克托。对帝国海军以及这样的舰船战并不如何了解。他是一名盾卫连长,从这职位上就看得出来。他专精于近身作战。

但他还不至于个蠢到看不出他们正占据何等优势。

以往,这类舰船与舰船之间的战斗极为繁琐。不仅需要时时刻刻的通讯与一群合格靠谱且听从调动的将领,还需要一些用来护卫巡洋舰与战列舰的驱逐舰来发射反导弹武器进行拦截。

否则,敌方的导弹与鱼雷会瞬间给移动缓慢的大型旗舰造成极大损伤。好在由于虚空盾的存在,远程火力从来都不是致命性的。

打到最后,往往还是需要跳帮作战来取得胜利。这也是为何帝国内部如此钟情近战——没办法啊,鱼雷他不顶事啊!

但现在不是了。

复仇号的体积大到令人难以置信。它不是任何已知型号的舰船,也无法用任何现存的战术来对付它,它的火力与防御手段也超出了叛徒们的心理预期。他们发射的导弹与鱼雷往往只能被复合魔炮湮灭在发射来的路程之上。

偶尔也会有几枚幸运儿突破火力线,但它们最终的结局也没好到哪儿去,只是被复仇号周身的魔力护盾所捕获,在数秒之内就被物质转化法阵转化成彻底的魔力,为复合魔炮供能。

利克托的心中有种怪异感,胜利是可以预见的,也是无比轻松的。

这反倒令他感到不习惯了。而一旁的伊齐基尔与因赛尔大抵也是如此,尤其是伊齐基尔。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他的表情就始终保持的很微妙。毕竟,深红之刃战团的规模并不大,他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

“我猜他们很快就会组织起一次自杀式袭击了。”因赛尔说。

“他们过不来的,复合魔炮会直接让他们湮灭在真空之中。更何况,混沌叛徒抵制一切统一指挥。”盾卫连长用冷冰冰的语气评价道。“叛徒的劣根性。”

铁蛇战团的战团长却并不放松,在座三人里,他对于舰船战是经验最为丰富的那个,也正因如此,他始终皱着眉,就算胜利看上去已经唾手而得也是如此。

他看着光幕,一点点地开始分析起情况:“敌方大致分为五个舰群,有四个独自结阵,没有任何协调可言。看样子它们是想从我们的左翼发起突击。这不必担心,它们只是在送死。但它们中央的那个......等等,法阵中枢,放大画面。”

光幕拉近,显现在画面中央的,是一艘巨大的舰船。在伊齐基尔的认知中,恐怕只有荣光女王级别的战列舰才配得上这样的体型。

因赛尔的脸部线条猛然绷紧,就像是一块平整的岩石。他阴沉而肃穆地说:“那是复仇之魂号。”

复仇之魂号,大叛乱前影月苍狼军团的旗舰,一艘宝贵的荣光女王级战列舰。在大叛乱后,这艘船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下落不明。它再次出现时,已经彻头彻尾地沦为了混沌叛徒们的大本营。而这艘船如今的主人,正是前荷鲁斯之子,现任‘混沌战帅’,艾泽克尔·阿巴顿。

利克托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似乎是想要微笑,但并没能成功,于是只好露出了一个古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管表情如何,他的眼中却是毫无笑意。

盾卫连长轻声说道:“看来我们抓住了一条大鱼。”

何慎言缓缓转过身来,表情无悲无喜,唯有眼中金光依旧。

他又开始冷笑了:“我需要三百名勇士随我登舰,因赛尔,让你的人准备好。伊齐基尔,你和你的兄弟与剩下的铁蛇战团战士们留守复仇号,利克托会协助你们。”

“来吧,让我们看看他们坐不坐得住。”他的笑容无比灿烂,牙齿洁白,却不知为何令伊齐基尔闻到了丝丝血腥味。

84.侦查任务(五)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伊齐基尔与利克托已经离开了主控室,他们正在召集人手,并准备布置防守计划。他们遵守命令,并不觉得留守在船上有失荣耀。虽说的确想要追随他的脚步一同登上那该死叛徒的旗舰去参加战斗,可命令就是命令。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何慎言的计划堪称疯狂。

“我们要如何登舰,大人?”

“很简单,撞过去。”

因赛尔看着何慎言,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于是何慎言又说了一遍:“我们撞过去,因赛尔。”

他伸手拍在桌上,光幕熄灭。何慎言轻轻地说:“你知道复仇号的最高行驶速度有多快吗,因赛尔?”

战团长摇了摇头,表情之中带着一种茫然——他们与复仇之魂号之间起码隔了数百万公里不止。

“快得超出你的想象,但这不是重点。”何慎言笑着说。“重点是,我们会像碾垃圾一样碾过去。任何挡在我们路上的船都会被彻底湮灭成无用的太空垃圾,而阿巴顿却只能缩在他的船上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因赛尔忍不住问:“为何不用传送呢,大人?”

“因为我想听见他的祈祷声。”何慎言意味深长地说。“我想让他多对他的诸神祈祷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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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巴顿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亚空间的动荡不休,但他还是没料到这一幕的发生。

荷鲁斯在上。

那他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回到复仇之魂号上没多久,本想着在亚空间内进行修整后再去完成他的计划,确切的说,是计划的一环。但事情并不总是如他所愿,即使他得到了四神的青睐也是如此。

他们从亚空间里被赶了出来——他应该用这个形容词吗?

阿巴顿不知道,他找不到更好的词汇来形容那声巨响与强烈的拖拽感。更为糟糕的是,他的星语者在刚刚返回物质领域一刹那就开始成片成片的死。

他们的死法各不相同,只有一点一模一样。他们的眼眶都被金色的火焰烧焦了。亲自赶到现场看见这一幕的阿巴顿只是让人将他们的尸体处理干净,对为何会发生这种事闭口不言。

而这厄运还远未结束,鸟卜仪疯狂示警,驾驶员的尖叫声让阿巴顿前所未有地感到焦躁。不过,等他看见了驾驶员看见的那东西,他也就理解了。

于是阿巴顿开始试图联系他周身的混沌战帮,他认识其中一艘,那是卡恩的船。他发出了通讯信号,对方却回复了一句粗俗至极的属俗语,甚至说完后很快就开走了。

而那些其他的回应他的人也没什么好话,其中一个自称为剥皮者的色孽信徒对他破口大骂。

说他的‘第十三次黑色远征简直就是一次天大的笑话,连个屁都没捞着还害得他们死了成堆的人’,阿巴顿不想理会他。只是派了一小队黑色军团的人马去把他的船上把他撕成渣。

他对于这种无法理解他计划的人毫不在乎,严格意义上来说,目前为止,他真正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怎么活下去。

就在他坐在复仇之魂王座上感到焦头烂额之时,一名恐虐信徒跑了进来。这并不如何常见,虽然复仇之魂号上鱼龙混杂,信什么的都有。但传话这种事一向是不会交给恐虐信徒们的,而这个急匆匆跑进来的家伙甚至还在脑袋后面打着钉子。

他能说清楚话吗?阿巴顿很怀疑。

“进攻——他们——进攻!”那家伙口齿不清地吼叫着,口水喷溅,阿巴顿烦闷地看着这一切。他几乎都要忍不住冷笑了:看啊,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永远都没法彻底杀死那个腐朽的帝国。

他站起身来,走到那家伙面前,轻轻挥了挥曾经属于他父亲的动力爪。在鲜血飞溅间,阿巴顿呼唤了一个名字:“乌希奥。”

一个意识连接了他的大脑,并在其中温柔的低语:您有何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乌希奥,复仇之魂的精魂,复仇之魂的心脏。当她活着的时候,她是提兹卡的少女,名唤伊特扎拉。在死后,她先是成为了艾娜美妮西斯——战舰泰拉罗克号的核心机魂——然后,在与新船融合之后,她得到了新的力量和人格。

她就是这艘战舰——战舰的船体就是她身躯的延伸,战舰的装甲就是她坚韧的皮肤,战舰的离子熔炉就是她的内脏。

她身处于船上某处,处于高高吊起的维生罐体之内,悬浮在冰蓝的液体之中。在那人造的羊水里轻轻摇晃,将自己的思绪通过连接至她裸露在外的大脑的机器蔓延至战舰各处。

乌希奥回答:有人在向我们进攻。

“我知道,该死,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我又不是看不见他们那该死的蓝色能量束!”

阿巴顿痛苦地吼叫出声,这种无法掌握任何事的感觉令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

于是,乌希奥为他展示了一个画面。

在那深邃而黑暗的宇宙之中,一艘横跨真空的巨大舰船正朝着他们驶来。看似缓慢,实则迅速。它不开火,不抵抗任何袭击。直直地朝着复仇之魂号行驶而来,位于战舰前段的巨大撞角碾碎了任何挡在它面前的船只。

无数炮火轰击在它的护盾之上,那种阿巴顿从未见过的淡蓝色护盾吸收了所有鱼雷与导弹,它们甚至都没能在它银色的外壳上留下痕迹。

也有不少驱逐舰试图凭借自己的速度接近它然后进行跳帮战,可它们面对那星球大小的船是显得如此无力。别说接近了,就是贸然接近一点点都会被它周身带起的巨大动能彻底湮灭。

比被撞角碾碎成太空垃圾还要悲惨——它们什么都留不下来。

此情此景,无疑是这艘战舰与其船长在用行动表明一件事:我只要复仇之魂号。

阿巴顿睁开眼睛,脸部肌肉颤抖,目眦欲裂。

您有何吩咐?

乌希奥的声音依旧如此温和,她似乎并没意识到那艘船朝着他们航行而来意味着什么。阿巴顿本想说些什么,可一阵从他头皮传来的强烈疼痛却停止了他的思绪。

等到疼痛平息,他呼唤道:“乌希奥?”

精魂并未回答。

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愈发强烈:“乌希奥?”

依旧没有回答,紧接着,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一个男人的脸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带着冰冷的微笑:“你好啊,掠夺者、战帅、荷鲁斯的儿子。初次见面,祝你...身体健康?”

“我该称呼你什么?算了,就叫你阿巴顿吧。”他微笑着摇摇头。“你的称号还真多。”

“......你是谁?”

“我是一个可怜的人。”男人答非所问地回答。“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吗?”

一阵闪电从他的脑海中闪过,阿巴顿恍然大悟,紧接着是咬牙切齿:“你就是那艘船的船长?!”

男人并不回答,好像阿巴顿的话完全无足轻重似的,他说了句与阿巴顿的话完全无关的话,用的是命令的口气:“我想要你开始祈祷,阿巴顿。”

他的眼中燃起金色的烈焰,光是看上一眼都让阿巴顿感到浑身发冷。他对那火焰再熟悉不过了——在他还没有背叛的年岁里,他曾经长久地凝视星炬。

那烈焰属于何人,不言而喻。

“快开始祈祷吧,阿巴顿,记住,一刻都不许停。向你的诸神祈祷,念诵祂们每一个的名字,杀了你的船员和你的手下,将他们的尸体摆成那四个混蛋会喜欢的样子......然后开始祈祷!”

男人咆哮着说:“因为从现在开始,无论你躲在人间还是亚空间,我都会一刻不停地追猎你。我会将你的手下斩尽杀绝,任何敢于追随你或阻拦我的人都会死!直到无人再敢追随你为止!我会烧毁你的控制的星球,焦灼你所掌握的每一片土地!摧毁上面的所有东西!”

“直到你成为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到了那样,我还是不会放过你!我会把你拴上链子,用鞭子抽你让你逃跑!你会失去任何所谓的荣耀,甚至忘却自己的名字!但即使你成了一个白痴,我也不会罢手!除非你的诸神回应你,并给出我想要的东西!听好了!阿巴顿,听好并记住我的每一个字!”

“跑吧!如果你能的话!尖叫着向祂们祈祷吧,让我看看你所信仰的神明会不会来拯救你!”

通讯结束,阿巴顿跌坐在王座下方的台阶上,面色苍白。与此同时,复仇之魂号上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他知道,这艘船已经无法再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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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没有做什么战前动员——他只是当着三百名阿斯塔特的面把自己和阿巴顿之间的对话广播了一遍。

这效果比任何东西都要好,法师带着冰冷的微笑满意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后满心期待地呼出一口气。

来吧,来吧。

亚空间的邪神?玩弄人心与现实?让我来看看你们会不会出手拯救这个白痴。我拭目以待。

他无声地狂笑着。

85.侦查任务(六)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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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热刀切黄油,不费吹灰之力。

站在第一舰桥那巨大的舷窗前,因赛尔的脑海中闪过了这句话。

在一分钟以前,复仇号直直地撞向了一艘护卫舰。他站在这里,能够清楚地看见那艘船身上亵渎的标语与各类装饰。无辜者的皮肤、受难者的血肉、纯洁者的骨头。他们被挂在船体各处,让这艘被抢来的护卫舰变得极其怪诞。

彷佛某种漂浮在深空之中的怪物。

然后,就被更大的怪物吞噬了。

复仇号前端那巨大的撞角轻而易举地将它切开了――这个描述或许不太恰当,准确的来说,是碾开。

整个过程及其残酷,却又有着另类的血腥。金属在更为强大的暴力压迫之下扭曲变形,最终支撑不住压力层层断裂。

护卫舰自带的虚空盾没有起到丝毫作用。撞角巨大的动能与其上覆盖着的蓝光直直地将它‘切’开了,随后,引擎与各类重要部位开始爆炸。

在它内部的叛徒们也暴露无遗。

因赛尔的眼前闪过几张惊恐的脸与残破的躯体,阿斯塔特的动态视力让他能够看清这一幕,他知道,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死于船体破碎而引起的连锁爆炸。

那些真正死于撞角的人不会留下尸体,他们什么都留不下,甚至不配留下自己的名字。

铁蛇战团长的脸上露出一抹快意的微笑,随后,复仇号将它彻底碾碎了。

各类金属的碎片与其上的残破仪器、尸体、武器等都一同飘荡在真空里,又很快就被复仇号周身自带的物质转化法阵捕获,全都转为为了可供战舰前进的魔力,可谓是物尽其用。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孤零零的复仇之魂号就停在那里。

悬浮在黑暗的宇宙之间,那些立于它身侧的叛徒舰队们要么被复仇号碾碎,要么就逃命去了――那些肝胆俱裂只顾逃跑的叛徒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船体已经被复仇号烙下了印记。从今以后,无论天涯海角,只要他们还存在与这宇宙之间一天......

追猎就永不停歇。

就像何慎言说的那样,他会找到每一个阿巴顿的追随者,不论对方到底是不是,只要它们出现在阿巴顿附近。它们就必须死。

因赛尔听见,站立于他身侧的何慎言用一种带着笑意的声音问道:“你觉得他在祈祷吗,因赛尔?”

“......这,我不知道,阁下。”战团长谨慎而小心地回答。

“大胆的猜测一下,反正我们对于一个混沌叛徒不需要抱有任何尊敬,不是吗?”

因赛尔沉吟了一会儿,随后缓慢地说:“......我对此人了解不多,阁下。但如若他真是他所宣称的那样意志坚定,我想,他不会祈祷。”

何慎言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那模样竟然令因赛尔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不是心理层面,而是生理层面上的毛骨悚然。恍忽之间,他彷佛肉身暴露在尹塔卡星上那些远古的海妖面前,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他必须祈祷,因赛尔。”法师缓慢而有力地告诉他。

“一个像他那样的叛徒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为了活下去达成自己的目的,他可以做任何事。其中也包括出卖尊严――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他们已经出卖过一次了。”

何慎言转过头来,凝视着因赛尔。瞥见那双眼眸的第一刻,因赛尔的两颗心脏都停跳了一瞬间。那双眼睛里什么感情都没有,只剩下最纯粹的理性与冰冷:“如果他不做......我们就来帮帮他吧。”

“复仇号,

停在这里。”

在距离阿巴顿的旗舰仅有一小段距离时,何慎言却下令停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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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与战帅见面!”

位于复仇之魂号上的奸奇战帮,独眼巨人之子内部正在他们的圆桌旁爆发一场巨大的争吵。这个团体向来就拥有许多的灵能者,因此,互相之间争吵的画面倒也并不显得如何吵闹。有许多人都习惯直接用灵能对话了。

“他拒绝了一切想要见他的要求,甚至拒绝他的亲信的要求。”

“这很正常,不是吗?毕竟早在数百年前,我们就早已知晓他蔑视我们这些‘混沌的傀儡’。”

灵能者中有个人冷哼了一声,嘲讽地说:“他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对混沌四神卑躬屈膝,或是成为她们的傀儡。但他什么也不是。”

“万变之主早已预见一切......”

这个名讳让灵能者们沉默了数秒,像是在表达某种不成文的敬意似的。而后,当他们再度想要交谈之时,却发现原本顺畅无比的灵能通讯此时竟无法再使用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是吗?那他是否预见了这个?”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却并非产生与现实宇宙,而是直接在他们的大脑之中炸响。令人无法置信的、巨量的金色灵能在一瞬间便从一个灵能者的七窍之中涌出,带着他被液化的脑子一起流到了桌面之上。

一个混沌巫师张大嘴,似乎想要尖叫――他失败了。因为他的血肉从那张开的嘴中喷了出来,与之一起喷溅至整个房间的还有数不清的金色烈焰。

有人试图打开房门离开,或者破坏墙壁。但无论是采用巫术还是灵能,爆弹枪或是链锯剑,房门依旧坚不可摧,墙壁也是如此。他们只能缩在这房间之中,眼睁睁地一点点被火焰焚烧至渣。

而且,有个人相当恶意地将他们临死前的尖叫声播送到了复仇之魂全舰上下――他甚至不知怎么的给了那些无脑的机仆短暂的神志,让它们混沌的大脑在一瞬间感知到了痛苦、恐惧等情绪。

就连机仆都开始尖叫了。

紧接着,是一声在所有人心中响起的低语:“我来找你了,阿巴顿――你有在好好祈祷吗?”

伴随着一阵蓝光,三百名铁蛇战团的阿斯塔特出现在复仇之魂号上。他们的降落地点显然是经过了仔细的安排,位于战斗力最强的恐虐战帮阿巴顿之犬后方,这群恐虐疯子其中有不少甚至才刚刚拿起武器就被铺天盖地的爆弹打爆了脑袋。

战斗开始三分钟后,一名终于突破火力网的恐虐狂战士高举链锯斧,脸上带着狞笑――他几乎都能看见自己的斧头砍在敌人身上的画面了,血神一定会为我骄傲!

血神为他骄傲了吗?

没有。

因为他死了。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海洋之矛将他扎了个透心凉,这残忍的武器透胸而出,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还没等狂战士有所反应,其上附带着的金色灵能在顷刻之间就将他整个人焚烧成了焦炭。

“继续进攻!杀死所有叛徒!不要与他们进行近身作战!”

因赛尔高声咆孝着,接过了牧师兄弟的工作。原因很简单,他们原本仅剩下的那个牧师现在正在战阵的第一排用爆弹枪疯狂地倾泻火力。从开战到现在,他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始终沉默着杀戮,彷佛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职责一般。

于是,这群恐虐信徒毫无荣誉可言地被远程火力挨个射杀,他们直到死亡都没能与铁蛇战团的战士们进行近身战。更别提取悦他们的神了。

“阿巴顿,阿巴顿――你开始祈祷了吗?”

那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又来了,再次在所有叛徒们的心中响起。他们前所未有地开始感到恐惧,有人开始高喊着他们各自所信仰的神o的名字,彷佛只要这样就能摆脱何慎言似的。但他们没有,所有高呼邪神之名的人全都死了。

只有那个声音还在船体上回荡――永无休止的回荡,他不厌其烦地喊着阿巴顿的名字,甚至带着某种诡异的温和。

“还记得我对你说的话吗?你还没有开始祈祷,所以我来帮你了,阿巴顿。”

那个声音狂笑着说:“你不想成为混沌四神的傀儡与玩物吗?可你已经是了!你是一个懦夫,盗窃了你父亲的身份,摧毁了他的遗体。就算在叛徒之中你也只不过是个笑话!”

“够了。”

阿巴顿的声音透过复仇之魂号上的广播系统传出,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你赢了,够了。不要再说了。”

“我拒绝――你还没开始祈祷呢。”

“......我做不到这一点。”

阿巴顿坦诚地对着通讯口说,他没有穿那身定制型的终结者动力盔甲,仅仅穿着兜裆布。露出身上的纹身与伤疤,他甚至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就那么坐在驾驶室内,好像已经平静地接受了一切似的。

伴随着蓝光,何慎言出现在他身后,阿巴顿像是早有预料似的转过身来。

“你怎么会做不到呢?”何慎言困惑而不解地看着他。“只需要向她们跪下一次就可以,阿巴顿,多么简单啊。”

“......不。”

混沌的战帅,人类帝国最大的威胁此时却坚定地说:“我不会像我父亲一样向她们屈服,绝不。”

他甚至还用一种宁死不屈的眼神看着何慎言,摆出了一副引颈受戮的姿态:“你可以杀了我,但你无法使我屈服,没有人能让我屈服!我不会是混沌的走狗,也不会成为你的狗!”

“是吗?”

何慎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说道:“跪下。”

“砰!”

阿巴顿的双腿自膝盖以下瞬间粉碎,却没有鲜血涌出,他的血肉与骨骼全都被粉碎了,极致的疼痛让他露出了一副缺氧似的表情。而后,他不得不跪倒在地。

何慎言接着说:“现在――阿巴顿,开始祈祷吧。”

他蹲下身来,轻柔地对阿巴顿说:“你不想当狗,你从未对混沌四神卑躬屈膝,这些我都知道。”

迎着阿巴顿的眼神,他笑着说:“但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在乎,阿巴顿,你知道我在乎什么吗?”

他举起右手,勐然握拳,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阿巴顿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开。一股强大的力量迫使他的声带开始不随他的意志而震颤。

口舌卷起,他以标准的高哥特语开始呼喊:“混沌诸神――你们忠实的仆人、信者、艾泽克尔阿巴顿在此向你们祈祷!”

与此同时,他的眼中流出血泪。咬肌疯狂用力,力道之大甚至让脸皮崩碎,肌肉纤维根根断裂,极其骇人。

但这无济于事,他依旧无法阻止他的声带发出声音:“我――艾泽克尔阿巴顿向你们虔诚的祈祷,并呼唤你们的怜悯,我将全心全意地侍奉于你们,只期盼你们能够垂怜于我,赐予我力量,让我来战胜这个敌人......”

何慎言带着满意的微笑松开手,阿巴顿带着庞然怒火与满面的血泪从地面上扑起,像是一条断了腿的狗似的朝他扑来:“你做了什么――?!”

他被停在半空之中,uu看书肌肉依旧在震颤,却无法移动分毫。何慎言的手中凝结出一把由金色烈焰构造而成的小刀,他似笑非笑地回答:“让你获得一个叛徒应有的力量,这难道不好吗?”

“说真的,阿巴顿,你应该感谢我。多少人想跪下向他们祈祷力量还没有门路呢。”

那把刀缓缓地在阿巴顿的脖颈之上绕了一圈,轻柔地像是情人的抚摸,却让他的喉管与重要血管开始大出血。鲜血涌出,阿巴顿的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苍白。

“你们背叛,不就是为了获得这份力量吗?”

笑声、呻吟声、战吼声与一个老人慈祥的低语声在阿巴顿耳边响起,伴随着何慎言的声音,他感到自己的神智开始变得越来越模湖。过往的记忆飞速流逝。他的那些宝贵的记忆彷佛正在被黑洞吞噬,就连情感也是如此。

艾泽克尔阿巴顿,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对何慎言如此说道:“不,我不是为了这个才背叛的。”

他用那正逐渐变得浑浊的眼睛看着法师,话语声已经低沉的不可听清:“我是为了他......才......”

“是吗?我不在乎。”

何慎言轻轻地说。

与此同时,阿巴顿的身体开始变化。一个诞生自混沌战帅阿巴顿尸骸之上,拥有四神力量的怪物即将诞生。

“对极了,就是这样。”何慎言笑着说。

------题外话------

明日科目2考试,今天就只有一更了。

考完试加更

86.侦查任务(七)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何慎言不复之前的轻佻,平静地注视着阿巴顿的尸体。

那叛徒的骨骼正在疯狂的扭曲,丑陋的模样令他联想起没能成功消掉的俄罗斯方块,一层一层叠加的越来越臃肿而毫无形状可言,充满了混沌与无序。

他那本身苍白且带着血斑的皮肤也在四种从内里浮现出的不同的颜色影响下变得越来越诡异,阿巴顿的尸体在地面上抽搐起来,四种光芒令他看上去好像个镭射灯球——而且,那见了鬼的冲天辫刚好能够作为吊顶使用。

何慎言知道,自己古怪的幽默感又在发挥作用了。他忍不住笑出声,却又很快强迫自己平静了下来。他知道,祂们正在抢夺阿巴顿的尸体,已作他用。

法师知道这一点,他还知道另外一件事——一旦混沌四神中有一个胜利或是祂们想开了决定共同对这具尸体赐福,那么,从今天往后,帝国就会多出一个无比强大的敌人。

虽然如此,但何慎言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他在等。

在等一个时机。

就像现在。

阿巴顿的尸体下方浮现出血红色的烙印法阵,成千上万只细小的手从其中升起,在阿巴顿的身上烙下永世不得消解的印记。鲜血沸腾的声音在何慎言耳边不停响起,与之相伴而来的是宛若惊雷一般的笑声。

尸体正在变得虚幻,一个巨大的影子从其上升起,带着无可比拟的狂怒。血肉从它的骨骼之上剥落,沸腾的鲜血从脚底涌起,空气之中响起低沉的圣歌——看似神圣,但若是仔细聆听那歌词,便会知晓是何等的亵渎。

就在鲜血即将蔓延至它头顶,将这具尸体完全包裹之时,何慎言却突兀地伸出了一只手。苍白而修长的右手五指并拢成刀状,狠狠地插入了尸体的心脏。一声怒吼在何慎言耳边炸响,几乎要令他失聪,他的耳朵开始流出鲜血,眼睛也是。

与此同时,一扇由最滚烫的鲜血所组成的猩红之门在法师身后打开,数不清的恶魔利爪从中伸出,何慎言却头也不回,他冷哼了一声,金色烈焰自他脚底升起,让那些利爪不得靠近他分毫。

他冷笑着抓住尸体的脊柱,同时缓缓回头,挑衅似的看着那扇鲜血之门。在这一刻,他的目光并不落于物质领域,而是落在了某个更为邪恶的存在身边。

他看见了一尊黄铜王座,与那将面容隐匿在幽影之中的高大黑影。祂的眼眶中燃烧着两点永不熄灭的火球,鲜血是祂名字的注解,数不清的颅骨堆在祂脚下。

何慎言做出口型:把我的人带回来。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

直视邪神,承受压力,抵御祂试图影响现实的意志......何慎言冷笑的幅度越来越大,最终化作了无声的狂笑。他洁白的牙齿上满是自己的鲜血,还有更多正从喉咙中涌出,滴落在地。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正在威胁你。

把他们带回来!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稍微用了用力,那节脊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他看见,黄铜王座之上的黑影变换了一下坐姿,不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了。

祂满怀期待地看着何慎言,那目光中的欣赏几乎都凝结成了实质:你不应该做一个孱弱的法师的。

你有勇气,有毅力,有决心。你是一个天生的战士,而且你不抗拒让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钟爱挑战强敌——我能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你杀了多少人?可惜啊...可惜,你真应该将它们的颅骨奉献于我。

何慎言没有在乎祂在自己耳边的低语,法师面无表情地一把扯出阿巴顿的第三节脊柱,并且将其握在了手中。

将他们带回来,你就还能短暂地享有这个生物的控制权。

不。

恐虐第一次真正用祂的嘴对何慎言说出了声音。

它不重要了。

阿巴顿脚下的深红烙印消失了,他原本正在变异的尸体也停止了下来,无助地倒在地上,溅起一滩尚未消失的鲜血。

它比不上你——你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人选。

恐虐用欣喜的语气对他说:但你找错了人,真正的幕后黑手此时恐怕正用它丑陋的鸟头开怀大笑呢。如何?你为此感到愤怒吗?

我知道是祂,但我是在威胁你。何慎言的语气依旧平静,从中听不出任何愤怒。

你?威胁——我?!

祂的笑声穿透了亚空间,甚至来到了物质领域。在那一刻,所有位于复仇之魂号上的人都听见了那声低沉的大笑。亚空间的潮汐疯狂涌动,其中有着深沉的恶意,仿佛一道帷幕,此时,两点猩红正从帷幕之中透出。

顶着祂的目光,法师一字一句地说。

是的,我在威胁你。听好我的每一个字。

何慎言右手握拳,脊柱被火焰焚烧至飞灰。金色的流体物质从五指间滴落,在他的脚下汇聚成一滩。

法师面无表情地点头、宣判,他的声音在亚空间内形成了深沉的回音。穿透潮汐,穿透日落,穿透一千万个不同的世界,在其上空滚滚回荡,有如雷鸣或是闪电。在这一刻,宇宙之间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他的声音。

坚定到甚至令人觉得恐惧。

“把我的人带回来,否则,从现在开始,我会追杀每一个信仰你的人。无论他的种族、性别、年龄、身份。只要尚有一个你的信徒存在于这个宇宙里一天,我都不会停下。”

恐虐发出一声兴致满满的哼笑。

做得到的话,就尽管去做吧!我同样为此感到满意!

祂得意地狂笑起来。你真应该做一名战士!法师不是你的路,不是!

我选择我自己的路,恐虐。

法师低语着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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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之魂号,王座。

这艘荣光女王旗舰已经不复曾经的荣光了——对于帝国方面而言,的确如此。但叛徒们显然不会承认他们把这艘船搞得一团糟这件事,不过,阿巴顿的审美显然还算正常。

他没有对这王座做任何改动,荷鲁斯坐在上面时它是什么模样,它现在就是什么模样。

除了一件事,荷鲁斯之爪与一把魔剑。它们正安静地靠在王座旁边。

一个巨人走了进来。

福格瑞姆凝视着那把剑,他接受了一件危险的任务,前来面对这把剑。

此剑名为德拉克尼恩。

在久远的时代,有两个男人彼此互相嚎叫着。一个是凶手,一个是被害者。那是一个非常久远的年代,久远到甚至还未有人被其他人杀死——直到此刻。

那个无名无姓的凶手犯下了人类史上第一宗谋杀。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是第一个仇恨自己同类的人,但他是第一个杀死自己的同类的人——杀死的还是自己的兄弟。

在被害者倒在地上时,凶手发出的咆哮声穿透了界域之间的薄纱,本就微弱的壁障阻挡不了任何事情。他的咆哮化作某种诡异的存在,开始在亚空间内进行永恒的游荡。

在这里,它具备了疯狂的形体、癫狂的意识。亚空间那永不停息的风暴锻造着它的身体,最终,在杀戮持续了成千上万年,人类用拳头、木棍、石子互相攻击了成千上万年后——它诞生了。

诞生于人类史上第一宗谋杀与其后的回响,一个注定为人类带来毁灭的名字也随之诞生:德拉克尼恩。

德拉克尼恩并不属于任何神祇,它不信仰祂们。它诞生只为了一个目的:终结人类。

伴随着这样的目的,德拉克尼恩拥有了其他恶魔都不曾拥有的能力,它对帝皇能够造成极其严重的伤害,其背后原因纷纷扰扰,但大多数人都不敢将其宣之于口,唯有何慎言在为他解释这个任务时顺便说了一句。

“帝皇甘愿与人类的命运绑定在一起,对于德拉克尼恩来说,伤害到他易如反掌。他比它强大太多,但却无法与它持续作战......除非。”

福格瑞姆回想起法师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那表情尤为古怪:“除非他不再自认为人。”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而此时此刻,自灰烬之中复生的凤凰,福格瑞姆站在德拉克尼恩面前,对方依旧保持着一把双手剑的模样靠在荷鲁斯的王座边,安静到甚至有些诡异。

“你要做的事很简单,福格瑞姆。这把剑不能留存于世,但无论是我还是帝皇都无法靠近它——我们自认为人,秉持着这个概念,它会对我们造成极其严重的伤害。”

“可,我也是人类啊?”

“你可以不是,福格瑞姆。”

何慎言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不确定的计划:“记住、然后认清自己的本质。”

回想起他说的话,凤凰苦笑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杀死这个帝皇都对其束手无策的恶魔,也不知道为什么何慎言对他报以如此的信任。

福格瑞姆站在原地,德拉克尼恩有了动作。

那把魔剑开始缓慢的变形。剑格上那狰狞的恶魔颅骨在一阵黑烟中幻化成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一个蓄着胡须的男人。

他凝视着福格瑞姆,突兀地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嘶哑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野兽的咆哮,而并非是人类的语言:“你不能那么做。”

“做什么?”

恶魔只是微笑,并不言语,他漂浮在黑烟里,漂浮在亚空间的回音里。紧接着,他从黑烟中走出,一个普通的,穿着兽皮的男人站在福格瑞姆面前,对他露出恶毒的微笑。

他笃定地说:“你做不到这一点,你是祂的儿子,祂做不到,你也做不到。你们都无法抛弃自己孱弱的形态来对抗我。”

福格瑞姆平静地伸出右手,属于索尔·塔维茨的动力剑于金色的烈焰之中浮现,落在他的手上,被他牢牢地握住。

银色的剑身反射出他如今的面孔,右脸颊狭长的伤疤如今已不能让他心中再起任何波澜。

凤凰缓缓说道:“或许吧,但我不是我父亲。”

他将剑刃对准德拉克尼恩,摆出标准的双手剑起手式:“你今天注定死在这里。”

“是吗?你要怎么做呢?”

福格瑞姆不再言语,只是前进,然后进攻。

87.侦查任务(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攀登,永无止境的攀登。

普利亚德从山脚开始攀登,他没有受过相关的攀岩训练,但他的力量与反应令他比任何徒手攀岩运动员都要强。改造手术从根本上改变了他身为人类的存在形态,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算不得纯种人类。

铁蛇战团的达摩克里斯小队队长,中士,精通战斗的普利亚德,正在进行一场永无止境的攀登。他所求之事很简单。

完成任务,仅此而已。

他不管不顾山间的冷风,对那些从岩壁上诞生的枯骨掷以冷冽的目光,随后将其一脚踩碎。他只是向上,然后继续向上。

“完成任务。”他默念着。“我必须完成任务。”

过了多久?

他不知道,像是一年,又像是一百年。这里的时间被拉长了,一秒不再意味着一秒,一分钟也不再意味着一分钟。他目镜上显示的计数器甚至有时会变成负数,普利亚德强迫自己不去关注这些。

在攀登的间隙,他久违地记起一些往事。那是一些在他还未成为阿斯塔特修士之前的往事——悲惨的,往事。

他还记得,但不是很清晰。

他记得自己捧着父亲的颅骨,凝视着他空洞的眼眶。然后又抬起头看了看母亲被吊在旗杆上的赤裸身体。耳边传来叛徒们疯狂的大笑声,血腥味、臭味闯入他的鼻腔,一种无法言说的恨意自他心中升腾而起。

他们小看了一个孩子的决心。

当铁蛇战团找到他时,普利亚德已经凭借着一己之力杀了十二名凡人叛徒。

他所依靠的武器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匕首,甚至算不上锋利。没人说得清他到底是怎么用那把匕首刺穿叛徒们的护甲的。

没人在乎。

他当即被宣布成为阿斯塔特预备役,被送至铁蛇战团的母星伊塔卡开始进行严苛而长久的训练,任何一个差错可能都会让他从预备役中踢出,但普利亚德很好的完成了他的任务。并且得到了这个名字。

在那长久的枯燥的生活中,他不仅锻炼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强大他的心智。

从文字开始,他一点点的阅读并了解了人类的历史——仅限于他能够知道的部分。

每当书里出现帝皇二字时,普利亚德中士都会显得极其虔诚。甚至让一些牧师兄弟觉得他不应该加入战斗连队。

他们邀请过普利亚德中士,但后者拒绝了:他只想为帝皇播撒死亡。

在成为预备役十年后,他成为了正式成员。

改造手术,他挺了过来;肉身与一把矛于海中猎杀海妖,他成功了;战斗连,直面凶狠的绿皮野兽与黑暗灵族,他活了下来。

普利亚德中士从来没有让他的任务失败过。

从来,没有。

他对此引以为豪。

我是帝皇的利刃,我的生命是他的货币。我必须完成任务,我或许不会被记住,但我会让更多人活下来。

是的。

我必须完成任务。

普利亚德的手像是铁钳一样卡在岩缝之间,他继续向上,永无止境地向上。手臂的肌肉已经酸痛到可怕。

对于阿斯塔特们而言,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们会疲惫,但不会感到肌肉酸痛。改造手术已经让这项功能消失了——除非他超负荷使用自己的肌肉太久。这不是他大脑里感知疼痛的区域在提醒他,而是手臂本身在惩罚他。

它们仿佛在对他尖叫:停下!你会摧毁你自己的!

但是,普利亚德中士依旧没有停下,甚至拒绝任何一个趴在岩壁上短暂的喘息。

他的行为就代表了他的回答。

不。

目镜的压力读数在缓慢的上升,爬升至一个可怕的高度。

他的动力盔甲传来示警,人造肌肉与伺服器的运转不再顺畅,普利亚德摘掉头盔,目光如电一般凝视着他的上方。松开手,任由陪伴他许久的头盔摔落在山崖之间,它发出空洞的回音。

既然这东西不能再给他提供帮助,那他就不再需要它。

他唯一需要的只有一件事。

普利亚德用他没有被呼吸格栅改变过的声音喃喃自语:“完成任务。”

他继续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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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齐基尔双手抱胸站立,他严肃地看着主控室内部的监控。

虽说没有任何敌方战舰能够接近他们,但混沌叛徒们总能找到办法的,他不想去赌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盾卫连长站在他身边,利克托同样以一个严肃的姿态站在一旁,那张脸上毫无表情,冷淡的甚至不像是个人类。唯有眼中偶尔闪过的光亮才能让人觉得他还活着。

法阵中枢开始发出嗡声,在两秒后,它说:“接收到一个通讯请求,来自失踪的钢铁之蛇战团修士,普利亚德中士。”

伊齐基尔与利克托对视了一眼,盾卫连长朝他点点头。于是,伊齐基尔说:“接受。”

光幕展开,一个星球的完整地表显现了出来。其上的每一个细节的都栩栩如生,予取予求。法阵中枢说:“普利亚德中士已安置扫描仪。”

“他在哪?”

法阵中枢改变了一下光幕,一颗熟悉的星球浮现在伊齐基尔与利克托面前——正是那颗他们进行任务的星球。

“能否与他进行通话?”

“否定,伊齐基尔连长。普利亚德中士的头盔与他本人似乎并不在一起,无法与他进行通讯。”

“他的动力甲呢?动力甲本身也有伺服器存在,连接那个,让我们看看他的生命体征。”利克托突然说。“还有,达摩克里斯小队里的其他成员呢?”

“无法检测到其余成员。”法阵中枢顿了顿,死板的语气里头一次出现这样的停顿,令人颇感不安。

它说:“......根据生命体征显示,普利亚德中士已经可以从医学条件上被判断死亡。但他还在移动。”

“调头。”

何慎言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主控室内,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回到那颗星球,将普利亚德中士传送回复仇号......不,我亲自来。”

“大人?!”

“我没事。”何慎言咳嗽了一声。“另外,准备好三个医疗舱给我,有人受了非常严重的伤。”

十分钟后,何慎言从蓝光中显现。他刚刚出现便问道:“医疗舱呢?”

“已准备好。”

“调整至最高规格,其中两个变更为原体级别。”他快速地下达着命令。“不用节省能量,务必让他们迅速恢复。”

他转过头来,对伊齐基尔说道:“你的任务变更了,带上你的人,连长。去底层仓库调动一部分卡迪安士兵,乘坐深沉之毁灭号出击,将那艘旗舰上的所有人赶尽杀绝,并且接回铁蛇战团的修士们,明白吗?”

伊齐基尔行了天鹰礼,一言不发,杀气腾腾地进行了舰内传送。

“利克托——”何慎言转过头来,对着安静的盾卫连长说:“你跟我走一趟,我们去把普利亚德中士接回来。”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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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的狂风吹过他的脸,普利亚德中士坐在两块巨石之间。扫描仪就在他身前,被他护在身下,以保证如果有任何可能到来的袭击者都会在第一时间被他攻击。

直到一阵蓝光出现。

那位阁下——还有一名禁军,从蓝光中走出。普利亚德中士放松了一些,但仍然没有完全放松。他本想开口说话,但他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的神智也开始变得不再清晰,浑浑噩噩之间,普利亚德中士恍然发觉了一个事实。

他向地面倒去,利克托像是未卜先知一般伸出手接住了他,将普利亚德中士小心翼翼地安放在两块巨石之间。

何慎言凝视着他。

普利亚德中士的脸——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作为脸了。那是一个骷髅,干枯到甚至可能因为一次触碰就化作飞灰的皮肤挂在他的颧骨上,眼眶中空空荡荡的,早已失去了眼睛。

何慎言伸出手,轻柔地触碰了一下普利亚德中士的盔甲。他的动力甲开始自行解除穿戴,一个部位一个部位的凌空飞起,最终于普利亚德中士身后组成了原本的模样。甚至就连跌落在山崖间的头盔也飞了回来。

动力甲伫立在普利亚德中士身后,他的动力剑与海洋之矛被握在手中,爆弹枪挂在腰间。

而普利亚德中士本身呢?

他看上去像是死了很久了,最少也有一百年那么久。

肌肉萎缩、皮肤干枯。甚至就连黑色甲壳都变得掉了色,一具骷髅就那样安静地坐在两块巨石之间,头颅低垂,注视着自己面前的扫描仪。

何慎言突然说:“我们掌握了这颗星球的地表数据了吗?”

“分毫不差。”利克托微微躬身,沉稳地回答。

“了不起,普利亚德中士,了不起。”

何慎言喃喃说道:“你完成了你的任务,你的服役结束了。”

他再次伸出手,放在普利亚德中士骷髅的脸庞,金色的光辉自他的手掌涌出,围绕在普利亚德中士身边。盾卫连长深深地低下他高傲的头颅——普利亚德值得他的尊敬,值得任何人的尊敬。

“那么,我祝愿你回到祂的身边。”何慎言缓缓说道。

“在祂的王座下安眠吧,普利亚德中士。你的战团会以你为傲,复仇号会以你为傲。当我们回归帝国后,帝国也会以你为傲。任何听闻你名字的人都会知晓你是一位何等的楷模。”

“我......希望你安息,中士。”

他收回手臂,转过身,原本想要离开。但利克托却停在了原地,盾卫连长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语气唤着他的名字:“大人!”

何慎言转过头来。

普利亚德中士的骷髅还坐在原地,可他的盔甲却不是。那身动力甲自发地行走了起来,行于他与利克托的身后,做着护卫状。甚至就连目镜都再度亮了起来。

有何解释?

没有解释。

那身盔甲仿佛有了自我生命一般,在与何慎言目光相接之时便单膝跪地——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没有阿斯塔特们的操控,动力甲本身做不出这样的动作。

此情此景,就好像普利亚德中士还在他的盔甲内部一般。

何慎言笑了。

“看来他拒绝安息,利克托。”何慎言轻轻地说。

盾卫连长的呼吸不再平静了。

88.葬礼...与楷模(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复仇号底层。

不同于战舰其他地方的明亮,这里极其黑暗——毕竟,这是一片特地开辟出的墓地。

死者们不需要光亮,他们只需要休息。一束微弱的光束从天而降,打在普利亚德中士的棺材上,他的遗骸在里安静地躺着,干枯又瘦弱,完全不像是阿斯塔特的遗骸。

他是这里的第一名住客,何慎言由衷地希望他会是最后一名。

“举剑。“

因赛尔站在人群前方,低声说道。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铁蛇战团的阿斯塔特修士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动力剑与链锯剑彼此辉映。

链锯剑与动力剑启动的声响在这广阔的黑暗空间里不停地回荡,他们深红的目镜光亮在黑暗中星星点点,注视着这位死去的兄弟。

“普利亚德中士牺牲了。还有他小队的其余九人,他们的档案状态已被更改为失踪,我希望能看到他们的归来。”

何慎言的声音从棺材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他自那深沉的黑暗里缓缓走出。表情平静而无法令人看出喜悲。

“普利亚德中士与他的达摩克里斯小队是受我的命令前往那颗星球进行调查任务,因此,他们的失踪与普利亚德中士的死亡要怪罪在我头上。”

阿斯塔特们沉默地伫立在黑暗中,看着何慎言将手放在了中士的棺材上,金光汇聚,照亮他的侧脸。也照亮了那毫无装饰的棺材

因赛尔凭借距离的优势,看清了棺材盖顶部刻着的一行小字。

‘永不停歇。’

“我很想说我替他们报了仇,但我不能这么说——是的,阿巴顿死了。那个自命为战帅的混沌叛徒死无全尸,他的旗舰也被我们炸掉了。大裂隙附近只剩下不成气候的混沌战帮,这是一件好事,但我仍然为此感到......”

他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愤怒。”

“一个阿巴顿不够,一艘船也不够......”

何慎言的声音正变得越来越低沉,那束光也变得越来越暗淡。

因赛尔能听见棺材盖正在被缓缓合上,那干涩而生硬的摩擦声听上去极为令人不适。但是,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却升腾起了如波涛般的怒焰。

是的,不够。他默念着附和。

“永远都不够,战士们。普利亚德中士的兄弟们,钢铁之蛇战团的阿斯塔特们......我们胜利了,但你们为此感到满足吗?”

四百六十个声音异口同声地说:“不。”

两点金光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凝视着他面前的一片猩红光点:“是的,不。我们永不满足。”

他的声音变得高昂了起来:“除非一切人类之敌都被我们赶尽杀绝!”

金光大作,他在咆哮。

“追猎!战士们!我们要开始追猎!我们不接受任何投降、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软弱或迂回战术!从现在开始,我们在宇宙中找到敌人,就在宇宙间将他们轰碎!我们在星球上找到敌人,就在星球上将他们杀死!我们会在森林里战斗、在戈壁滩上战斗、在巢都里战斗、在任何需要我们的地方战斗!”

“直到他们尽数死亡!直到那一天,我们才能够回到这里......对普利亚德中士说,愿你安息。”

他们听见黑暗中传来低沉的笑声,他们心潮澎湃。

他们渴望杀戮,从未如此渴望。

从未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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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杀了它?”

“我倒希望我杀了它。”

安格朗隔着医疗舱对何慎言说道,他的半边脸正在被修复,此时还能看见惨白的骨头与蠕动的肌肉,看上去分外骇人。

他阴沉地说:“它的主子将它带走了。”

“这......倒不太符合恐虐的性格。”

何慎言若有所思地回答:“祂应该更乐于见到你和它之间的死斗才对,无论你们谁死对祂而言都是一种享受。”

说着说着,他做了个手势:“我们可以先把这个问题放一放——安格朗,你感觉如何?”

“不太妙。”安格朗平静地说。“我几乎感觉不到我的右手,修复过程实在有些太漫长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空空荡荡的右手:“......而且,为什么我会感觉如此瘙痒?”

“这是正常的,你不能指望医疗舱能这么顺利地治疗你们这种亚空间生物。”何慎言笑了起来,同时无视了安格朗略显失真的“你说啥?!”。

“瘙痒是好事,那证明你的手正在被修复。据我估计,按照这个进度继续下去,最迟三天你就能从医疗舱里出来了。”

“未免太慢了一些。”安格朗皱了皱眉,紧接着又舒展开来。“但它一定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吞世之勇的原体笑了起来,得益于他尚未修复完全的脸,这笑容实在是不便描述:“我几乎把它剁碎了......可惜,就在最后关头,它却消失了。”

“会有机会的。”

“是啊,会有机会的。”安格朗叹息了一声。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就没什么办法能让我马上恢复如初吗?这样子实在有些不太方便。”

他竭尽全力为何慎言展示了一下他的左手,由于医疗舱内部的修复过程需要伤者进入睡眠状态,安格朗的身体是被拘束着的,虽然被短暂唤醒,但这拘束并未解除。

“没有。”

“真的吗?”安格朗怀疑地问。“你能移动星球,将叛徒们从亚空间里拽出来,但却不能让我立刻恢复?”

“不能。”

何慎言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回答。

随后,他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是什么?有求必应的许愿机吗?你是个原体!从本质上来说你和人类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是个亚空间生物!让你立刻恢复?那见了鬼的大魔们死了还得等一段时间重生呢!”

“嘿!别提亚空间生物的事儿了!”

安格朗警告地叫了一声,然后就被法师一脚揣在了医疗舱上,原本平稳地躺着的他此时开始不由自主地摇晃起了身体。

等到他好不容易止住摇晃,法师却又补了一脚上去,并且毫不客气地说:“你有什么不满吗?”

“......就算是真的,你也不可以到处说。”安格朗发出微小的抗议声。

“我就说了怎么着吧?”何慎言翻了个白眼。“我都当着帝皇本人的面这么说过了,你有什么不满,等我们回了泰拉,你可以跟他好好聊聊。”

“......你干啥了?”安格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震惊程度堪比看见了一个喜爱艺术厌恶战斗的绿皮。

法师却没再理他,他走到房间门口,光滑的墙壁自动裂开,室内再度陷入黑暗。安格朗只能听见他略显失真的声音:“好好休息,安格朗,战斗远未结束。”

我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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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疗舱中醒来,吉瓦多伦咳嗽着坐起身。肺部堆积的治疗液一部分已经从他身体排出,但有些还卡在喉咙里,他不得不咳嗽一会儿。

等到感觉完全适应了以后,吉瓦多伦才从医疗舱内走出。灯光自动亮起,保持着昏暗,以便吉瓦多伦适应。在照亮黑暗的同时,也照亮了一个坐在他不远处的人影。

“......大人?”吉瓦多伦疑惑地问。

那神秘的来访者从黑暗中稍微显露出了半张脸,看上去心情并不是很愉快。他顺手一指,吉瓦多伦粘稠而赤裸的皮肤便变得干净了起来,甚至还多出了一件长袍披在他身上。

“坐吧,吉瓦多伦,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一把椅子出现在吉瓦多伦身后,恰好符合他庞大的身形。

“您有何事?是关于任务简报的事情吗?是的,我还没来得及写——”

“——不,和这个没有关系,吉瓦多伦。”

法师坐在黑暗中,手指敲击着椅子扶手的侧檐,语气平静:“我来通知你有关普利亚德中士的死讯。”

吉瓦多伦默默地点了点头:“......那么,我希望他死得其所。”

“他的确如此。”法师的声音有些飘忽。

“那颗星球被短暂地拉进了亚空间,时间在那失去了其本身的意义。普利亚德中士的头盔记录了持续三百年不间断的呼叫,一分钟一次。根据动力甲本身的伺服器记录,他一共攀登了四百一十三年又两个月零五天。”

帝皇在上啊。

吉瓦多伦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能够显得如此干哑:“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清楚这件事,吉瓦多伦,坦诚地讲,他应该在攀登的第二百年就因为亚空间风暴而死去——他的头盔记录下了一些普利亚德中士的低语,他曾抱怨过几句该死的风。但根据我的推测,那不是风。”

“你明白吗?他拒绝了死亡。”

法师轻轻地说:“然后,在那没有补给、没有回应、没有同伴的攀登持续了足足四百一十三年又两个月零五天后,普利亚德中士完成了他的任务。确切地说,是完成了你们的任务。他将地表扫描仪插入了山顶,直到死,他都没有呼喊我的名字。”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昏暗的房间内踱步:“死得其所,是的,的确死得其所。可是,只要他喊出那么一声......”

何慎言的声音听上去无比困惑:“我都能接收到他的信号——我就能将他带回来。不仅仅是他,达摩克里斯小队的其他成员同样如此。没有一人选择呼唤我的名字。”

“我来此,是想让你为我解答这个问题,吉瓦多伦。”

在一阵长长的沉默过后,吉瓦多伦回答道:“我说不上来原因,大人。普利亚德中士究竟为何能以自己本身的意志拒绝死亡,我想或许没有人能明白。但...我或许能揣测到一点他们为何会选择不去呼唤您的名字。”

“为什么呢?”

“因为和您比起来,我们的生命微不足道。”吉瓦多伦极其认真地说。

“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帝皇的货币——您不在其中,如果您真的是,那也一定是价值连城且绝对不会被交易出去的那一款。我们早在成为阿斯塔特之时就已知晓了本身的命运,不过是死亡而已,又有何惧?”

“我们唯一惧怕的或许只有这件事。即,我们的死亡本身,无法兑换成同等的价值——一个阿斯塔特在死前杀了五个叛徒,很好,他死得其所。杀了二十个,他有资格进入战团的历史,名字会被传唱......”

“而普利亚德中士......”吉瓦多伦说得很慢,非常慢。“他是我们的楷模。”

何慎言几乎叹息出声。

愚蠢。

在他的价值观看来,这群阿斯塔特仿佛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愚蠢,甚至蠢得无可救药。他们有无数次生还的希望,却偏偏选择最为严苛的道路。

但是......他必须这么说,是的,他必须——“吉瓦多伦,我敬佩你们。”

吉瓦多伦听见何慎言的声音,看见他闪闪发光的金色双眸:“你说的不错,普利亚德中士是我们的楷模。”

“来吧,吉瓦多伦士官,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看看。”

蓝光闪过,他们出现在一个明亮的房间内部。吉瓦多伦凝视着他面前的那副动力甲,有些出神。

铁灰色为主体,白色的肩甲几乎已经掉色成为黑色,红色的镶边也残破不堪。胸口处代表帝国的金色天鹰依旧完好,但也显得破败不堪。

右肩处的钢铁之蛇战团徽记亦是如此,几乎已经磨灭到看不出来。腰间挂着一把动力剑和一根海洋之矛,爆弹枪和备用的三个弹匣在右侧大腿处完完整整地挂着。

“这是...?”

“这是普利亚德中士的盔甲,吉瓦多伦。”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那盔甲的目镜在嗡的一声后亮了起来。吉瓦多伦猛然握紧右拳,后退两步,大吃一惊。

“这...他?!”

“放轻松。”何慎言说道。“普利亚德中士本人的确结束了他的服役,但他的盔甲似乎并不愿意。”

“坦白来说,船上诸位修士都有自己的盔甲,唯独你的动力甲太过老旧了,吉瓦多伦......所以,你是否愿意继承普利亚德中士的动力甲?”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们必须要尊敬机魂啊,吉瓦多伦士官。”

吉瓦多伦走上前去,拿起头盔,在猩红的目镜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恍惚之间,他的肩膀似乎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我明白了。”吉瓦多伦低声答道。

89.忠诚于谁(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站在湖边,何慎言伸出右手。那平静的湖面开始沸腾,湖水飘起、蒸发。露出下方被金属遮盖的大型正方体,通体漆黑,显得很是神秘。

STC。

标准建造模板,帝国的无价之宝,高科技计算机,也是普利亚德中士付出生命换回来的东西。

“我希望你值得。”

他说着,向前一步。金属正方体的表面开始消融,露出内里的大型制造机器与复杂的管道与缆线,这个机器与如今的帝国机械造物风格完全不同,精致且充满了复杂的美感,而且不含任何宗教元素。

这点很好,非常好——至少何慎言不太喜欢湿件计算机。

“那么。”何慎言微微侧头,一名来自机械修会的神甫早已在他身后等待多时了。“到你发挥的时候了,拉格蒂诺斯神甫。”

“尊尊尊尊尊尊敬的大人——”拉格蒂诺斯神甫的发声器似乎出了些问题,他连忙竖起右手,手指自动变形成为一把螺丝刀。他拉开自己喉咙下方的一块金属板,将那螺丝刀插入,一阵调试后,他的声音才回复正常。

“请原谅,大人,我实在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激动。”

拉格蒂诺斯神甫的电子合成音听上去没什么感情,但他本人的半机械化身体却是颤抖的厉害。

他走近两步,深红色的机械义眼一阵收缩,随后,拉格蒂诺斯神甫猛然跌到在地,浑身抽搐起来:“欧姆弥赛亚啊——!”

“他这是怎么了?”

“大人,我们也不清楚......”站立于何慎言身侧的因赛尔委婉地回答。“他们一向如此。”

拉格蒂诺斯神甫努力地用机械手在地面上摸索着,似乎是想要让自己站起来。但他失败了许多次,情绪处理单元太过于激动了,产生的微小电流让他的运转单元产生了极大的负荷,就连强化肢体都没法让他站起来。

神甫很清楚,自己的这种状况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但他没法停止,这发现实在太惊人了。

“大人!大人!”拉格蒂诺斯神甫趴在地面上高声叫喊了起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锈红色长袍染上泥土与灰尘。他抬起右手,指着那巨大的机器,合成音甚至出现了卡顿:“那是一件完整的STC!完整的!”

“你能确定吗?”

“百分之百确定,大人!如果不是,就让欧姆弥赛亚惩罚我再也无法读懂美妙的二进制语言!”

何慎言笑了起来。

“还是先站起来吧,拉格蒂诺斯神甫,你这样趴在地上可是没法研究这件STC的。”

“您——要让我研究她?!”神甫此时万分感谢自己的发声器没有经过升级,无法加入类似于情绪之类的东西,否则他现在听上去绝对像是在哭。

“难道这里有更好的人选吗?你是我们唯一的技术神甫,站起来,拉格蒂诺斯神甫,你还有活要干呢。”

不顾正在伺服颅骨的帮助下试图站起来的神甫,何慎言微微侧过头,对因赛尔说:“派两个标准小队的修士驻守在这里,发现任何情况立刻请求支援。另外去通知深沉之毁灭号,让他们也驻扎在这颗星球上,负责防空。”

他眼中闪过寒光:“我允许你们对任何未经过身份验证就贸然靠近的人进行无限制开火。”

战团长点了点头,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一件完整的STC......

一个完整且功能齐全的STC基本只存在于传说当中。尽管如此,任何一个有关完整STC的传言也足以令机械修会派出探索队去寻找。

传言事情是小,大不了事后找那些四处传播谣言的蠢货算账。但如果他们真的能找到一个运行中的STC,那将改变整个帝国的格局,帝国会重回巅峰,而不是现在这副腐朽将死的模样。

甚至不仅于此,那其中保存的失落技术会把人类带回鼎盛时期,进一步扩张帝国疆界,毁灭威胁人类的外星异形。

综上所述,因赛尔甚至觉得两个小队的人不太够。他甚至想让一整个战团都驻守在这儿。

面对他的建议,何慎言却拒绝了:“研究不会持续太久,复仇号也不会离开太远。我们只会在这颗星球附近进行扫荡,确保没有任何叛徒能够靠近这里。一旦STC的研究结束,就立刻通知我。”

“明白了,大人,那么,我会亲自带队。”

“去吧。”

蓝光闪过,他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回到了复仇号的主控室。

比起将STC留在那颗星球上而言,在复仇号上进行研究显然是更为可靠的选择。但那种尖端科技不属于何慎言的研究范畴,他不知道自己通过魔法的手段将其传送是否会造成一点损伤,比起犯错,他宁愿将其留在上面。

STC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只凭拉格蒂诺斯神甫一个人或许没法解密出全部资料,但它是完整的。这就足够,只要拉格蒂诺斯神甫能够启动它,这件STC便能够源源不断地产出各式远在数万年以前的帝国尖端科技。

这意味着什么呢?

STC的事告一段落。坦白来说,何慎言现在只对一件事感兴趣。这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

恐虐不会看着自己的信徒被屠杀而无动于衷,祂的确乐于见到此事,但那不意味着祂不想将法师逼到极限。何慎言可以预见到,恐虐会不断地从亚空间中派出大魔与祂的魔军来阻拦他,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战争恐怕即将拉开序幕。

而那,正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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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安托蹲在一个死去的机仆身边,没带头盔,仅剩的独眼紧紧盯着机仆的脑袋。它或许在经过改造以前是个女人,被机械零件塞满的胸腔上还能看出一点有关它曾经性别的证据,但现在已经无足轻重了。它甚至不再记得自己的名字。

甚至连生命都已经失去。

“情况如何?”

他的兄弟,塔格利安从战场的另一端走了过来。满身鲜血,神情烦躁。

“不太好......这个指挥机仆的死亡时间在三小时前。”

“三小时前我们才刚刚进入战场。”

“是的,这意味着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这里,并且杀了它。”

塔格利安的烦躁正迅速转变为一种低落,他低沉地说:“扎克利死了,我们没有技术军士可用了。”

“愿他安息——但是,这没有关系。”

阿里安托将机仆的脑袋从它残缺的身体上拿了下来,右手牢牢地将其握在掌心,动作十分小心。机仆乌黑色混合着机油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滴落:“先将它的颅骨带回去,我们迟早会遇见一个有技术军士的战团。”

“恐怕他们不会愿意与我们交流。”

“那就派机仆去和他们联系......”阿里安托轻哼了一声。“正好,我也不想和这帮二次建军后的小崽子说话。”

塔格利安久违地笑了起来,他上次笑还是在战团付出十七名兄弟的代价杀了一名恐虐大魔的时候:“我们不也是个二次建军后成立的战团?”

“那只是托词。”阿里安托迈步走过战场,硝烟在他身后升起。几缕清晨的阳光刺透浓重的云层,打在他的盔甲上。“我们是吞世者,记住这点,塔格利安。”

“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忘记?”

“说不准。”

他们一齐回到运输机附近,负责驾驶的无脑机仆早已等待多时。十五名兄弟,最终只活下来他们两人。

阿里安托说不上这是好是坏。他为自己兄弟们的死亡感到悲伤,但也为他们感到高兴——为了帝国力战而亡是证明他们忠诚的唯一方式,而这赎罪还远未结束,甚至才刚刚开始。

他们各自挑了个位置坐下,阿里安托坐在扎克利的位置上。技术军士显然对他的座位并不上心,椅子的座板都是歪斜的,但阿里安托也懒得调整了,就这样吧。

塔格利安坐在他对面,运输机在一阵颠簸后起飞了。那个经过扎克利之手改造过的机仆流畅而稳定的驾驶着这架老旧的运输机,帮助他们回到飞船上,以调集人手、暂时休整,并进行下一场任务。

“有时,我会觉得,我们是在送死。”塔格利安突然说。

“收起你这亵渎的想法,塔格利安。”阿里安托严肃地说,但却连头懒得抬起来。他看着自己两腿之间的青灰色的地板,语气平淡:“就算是送死,也必须死得有价值。”

“我看不见我们的价值在哪。”

阿里安托抬起头。

“审判庭不日就会派出人手接管这个星球,其上的叛徒尸体会被清理干净。这颗星球或许会不再适合居住,但至少能够有其他用途。我们付出十三名兄弟的生命,为帝国夺回了一颗星球。这就是我们的价值,塔格利安。”

“不。”塔格利安低语道。“我们的价值应当是死在抵抗安格朗的战斗里,而不是死在这里。”

“砰!”

阿里安托猛然暴起,一步跨过数米距离。将塔格利安狠狠地推在了运输机的舱壁上。他凝视着自己兄弟空洞的双眼,突然意识到他正在经受屠夫之钉被拆除后的可怕后遗症。

原因很简单,塔格利安的脸颊正在疯狂抽搐,他的眼球神经质般的不停转动。血丝开始一点点蔓延至眼白,鼻翼抖动,大汗淋漓。

“啪!”阿里安托毫不犹豫地赏了他一巴掌,厉声喝道:“铭记我们的过去,塔格利安下士!”

“嗬——”塔格利安艰难地发出一声吸气声,听上去像是他往自己的肺里插了根针。“镇定剂......快......”

“你今天打了几针?”

“三针......快点!阿里安托!”塔格利安咆哮出声,粗大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双眸赤红。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几乎都要从椅子的固定带上挣脱开来,动力甲正不断地示警。

“快啊!阿里安托!快!”

三针,难怪你的表现如此奇怪,我的兄弟。阿里安托沉默着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一根特制镇定剂,扬起手,以无可置疑的精准与速度扎入塔格利安的脖颈。三分钟后,他冷静了下来。

阿里安托坐在他身边,别过脑袋,很久后才发问:“你感觉如何?”

“不太好,我刚刚是不是又开始陷入那种‘空虚’状态了?”塔格利安的声音听上去非常虚弱。

“是的,甚至比那更糟。你说了些不太好的话,如果让审判庭的那些人听见,咱们八成会被立刻宣布为叛徒。”

“呵呵。”塔格利安笑了笑。那笑容冷冽又带着某种恨意。

“他们算个屁。我们为帝皇和他的理想而战,我们是不是叛徒,由他说了算。而他一定清楚我们是不是。”

阿里安托沉默了一会,随即扯开了话题。

“严格控制你的剂量,塔格利安。那该死的针一天最多只能打五针,如果你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得不让剂量加大,你迟早会和扎克利一样忘记许多事情的,最后甚至会忘了自己的名字。”

“我们已经忘了成千上万件事,我的兄弟,再多忘一件,又有何妨?”

阿里安托转过头来,严肃地看着他的兄弟:“那么,我至少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名字与自己的身份。你是吞世者军团第一大连的下士,塔格利安·莫瑞利乌斯,你是我的兄弟。我们忠于帝皇。”

塔格利安虚弱地垂下头,像是已经睡着。从阿里安托的角度看过去,他能看见塔格利安后脑勺处骇人的伤痕,也能听见他的喃喃低语:“是的,我们忠于帝皇。”

运输机离开了星球轨道,机仆仍然在稳定地驾驶,一小时后,他们抵达飞船。阿里安托将塔格利安从他的椅子上脱了起来,随后将他交给三个赶来的机仆。

“安置好他。”他说。“另外通知船长来和我见一面,我有些事要和他谈谈。”

机仆点点头——有那么一瞬间,阿里安托很怀疑这无脑的机械能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它为什么要点头?它是个机械。

是设计好的程序吗?

这无意义的质疑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了,穿着染血的盔甲,阿里安托拿着那颗颅骨,回到自己的房间。

90.普洛达尔斯星系记事(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船长来的很快。

阿里安托与他坐在自己的房间内,对方并不显得拘束,甚至还颇有几分怡然自得。他为自己点上一根香烟,阿里安托瞥了眼烟盒,上面印着一个他听都没听过的牌子。

‘复兴’

注意到他的目光,船长笑了笑,抽出一根递给了他:“您也要?我还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大人也抽烟。”

“我不抽烟。”阿里安托冷淡地说。

“那就太遗憾了。”船长将烟收了回去,看不出一点遗憾的意思。他美美的吸了一口,烟草的气味开始在阿里安托的房间内蔓延:“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来问你下一个任务。”

“大人......”船长有些古怪地看着他。“您难道不觉得,呃。”

他沉吟了一会,像是在寻找用词。整个谈话里没有丝毫应有的对阿斯塔特的尊重,这或许与他本人的身份有些关系。阿里安托早就知道,他不只是一名普通的船长。

终于,在两分钟后,烟都抽了好几口的船长找到了合适的用词:“您难道不觉得派给您的任务都太严苛了吗?”

“任务就是任务,我们接受,我们完成。”

“可是您的兄弟——恕我直言,加上您也只剩下七个人。”船长猛吸了一大口。“七名阿斯塔特,我们也没有凡人辅助军。这艘船也无法在轨道外为您提供任何来自空中的帮助。”

“如果你有些话想说,那就说出来。”

阿里安托严厉地注视着他:“不要遮遮掩掩的,这会令我觉得你有其他心思。”

船长灭掉了烟,用两根手指,而非指甲。炽热的温度没有在他的手指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他叹了口气:“是这样,大人。”

“我本来还有七十年的服役期就能够退休了,但审判庭突然找上门来,要在我的船上塞一些阿斯塔特。原本,我是想拒绝的。”船长苦恼地挠着自己的头。“但他们给的太多,来的人也太多了,没办法,所以我才让你们上了我的船。”

“我看着你们的人数从八十三名减少到现在的七名,甚至得不到任何补充。大人,我不是个傻子或见识短浅的愚夫。我是个行商浪人,虽然不大,但也见过许多事。”

“但是。”船长困惑又坦诚地说:“为什么你们得不到任何兵力补充?甚至连自己的船都没有?我不明白这一点,大人,我真的不明白。而且,我对此感到害怕。”

我要从何说起呢?从一万年前吗?从那场叛乱开始?还是更早以前,从我们那狂躁的父亲回归军团并开始折磨我们开始吗?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故事,船长。这些故事甚至不应该被我知道——就让它们消逝在风中吧。

亡者的姓名不应再被提起。

阿里安托看着他,一言不发,但那眼神中已经透露出了足够多的警告。于是船长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我明白了,大人。感谢您。”

“你能明白,就最好不过。现在告诉我,我们的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请稍等。”

船长在自己右手处的腕表上按了一下,一个机仆走了进来。它打开自己的胸腔,从中取出了一本羊皮卷。船长将其接过,交给了阿里安托。

“这就是最后一个任务了,大人。审判庭的大人们应该和您说过这件事吧?”

“是的——你可以离开了,按照预定好的航线继续航行便是。”阿里安托对他点点头,在船长离开后,他打开那羊皮卷,认真地看了起来。

‘最后任务。’

‘见字如面,阿里安托修士,我希望你和你的兄弟一切安好,尽管这不太可能。但我仍旧衷心的祝愿你们能够一路披荆斩棘,完成任务。帝皇保佑你们,也保佑我们所有人。’

‘这封比起任务介绍更像是信件的短函写于你们离开之前,恕我直言,审判庭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虽然这可能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但若是由我告知您,性质应该会不太一样。’

‘请小心。’

‘说回正题,我无意揭露你们的伤口,但审判庭内部依然对是否要恢复你们的名号有许多不同的意见,讨论会更是开了许多场。但这个完成任务的机会关系到你们是否能够取回战犬的名号——这件事,相信您也知道,阿里安托修士。’

‘请前往位于大裂隙附近的普洛达尔斯星系,进行调查,任务并不难。帝皇保佑您,阿里安托修士。’

‘一个审判官朋友。’

阿里安托放下羊皮卷,采用这种发布任务的方式纯属逼不得已。大裂隙附近完全无法进行星语通讯,只好采用这种提前将任务发布的形式,不过这也省去了他们进行简报的步骤。只需完成任务便是,然后离开。

比如刚刚的那颗星球——他们花了三小时将上面的叛徒杀的干干净净,审判庭只需要跟在他们后面派人过来便可以回收一颗星球。他不知道他们要拿那颗荒芜的行星干什么,但阿里安托也不是特别在乎。

他站起身,打算自己清洗动力甲,然后用冥想来度过今晚。

他希望任务很快就能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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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感测绘什么时候能完成?”

“预计还需五分钟。”

“五分钟?!”上尉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帝皇在上,这可真是......天呐,什么时候遥感测绘只用五分钟了?”

那名机械修会的低级神甫抬起头,敲了敲自己的眼睛——金属碰撞的声音让上尉有些牙酸。“这得归功于这艘我们完全不能理解的船,她实在太神奇了,请原谅,上尉。遥感测绘的数据会在五分钟后交给您,但我要先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

“还有半小时就是预定好的研究时间......我有任务在身,需要研究复合魔炮。那位阁下亲自下的命令,他希望我们能够将复合魔炮进行缩小化与量产化,这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神甫罕见地说了非常多的话。

他对上尉点点头:“再见,上尉,希望下次见面你还能活着。”

......还真是别具一格的祝福语。

上尉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然后索性站在原地开始等待。那位神甫没有说谎,五分钟后,遥感测绘的数据便到了他手上。取代了伺服颅骨的便携式个人平板开始震动,上尉小心翼翼地将这宝贝从怀里拿出,笨拙地在上面点来点去。

他始终用不来这东西,但他必须适应。

打开信箱,一份测绘图就摆在那里,上面还标注了普洛达尔斯星系。

“普洛达尔斯......我怎么没听过这地方?”上尉皱了皱眉,然后将其抛之脑后。这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十五分钟后,他来到卡迪安驻地,将测绘数据上报给了现在的团长,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

上尉找到他时,他正在用军刀给自己刮胡子。

“恕我直言,团长,但我们有配发刮胡刀。”

“我喜欢用我的宝贝给自己刮胡子——坐下,稍微等一会儿,你拿到测绘数据了?”

“是的,团长。”

“嚯!”团长夸张地叫了一声,反手将刀放下。地面上的胡须碎渣在一阵蓝光中消失不见,他坐在椅子上,拿起上尉放在桌面上的个人平板,只看了一眼就热情高涨了起来。

“预计有十五艘敌方舰船?!这帮狗娘养的......”

这个老卡迪安人口无遮拦地怒骂出声,随后冷笑着将平板放下,对上尉点了点头:“看来我们终于抓住一些人的尾巴了,那位阁下想必也等不及了。你听说了吗?他在底层墓地的演讲。”

团长靠在椅子上,悠然神往地模仿着:“我们不接受任何投降,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软弱或迂回战术!啧啧啧,听听,上尉,听听!我们早该这么干了!”

他一把拍在椅子扶手上,冲着墙壁挥动拳头:“追猎开始了!混蛋!洗干净你们的屁股等着吧!因为卡迪安人很快就要来操它了!我要亲自拿刺刀塞进去!这帮狗娘养的一个都别想跑!我要抓着他们的头把他们溺死在马桶里!”

“......团长,虽然我们现在的政委对于脏话方面管理的并不是很严格,但您还是得注意一下影响。”

上尉不着痕迹地用双腿用力,让椅子带着他远离团长,然后小声地说:“叛徒们的屁股并不适合用来干那种事。”

团长的脸抽搐了一下:“该死的,那只是个比喻!比喻,你懂吗?!”

“请下令吧,团长,士兵们还在等待命令呢。我相信他们的心情与我们是一样的。”

上尉笑了笑:“我这周已经听过五十遍有关于那位阁下演讲的事了,小伙子们可是都战意高涨啊。”

“不要着急,复仇号还没抵达呢。深沉之毁灭号现在驻扎在另一颗星球,我们需要适应一下其他载具。”

谈到正事,团长就显得极为正经:“带上你的连,再给我把第二连也叫上,你们去第三仓库,那儿有准备好的载具。训练方法还是一样,法阵中枢会指引你们。适应过后就通知我。”

他又低头看了眼遥感测绘的数据图:“......最迟五天以内,我们就将抵达这个普洛达尔斯星系,然后把那帮杂碎统统炸上天。”

91.普洛达尔斯星系记事(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你还不能出来——见鬼,福格瑞姆,停下!”

法师怒吼的声音就算是房间外都能听清,安格朗偷笑了一声,随后走进房间。他嘲讽地说:“我们的贵族少爷还没恢复?”

“收回你的话......白痴。”躺在医疗舱内的福格瑞姆阴沉地用失真的声音说,他的模样不能说是骇人,只能说是十分骇人。

半个胸腔都被打开了,内脏器官在里顽强的搏动,营养液散发着绿光,一刻不停地治疗着他。福格瑞姆躺在那儿动弹不得,他刚刚想要出来活动活动,被法师强制按在了里面。

让他出来活动?活动十分钟,就得在里面多躺上几天。

“安格朗,你要只是想进来炫耀你的恢复速度,那我就得请你离开了。”何慎言转过头来,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安格朗连忙摇头。“我只是听说了有关于那个星系的事,普洛达尔斯,是吗?”

“谁跟你说的?”

“几个卡迪安士兵的闲聊,被我听见了。”

“看不出堂堂原体居然还有偷听墙角的癖好。”

何慎言先是不咸不淡地讽刺了他一句,随后严肃地点了点头:“是的,普洛达尔斯。和阿巴顿一起被我拽出亚空间,又临阵脱逃的叛徒们就藏在那里。”

“那个星系以产出矿物而闻名,上面的居民大多数都是武器匠人。机械修会很喜欢这种星球,但是现在......”何慎言摇着头说:“谁知道那儿还有几个活人?我们只能希望那群叛徒需要一些奴隶来帮他们进行杂物工作了。”

“或许那样,我们还能救点人回来。”

“希望如此。另外......”安格朗突然促狭地一笑:“我也听说了你在底层墓地的演讲,你还真是个天生的演讲家,不是吗?在森林里战斗,在戈壁滩上战斗,在巢都里战斗,在一切需要我们的地方战斗。”

他模仿着何慎言的语调:“直到他们尽数死亡!你这段话应该被放在帝国的宣传部头页,到时候搞不好会有无数人念着你的话冲锋呢。”

“免了吧,我倒更想让帝国都知道普利亚德中士的名字。”何慎言平静地回答,对安格朗的调侃置若未闻。“这也是为什么,我决定将那件STC命名为普利亚德。”

“他值得。”

“他当然值得——不提这些了,你问那个星系的事是想干什么?”

“是这样......”安格朗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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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恩负义是一种邪恶的亵渎。

这不是现在,这是一种回忆的延续。而那些他过往生命中所熟悉的一切都被剥离了。

伊克洛蜷缩在地板的角落,周围挤满了人,窃窃私语从每个方向传来,压在这个年幼的男孩身上。没几个人互相认识,人们想要互相问候,但却没法骗自己一切都会如往常一样过去。

这不是征税的老爷来鞭打他们,而是混沌叛徒——帝皇在上,光是想到这四个字就令伊克洛感到遍体生寒。那些高大的、血红色的巨人实在是他见过最可怕的存在。

之后会发生什么?

伊克洛不知道,他默不作声地用手指在地面上刻下一道痕迹。然后又一道,默不作声地蜷缩在监牢的角落,用自己的手指刻画着一把剑的设计图,他对这图倒背如流。一种怒火在男孩的内心燃烧。

他多么希望自己拥有力量。

然后——牢房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巨人站在门外,以暴虐的目光凝视着他们。即使带着头盔,那种毫无感情与理性的暴虐也让他们噤若寒蝉,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巨人走了进来,他四处扫视,沉重的呼吸声令人感到恐惧。人们竭尽全力躲避他的步伐,蜷缩在各自的角落,瑟瑟发抖。

然后,巨人来到了伊克洛面前,看见了他在地面上画出的那把长剑。

“站起来。”巨人说。

那是什么声音?听上去活像是剑刃相交时发出的碰撞,刺耳又骇人。

伊克洛咬着嘴唇,鲜血涌出。瘦弱的男孩一点点站直,他太虚弱了,必须小心翼翼,否则就会摔倒。等他完全站直后,巨人又指着他画的图说:“那是什么?”

要说谎吗?

不。有人对他说。

“那是一把剑。”

伊克洛抬起头,仰望着巨人的双眼。他既不用敬称称呼他,也不对他显露出丝毫的恐惧。这个男孩的父亲不过是个铁匠,没给他这种优越的身份去蔑视一名阿斯塔特。他的父亲只是告诉过他一件事。

如果一个人做下恶事,那就不要对他再抱有丝毫尊敬。要带着怒火去看他,因为所有做下恶事的人都惧怕这种怒火。

现在,这个九岁的男孩就用饱含怒火的眼神注视着巨人。

“什么剑?”

“长剑。我父亲的设计图。”

“你父亲呢?”

“死了,被你们杀了。”

巨人点了点头,然后将他带了出来。他们走出牢房,内部又开始窃窃私语。伊克洛带着厌烦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然后跟着巨人来到舰船上层。到处都是刺鼻的鲜血气味,还有人类的颅骨堆在墙角各处。昏暗的光线让场景变得更加恐怖了。

他一直将他带到一个更为高大,且赤着一只胳膊的巨人面前,单膝跪下,低沉的说:“我将人带来了,大人。”

伊克洛看着那个巨人转过身,心想,他好像一座山。

“一个......孩子。”那个更为高大的巨人说。“你确定吗?”

“只有他符合那群该死的懦夫的描述。”

“我明白了。”巨人做了个手势,带他来的那个巨人离开了。然后,他朝着男孩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他一些。

这时,伊克洛才发现,他原来没带那种骇人的尖耳朵头盔,而是露出了一张更加恐怖的脸。

“我叫卡恩。”巨人说。“你呢?”

“伊克洛。”

“很好,”卡恩点点头。“那么,伊克洛。你几岁了?”

“九岁。”

“你的父亲呢?”

于是,伊克洛重复了一遍:“死了,被你们杀了。我希望我也能杀了你们。”

卡恩笑了。

笑容扯动他脸上的伤疤,他显然不常做这件事,因此脸部的肌肉分外僵硬,每一次蠕动都让伊克洛产生一种他想吃了自己的错觉。

但卡恩没有,相反,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笑了一会儿——令伊克洛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你能的话,我希望你能成功,孩子。”

背叛者卡恩,那个以一己之力屠杀了数不清人类的叛徒如此说道,然后,他轻轻摸了摸男孩的脑袋:“但这个过程或许需要耗费很长一段时间,你需要用上很久很久才能成长到足以杀了我的地步。”

“但我可以帮帮你。”

伊克洛茫然地看着他。

卡恩耐心地不像是个恐虐信徒,他耐心又口齿清晰地说:“我会训练你,帮助你缩短这个时间。”

“不,不对。”伊克洛后退几步,从卡恩的手里挣脱,他嘟囔着说道:“你们是叛徒,不可能这么好心。我不相信你。”

“孩子。”

卡恩缓慢地说:“那不是个问句,训练很快就会开始。我会告诉你很多禁止事项,但其中一件你需要非常小心。”

他蹲下身来,让伊克洛能够更好的看清他的脸——每一个细节,伤疤的纹路,和那不断抽搐的眼球与皮肤。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变得极其恐怖,像是野兽的怒吼:“当你看见我这副模样时,就开始逃跑,记住,跑的越远越好。”

男孩将他的话执行的很好,十分钟后,卡恩从屠夫之钉带来的狂怒之中清醒。他开始在船上漫步,这里没几个活人存在。除了甲板底层的那些奴隶以外,大部分恐虐狂战士都被他派出去了。

“你们自己找事做。”

这是卡恩的原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有时,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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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剑——那个恶魔。”福格瑞姆望着天花板,缓慢地说。“我没能杀了它。”

他转过头来,盯着法师:“它太强了,就连呼吸都在灼烧我的皮肤。站在它面前就让我觉得虚弱,我开始理解父亲为何杀不了它了。”

“那是人类史上第一宗谋杀案的回响,无论我们是否愿意,它都已经和人类的历史绑定了起来。不过倒也无所谓,我本来就是想让你去试探它一次。杀不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何慎言点了点头,轻松地说:“好好休息吧,福格瑞姆。”

正当他要离开时,福格瑞姆却叫住了他。

“等一等,法师。”

“怎么了?”

福格瑞姆犹豫了很久,于是何慎言就站在门口耐心地等待着他开口。一分钟、两分钟,足足十分钟过去后。他才开口说话:“我听见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何慎言眯了眯眼。

他来到福格瑞姆的医疗舱,将手靠在透明的舱壁上,金光涌现。在确定这并非亚空间作祟后,他问:“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在哪。”福格瑞姆痛苦地闭上眼。“他在伊斯特凡三号上呼唤我。”

92.普洛达尔斯星系记事(三)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伊斯特凡三号。

在帝国内部,这个名词代表了很多东西。

兄弟倒戈,背叛、鲜血。曾经的手足将刀剑对准对方的后背,而领头者所求之物仅仅只是一个燃烧的银河。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例如使用病毒炸弹,然后在大气层内用复仇之魂号的光矛将其引爆。使得整个星球都陷入了火海之中,超过六十亿人在此死去。他甚至不惜清理自己军团内部仍然忠于帝皇的子嗣,还说服了自己同样背叛的兄弟也这么做。

那是一场屠杀,数不清的忠诚派战士死在那场战斗里。其中就包括福格瑞姆如今所使用武器的前任主人,索尔·塔维茨。

而现如今,福格瑞姆却说,他觉得自己听见有人在伊斯特凡三号之上呼唤他的名字。

“看来是过往的冤魂来找你索命了,福格瑞姆。”

残破的凤凰躺在医疗舱内,法师略带嘲讽的话没让他有所动容:“我反倒希望是那样。”

“如果他们的灵魂还在那颗星球上,我会前去的,我必须亲自前去......”福格瑞姆喃喃自语着,气泡在医疗舱内升起又炸开,绿色的医疗液正在缓缓治愈他严重的伤势。

“很遗憾,但伊斯特凡三号目前并不在我们的航行路线上。”

何慎言索性靠在墙边,他不介意多聊一会儿:“而且,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福格瑞姆。你的悔意无法倒转时间,让当时的那个人做出正确的决定。没必要替他愧疚,你不是他,他也不是你。”

“不,我不会逃避我应该承担的责任。如果我连亲自与他们见面都做不到,我还能做到什么?如果真的有过往的冤魂来找我索命,那就来吧,我不会逃避。”

“那么,看来我只能祝你好运了。”

何慎言笑了笑,他不指望自己能三言两语说服一个原体。而且也从未想过要强制说服他们,每个人都有其自由意志,更何况,福格瑞姆所求的事非常正当。

有人呼唤,岂有不回应之道理?

他扭过头,视线在一瞬间跨过了星海,来到距离不远的普洛达尔斯星系,在那里,有许多人正在祈祷。

“再等一等,我们很快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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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深沉之毁灭号呢?”

“驻扎在另一颗星球上了......问这个干什么?”

上尉瞥了一眼问这话的士兵,对方满脸不情不愿:“那是我们的龙!”

“那是帝国的龙!”

上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帝国需要她,她就去哪儿!”

这个插曲没持续太久,新调遣来的政委很快就过来把这个家伙拉走了。他们全连正在前往第三机库,第二连很快就到。上尉不知道新载具会是什么东西,但是,有深沉之毁灭号珠玉在前,恐怕新载具会很难入他法眼。

这个想法在十分钟后被他自己甩在了地上,然后用脚狠狠碾碎了。

“*脏话*的帝皇在上啊!”

上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面前的那东西,嘴里叼着的烟都差点掉在地上。其他人的反应也大差不差,听见这句话的政委甚至都没作何反应——他也陷入了一样的震惊当中。

流线型的身躯,机体本身呈现出低调的黑色,以白色勾勒出主体线条。帝国的金色天鹰标志在胸口处闪闪发光。

老实说,摆在他们面前的那些东西让上尉想起他曾经见过的帝国骑士机甲。那些身高九米到十五米不等的庞大战争机械在战场上极为强大,每一个都足以影响一场战争的局势,当然,在卡迪安陷落的那场战争中,骑士们其实也做不了太多事。

一阵震惊的沉默过后,上尉为自己点起一根烟,猛吸了一大口:“好吧,法阵中枢......这次又是什么好宝贝?”

说话的间隙,他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士兵们。那群混蛋一改之前得知无法驾驶深沉之毁灭号的低沉,此时各个摩拳擦掌,好不激动。

“‘英武之刃’,第一代战争机甲,驾驶舱需求四人,高达十五米。采用精神连接,无需复杂的操控设备与严格训练。一举一动都能迅速得到反映,且拥有极高的敏捷。但机甲受损,驾驶员也会体会到同等的疼痛。”

法阵中枢很快就为他们介绍了起来:“配备魔力护盾,可偏折大部分火药武器。表面采用符文学复合材料,对动力武器亦具有极强抗性。对全地形都具有极强的适应能力,同时具有一定程度的飞行能力。”

“须知:英武之刃专攻近战,因此不含任何远程攻击手段。机甲本身能够极大地强化驾驶员的反应速度,通常情况下,四人的意识会在驾驶过程中与机甲融合,反应速度会上升六倍左右。同时,机甲核心处被铭刻了阴影符文,能够短暂进入暗影之中进行短距离传送与潜行。”

“本身能量足够持续二十四小时的全力战斗,同时采用了‘杀戮转化’系统,能够通过杀戮敌人并同化其血肉精华来延长续航时间,也可使用太阳能。”

“介绍完毕,上尉,您是否需要立刻进行训练?”

“......停一停,四人一组?”

上尉挠了挠自己的头:“我的第一连现在有四百人,这里有一百台英武之刃?”

“目前已有九十一台,剩余九台尚在制作当中。”

“那第二连呢?”

“第二连的战争机甲为‘雷云’,专精远程火力压制,可与您的第一连形成较好的联动。您不必担心机甲数量问题,目前,复仇号的大部分魔力供给都提供给了生产线。预计三小时后便可生产完毕。”

“好吧,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所有人听好!”

上尉转过身来,看着激动的士兵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进行分组,你们都听见了。四人一组,然后采取抽签进行分配,我们现在只有九十一台英武之刃,所以注定会有三十六个倒霉蛋只能看着其他人进行对练。”

他大手一挥:“来吧,进行抽签!”

十五分钟后,上尉与其余三十五名士兵一起坐在仓库的边缘,他阴着一张脸,满心郁闷。

“妈的......”他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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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号底层那些卡迪安士兵们的激动没有躲过何慎言的眼睛,说的直白一些,只要他想,这艘船上所有人现在在干什么他都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过,这倒也不是他主动的。复仇号因为其特殊性和法阵中枢的关系,基本上每时每刻都在向他被动的报告这些讯息。比如前方多少多少米处有星球的残骸可以用来吸收,哪里又检测到了混沌叛徒们的气息之类的。

说实话,挺烦的。

不过,烦归烦,这些讯息还是必须要接受的。复仇号上没有星语者与领航员,能够为船上的人们进行导航与预知危险的只有他一人,也只有他能够承受住复仇号这种庞大的讯息杂流。

若是换普通的灵能者来,恐怕数百人都没法坚持住十来分钟。讯息杂流和复仇号上下各处的运行扰动会将他们直接连接的精神冲刷的一塌糊涂,灵能者的精神会受到极大的冲击,不是变成白痴,就是变成疯子。

主控室内,法师悠然自得地将脚翘在桌子上,把玩着手里的一块黑色圆球。这里面装着一个彻底背弃人类投身混沌的混蛋,一个令人作呕的渣滓。

卢修斯——不灭者,卢修斯。

名字很唬人,的确如此。但他现在是一块石头,无法与人交谈,无法使用任何诱人堕落的能力。就算它现在被一个孩子拿在手上,它也无法影响对方的心智。而他那骇人听闻的重生能力也无法使用了。

何慎言又没杀了他,只是让他变成了一颗黑色的圆球罢了。

他正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进行,复仇号很快就将抵达普洛达尔斯星系。除了杀死那些恐虐的信徒和其他混沌叛徒之外,他还有些其他的事要做。例如救下那些被抓走充当奴隶的平民。恐虐信徒需要奴隶,这件事说出来可能会显得有些可笑。

但是,四邪神的信徒之中,恐虐的信徒反倒不会滥杀无辜——血神需要的是势均力敌或强大对手的头颅,滥杀无辜对祂而言是一种耻辱。所以,除非那些拿起武器反抗他们的人,恐虐的信徒一般不会屠杀妇孺。

不过,他们会将他们抓走关在飞船底层充当奴隶,为他们维修护甲、飞船以及一些简单的杂活。甚至为了保证他们的数量,这帮恐虐狂战士时不时还会催促那些可怜的奴隶进行生育......

总之,这帮人在不战斗的时候居然还算得上是正常。

除此之外,安格朗倒是十分罕见地给他提出了一个建议。

一个......不怎么实用,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显得很让人惊讶的建议。

在福格瑞姆的医疗室内,安格朗对他说:“我们为何不占领一颗星球呢?然后将其作为根据地,进行一系列改造。复仇号可以继续追猎,但这颗星球可以在大裂隙附近作为一个中转站。打击任何经过的混沌叛徒,同时救助那些可能存在的凡人。”

他对于‘拯救凡人’这件事相当上心。

这个想法,也很美好。但是,想法只是想法,实践起来难度便会增加十倍不止,何慎言的确可以做到改造星球这件事。但之后呢?

他们的人手严重不足,这是其一。虽说可以造出魔偶来守卫,但魔偶终究只是魔偶。其次,如果这颗星球遭到叛徒们的进攻,谁能保证复仇号可以随时回归进行支援?

没人能保证,何慎言也不行。该死的亚空间阻隔了所有长距离传送的可能性,他目前为止只进行过一次短距离传送,那一次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思索再三,他决定还是让安格朗来一趟,和他亲自交谈。

“恐怕我不能同意你的计划,安格朗,要实现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了。我的确可以让那颗星球成为一个根据地,但却没法保证之后发生的事。”

“......我可以驻守在那颗星球上,负责防卫。复仇号可以从那颗星球开始一点点扫荡周围的叛徒。直到我们彻底清空大裂隙附近的叛徒,这样如何?”

“你似乎对这颗星球很是执着啊。”

安格朗沉默了一阵子,随后叹了口气。

他坦诚地说:“没错,因为我需要一个征兵世界。吞世之勇目前只有我和吉瓦多伦两个人,别说军团了,两个人连一个战斗小组都算不上。”

“原来你是这个想法......”何慎言点了点头。

“那我就能理解你为何如此急迫了,可是,恕我直言,安格朗。这依旧是个愚蠢的想法。”

“回归帝国后你要怎么和他们解释?你带着一整只军团,自命名为吞世之勇。这名字听上去就和吞世者差不太多,而他们的原体......我暂且先不提原体的问题,你觉得帝国如今的政治格局能接受这样一支庞大的势力吗?”

“只是一只军团而已!”安格朗不解地说。

“......二次建军过后,已经没有军团这个称呼了。”

何慎言有气无力地为他解释,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在对牛弹琴:“现在的阿斯塔特们编制都是战团,就算满员也不过才一千人。这时候冒出来个军团?你也不怕那帮官僚吓死。”

“相信我,他们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维护一整只军团需要军费支出吧?他们一年到头查你十五次,然后削减经费,下面就是审判庭上门抽查,给你的子嗣派发的任务也是那种极度危险的。不谈这些东西,其他战团之间你要怎么解释?”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我见得太多了,安格朗。不管哪个宇宙,都是这样。”

“我真是恨透了政治。”安格朗咬着牙说。“这明明就是好事!”

“事是好事,但这个宇宙的你不是好人。这件事就到这里打住吧......征兵世界的事我会想办法,至于那个世界,咱们还是别想太多。”

93.普洛达尔斯星系记事(四)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复仇号,底层,第三仓库。

第一连正在此处进行战前动员——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至少上尉是这么想的。

“突击任务很简单。复仇号会接近那颗星球的轨道,我们会从轨道开始进行迫降突袭。遥感测绘的数据已经发送到每一架英武之刃机甲上了,我们会作为先锋突入敌人后方。第二连会驾驶雷云为我们进行火力压制。”

“任务并不难。”

上尉顺手又为自己点起一根烟,快速又紧张地吸了一口,也是上机甲前的最后一口。烟雾从他靠近面容的手指升起,遮盖了半张脸:“法阵中枢说,英武之刃内部的减震系统只会让我们感受到一点小小的颠簸。”

他耸了耸肩:“我不知道那个减震系统是个啥,但我猜这意味着咱们落地就可以开杀了,不需要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上尉咧嘴笑了起来,露出满口白牙:“你们都知道那位阁下在底层墓地的演讲吧?”

士兵们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将烟掐灭,郑重其事地放回自己胸前的口袋:“为了普利亚德中士,兄弟们。他在注视着我们。”

主控室内,何慎言正与安格朗商议着一些事。

“星界军们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会作为先锋军对那颗星球进行突袭。总算有个机会能检测一下英武之刃与雷云这两种战争机甲的战斗力了。”

“派遣凡人作为先锋军......”安格朗摇着头。“你该庆幸铁蛇战团的那位战团长并不过于追求荣耀,否则他肯定会一直向你抱怨这件事,直到你改变自己的念头。”

“我知道你们阿斯塔特喜欢彰显个人武力,并且极其追求这种只有武艺高强者才能担任的先锋职位。但因赛尔战团长比起荣耀而言更加看重命令与战争的需要。”

何慎言笑眯眯地说:“不像某些人似的,喜欢玩些一个人孤军深入的孤胆英雄戏码。”

“我从未——”安格朗本来还想反驳两句,然后就想到自己在班达尔星上一个人打穿整个巢都的壮举,他就不说话了。

半响之后,才继续这个话题:“或许与我们的传统有关,毕竟,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杀戮。”

“全身心投入到战争当中并不会带来什么好事,安格朗。”何慎言平静地看着他。

“就算是对于阿斯塔特们而言,战争所留下的后遗症也会在他们身上显现,而且会体现的尤为明显。毕竟,他们的心智超越凡人,这样的心智一旦崩溃......”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想要再把伤口愈合起来就难了。”

“总而言之,我们先不聊这个了。”

他顺手拍了拍桌面,光幕升起,一共七颗星球的大致数据被投射了出来,安格朗立刻进入状态,严肃而又专注地注视着淡蓝色的光幕。

“根据探测,一共有十五艘叛徒们的舰船在这个星系内游荡,他们已经占领了其中七颗。而这颗——就将它命名为普洛达尔斯一号吧。”何慎言伸出手指,指着那颗体积最大的星球说道。光幕立刻放大了,清晰地投射出星球表面的大致数据。

“虽然具体情况还不怎么清楚,但大致可以肯定的是。普洛达尔斯一号的重力约为泰拉的1.7倍,对于你们来说,这点差异基本可以无视。”

安格朗点了点头:“要怎么进攻?凡人们的机甲作为先头部队突入战场,然后呢?”

“利克托与吉瓦多伦和两百名铁蛇战团的修士已经准备陆续通过传送加入战场了,只等一个时机。可惜的是,伊齐基尔与他的小队尚未恢复......”

说到这儿,何慎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阿巴顿的旗舰上都是精锐,反扑的攻势很是强烈。他们受了很严重的伤,铁蛇战团内部也有不少修士现在还在医疗舱内修养。我们的人手不太足够。”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相信那两种战争机甲会给我带来惊喜的。”

“但愿如此。”

安格朗不需何慎言提醒他什么,他知道——如果战局呈现焦灼状态,那么何慎言会第一时间将他传送进敌方腹部进行斩首行动。

这也正是他对自己目前的定位,毕竟,吞世之勇在这个宇宙内实在是名存实亡。他不止一次地怀念自己的子嗣们,若是他能够调动自己的军团,那么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

成千上万个空降仓会直接轰入那颗星球的大气层,雷鹰战机与轨道轰炸会一同占领叛徒们头顶的天空,他们最终会带着悔恨于哀嚎之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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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数是否清晰?”

那名禁军的声音落在斯莱耳中。他想,他听上去毫无感情。

斯莱带上自己的头盔,视角膜右上角显示出他们当前所处的方位、压力层级与重力指数。还有一系列复杂的,新加入他们动力甲伺服器内部的其余指示器。那位阁下说他们不必太在乎这些数字,和以前一样战斗就好。

“清晰。”斯莱说。

“斯莱连长,等到战斗开始后,我需要你带着一半人手从左侧突入。”

利克托指着光幕上显现出的场景,一整块红色用以表现敌人,大块的、分散的蓝色则代表即将进入战场并分割战场的凡人战争机甲。他们则用的是黑色,利克托在战场左侧用他的手指留下了一大块黑色的痕迹,他的声音如钢铁般坚定。

“如果凡人们进行的还算顺利,那么我们便会在战斗开始十分钟后通过传送进入战场。另一半人由我带头,一左一右,那艘敌方舰船就停靠在中心......真正的战斗会在我们位于这艘船面前回合后开始。”

利克托顿了顿:“......另外,我有一位修士要介绍给诸位。他将与我们一同参加这场战斗。”

一个人影从他们站立着的第二舰桥远处行来,那身盔甲在第一个照面就被斯莱认了出来。

“这是普利亚德中士的动力甲?”斯莱询问着那个走到他们面前的人。

“是的。”他回答。

“为何他的动力甲会在你身上?”

“这涉及到许多问题,斯莱连长,但我们还有时间,我可以长话短说。”

“不,没必要,让他们专心战斗,吉瓦多伦。”利克托打断了他想要展开的叙述,禁军的声音里毫无感情可言。有那么一瞬间,斯莱的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但又很快消散了。

他知道,禁军说的是对的——在战斗开始前谈这些事情毫无意义。但知道是一方面,接受就又是另外一方面的事了。

“你们果真毫无感情可言。”他对那禁军说。

对方回以沉默的凝视,两分钟后,禁军收回他的目光,声音依旧平淡:“我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任务之中,就像普利亚德中士一样。你们身为他战团的兄弟,应该将他的意志继承并贯彻下去。每一个加入战团的新兵都应该得知他的故事。”

法阵中枢在头顶发出温和的嗡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利克托盾卫连长,星界军已进入战场。依照您的要求,现在已可进行画面转播,是否进行?”

“进行转播。”利克托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在场的阿斯塔特们也都将目光投射到了那冉冉升起的光幕之上,毕竟,虽然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是存有比较的想法的。凡人们再怎么精锐也是凡人,就算有了新式机甲,又能有多强?

他们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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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上尉来说,这感觉其实和操纵复合魔炮差不了多少。意识一样会沉入心灵深处,但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一个咆哮着的机魂在他耳边不停地吼叫了。而是另外三个与他一样同样坚定的灵魂。

“左边。”

一个意识说,同时,一个画面传进另外三人的‘眼’中。一把巨大的动力斧正朝着他们的左边袭来,上尉的意识里闪过了‘躲避’这个念头,下一个意识则代替他发出了‘进攻’,而剩下那个,则将他们的念头完美地执行到了机甲之上。

“嗡——!”

上尉听见一声低沉的嗡鸣,像是机甲本身在咆哮。固定在机甲左手手臂上的灵能刀刃将那叛徒的动力斧连带着他本人一同切开了,金色的烈焰开始在他的残尸上蔓延。

满足。

一个新生的意识开始在他们四人周围漂浮,并传达着这个情绪。上尉并未紧张,他知道,这就是法阵中枢所说的机甲意识。它还很懵懂,但在长久的杀戮之中,它会一点一点成熟。

“满足?”上尉对它说。“不,普利亚德中士在注视着我们,我们永不满足!”

普利亚德中士是谁?

那个懵懂的意识发问了,然后接受到了四个不同的答案:‘尊敬’、‘向往’、‘绝不可令他蒙羞’、‘英雄’。

于是,现实世界,这台英武之刃机甲的头部监视器被点亮了。纯粹的猩红光芒开始在它周身上下蔓延,在红光之中,它消失在原地。下一秒。机甲出现在叛徒的人群之中。它高举双手,两把灵能刀刃互相碰撞,一个旋转便杀死了七人。

“就是这样!”上尉高声喊叫着,他的身体在驾驶舱里牢牢地闭着眼,意识却活跃地无以复加。那种鼓荡不休的激昂情绪与其他三人的情绪一同叠加,在机甲本身的意识空间内回荡。而机甲本身初生的懵懂意识竟然也带上了相同的情绪。

“为了帝皇!为了普利亚德中士!”上尉咆哮着,其他三名士兵咆哮着,机甲本身也开始咆哮。

伴随着低沉的嗡鸣,机甲再次消失在原地。找不到对手的恐虐狂战士们显得更加愤怒了,然而,就在下一秒,他们却再次被从天而降的英武之刃机甲袭击了。

这台机甲与其他一百台机甲宛如战场之上的幽灵一般,在人群之中不断闪现又消失,每一次出现都会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带给叛徒们莫大的伤亡。

他们想要反击——一些重型火力,例如混沌火炮与坦克开始出现在战场边缘。就在此时,一阵铺天盖地的淡蓝色能量光束划过天边,精准地命中了每一架火炮的控制单元,还有坦克的驾驶舱。

“怎么回事?!”一名恐虐终结者高声咆哮着,愤怒令挂在他左肩甲上的一串颅骨颤抖不休。通讯频道内却没有人回答他,只有

这根本不能被称之为战斗!这是一场屠杀!恐虐终结者在心中想,而下一秒,一个令他完全无法接受的念头冒了出来——是我们在被屠杀!

他瞪大了眼,与他融为一体的动力甲感受到他的愤怒,恐虐的赐福开始在这个终结者身上显现。脑后的钉子于大脑皮层之中越钻越深,刚开始,他还能够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可当那愤怒的浪潮完全将他吞噬之后......

混沌终结者发起了冲锋,红光闪过,一台英武之刃机甲出现在他面前。两把致命的刀刃以正常人类绝对无法挥出的角度向他袭来,终结者不闪不避——他的脑子里已经失去了闪避这个念头了,只剩下血神灌输给他的愤怒。

“屠杀!”他口齿不清地呐喊着,唇齿碰撞之间竟带出了许多鲜血。他变得异样而尖锐的犬齿划破了上颚,飞溅的鲜血滴落在自己的盔甲上。这个终结者举起手中巨斧,灵能刀刃深深地切进他的肋骨之间,而他毫无反应。

只是挥动巨斧——那把动力斧却并未顺应他的期待与对鲜血的渴望。机甲本身连一个划痕都没留下,十五米的战争机甲俯视着他,一层淡蓝色的护盾闪过,他的斧刃被偏移。下一秒,它挥动了左手。

在死亡前的最后一刻,混沌终结者愤恨地看着这具机甲,心中强烈的憎恶居然让他短暂突破了那愤怒的狂潮。他低吼着说:“这根本不是战斗......!”

是的,这当然不是战斗。

主控室内,何慎言愉悦地笑了起来。

看不到鲜血与残肢、砍不下任何颅骨。甚至连武器之间的碰撞都很少有,英武之刃战争机甲忠实的遵循了他设计它们的理念。

一击必杀的致命武器。

从阴影中消失、从阴影中浮现。无视伤害,无视炮火,灵能刀刃让它们能够无视混沌叛徒们经过邪神赐福的陶钢护甲,从而精准地杀死他们。

94.普洛达尔斯星系记事(五)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坐在‘雷云’战争机甲内部,卡迪安团的二连长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与英武之刃不同,雷云是单人操纵,因此反而能更好的的体会到战争机甲初生的意识那在杀戮中一点点成长的感觉。

他与雷云的精神链接十分稳定,机甲的每一次抬手与移动都能精准地反馈给他,对二连长来说,机甲此时就是他本人。

每一个动作都无比顺畅,比如现在。

雷云双足站立于大地之上,肩部的发射仓口打开,十二发被灌注了魔力的便携式魔炮在内里闪烁着不详的阴沉红光。躁动的魔力透过精神链接传至二连长的脑海之中,他咬着牙,依照着训练时所说的那样克制住自己想要毁灭一切的想法。

法阵中枢说的没错,驾驶雷云意味着要时刻令自己保持冷静,否则,对毁灭与破坏的渴望会吞噬他们自己——原因无他,与‘英武之刃’不同,‘雷云’是彻头彻尾的远程型战争机甲。单纯只为了毁灭敌人而设计。

所以,何慎言为它准备的能量属性是所有魔力之中最为暴躁的那种,魔力本身就会影响使用者。如果他们不够坚定,很容易就会被机甲吞噬,成为无智无魂,只渴求毁灭一切的疯子。

二连长想要深呼吸,但是,在精神链接状态下,他没法做到这样的事。

好在机甲本身自带的镇定剂已经注射进了他的身体,感受着那逐渐平息下来的冲动,十二发便携式魔炮开始随着他的意志逐一发射。喷涌而出的毁灭魔力与魔炮的后坐力在二连长的肩部上回荡,他知道,自己的肩膀其实没有受到任何伤害,那是机甲本身给予他的反馈。

但这反作用力仍然让他忍不住感到心潮澎湃。

红光大作,几乎照亮半个天空——不止他一个人发射了魔炮,降落于战场后方的‘雷云’机甲有三十台,第二连并非全员都能成为驾驶员。由于雷云的特殊性,其驾驶员必须通过一系列意志力测试。正因如此,雷云的数量其实算得上是稀少。

但火力的多寡从来都和机甲数量没有任何关系。

那些魔炮拖拽着红色的阴影,划过叛徒们的头顶。精准地在人群当中炸开,血肉飞溅,装甲汽化。地面变成暗红色的黏腻物质,混合了金属、泥土与血肉。透过雷云的扫描仪,二连长能够清楚地看见这一幕。

他十分庆幸自己不用闻到那气味。

战场的另一边,上尉还在进行着他们的杀戮——从阴影中跳出又消失,随后挥舞灵能刀刃杀死一个又一个难缠的叛徒。那些体型庞大的混沌叛徒在往日里一個人就能打穿他们的防线,此时就却都带着不甘死在了他们的剑下。

“右边。”一名士兵在精神链接里提醒道。

机甲立刻灵巧地躲避了攻击,背后的排气口喷出能将人活活烤成焦炭的高温蒸汽,为机甲内部进行散热。高温蒸汽弥漫在英武之刃周身上下,将它身上披挂着的残破血肉全都焚化了,机甲本身也没放过这些叛徒的血肉。

它们在一阵模糊后被机甲本身转化成了魔力,为内部已经持续运转了超过一小时的核心继续稳定供能。上尉不知道他们还能坚持多久,但他觉得自己此时的状态好得不得了——其他三人大概也是如此吧,毕竟精神链接里没人能说谎。

他们的情绪都十分高昂,机甲本身也是如此。

“反击!”上尉在精神链接内咆哮着,其余三人与他抱着一样的念头,于是,机甲完美地执行了他们的意愿。

那个初生的小小意识尽管还很懵懂,却已经明白了名为仇恨的词汇到底是什么意思。

英武之刃跃入阴影,十五米高的巨大机甲在顷刻之间消失在混沌叛徒们中间,带起巨大的恐慌。

随机,又在下一秒出现在他们头顶,刮起死亡的旋风。两把灵能刀刃不停地旋转,手臂后方的散热孔同样打开,高温蒸汽喷涌而出,对敌人们造成了二次伤害,还为手臂本身提供了更为强大的推力。

斩骨切肉,残肢断臂四处纷飞,焦糊的血肉臭味和那些活化的动力甲一同被切断。英武之刃的眼部机甲闪烁着红光,上尉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却只在一瞬间。

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间,因为下一秒,普利亚德中士的事迹与那位阁下的演讲再度涌上他的心头。

这次,他没有说任何话,因为机甲本身已经和他们融为了一体。精神链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同步等级,在这一刻,他们就是这台卓越的杀戮机器本身。

“为了帝皇!”他们咆哮着,机甲再度跃入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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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造出来的东西恐怕会打破帝国内的一些东西,数万年来,阿斯塔特们头一次可以被替代了。”

主控室内,望着那画面,安格朗评价道。

“别想太多,战争机甲不可能推广到帝国上下各处的——那意味着我得跑遍整个银河系四处加装配套的设施,以及培训一批懂得如何维修机甲的人员......时间上下不允许。”何慎言摇着头。

他搭起手指:“而且,只有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这些机甲内部的智能才不至于被奸奇污染。相信我,你不会想见到这些战争机甲被奸奇腐化的模样的。”

安格朗皱起眉:“它们会被腐化?”

何慎言仍然显得很平静:“有几率,所以我不会选择推广。英武之刃为何选择四人一组也是这个原因,这些卡迪安士兵在复仇号上这么久,我早就为他们每个人都铭刻了精神防护法术,还有他们日夜不停的祈祷,他们的精神稳定性是帝国的其他士兵无法比拟的。”

“四人一组同样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这个问题,意识连接之时,他们能够互相监督。”

“那么,这种名为雷云的远程机甲呢?”

安格朗指着光幕上那些位于战场后方,却让天空都变成暗红色的恐怖机甲。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它们的驾驶者只有一个人吧?”

“是的,所以我为雷云设计了特殊的保险措施。”法师竖起右手的一根手指。“它们数量稀少,这是其一。其二......我给它们埋了个炸弹。”

“炸弹?”

“解释起来很复杂,安格朗。你只需要理解我在每架雷云的内部都安置了一个我的力量碎片就好,一旦检测到混沌污染,灵能火焰就会爆发。雷云会立刻启动自毁方案,核心内铭刻的只能使用一次的传送法术会带着它们直接进入敌人腹地。”

他张开右手,然后握拳:“爆炸。”

“那些凡人们知道这件事吗?”

“他们当然知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设计这些东西的?”

“只是闲暇时候的一点小小爱好,这些东西还是太简陋了。”何慎言摇着头。“我本想设计出一些真正能够让他们脱胎换骨的东西......奈何亚空间里那四个混蛋带来的限制实在是太大了,只能一步一步来了。”

就在此时,法阵中枢提示道:“利克托盾卫连长发来通讯请求。”

“接通。”

另一道光幕升起,带着头盔的利克托在里对法师行了个天鹰礼,全然无视了一旁的安格朗:“大人,我们是否还需要加入战场?”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利克托微微欠身,沉稳地回答:“因为凡人们已经取得了胜利——至少已经赢了一半。”

“别犹豫,利克托,加入战场。他们取得了他们的胜利,但属于你们的战斗还尚未开始。”

何慎言打了个响指,位于第二舰桥的单独传送阵开始预热,随时都可开始传送。与此同时,复仇号开始一点点修正它在轨道上的位置,以确保能够完整地回收地面上的战争机甲们。

“明白了,大人。我们将于三分钟后进入战场。”

光幕关闭,通讯结束。安格朗敏锐地察觉到了何慎言没说出来的那些话。他问:“所以,他们不能战斗太久,对吗?”

“是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凡人们的精神强度并不允许他们操纵战争机甲战斗太久,就算我做了这么多准备后后备措施,他们目前也只能战斗两小时以下。超过这个时间,恐怕他们的精神会遭到一些严重的损伤。”

“已经足够了。”安格朗略有些放松地呼出一口气。“两个小时的全力战斗,以他们表现出的战斗力来看,这完全值得。”

何慎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然而,我给机甲本身设置的续航时间是二十四小时......甚至还有通过杀戮与太阳能延长时间的功能,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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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们遭到了攻击!”

“我知道。”卡恩淡淡地回答。他坐在一把由颅骨堆砌而成的高椅之上,俯瞰着台阶下方的一切。一把巨大的链锯斧被他放在手边。

他站起身,那身被赐福的动力甲在黑暗中发出轰隆作响的运转声。一个简单的动作发出如此声音,很难不让人怀疑动力甲其实早已损坏。一万年以来,卡恩的敌人都曾有过这个问题,他们最后都用自己的生命验证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卡恩伸手握住那把链锯斧,它是单刃的,前身是安格朗曾使用过的双斧之一,‘血子’。卡恩在它损坏后将它捡了回来,并交由一些匠人让他们将其重铸了。斧刃由一种早已灭绝的凶兽,云母龙的牙齿所构成。

锋利到了极点,甚至无需燃烧燃料获得动力都可轻易地连带着阿斯塔特们的陶钢护甲一同将其切碎。斧柄上包裹着从懦夫身上剥下的皮肤,动力引擎则以卡恩的斧下亡魂作为燃料。这把斧头和它的主人一样,在过去的一万年里长久的作为帝国的敌人而存在。

“战场情况如何?”卡恩平静地问,他平静地甚至不像是个恐虐信徒。

这诡异的一幕没让那个给他报信的狂战士有所反应,他的脑子早就不支持他进行这样的思考了。他只是充满狂怒地吼叫了起来:“毫无荣誉可言!那些该死的机甲包围了我们!没有鲜血!”

卡恩朝他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先出去,加入战场。我随后便来。”

他的话让那狂战士发出一声兴奋地怒吼,立马高举手中的链锯斧跑了出去。卡恩站在原地,扛起血子,轻轻地放在他的肩膀上。

卡恩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加入战场,相反,他站在原地,握紧手中的链锯斧。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十五分钟后,卡恩如愿以偿地等到了他想见的人。

一队阿斯塔特从天而降,突破他战舰的甲板,落在这黑暗而广阔的房间之内。一束光打了下来,照在卡恩身上,也照亮了他身后由颅骨堆砌而成的王座。

“有趣......一名禁军。”卡恩说,没带头盔时,他口齿清晰的高哥特语甚至听上去颇有些韵律,与传闻中的他截然不同。

“看来我的感觉是正确的。”

卡恩伸出左手,放在自己的胸甲之上,肌肉鼓动,他开始缓缓用力。五指并拢之间,竟然硬生生地将那血神赐福的胸甲活生生撕了下来。代价也很高昂,他的半个胸腔都随着这胸甲的离开被一同打开了,鲜血不停地滴落。

利克托无声地做了个手势,训练有素的铁蛇战团阿斯塔特们迅速包围了卡恩。爆弹枪随时准备击发,还有更多落在外面战场上的阿斯塔特正在朝着这里赶来。而原本应该占据高点的吉瓦多伦却没有动作。

他站在原地,凝视着卡恩。

“他在看着我吗?”卡恩问,声音里带上了掩饰不住的虚弱。

他随手将那代表了血神赐福的盔甲扔在地上,像是在丢弃一件无足轻重的垃圾:“禁军,让你带来的这些战士退下。他们不是我的对手。让你来,或者让你旁边那个人来和我打一场......我要求一场配得上我的死亡。”

他狰狞地笑了起来:“如果你们在这里杀了我,卡恩就将不复存在。如果你们没有......那么,那些我准备好的颅骨之主和黄铜蝎就会将伱们碾成肉末。然后,我会带着你们的尸体一路打上那艘战舰,最后带着它回到泰拉,杀死所有人。”

吉瓦多伦拦住了想上前去的禁军。他摘下自己的头盔,从黑暗中一点点走出,直至确定卡恩能够完全看清他的脸后......吉瓦多伦平静地开口了。

“好久不见,卡恩。”

啊,是啊,好久不见。

沉重的血液——不,不对,现在奔涌在他血管中的东西应该叫做愤怒。它们一点点顺流而上,开始压迫卡恩本就变得愈发纤细的神经,也让他的太阳穴开始突突作响,脑子里仿佛被人装了台电钻似的,钻心蚀骨地疼痛令卡恩忍不住皱起眉。

但也仅此而已了。

“吉瓦多伦......”古老的战犬,后来的吞世者,如今的叛徒阴沉而肃穆地开口。“好久不见,你居然还活着。”

“你都没死。”吉瓦多伦扯出一个生硬的微笑。“不过,快了。”

“叙旧环节就到此结束吧......不过,我有个问题。吉瓦多伦,你为什么还活着?”卡恩困惑地问。

“因为我的服役还未结束。”

“服役?!”卡恩哈哈大笑起来,低沉的笑声在这王座大厅内回荡,撞出阵阵回音。“向谁服役?你——吉瓦多伦!你难道忘记了吗?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是背叛者!”

愤怒终于压垮了卡恩的神经,让他的眼球神经质一般地在眼眶内疯狂跳动。粗大的青筋在脖颈与额头上跳动,屠夫之钉在脑后的皮肤下方蠕动。

他咆哮着:“你觉得自己换了身动力甲就能够掩盖这件事吗?还是说,你已经忘记了我们曾经的名字,转而加入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破烂战团?!”

“他们拥有许多英雄,其中一位在数天前刚刚死去。”

吉瓦多伦平静地回答他狂躁的兄弟——曾经的兄弟:“我们曾经也拥有这样的英雄,但我们不配拥有他们。我们的父亲也是,是他亲手杀了他们。”

鲜血顺流而下,汇聚在卡恩的脚下,很快就形成了一滩血泊。背叛者本人像是对此毫无察觉似的,依旧保持着他的愤怒:“你在提起一些你本不应该提起的事......”

吉瓦多伦突然嘲讽地笑了。

“是吗?需要我再提醒你另外一件事吗,卡恩?当他升魔之时......在甲板的下层,他要你做了什么?卡恩?回答我,他让你替他做了什么?”

卡恩的脸抽搐着,他再也忍不住了,从王座上一跃而下,一步跨过那些台阶。血子轰然炸响,带着卡恩的愤怒朝着吉瓦多伦砍去。

一把老旧的链锯剑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血子,那无往不利的狰狞利齿仿佛不再锋利了。剑与斧刃碰撞之间,卡恩瞥见了吉瓦多伦的眼睛。

那里面有一种他无法接受的感情。

怜悯。

不过只是一瞬之间,链锯剑便与血子互相碰撞了十几次,速度之快甚至令四周的铁蛇战团修士们难以捕捉,即使有着目镜的帮助也是如此。

“至少我对他仍然忠诚!”卡恩怒吼着,本就因为屠夫之钉发作而疼痛到扭曲的脸此时变得愈发狰狞,与之相对的,吉瓦多伦却满脸平静。

平静地甚至不像是在进行一场死斗,而是郊游。

“他成了一个怪物,卡恩。”吞世之勇的士官淡然地告诉他,将卡恩挂在自己心上那层虚伪的幕布撕开了,血淋淋的现实令卡恩愈发痛苦了起来。

“而你,卡恩——你也不过只是个懦夫而已,屈从在那邪神的脚下!”

链锯剑自下而上挥舞,在血子那由云母龙利齿构成的链锯间碰撞,火星四溅,照亮他们彼此的脸。

吉瓦多伦终于不再平静。

“死在伊斯特凡三号上的人应该是你!还记得厄尔伦连长吗?你记得他们吗?!我记得!我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和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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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恩。”

凝视着那张熟悉却陌生的脸,安格朗罕见地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在他的世界里,卡恩被称为束链者,这名字得自他在盔甲和腕部缠绕的锁链。

这是源自努科里亚的古老传统,源自那些角斗士。卡恩以这样的方式提醒着自己,勿忘努科里亚的惨剧,没有人生来就应该是另外一些人的奴隶。

他让安格朗以他为荣。

而如今这个在光幕上的身影......那张熟悉又不同的脸,那堕落的模样和那把令他感到熟悉的斧头。这所有的一切都令安格朗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保持平静。

“忍不住的话就去吧,安格朗。”

何慎言坐在一旁冷静到近乎不近人情地说:“反正你们早就把宇宙之间数十亿万人的生死存亡搞的像是家庭茶话会了。”

“......我很感谢你试图用冷笑话让我冷静下来的行为,但这真的不好笑。”

“我本来就没指望让你冷静下来,也没指望你理解我的幽默感。”法师耸了耸肩。“你觉得他还有补救的机会吗?”

凝视着吉瓦多伦与卡恩互相作战的模样,安格朗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在这个宇宙都做了什么,但我猜得出来他堕落成了什么模样——卡恩非常忠诚。”安格朗轻轻地说:“因此,如果我堕落,他也会跟随着我一起。”

“很有自知之明嘛。”何慎言笑了笑,然后换上一张认真的脸。“你可以去和他告别,安格朗,至少,让他死时再见你一面。”

“有何意义?”安格朗反问道。“我不是他的父亲,或许我们基因相同......但我不是这个安格朗,也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至少让他心里好过一点。”

“他是个叛徒,恐怕早就杀死过无数人。让他心里好过一点?那些被他杀死的人呢?”安格朗别过头去,示意法师将现场的光幕关掉。

他闭上眼。

声音近乎呢喃。

“我给不了他任何东西,何。只有死亡,唯有死亡。”

95.普洛达尔斯星系记事(六)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他们曾经身处同一个军团,如今却对着彼此发起死斗。

经过那么多杀戮,恐虐无限地将祂的目光投射在卡恩身上。无论他是否愿意,这被动的赐福都令卡恩的力量增加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就算再怎么不情愿,吉瓦多伦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他可以和卡恩短暂角力一段时间,但无法长久持续下去。

不过,卡恩撕下了与自己血肉融为一体的盔甲,这个举动无疑又让他有了可乘之机——卡恩虽然饱受血神赐福,可他还不是恶魔。没有动力甲的保护,他依旧会被链锯剑所伤。

吉瓦多伦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不在乎。他正身处一场绝对无法掉以轻心的战斗之中,任何疏忽或分神都将导致他的死亡。唯有专注,才能让他博得片刻生机,乃至获胜的机会。

利克托冷眼旁观着他们的战斗,通讯频道里不断传来那位斯莱连长的声音。他不理解为何这名禁军不让他们加入战斗,将那该死的叛徒干净利落的杀死。利克托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出解释,只是让他们再等等。

旁人可以找出许多理由,只有利克托自己知道自己的想法——他只是在给予吉瓦多伦应有的尊重。

身为禁军的一员,这样类似的战斗他见过许多次。两军阵前,两名代表着对方阵营的战士会与对方进行一场死斗。在此过程中,不允许有任何打扰者。直到有一方死去。虽然在一万年后的今天,他猜得出这样的传统应该已经名存实亡。

但是......利克托愿意在某些程度上重现它。无关其他,只是单纯的意愿。

吉瓦多伦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空气被他粗暴地吞咽进喉管,三颗肺不停地鼓起。混杂着战意的空气在他的肺部流通,连带着他自己的鲜血都染上了战斗的寒意。对他而言,战斗从来不意味着热血沸腾,而是充满着寒意。

这与他出身的星球不无关系。那个早已毁灭在一次混沌入侵的星球极其寒冷,他们惯于成群结队地狩猎,巨大的白狼或是巨熊都是他们狩猎的目标。寒冷是吉瓦多伦最为熟悉之物。

但这不意味着他不精通战斗——恰恰相反,他将战斗变成了某种艺术。布下陷阱,然后耐心地等待猎物上钩,如同一個老练的猎人。

在一次互相碰撞过后,链锯剑与血子分开。吉瓦多伦谨慎地迈动步伐,在那颅骨王座下方与卡恩绕圈缓步,他在等一个机会。这机会出现在两分钟后,源于卡恩的一次喘息。

抓住机会。

一个刹那间,老旧的链锯剑再次出击,于仿佛变得粘稠的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击中了,终于。

千百次的尝试过后,这回馈的沉重手感没让吉瓦多伦有所欣喜。

还不是时候。

他紧跟着压上左手。疯狂旋转的锯齿带出碎肉与骨茬,这种残忍的武器忠实的执行了设计者的愿景。

卡恩痛苦地嚎叫起来,他的半个腹部被吉瓦多伦刨开了。如果他穿了盔甲,那么,这把链锯剑甚至根本就无法伤害到他的。但他没有,他自己将那盔甲撕了下来。

现在,他胸腹处本就严重的撕裂伤由于链锯剑而更上一层楼,但却远远不是结束。至少,卡恩不会让自己的疼痛就在此刻结束。对他来说,可以受伤,但必须有所还击。

卡恩的左手如同闪电一般探出,牢牢地抓住了吉瓦多伦的肩甲,不让他逃脱。力道之大甚至令吉瓦多伦听见钢铁的哀鸣。与此同时,他右手的血子猛然挥下,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以伤换命。

他的骨头经过死难者鲜血们的淬炼早已变得无比坚韧,那把链锯剑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将他腰斩。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卡恩用血子将吉瓦多伦完全劈开了。

斧刃下压,第一秒,血子斧刃上旋转的云母龙牙齿切开了那曾经属于普利亚德中士的动力甲厚重的左肩甲。钢铁之蛇战团的标志被切成两半。

第二秒,卡恩继续施加力量,他承受着吉瓦多伦给予自己的痛苦,同时向外施加着暴力。粘稠的可怕的鲜血不停地向外喷发,而他也同样渴望见到吉瓦多伦的鲜血喷涌而出。

可是,在第三秒,吉瓦多伦消失了。

卡恩瞪大眼睛,巨大的疼痛自腰间爬升。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疑叫。然而,吉瓦多伦没给他更多机会。

他已经用那把链锯剑彻底地将卡恩腰斩了,他平静的令卡恩觉得憎恨的声音在卡恩耳边响起:“你从前就喜欢使用这种冒险的战术,卡恩。”

躺在地面上,卡恩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吉瓦多伦染血的脸,看着他依旧平静的眼睛,突然问道:“深坑?对吗?你和我在深坑里打过。”

“是的,许多次。”吉瓦多伦点点头。“看来你还记得我们彼此训练的日子。”

“不。”卡恩笑了。“我忘了,否则死的就会是你。我打的如何?”

“你指的是深坑还是这场?”

“由你来说吧。”

“都不怎么样,你就是个白痴,卡恩。”

卡恩很坦然地微笑着,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失败,从喉咙里挤出他曾经拥有的爽朗笑声。

鲜血从唇齿间涌出,溢出嘴唇,从脸颊的侧面落下,像是血红的落石。粘稠的鲜血持续不断地涌出,吉瓦多伦毫无怜悯地看着他曾经的兄弟,如今的背叛者卡恩,一个以一己之力屠杀了难以计数的人类的叛徒。

像是在凝视着自己的某个可能性。

卡恩松开手,任由血子跌落在地。他艰难地尝试着喘息,但呼吸系统没有再回报他,那惨白的半截脊柱反倒随着他的呼吸在地面上小小拖行。

神经末梢传来疼痛,陪伴了他一辈子的屠夫之钉在这时倒是离他而去了。愤怒消逝,憎恨随之一同消散,他望着那半截照射进王座大厅的光芒。

吉瓦多伦听到卡恩几乎如同耳语的声音:“那些恶魔引擎......我没让他们过来,你知道原因吗?猜一猜,吉瓦多伦。”

吞世之勇的士官扭头看了眼被卡恩扔在一边的胸甲,上面的恐虐标记和颅骨依旧刺眼:“你这个时候良心发现了?混账东西。”

卡恩想要笑,但他的脸部肌肉已经开始逐渐不听使唤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表情他已经许久未曾做过的缘故:“不,因为我看见了他......是幻象吗?我不知道。”

血沫从他的嘴里涌出,一个阿斯塔特应有的生命力还在他体内沸腾:“但我想......既然他都能恢复成人类的模样,我也应该给我自己一个追随他的机会。你们就是我的机会——快杀了我吧,天杀的,吉瓦多伦,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好痛。”卡恩虚弱地说。

吉瓦多伦伸出右手,握紧卡恩赤膊的左手,一如他们一万年前的战斗胜利之时会做的那样。那时,安格朗尚未回归。军团仍为战犬,他们会在胜利后紧紧握手。

“他回来了,卡恩,安息吧,兄弟。”

背叛者的双眼逐渐失去了神采,他留下一句消逝在风中的呢喃:“为何......”

吉瓦多伦站起身,卡恩的王座倒转,一个双目紧闭的孩子从中升了起来。他很瘦弱,阿斯塔特们面面相觑。没人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个孩子,只有吉瓦多伦平静地走了过去,将孩子抱起。随后对利克托点了点头。

“那么。”盾卫连长说。“任务到此结束,让我们清扫战场,准备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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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几乎是从英武之刃里滚出来的,他浑身滚烫,皮肤刺痛。高温蒸汽令他的背部遭受了烫伤,但他不是很在意——医疗舱里躺个半天也就没事了,小事一桩而已。

他喘息着站直身体,法阵中枢朝他射出一道蓝光,一道光幕在他头顶打开。

“杀敌数:七十五。”

上尉扯着嘴笑了起来,随着一声轻响,另外三名士兵也从英武之刃的驾驶舱内滚了出来。其中一个最为凄惨,半张脸都烧伤了。那家伙却也没怎么在乎,第一时间就跑到了上尉面前,盯着那光幕看个不停。

“别看了!蠢货,滚到医疗舱里去,你下次还想不想继续驾驶这宝贝了?”上尉毫不犹豫地往他屁股上来了一脚,让这个不知道痛的白痴赶紧去接受治疗。

他用颤抖的右手从自己的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点燃过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数道蓝光闪过,许多台英武之刃机甲从中浮现,背后的散热口打开,高温蒸汽迅速被船体自带的过滤系统排掉了,冰冷的空气从他们脚下升起,进行着降温。

上尉带着笑意,看着他的士兵们回归。

主控室内。

“一个孩子?”安格朗难以置信地问,然后又重复了一遍。“一个孩子?天杀的,他拿一个孩子干什么?!”

何慎言耸了耸肩:“要不你自己去问问卡恩?”

安格朗阴着一张脸站起身,走出主控室。他必须去搞清楚,卡恩对这个孩子做了什么。

96.普洛达尔斯星系记事(七)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安格朗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间,他会度过焦躁不安的十分钟,在这十分钟的步行之中,他会来到第二舰桥,并对法阵中枢提出要对那个孩子进行全面检查的要求。

他不知道的是,全面检查早在利克托带着阿斯塔特们回到复仇号上的那一刻便开始了。

何慎言金色的眼眸闪烁了一下,他微笑起来。那个孩子有着灵能潜质,所以被卡恩挑了出来。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卡恩命人为他注入了一段记忆。

我们可以这么说,这孩子现在就是一封活体信件。

很大胆,也很心细。卡恩并不知道安格朗是否以人类形态回归,他只是瞥见了一些幻象。那封信只有安格朗才能打开,就算他失败,这个孩子被带走,如果遇不见安格朗,那么他留下的信件可能再过一万年都不会有人知道。

毕竟,谁说得清这孩子能活多久呢?如果卡恩胜利,他恐怕会被卡恩亲手杀死。如果卡恩死去,杀死他的人也并非吉瓦多伦,那么,这个孩子恐怕也会被立即净化。如此之多的可能性,不太像是一个恐虐信徒想得出来的。

何慎言微微低下头,与他精神相连的法阵中枢立刻发来报告:“根据您的要求,其余六颗星球已经被我们捕获,未在其上检测到人类活动。”

“卡恩说的那些恶魔引擎呢?”

“一共二十台,位于普洛达尔斯二号。还有数十名混沌巫师正在其上待命,我们拦截了卡恩舰船发射出去的信号,他们尚未知晓卡恩已经死去。”

“还真是大手笔......二十台恶魔引擎,如果他当时和阿巴顿联起手来,说不定我们会遇到些麻烦。”

何慎言摆了摆手:“将除了二号的其他星球全都毁灭,封闭二号星球上的能量通道,封锁那些混沌巫师的施法能力。通知利克托,两個小时后,他们会再次出发。”

“已通知利克托盾卫连长。”法阵中枢嗡鸣着,蓝光闪烁了一会儿。“利克托盾卫连长已收到,另外,检测到一艘身份标识为帝国方面的远行驳船正在靠近。”

“远行驳船?这是哪个不怕死的行商浪人做生意做到大裂隙附近来了?”

“是否进行通讯?”

何慎言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个微笑:“不。我亲自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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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抵达普洛达尔斯星系,阿里安托修士,请您做好准备。”

机仆冰冷而机械的声音从它喉咙处的发声器传了出来,回荡在这艘驳船的走廊之间。阿里安托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他不想对机仆流露出厌恶的情绪。但无论过去多久,他都没法适应这些由死刑犯或濒死之人改造而来的半机械生物。

它们多数还残留着人类的外貌,‘残留’,仅此而已。

阿里安托咀嚼着这个冰冷的词汇,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过去的残留。他哑然失笑,机仆摇摇晃晃地远去了,它的支撑架显然出了些问题。就连阿里安托这样不怎么精通机械的人都看得出来。

可惜了,扎克利若是在这儿,应该会忍不住他的手,给这个机仆来上一些改造......

他开始畅想过去,直到塔格利安来到他身边。

“最后一个任务?”

“最后一个任务。”

阿里安托带上自己的头盔,在战场上遇见的那个死去机仆的颅骨被他挂在腰间的武装带上。塔格利安同样带上头盔,他们在狭窄的走廊里穿行,很快便来到了机库。

远行驳船虽然挂着远行二字,但却绝对算不上是个旅行的好选择——更别提执行任务了。这艘船的机库甚至只勉强装得下一艘运输机,阿里安托二人不得不从狭窄的缝隙之间挤过去,金属墙壁与他们的动力甲互相摩擦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对他们而言绝对是新奇的体验,阿斯塔特们还从未遭受过这种待遇。行走的间隙,阿里安托回头看了一眼塔格利安,隔着阴沉的目镜,他看不见塔格利安的眼睛。但他知道,这混蛋绝对在笑。

嘲笑他们彼此。

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这昏暗的机库内响起:“两位好啊。”

链锯剑立刻开始轰鸣,塔格利安转过身,和阿里安托背挨着背。爆弹枪在一声咔哒声后上膛,阿里安托眯着眼,目镜的搜索功能和他本身的肉眼不停地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回转,试图找到那个说话的陌生男人。

“不必试图使用武器,它们伤不了我。”

从黑暗中探出一只苍白的手,优雅地按在了阿里安托的链锯剑上。手指修长,轻巧地抚摸着链锯剑旋转的刀刃。火星四溅,阿里安托加大动力。但换来的是一声轻笑:“停下。”

于是,链锯剑真的停下了。

不是失去动力那么简单,阿里安托浑身发冷,他的独眼开始感到一阵刺痛。手中的链锯剑仿佛‘死去’了一般冰冷,那种寒意甚至透过他的臂甲一直传到右边的心脏。令他动弹不得。

一个男人从黑暗中走出——不对,不是走出。

是黑暗臣服在他脚下。

阴沉的、四散的黑暗如同有了自我意识一般,充满畏惧地跪在了男人脚下,逃开他即将前行的路,待他走过之后,又在他身后重新汇聚成瑟瑟发抖的一团。

“你——是——谁?”

阿里安托试图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拉长了一倍不止。男人站在他们面前,四周的空间开始无限放大,无限拉长。直至变成一片纯白。这个一身黑袍的英俊男人就站在他们面前微笑着看着他们。

他很英俊,面色苍白。但这些肤浅的外貌因素都不是阿里安托如此关注他的原因之一。

阿斯塔特的牙齿开始打颤。

生理原因,他想。内心冰冷地思考着,是的,生理原因。我经过改造的身体在害怕他——为什么?

男人的眼眸是金色的,其中没什么感情,那微笑也虚假的令人觉得可怕。阿里安托感到浑身冰凉,仿佛就连呼吸都已粘滞。他尝试着深呼吸,就在三颗肺为他输送空气的那一瞬间,男人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然后,他,不,他们。他们得以重新呼吸。阿里安托能听见塔格利安在大口喘息,还有他自己的喘息声。

“请原谅我的不请自来,也请原谅我的无礼。但我个人现在觉得比起言语来说,行动更加直接,也更加省时省力。”

自大的混蛋。阿里安托想。

男人看了他一眼,又笑了起来。这次却不是那虚伪的微笑了,而是真心实意的笑容:“你说得对,阿里安托修士,我的确是个自大的混蛋,这点毫无错误。我为你的观察力感到吃惊,极少有人能在第一面就看清我到底是什么人。”

读心。灵能者。

“你是谁?”阿里安托问。

“好问题,我自己也想知道答案。”

男人说着近似谜语的话:“这个问题可谓是人类历史上的终极哲思,有多少人都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啊?我,是,谁。舌头卷曲,上唇碰撞。三个简单的音节,却蕴含着宇宙间的哲理。”

他的微笑逐渐转变成情难自禁的大笑:“......以上这些,都是放屁。”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何慎言,一个法师。”他转过头,阿里安托看到一片纯白的空间开始变得透明,然后听见身边的塔格利安变得粗重的呼吸。他知道,自己也是同样。

原因无他,那艘漂浮在宇宙中的船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已经无关任何其他东西,只需让人瞥上一眼,便会陷入深沉的恐惧之中。

“看见那艘船了吗?”何慎言优雅地问。“那是我的船,复仇号,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希望你们也能喜欢。”

复仇?向谁复仇?

“好问题,阿里安托修士。复仇号的名字得名于一个孩子和一个没有名字的灵能者,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至于现在......谈谈你们的任务,如何?”

“什么任务?”

“装傻充愣对我是行不通的,阿里安托修士。我知道你们的过去,也知道你们来此是为了什么。”

“既然你都知道。”阿里安托说。“那你为何还要问呢?”

“我说出来,和你们说出来,本质上是两件事。”

阿里安托沉默了一会,塔格利安在他身边举起了爆弹枪。枪口上抬,直直地指着何慎言,却只得到后者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

“我们的任务是,调查普洛达尔斯星系。”

“最后一个任务?”

“最后一个任务。”

何慎言点了点头:“诚实,阿里安托修士。我欣赏你的品质,尽管我知道伱现在恨不得立刻就杀了我——先不谈这些了,你从审判庭接受的任务,是吗?”

“是的。”

“有趣,吞世者的少数忠诚派。在审判庭的监管下苟延残喘,你们想得到一个征兵星球?这倒是和他不谋而合......屠夫之钉是谁帮你们解除的?”

“黑暗灵族。”

“不可能。”何慎言斩铁截钉地说。“他们没那本事,帝皇本人和他手下的能工巧匠都对这东西毫无办法,科技解除不了已经安装完毕的屠夫之钉。”

他眯起眼:“除非是灵能与巫术。”

阿里安托顺着他的话往前回忆,他知道这个男人能够读心,既然他觉得不可能,那自己就让他亲眼看看吧。可是,当阿里安托试图回想起那几个黑暗灵族时......他却发现自己的记忆模糊了。

冷汗在顷刻间顺流而下。

何慎言瞥了这个阿斯塔特一眼,没多说什么。这一整件事都疑点重重。大裂隙诞生到现在,帝国有超过一半的世界都失去了联系。在这个时间点上,却来了一艘带着两名阿斯塔特的远行驳船,前来此地执行任务,受的还是审判庭的命令。

就算不考虑他们的身份,和那疑点重重拆除屠夫之钉的过程,这件事本身就足以令人起疑。

又是阴谋的味道,总是如此。何慎言几乎要叹息了,但他没有,只是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随后打了个响指。

阿里安托与塔格利安修士悄无声息地从这艘远行驳船上消失了,船长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他嘀咕着,无意识地下达了返航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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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检查室外,安格朗紧盯着那个惴惴不安的男孩。检查室内充斥着蓝光,各项高规格的检查措施一刻不停地对着男孩施放。一道光幕浮现在安格朗的眼前,各项数据告诉他,这个男孩一切正常。

除了营养不良导致的瘦弱与不佳的身体状况意外,他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一个年仅九岁的男孩能在一群叛徒中间不受任何影响?

安格朗不相信法阵中枢的结论,于是他下达了命令:“再检查一遍。”

法阵中枢毫无怨言地执行了,五分钟后,一份全新的,数据却完全相同的报告浮现在安格朗面前。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这个男孩真的一切正常。

真的如此吗?安格朗心中依旧带着疑虑。在他印象中,卡恩是个心思慎密,做事颇有手段的人。

即使那是他的卡恩,但在这个宇宙里,没有堕落之前的他应当也差不多才是。考虑到卡恩死前所表现出来的模样,安格朗有理由相信,他仍然拥有一部分理智。

他走进室内。

男孩看见他的到来,立刻便怔住了。脸上露出那种安格朗非常熟悉的表情,每个凡人看见他都会露出这副模样。红砂之主对原因一清二楚,却不愿意他们如此。

于是,安格朗蹲下身来,让自己的动作缓慢到不能再缓慢,至少保持在男孩能看清的地步。他嗓音柔和地对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孩子?”

“伊......,伊克洛。”男孩结巴着回答。

“很好。”

安格朗努力地使自己露出一个算得上温和的微笑,伸出宽厚的右手,想要安抚一下男孩。但是,当他的手掌接触到男孩肩膀的那一瞬间,一阵电流闪过,令他瞬间绷紧了浑身的肌肉。

97.普洛达尔斯星系记事(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伊克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比他矮上一些的巨人。安格朗站起身来。

卡恩。

他的子嗣——陌生的而又熟悉的子嗣看着他,眼中流下血泪:“父亲......”

一道闪电划过安格朗的大脑:这孩子是个天生的灵能者!卡恩在这方面做了手脚!

该死!

他立刻开始懊恼起自己的粗心大意,怎能在这方面掉以轻心?

然而,卡恩却并未攻击他。他只是凝望着安格朗。许久以后,他才开口:“你让我做了什么,大人?”

“我没有——”

卡恩打断了他:“在征服者号上的船底,那时,你让我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

安格朗坦诚地说,他不想进行欺骗。并非源自对卡恩的怜悯,他不配,而且,不欺骗他人本就是安格朗的原则之一。

他憎恨欺骗,自己也绝不会欺骗他人。

“那么。”卡恩说。“我就放心了,你不是他。在征服者号上,他被锁在船底......我去见他,他让我带上斧头和其他兄弟,去奴隶层甲板杀三百个人。”

卡恩的声音轻的像是在絮语:“我问他为什么,他不回答。”

雷声滚滚,从远处而来,背叛者的双眼流着血泪。声音逐渐与那个在征服者号底层低语着的怪物合二为一,他的头顶长出犄角,皮肤变得赤红,身后也长出翅膀:“杀三百個人,取下他们的颅骨,为我造一尊王座。”

幻象消逝了。

“你做了吗?”安格朗问。

“我做了。”卡恩坦然地说。“我遵从了他的意愿,打上屠夫之钉,屠杀我们的兄弟,背叛他们所有人,然后杀死了那些手无寸铁的奴隶。那些......无辜者。”

“那你就不值得被同情。”

“我知道,大人。我从未奢求过原谅与同情。”

安格朗露出一个压抑着怒意的冷笑:“你费尽心机的设计了一个孩子,一个潜藏着的灵能者,然后借由这种方式来到我的面前——你想要什么?”

“一个承诺。”卡恩静静地看着他。

“杀了他,大人,杀了他。”卡恩低语着,面容开始模糊起来。一千张、一万张,数不清的与他一样的模糊面孔在这个背叛者身后浮现。他们的盔甲从血红色与金红色变为最开始的白色与蓝色,从残暴的吞世者,变为了战犬的模样。

卡恩就站在他们最前方,他没有打那该死的屠夫之钉,露出一张神采奕奕的脸庞,只是声音却依旧虚弱——带着无可掩饰的恨意。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杀了他!”

安格朗睁开眼睛,伊克洛已经昏倒在地。他耳边还残留着那充满愤怒的回响。那是什么?

他不知道。

是死者们的某种共同愿望形成的潮汐,在亚空间内回荡,并最终呈现在他眼前吗?还是单纯的幻象或是奸奇的阴谋,用来遮蔽他的视野与决心?

安格朗不知道答案,只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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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安托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带到一个充满亵渎的地方,例如他见过的献祭场和那些混沌巫师与次元铁匠为了制造一些东西搞出来的屠杀场,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没有。

这地方甚至比远行驳船和他上过的所有舰船都要来的明亮,银色的地面,白色的墙壁,淡蓝色的光从天花板上降落,让他脑中由于屠夫之钉造成的后遗症幻痛而稍微减轻了一些。

两把符合他们身材的椅子就在他们面前摆放着。

阿里安托看了眼目镜上的压力指数,空气过滤器也没有提示他任何潜在的读数——更何况,他知道,如果那个男人想杀了他们,他不必这么大费周章。于是阿里安托摘下了自己头盔,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椅子上,塔格利安紧随其后。

蓝光闪过,空气扭曲,何慎言从空无一物的空间之中浮现在他们面前,躺在一把扶手椅上,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对待谈话的尊重。

“阿里安托·迪卡里奥修士,还有塔格利安·莫瑞利乌斯修士,你们好,欢迎来到复仇号。”他微笑着说。

“复仇号?”

“我以为我已经说过我的船名字叫什么了......屠夫之钉对你们造成的影响虽然包括记忆方面,但你的记忆可是好得很,阿里安托修士,不必再进行试探了,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我无法对你报以信任。”阿里安托沉声说道。

“我理解,不过这场谈话本就不是由我来和你们谈的。”

何慎言笑了笑,又从原地消失了,与此同时,一个穿着陌生盔甲的阿斯塔特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左肩甲与那身铁灰色的动力甲颜色并不相匹配,是血红色的,上面有着纯洁颅骨的浮雕。

“伱又是谁?”

那阿斯塔特顿了顿,似乎显得有些惊讶。他抬起手,几秒钟的犹豫过后,还是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令阿里安托气血上涌的脸。

“吉瓦多伦......”一直未曾开口的塔格利安阴沉地说,同时将手搭上了腰间的链锯剑。

“你为什么还活着?”他站起身来,用一种嘲讽的语气问。

“因为我的服役尚未结束,兄弟。”

“别叫我兄弟!”塔格利安怒吼着将头盔取下,扔在吉瓦多伦脚下。“你不配做我们的兄弟!懦夫!背弃者!你背叛了厄尔伦连长和我们的兄弟,伊斯特凡三号的事我永世不忘!”

吉瓦多伦闭上眼:“我没有逃跑,没有背叛,兄弟。”

阿里安托站起身,拦住还想说些什么的塔格利安。他仍然不免有些惊讶,阿里安托原本以为自己见得多了,却未曾想过会在今日突然见到一位阔别已久的......故人。

“许久不见,吉瓦多伦。你加入了一个新的战团?”

“不。”吉瓦多伦低声回答。“这身动力甲是一位英雄的遗物,现在由我使用,仅此而已。”

“一万年过去了,我们联系不上你,你在哪?”

我在叛徒们中间,苟活。尽量不杀任何人,但也懦弱得不敢向任何人发起挑战。

吉瓦多伦说:“我在等待。”

“等待什么?军团已经没了!我们是叛徒,我们所有人都是!”塔格利安赤红着眼,突然咆哮出声。阿里安托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该死,他今天还没用过镇定剂!屠夫之钉的后遗症......等等!吉瓦多伦的钉子呢?!

然而,为时已晚,塔格利安已经发起了冲锋,链锯剑的轰鸣声响彻在这间小小的房间之内。阿里安托拦不住他。谁能拦住一个下定决心要发起进攻的老兵?

“检测到危险行为,已启动防御措施。”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带着十足的机械和冷硬,一阵蓝光闪过。塔格利安僵硬地站在原地,手中的链锯剑停止了旋转,整个人仿佛都死去了一般。

吉瓦多伦叹了口气。

“解除防御措施,法阵中枢,请......那位大人来一趟吧,现在的情况不是我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了。”他苦笑着对着头顶说。

“已发送消息,吉瓦多伦士官。请稍后,他已发来一条通讯消息,是否接听?”

“......接听。”思索再三,吉瓦多伦还是点了点头。

紧接着,一个令阿里安托浑身冰冷的声音从天花板上那团柔和的蓝光之中传来:“我很快就到,吉瓦多伦,稳住他们。该死的,何在想些什么?他明明只需要亮出火焰就能解决这见鬼的问题!”

“......那是谁?”阿里安托颤抖着问,独眼赤红,血丝从眼底攀爬而上。他的太阳穴开始震动,耳膜里也传来喊杀声。

“是你所想的那个人。”

“不可能!”他咆哮着失声。“不——不可能!他何曾用过这样的语气与我们对话?他将我们视作奴隶!”

“他和你想象之中不太一样。”吉瓦多伦委婉地说,在安格朗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他不认为自己能够随便透露出事情的真相。但这种遮掩的态度反倒令阿里安托愈发狂躁起来。

情绪的激动,让他的脸变得如同恶鬼一般骇人。五官扭曲,伤疤与创痕一一拼拢,恐怖的图案合在一起,阿里安托嘶吼着说:“骗子!”

“我没有骗你,兄弟。”

“那就拿出证据来!”阿里安托指着门口。“他说他很快就到,然而我不信,从那门外走进来的会是谁?一个恶魔吗?还是一个怪物?”

他噌的一下启动链锯剑,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声音也变得冷酷而阴沉了下来:“刚好......我也答应过许多人,我会撕开他的喉咙。”

“谁的喉咙?”

安格朗从门外走进,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两个他完全陌生的子嗣。

“叮当。”

链锯剑掉在地上。

阿里安托浑身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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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控室内,何慎言满脸愉悦地捧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我当然能够随随便便地就解决这些事,但那哪有家庭伦理剧看得过瘾?”

他面前的光幕上正浮现出那房间内的景象,法师带着笑容又喝进一口久违的红茶,心说自己的恶趣味最近是越来越严重了。

不过,倒也还处在能接受的范围。

98.一出好戏(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阿里安托本以为自己会直接扑上去,就算没有武器,他也会用牙齿咬开他的喉咙。

但他没有,他只是仔细地端详着这个人——和他印象中的安格朗不同,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巨人有着与那个暴君大致上完全相同的脸,却又在细节处截然不同。

比如,他没有屠夫之钉。

那些穿过头皮,在大脑表层生根发芽的粗大猩红线缆失去了踪影。他的表情也并不如何神经质,反倒显得极其平静。若是他认识的那个安格朗,他会在谈话的间隙神经质一般的抽搐脸皮,疼痛会令他的怒火高涨。

而屠夫之钉会将这些怒火转化为想要屠杀一切的冲动——有好几次,安格朗真的这么做了。许多吞世者的士官无辜地死在了他们的基因之父手中,没有原因,没有解释。

“大人......”吉瓦多伦低声说道。“他并不知道您究竟是谁。”

“我是安格朗,还能是谁?”红砂之主平静地说。“难不成你要我否认自己到底是谁吗?”

吉瓦多伦谦卑地低下头。

安格朗转过头来,盯着阿里安托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

阿里安托突然笑了起来:“你问我,我的名字?高贵的大人,难不成你忘记了我到底是谁?我是被你亲自围攻的那两千人之一!伊斯特凡三号上发生的事,你亲手做过的事......你怎么敢忘记?!”

安格朗皱起眉:“伊斯特凡三号?”

吉瓦多伦的嘴唇动了动。他平日里古井无波,如同顽石一般的脸上此时罕见地有了些表情:“那是.......一场,背叛。大人。”

他低沉地叙述着:“最开始是病毒炸弹,荷鲁斯用光矛将它在大气层里引爆了。我们不得不躲在地堡里,等待持续不断的火风暴过去,而代价则是整个伊斯特凡三号上的六十亿凡人尽数死亡。”

“然后,他们从天而降。我们没有重火力,他亲自带着人来了,那群背叛者和他一起从炮艇上下来——在扫射之后。我们的人死伤惨重,但厄尔伦连长还算理智,他让我们进行壕沟战。我们仅有两千人,而他却带着足足五千人,还有数不清的重火力。”

谈及往事,吉瓦多伦的脸上终于带上了仇恨:“他曾发誓和我们并肩作战!然而......却在这场战斗的一开始就决定好要将我们派往地面,好全部杀死。就像孩子碾死在沙盘里的蚂蚁。”

“他!”阿里安托咆哮起来。“什么他?他?!”

他颤抖着举起手,指着安格朗:“你要用‘你’!用这個名词,吉瓦多伦,愚蠢的吉瓦多伦!你的脑子是除了什么问题?变得和那些变种人一样只能用第三人称称呼自己了吗?”

独眼的阿斯塔特对着安格朗大声叫骂:“是你做的!懦夫!奴隶!你休想和这个叛徒联合起来一齐蛊惑我的心智,伱们都是一丘之貉!天呐,我真希望你死在努凯里亚!”

是什么样的憎恨,才能让他说出希望自己的基因之父死在努凯里亚这种话?

安格朗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他并不为此感到愤怒,只有怜悯——那个怪物都对你们做了什么?

“我并不是你累积了一万年愤怒与仇恨的,想象中的憎恨对象。”安格朗严肃地开口了。“亦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可悲的暴君。”

他双手抱胸:“我是安格朗没错,但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我未曾背叛。”

“大人!”吉瓦多伦震惊地看着他。

“有何不可?”

安格朗扭头看向他,反问道:“我为何不能对这些忠诚者说出我的真实身份?难道有人会阻止这件事吗?他们忠诚了一万年,在痛苦与仇恨中被折磨了一万年,面对帝国内的质疑,还要面对曾经兄弟们的刀剑。如果我不对他们说明真相,我算什么?”

“攻击意图消退,解除防御措施。”

法阵中枢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们,蓝光闪过,僵硬地站在原地的塔格利安跌倒在地,开始大口呼吸。

吉瓦多伦知道他是什么感觉。有一次,他与伊齐基尔的小队进行对练时由于未曾报备,导致法阵中枢同样进行了防御措施。他们被冰冻了足足五分钟,就算以超人的恢复力,事后也缓和了半小时才回复精神。

那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体验,意志与身体全都在继续运作,想要做出反应却无法动弹分毫,就像身体已经死去了一般。但你的大脑却仍然孜孜不倦地在向身体发布命令——无法被接受到的命令,这种感觉对于战士而言堪称可怕。

“......等一等,阿里安托。”

塔格利安虚弱地喘息着,刚才那冰冻似乎让他的后遗症也好了一些。至少现在他不再急需一针审判庭特供镇定剂了,理智也再度回归了大脑。在不犯病时,塔格利安大多时间要比阿里安托理智得多。

“先不要着急,至少我觉得,他们如果想对我们动手,我们没机会活到现在。”

再次深呼吸了一次,拒绝了阿里安托的搀扶。塔格利安自己站了起来,老旧的动力甲嗡嗡作响:“......你说自己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很好,我有几个问题。”

“问吧。”安格朗依旧严肃地点了点头。“我会尽量回答你们的疑问。”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在那个世界......我们。我们怎么样了?”

来自过去的古老战犬声音颤抖着说出这句话,一万年的血泪史全都浓缩在这短短的几个字里,安格朗不闪不避,迎着他的目光,沉稳地,一字一句地回答:“我以他们为荣。”

“从我回归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会以他们为荣。纪律严明,身怀力量却不逾矩,荣誉时刻存于心中。他们的确如此,不仅让我以他们为荣,帝国的人民也将他们视作英雄与保护者,却又不会将他们看做天神。我们是解放者,但不是偶像。”

“太好了。”塔格利安喃喃道。“好极了,就算这是恶魔的幻象......”

他转过头看着阿里安托,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觉得呢,兄弟?如果我们的命运不至于此,是否能成为他说的那副样子?”

阿里安托没有说话。

正当他们都沉默之时,安格朗却抬起了头,他看着天花板上闪烁着蓝光的法阵中枢,突然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看够了戏......不妨腾出你拿零食的手来帮帮他们?”

“可别污蔑我,安格朗,我们现在身处这种鬼地方,哪有零食可以吃?”

法师一个闪烁出现在房间中央,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微笑:“而且,我可没看戏。”

“没看戏?那我怎么一提到你,你就立马过来了?”安格朗冷笑着问。

“一位原体的召唤,我岂敢掉以轻心?”

“你还是活圣人呢!”

“虚名,虚名而已。”何慎言依旧带着笑,然后立刻扯开了话题。“这两位修士的问题我已经知道了,给你们拆除屠夫之钉的......黑暗灵族,好吧,姑且就将他们称之为黑暗灵族吧。”

谈及正事,他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他们显然手艺不精,巫术的痕迹还残留在你们的大脑里。屠夫之钉本体是被暴力拆除的,你们所谓的后遗症既有大脑受损的因素,也有那些巫术残留下的黑暗力量在大脑内作祟的缘故。”

何慎言开始侃侃而谈起来:“见了鬼的外行人,我最鄙视这种一知半解就随便动手的二把刀。简直令人作呕......”

“你不能直接说重点吗?”安格朗重重地叹了口气。

“重点?”

何慎言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重点就是我能治,这有什么难的?”

“那你为何要说上那么一大串?”

法师耸了耸肩:“人活在世上总得找些东西去鄙视一下,我们都需要在心里存储一些优越感才活得下去,不是吗?我也不能免俗,你得让我抒发胸臆,毕竟他们干得真的很糟糕。”

安格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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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阿里安托没来由的有些紧张。那个完全陌生的安格朗说这个男人是位活圣人,本来他和塔格利安是不相信的。直到他们看见何慎言背后一闪而逝的金色辉光虚影,两人在对视一眼后立刻决定现在就信。

不信不行啊。

不过,他的紧张倒是和何慎言没什么关系。他的紧张源自于站在他们身边的安格朗——红砂之主双手抱胸站在两架手术台中间,看着何慎言一本正经地准备手术器具,不时还对他们投以鼓励的眼神。

太诡异了。阿里安托想,我真的不是在幻象里吗?安格朗在试图安慰我们?

“你不是个法师吗?”

“是啊?怎么了?”

“那你为何...要准备这些手术器具?”安格朗的眼皮一跳一跳的,何慎言正在现场用魔力制造手术刀和手术锤等一系列医疗用具,不过,考虑到阿斯塔特们的体型,那些放大过后的器具倒不如被称作刑具更为合适。

“我总不能拿手给他们做开颅手术吧?你受得了他们还受不了呢。”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能直接用法术的方式解决这件事吗?”

“很遗憾,不能。”

谈及相关专业,何慎言总是能够说出一大堆令你信服的解释。

“我也想,但我不能。大脑是人类最重要的器官,甚至可以说没有之一。在神秘学上,大脑也被称作卡巴拉之树。魔力就是从这里产出的,我虽然不知道屠夫之钉这种残忍的科技是谁想出来的,但那个该挨千刀的设计者歪打正着的将屠夫之钉与神秘搭上了边。”

“这方面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反正你理解不了。就说一说那些所谓的黑暗灵族吧,他们留下来的黑暗巫术痕迹与这两位修士的大脑互相纠缠,我必须给二位做个开颅手术,直接接触到黑暗巫术的痕迹才能够清除他们。”

“当然啦,我也可以直接把手插进你们的大脑,让你们在不麻醉的情况下感受感受被人用手握着脑子是什么感觉,你们二位觉得呢?”他笑眯眯地问着躺在手术台上的阿里安托与塔格利安。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不,还是开颅手术吧,大人,我们受得了。”

“放心,不会痛的。”何慎言笑得如沐春风。“我这儿有麻醉剂。”

他的麻醉剂指的是直接用灵能将他们震晕过去,安格朗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决定对麻醉剂的事绝口不提。

在他们都晕过去后,何慎言顺手就将准备用来开颅的手术链锯扔在了一边,伸出食指,在阿里安托的头皮上划了一圈,他的头皮与头骨便自动打开了一道缝隙,甚至没有流血。

“你这不是完全不需要手术刀吗?!”安格朗见状,忍不住低声咆哮。

“仪式感而已......别说话。”

何慎言眼中亮起两点金光,一抹金色的光辉从他的食指之上延伸,缓缓爬行至阿里安托仍在颤动的大脑之上。他的大脑有着多处残缺,好在都在表层,修复起来算不得有多困难。真正困难的事情在后面。

他闭上眼,巫术残留下的黑暗灵能痕迹在这个修士的大脑内打开了一扇极小的亚空间裂缝。众所周知,巫术乃是没有灵能的人们为了与亚空间沟通而发明出的邪恶仪式,本质上其实就是通过献祭或残忍的仪式在物质领域划开一个小口,以借用亚空间内的灵能。

而现在......阿里安托修士的大脑内就有这样一个小口,亚空间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从中溢散。

何慎言的表情变得阴沉了一些:“我收回他们学艺不精的评价——在不伤及神智和生命的情况下做到这样的事,不错。”

他声音轻柔,却咬牙切齿:“死了多少人才能有这样的手艺?”

安格朗抿着嘴,他对灵能方面一窍不通,但从法师的表情和话语来看,他多少也能知道一些现在的情况。

红砂之主深吸了一口气:“能治吗?”

“幸亏我在。”何慎言瞥了他一眼。“换个别的人来,这两位现在就应该被打成异端立刻处死了。”

99.符号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能治,但不好治。

何慎言现在要做的事是在不伤及阿里安托与塔格利安记忆和人格的情况下重塑他们的大脑,这件事本来算不上难,一个简单的治愈术就能够将他们大脑受到的损伤恢复。

然而,黑暗巫术在他们脑中撕开的那个小口却让事情变得有些难以处理,可以称得上是相当程度的棘手。

何慎言突然皱起眉:“安格朗,你对屠夫之钉了解多少?”

“一种灵能外科植入物。穿过颅骨,深入大脑,放大受害者的疯狂和愤怒......你不是知道这些事吗?”

“我当然知道这些......”何慎言对他招了招手,右手仍然稳定地输送着灵能以一步一步蚕食阿里安托脑内的微型亚空间裂缝。“过来看这个。”

“看仔细一些。”他冰冷地说。

安格朗弯下腰,以他不曾有过的工匠一般的严谨紧紧盯着阿里安托暴露在外,微微颤动的大脑。不同于正常人类的粉红色,他的大脑伤痕累累,表面满是空洞和粗糙的划痕,几乎要让人怀疑他是否还活着。

红砂之主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无论看多少次,他都无法习惯屠夫之钉对受害者所造成的危害。在他推翻了努凯里亚那些残暴的统治者后,立刻就派人开始着手研究如何解除已经被打好的屠夫之钉。

然而,无论加入多少研究者,又有多少因为忍受不了痛苦宁愿作为试验品博得一线生机的角斗士加入,这个问题始终都没有被解决。甚至在他回归帝国后,这种东西依旧在他的噩梦深处萦绕。

他见过这种景象,无数次。

阿里安托的大脑略有不同。在隔开左右半球的大脑纵隔,那道深深的沟渠之间,他看见了一个符号。

恐虐的符号。

两道交叉的横线,共同组成了一個粗糙的X,在底部划有一横。组成了一个符号化的颅骨,此时正随着阿里安托大脑的颤动波动起来,分外诡异。

安格朗抬起头来,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横眉怒目,显然已经动了真火:“恐虐的信徒不可能忍住他们对于杀戮的渴望,在两名阿斯塔特的大脑中刻下恐虐的符号却不杀了他们。”

“你还算清醒。”

何慎言冷笑着握紧右手,加大了灵能输送的程度。金色的烈焰蔓延至整个大开的脑腔,没有对阿里安托的大脑本身造成任何伤害,至于那恐虐的符号,在第一时间就被彻底焚灭了。

“他们接受了审判庭的任务来到这里,最后一个任务。”

别致的手术依旧在稳定地进行,何慎言却说出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试想一下——安格朗,怎么会这么巧?”

“你在怀疑审判庭?”

“我不该怀疑吗?”

安格朗沉默了一会,他眯起眼,思考时的他会习惯性地呲起牙,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随时砍下谁的脑袋:“值得怀疑,但他们没理由这么做。”

“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他们仍然忠诚,他们没理由这么做。但如果他们之中有叛徒呢?或者,我再将问题说的严重一些。”

何慎言收回手,阿里安托的大脑复原,伤痕消失,颅骨归位,头皮严丝合缝地沾上。他的眼皮颤动,醒来时便听见法师严肃而冰冷的声音:“......他们之中只有少部分忠诚者。”

“发生什么事了,大人?”

“没你的事。”

何慎言顺手给他解开拘束带,让阿里安托能够从冰冷的手术台上起身。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去左转,舰桥上天花板的蓝光是法阵中枢,你可以将它理解为机魂一类的存在。去问问它,铸造间在哪,你的盔甲和武器正在进行更新。”

“......我明白了,大人。”

阿里安托赤足站在冰冷的银色金属地板纸上,安格朗对他投以关心的眼神。而这个满面疤痕的战士却移开了自己的眼神,不与安格朗目光碰撞。他看了眼仍然躺在一边,双目紧闭的塔格利安,随后便走了出去。

待到他出门,他们才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法师继续下一个手术目标,安格朗抱胸站在一旁。

“你在提出一个相当严重的指控,何。”

“我不需要指控任何人,我只需要回到帝国。倒是,谁是叛徒,谁仍然忠诚,我一看便知。”他云淡风轻地回答,手上的动作仍然不慢,打开了塔格利安的颅骨,果不其然,他的大脑皮层上也被印下了一个恐虐符号。

“但我们现在回不去。”

“是啊,这就是我担心的。”法师低着头,一句让安格朗遍体生寒的话被他抛了出来:“但我们很快就会回去——如果你是叛徒,你会怎么做?”

他抬起头,盯着安格朗,金色的双瞳之中似有烈焰燃烧:“我回到泰拉之时,它们没有丝毫胜算,但我现在还没回去......你觉得它们会怎么做?”

“必须立刻启程!”

安格朗急促地说。就算这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帝国,他也不可能对这里的人民视而不见——他们难道不是人类吗?难道没有受到压迫吗?他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别忘了那件完整的STC......研究可还没有结束呢。”

何慎言阴沉的说:“又是这种阳谋......将我们拖在这里,祂还真是摸透了我的性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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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在银色走廊之内,阿里安托很难适应他现在的状况。

原本几分钟就会持续一阵子的大脑阵痛消失了,阻扰他思考的粘滞感也消失不见了。无比的顺畅,无比的......自由。一万年以来,他头一次感到自己不受任何约束。

他不再是屠夫之钉的奴隶了。

一抹微笑转瞬即逝,阿里安托知道自己的相貌因为那些伤痕而变得有多骇人,他不想吓到可能会遇见的船员。然而,他在这里全速步行了半小时也未见到任何人。

阿里安托不免开始为这艘‘船’的庞大而感到暗暗心惊。他询问了一下头顶的蓝光,即法阵中枢,而后者的回答令他完全无法理解。

“星球战舰......”他嘀咕着这四个字,突然加快了脚步,快步走过拐角。根据法阵中枢的指引,铸造室就在这里。

黑色的大门,很好辨认,与周围的银色金属截然不同。他来到门前,正在想要如何进入之时,从门的上半边散发出蓝光,扫描至他全身。机械声响起:“阿里安托·迪卡里奥修士,欢迎。”

一阵嗡鸣,门打开了。他赤足走进,内里有着许多金属架,一些有着破损的动力甲正在其上,被蓝光笼罩着。他的盔甲便挂在其中一个金属架上,吉瓦多伦站在旁边,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有何贵干?”阿里安托冷淡地问,走到自己的盔甲旁,仔细地端详着这件跟了他一万年的老伙计。

在吞世者们背叛后,他们的蓝白色涂装自然也被叛徒们抛弃了,而身为忠诚派的阿里安托也收到了牵连。他也必须更换掉这曾经代表了自己荣耀的配色——阿里安托选择了自己亲手刮下涂装,让金属暴露出原本的颜色。

暗沉的灰色,这就是他盔甲的颜色。表面满是划痕、弹坑与各种不计其数的小小损毁。与他本人相呼应,他们都曾饱受伤害,却仍然坚强挺立在这宇宙之中。

现在,他痊愈了,他的动力甲也是如此。

“来看看你——顺便告知伱一些事。”

“我不需要你的提醒,吉瓦多伦。”阿里安托看都不看他。“就算你没有背叛,但你当时从战场上消失了,我们找不到你。厄尔伦连长给你的任务是守住右侧的通道,你没能守住,你无视了一切通讯请求。”

“因为我昏过去了。”

“昏过去了?”

阿里安托冷笑起来:“有什么攻击能让你昏过去?你正面硬抗过雷鹰的炮击,我们把你从地上拖出来时,你甚至还有闲心开玩笑。什么东西能把你打昏,吉瓦多伦士官?”

“他。”

一个冰冷的字眼。

吉瓦多伦闭上眼:“我想拦住他......我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他伸出手,指了指身前:“从这里过去八米,是兰德尔站的地方。他被那个怪物腰斩了,死的时候嘴里还念着他的名字。”

“那边,那边是医师班罗尔斯,我们叫他沉默者,还记得吗?因为他老是不说话。他朝着他们冲锋,然后被等离子打爆了头。”

“这里是火力手帕罗,混小子,我看着他进入军团,看着他死去......他整个人都被打散了,血肉溅在我的右边目镜上,我不得不将他的一块残留物抹去,扔在地上。因为我必须继续战斗。”

吉瓦多伦闭着眼,在满是动力甲的铸造室内挥斥方遒,像是乐团的指挥。他精准地说出了每一个人的位置,每一个人的死法,分毫不差,精准到无情。

“二十七个人,我都记得。”吉瓦多伦说。“最后是我,他们为我争取了时间,让我破坏了火炮的芯片,这样他们就不能利用这东西轰击你们了。”

他笑了起来:“我记得我朝着他冲了过去,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喊。只是......冲锋。”

“够了。”

阿里安托止住了他的话,给了吉瓦多伦一个有力的拥抱:“够了,兄弟。我知道了。”

“我没有背叛......我不是叛徒。”吉瓦多伦仍在喃喃自语。

100.阴谋的开始(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他在右边!”

“砰!”

“不,不!在左边!左边!用那该死的炮打他!”

“啊!”

一个巨人从黑暗中走出,手中拎着几颗头颅。他对着那面如死灰的帮派变种人老大冷笑了一下:“我在这里,你的炮呢?”

变种人老大的嘴唇颤抖了几下,想说些什么。然后就被弗兰克一拳打烂了头。他手下的脑袋被扔在了他身上,那无头——不,多出了几个头的尸体摇晃了几下,倒了下来。在肮脏的地面上滚动一下,随后便停止了动弹。

“向我报告,博纳薇娅。”

“大人,您的信号有些模糊——您是不是又跑出任务地点去杀其他人了?”

弗兰克瞥了一眼那个死不瞑目的帮派老大,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小小棚屋内,有几个浑身赤裸的少女正瑟瑟发抖地躲在那薄薄的铁皮后看着他。

他沉默了一下。

“是的。”他罕见地承认了这件事。“带几件衣服过来......女性,约为十二岁到十四岁之间。再带一些营养液。她们很瘦弱。”

“您又救了一些人?”

“是的,快过来,博纳薇娅。”

弗兰克不耐烦地挂断了通讯,他迈动步伐,来到那棚屋面前。她们立刻躲在铁皮后方,屏住呼吸。目镜自带的透视能让他看见她们缩在后面颤抖的模样。惩罚者摘下自己的头盔,轻轻呼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嗓音。

“出来吧。”他听上去仍然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没人应答。

“出来。”他加重语气。

四名女孩从棚屋内走了出来,怯生生的,却未曾举起手臂遮掩自己赤裸的身躯。弗兰克移开视线:“你们的衣服呢?”

“他不让我们穿。”

少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個年岁稍大的壮着胆子回答。

“是他吗?”弗兰克指了指那个变种人老大不远处的头。说话的少女看了他一眼,突然面露憎恨地点了点头。

“您也要让我们做那种事吗?”

“哪种事?”

少女比划着:“打针。他不让我们穿衣服,说是会破坏针剂的效果......我们被他抓来,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每天都要被打好几针。”

很好。

弗兰克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在人性的黑暗中行走了太久,已经被这些东西浸染了身心。轻易不会表露出什么情感——除了一种,人类最基本也最强烈的一种。

愤怒。

“什么针剂?会有什么效果?”

“一种黄色的针剂,打进去之后会让我们觉得很想睡觉......”另外一个少女开口了,仍然带着畏惧。弗兰克看了她一眼,突然注意到她变色的瞳孔。

“你是个灵能者?”

女孩茫然地看着他。

弗兰克退后一步,目光在她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你们都是灵能者?”

“那是什么,大人?”

弗兰克戴上头盔,翻动右手腕甲,通讯器再次被他启动。博纳薇娅略显得失真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大人,又有何事?”

“计划有变,不必来了。带人守住底层的出口,不允许任何人离开。我会带着她们上来。”

他的话让女审判官立刻警惕了起来,弗兰克听见爆弹上膛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大人?”

“这四个孩子都是灵能者,一个被我杀死的变种人老大在拿她们做实验......她们被注射了一种黄色的针剂,会感到昏昏欲睡。我会取得一些样本,你就在出口处等我。”

“明白了,大人。”

博纳薇娅按动按钮,手腕上的通讯器熄灭。女审判官做了个手势,一名战斗机仆立刻凑了过来:“命令?”

“带四个机仆,守住出口,不允许任何人离开。”

“命令已接受。”

那半人半机器的东西轰鸣着站在他们身后的出口,带着另外四名战斗机仆。一名站在女审判官身后的星界军上前一步,一丝不苟地问道:“审判官,发生什么事了?”

“有情况,和我们收到的情况不符。那位大人在下层发现了一名用未注册幼年灵能者试药的变种人老大。”

“明白,我是否需要呼叫支援?”

“暂时不要,如果可能的话,去通知一下本层的守卫,让他们打起精神来。”

星界军一言不发地行了个天鹰礼,随后立刻带着人挤开了那拥挤的人潮,在肮脏的巢都地面上奔跑了起来。博纳薇娅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他们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足够聪明,行动力也强。不像是那些该死的官僚。

一个命令能拖半年。

她带来了三十名星界军,五名战斗机仆,这样的一支武装力量原本应该能将整个巢都底层洗上一遍——但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叫做泰拉。

泰拉的巢都可不同,天知道这下边都有什么东西。尽管博纳薇娅想再申请一些人,可上面的人死活不松口。

没过多久,用一块破布包裹住四名女孩的弗兰克就走了上来。不需多说,两名星界军立刻将她们带走了,这四名女孩会经受严格的检查。由于她们是灵能者的关系,可能还会有些别的去处,但不管是哪,都比待在这儿强。

“等等。”弗兰克低沉地叫住了那名想要离开的士兵,从腰间拿出了一根空掉的针管。“再带几个人和你一起走,将她们留在船上......检查,保持她们的健康,严格保管这东西。”

“遵命,大人。”

弗兰克转过头,看着博纳薇娅:“远征军的事准备好了吗?”

“我哪知道这些,大人。我只不过是审判官,您应该去问问摄政王殿下。”女审判官被他的问题吓了一跳。

惩罚者不动声色地微微摇头,眼角的余光朝自己的身后瞥了一眼,审判官立刻会意,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下一秒,弗兰克回身便是一枪,爆弹枪轰鸣,剩余的星界军们没有丝毫惊慌,立刻端起手中的步枪与他一同射击。

从那下行入口处的黑暗中传来了几声痛吼,然后是什么东西远去的声音。拦住了几个想要追击的星界军,弗兰克用猩红的目镜盯着那片浓重的黑暗,缓缓说道:“......我们马上回舰。”

“什么?可是——”

“马上回舰,博纳薇娅。”弗兰克严肃地说。“整件事都不对头,我必须和基利曼见一面。这不像是他会发布的任务。”

“可是,大人,文书没有出错啊?”

“你几时见他这么粗心大意,甚至不调查清楚周围环境就让我去杀人?”弗兰克收回爆弹枪,冷静地反问。

女审判官没话说了。

-------------------------------------

马库拉格之耀。

“我没有向你发布过任务——弗兰克,这些天我都在忙着远征军一系列方面的事。”基利曼皱着眉说。

“那就奇怪了,因为我接受到了一份由你和审判庭共同标识的任务。”弗兰克面无表情地回答。

老样子,他在干脏活。只不过这次有官方背书,比以前在美国干得舒服得多。弗兰克游荡在整个太阳系内,巢都黑帮、变种人、灵能者、混沌巫师、腐败官僚。他全都杀了个遍,在等待远征军集结的这段时间内,他几乎杀穿了整个太阳系。

他的身份仍然是个迷,任何涉及到他的文书都被模糊处理了。只有少部分高层和博纳薇娅才有资格知道他到底是谁。

“什么形式的?”

“文书,很正式,是你的笔迹。”

弗兰克从腰间的武装带内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羊皮卷扔了过去,基利曼打开后粗略地扫了一眼,面色变得前所未有地阴沉。弗兰克只需看上一眼就知道问题的答案,无非是有人在背后做手脚......但问题不在这。

问题在于,那个人到底只是单纯的想要通过这种手段为自己谋取政治上的利益,还是说,他另有所求呢?

更何况,整件事都疑点重重。那个变种人帮派为什么会专门研究一种能够令灵能者感到昏昏欲睡的药剂?他们是卖药不错,但卖的可不是这种药。

“......审判庭内出了问题。”

数分钟后,结束思考的基利曼说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结论。摄政王坐正了身体,手指摸索着椅子的扶手,一字一句地说着自己的猜想:“模仿我的笔迹并不难,我的标识也不难获取。他们内部有很多和我的文书往来。”

“问题是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基利曼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在房间内踱步:“他们给伱的任务是杀死一个黑帮头目......你的头盔有保留影像吗?”

“有。”

弗兰克干脆利落地拿过放在一旁的头盔,启动了影像投射功能。一个满面惊恐的男人被投影在基利曼书房的地板之上,他不住地哀嚎着:“求你了!你杀了所有人,连我养的宠物你都没翻过。”

基利曼听见弗兰克——当时的弗兰克发出了一声冷笑,然后将一整块赤红色的皮肤扔在了那男人的脸上,他开始惨叫起来:“噢——!我的拉奥啊!你,你为什么要剥他的皮?!”

“因为你这个杂种剥了许多其他人的皮......我不光要剥你宠物的皮,我还要剥你的皮。”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基利曼眉头紧锁。他不免带着一种劝告对弗兰克说:“你真得收敛收敛自己的情绪,弗兰克。”

“我没有生气。”弗兰克犹豫了一会,补上了一句。“当时没有。”

“......你把他的皮剥了,还把他吊起来扔进了一桶油漆里。”

“只是一点点。”

“我们略过这个话题——这个男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什么特别的,一样的渣滓。我杀的太多了,如果要记住每个人悲惨的童年故事,我就不必再做其他事了。”弗兰克面无表情地回答。

基利曼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好吧,这个渣滓没什么特别的。你报告里说的那四个孩子呢?”

“在你的船上接受检查。”

基利曼提高了声音:“你把她们带到我的船上来了?!”

“是啊,怎么了?”

“......不,不是你的问题,该死的。”基利曼几乎是冲出房间的,弗兰克紧随其后。两人跑过走廊,基利曼还在和他解释:“那位寂静修女们的指挥官,无魂女王就在我的船上......她会参加大远征,所以提前上舰了。”

“所以呢?”

“该死的,弗兰克!你到底有没有看那些我给你的历史记录?”

“没有。”

“......这个问题我们之后再说,总之,她对于一切灵能者都非常敏感,那四个孩子绝对被她感应到了,现在可能已经去找她们了!”

“她会杀了她们?”弗兰克的声音变得冷淡了一些。

“不,但她是寂静修女,就算是接触都会——”

几声尖叫和哭喊从他们前方传来,基利曼止住脚步,无奈地看了眼弗兰克:“——都会让灵能者们感到恶心、恐慌、无法使用力量。”

他们跑进医务室,几名医师站在一旁,看见基利曼便对他行了礼。基利曼挥挥手,示意他们先离开。而房间的正中央,一位背对着他们的女人正盯着四名昏迷过去的女孩沉默不语。

“离她们远点。”弗兰克的手已经搭上了爆弹枪的握柄,基利曼连忙拦住这个不知轻重的杀星。这时,那位无魂女王也转过了身来。

平心而论,她其实很漂亮——但那诡异的发型破坏了一切,不过也没什么人会在乎她们的外貌。寂静修女们被称作不可接触者,对于灵能者来说是行走的人形毒药,对于普通人们而言也会令他们感到极其不适。

“日安,珍提亚·科勒女士。”基利曼一丝不苟地向她问候,对方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做了几个手势。

“不不不,他没有敌意。他只是有些冲动。”

弗兰克依旧没将手从枪上拿开:“离她们远点,这是最后通牒。”

两人互相对视,珍提亚·科勒看着他,仍然不言语,好几分钟后,在基利曼留下汗水后,无魂女王才做出了让步。她走到一边,用自己盔甲上的传讯装置发送了一串奥尔斯代码给基利曼。

代码的意思很简单:“她们面对我仍然能使用灵能。”

基利曼的脸抽搐了一下。

101.袭击(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审判庭给了你们这种特制的镇定剂?”

“是的,大人。”

何慎言眯着眼,盯着那管由阿里安托放在桌上的透明针剂。他伸过手将其拿起,放在面前仔细端详,顺嘴问道:“一天最多几次?”

“五针,大人。超过这个次数就会造成一些危险的后果。我们有几个兄弟都是因为无法忍受屠夫之钉的后遗症而过度使用这种镇定剂导致了记忆丧失。”

“镇定剂......哈。”

何慎言耐人寻味地笑了起来:“这种镇定剂是由单独的人交给你们的吗?”

“不,大人。我们需要按照人数定期去审判庭内部领取。据他们说,这种镇定剂原本是用来审讯一些危险的犯人的,在得知我们的问题后,一位药剂师对此做出了改进,这才诞生了这种镇定剂。”

阿里安托一丝不苟地回答着,没有遗漏任何一个细节。他似乎早就将和这件事相关的各种细节都牢牢地记在了自己的大脑之中。

“你似乎早有预料啊,修士?”

“是的,大人。”阿里安托点点头。“审判庭将我们视为某种消耗品,用征兵星球和洗清罪名来诱惑我们作为他们的试验品与开路先锋。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因为我们没得选。但那不代表我真的对此毫无感觉。”

“我知道了。”

何慎言没再多说,让阿里安托离开了。他坐在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的主控室内,那管针剂就在他的手上盘旋。法师按动针管的推进器,由于需要符合阿斯塔特们的体型,这东西几乎有一把战斗匕首那么长,针尖也是用特制的合金制作的。

他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地在针尖上抚摸了一下,感受着那种寒意。大致已经猜到了背后的人在想些什么。

阿里安托猜的不错,他和他的兄弟不过只是试验品......一个在审判庭监管之下的战团,人数稀少,是背叛者中的忠诚派。他们死了没人会在乎,也会很好收尾。

至于镇定剂?

何慎言瞥了一眼漂浮在针管之中的透明液体,金色的火焰在他手掌上一闪即逝,将其焚灭——那可不是什么镇定剂,那里面掺杂着少量灵能,甚至液体本身都是由黑暗巫术制造出来的。功效很简单,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清洗记忆。

如果要用来洗脑,应该会很好用吧。

阿里安托的小小战团由于屠夫之钉的关系,压根没有任何灵能者。他们也接触不到任何灵能者,自然也就对镇定剂内少量的灵能无从察觉......幕后黑手可以借此一点点蚕食他们的大脑,还真是一部好算盘。

可问题在于......难道全帝国上下只有这一个战团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吗?而且,难不成只有他们会和审判庭打交道?

何慎言的脑海之中闪过某位大天使的脸,猛然握紧了右拳。

不,情况应该还没到那一步......

“因赛尔。”他呼唤道。

远在stc星球之上的铁蛇战团长猛地抬起头,他听见了一個熟悉的声音。

“通知拉格蒂诺斯神甫,他的研究要告一段落了。stc的事不再重要了,让他准备好现有的研究资料,带上所有能带走的东西,我们马上离开。我们必须立刻启程回到泰拉......如果神甫不愿意,就强制带他走。如果他想要个解释,你就告诉他,这是我的命令。”

“遵命,大人。”

因赛尔什么都没问,只是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

“女士,您确定吗?此事事关重大,如果属实......”

基利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止住话头。无魂女王点点头,继续发送了一串奥尔斯代码过来,这种专门设计给寂静修女们让她们能够不开口沟通的便捷语言迅速地被基利曼身边的伺服颅骨翻译了。

一行字在上面显现。

“情况属实,我以我的姓氏与名字起誓。她们之中的每一个人在面对我时都能够使用灵能,尽管只有很小的一点,但那的确是灵能。”

基利曼紧皱起眉。

修女们的灵魂不会在亚空间内留下投影,因此她们免疫一切灵能攻击,同时还能使任何灵能者痛不欲生,无法调动任何灵能。

对于灵能者们来说,她们犹如咆哮着的深渊,不仅能吸收指向她们的灵能攻击,还会一直干扰自身周围的亚空间紊流。她们的身体不可被占据,她们的意志不可被夺取。

她们甚至能够让艾达灵族与欧克兽人都感到恐慌,在帝国的记录之内,不只一队兽人部队在面对她们时发生了恐慌骚乱,甚至被致盲。

珍提亚·科勒又发送了一条信息:“摄政王殿下,请问是谁发现了这四个女孩?”

基利曼看向弗兰克,后者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于是,那位女士点了点头。她大步来到弗兰克身前,她很高大——对于凡人们而言,即使有着动力甲的支撑,也只不过堪堪抵达弗兰克腹部。

这位无魂女王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手,贴在了弗兰克的胸甲之上。惩罚者低头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对基利曼问道:“这娘们有什么毛病?”

“该死的,弗兰克!对她尊重一些!”基利曼脸皮一抽,连忙制止了他。好在珍提亚并未在乎,她紧闭着眼,像是在感受着些什么似的。片刻之后才松开手。

她后退一步,再次发送了一条信息:“他没问题,摄政王殿下。我申请和他一同行动,我需要去他发现这四个孩子的现场一趟。”

基利曼摇了摇头:“不必了,女士,我已经猜到了问题出在哪里。更何况,他们不会留下手脚的,巢都底层鱼龙混杂,谁都有可能是他们的耳目。恐怕我们的人前脚离开,他们就开始立刻清理现场了。现在回去也只不过是无功而返,搞不好还会遭遇伏击。”

“伏击?”

科勒女士微微皱眉,代码的发送不带感情,可她的脸却带上了一股肃杀之气。她飞速按动自己腕甲上的按钮。

“在这神圣的泰拉之上,在祂的视线之中,居然有人胆敢对祂的仆人行如此亵渎之事?!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这个问题,请您来我的书房详谈。”

基利曼不再谈及此事了,他呼叫了在门外等待的药剂师们,让他们继续他们的检查。

弗兰克让出道路,站在一旁,再次呼叫了博纳薇娅:“你在哪?”

女审判官的声音显得有些失真:“在机库,大人,怎么了?”

“我们的船呢?”

“我就在附近。”

“很好,对那管针剂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大——”

通讯被挂断了。

基利曼的听力让他听见了整个对话,此时正严肃地隔着医务室的走道与弗兰克对视,待到药剂师们全都进入,他才走过来问道:“还有多余的针剂吗?”

“没有,只有那一管。”

“他们居然渗透到了这种地步......就在我的船上。”

“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弗兰克的直觉让他几乎是本能一般的察觉到了背后的某些蛛丝马迹。他的语气淡漠到近乎没有感情:“他们是故意让我们发现的,基利曼。从那个任务的发布,再到我的习惯——会将任务地点附近所有的渣滓全都赶尽杀绝。”

“他们知道我会发现这件事,知道我会将那四个孩子带回来......也推测出了我会让人去检查针剂。”

惩罚者一边说,一边拔出了爆弹手枪。

基利曼瞳孔微缩,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爆弹枪就在医务室内连响了四声。血液飞溅,四个女孩被打的破碎不堪的尸体涂抹在地面,所有人都愣住了——但并未持续太久。

因为在下一秒,一只猩红而扭曲的利爪便从女孩们铺洒在地面之上的鲜血之中伸了出来,惩罚者的表情已经古井无波。他一把推开一个想要赤手空拳和那亵渎之物战斗的药剂师,爆弹枪开始持续不断地轰鸣。

“走!”

背对着基利曼,他如此喊道:“别在这里碍事,去换上你们的盔甲,拿起武器再过来!”

巨大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马库拉格,走廊上传来怒吼与极速奔跑的脚步声。基利曼怒目圆睁,他看见医务室的墙壁与地面开始扭曲变形,亚空间的波动持续不断地从女孩们的尸体之中浮现,某种让他感到恶心反胃的潮汐开始一点点波及整个旗舰。

随后,医务室的门被打开了——但进来的却不是他的卫队,而是一整队色孽恶魔!

他猛然看向无魂女王,对方一直以来毫无表情的脸上此时显现出真正的震惊,却并未持续太久。这位女士一步跨越了数米距离,腿部的动力甲开始变形,靴子的尾部探出两把锐利的战斗匕首。她一言不发地冲进色孽恶魔之中,开始了战斗。

基利曼紧随其后,然后是他的药剂师。他们没有盔甲,没有武器,但他们本身就是最致命的武器,此时更是身处原体身边,至于弗兰克,他仍然在朝着那猩红的利爪倾泻爆弹。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医务室被无限拉长了,宽广的空间之内,他们于此战斗。

-------------------------------------

“袭击警报!前往医务室,原体就在那里!”

马库拉格之耀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上次还是在原体回归之时举办的庆祝典礼。当时在整个旗舰上洋溢着的是开心与自豪,但现在,却是满溢的愤怒。

原体遇袭!就在他们眼前!难道万年前的惨剧要再发生一次吗?!

极限战士们一言不发地跑过走廊,爆弹枪、“审判庭给了你们这种特制的镇定剂?”

“是的,大人。”

何慎言眯着眼,盯着那管由阿里安托放在桌上的透明针剂。他伸过手将其拿起,放在面前仔细端详,顺嘴问道:“一天最多几次?”

“五针,大人。超过这个次数就会造成一些危险的后果。我们有几个兄弟都是因为无法忍受屠夫之钉的后遗症而过度使用这种镇定剂导致了记忆丧失。”

“镇定剂......哈。”

何慎言耐人寻味地笑了起来:“这种镇定剂是由单独的人交给你们的吗?”

“不,大人。我们需要按照人数定期去审判庭内部领取。据他们说,这种镇定剂原本是用来审讯一些危险的犯人的,在得知我们的问题后,一位药剂师对此做出了改进,这才诞生了这种镇定剂。”

阿里安托一丝不苟地回答着,没有遗漏任何一个细节。他似乎早就将和这件事相关的各种细节都牢牢地记在了自己的大脑之中。

“你似乎早有预料啊,修士?”

“是的,大人。”阿里安托点点头。“审判庭将我们视为某种消耗品,用征兵星球和洗清罪名来诱惑我们作为他们的试验品与开路先锋。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因为我们没得选。但那不代表我真的对此毫无感觉。”

“我知道了。”

何慎言没再多说,让阿里安托离开了。他坐在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的主控室内,那管针剂就在他的手上盘旋。法师按动针管的推进器,由于需要符合阿斯塔特们的体型,这东西几乎有一把战斗匕首那么长,针尖也是用特制的合金制作的。

他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地在针尖上抚摸了一下,感受着那种寒意。大致已经猜到了背后的人在想些什么。

阿里安托猜的不错,他和他的兄弟不过只是试验品......一个在审判庭监管之下的战团,人数稀少,是背叛者中的忠诚派。他们死了没人会在乎,也会很好收尾。

至于镇定剂?

何慎言瞥了一眼漂浮在针管之中的透明液体,金色的火焰在他手掌上一闪即逝,将其焚灭——那可不是什么镇定剂,那里面掺杂着少量灵能,甚至液体本身都是由黑暗巫术制造出来的。功效很简单,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清洗记忆。

如果要用来洗脑,应该会很好用吧。

阿里安托的小小战团由于屠夫之钉的关系,压根没有任何灵能者。他们也接触不到任何灵能者,自然也就对镇定剂内少量的灵能无从察觉......幕后黑手可以借此一点点蚕食他们的大脑,还真是一部好算盘。

可问题在于......难道全帝国上下只有这一个战团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吗?而且,难不成只有他们会和审判庭打交道?

何慎言的脑海之中闪过某位大天使的脸,猛然握紧了右拳。

不,情况应该还没到那一步......

“因赛尔。”他呼唤道。

远在stc星球之上的铁蛇战团长猛地抬起头,他听见了一個熟悉的声音。

“通知拉格蒂诺斯神甫,他的研究要告一段落了。stc的事不再重要了,让他准备好现有的研究资料,带上所有能带走的东西,我们马上离开。我们必须立刻启程回到泰拉......如果神甫不愿意,就强制带他走。如果他想要个解释,你就告诉他,这是我的命令。”

“遵命,大人。”

因赛尔什么都没问,只是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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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您确定吗?此事事关重大,如果属实......”

基利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止住话头。无魂女王点点头,继续发送了一串奥尔斯代码过来,这种专门设计给寂静修女们让她们能够不开口沟通的便捷语言迅速地被基利曼身边的伺服颅骨翻译了。

一行字在上面显现。

“情况属实,我以我的姓氏与名字起誓。她们之中的每一个人在面对我时都能够使用灵能,尽管只有很小的一点,但那的确是灵能。”

基利曼紧皱起眉。

修女们的灵魂不会在亚空间内留下投影,因此她们免疫一切灵能攻击,同时还能使任何灵能者痛不欲生,无法调动任何灵能。

对于灵能者们来说,她们犹如咆哮着的深渊,不仅能吸收指向她们的灵能攻击,还会一直干扰自身周围的亚空间紊流。她们的身体不可被占据,她们的意志不可被夺取。

她们甚至能够让艾达灵族与欧克兽人都感到恐慌,在帝国的记录之内,不只一队兽人部队在面对她们时发生了恐慌骚乱,甚至被致盲。

珍提亚·科勒又发送了一条信息:“摄政王殿下,请问是谁发现了这四个女孩?”

基利曼看向链锯剑、动力武器不一而足,甚至有些并未进入睡眠的无畏都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史蒂夫·罗杰斯是他们之中跑得最快的那一批,事发当时,他就在医务室旁边。

“西卡琉斯!”

他一边奔跑,一边喊着一个在他前方的战士。对方回过头来,满脸的焦急,却并未放慢速度,史蒂夫很快就赶上了他:“什么情况?!”

“尚不清楚,大人,但是是从医疗室内传来的袭击警报,是恶魔入侵......原体就在那里!”

没过几分钟,他们就跑到了医务室门口。在这里,数十名卫队成员正在与一队不知从何而来的色孽恶魔战斗着,他们陷入了苦战。那群有着蛇尾的亵渎之物不仅动作灵敏,更是有着许多对手臂,每只手臂都握着一把剑。

它们往往只需要一次连续的斩击,就不得不逼迫得卫队的战士们被动防守——那些异形的剑刃上闪烁着绿光,一看便知有着剧毒。而此时陷入近身战,爆弹枪更是根本没有时间拔出。在面对这样的对手时,掉以轻心便等同于送命。

“邪魔!”

卡托·西卡琉斯见状勃然大怒,手中古老的精工等离子手枪立刻开始预热,连连开火。

最大出力模式之下,他根本不在乎所谓的过热了。另一只手已经开始挥舞起他的塔拉萨利安风暴之刃,这把致命的动力剑随着他的冲锋朝着一名色孽恶魔直冲而去。

史蒂夫停在原地,混乱而狭窄的战场没让他的判断失去应有的精准。曾经的军旅生涯带给他的冷静让他立刻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他伸出右手,一面没有任何涂装的盾牌带着金光在他手上凝结而成。

“听我的命令,极限战士们!”

他的声音回荡在走廊内,鼓荡不休:“向我靠拢!组成防御阵型,不要乱了跟脚!他可是原体,岂会如此轻易就遭遇危险?保持阵型,杀了它们!”

“噢?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指挥官?”

一名色孽恶魔阴笑着从天花板上蜿蜒而来,蛇尾滴落着不详的黑色液体,将那有着华丽雕饰的天花板腐蚀的嘶嘶作响。史蒂夫阴沉地看了它一眼,手中的盾牌被他突然抛出,在半空中变化成为了一把燃烧着烈焰的利剑。

色孽恶魔发出一声尖叫,巨剑回到史蒂夫手中,他双手举起,金色的光辉在巨剑之上大放光芒,充斥在整个走廊之内。阻拦他的,会死,直视他的,会瞎。

他怒吼着:“赶尽杀绝!”

102.泰拉之上(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无人可挡,也无人敢挡。

带着一股盛怒,史蒂夫挥舞着手中的烈焰之剑。灵能的火焰从剑身上溢散而出,它们在空气中四处飞舞,仿佛有着自我意识一般攀附在走廊的墙壁上。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整个走廊,在刹那间,此处便成为了色孽恶魔们的埋骨场。

“邪魔!”

烈焰之剑被他掷出,双手巨剑化作一道光华,金色的致命辉光在走廊内闪烁不停,每一次闪烁都意味着一名色孽恶魔的死亡。然而,这还远远不够。因为有更多的恶魔正从医疗室的大门之内冒出来,那扇门似乎已经被亚空间污染了,门后通往的不再是它本来的地方。

紫色的堕落光芒闪个不停,令史蒂夫的愤怒更加旺盛。那种本能般的憎恶让他的牙齿颤抖,也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西卡琉斯!”

“我在,大人!”

史蒂夫扬起手,烈焰之剑回到他的手中,剑身依旧光亮如新,不染一丝鲜血。他抬起剑刃扬手一指那扇门:“看到了吗?!去把那位首席智库找来,现在就去!”

+不必了,大人,我已赶到+

伴随着汹涌旺盛的灵能闪电,首席智库瓦里奥·泰格里斯带着另外五名下属飞奔而入,灵能通讯在刹那间连接了在场每个兄弟的大脑。史蒂夫露出一丝微笑,朝他点了点头。随后猛然跃起。

他义无反顾地跳进了色孽恶魔们之中,那些种类繁多,有着苍白皮肤与令人恶心的变异器官的生物对他露出欣喜之中带着恶毒的微笑,史蒂夫同样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在烈焰的映衬下显得无比狰狞。

下一秒,他将烈焰之剑插入地面,全力爆发。一只金色的天鹰于地面之上浮现,恶魔们身上的血肉纷纷掉落,露出惨白的骨头。它们惨叫着在地面上滚动,感受不到丝毫愉悦,只有纯粹的痛苦。史蒂夫带着冷笑,拔出剑刃,顺手砍下一个离他最近恶魔的头颅。

+瓦里奥,来我这里+

+大人,请稍等+

灵能通讯便捷无比,史蒂夫接着向医疗室的大门推进。瓦里奥与一众智库被西卡琉斯领着的卫队们牢牢地保护了起来,跟在他身后。一系列危险的灵能法术在走廊内被不计代价的使用了。所带来的成效也十足惊人,没过多久,这里就只剩下尸体。

他们杀的速度竟然比恶魔们从那扇门内跑出来的速度还要快。

“基利曼和弗兰克就在这扇门背后,瓦里奥,想办法打开它!”

“请给我一些时间,大人。”

首席智库的语调没有起伏,额头上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紧闭着眼,双手并拢,食指贴在一起竖起,身体微微颤抖着。众人都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但在场众人只有瓦里奥有能力做到这件事,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直到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种冰冷令瓦里奥猛然睁开眼睛。他看见一個仿佛站在黑暗之中的巨人对他点了点头。那声音听上去仿佛来自亡者世界一般令人遍体生寒:“让我来。”

“克兰!”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史蒂夫。”

蝙蝠侠冷淡地回答他,随后将手掌贴上了大门。他继续深入,那扇表面扭曲的大门一直将他的手吞没至手肘。蝙蝠侠头也不回,以命令式的语气说:“退后。”

“砰!”

他将自己的另一只手重重地放在了一旁的墙壁上,开始借力。仿佛要将什么东西从中拽出来似的,他身后的斗篷颤抖个不停。史蒂夫突然发现空气变得沉重了起来,他吸进肺里的每一口空气都不再如往常那般顺畅。

蝙蝠侠怒吼出声,那只手猛然拔出,浑身鲜血的罗伯特·基利曼竟然被他从中拽了出来!

只是,他的脸色却没多好看。刚刚站稳,他便焦急地开始往回跑,竟然想要再回到那门内去。蝙蝠侠一把拦住他,得到基利曼的怒目而视:“放开我!”

“我才刚刚把你救出来。”

“他们还在里面!”基利曼目眦欲裂,露出森白的牙齿吼道:“让我进去!”

“不。”

蝙蝠侠盯着他愤怒的双眼,吐出一个冰冷的字。

“你要主持大局,罗伯特·基利曼。现如今,你是这个庞大而臃肿的帝国唯一有能力可以直接影响它决策的人。你不能出任何问题,回到你的办公室去,发布命令,疏散平民。”

“你在说些什么——”

“泰拉上爆发了暴乱!”蝙蝠侠突然对着他怒吼起来。“白痴!去你的办公室看看,我打赌已经有超过一千封请求支援的函件送到你的个人终端上了!”

听闻此事,被愤怒冲昏大脑的基利曼立刻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真心实意地说:“我明白了,克兰。多谢你,是我太情绪化了。”

他转身大步离开,拦住了所有想要跟着他前去的卫队成员:“不,不必跟着我。你们就在此处,全力协助这二位大人,务必救出医疗室里的所有人。”

紧接着,他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凑近了蝙蝠侠与史蒂夫:“你们必须赶快,弗兰克不能出事。那里面有一个恐虐大魔!可能还不止,我看见了几个被打开的传送门。”

蝙蝠侠点了点头,只有史蒂夫面露古怪之色。

-------------------------------------

“记住我的名字——”

“砰!”

恐虐大魔恼怒地看着这个不让它把话说完的人类,对方冷淡地看着它,仿佛在注视着的不是一个活物,也不是一个强大的恶魔。而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东西。这目光令它勃然大怒,恶魔从虚空之中拔出一把燃烧着血焰的巨剑。

它头顶狰狞而扭曲的巨大双角闪烁着红光,巨大的恐虐符号在其顶部,由人骨组成。它周身密布鲜血的气味,体型庞大,足足有六米高。弗兰克却压根没把他的目光放在这恶魔的身上。

他转过身扣动扳机,爆弹被他精准地送入一个色孽引诱者的右眼眶。爆弹在它的大脑之中爆炸,将它的脑袋炸的到处都是。紧接着,他收回爆弹枪,那只手猛然抬起,从上至下锤落。将另外一个试图靠近的色孽恶魔的脑袋锤进了它的胸腔。

惩罚者的脸上带着一抹冰冷的微笑。

基利曼刚刚被拽了出去,他感到了那个克兰·桑普斯的灵能波动。这是好事,基利曼不在这儿,他就不需要担心他会出事了。

做完这一切,他将爆弹枪放回腰间的武装带。子弹已经打完了。他将链锯剑换了只手,右手握持,随意地舞动着,朝着那恐虐大魔走去。无魂女王在他身后看见这一切,焦急地想要阻止他,却无法将代码发送至他的盔甲。

弗兰克提前将她屏蔽了——准确地说,他屏蔽了一切可能打扰到他的通讯请求。

“你很有勇气,人类,吾欣赏这一点!”恶魔狂笑着裂开獠牙密布的嘴,它的声音在说话时听上去都十分接近于愤怒的咆哮:“因此,吾会赐予伱死亡!”

“闭上你的臭嘴,恶魔杂种。”

还未等恐虐大魔对他的话做出反应,弗兰克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拔地而起,双手挥剑,链锯剑残忍地锯开了它的脸。

这还没完,他一脚踩在恐虐大魔的脸上,靴探出长钉,刺入血肉,将他牢牢地固定在了大魔的脸上。他开始连连踩踏它的脸,脸上依旧带着那副冷笑。

“你这该死的虫子!”

大魔几乎都快气疯了——它屠杀了成千上万个世界,何曾遭受过这样的待遇?不让它说出自己的名字,甚至用脚踩它的脸!它咆哮着摇晃脑袋,试图将弗兰克甩在地面上。但那扎入它血肉的长钉却不知怎么的牢固地可怕。

弗兰克的声音在它耳边响起:“在战斗中,保持平衡是很有必要的。”

他带着冷笑,背后的喷气背包被他调整至了最高出力。反作用力之下,一把将恐虐大魔强制性地压在了地面之上。他踩着它的脸,再度挥舞起链锯剑,像是屠夫,又像是砍树的工人。大开大合,见不到一点所谓的优雅,但战果斐然。

恐虐大魔头顶的双角就这样被他以一个扭曲的方式砍了下来。它发出震耳欲聋的愤怒咆哮,却动弹不得。喷气背包与弗兰克本身的力量竟然压制了它!恶魔那宛如鲜血一般赤红的双眼开始燃烧起来,它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

“别动。”

弗兰克轻柔地在它耳边说道,然后开始放声狂笑。自他接受改造以来就没怎么用过的灵能此时全力爆发,一只散发着寒气的灵能巨手从虚空之中浮现,握紧成拳,弗兰克一跃而起,离开它被踩了很久的脸——下一秒,拳头猛然砸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着不停挥舞拳头,恐虐大魔承受住了第一下拳击、第二下、第三下。但是,从第四下开始,它的眼珠便从眼眶中掉落,颅骨开始变形,鲜血泊泊流出,整个脑袋上的皮肤都开始龟裂。

它想要说话,但弗兰克不给它机会。他嘲讽地笑着,又是一拳挥出,一刻不停地挥拳,直至恐虐大魔的脑袋被他打成了肉酱,方才罢手。

蝙蝠侠与史蒂夫带着卫队从医疗室外进入之时,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弗兰克一个人站在那刚死不久还在微微抽搐的大魔尸体旁边,浑身鲜血,带着满意的微笑。无魂女王和那几个浑身是伤的药剂师目瞪口呆地站在后面看着他。

“我就知道他不会出任何问题......”史蒂夫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蝙蝠侠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话。

103.泰拉之上(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基利曼一阵狂奔,回到他的办公室兼书房,果不其然,就像蝙蝠侠说的那样,上千封各自不同的求救信函如雪花一般不停地在数据终端的显示器上出现,基利曼没有看它们。他调取出了其中一封,来自马克西姆斯·索恩。

他是现任帝国之拳战团长。

没有看那封信,他直接向马克西姆斯发起了通讯,屏幕一阵闪烁,穿着盔甲,面容焦急的马克西姆斯·索恩便出现在了他的屏幕之上。

“基利曼大人!”

制止了想要行天鹰礼的马克西姆斯,基利曼此时万分庆幸守卫泰拉的是多恩的子嗣,他快速地说:“现在不是纠结那些礼仪的时候,马克西姆斯,山阵号是否能进行轨道轰炸?”

“轨道轰炸?!大人,这可是泰拉!”

马克西姆斯悚然而惊,几乎没被基利曼吓死:“您是认真的吗?!”

基利曼阴沉地回答:“那只是迫不得已之时的办法......你有多少人可供调动?”

“山阵号上一共三万名阿斯塔特......大人?”马克西姆斯小心翼翼地回答,他知道,这不符合基利曼颁布的阿斯塔特圣典,但是现在也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了,他只能如实说明。

好在基利曼并未纠结人数问题,他甚至赞许地点了点头:“你们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

“调动轨道防御系统,以我的名义。另外,从现在开始,拒绝一切来自审判庭的命令与要求。拒绝他们的通讯申请,对任何审判官都保持怀疑态度。迅速派人支援泰拉地面,我们绝不能让那时的事再来一次!”

基利曼语气平稳地发布着命令,额头却已经蹦出了青筋,显然已经怒极:“我会派两千名极限战士去支援你们,本次泰拉防卫战由你们全权指挥。我相信多恩的子嗣,你们是防御战的行家。”

他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危险微笑:“泰拉上有数千万亿人,防卫力量对比起来却少得可怜。但我相信帝国的子民们,他们绝不会束手待毙。开始行动吧,马克西姆斯·索恩,切记,让多恩以你你们为傲,让帝国以你们为傲。”

“我会的,大人。”马克西姆斯·索恩深吸了一口气,挂断了通讯。

基利曼看都不看那来自审判庭的信件,他站起身,对门外大声喊道:“将卡里乌斯找来!我有任务要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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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拉......

何慎言从冥想之中惊醒,猛然睁开眼睛。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带着深刻的悲恸。

啊,泰拉。

法师平静地抬起一只手,安格朗与尚在医疗舱之中的福格瑞姆便被他传送了过来。两名原体大眼瞪小眼,还未等安格朗开始例行公事一般地嘲笑福格瑞姆,他们就听见何慎言平静地说:“泰拉出事了。”

福格瑞姆一脚踹开了医疗舱的门,浑身湿漉漉地坐了起来。他的胸腔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但伤痕还未完全消失,此时随着他的动作,那道狭长的伤疤隐隐又有裂开的趋势。何慎言看了他一眼,顺手扔了一道治愈性的灵能光辉过去。

虽然暂时不足以让他完全恢复,但也不会让伤口裂开了。

“情况属实?你确定不是奸奇的阴谋?”安格朗抱起胸,又开始露出那副龇牙咧嘴的表情。

“你思考的时候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情况当然属实,他本人说的。另外,他不是很满意你觉得这是奸奇的阴谋。”

何慎言叹了口气:“按照这个速度,等我们赶到泰拉起码还需要一个星期。”

“他在这儿?!”安格朗猛地挺直了腰。

“当他不存在就行......接着说正事吧。”何慎言摆了摆手。

“有办法加速吗?”

福格瑞姆喘息着问,医疗液还堆积在他的喉管里,凤凰却没心思管那么多,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努力让自己已经很久没进行正常呼吸的肺适应适应。

“已经是最高速度了。”何慎言摇了摇头。“除非我们再来一次亚空间航行,但我敢打赌,里面绝对已经有超过一打奸奇恶魔在等着我们了。”

福格瑞姆的脑子显然比安格朗好使的多,他很快就另辟蹊径想到了另外一种办法:“你有办法将我或者这个蠢货直接传送到泰拉吗?”

安格朗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决定后面再跟他算账。

“我很想这么做,但我不能。”

何慎言解释道:“我必须先去过泰拉才能将伱们传送过去。”

“那怎么办?”安格朗焦躁地说。“一個星期,天知道这段时间会出什么乱子!那可是泰拉,虽然世界不同,但皇宫下方肯定也镇压着数不清的邪物......”

“虽然你的猜测是对的,但是,倒也不必太悲观,安格朗。”

法师反倒冷静了下来:“罗格·多恩的子嗣与基利曼都在泰拉,山阵号与马库拉格之耀两艘旗舰此时就漂浮在泰拉轨道上空。更何况,还有三名新的原体。相信他们吧。”

安格朗先暂且不去管罗格·多恩和基利曼守卫泰拉这种在他听来十分不可思议的话,他瞪大眼睛:“三名新原体?!”

福格瑞姆也是如此,他好悬没又躺回医疗舱去——三个新原体?老头子都在那椅子上坐了一万年了,他是聊发少年狂了还是怎么的?

这亵渎的想法很快就遭到了报应,何慎言看了他一眼,突然用灵能往凤凰的脸上揍了一拳,力道之大让福格瑞姆整个上半身都向后仰倒:“不是我主动的,有人要求的。”

“.......”

福格瑞姆揉着自己的右脸颊,闷声闷气地说:“没事,但你得给我们解释解释三名新原体是什么情况。”

“我来自其他世界,所以我找了些其他世界的帮手来。”

法师摊了摊手:“是不是很简单易懂?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现在不是讲故事的时间。”

“信得过吗?”福格瑞姆当然知道现在不适合讲故事,他索性问了个最关键的问题。

彻莫斯的凤凰此时满面疑容。

他的怀疑是相当正当且有充足理由的。毕竟,他已经见过了太多背叛与堕落——其中一些人让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怎么会堕落呢?而后,他又想到了自己,也就释然了。

混沌邪神们对人类的腐化是无处不在的,他们虽是原体,但也不能免于此事。诱惑如影随形,人人皆有欲望,又有谁能真的清心寡欲?他自己都堕落过,又怎么信得过素未谋面的其他人呢?

面对他的疑问,何慎言笑了。

“这点你大可放心,福格瑞姆。”他的微笑无可挑剔。“他们绝对忠诚。”

“在我背叛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谁知道祂们会编织出怎样的阴谋?万事万物都会顺着祂们的心意,当整个世界都在诱惑你之时,他们真的能保持忠诚吗?”福格瑞姆毫不客气地反驳着他,甚至不惜拿自己举例,这也让安格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他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我持怀疑态度,素未谋面,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

“是否忠诚这个问题,你们可以在见了面之后互相好好地探讨一下。我相信他们会给出一个让你们都满意的答案的。但是现在,你们俩必须认真地听我说。”

何慎言打断了他们的讨论,他严肃地竖起一根手指,一抹金色的火焰在其上一闪即逝:“我要进行一点小尝试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特地看了一眼安格朗,红砂之主的咬肌绷紧了一瞬间——何慎言每次说小尝试,都会给他带来一点大惊喜,不,叫惊吓更为合适。

“你这次又想干什么?”安格朗问。

“附身。”

何慎言闭上眼,双手并拢食指,靠近自己的太阳穴。传统艺能再次重现天日,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在主控室内响起,安格朗与福格瑞姆肃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虽然不明白法师在干什么,但却能从他痛苦的表情上看出一些。

“听着——我会分离自己的一半灵魂留在复仇号上,这一半没有神志的灵魂会继续为复仇号处理各类资讯,充当服务器。我的身体也会留在复仇号上,但也只是身体。”他一边扯出一半灵魂,一边为安格朗与福格瑞姆解释。

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安格朗,他紧闭着嘴,嘴唇颤抖,眼前这一幕实在超出了他的想象。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咆哮出声:“你疯了吗?!”

“我一直如此。”法师平静地回答他,疼痛没有丝毫影响他稳定的手与接着施法的动作。

“听我接着说。”

“我最主要的,搭载着人格与记忆的那一半灵魂会借由星炬前往泰拉,并找个人附身。这样我就能直接出现在战场了,在过程中,我的身体和复仇号,乃至周围的空间可能都会出现一些无法理解的现象,不要着急。”

他睁开眼,面色苍白,眼中的烈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燃烧的旺盛:“情况危急之时,你们只需呼唤我的名字,我便会归来。”

104.泰拉之上(三)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只用一半灵魂在亚空间内漂流绝对不是什么特别棒的体验,就算对于何慎言来说都是如此。不过,虽然他的灵魂总量减少了,强度却并未因此有所下降,只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载体,便能够立刻完成附体。

他不得不承认,白塔内亡灵法师们售卖的法术确实好用——甚至可以说是好用的不得了。这种对于其他法师来说都是骇人听闻的行为对于他们而言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不知道有多少亡灵法师在用惯了一个种族的身体后会选择换一个。

至于换的手段......这就看他们的道德水平高低了。有人选择提取一点血肉自己制造,也有的人喜欢夺舍玩点不可言说的游戏。

而何慎言,他并不打算完全夺去附身者的身体,因此颇为需要一个强度合适,意志坚定,不至于被他的灵魂完全抹去神智的载体——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禁军们合适了。

泰拉,皇宫。

禁军们来来去去,却并未有丝毫想要离开的意思。即使外面已经彻底混乱了起来也是如此,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帝皇才是唯一的效忠对象。至于保护其他人......并不在职责之内。

禁军统领,图拉真·瓦洛里斯半跪在黄金王座之下。他可以不跪,他知道帝皇也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但他在乎。

王座上的人发出了一声叹息,他残缺的声带已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了——图拉真知道这点,可他的确听见了一声叹息。

紧随其后的,是一句由灵能震荡空气吐出的冰冷话语:“他还是这么做了......”

“图拉真。”

他的主君道:“我需要你。”

“唯死是向。”禁军统领立刻回答。

“这项任务并不需要你的死亡,站起身来,抬起头。图拉真,他到了。”

禁军统领依言站起身,肃穆地仰起头,黄金王座之上昏暗空间此时被照亮了。一个由纯粹金色光辉组成的人影自帝皇身边凝结了出来,他赤足站在地面之上,身后有着一对由辉光组成的庞大羽翼。

“你的情况很糟糕......”他的声音虚无缥缈。

“我知道,去做你该做的事吧——以后,万万不可如此冒险。”

“你先从椅子上站起来再说阻止我的话吧。”

那個人影说了句在图拉真看来大逆不道的话,而帝皇却没有丝毫不悦,甚至还用灵能模拟出了单调的笑声:“哈-哈-哈。让我们来看看,你是否能做到这件事。”

“迟早的事。”

那个人笃定地说,随后将头转了过来,看着图拉真。他的脸部一片模糊,只有一对眼睛无比凝实,那是仿佛火焰一般燃烧着的金色眼眸:“这就是你为我准备好的载体?”

“只有他可以。”

“一试便知——准备好,禁军。”

图拉真立刻咬紧牙关,准备接受即将到来的冲击。但他眼前却只是闪过了一道金光,仅此而已。图拉真原本以为这就是结束,却未曾想过,这才刚刚开始。

他的脑中传来剧痛,疼痛之烈甚至令一位禁军统领都立刻跪倒在地,他那身特制的精工禁军铠甲开始寸寸崩裂,金色的光辉透体而出。在疼痛的恍惚之间,图拉真再也无法忍受了,他放声尖叫起来,盔甲也随之崩碎。

十脏六腑与骨骼都被从皮肤下透出的金光照的清清楚楚,金色的光辉充斥在整个大厅之中。特制的熏香气味依旧浓重,数个机仆漂浮在他们头顶,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切。

五分钟后,图拉真安静了下来。

他赤裸地站起身,站在一地碎片之中,鲜血与汗水从崩裂的皮肤上滚落。金光已经不再那么刺眼,转而温和地随着他的呼吸一明一灭。

图拉真听见一个声音在他的内心之中回响:还不错,超出我的意料。另外,很抱歉你的盔甲。

他看见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的自己抬起,打了个响指。

原本崩裂一地的碎片此时竟然自己浮了起来,仿佛变成磁铁一般彼此吸引,靠近图拉真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合了起来。与他之前的动力甲一模一样,像是从来不曾有过任何损害一般。

“最多三天,他的身体承受不了太久。必要的时候,我还是要单独用灵魂牵引灵能。”图拉真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升起,声带震动。

随后,他面前的景色猛然变换,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就被蓝光布满,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了泰拉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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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

一名恐虐放血魔嚎叫着扑向一群凡人士兵,他们勇敢地以手中的步枪回击,但放血魔只不过是用手中的巨剑一次简单的挥击,就将他们全都腰斩。鲜血染红了地面,它满意地用狭长的、垂至胸前的舌头舔舐起剑刃上的鲜血。

它并不满足于此——“血!焚尽一切!”

在它身后,有着许许多多同样的场景正在发生。数不清的恶魔军队从巢都内涌出,从神圣泰拉的底层到顶层,除了皇宫以外,没有一个地方不被这些东西进攻。无数人在此时惨叫着死去,抵抗的吼声也同时传来,但都是杯水车薪。

防卫力量抵达现场是需要时间的,就像是救火队员需要时间才能够抵达火灾现场一样。泰拉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场,到处都是火势,消防员有,但又有多少呢?

那名放血魔继续向前,它脱离了和它一样由放血魔组成的步兵队伍,贪婪地找寻着无辜者,它需求更多的鲜血——随后,一枚光羽从天而降。

放血魔凝视着那光羽,满是沸腾的杀戮欲与鲜血渴望的心中竟然平息了,它痴呆一般地扔掉手中的地狱之刃,触摸了一下那枚光羽。

从它触摸光羽的指尖开始,烈焰攀附而上。皮肤崩碎,鲜血涌出,放血魔开始尖叫,它被燃烧成了一滩碎屑,随风飞舞。碎屑飞过高楼,飞过连通高层巢都,布满雕像,挤满逃难民众的大桥。飞过整个泰拉,一直飞到天空之上。

飞到图拉真的眼前。

他看见自己伸出一只手,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这枚碎屑:“还不够......你觉得呢,图拉真?你满足于此吗?”

不。不够,大人。图拉真在心中恭敬地说,却带着一股憎恨。

‘他’低沉地笑了起来:“是的,这当然不够。”

“但是,我要提前说明。图拉真,你可能会在这件事结束后拥有无法愈合的伤势,乃至无法正常行走。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吗?”

唯死是向,大人。

“很好。”

图拉真看见自己举起了双手,猛然握拳,肩胛骨处传来某种牵引之感。他开始向上飞行——一直向上,随后,他看见一场雨。

“我们会降下毁灭,图拉真。神圣泰拉的人民会在这场毁灭之雨中获得他们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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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怕。”

一个孩子学着他在十分钟前听见的一名士兵告诉他的话,他似乎觉得这很有趣,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待在这里”。他四周是挤满的难民,有的人衣不蔽体,有的人却有一大片随从为他们框出一大片空地。

有人在哭泣,有人在祈祷,有人瑟瑟发抖,有人看着大桥下方那些恶魔们肆意杀戮的情况怒不可遏,想要拿起武器加入防卫军。

但这个孩子呢?

这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抬起头看着泰拉的天空,然后继续学起那名可能已经死去的士兵的话:“待在这里!”

可能要几年后,他才会明白,那个士兵是将他从死去母亲的手中抱了出来。但现在,他只是个孩子。

他看着昏暗的天空,瞳孔中突然倒映出金色的光辉。

这个幼小的,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孩子高兴地蹦跳起来,指着天空欢呼着。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单纯地觉得有趣。

“不要怕!不要怕!”他一边喊,一边指着天空欢呼。

于是,从他开始,人们纷纷开始抬头,他们看到——

早已失去土壤,大气污染严重,不知多少岁月未曾下过雨的泰拉天空,此时居然开始落下金色的雨滴。

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脸上带着和那孩子一样的茫然。直到一个披着长袍,看上去是学士的人开始大叫起来:“我在书上见过,这是雨!”

“雨?雨是什么?”

他们彼此对视,从对方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和金色的光点。雨滴从天而降,布满他们身边。一瞬之间,恶魔们的吼叫声与喊杀声仿佛停止了一般,只剩下寂静。世界仿佛都为之暂停。

一秒钟后,他们听见恶魔们在尖叫。

一名防卫军士兵怔怔地站在原地,他摘下自己的头盔扔在地面之上。淡蓝色的瞳孔反映着天空之上的金色,一个金色的人影立在天空之上,从他开始,金色的雨滴划过天空。士兵伸出手,接住了一枚,金色的光辉在他手心融化。

勇气从内心涌起。

“为了神圣泰拉!”

他听见其他人的吼声,士兵加入了他们。

反攻从现在开始。

105.泰拉之上(四)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巢都总体预计受损百分之三十四,靠近皇宫附近的一座高层建筑在中间部位出现了一个亚空间传送门,这栋楼随时都有可能会倒塌。”

基利曼面色阴沉地听着伺服颅骨不带任何感情的叙述,他特意要求让它来为自己讲述这些东西,‘以便我能冷静思考’,现在看来,他可能失败了。

他冷静不下来。

距离泰拉围城之战时已经过去了一万年,时间抹平了许多东西。当初的战争留给泰拉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了,巢都从底层建起,一层层往上加码。各类纵横交错的巨型桥梁和其上的雕像遮蔽了底层人民为数不多的天空,如果现在,有一栋楼倒塌......

我曾发誓要保护他们。

基利曼咬紧了牙。伺服颅骨看不懂他的情绪,所以仍然在继续:“目前出现在泰拉各处的恶魔皆为恐虐恶魔,尚未有目击者报告大魔出现,大部分皆为低等级的放血魔。未检测到恶魔引擎。另外,马里乌斯战团长已抵达地面。”

原体的超人大脑正在快速运转,除了伺服颅骨之外,他面前还有一整块巨大的沙盘,由尖端科技制造,正在实时显示泰拉各处的基本情况。虽算不上多么准确,但比遥感测绘可要好得多。

他盯着沙盘,泰拉的各处标志性建筑都在其上。那些横跨大陆板块的雄伟建筑之间夹杂着数不清的巢都城市。抵抗力量非常顽强,从位于南极洲的审判庭总部到南部澳大利亚的国教总部,四处都在发生战争。整个星球都陷入了战火之中,

基利曼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他明白,想要快速结束战争,必定需要使用重火力——泰拉的防卫力量极其森严,据他拿到手上的情报显示。泰拉有两只泰坦军团驻守,其中一只名为‘火蜂’的甚至拥有帝皇级泰坦。

这种级别的杀器当然可以将那些恶魔们统统杀死,可问题在于,难不成你要在城市里使用这种武器?

基利曼很清楚自己的才能在哪里。他是个高明的政治家,极其擅长治理国家、外交与科技发展等一系列相关事务。但战争并不在此列,在他的兄弟中,他指挥作战的能力可以称得上是倒数。更别提这种至关重要的战役了。

我在犹豫,基利曼自己甚至都很清楚这一点。使用步战坦克与炮艇等一系列重火力意味着平民们会死伤无数,但他们会取得现阶段的优势。而且,在那些高阶恶魔迈出传送门,带着那邪恶的欣喜踏上泰拉之时,它们会品尝到炮火的滋味。

用无数人的生命去换取战争的胜利,对于他认识的一些人来说,这似乎是个不需要思考的问题。可对基利曼而言,这个问题不仅仅是胜利与否那么简单——他要为此抛弃掉人性中仅存的道德,将自我放逐为一只野兽。

罗伯特·基利曼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他终究不是個高明的将军,他狠不下心。如果一个人想要打赢一场战争,他必须抛弃一些什么。而基利曼什么都不想抛弃。

无论是他的人性,还是那位无辜的民众。

伺服颅骨打断了他的思考。

这不懂得退步与察言观色为何物的改造机械嗡嗡作响着,一头栽倒在地。它在地面上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内里不断冒出火花。零件从内蹦出,机油漏了一地。但它还在继续它的职责。

颅骨张开下巴,断断续续地声音从里传了出来:“接收到......新消息......”

这句话说完,它便在一声砰的爆炸声中彻底结束了自己的使命,虽说不是寿终正寝,但也情有可原。基利曼走近一些,皱着眉看着这东西,还未等他好好检查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书房的门就被人猛地推开了。

卡托·西卡琉斯站在门外,表情前所未有地激动:“原体!祂——祂降下了一场奇迹!”

向来对于宗教词汇极其敏感与厌恶的基利曼瞥了一眼自己的二连长,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西卡琉斯必定是看见了什么令他极其震惊的东西才会令他在自己面前说出奇迹这个词。

就在此刻,他背后那由尖端科技制造的沙盘也轰然一声爆炸了,碎片掉落一地。

尖端科技......呵。

“发生了什么?”基利曼头都懒得回,平静地问。

西卡琉斯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打着手势,好像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似的。

他那张只有在战斗时才会显露些许表情的脸此时由于过度的情绪表露而显得颇为滑稽,基利曼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悸动。

他推开仍然比划着手势的西卡琉斯,快步走过满是他画作与雕像的走廊,来到了一扇离他最近的舷窗前。

靠在舷窗前,基利曼低头看去,原体的眼眸被金色的光辉溢满了。

或许,在久远的2k时期。在仍然存在土壤与植物和海洋的泰拉,那个名为地球的星球上,人们还能见到这样的景象。

那时,蔚蓝色的海洋包围着几个主要的大陆板块。站在他所处的地方看去,是一整颗蔚蓝色的星球,无比的美丽。

可悲的是,基利曼只在一些典籍的只言片语与几幅仅有的画作中见过那模样。但现在不是了。

罗伯特·基利曼现在看见的,是金色的海洋。

从巢都的高层到嘴底层,从喜马拉雅山脉的皇宫到偏远无人的南极洲,从一个倒在地面上垂死士兵的手中到一个恶魔正被燃烧的身体之上——罗伯特·基利曼全都看见了,无一遗漏。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非常之久。西卡琉斯站在他的基因之父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察觉到他的肩膀正在细微的抖动。

“奇迹。”他背对着西卡琉斯,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是的,西卡琉斯,你没说错,这是一场奇迹。”

罗伯特·基利曼终于转过头来,金光依旧照在他的半边侧脸上。西卡琉斯忽然发觉,他在笑——他本应该一早就发觉这件事,可......他不敢相信。

他的父亲——他们的父亲——那个从复活后始终忧心忡忡的人此时终于温和的笑了出来,他的眉眼变得年轻,总是向下的嘴角此时也情不自禁地上扬了。靠近舷窗的左眼依旧是金色的,西卡琉斯听见他的声音,厚重,但却如释重负。

“我想我们可以不必抛弃掉人性了,西卡琉斯。我们发誓作为人类的守护者,而这誓言绝不会被抛弃。号召全团——去吧,西卡琉斯。”

他眼中似乎燃烧着金色的焰火:“让帝国的人民看看,我们的誓言究竟是何等的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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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圣域。

此乃皇宫的核心——即王座间,容纳着巨大的黄金王座与帝皇的躯体。由被选拔出来的三百名禁军把守。只有这些精英中的精英才能得到这份职责。

此时此刻,那王座上的躯体枯瘦的右手食指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瞒过看守者的眼眸,一名禁军小心翼翼地来到黄金王座边,在祷告数十遍后才抬起头注视着帝皇饱受折磨的躯体。他的眼眶中情不自禁地溢满了眼泪。

这个伟岸的人为帝国到底付出了多少,只要一看便知。

他曾经雄伟的躯体如今干瘦的不成样子,说是干尸都是抬举。枯白色,不剩几缕的头发在那突出的前额上散落。肋骨突出,像是掉落地面的树木细枝,仿佛只要一次轻轻地触摸就会断裂。他的胸口几乎没有起伏。

几乎。

他仍然在顽强的呼吸着——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为此,他甘愿忍受折磨万年之久。禁军注视着他的主君,然后,看见他的那根食指再次颤动了一下。

灵能开始震荡:“啊,是你,拉尔多夫。”

禁军立刻低下头:“主君。”

“我睡了多久?”

“三个小时,主君。”

“不错,久违的睡眠......他做的不错,对吧?”主君由灵能构筑出来的虚假声音与他本人的嗓音截然不同,冰冷又无情。但禁军仍然为此感到高兴。

“是的,我主。他简直就像是——”禁军不善言辞,此时更是哽住了喉咙,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我就不为难你了,拉尔多夫。要是让你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汇来描述他所做的事情,我应该会等很久。然而,我没法清醒太久了......疼痛在啃咬着我,那些黑暗越来越近了。”

禁军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他的主君本来也没期盼他回答些什么,他只是自顾自地用灵能震荡空气,说出一些憋了太久的话。

“我曾将他们视作工具,拉尔多夫,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必须如此。他们是交易后的产物,而人类最大的弱点便是感情用事。倘若我要身为一个横跨星海,有着不计其数人民的种族领袖,我就必须摒弃这些感情。”

“只有这样,我才能够不带任何情绪地抛弃他们——我曾经的确如此......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我在长久的计算和战争中迷失了自我......人类最宝贵的东西,其实便是这些感情。”

曾经是帝皇的男人叹息着:“感情推动着我们,逆境之中爆发勇气,绝望之中诞生奇迹。而且,他们之中的确有许多人曾将我视作父亲,我却没有给到应有的回应。落到这步境地......其实也算我活该。”

禁军安静地聆听着,他知道,帝皇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最为讽刺的点便在这里,拉尔多夫。他在一次次地向我证明,感情,到底为人类带来了多少东西,我曾抛弃的东西却为帝国带来了一个崭新的未来......”

王座上的男人不再言语了,他的手指不再颤动。禁军低着头,一步一步地离开了他的主君。各类仪器单调的滴滴声还在王座间内回荡,一个本该死去的人还在苟延残喘,却不是为了他自己。

拉尔多夫任由眼泪划过他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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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

自豪。

喜悦。

......

他对身体的感知与内心之中的复杂情绪此刻交织在一起,图拉真只觉得自己现在死而无憾。

但他身体中的另外一个人可不这么想。

何慎言咽下一口鲜血,背后的辉光之翼黯淡了许多。肩胛骨处传来仿佛灼烧一般的疼痛,确切地说,这具身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就算是禁军统领,身体强度也是有限的。在如此巨量的灵能冲刷之下还未立刻死去,已经是何慎言竭力保护之下的结果了。他抿了抿嘴,擦去嘴角溢出的金色血迹,低声笑着说道:“死而无憾?图拉真,工作尚未结束啊。”

他再次挥动羽翼:“不,或许我该换个说法。”

图拉真的视野被放大了,原本已经被辉光冲刷的焕然一新的巢都此时涌出了更多的敌人。从恐虐恶魔到混沌战帮,甚至还有巨大的恶魔引擎。他立刻收起了那短视的自豪,忧虑在顷刻之间充斥内心。

“战争才刚刚开始——图拉真,让我们继续。”

熟悉的疼痛再次袭来,一波一波,似乎永不停歇。

图拉真想要咬紧牙关,以挺过这令人难以忍受的、荣耀的折磨。但他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而那个正在使用他身体作为一件武器的人却对此视若无睹,图拉真对此感到不可思议——他知道,对方也在遭受同样的感觉。

“不必惊讶,我早已习惯了疼痛。告诉你一个小诀窍吧,图拉真。”

他笑着说:“当你疼痛难忍时,就想想你的敌人。它们会比你更痛,痛不欲生。”

金色的辉光消失了一瞬间,取而代之的是铺满整个天空的烈焰。图拉真依言照做了,他立刻感到一阵冰冷的喜悦。对方没有说谎,这真的能够压制疼痛。

“扒皮拆骨,砍下头颅,切断肋骨。它们每杀一个人,我便要它们十倍偿还。恐虐的恶魔们不是最为渴望鲜血吗?”

图拉真听见他轻声说道:“让我们用它们的鲜血涂满泰拉的大地。”

106.泰拉之上(五)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似乎永远不停的警报声在巨人耳边回荡,打断了他正常尝试进行的冥想。

他没有穿盔甲,赤裸着上身。一条粗糙且老旧的麻布马裤,一双布鞋。

这就是他拥有的一切衣物。他的身上满是各种恐怖的疤痕。挫伤、砍伤、烧伤,还有一些弹孔。最为引人瞩目的或许是来自他背后的一道烧伤,那疤痕覆盖了他的整个后背。从他站起身时略显得迟缓的动作来看,显然,这些表面已经愈合的伤痕并不真的如此。

表情冷峻,他的脸隐没在黑暗中。配合上那副表情,他看上去活像是一头离群索居的巨狼。

实际上,的确如此。

巨人推开自己居住了五十五年的棚屋大门,他原本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就换个地方住。不过,响彻整个巢都的警报声显然是让他的计划破产了。走出门,他看见一副疯狂的景象。

巢都的底层并不安稳,但很少会发生这样的事。

鲜血的气味传进他的鼻腔,还有一种熟悉的硫磺味道。他眯起眼,注视着从他面前跑过的人。其中有穿着破旧的平民,有浑身纹身,腰间鼓鼓囊囊的黑帮。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变种人,甚至有一些披着黑袍的可疑人士夹杂在人群当中。

尖叫声此起彼伏,他仿佛在一瞬间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他熟悉的世界。

尖叫声一刻不停,人们仿佛看见了梦魇和鬼魂。

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些生活在底层巢都的人感到如此害怕呢?

离群索居的狼回头望去,火光冲天,那個离他住处不远的底层交易广场被一群恶魔狂笑着染成了地狱的模样,鲜血涂抹在地面。无首的尸体,开膛破肚的尸体......熟悉的景象。

他的心脏抽痛了一瞬间——紧接着,憎恨与愤怒涌上心头。他回到屋内,从门后抽出了一根实心的铁棍。

巨人开始朝地狱行走,或许应该称之为行军。他的步伐稳重而快速,一只手握持铁棍立于前方,一只手位于腰侧,很明显,这是他过去留下的习惯。

他分开了朝他这边跑来的人群,自他开始,惊恐逃跑的人们被分成了两队。他们带着不解和疑惑看着这个巨人,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迈向地狱。

就像是劈开海浪的礁石。

巨人默不作声地站在广场前方,人群变得稀少。几个放血魔还在广场上沉迷于鲜血当中,它们并不在乎逃跑的人,只想将这里剩下的人赶尽杀绝。巨人右腿后撤,腰身用力,右手猛然掷出了那根铁棍——远远称不上武器的东西在空气中发出一声刺耳的爆响。

一只放血魔被他用这根铁棍钉死在了地上,它的半个颅骨被洞穿了,狰狞的下巴裂开了。铁棍深深没入地面,放血魔污秽的血液与它周身那亵渎的气息已经让这凡物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但它已经完成了它被扔出去的使命。

他跳起,然后轻盈地落地。手无寸铁,但他本身就是最致命的武器。右拳挥出,精准的命中了一个放血魔的咽喉。那可憎的生物显然还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这个事实,它咕哝着,那双令人不快的眼睛中还带着对鲜血的渴望,走了几步。它轰然倒地。

巨人开始了一场杀戮——他杀死这些怪物的效率并不比放血魔杀死那些平民要慢上多少。他甚至没有武器,没有盔甲。恶魔们的鲜血喷洒在他身上,灼烧一般的微微刺痛传来,令他微微皱起眉。

五分钟后,他站直身体。双拳还在缓缓往下滴落肮脏腥臭的血液,那几只放血魔被打的扭曲的身体躺在他身后,已经没了声息。

但是,他知道,事情还远未结束。巨人抬起头看向底层巢都昏暗无光的‘天空’,那里实则是上层的天花板。他优越的听力让他明白,这不是巢都下层有邪教召唤出恶魔的偶然事件。

而是一次真正的,覆盖至整个巢都的恶魔入侵。

我不能置身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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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守外墙,为了神圣泰拉!”

连长的吼声在通讯频道内炸响,带着无可置疑的坚定与愤怒。

路西法黑卫的一员,年轻的利托西斯挥舞着手中噼啪作响的动力剑,将一个爬上城墙的低级恶魔捅了个对穿。那该死的东西在死前还怪笑着看着他,令利托西斯的心中泛起一抹难以言说的古怪情绪。

他很清楚,那绝对不是欣喜。利托西斯看着它的尸体掉落下去,和它那同样可憎的同类一样在地面摔成了肉酱。他心中突然充满了愤怒——这些该死的东西,它们竟敢用自己的鲜血玷污这神圣的地面!

战斗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这些从巢都里涌出的恶魔正在试图进入皇宫。它们完全是痴心妄想,利托西斯敢对帝皇发誓,除非路西法黑卫在今天尽数死亡,否则,绝对没有任何一只恶魔能够穿过他们守卫的外墙。

“西边需要支援!重复,我们需要支援!”

西边?!他就在西边城墙不远处!

利托西斯回头看去,瞳孔猛缩。他的全覆盖式头盔内部安置了缩放功能,此时更是让他清晰地看见了西边城墙上到底发生了何等的惨剧。一只和其他放血魔有所区别的恶魔挥舞着手里狰狞扭曲的刀刃,一下杀死了周围五米所有的士兵。

他们被切开的身体飞舞在空中,和血液与内脏一起挂满了那怪物的身体。它享受地咆哮出声,丑恶的、遍布利齿的嘴中吐出一根长舌,汲取着地面的血液。

悲伤、愤怒。但利托西斯没有让这些情绪影响到他接下来的判断。

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取下了腰间的集束手雷,取下保险,按下‘三秒’的按钮后,将其狠狠扔了出去。他的训练没有辜负他,集束手雷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在西边城墙之上。曾经一尘不染的华贵金色城墙已经被守卫者们的鲜血与尸体涂满了。

集束手雷在一秒钟后爆炸开来,火光吞噬了那只恶魔的身体。利托西斯听见一声惨叫,他迅速回头看了眼城墙下方,很好,它们距离攀爬到危险距离还有一段时间。于是他拔出腰间的爆弹枪,开始对着那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连连开火。

还有几个士兵和他一样,也这么做了。那只恶魔在惨叫声中跌落下了城墙,利托西斯希望它死无全尸。这个年轻的士兵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连长的声音再次于通讯频道内响起:“注意西边城墙!第三排,抽调二十人去西边城墙!”

“守住,兄弟们!祂在看着我们,祂就在皇宫之中!我们必须守住城墙,这里可是神圣泰拉!”

不用你说,连长,我们都知道这件事,那场光雨没过去多久。

利托西斯转移枪口,继续扣动扳机。爆弹枪的火力十分致命,就算是他们所使用的口径也足以在这些恶魔的身上轰出一个巨大的血洞。它们在地面上不甘地咆哮着,利托西斯冷笑着看着他们,比出一个侮辱性的手势。

就在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接进了他们的通讯频道。听上去冷硬又粗糙,活像是两块石头在彼此摩擦:“这里是帝国之拳第一大连,我们即将从狮门星港向皇宫推进。”

“你们都听见了,小伙子们!坚守阵地,祂的天使即将到来!”

莱山德听着通讯频道内那路西法黑卫连长高昂的吼声,赞许地点了点头。他是帝国之拳第一大连的连长,第一大连又被称之为‘帝皇之盾’,这个充满了荣耀的头衔乃是他们自己挣来的。无人对此提出异议。

换句话说——第一大连之内,全是精锐。

“连长,要使用终结者装甲吗?”技术军士在他们的内部通讯频道内瓮声瓮气地问,从他那边传来几个恶魔的惨叫声。

“不,我们要轻装上阵,以最快的时间赶到皇宫外墙。那里的情况不容乐观。”

莱山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若是其他人,八成会同意使用终结者装甲。但莱山德不同,他从无数的教训中明白了自负的危害以及谨慎谦虚的必要。因此拥有了多恩之子中少有的灵活性,绝不会为了彰显实力而击杀沿途的所有敌人。

“可是,连长,沿途还有不少帝国民众正在遭受它们的袭击......”技术军士仍然没放弃使用终结者的念头,莱山德却已经失去了解释的兴致。咔哒一声,他扣紧了武装带,带上了头盔。变得更加可怕的嗓音在技术军士耳边响起。

“难不成其他的帝国部队是吃干饭的吗?你认为极限战士们与那些英勇的星界军没法应付这些该死的东西吗?”

他严厉地说,同时举起动力剑,遥遥一指远处那正在奋战,浴血杀敌的塔拉尼斯骑士机甲:“追求荣誉要有个限度,击杀所有敌人不会让你的荣耀添砖加瓦!完成任务才是第一位的!现在,全连进军,我们要用最快速度赶往外墙!”

107.泰拉之上(六)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一分钟后降落,做好准备。”

西卡琉斯的话里带着杀气,但只有熟悉他的人听得出来。他是第二连的连长,第二连乃是指定的战斗连之一,会为战团承担大部分战斗。这是一种实力的证明,更是战团上下对他们的深刻信任,更何况,他们是受了基利曼的命令前来此处。

这可是原体亲自下达的任务!

他们一共有六个战术小队,两个突击小队,两个毁灭者小队。除了两名暂时被认为无需被唤醒的无畏长者以外,第二连全员一百人尽数出动。

伴随着一股均衡的压力,运输机平稳地落在了狮门星港的停机坪上。阻尼器尚未打开,运输机的门就被西卡琉斯采用手动方式硬生生拉开了,这个粗鲁的行为会让他在战后被第六连的锻造兄弟们用各种报告向基利曼投诉很长一段时间,但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群凡人站在停机坪的侧面,带着敬仰与肃穆注视着从运输机内走出的这群死亡天使。他们穿着白色的护甲,装备精良。站立在一面旗帜之下,几个伺服颅骨停在他们周围。

西卡琉斯注视着那個领头的凡人,他很快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帕拉廷哨兵?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帕拉廷哨兵乃是与路西法黑卫一同守卫皇宫的星界军军团之一,按理来说,他们不应该出现在狮门星港。

“尊敬的大人。”那名帕拉廷哨兵的连长鞠了个躬,以无可挑剔的礼仪说道:“帝国之拳的大人们让我们在此等候诸位。”

“我没有接收到类似的命令。”西卡琉斯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动力剑上。“而且,我印象中的帕拉廷哨兵也没有如此拘泥于礼仪,我们立下誓言保卫的平民正在四周哀嚎哭泣,你们却无动于衷,甚至有闲心向我鞠躬?”

“请允许我为您解释。”

那名连长丝毫不慌,甚至有心思做出一个角度完美的天鹰礼。按理说,在西卡琉斯表达过自己对这些礼仪的厌恶后,他应当不再如此才对。

这是一种挑衅。

西卡琉斯拔出了他的风暴之刃,动力剑末端的纯洁颅骨反射着光:“我看不必了——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斥责着挥下剑刃:“邪魔!”

那连长停在了原地,一个东西怪笑着将自己的爪子从这人类的胸腔之中伸了出来,在鲜血中刨开了这个连长的胸腔,他的眼眶中流出血泪。亚空间的恶魔在第二连的注视下亮出了原本的身姿。从一个人类的身体中钻了出来。

与此同时,那些站在这连长身后的帕拉廷哨兵们则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似的倒在了地上,在一阵青烟后消散于无形。

它抬起一只手爪,轻而易举地抗下了西卡琉斯的攻击。其上湿漉漉的、颜色繁复到令人不适的艳丽羽毛一阵颤抖。那个被刨开胸腔的连长倒在地上,嘴唇开合,脸色迅速变得灰白,西卡琉斯的余光看见了他的嘴唇动作,读懂了那句话。

“杀了它,拜托。”

无需命令,六只战术小队迅速散开,包围了这个奸奇的大魔。他们都知道,这将是一场苦战——任何大魔都不是能够轻而易举就被放逐的,更别提奸奇的大魔们了,这些该死的生物天生就拥有各种诡异的能力,能在战斗中给他们造成极大的麻烦。

“突击小队,启动你们的喷气背包,这里有我们。毁灭者小队去肃清周围的恶魔,为突击小队进行火力掩护。我们这次没有犀牛运兵车,你们的移动可能会受限,自己掂量。”

西卡琉斯迅速下达了命令,第二连的战斗兄弟们不发一言地执行了他的命令。

他自己则留在原地,双手握紧了风暴之刃。他不知道自己的这六只战术小队能否放逐这个奸奇大魔,但他必须这么做——决不能让一只大魔出现在正在向前推进的帝国之拳兄弟们后方!

“你的决策毫无意义,阿斯塔特。就算你在这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来放逐我也是如此。”

鸟头恶魔优雅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接近六米的高大身体完全站直后带来的压迫感是极其显著的。它用那狰狞的鸟头发出一长串低沉的笑声:“你的人会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你会看着他们倒在你面前——还有你们发誓保护的人。”

西卡琉斯没心情和它打嘴仗,一只战术小队已经绕到了停机坪的右侧,手中的爆弹枪蓄势待发。他做了个手势,那只小队立刻全员开火。恶魔阴笑着举起右手,灵能护盾挡住了所有子弹。

而西卡琉斯已经和一只战术小队突击到了它面前,链锯剑,动力剑朝着它砍去,而作为攻坚手的老兵则用动力拳套在人群后方蓄着力,另外四只小队正在寻找合适的位置以形成包围圈。可是,奸奇恶魔显然比他们最恶劣的预想当中还要来的狡猾。

它的身体在一阵闪烁中消失了,只留下那带着阴笑的声音:“光辉终将黯淡,抬头看看天空吧,卡托·西卡琉斯。他终将被吾主所捕获......”

“是吗?”

两个声音同时说道,其中一个低沉而厚重,像是战士。另一个却带着虚无缥缈之感:“让祂自己来找我吧,你这低贱的东西还不配传话。”

“轰!”

上千只金色的光羽从天而降,擦着西卡琉斯和他兄弟们的盔甲插在了地面之上,分毫不差。金光浮现,将他们蓝色的盔甲映照成纯洁的白色,西卡琉斯听见那个奸奇大魔带着惊慌的吼叫:“怎么可能?!伱明明不可能还有这么强的力量才对!”

“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东西为何总是觉得自己能够算计一切呢?”那两个声音混杂在一起,平静地笑着。金色的光辉一刻不停,光羽继续从天而降,奸奇的恶魔显出了身形。这狡猾的东西原来正隐藏在周围,似乎想要伺机偷袭。

但它已经做不到了——光羽将它固定在了地面之上,那些神圣的金色光羽灼烧着它亵渎的皮肤和那令人不适的艳丽羽毛。紧接着,卡托·西卡琉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卡托·西卡琉斯。”

“杀了它!”

卡托·西卡琉斯握住风暴之刃,他瞪大了眼睛,金色的光柱从天而降,灌注他身。第二连的修士们肃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都意识到了什么。

首先到来的是疼痛,这点很正常。西卡琉斯早就有准备了——伤人者需先做好自己受伤的准备,但这疼痛却并不如何剧烈,反倒令他感到一阵想要流泪的冲动。冥冥之中,他仿佛和一个人建立了联系,听见了他的叹息。

光柱消失,他的动力甲和风暴之刃变成了纯粹的金色。见到这一幕,奸奇恶魔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慌尖叫,疯狂地向西卡琉斯许诺着一切它能够许诺之事。而他对它亵渎的话语充耳不闻,极限战士的二连长向前迈出一步,然后又一步。

一步一步地来到了这恶魔的面前,它竭尽全力抬起头看着那即将到来的剑刃,尖叫声越来越大,让西卡琉斯耳膜生疼。

他忍受着疼痛与折磨,坚定地来到了这怪物的面前,他听见那个声音说:“挥剑!”

卡托·西卡琉斯依言照做。

战斗结束,他半跪在地,艰难地喘息着。在场的战士们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有人伸出手想要搀扶他,却被西卡琉斯拒绝了。他依靠着自己的力量艰难起身,心中的悲悯未曾减少分毫——而后,那个声音又来了。

“卡托·西卡琉斯。”他说。“向前,战斗。将人类之敌赶尽杀绝,荣耀他。”

“遵命,大人。”二连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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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塔拉尼斯骑士们发出命令,抽调一部分人来狮门星港附近,这里绝对不能失手!该死的——为什么法务部的军队还没抵达他们的位置?他们应该在十五分钟前就抵达那个巢都的下层了!”

“让寂静修女们稍安勿躁,她们会得到战斗的机会的,但不是现在。如果她们有怨言,我会亲自向她们解释,但现在绝对不可让她们出现在战场上!”

基利曼大声地吼着,和他平时温和的模样截然不同。无魂女王站在他身边,脸色前所未有地苍白——在经历了那场战斗后,这位寂静修女们的首领说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这似乎和她暴露在那四名女孩的尸体下有关。

根据药剂师们的推测,她们的血液中很可能蕴含了一种对寂静修女们有着致命威胁,并且能够消减她们能力的东西。具体情况到底如何,还需要时间来检测。基利曼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修女们派往战场的。

“你还好吗,女士?”

无魂女王点了点头,惩罚者从门外走进。盔甲上还染着血,他刚一进来就说了句让基利曼险些血压升高的话:“让我加入战斗。”

极限战士们的基因之父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和典籍中他的形象截然不同的语气说:“现在不是时候——”

“我要加入战斗。”

“你会得到机会——”

“我要,加入,战斗。”

“见鬼,弗兰克!你不能把战场的形式不当回事,人人都渴望战斗,但人人都需要坚守岗位!现在还不是你去战斗的时候!天知道我把你投放进地面之后你会不会杀的兴起,不接受我们的通讯与命令,这种事已经发生很多次了!”

基利曼咆哮着说:“真正的敌人尚未出现,阿斯塔特和星界军们能够承受住目前的情况,你怎么能如此顽固?!”

弗兰克冷淡地看着他:“我不管这些,我只是想杀了那些东西而已,派我去,否则我就抢一艘运输机自己去。还有——”

他的表情稍稍变化了一些:“那个和我合作的审判官博纳薇娅受了重伤,让你的人给她吊住命,她还有用。”

“这种事不需要你说。”基利曼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史蒂夫的缘故,他知道,这位应该能够让弗兰克有所收敛。

果不其然,当史蒂夫走进房间后,弗兰克便沉默了起来。史蒂夫·罗杰斯先是和无魂女王打了个招呼,然后问基利曼:“地面情况如何?”

“不太好,虽然抵抗力量还能持续很久,而且有着那位的帮助......”基利曼的脸色舒缓了一些。“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恶魔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我们还得派出一部分人手去疏散难民,该死。我当时为什么要颁布那见鬼的圣典?!”

谈到这里,他又激动了起来:“一千人一个战团......?!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人手完全不够!”

史蒂夫面色古怪地做了个手势,示意基利曼冷静下来:“保持冷静,基利曼。情况还没糟糕到你需要如此激动。”

“我知道,我知道......”基利曼叹息了一声。“我只是在懊恼我自己的决定。”

他低垂着头:“当时,我为了这件事还和多恩吵了一架,甚至造成了一次惨剧的发生......我以为我是正确的,但一直以来,我都在做出错误的决定。”

“第二帝国,阿斯塔特圣典,自大的进入福格瑞姆的圈套......我都做了些什么?!帝国原本不至于此!”他痛苦地说。

“传闻中的罗伯特·基利曼只有这种程度吗?”两个声音在他的书房内响起,其中一个基利曼很熟悉,那是现任禁军统领图拉真的声音,至于另外一个......史蒂夫他们倒是很熟悉。

“何?!”史蒂夫惊喜地喊出了声,弗兰克也稍微变化了一下坐姿,坐的更加笔挺了。

“许久不见——史蒂夫,弗兰克。嗯,我们的蝙蝠侠呢?”

“他离开了,说自己有些事要做,就像你说的一样,他很神秘。”

“呵呵......”两个声音一同笑了笑,没再多说。基利曼正了正心神,原本还想礼貌地问个好,但何慎言的下一句话让他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

108.泰拉之上(七)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还记得福格瑞姆吗?”

极限战士们的原体此时表情变得很是令人难以捉摸,他的喉头滚动了几下——身为优秀的政治家,他是洞察人心的高手,此时完全听得出来何慎言的声音里带着的是笑意。

问题来了,对方明显是忠诚的。那么,他为什么会在谈及一个叛变的怪物时用这样的语气呢?

“......我记得。”基利曼在一阵沉默后回答。

“一个星期。”何慎言突然抛出一个简短的时间名词,然后又是一个重磅炸弹。“我的船会在一个星期之内抵达泰拉,带着两名原体。这两個人你都很熟悉。”

基利曼感到一阵牙疼,仿佛有人拿着电钻在他的牙床下方遨游似的:“如果这是一个玩笑的话,阁下......”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罗伯特·基利曼。我不会在这种时候和任何人开玩笑。”

何慎言平静地打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事急从权,我没法和你解释太多,他们是忠诚的——祂也知道这一点。具体到底如何,你们可以等到见面后互相好好谈一谈,但那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至于现在......”

他再次抛下一颗炸弹:“我快死了。”

房间内,众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无魂女王权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她早在何慎言出现的那一刻便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了,像是通过他身上的灵能感觉到了些什么似的。

基利曼看上去则像是快要凝滞住了似的。

弗兰克还是那副平静的脸,只是忽然攥紧了拳头。只有史蒂夫怀疑地挑起了半边眉毛:他才不信法师的鬼话。在他看来,何慎言多半是想观察一下众人的反应,顺便吓吓他们,仅此而已。

他早就领略过法师的恶趣味了,早在复仇者联盟刚刚创建之时,何慎言就干过许许多多的荒唐事。

包括但不限于把托尼赤身裸体地从模特堆里拽出来然后扔到斯塔克大厦楼顶挂半个小时吹冷风,试图教会浩克如何玩蜘蛛纸牌,一度搞得只要他在场浩克就不愿意出来。和鹰眼去游乐园玩射击游戏,两个人上了达斯米奇乐园的众生黑名单。

还有,在索尔因为去拉斯维加斯潇洒一夜导致自己破产时让他去某个研发电动车的公司应聘,充当人体充电器......

而且,索尔真的去了,并且干得十分成功,甚至拿了股份。

果不其然,他听见了何慎言的下半句话:“确切地说,是图拉真统领的身体快要支撑不住了。你们必须坚持一个星期——恶魔们的攻势会越来越庞大,没人能够置身事外。你必须团结所有人,基利曼。”

办公室内陷入了寂静,何慎言在说完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基利曼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试图继续刚刚的话题:“弗兰克,你想加入地面战场?过来,我给你看看实时地图。”

他的书桌从中裂开,露出下方经由遥感测绘后得到的数据模拟沙盘——在那个所谓的高精度沙盘没了之后,他便只能继续用回老一套方法了。地图模糊,但大致战场敌我数量分布倒也还算得上清楚。

基利曼指着距离皇宫不远的师门星港,一字一句地说:“就在刚刚,我的第二连全员出动了。他们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奸奇大魔的袭击,而且就在帝国之拳的第一大连离去后不久。卡托·西卡琉斯向我报告,那个奸奇恶魔躲藏在一个帕拉廷哨兵连长的身体之内,而且那连长看上去还有意识。”

“这意味着很多东西,弗兰克。这意味着皇宫内部的星界军很可能早就遭到了奸奇恶魔们的入侵,而我们却无法派遣寂静修女们加入战场。它们的邪恶巫术现在无人能够阻挡,所有的防御工事都是从内部开始崩塌的......”

基利曼意有所指,十分阴沉地说:“如果它们用我们的模样对那些真正忠诚的士兵们发起攻击,那么,此次事件很可能又会被认为是一场可耻的背叛,从而让更多有人了浑水摸鱼的机会......我相信你还没忘记审判庭的事情。”

原体磨着他的牙,声音里都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杀意:“如果你真的要加入地面战场,弗兰克,我希望你能够直接前往审判庭。我需要你——”

“——不必了。”一个声音插进了他们的对话之中,一个模糊的影子从基利曼的遥感测绘沙盘中升了起来,手里还提这具尸体。

“......克兰?”

蝙蝠侠无声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尸体扔下:“我现在就在审判庭,伱可以不必分心管这边的事情了,事后派人过来收尸就可以。”

“你干了什么?”基利曼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预感甚至让他暂时没去计较蝙蝠侠是怎么在他的书房内安置这种通讯器的。

“只是杀了些该死的人。”

蝙蝠侠的身影再次模糊了一阵,声音也显得十分失真:“具体的情况我会在事后传到你的个人终端上......他们这些年可是瞒着所有人干了些大事,另外,我个人建议你最好不要派出任何寂静修女。”

“我读过你发来的那些资料了,根据我在审判庭内找到的这种药剂来看......”他对着众人举起一管橙黄色的液体,晃了晃。“修女们可能会因为沾上一点就痛不欲生,这种东西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增幅我的灵能。”

“而且,它不仅仅是对于灵能者有增幅效果那么简单,背后可能有更大的阴谋,先处理那些恶魔吧,基利曼,将审判庭交给我。”

“那么,审判庭就交由你全权负责。”

蝙蝠侠点点头,影像消失了。

基利曼自无不可,他眯起眼,前所未有的忧虑充斥在他的内心之中——就算他再怎么对审判庭这个机构不喜欢,也无法否认它对于帝国的重要性。一个从上到下到处都是狂信徒和盲信者的帝国,审判庭无疑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现在,这一环出了问题,其他地方呢?

他突然想到了国教,想到被杀死的巴尔多斯二世和他房间内堆满的神圣遗物。

基利曼结束自己的猜测——这种毫无由来的猜忌十分危险,他抿了抿嘴,对弗兰克说:“我需要你去进行斩首战术,弗兰克。那些巢都里的传送门正在一点点蚕食现实的稳定,这意味着门后有些更强大的怪物正在伺机而动。而且,大魔们就像蟑螂,当你看见一只,已经有无数只隐藏了起来。”

“这件事很危险,你需要多少人?”他问。然后得到了一个冰冷地回答。

弗兰克笑了起来,头一次笑得如此如沐春风。仿佛某个愿望终于得到了满足:“告诉我它们在哪就行,别让人来碍事。”

基利曼看着他,好一阵子才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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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了通讯,蝙蝠侠抬起腿,然后轻轻放下——随着一声轻响,那管针剂被他踩碎了,橙黄色的液体留了一地,蜿蜒过躺了一地的尸体。他顺手用灵能聚起一抹火焰,烧掉了这些人的尸体。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不会下如此狠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审判庭已经堕落至此。

这里可是神圣泰拉,是审判庭位于南极洲冰层之下的总部。

‘一个牢不可破的复合式建筑’,基利曼是这样评价的。此时此刻,蝙蝠侠却站在这里。

蝙蝠侠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轻而易举地遁入了阴影。如非必要,他一般不会采取直接出现在敌人面前进行强攻这样的策略,向敌人播撒恐惧才是他的第一选择。而这群堕落到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堕落的白痴也不配得见他的真容。

他只觉得可怕。

审判庭的组织结构十分特殊,分支极多,既没有正式的等级制度,也没有集中的领导权。一个审判官可能同时加入到多个审判庭分支机构当中,有些审判官也拒绝加入任何分支。当然,现今的审判庭一共有三大分支。

圣锤修会,专门负责摧毁恶魔们的威胁,以及调查恶魔们的本质。

攘外修会,负责应对人类帝国面对的外部威胁。他们负责调查所有异形们的阴谋。

讨逆修会,那位和弗兰克合作许久的博纳薇娅审判官就来自这个分支。专门负责应对帝国内部的威胁——他们基本什么都管。

然而,总的来说,与灵能者相关的事,任何审判官都有权利和义务去查看一番。但这并不能解释为何在审判庭的总部会出现如此之多的背叛者。

仍需调查......

他消失在满是死人的审判庭总部之中,而且将会制造更多杀戮,直到他从这座城市大小的建筑物中挖出他想要的情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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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回与基利曼沟通的精神力触须,何慎言疲惫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疲惫并非源自于他,而是来源于图拉真。附身在他人的身体之上,自然也要承担一部分代价,相对的,他完全不计代价的使用灵能,也会导致图拉真的身体承担代价。

......考虑到他都做了什么,何慎言知道,图拉真已经快死了。

禁军统领对此并非一无所知,但何慎言能感觉到他对于死亡的漠视。

他也很清楚这位禁军统领是怎么想的,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合拢了双手——图拉真可以慷慨赴死,甚至将此视为一种荣耀,他不行。

“图拉真统领,提前告诉你一声。”

随着他的声音,一瞬之间,整颗泰拉的模样全都通过某种手段灌入了图拉真的意识之中:“......我非常讨厌别人为我牺牲。”

金光乍现。

图拉真的意识陷入迷茫,一些迷雾不知从何而来,遮住了他的眼睛,令他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在这片令他感到安心与沉迷的黑暗里,禁军的统领缓缓陷入了沉眠。

何慎言伸出手,托举住图拉真的身体。他已经离开了对方的身体,失去了他的力量,图拉真正在飞速步入死亡,而他也不能以灵魂状况在这里漫游太久,亚空间的威胁不可小觑。

在他离开之前,他还要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

法师显得虚无缥缈的声音在高空之上响起,近乎耳语,整个泰拉只有一个人能听见他的声音。而那个人,也默许了他的做法。

“图拉真·瓦洛里斯。你不应该止步于此,你的职责尚未结束。”

“因此,你将重生。”

虚无缥缈的声音停了一阵子,一阵轻柔的风代替他的手托住了图拉真的身体,将他带往黄金王座。有借有还......何慎言突然想到这个词,不合时宜的幽默感再次让他笑了起来。

至于第二件事。

他低下头,视野却上浮了,在一瞬间‘看’到了整个泰拉的景色。看见每一个奋战的人,凡人士兵,帝国骑士,阿斯塔特,甚至一些具有勇气的平民——每个人,从上到下,他们奋战在泰拉的各处。从荒无人烟只余一片漆黑金属的澳大利亚,到皇宫脚下的巨型巢都。

为生存而战,为正义而战,为胜利而战......为了神圣泰拉而战。

在这一刻,他们都听见了一个声音。

“我祝福你们,泰拉的人民啊。你们将充满勇气——”

一个因为亲眼目睹恶魔军阵导致理性受到莫大冲击而动弹不得的士兵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不再颤抖了。

“——你们的兵刃将永远锋利,无坚不摧。”

莱山德,帝国之拳第一大连的连长说不上自己此时到底是什么感觉。他的动力剑在这句话后突破了那个和他战斗许久的鲜血收割者的胸甲,一鼓作气将它切成了两半。

他抬起头,和自己的兄弟一起注视着天空中的那个金色人影。

“——没有任何邪恶之物能伤害到你们的灵魂!我祝福你们!泰拉之民,站起身来,抛弃祈祷,放下无用的哀求!只有一个办法能让你们胜利!”

一个跪地祈祷的传道者颤抖着站起身,口中喃喃自语:“我向祂恳求解脱,祂却教我攥紧拳头......”

“去战斗!”祂咆哮着说。“战斗!驱除邪恶!”

109.泰拉之上(八)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你们都听见了。”

莱山德拔出动力剑,那鲜血收割者污秽的以太血肉被他甩在了地面之上,很快就像是遇见了太阳的冰雪一般消融了。

第一大连的连长甚至未将目光放在那上面,他转过头问另外一个离他稍近一些的阿斯塔特:“离皇宫外墙还有多少距离?”

“不足三千米。”

他的副官以平淡的口吻回答了他,在说话的同时却用手中的链锯剑将一只恐虐放血魔直接拦腰斩断,链锯剑的锯齿飞速旋转,有些血肉甚至飞溅到了他的目镜之上。

而副官对此则完全不为所动,甚至在计算他们还需多少时间才能抵达目的地:“如果不出意外——”

他的话没能说完,众所周知,毕竟,不出意外的下一句话一般来说都是肯定会出意外。

一只巨大的机械手臂朝着他们被扔了过来,那东西断口处的机械线缆还往下滴落着机油,丝丝电流发出可怖的声响。莱山德的动态视力让他精准地捕捉到了那手臂上刻着的纹章,也让他有时间能够做出反应,一把推开了副官。

“轰——!”

烟尘四散中,亮起两点猩红的光,一把动力剑劈开了烟雾,紧随其后的,是莱山德本人。他说:“是塔拉尼斯骑士家族的纹章。”

“七点钟方向,重复,七点钟方向约七百米处有一台塔拉尼斯圣骑士在遭受一只恐虐大魔的袭击!在他身后的建筑物内还有一群平民!”

与此同时,侦察连在通讯频道内汇报了一份情报。

该死。

莱山德低头看了眼那被烟尘遮盖而变得脏污的纹章,他迈过仍然在抽搐的机械手臂,下达了命令:“分出一队毁灭者前去支援,这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其余的人和我来,务必在十五分钟之内赶往皇宫外墙。”

他抬头仰望了一下那雄伟的城墙,其上的士兵们奋战不休,然而恶魔们却并不管那么多——它们踩踏着死去同伴的尸体,开始一点一点地踩着尸山向上攀爬,场面极其可怖。

“恶魔渣滓......”

莱山德唾骂了一句,恐虐的恶魔们完全对自己同伴的死亡无动于衷,全心全意地渴求杀戮与鲜血,也正是如此,它们才如此致命而危险。城墙上的路西法黑卫们占据了地理优势才能和它们打得有来有回,但随着恶魔们死去的数量越来越多,它们居然反而开始取得了优势。

毕竟,尸体只会越来越多,无论是恶魔的,还是人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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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比起怒吼,倒更像是尖叫似的声音从她喉咙里迸射而出,年轻的伊比利亚·塔拉尼斯一把将操纵杆推到了底。汗水浸湿了她的制服,或许还有些鲜血吧。头盔内部也是如此,那些苦涩的汗水正在刺痛她的双眼。

而她则完全不敢停下。

失去右手的圣骑士机甲飞奔向前,依照着驾驶舱内伊比利亚的命令开始狂奔。左臂巨大的死神链锯剑疯狂旋转,圣骑士踩碎一地的恶魔尸体,链锯剑最终被一把巨斧拦了下来。

烟尘四溢,那个亵渎的生物从黑暗中探出它丑陋的头颅。狞笑着吐出长舌:“我会将你从那里面拖出来,人类,然后将你的内脏涂满这该死的机械!”

伊比利亚没有回话的余裕,她继续下压操纵杆,仅存的左手出力被拉到了最大范畴。反作用力让她的骨头都快散架了,链锯剑继续下压——那东西却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子,甚至收回了斧头,任由链锯剑锯开了它的血肉。

鲜血喷涌而出,圣骑士机甲的离子盾在一阵嘈杂的声响中被它的鲜血无效化了,伊比利亚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年轻的驾驶员发出一声饱含愤怒的尖叫,随后按动了操纵杆的按钮。

圣骑士肩部的两杆重型伐木枪开始轰鸣,恶魔不闪不避,任由那能将普通放血魔打得灰飞烟灭的弹药在它身上撕扯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伤口。

这体型庞大到甚至堪比战争机甲的大魔用它锐利的长舌舔了舔自己的鲜血,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五发破片导弹打在了脸上,它终于发出一声痛呼。一个陌生的声音接进了伊比利亚的通讯频道,对她说:“塔拉尼斯家的,后撤!去掩护那些平民!”

伊比利亚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去,一队帝国之拳的阿斯塔特正站在一旁的废墟伫立,其中一個手中的导弹发射器还冒着青烟。

“博瑞雅!”

毁灭者小队的士官长呼喊着队里的首席重火力手,他拥有一门多管热熔枪。

这种致命的武器通常被拿来对抗那些重型装甲单位,例如用于进行近距离攻击及反坦克作战。它们在近距离的情况下能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几乎任何材料都会被热熔枪发射的超高温气流融化成一堆渣滓。

——对付恐虐大魔,你需要在一开始就将它们视作某种拥有高机动力的重型坦克。

博瑞雅立刻单膝跪下,手中的多管热熔枪那黑洞洞的枪管中亮起危险的红色光芒,在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中发射了。仿佛飞射的岩浆一般划过空气,划过正在后撤的圣骑士机甲头顶,最终精准地命中了那只恐虐大魔的胸口。

它对自己的肉体强度很有信心,甚至敢于硬抗死神链锯剑那巨大的锋刃。但血肉毕竟只是血肉,在近距离面对热熔枪的袭击,这只恐虐大魔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随后便倒下了。

它的胸口被彻底汽化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脊柱乃至心脏等一系列重要骨骼与器官全都消失于无形。多管热熔枪的枪管上仍然散发着高温,博瑞雅却虔诚地用手甲抚摸了一下,他知道,机魂此刻非常满足。

数分钟后。

“感谢你们的支援。”

伊比利亚自我介绍道:“我是伊比利亚·塔拉尼斯——”

“——自我介绍之类的事可以留到胜利后再说,这附近还有其他你们的人吗?”

“不知道,索敌雷达在几分钟前就彻底消失了,我也无法通过通讯频道联系到他们。战场似乎被分割了,不过不必担心,诸位修士。我们只是在战争开始前位于泰拉上的一小部分人而已,火星上的大部队应该正在赶来!”

在艰难地胜利后,年轻的驾驶员似乎连声音都变得振奋了一些,她一边掩护那些平民离开废墟,一边高声说道:“更何况,祂正在注视着我们!”

“是的,伊比利亚女士,祂注视着我们。”

毁灭者小队的士官点点头,同意了她的话,心中的忧虑却并未减少半分——圣骑士机甲的索敌雷达损坏也就罢了,但其他人呢?为何他们全都失去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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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恍惚着醒来,头疼欲裂,刺鼻的鲜血味道闯入他的鼻腔。这个年轻的士兵咳嗽了两声,醒来后的第一反应便是去抓自己的武器——他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在右手边不远处抓住了他的激光枪。

紧接着,头盔内置的耳机便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士兵并不能分辨出对方到底说的是什么,他只是本能一般地回答:“是的,长官。长官?”

没有回应,只有一声惨叫从不远处传来。

他立刻机警地起身,右脚脚腕处却传来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立刻让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士兵低头看去,发现那里已经扭曲成了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没有出声,他死死地咬着牙,单膝跪地。用连内老兵教授的方法,将激光枪的出力档位上调了。

他要过载它——这种事本来不被技师们允许,违者会受到相当严重的处罚。但老兵们却都没当回事,这种方法也只在少部分人手里流通。他是其中之一,比较幸运。

“哦,帝皇啊......”

士兵握着枪,对准那黑暗的角落。他都能闻到那即将到来的生物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了,还有越来越低沉的惨叫,和什么东西在地上被拖行的声音。接着昏暗的光线,他看见一只通体赤红色的恶魔正提着一个只剩半边身体的变种人朝他这边走来。

那家伙明显快死了,却还在低沉的惨叫。恶魔明显很喜欢这一点,不时会加重手上的力道,给他的惨叫声‘充充电’,士兵觉得自己的手心开始冒汗了。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没有凡人能在一只恐虐恶魔面前无动于衷。

“请您赐予我勇气,以戮人类之敌......”士兵轻声说道,几乎接近气声,他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应答。

“赐予你力量,以度过眼前苦难。”一个低沉的声音说,与此同时,一个巨人迈过了他。“凭祂无上荣光......而你。”

巨人低下头注视着他:“将无所畏惧。”

远处的恶魔发出一声吠叫,巨人不闪不避,只在一瞬之间便消失在士兵眼前。他呆愣着看着这一幕,手中的激光枪都忘记了发射。只听见黑暗中传来几声闷响,随后,满手鲜血的巨人便走了回来。

“帝皇保佑啊——”

士兵看着巨人,对方未穿盔甲,可那身形和气质,除了祂的死亡天使还能是谁?狂喜涌上他的心头,却很快又被一阵疑虑遮蔽了:“你是谁?”

“一个和你一样,脱了队的人。”巨人低沉的回应。“你来自什么部队?”

“泰拉禁卫军,第一大连。”

“为何会在这里?这可是巢都的底层。”

士兵不想回答他,但那巨人实在太具有威慑力,光是站在他面前就令士兵感到心脏怦怦直跳:“我们负责底层巢都的防御,一队恶魔从一扇新的传送门里跑了出来,袭击了我们。”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扭曲了面容:“它们实在太多了!”

“我知道。”

巨人低声说道,随后将士兵往回一扯,巨大的力量带着他向后跳去,又将他轻柔地放下了。一把狰狞的锯齿剑刃落在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巨人将他放下,抛下一句冷淡的话:“支援我。”

他开始冲锋——不穿任何盔甲,没有任何武器,仅仅只有一对拳头,便开始朝着那几个从黑暗中跃出的恶魔冲锋。士兵瞬间便将刚刚的疑虑抛之脑后,连内的老兵和他说,激光枪被调整至最大出力进行过载后产生的威力甚至能够击伤地狱兽。

他要来试一试。

扣动扳机,强了两倍的后坐力撞得他肩膀生疼,照亮了黑暗,红色的粗大光束划过空气,精准地命中了一名放血魔的咽喉,打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

老兵没有骗他。

“做得好!”

他听见那巨人的赞许,随后开始连连开火,激光束不停地照亮黑暗,他看见那巨人三拳两脚便能杀死一头放血魔。不过区区两分钟,他就将它们杀得干干净净。巨人转过身,走了回来,浑身鲜血。

战斗结束,士兵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似的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巨人来到他身边,平静地问:“谁教你过载激光枪的?”

“连内的老兵,大人。”

“干的不错,伱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士兵看见巨人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微笑:“你还能走吗?”

士兵看了眼自己的右脚踝,从腰间的急救包里扯出绷带和急救喷雾,一阵标准的战地紧急处理后,他试着站了起来。巨人再度点了点头:“你的战斗素养不错,你可以叫我塞布鲁斯。”

“怎敢直呼天使的名讳?!”士兵连连摆手,塞布鲁斯却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这样就好,我已经不再是阿斯塔特了。”

他显然不愿意多谈,只是向士兵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底层巢都情况很差,据我估计,大部分人都死的干干净净。我救了一小部分人,大概只有二十来个人拥有战斗力,加上你,也只不过是二十一个人。”

塞布鲁斯带着他穿过那些废墟,远处传来空旷的回音。他们一路来到一个被金属所遮蔽起的圆形广场,在那些倒塌的钢材与建筑物中,有许多双布满了恐惧的眼睛正看着他们。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士兵,想办法和你的上级取得联系,我们要想办法让他们活下来。”

“我明白了,大人。”

110.泰拉之上(九)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复仇号。

这艘巨大的星球战舰此时正飞速前进。然而,由于它的体型,即使已经用上了最高出力,却还是显得有些缓慢——安格朗知道,这是错觉。

但他仍然满心忧虑。

主控室内,福格瑞姆一言不发地用两根手指摩擦着手中动力剑的锋刃。那属于索尔·塔维茨的武器在他手里只能算是一把单手剑,好在凤凰的武艺能够弥补这一点。要知道,双手使用武器所带来的可不仅仅是速度上的增幅。

“我劝你坐下来。”

他头也不抬,只是在安格朗踱步走过他时顺便提了一句,但落在安格朗耳里仍然像是句淡淡的嘲讽。红砂之主眯着眼看了看他:“你难道一点都不为此感到忧虑?”

“那又有什么用?”

福格瑞姆终于抬起头,右脸颊上狭长的伤疤随着肌肉一起运动:“何在离开前说得很明白,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你就算在这里继续像个白痴似的走上几百年,情况都不会有什么变化。更何况,那里可是神圣泰拉。”

他露出一丝冷笑:“泰坦、骑士机甲、寂静修女......什么恶魔能在一个星期内顶着他们占领泰拉?别忘了,蠢货,祂可还坐在王座上呢。”

“注意你的言辞。”安格朗同样回以一个危险的微笑:“我不介意在杀那些恶魔渣滓之前先将你打个半死——噢,差点忘记了。”

他瞥了眼福格瑞姆的前胸:“差点忘了,你还没恢复呢。我可不想欺负一个残废。”

这句话让凤凰的脸抽搐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冷静下来,随后便移开了目光:“我没兴趣和你打嘴仗,安格朗。我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你的焦躁对我们毫无帮助。”

安格朗嘲讽地笑了起来:“别说的好像你什么感觉都没有似的,你要是真的心如止水,干嘛一直摸你的剑?”

“和伱无关。”

“是啊,就好像我在这走来走去也和你没什么关系一样。”

“你吵到我了。”

“你拿手指摩挲剑身的声音也吵到我了。”

“那才多大声音?!”

“反正我听得清!”

“该死的!”福格瑞姆气冲冲地站了起来,狠狠地一拍桌子:“你就是想故意惹怒我!”

“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福格瑞姆生气地站了起来,安格朗却微笑着坐了下去。他甚至有闲心调整了一下原本属于法师的椅子,让角度变得更加舒适:“现在谁更生气一些?”

他们的闹剧很快就平息了下来,两人都明白,这只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的手段。即使他们之间彼此再互相看不惯,也不可能真的大打出手——最多也就是点到为止,仅此而已。

没过多久,法阵中枢便用机械声说话了:“因赛尔战团长发来消息,拉格蒂诺斯神甫希望在船上也能够开展对stc的研究。”

“那就让他研究。”

“拉格蒂诺斯神甫希望能够拥有一個安静且不受打扰的工作环境,且要求一些懂得机械知识的助手。他还要求一个和工作车间所相配套的制作车间,用于制作一些‘残缺的stc’。”

“该死的半机械人......”

安格朗无奈地撑了撑自己的脸,他其实并不想和这帮难缠的浑身机油的家伙打交道。奈何也离不开他们:“准许,给他最好的。另外,告诉拉格蒂诺斯神甫,他可以尽情研究,但必须尽快拿出成果。”

“收到,已回复拉格蒂诺斯神甫。利克托盾卫连长特别发来通讯请求,是否接通?”

安格朗皱了皱眉,他本能地对这些禁军没什么好感。但现在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红砂之主坐起身,双手抱胸,以一个相对来说比较正经的姿态点了点头。福格瑞姆则微微抬起头,等待着下文。

随着一阵嗡鸣,利克托的半身影像出现在主控室的银色圆桌之上,没带头盔,神色冷峻:“大人的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福格瑞姆立刻开口:“不是实时监控着他的身体吗?”

“他的身体并未遭到损害,而是一些特别的变化。我无法确定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法阵中枢,调出数据,让我们看看。”安格朗用手指敲击着桌面,那姿态居然和何慎言有几分相像。

一阵嗡鸣,法阵中枢列出了一长条数据。从每分钟的心跳次数再到血液与魔力是否通畅,以及一些安格朗与福格瑞姆完全看不懂的术语。比如‘精神力联系程度’之类的东西,大部分数字都是绿色的,只有一个名为‘灵魂活跃状况’的数据为黄色。

“解释一下‘灵魂活跃状况’,这是什么意思?”安格朗眯起眼。

法阵中枢立刻开始了它一板一眼地解释:“船长所采用的灵魂分离技术由他自己创造,危险系数极高。因此需要时刻监控灵魂活跃的状况。身体与灵魂之间的结合相当紧密,也只能接受只在一个值内活跃的灵魂。如果超出了一个阈值,他的身体很可能会拒绝灵魂的回归。”

“因此,他留下的那一半灵魂除了分担复仇号的运行压力以外,还有着在一定程度上调整灵魂频率的作用。灵魂活跃状况过高,很可能是因为船长在亚空间内遭遇到了一些令他很感兴趣的事物。”

安格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有脑子,只是平常不怎么用。硬要说的话,他也是智力超群的超人,因此很快就理解了法阵中枢的话。

福格瑞姆也点了点头:“他说我们可以在必要情况下呼喊他的名字,先给我们看看他身体的状况吧,在那之后再做定夺。”

利克托的半身影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块光幕,何慎言盘腿悬浮在空中的身体就显现在画面中央。他的黑色长袍无风自动,眼皮严丝合缝,眼球甚至没有一丝移动。淡淡的金色光辉在他的皮肤上凝聚,随着他的呼吸而明灭。

利克托走进画面内,将手微微靠近了何慎言的身体——异变在下一秒发生。

盾卫连长那只没有穿戴禁军盔甲的手此时像是被人刷上了一层金漆似的,居然变成了彻底的金色。随后,他的手开始转变。

然而,这个转变的过程却显得极其骇人。他的皮肉首先开始消失,然后是神经与血管,最后是骨头。利克托没有丝毫动摇,手臂挺得笔直。

在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响消失过后,他的手臂开始被金光重塑。

骨头、血管、神经、肌肉与皮肤。金色的光重塑了他的手臂,晶莹剔透,散发着金色的光辉,看上去活像是金色的雕塑。

利克托冷静地解释道:“没有疼痛的感觉,也没有任何应该有的其他感觉——我只觉得安详与和平,甚至有一种整个人都站在他身边的冲动。”

“这是什么情况?你的手臂发生了什么?”

盾卫连长伸出另外一只手,那只手同样如此,显然,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发现了这种异象:“力量被增强了......暂时没有发现更多,不清楚是否存在后遗症。”

“那就这样。”

安格朗深呼吸了一次:“从现在开始,法阵中枢,每隔两分钟就向福格瑞姆汇报何的身体数据。利克托,你去一趟医疗室,进行全面的检查,必要的情况下可以用医疗舱进入深度沉眠。我会接替你负责看守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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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不知道复仇号上发生了什么,他的那部分灵魂现在的主要工作是承担复仇号的运行。身体显然也不能向他汇报自己的情况,但这个法术是他发明的,他自然也清楚灵魂过度活跃不是什么好事。

通常来说,灵魂过度活跃有两种情况。其一,便是看见一些自己非常感兴趣的东西。在思考的运转之下,灵魂当然会过度活跃。

但他的情况是第二种——他调用了太多灵能。

大规模的使用这种能量是有后果的,灵魂过度活跃只是其中之一。

不同于魔力,使用魔力的代价极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没有代价。但是,为了能够一口气对整个泰拉上幸存的数千万亿人进行一次‘赐福’,他不得不让自己的灵魂暴露在亚空间的潮汐之内。后果也很简单,他的灵魂在这一刻起于亚空间内留下了痕迹。

留下了一片投影——属于他的投影。那些鬼魅之物从这一刻开始,可以真正地开始‘骚扰’他了。

“就看你们敢不敢了。”

在亚空间的回程道路上,何慎言微笑了起来。他毫无顾忌地踩着星炬的光辉飞速前进,沿途所见、所阻拦他的一切事物统统灰飞烟灭。

即便如此嚣张高调,也始终没有任何东西敢真正站出来阻拦他。那些大魔都低垂着头,躲在那些受恶魔控制的世界中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

偶尔有几个控制不住自己的恐虐大魔也会冲上去,然后,就被法师在亚空间内彻底杀死,再也无法重生。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毕竟也是死在战斗之中。然而,它们全都是被何慎言用灵能彻底湮灭的——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屠杀。

毫无荣耀可言。

111.泰拉之上(十)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战斗持续了多久?

他不知道,只知道恶魔们的攻势暂时停息了下来。黑暗中听不见它们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声了,也不会在防御工事里突然被一把剑捅穿。它们似乎退却了。

然而,诺尔福知道,这样的和平只是假象——他疲惫地吐出一口气,开始调整部队,准备抵御下一波攻击。

“第四连和第五连上前,接替第一连和第二连,派人去通知第三连。让他们修好那该死的通讯器!我们必须联系皇宫申请支援,殉道者大桥绝对不能失守,单凭我们是守不住的,让他们派一些天使来!”

士兵们的肌肉早就在高强度的战斗中变得疲惫不堪,他们的精神也因为直面那些恶魔而变得有些萎靡。听到他的命令,许多人顿时脱力,像块脏兮兮的抹布似的瘫倒在地。几个从运输机车上跑下来的战地医师忙不迭地开始进行检查。

他们才是最累的那批人——士兵们可以休息,他们不行。在殉道者大桥的战线后方,这些医师一刻不停地进行着手术。对象从平民到士兵,甚至有一个战争机甲的驾驶员。他很倒霉地出现在了一個传送门正下方,被一群嚎叫着的恶魔差点撕成了碎片。

泰拉禁卫军们费了很大劲才将他救出来,这个家伙到现在还在昏迷,一点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殉道者大桥附近的情报也问不出来。

诺尔福找了块空地坐下,顺手将激光枪放在一旁,从皱巴巴地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咀嚼用代糖扔进了嘴里。这种蓝色的小玩意儿能够让他在一定程度上振奋精神,至于原材料......他就懒得管了。

反正总是和兴奋剂之类的东西脱不了关系的。

费力地咀嚼着那所谓的代糖,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来。诺尔福再次呼出一口浊气,闭上眼,先前看见的那个金色人影再次回到他的眼前:“哦,帝皇啊......”

他开始祈祷,与此同时,地面却开始震颤。

诺尔福立刻睁开眼睛,手马上就攀上了激光枪,做出标准地等待击发姿势。其他人也大差不差,但是,来的并不是进攻,而是一辆运兵车。从上走下一队路西法黑卫,人人带伤,神情倒是依然坚毅。

他立刻走上前去,在一阵繁琐的交换代码确认番号步骤后,彼此都确认了对方是可以信任的。那个领头的路西法黑卫立刻放松了下来,诺尔福注意到,他很年轻。

“你好,诺尔福长官,我是利托西斯。”他自我介绍道。“我们从皇宫外墙来支援你们,请原谅,军务部的大人们让我替他们解释。并不是他们不想回应你们,而是军务部内部当时根本没多少人在,他们人手不足。”

“你们人人带伤,怎么不派些手脚完好的士兵过来。”

利托西斯笑了笑:“已经没有没受伤的兄弟了,长官。我们在外墙上和那些杂种打了三个小时。妈的......请原谅,好在祂的天使来了,我们才能从上面下来。帝国之拳的修士们现在在那里驻扎,他们清理完附近的敌人后,就会来支援我们的。”

“好吧。”

诺尔福叹了口气:“那么,先汇报一下你们的情况吧——你们有多少人?”

“两百人,还有一百五十人正在路上。”

“我对你们路西法黑卫的剑术早有耳闻。”

诺尔福瞥了眼利托西斯腰间的动力剑,他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牙疼——妈的,这帮黑甲的混蛋人人动力剑,他们就没这个待遇!“不过,你也看到了,殉道者大桥地势很特殊,我们不怎么需要近身作战,你们最好也收敛一下。”

殉道者大桥是一座雄伟的大桥,它连接了皇宫下方的慈悲广场和巢都,可以称得上是必经之路。因此从一开始就被严防死守,这座大桥如今被从中分成了两半。一边是巢都,一边是他们设下了防御工事的慈悲广场一边。

诺尔福委婉地说:“近战的确很棒,但我们的敌人是恶魔,还是拿好手里的枪吧。对了,你们知道如何过载吗?”

年轻的黑卫偷笑了一下:“......虽然技师们不允许,毕竟过载会导致激光枪坏的很快,但我们都知道怎么让她活跃起来。”

他拍了拍背后的制式激光枪。

“那就好。”诺尔福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完全变得昏暗的泰拉天空,依照古老的泰拉二十四小时制度。人造光源现在也到了消失的时候了。从这一刻开始,他们要真正地开始进入黑夜作战了。这个奋战至今的士官吐掉嘴里的咀嚼用代糖,然后拍了拍利托西斯的肩膀。

“记得省着点用弹药,过载模式能一下打空好几个弹匣。总之,祝你们好运——那帮杂种很快就会回来的。”他总结道。

“我明白了,长官。”年轻的黑卫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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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剂师沉痛地合上了一名战斗兄弟的眼眸,他的下半张脸都被撕掉了。几乎不成人形,极为可怖。

他花了几分钟回收了这位兄弟的基因种子,随后带走了他的爆弹枪——他的链锯剑被留在了一个恶魔的肚子里,已经损坏了。

“连长。”他来到莱山德面前,稍微汇报了一下情况。“我们损失了十七个兄弟,我回收了其中十五份基因种子。马维洛斯兄弟与科洛兄弟找不到尸体,暂时无法回收。”

“先记下来,等到战争结束后,我们再彻底搜寻战场......”

莱山德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药剂师很快便离开了,有些受伤的战斗兄弟需要他的治疗。而且,他还需要找出那些带伤战斗却隐瞒痛苦的混蛋。这是个苦差事,药剂师自己也没办法。谁让帝国之拳内部的风气就是这样。

他们人人都像块石头。

第一大连的连长眯起眼,他的基因种子给他带来的能力不包括‘夜视’这一项,不过,现在还未完全天黑。他倒也能看见一部分远方的景象。从狮门星港通往外墙的路上,一队极限战士正在朝他们而来,这发现令他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有支援总是好事,而且,和极限战士们并肩作战是一件十分不错的事。莱山德虽然不喜欢他们在盔甲上做的装饰,但也不会否认他们对于战斗的精通和谨慎的策略。后者尤其重要,在这样的战争之中,只懂冒进的人绝对无法取胜。

那队极限战士在二十分钟后步行来到了外墙下方,莱山德和他们的连长见了面,对方名为卡托·西卡琉斯。名声很大,连他也有所耳闻。毕竟是被允许佩戴帝国桂冠的人。在极其重视荣誉的帝国之拳内部也没几个人能够享有这样的荣耀。

“莱山德连长。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了。”

在简短的自我介绍后,卡托·西卡琉斯说道:“目前来说,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已经控制了皇宫附近的区域,狮门星港后续也会由我们来驻防。但整个巢都内部的恶魔传送门实在太多了,在寂静修女无法加入战场的现在,如果出现能够使用灵能法术的恶魔,我们无疑会遭到极其严重的打击。”

“寂静修女们无法加入战场?”

“是的,莱山德连长。”西卡琉斯点了点头,怀里抱着他的头盔,帝国桂冠就在其上。“事情属于机密,请原谅,我也不知晓原因。”

“无事。”

莱山德皱起眉:“算了,不可接触者本来就会让敌莪双方都受到冲击。她们不来倒也是件好事,那么,我会申请智库和审判庭的帮助。”

“智库可以,但......”西卡琉斯沉吟了一会才吐出后半句话。“我认为您可以被信任,莱山德连长。所以,请原谅我的逾越。审判庭目前不可信任。”

“......我明白了。”

在一阵思考过后,莱山德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危险:“您是否可以透露更多信息?”

“我很想,莱山德连长,但我不能。相信您能够理解。”

极限战士二连长的声音依旧平静,其中却蕴含着某些信息:“这种事并不适合说出口,也不适合被记载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甚至开了个玩笑:“您也不想哪天突然撞见一个卡里都斯刺客吧?”

莱山德几乎被他逗笑了——几乎。

他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像是笑声,又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似的:“这种玩笑还是少开为妙......西卡琉斯连长。”

112.泰拉之上(十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休息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一阵令所有人都感到不安的窃窃私语声就打破了殉道者大桥阵地之上的安静。诺尔福脊背生寒,他心中依旧充满勇气,但也怕得要死。听起来很矛盾,但又有谁能在面对这些亚空间内的东西时不感到害怕呢?

他害怕,但他依旧要守在这里和它们战斗。勇气的真正含义便在此处。

“帝皇在上。”

诺尔福利落地吐出四个字,抓起他的激光枪,对一旁的利托西斯做了个手势:“带着你的人去西面,利托西斯。”

年轻的黑甲卫士回过头来,发现这名禁卫军的长官表情前所未有的狰狞:“......它们来了。”

一声咆哮刺破黑暗,紧接着是更多。一刻不停,它们在高呼着几個亵渎的词汇。几乎听不清它们只是说些什么,只有一个词极其清楚。

“血!血!血!”

恶魔们高喊着这个词,利托西斯的心中涌起一股憎恨——让他几乎破口大骂,然而诺尔福的动作却比他更快,这个满脸疲惫的士官怒骂出声。

“他妈的恶魔杂种!”

地面开始震颤,浓重的鲜血味道野蛮的弥散在大桥之上。

士兵们要么在祈祷,要么就在调试手里的激光枪——必要时刻,它们会被过载。但现在不行,过载模式威力很大,却非常容易损坏。他们现在可得不到应有的武器补充。而且弹药也是个大问题。

诺尔福拍了拍他的头盔右侧,让那两小时前就开始响个不停的内置耳机停息了一会儿。趁着这个机会,他在通讯频道内说了一句话,情绪并不如何激昂,可其中却蕴含着甘愿赴死的决心。

“准备战斗,为了神圣泰拉。”

“为了神圣泰拉!”

利托西斯等路西法黑卫遵守诺尔福的命令,一路狂奔至防线西面,粗糙的防御工事上满是恶魔们所留下的痕迹。漆黑的金属板伤痕累累。

在这里负责驻守的是第四连。

利托西斯迎上前去,还未等他和那光头的四连长互相交换姓名,战斗就在瞬间开始了——一个放血魔嚎叫着撞破了黑暗,挥舞着手中的地狱之刃,在这丑陋的怪物身后是更多它的同类。利托西斯拔出腰间的爆弹手枪,瞄准了那个打头阵的白痴。

两秒钟后,它的脑袋彻底爆炸开来。四连长带着惊异与羡慕看了眼他的爆弹枪,利托西斯却心疼地将手枪放了回去。他没多少子弹了,可不能浪费在这些东西身上。

士兵们很快便开始回击,激光束组成的死亡之雨朝着恶魔们射去。

一发命中或许不足以让它们受到生命威胁,然而一轮连射的意义就在这里。火力覆盖永远不会过时,一个士兵连连扣动扳机,他使用的是半自动档位,精准而不失致命。

一只原本正在冲锋的放血魔被打中了右眼,那惨绿色的眼眸爆炸开来,一团像是脓液般的液体飞溅而出。它跪倒在地,身体颤抖了几下便倒在地上不动了。这只是冰山一角,他们有着地理优势,这群不穿戴盔甲的低级放血魔不可能打得过来。

直到一只骑着钢牛的碾血者从它们中冲了出来,那披挂着血红色黄铜铠甲的巨大野兽一路踩碎了不知道几个放血魔,鲜血与血肉的碎块在它脚下溢散,坐在它背上的那个碾血者却兴奋地哈哈大笑着,同类的鲜血一样让它感到满足。

这场面让利托西斯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立刻拔出爆弹枪,竭力想要瞄准这东西,但它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几乎片刻便跑过了长长的殉道者大桥,马上就要来到防线前——黑甲卫士开始咆哮:“齐射,齐射,把它背上那个杂种打下来!”

四连长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两轮激光束合在一起,那个碾血者却狡猾地将自己缩在了钢牛的腹部,同时扯动缰绳,这头恐虐的野兽眼中燃烧着同样对于鲜血的渴望,一个转身,让它身上的盔甲承担了大部分齐射,随后再次直挺挺地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在这关键时刻,利托西斯扔下了手里的激光枪,爆弹枪也被他留在了原处。

他迅疾地一个翻越,跳出了防御工事,锐利的金属侧面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涌出,微微刺痛。黑卫却压根没空管那么多,他拔出动力剑,诺尔福让他们放弃近战的话已被他抛之脑后——利托西斯现在只知道两件事。

第一,他是他们中剑术最好的。

第二,绝对不能让这东西冲进防御工事,否则整个战线都会被击垮。没人能在这东西的一次踩踏下活下来。

他必须尝试,哪怕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动力剑自腰间拔出,剑身上闪烁着危险的蓝光。那个坐在钢牛背上的碾血者颇为感兴趣地咆哮了一声,单手举起手里满是锯齿的刀锋,对着利托西斯比划了个邀请般的手势。黑卫无缘无故感到一阵愤怒涌上心头,他的脸部肌肉痉挛着,愤怒与肾上腺素令他开始狂奔。

狂奔——与钢牛对着冲锋,不闪不避。

他在找死吗?当然不是。

四连长的怒吼被他憋在了喉咙里,他看见那个自顾自冲出去的路西法黑卫一个滑铲,借由钢牛的速度和他手中的动力剑精准地在钢牛的肚腹制造了一道巨大的创口。这野蛮的畜生痛叫出声,内脏和鲜血喷涌一地。

它开始狂躁地进行生命中最后的运动——它把那个碾血魔甩了下来。

然后,黑卫站起身,趁着那碾血魔被甩在地上晕晕乎乎的时候用动力剑一把砍下了它的脑袋,随后在士兵们兴奋的呐喊中狂奔返回了防御工事内。

“......妈的,算你命大,小子。”

四连长咧着嘴笑了起来,随后从腰间的武装带掏出一根兴奋剂扔给了利托西斯:“要是累的觉得抬不起手就给自己来一针,它们还没死绝呢。”

他絮絮叨叨地念着:“快把那东西打了,小子,战斗还没结束呢。不过,你一个人宰了那东西,就等着功勋章吧!”

“我其实不是特别在乎功勋章。”

利托西斯有气无力地说,同时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现在自己都为自己的莽撞而感到心惊——我到底怎么想的才敢跑出去直面那东西?

不过,无所谓了。

黑卫将军务部配发的兴奋剂往自己的大腿一扎,抓起他的激光枪就开始继续射击。战斗还未结束,远远没有。

天知道黑暗中还会跑出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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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卡琉斯挥舞着他的风暴之刃,轻而易举地撕开了一头血肉猎犬的脖颈——你以为这就完了?

不,血肉猎犬们通常都是成群结队的。

这些该死的畜生外形如同狼与爬行动物的混合体,口中一嘴利齿,皮肤披有厚重的鳞片,沿着脊柱长有一列尖刺。从外形上来看,它们已经足够令人恶心。但当它们出现在战场上时,那才称得上是噩梦,就像它们在民间传闻中的形象。

无法被锁定的高机动性,尖牙利齿,动辄三五成群。就算对阿斯塔特们来说,这些东西都算得上是很难应付。

西卡琉斯转过身,他的力量与速度让风暴之刃划起一道致命的圆弧,一个旋转便杀死了其余几只将他扑来的猎犬。它们残破的身体倒飞出去,发出噗通的一声闷响。卡托·西卡琉斯迈步踩过它们的尸体,碾碎了它们的残躯。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在他身边,足足六个战术小队正陷入苦战。

天黑之后,恐虐魔军的进攻强度加强了一倍不止,从传送门里涌出的也不再是低级的放血魔了,而是它们的表亲,鲜血收割者。

这群由放血魔进化而来的恶魔拥有恐虐的赐福,它们的角更大更长,地狱之刃上通常有着亵渎的符文或是变得更加庞大。

除此之外,他们还杀死了数十只钢牛与颅骨战车,西卡琉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暂时没看见恶魔引擎,但他知道,它们迟早会来的。这也是他暂时没让毁灭者小队浪费他们弹药的原因。ъimiioμ.co

当然,还有那群嗜血狂魔。这帮杂种的翅膀破碎的不成样子,却偏偏能飞。泰拉目前并不适合出动空中力量,地面还有不少平民,如果它们出现,那么西卡琉斯恐怕不得不呼叫刺客庭让他们来狙杀这些混蛋了。

二连长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在确认它们暂时没有出现后,松了一口气。

他拔出腰间的“杀戮者”,这把等离子手枪跟了他很久,一如既往的可靠。复合陶瓷冷却线圈让它能够持续开火长达五十次才过热。

西卡琉斯对着一头背对着他的鲜血收割者扣动了扳机,它的半个身体被瞬间汽化了,也让被它压在身下的那名阿斯塔特有机会喘息。他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链锯剑的咆哮一闪而过,鲜血收割者的头颅被砍飞了出去。

“小心些,索结诺。”

西卡琉斯低语着,通讯频道内传来那名阿斯塔特的回话,带着一些恼怒:“长官——我是被偷袭的!”

“战场上可没人和你管偷不偷袭,你和这群恶魔打的太少了,多多习惯吧。”

西卡琉斯头盔下方的脸露出一丝微笑,这个兄弟此前一直在负责剿灭异形,没怎么和恶魔们作战过。对它们阴险的袭击毫无知觉。毕竟,他至今为止也才服役不过七十年,可以算得上是半个新兵。

“我知道了,长——”索洁诺的下半句话没能说完,一头鲜血收割者从后方疾驰而来,地狱之刃瞬间穿透了索洁诺的陶钢护甲。尽管如此,这个战士却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反应了过来。他松开手,让链锯剑自然滑落,随后拔出爆弹枪,对着自己的胸腹连开三枪。

他倒下的尸体将那鲜血收割者压在身下,爆弹更是令它的脊骨被打成了粉碎。

西卡琉斯无言地看着这一切,死亡对他们来说也是家常便饭。这些鲜血收割者手里的地狱之刃对阿斯塔特们来说也是致命的武器,只要擦伤一点,其上的亵渎诅咒便会开始吞噬他们的血肉与灵魂。

他能做什么呢?

唯有更多杀戮而已。

索洁诺所属的第三战术小队其余成员很快就围了过来,他们将他的尸体围在中央,以手中的爆弹枪稳定地杀戮着那些想要围拢过来的恶魔们。

与此同时,一名药剂师立刻开始进行处理。他要取下索洁诺的基因种子带回战团,几十年,或许一百年后,有人将会继承他的基因种子,成为他们新的兄弟。西卡琉斯不知道那时他是否还在,也不知道其他事情。

他已经习惯了这些事。

二连长的语音频道内传来莱山德的声音,外墙上的敌人已经被清空了,他们如今正在外墙下方的广场进行清剿作战。这不是个容易的活计。

“西卡琉斯连长,我需要你——”莱山德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劈砍着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支援我们一队战斗兄弟,在广场的东面,我们在这里有些麻烦。刚刚有三只磨魂者冲破了那里的阵线,死了七名兄弟,人手不足。”

“我知道了。”

西卡琉斯转而用起连内的通讯频道:“你们都听见了,三只磨魂者,有人自告奋勇的吗?”

“我们去!”

第一战术小队的士官立刻在语音频道里高喊起来。西卡琉斯转过身,风暴之刃锐利到可怕的剑刃上闪过一道金光,让那个被砍中的恶魔凄惨地尖叫起来。西卡琉斯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狞笑。

在解决完这个试图偷袭他的恶魔杂种以后,他开始下达命令:“其他人掩护第一小队!”

“收到命令!”

极限战士们的动作很快,第一小队在战士们的枪火掩护中狂奔而去。与此同时,西卡琉斯用一记大开大合的下劈杀死了一头阴险埋伏在地面上的血肉猎犬,那畜生被他砍下了半张嘴。随后又被一剑钉在了地上,金色的光芒再次闪过,这头野兽被燃烧成了灰烬。

西卡琉斯感到一阵空虚,风暴之刃原本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他是在被那位阁下‘赐福’后才拥有了这样的能力。每次使用都会让他觉得精神空虚,仿佛手中的风暴之刃在抽取他的精神似的。二连长只当这是必要的代价。

天还没亮,四周依旧满是黑暗。但我们将奋战,直至死亡——又或者,天亮。

昏暗潮湿的矿道中,陆叶背着矿篓,手中提着矿镐,一步步朝前行去。

少年的表情有些忧伤,双目聚焦在面前的空处,似在盯着什么东西。

外人看来,陆叶前方空无一物,但实际上在少年的视野中,却能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树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叶繁茂,树杈从树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开,支撑起一个半圆形的树冠。

来到这个叫九州的世界已经一年多时间,陆叶至今没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当自己的注意力足够集中的时候,这棵影子树就有几率出现在视野中,而且别人完全不会察觉。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声叹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醒来,还不等他熟悉下环境,所处的势力便被一伙贼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杀,他与另外一些年轻的男女成了那伙贼人的俘虏,然后被送进了这处矿脉,成为一名低贱的矿奴。

事后他才从旁人的零散交谈中得知,他所处的势力是隶属浩天盟,一个叫做玄天宗的宗门。

这个宗门的名字听起来炫酷狂霸,但实际上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宗门。

攻占玄天宗的,是万魔岭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万魔岭,是这个世界的两大阵营组织,俱都由无数大小势力联合形成,互相倾轧拼斗,意图彻底消灭对方,据说已经持续数百年。

在陆叶看来,这样的争斗简单来说就是守序阵营与邪恶阵营的对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这样的对抗大潮中。

历年来九州大陆战火纷飞,每年都有如玄天宗这样的小势力被连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占据各处地盘,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矿奴就矿奴吧陆叶自我安慰一声,比较起那些被杀的人,他好歹还活着。

能活下来并非他有什么特别的本领,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杂役做事,如陆叶这样没有修为在身,年纪尚轻的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事实上,这一处矿脉中的矿奴,不单单只有玄天宗的人,还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门的弟子。

邪月谷实力不弱,这些年来攻占了不少地盘,这些地盘上原本的势力自然都被覆灭,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处奴役。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点,还没有开窍,没有修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陆有一句话,妖不开窍难化形,人不开窍难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开灵窍,只有开了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

开灵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普通人中经过系统的锻炼后能开启灵窍的,不过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门的,有长辈指点,这个比例可能会高一些。

陆叶没能开启自身的灵窍,所以只能在这昏暗的矿道中挖矿为生。

不过矿奴并非没有出路,若是能开窍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报备的话,便有机会参加一项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为邪月谷弟子。

然而矿奴中能开窍者寥寥无几,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整日劳作,连饭都吃不饱,如何还能开窍。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矿奴都已经认命,每日辛苦劳作,只为一顿饱饭。

陆叶对玄天宗没有什么归属感,毕竟刚来到这个世界,玄天宗就被灭了,宗内那些人谁是谁他都不认识。

他也不想成为什么邪月谷的弟子,这不是个正经的势力,单听名字就给人一种邪恶感,早晚要凉。

但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里当矿奴,那成何体统,好歹他也是新时代的精英人士,做人要是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一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开窍,原本他以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树能给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帮助,可直到现在,这影子树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说什么帮助,有时候还会影响他的视力。

陆叶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转过一道弯,远方出现一点微弱的光芒,那是矿道的出口之一。

今日收获不错,将矿篓里的矿石上缴,应该能得三点贡献,算上前几日积累的,约莫有十二点了,两点拿来换两个馒头,剩下的十点刚好够换一枚气血丹。

气血丹是一种很低级的丹药,并非辅助开窍之物,但是想要开窍,就必须得气血充盈才行,气血丹虽然低级,却正适合陆叶这样没开窍的人使用。

邪月谷之所以愿意拿出气血丹,也并非善心发作,而是他们深谙人心之道,这最廉价低级的丹药可以让心怀希望之人愈发努力挖矿。

比如陆叶每日就很勤劳。

距离矿道出口还有三十丈,陆叶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左前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块巨石横亘。

他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着,直到十丈左右,才将背负在身后的矿篓放下,紧了紧手中的矿镐,又从矿篓里取出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稍稍掂量了一下。

下一刻,他朝着那块巨石奔跑起来,临近巨石前,侧身滑步,一脚踏在矿道的岩壁上,整个人借助反弹的力道对着巨石后方俯冲而下,犹如一只矫健的猎豹。

两道身影正半蹲在巨石后方,借助巨石遮掩身形,浑没想到来人竟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听到动静,再看见陆叶想要起身已经来不及了。

在两人惊恐的注视下,陆叶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矿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当即啊呀一声惨呼,仰面倒在地上,面上鲜血直流。

陆叶另一手的矿镐再度出手,却没打中第二人,那人反应不错,偏头躲过了。

然而陆叶已经冲到他面前,一脚踹下,正中对方小腹,那人顿时满面痛楚,跌飞出去,跪倒在地,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陆叶迈步上前,一手揪住了对方的头发,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兄弟两个!

这两人他认识,是一个刘氏家族的弟子,刘氏所在的地盘被邪月谷攻占之后,刘家一些年轻的弟子便被送到这里来充当矿奴了。

严格说起来,陆叶与刘氏这两兄弟也算是同命相连。

我有没有说过,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否则宰了你们!陆叶说话间,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这一下砸的不轻,刘氏老二只哼了一声,便直接被砸晕过去。

陆叶又朝之前被他打伤的刘老大走去。

刘老大额头都被打烂了,鲜血模糊了双眼,隐约见到陆叶朝他行来,吓得连滚带爬:饶命啊,我兄弟二人不知道是你过来了,还以为是旁人饶命啊!

刘氏兄弟二人鬼鬼祟祟埋伏在矿道出口前,自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这两人在被抓来之前,俱都是娇生惯养之辈,哪怕成了矿奴,也不愿吃苦,可是矿奴身份低贱,邪月谷的人根本不把矿奴当人看,没有矿石兑换贡献的话,根本换取不到吃食。

所以这两兄弟便经常蹲在矿道的某个出口前,打劫那些落单的矿奴,不少人因此倒霉,不但每日辛苦开采的矿石被劫走,还被打个半死。

上次他们就是想打劫陆叶,结果不是对手,被教训了一顿。

不曾想,这才没几天,又碰到这两兄弟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矿奴中有如刘氏兄弟这般好吃懒做之辈,也有如陆叶这样心怀梦想之人。

这一年来,陆叶通过矿石兑换到的贡献,除了保证每日的温饱之外,皆都换取了气血丹服用。

林林总总他服用了不下三十枚气血丹。

这就造就了陆叶强于绝大多数矿奴的体魄,虽然他的体型不算壮硕,可身躯内蕴藏的力量,已经胜过普通人。

对付两个好吃懒做的矿奴,自然不在话下。

刘老大还在告饶,陆叶只当没听见,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扬起另一手的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一年多的矿奴生涯,陆叶见过太多惨剧,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人吃人的世界,任何怜悯和同情都是没有用处的。

矿奴们也不是一片和睦,来自不同势力的矿奴注定没办法团结起来,为了一块上好的矿石,矿奴们经常会打的头破血流。

矿道中每天都会死人,每走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具散落在地上的枯骨。

因为被人打劫而饿死的矿奴不在少数。

刘老大应声而倒。

陆叶捡回自己的矿镐,重新背上矿篓,迈步朝出口行去,他没有杀刘氏兄弟,倒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受伤的矿奴在这里一般都活不了多久。

才走没几步,出口处忽然慌慌张张冲进来一个人。

滚开!那人低喝着,一巴掌朝陆叶扫了过来。

这一瞬间,陆叶遍体生寒,只因他看到对方掌心中有淡蓝色的光芒流过。

那是灵力的光芒,换句话说,对他出手的是一个修士!

开启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才有资格被称为修士。

修士的灵力是一种极为神奇的力量,陆叶曾见过邪月谷的一位修士出手,虽没有太强的威势,但那人只是轻轻一掌,便拍碎了一块矿石,正是见过那神奇的一幕,陆叶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开启自身灵窍,成为一名修士。

他也曾暗暗评估过,哪怕邪月谷修为最低的修士,也能轻松吊打十个自己。

所以在察觉到朝自己出手的是一位修士的时候,陆叶便知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生死危机关头,他硬生生止住步伐,猛地往后跃去。

胸膛一麻,骨折的声音响起,陆叶应声倒飞,跌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他头脑清醒不少,在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之后,他立刻起身。

咦!出手的那个修士有些惊讶,刚才那一掌他虽然没有用全力,只是随手拍出,但也不应该是矿奴能够承受的。

借着微光看清矿奴的容貌,脱口道:陆叶?

陆叶此刻已经摆出转身逃跑的姿势,听得声音之后也愕然至极:杨管事?

这个姓杨的修士是矿上的一个小管事,陆叶时常会与他打交道,因为气血丹就是从他手上兑换来的,所以彼此间也算熟稔。

杨管事很看好陆叶,毕竟如他这般能吃苦耐劳的矿奴很少见。

不过看好归看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待,一日没有开窍,陆叶这样的凡人与修士之间都有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认出陆叶之后,杨管事对于自己一掌没能拍死对方的事就释然了,陆叶这一年来从他手上兑换了不少气血丹,身体素质本就比一般的矿奴强,再加上他只是随手一击,没有要刻意杀人,对方能活下来并不奇怪。

杨管事对面处,陆叶心中直打鼓。

邪月谷的修士一般不会理会矿奴的死活,他们也知道矿奴在矿脉之中会经常发生打架斗殴的事,除非被他们碰见,否则基本不做理会。

陆叶这边才把刘氏兄弟打的头破血流,昏倒在地,转头杨管事就拍了他一掌,在陆叶看来,这分明是杨管事在教训自己。

。不过很快他又觉得不对,因为杨管事冲进来的时候神色慌慌张张,不像是在为刘氏兄弟出头的样子。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杨管事已经露出惊喜的神色,似乎在这里碰到陆叶是什么好事,欺身上前,一把抓住陆叶的肩膀:跟我走!“

113.泰拉之上(十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安格朗双手抱胸站在房间一角,法师的身体就漂浮在房间中央。从两个小时前开始,他的呼吸就变得极其迟缓。安格朗再三与福格瑞姆确定过后才放下心来——法阵中枢提供的数据没有问题,除了灵魂活跃状况那一栏的颜色正在越来越深。

那栏数据的颜色从黄色,正在逐渐过渡为红色。

安格朗对此束手无策,他对灵能完全是一窍不通。更何况,何慎言其实是个法师。这就更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尽管他其实也不知道灵能者和法师之间的区别到底在哪。

他就那样站在房间的一角,安静地等待着——十七个小时之后,何慎言突然猛地吸了一大口气。随着这个动作,金色的灵能突兀地从他身上‘爆炸’开来,安格朗不得不眯起眼。那一瞬间,他有种没来由的直觉。

若是直视那光辉,或许会瞎。

“......咳,呼。”

何慎言咳嗽了一声,随后呼出空气。先前放肆的灵能在这一呼一吸之间被他尽数收敛于体内。他抬眼瞥了眼安格朗,脸上突然带起一抹微笑:“不是说让你们呼唤我的名字吗?”

“你自己也说了,是情况危急的时候。我想,现在还没到那种地步。”

法师翻了个白眼:“得了吧。”

他也没说太多,何慎言自己也清楚。船上这帮人对‘情况危急’的定义和他截然不同。

“情况如何?我们离泰拉还有多远?”

安格朗拍了拍手,法阵中枢的机械音响起:“您已冥想四十一個小时零八分钟,根据预定距离测算,仍需航行一百二十七个小时。”

何慎言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这已经很快了。寻常舰船如果不依靠亚空间航行,想在一个星期以内从偏远的远东星区回到泰拉完全不可能。

先不说他们的引擎是否支持如此快速的航行,光是各种海盗以及路线上那些随处可见的漂移暗礁就足以让人好好喝上一壶了。复仇号却不需要担心这么多——海盗?暗礁?

碾过去就行了。

他皱着眉开始接受另一半灵魂的记忆,杂乱无章的信息流中包含着许多有趣的信息,例如利克托所遭受到的那个‘赐福’,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其实不是一种赐福。

脱胎于帝皇,经由何慎言之手,这种对于恶魔有着极大杀伤力的灵能已经变为了一种非常暴烈的能量。利克托之所以没事,是因为他自认为人类。因此灵能并未伤害他,可是,直接与这样强度的能量接触也让他的双手不可避免的能量化了。

这件事延伸出了两个后果,一个好,一个坏。好的那面自不用多少,从今往后,利克托可以用这双手真切的杀死一切恶魔了——通常来说,恶魔们显现在物质领域需要通过邪教们的祭祀或是亚空间传送,它们只是一团邪恶的投影,由不确定的以太血肉所构成。

因此,在那些难以计数的恶魔入侵事件中,那些被杀死的恶魔实则其实只是被放逐回了它们应该待着的地方而已。几百年,又或者几十年,它们就会再次于亚空间内重生。这种事在帝国的记载内屡见不鲜。

这是好事吗?当然是好事,但利克托的血肉会因为持之以恒地与这样的灵能接触而逐渐崩溃。简单来说,他会被灵能同化。

这就不是好事了。

大脑、身体的各个器官全都被灵能同化,他最终的下场是飘散在亚空间内,最终被星炬吸收。可能会剩下一点灵魂,也可能什么都不剩下。何慎言的眉头越皱越紧,利克托或许会认为这样的死亡是荣耀,不,他肯定会这样认为。

掌握着他的力量,践行着正义在银河内屠杀恶魔。比起这份事业来说,那样的死法对他而言简直算得上是一种奖励。

但何慎言不这么想,归根结底,这不是祝福。

是的,完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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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齐基尔正在祈祷。

复仇号的空间实在太过庞大,大到甚至每个人都能够拥有独立的房间,且绝对够大。可惜的是,伊齐基尔早在立下誓言成为阿斯塔特的那一刻就摒弃了所有的享乐主义了。因此,房间是否庞大、舒适对他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但也有一点好处,至少他能够方便的跪下进行祈祷了。

他的静默祈祷逐渐接近了尾声,在服役的长久岁月中,他已经将这些祷词说了太多次。就像是穿上他的动力甲或者扣动爆弹枪的扳机一样自然。他请求帝皇赐予他勇气,请求船上的那位活圣人赐予他智慧,请求大天使赐予他力量。

他也为他自己的力量做了祈祷,毕竟,一个阿斯塔特终究是要依靠自己的。当他陷入一无所有的境地时,面对艰难险阻之时,伊齐基尔希望自己能够与普利亚德中士一般单凭自己的力量完成他的任务。

那样才称得上是帝国楷模。

当他完成了他的祈祷后,伊齐基尔转过身。他身后站着一个连队,他仅存的兄弟们都在此处,无声地注视着他完成这次简单的祈祷。

伊齐基尔的房间内温度很低,这是他特意要求的。因此,当他说话时,他的呼吸在面前凝结成了一片厚重的白雾。

“我们即将回归泰拉——就在刚刚,法阵中枢通知了所有士官。一百二十七个小时后,我们就将回到那人类的摇篮,我们的母星。神圣的泰拉。”

战斗兄弟们沉默地呼吸着,他们的呼吸格栅放大了这原本肃静的声音,让这安静的房间内响起连贯的‘嘶嘶’声,听上去仿佛毒蛇吐信,正在耐心地埋伏着猎物。

伊齐基尔怀里抱着自己的头盔,链锯剑与爆弹枪都好好地待在它们应该待的地方。在他右肩,帝皇的祷言和十几个军功章挂在那里,随着他的呼吸而摇晃。他冷淡而平铺直叙地说:“我们并不是回去朝圣的,诸位兄弟。”

“我们的功绩尚不支持我们回到那里,亲眼觐见无数帝国英雄埋骨之地。我们回到泰拉,只有一个原因:它遭到了袭击。是的,正是如此。神圣泰拉正在被无数恶魔进攻,人们在它们的屠刀下死伤惨重,血流成河。”

“复仇号正在全速返航,一百二十七个小时,诸位。你们有想过这一幕吗?深红之刃战团,头一次踏上泰拉的大地,却是因为它遭到了入侵!”

伊齐基尔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它们怎敢!”

“我想我无需提醒你们更多东西了,你们每个人都很清楚自己至死都必须承担的责任。在这场战斗中,我们或许会侥幸生还,或许会全军覆没。当战团接收到有关我们阵亡的报告时,可能已经过去了几百年——然而,这便是最好的嘉奖。”

“我们会让战团以我们为荣。”

铁蛇战团驻地。

因赛尔正手握一本帝国内流行的小说阅读着,战前动员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士气高涨,他对此很满意。

说出来或许会令人觉得很难接受。但这些用于‘放松’的读物其实都是军务部的老爷们配发的,从编写到发行,全都是他们做的。所以,内容上除了一少部分星界军们特别喜欢的桃色内容以外,大部分都是有关战斗的。

军务部的官员将这部分写的非常详细且真实,从主人公手握激光枪打开保险,到他做的标准射击动作,这些都有着长篇的描述。甚至还配了图,所以,军务部想借着这种读物做些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说实话,因赛尔其实对这些小说并不如何感兴趣——他所经历的战斗在惨烈程度上比这些书里的主人公要放大十倍不止,就好比他正在看的这一本。

这个名为斯文·马尔博的家伙从名字上一看就知道是在隐喻另一位真正的帝国英雄,书里说他‘孤身一人,在战友们全都阵亡以后拿着刀杀穿了兽人的包围圈。在步枪没有弹药的情况下将它抡了起来杀了一个兽人老大,机魂非常愉悦,于是他又能开枪了’。

这段看的因赛尔脸皮直抽,更别提后面那段了:斯文·马尔博由于建功立业而被一颗星球的总督接见了,他和一位银发的美貌审判官发生了一些事。

这段写了足足二十页,非常详细。

铁蛇战团的战团长扔下那本书,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他是个非常喜好阅读的人,这习惯从他少年时期就有了,一直到如今都未曾消除。他的习惯就是在重大任务之前找点书读一读,手上的这本《斯文·马尔博》就是从一个星界军手里借来的。

他原本只是想打发打发时间而已。战前动员一向和他这位战团长没什么关系,通常都是由有资格佩戴骷髅面谱和牧师功勋章的老资格牧师们去做这种事,奈何现在团里就一个牧师,这不靠谱的混蛋前段时间还发了个缄默誓言。

于是,这件事就只能落在他身上了。因赛尔将那本书从地上捡起来,明日他还要还给那位士兵,可不能将他人的物品随意摆放。回想起自己说的话,他不免叹息了一声。

“普利亚德中士......见证我们。你让我们以你为荣,现在,是我们同样让你感到骄傲的时候了。”他喃喃自语道。

114.泰拉之上(十三)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停火!停火!”

诺尔福狂吼了足足三分钟才让士兵们停止浪费弹药,他原本想发火的——你们这帮应该去关禁闭的白痴,听不见长官的命令吗?就算听不到,军务部每周一篇的手册上也写的明明白白,在看不见敌人时不准浪费弹药!

然后他发现,其实是因为自己的头盔通讯器出了问题,所以才导致士兵们压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之所以停火,还是因为他们都发现恶魔们似乎退去了。

于是诺尔福就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了,他擦了把脸上的东西,嫌恶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那到底是汗还是血。又或者是两者的混合,但诺尔福持怀疑态度,他看着自己手上的一团漆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东西像是变种人的屎。

“妈的。”

再也无法保持礼仪的士官骂了句脏话,以一个绝对会被技师们揪着耳朵骂的角度将激光枪放下了——枪管朝下。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连续作战了八个小时未曾休息。他的肩膀酸痛,眼睛生涩,甚至觉得呼吸道都出了问题。诺尔福有气无力地从衣服的上兜里掏出一块咀嚼用代糖,年轻的黑卫就在他身边,两人一同倚靠着防御工事,却并未完全放松警惕。

它们确实没再进攻,但又有谁知道会不会立马再过来?利托西斯以一个完全没有任何风度与仪态可言的姿势靠在防御工事上,他伸了伸腿,恰好踢倒了一块放血魔的半个下巴。于是又只得掏出作战匕首将那玩意儿挑了出去。

八個小时的战斗,血雨腥风,无法形容。利托西斯此前遭受过最严苛的训练也没这么恐怖,他看见一个医师朝着他们走来,连忙指着医师身后的一个角落,嗓音嘶哑地喊着:“我们没事!先去看看他!”

医师转过身,跑到那个靠在角落里歪垂着脑袋的士兵旁边,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然后松了口气。找来两个人将他放上担架带走了,随后又折返了回来。

“医师,我们不需要——”

“——需不需要不是你说了算的。”医师严厉地透过目镜注视着他,利托西斯将下半句话憋了回去。毕竟,那句话说得好。得罪谁都别得罪医生。这名穿着脏兮兮白袍的医师认真地给利托西斯做了个检查,然后是他身边的诺尔福。

在他们旁边,数十个医师正做着同样的工作。这是很有必要的,也是推行没到两百年的新制度。是一位政委提出来的,他说,有时士兵们因为太过激动往往不会意识到自己受了伤,也不会呼叫医师。好多小伙子都是失血过多死的,在他的建议下,军务部增加了这条规定。

是好事,就是有些麻烦。

在那医师给诺尔福做检查的空隙,利托西斯润了润自己的嗓子,扯着已经因为吼叫而变得嘶哑的声带说话了:“那个士兵怎么了?”

“他太累了,昏厥了。不是什么大事,注射点营养液就能够再回来战斗——喂,你,把手抬起来!”

诺尔福不情不愿地抬起右手,好让医师在他的手臂上揉来揉去。他一边接受着检查,一边咀嚼着那块代糖,甚至还有闲心对利托西斯开玩笑:“你说它们要是躲在那里面趁着这个时候出来偷袭会怎么样?”

“那是恐虐的恶魔,长官,它们没那个——”

‘脑子’两个字还没说完,利托西斯听见了黑暗中传来的响动,立刻趴在防御工事上摆出了准备射击的架势。医师甚至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爆弹枪,看的一旁手拿激光枪的诺尔福眼角抽搐。

你一个医生哪儿来这么好的装备......

他们紧张地等待着那从黑暗中走出的生物。会是恶魔们下一波进攻的前兆吗?没人知道。三分钟后,一个巨人走出黑暗,他的身后跟着一整群难民。

利托西斯放下枪,巨人的身上仿佛还披挂着迷雾,他仿佛是某种从远古时代走来的生物,又或者是那些传说中才会见到的英雄。

利托西斯一时竟然忘记了言语,他知道这种症状,超人恐惧症。却未曾想过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他已经见过了很多阿斯塔特修士了,为何这个不穿盔甲,就连黑色甲壳都掉了色的巨人会给他这样的感觉?

那巨人看似缓慢的运动着,他强健的肌肉耸动着,给了利托西斯一种难以言喻的毛骨悚然之感。没有哪种人形的生物能够如此迅速,如此纤柔,如此强力,尤其是那东西有两米多高。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那巨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我是......”他沉默了一会,随后吐出了一个简短的词语,不像是名字,倒更像是某种代号:“塞布鲁斯,这群难民是巢都的幸存者。你们附近有能安置他们的地方吗?”

“这位大人。”诺尔福举起手,艰难地说:“您是哪个战团的修士?”

“我没有战团。”

塞布鲁斯平静地说,随后朝着难民后方招了招手,一个瘸着腿的禁卫军士兵走了过来,面色苍白,却十足十的坚毅。又是一阵繁杂的确认番号与交换身边识别码后,难民们被医师们一一进行着检查,以确定他们身上没有携带污染或病变。

自称为塞布鲁斯的巨人就站在一旁看着,不发一言。有好几次,诺尔福都想问他些什么,却都被他严肃的表情阻止了。在难民们都进入了阵地,朝着后方的慈悲广场行进后,塞布鲁斯自己开口了。

“这些恶魔都是从哪来的?”他问,像是完全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似的。

“大人,传送门。”诺尔福做了个手势。“之前的警报——您没听见吗?还有那个......”

他比划着,眼前再次浮现了那金色的人影,和他坚定有力的话语:“......那位,请原谅。”

诺尔福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利托西斯接上了他的话:“战斗,驱除邪恶。”

年轻的路西法黑卫表情极其肃穆:“这是祂的教诲,我们应当遵循。这位大人,您觉得呢?”

有趣。

塞布鲁斯心想,他在试探我。巨人微笑起来,这表情出现在他那态度冷冽的脸上显得很不合适:“的确如此。人类应当保持对异形和邪恶的憎恨,只有如此,才可更好的杀死它们。我们须怀揣着对祂的忠诚来践行此道,方才不会迷失本心。”

年轻的黑卫明显松了口气,塞布鲁斯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下压了一下。让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和友好。巨人对他微笑着——对他们所有人微笑着,然后走出了防御工事。

利托西斯听见他在说话,声音中蕴含着的情绪也转变成了某种更为深沉的东西。

一种杀意。

“或许你该准备好了,士兵,它们来了。”

紧接着,黑暗中再度响起了那种令人不安的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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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现在在哪?”

基利曼双眼紧盯着实时地图和推演沙盘问道,一个阿斯塔特立刻回答了他:“原体,弗兰克大人目前正在第二港口附近进行一次任务。”

“第二港口?”

基利曼的眼睛在沙盘上移动着,他迅速找到了那个他完全不熟悉的建筑物:“该死的,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给他指派的任务位于中层巢都!”

他指着那距离,差点破口大骂:“他是怎么跑过去的?!”

“大人,帝国之拳方面向我们发来汇报,说有一名高大的战士抢了他们一辆载具。”

“......”

基利曼闭上眼,然后睁开。闭上,又睁开:“给他们还一辆回去,从现在开始给我一直拨他的通讯器,直到他接通为止。这个眼里一点大局观都没有的混蛋,他脑子里难不成就只有杀戮吗?!”

“虽然很遗憾,但可能的确如此。”

一直坐在一旁认真推演泰拉目前情况的史蒂夫插了句话:“我认识的弗兰克可能和这个有些差别,但他们长得差不多,性格也差不多。所以,行事风格应当也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他居然笑了笑:“要我说,基利曼。你就应该把他扔进恶魔堆里,其他的事就交给他吧。”

“我还以为你会稳重一些......”基利曼无语凝噎地看着史蒂夫。“这样的建议不该被提出来,史蒂夫,就算他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我们也不行。我们是指挥官,所以必须对士兵的生命负责!”

“不,我只是太了解他了。”

史蒂夫摇着头:“这么说吧,基利曼。现在把我们和他扔到地狱里去,最后活下来的绝对是弗兰克·卡斯特。这个硬骨头的家伙......”

他哑然失笑了起来:“而且,我也不觉得我自己是什么指挥官——将我也投入地面战场吧,基利曼。那些星界军的士兵们缺少一个能够在全局上指挥他们的人,刚好,我对于和凡人们一起打仗很有心得。”

望着他的笑容,基利曼点了点头。

他意识到,自己对这几个新兄弟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115.泰拉之上(十四)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他甚至都没有武器!”

在战斗中,利托西斯听见诺尔福如此喊道。说不出他声音里带着的是惊讶还是恐惧,又或者,是二者皆有。

毕竟,任谁看见那样的场面,都会觉得心绪不宁的。

自称为塞布鲁斯的巨人单手举起一只放血魔残破的头颅,它仅剩的左半边眼珠还在眼眶里留存,另一边则随着它的脑袋一同被巨人活生生打烂了。

他就这么举着这怪物的头颅,用它头顶那狰狞的长角刺穿了另一头放血魔的胸口。那该死的畜生到了这一步都还没死去,举着手中诅咒的刀刃试图伤害他,塞布鲁斯却平淡地率先抬起了一只手,握住了恶魔的手腕。

五指合拢,仿佛钢铁铸就一般轻松地将它的手腕‘捏’断了,骨茬伴随着鲜血飞溅而出。那把刀吊在地上,塞布鲁斯露出尖牙,留给那放血魔一个令它胆颤的狞笑,这也是它最后所看见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他松开手,自然而然地消失在了原地。

那速度甚至快得令人心里发寒,让人从本能上感觉不对——一个如此庞大的巨人怎可能以如此迅疾的速度移动呢?

但他就是能。

塞布鲁斯轻而易举地从背后接近了一头冲出黑暗的放血魔,抬起手,勒住了它的脖子——他的肌肉鼓起,堪称恐怖的力量在一瞬间全部爆发开来,竟然硬生生地将它的脖颈勒爆了。

血液溅了他一脸,一根红色的激光束擦过他的肩膀,让一头试图袭击他的血肉猎犬倒在了地上。巨人迈步走过,一脚踩爆了它的头颅。

“我猜他也不需要武器,长官。”

利托西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随后大声呼喊起巨人的名字:“塞布鲁斯大人!”

他拔出腰间的动力剑,将其抛了出去。巨人背对着他抬起一只手,分毫不差地接住了。

在利托西斯手中能当双手剑用的武器在他手里看上去只是一把战斗匕首。塞布鲁斯单手握持着动力剑,下一秒,难以想象的武艺于他手中绽放。

首先是直刺,动力剑分毫不差地精准的命中了一头放血魔的眼眸。在它因为痛苦大声嚎叫的时候狠狠地旋转了一圈,稀碎的眼珠夺眶而出,伴随着鲜血与碎肉。塞布鲁斯向前一步,动力剑被他拔出,紧随其后的是一记朴实无华的横斩。

一颗头颅高高飞起,狰狞的神情与对鲜血的渴望还残留在其上。塞布鲁斯看也不看那颗脑袋,他左手握紧成拳,精准地递出拳头,头颅下落,仿佛是自己碰到拳头上一般,漫天血雨绽放开来,洒满整个地面。遮蔽了恶魔们的视野,从那血雾之中,一个巨人狂奔而出。

“为了神圣泰拉!”

他咆哮着,唇齿之间溢散的杀戮气息几乎让这些放血魔为之胆寒——是的,恶魔们一样会恐惧。可是,还未等到它们为自己的片刻犹疑感到耻辱,塞布鲁斯便将它们拖入了杀戮的泥潭之中,一個不剩,他在这鲜血所铸就的沼泽中狂笑着看着它们。

屠杀。

如同一块石墙,或是某种别的东西。防御工事后的士兵们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听见他浴血奋战的声音。除此之外,没有一个恶魔能够突破他的防线。无论是血肉猎犬还是放血魔皆是如此,它们来的越多,塞布鲁斯就杀得越多。

激光束成群结队地吹过他的头顶,巨人躲也不躲,仿佛这些弹药不过只是吹拂过他脸颊的清风。利托西斯难免感到热血上涌——帝皇在上啊,这是何等的战士?!

“为了神圣泰拉!”

士兵们同样高声呼喊着,他们没有发现,自己的瞳孔正在缓慢的转变成为淡淡的金色,情绪也随之变得愈发高昂。在这一刻,他们的心中没有恐惧,没有犹豫,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只余一件事。

杀戮!

杀戮一切人类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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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战士的站团长,马里乌斯·卡尔加闭着眼,平静到近乎淡漠的呼吸着。

他仿佛没有感情和知觉,只是一个躯壳存在于这身盔甲之中。机仆温顺地走了过来,为他拆解着他的动力甲,随后更换上一副更为厚重的精工终结者动力甲。

取代了他双手的动力拳套下挂着两把爆弹枪,黑色甲壳的神经连接正朝他输送着熟悉的刺痛。马里乌斯耐心地等待着自己,五分钟后,在一名机械神甫的高声歌唱中,他的盔甲被涂上了圣油,一名机仆取来一份神圣的帝皇祷言,为他挂在腰间。

马里乌斯睁开眼睛,同时也结束了他的祈祷。一个就算比他穿着终结者盔甲时也更为高大的男人站在他对面。他一头金发,蓝色的眼眸,和基利曼如出一辙。这场面令他恍惚了一阵,直到那男人开口他才完全清醒。

“他交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支援帝国之拳第三大连的托尔·加拉顿连长。他和他的部队被一只数量庞大的恐虐魔军围困在了巢都中层。”

史蒂夫点了点头:“很好,那么,我会和你们一起行动。”

“什么?”马里乌斯诧异地叫出了声。“这种任务还不需要您帮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呢?战斗是理所应当之事,马里乌斯。”

他解释道:“别误会,我不是特地为了支援你们。那个巢都的中层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发电厂。如果它爆炸,整个巢都都会毁于一旦。你应该比我清楚崩塌的巢都会带来什么灾难。你们负责支援那位托尔·加拉顿连长,而我会负责那个发电厂的。”

马里乌斯当然清楚,在位于赫拉的极限战士堡垒修道院地窖中,他的成就和事迹被记载了足足二十八卷。在数量与规模上仅次于他的原体,罗伯特·基利曼。这些还是因为规模庞大而被记录下来的战争,更别提那些他认为不值一提的了。

所以,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战争家,马里乌斯完全可以这么说。

没有比巢都崩塌更恶劣的战场突发事件了,没有。在巢都内作战本身就令人不快,若是它崩塌,除非身处一辆帝皇毒刃内,否则马里乌斯想不到自己能活下来的理由。

“大人,您需要多少人?”

马里乌斯迅速理清了中间的关窍,开口问道。

“不需要人手,我一个人就足够。”

“这怎么可以?”

“我会在沿途找到帮手的,马里乌斯。”史蒂夫微笑起来。

十分钟后,他们通过运输机进入了泰拉的大气层。这个过程是枯燥而无味的,史蒂夫平静地坐在机舱一角。他身边的那些战士们却多少都显得有些惴惴不安——一个原体,就坐在你身边。

你该如何做想呢?

马里乌斯不知道,他只是不停地用眼神让那些试图开口向史蒂夫搭话的蠢蛋闭嘴。仅剩的那只独眼都快瞪出眼眶了。马里乌斯现在极其希望自己是智库,这样他就能用灵能通讯把这帮蠢货臭骂一顿了。

该死的,大战在前,他们却还想着向他搭话?

他的眼神攻势百密一疏,一个坐在史蒂夫斜对面的阿斯塔特开口了。他的肩甲上挂着十来个功勋章,一份古老的羊皮纸绶带将它们牢牢包围了起来。他没有戴头盔,露出一张坚毅的脸。

“大人,您是来和我们一起作战的吗?”他饱含期待地问。

马里乌斯恨不得一拳打过去——问得什么蠢问题?

但史蒂夫却看不出一点不耐或不满,他笑了起来,显得温和又平易近人:“别叫我大人,说不定我打仗的年岁还没你长呢,你服役多久了?”

那名战士自豪地挺起胸膛,运输机一个颠簸,让他在椅子上恰到好处的震了一下:“三百七十一年,大人!”

“那还真是有够长!”史蒂夫惊讶地说。“我连你的零头都没到呢,在这方面,我可不能被称作大人。”

他环顾四周,阿斯塔特们都注视着他:“这也是为什么,我不会指挥你们。我的作战经验还不足以让我去指挥你们这样的战士,诸位,行行好,别再叫我大人了,如何?”

没人回答,尽管许多人都因为他幽默的玩笑差点笑出声。但马里乌斯那冰寒的脸色令他们立刻憋住了笑声。史蒂夫看了他一眼,自己率先笑出了声。

气氛很是和谐,然而,当运输机平稳地抵达狮门星港之时,这样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了。咔哒声不绝于耳,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带上头盔,解开束缚带。运输机的舱门随着一声轻微的震动打开了,外面的硝烟气息扑面而来。

“准备战斗。”马里乌斯简略地说,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废话。史蒂夫看着他们鱼贯而出,整齐划一,井然有序。不由得再次带起了一抹微笑。

啊,熟悉的战争啊......

他的眼神变得晦涩了一些:保家卫国,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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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吧......”

帝国审判官,休·杜雷卡饱含恐惧地在审判庭的总部内奔跑着。他本不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但那个怪物的影子已经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了太久太久。

他杀了多少人?在奔跑的间隙,杜雷卡的脑海中闪过这个零碎的想法。他的双腿为之颤抖,表情为之扭曲,就连思考都为之凝滞了。

走廊头顶的指示灯一闪一闪的,他跑过一盏又一盏,只要跑到走廊的尽头,就能抵达安全门。他只需要花上几秒钟通过认证,就能一劳永逸地躲开这个怪物,然后启动防御措施,让他死在这里!

他们的秘密绝对不能暴露出去......

他跑着,肺部烟熏火燎的疼痛。好像有人拿着点燃的雪茄烟在他的肺部躺了个洞似的,休·杜雷卡毫无形象地喘着气,口水飞溅而出。就在他离安全门只有三百米距离之时,他身后传来了一声灯泡碎裂的轻响。

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大气都不敢出的回过头。

是的,一盏灯碎了,就在他身后不远处——随后,仿佛是某种连锁反应似的,那盏灯后方的所有指示灯全都碎裂了,爆炸声不绝于耳,休·杜雷卡忍不住尖叫出声。

一分钟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瘫坐在地,注视着那黑的能溺死人的黑暗,他颤抖着爬起身,踉跄着离开了这里,开始继续前进。

就在他离开那盏指示灯投下的昏黄光晕没过多久后,休·杜雷卡再次听见了一声轻微的碎裂声。

他停在原地,脚步僵硬。仿佛死人一般再次缓慢地转过头,黑暗吞噬了他身后所有的光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听见一声呼吸。

是错觉吗?

休·杜雷卡站在原地,仔细地倾听。他满头是汗,脸色苍白,双腿抖成了筛子。

吸——呼。

吸——呼。

是他自己的呼吸声吗?他不确定,于是他继续向前跑,跑向下一盏指示灯投下的黄色光晕下,而后,他跑过的那盏灯再次碎裂了。

这次,他没有回头看——他只顾着狂奔了,恐惧已经彻底吞噬了他的心灵。血丝攀爬上他的眼底,休·杜雷卡此刻只恨自己没有进行改造,他跑的太慢了!

每跑过一盏灯,身后就传来碎裂声。就在离安全门还有两盏指示灯的距离时,他却脚步一个虚浮,跌到在地。他尖叫出声,用手指在地面抓爬着。指甲翻起,血液流出,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继续在地面爬行,留下脏兮兮的痕迹,带着血液。

他来到倒数第二盏灯下方,一声碎裂声令他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就在眼前,就在眼前!休·杜雷卡呼出一口满是恐惧的空气,伸出手,向前爬去——就在此时,四周却完全陷入了黑暗。

除了最后一盏灯与他所处的指示灯下方,四周都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布满了。他紧张而神经质地看着周围,怎么看怎么觉得黑暗中仿佛有一千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伱这个怪物,你休想抓到我!想都别想!”

他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将一只手伸出了黄色光晕之外,彻骨的冰寒袭击了他,他收回手,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已经被彻底冻得坏死的手掌,眼珠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接下来,只有不成句的短语从他口中蹦出了。这个彻底崩溃的男人从地面站起,又哭又笑的尖叫着、呐喊着,仿佛疯了一般扯下自己的衣服扔在地上。

然后,黑暗中传来了一声轻笑。

休·杜雷卡站在原地,僵在那里。他看着安全门头顶的那盏指示灯,此时,它正在微微颤抖——三秒后,它碎了。

休·杜雷卡没有回头,他知道,那个怪物此时就站在自己身后。

又过了两秒,他头顶的灯也碎掉了。一声尖叫在黑暗中响起。

五分钟后,蝙蝠侠单手拎着他的尸体走出了这间长长的走廊,他拨通通讯:“我已经查清楚了。”

116.泰拉之上(十五)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托尔·加拉顿。

磐石。

每个认识他的人都会这么说。无论称谓如何,是托尔·加拉顿士官,托尔·加拉顿连长,还是托尔·加拉顿大人。他们总会称呼他为磐石。

这是一个极高的赞誉。

此时此刻,磐石正仰面躺倒在地。这不怪他,他虽然穿着动力甲,但身上却压着足足三只血肉猎犬。它们从黑暗中跳了出来,想要袭击他。托尔·加拉顿顺手将它们都杀了,却无法阻止它们余力未消的尸体撞在自己身上。

三只小牛大小的畜生撞在你身上——一个接一个。

他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在战斗中,这是要命的事情。还好,他有着许多兄弟照应。

加拉顿看到绰号‘刀刃’的马尔兰用他的动力剑刺穿了一头即将受到赐福的放血魔。那杂种脑袋上的角冒着红光,很明显,它杀了许多人。紧接着,马尔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加拉顿没有说话,他反手用链锯剑锯开了另外一头从暗处跳出来的血肉猎犬。

血液飞溅,耳边传来爆弹枪被发射时所发出的巨大声响。托尔微微侧过头,他的动态视力让他精准地捕捉到了那颗爆弹。它旋转着,钻入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磨魂者的脑门。那丑恶的东西的头盖骨被掀飞了。

但它还没死,它主子的力量甚至让这东西大声咆哮了起来。深红色的大脑随着它的咆哮声颤动着,然后,托尔拔出爆弹枪,给它补了一枪。

安静了。

战斗结束,用时七分钟三十一秒。托尔·加拉顿默不作声地将链锯剑的档位调至最低一档,随后才将它清零。这么做有两個好处,第一,最低档位可以让链锯上卡着的血肉与骨茬甩出去。第二,能节省一些燃料。

他的钷不多了,他的兄弟们应该也是如此。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在这个该死的巢都里奋战了一整个白天以及大半个夜晚。

马尔兰讲了个笑话,但没有人笑:“我以为一百三十年前我亲眼看到我的家族被一帮混沌叛徒轰成碎片才是最糟糕的日子呢。”

马尔兰·诺森,一个贵族之子,在阿斯塔特中最常见不过的出身。

他那荣耀的,诞生了七个阿斯塔特的家族在一百三十年前由于帮助帝国被一伙混沌叛徒报复了,战团帮助他复仇了。他们在银河中追杀了那伙人超过一千个日夜,最终由马尔兰亲自杀光了每一个人。

在那以后,他就释然了,并且常常在战斗最艰险的间隙讲有关于这件事的笑话,每次,都没有人笑。

“这个笑话真的很烂。”

加拉顿听见自己的声音,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惊讶。他的喉舌由于战吼与不间断的发布命令而变得有些过度疲惫了,听起来像是梦呓:“清点人数,马尔兰。”

三分钟后,马尔兰向他报告:“我们还剩七十三个兄弟。”

‘磐石’叹了口气:“愿他们安息。毁灭者们的弹药储备呢?”

通讯频道里传来毁灭者小队士官的声音:“以目前的战斗烈度来说,我们还能持续输出四个小时,连长。”

+加拉顿连长,它们来了+

智库的提醒如雷贯耳。加拉顿再次挑动链锯剑握柄末端的档位,最高出力,在钷的作用下,这杀戮兵器狂躁地咆哮了起来。不远处的马尔兰低下头,他似乎通过目镜的热成像看到了什么。爆弹枪对着地面连连开火,几声哀鸣透过他们脚下的地面传来。

“它们在下面!”马尔兰大声示警。加拉顿立刻拔出爆弹枪,还未等他扣动扳机,他所站立的地面便塌陷了。

首先要说明的一点是,巢都并非是单层结构——尽管这些建筑被粗略地分成了三个层次,但那代表的是居住在这里的人的生活层次。真实的巢都层层叠叠,加拉顿一连撞碎了足足三层地板才停下来。

有东西在黑暗中用爪子抓挠他的胸甲,陶钢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但仍然顽强地撑住了。他听见通讯频道里传来嘈杂的声响,加拉顿此时却没有时间去分辨那些话语。他闪电一般探出一只手,一头血肉猎犬的牙齿卡在他的手甲上。

他补上了一拳,血肉飞溅之中,目镜的夜视功能被启动了。链锯剑就掉在他身边不远处,他的爆弹枪却不见了踪影。加拉顿一个翻滚过去捡起链锯剑,灵巧地不成样子。就在此刻,他的头顶正上方却响起了某种东西正在预热的声响。

+躲开+

一个陌生的灵能通讯闯进了他的大脑,加拉顿感到一股向后的力量将他拉扯着,迫使他远离了那地方。下一秒,一束猩红色混杂着破碎骨头的炮弹便命中了他此前站立的地方。加拉顿立刻认了出来,那是磨魂者的血肉磨盘大炮。

一种极其亵渎的武器——每个磨魂者都是由恶魔改造而来,次元铁匠会赋予它们更为可怖的能力。它们的下半身会被移出,装上八条机械腿,能够无视任何地形。且极其锋锐,甚至能够刺穿他们的盔甲。

然而真正致命的是它们胸腹处的大口,磨魂者会沿途吞噬所见到的一切血肉,不管是敌是友。它们能将血肉凝缩,以对屠杀无尽的渴望和对生者的仇恨将其发射出来。其上遍布亵渎的诅咒,甚至拥有堪比坦克主炮的威力。

+向左闪避,士兵+

那个陌生的灵能继续发来消息,加拉顿别无选择,他依言照做。而后,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直直地坠落在了那磨魂者的头顶。一束金色的光辉爆发了出来,炽热而危险,片刻过后,他看见那磨魂者的身体被彻底融化了,只剩下八条机械腿还在地面上徒劳无功的伸缩着。

“你是谁?”

“你是托尔·加拉顿连长吗?”来人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始询问起他的身份。他穿着一身蓝色的精工动力甲,其上却没有任何标识,只是简单的以金色勾了边。

‘磐石’托尔·加拉顿忽然发觉,这个人简直高大的不像话。

一个堪称可怕的猜测从他心中掠过,又很快消失。

见到托尔警惕的模样,来人笑了笑,转而继续用起灵能通讯。+或许这样,你会习惯一些+

“是你?”

“是的,你们呼叫的支援来了。一个极限战士连队正在恶魔们的后方进行作战,加拉顿连长,你可以发布一道命令,让你的兄弟们反推回去吗?”

“......可以,但我要先知道你的身份。”

“史蒂夫·罗杰斯。”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托尔·加拉顿率先沉不住气了:“我指的是你的军衔。”

“我没有军衔,我只是个士兵。”史蒂夫再次笑了笑。“具体的情况你可以自己和极限战士们的指挥官沟通,马里乌斯·卡尔加战团长应该会很乐于与你一起杀敌的,加拉顿连长。”

“至于我——”

史蒂夫消失在原地,金色的光辉从他手中涌出,逐渐布满全身,让他化作了一道金色的流光飞逝而去,只留下一句似有若无的轻语在加拉顿耳边回荡:“——我还有其他任务。”

绰号磐石的阿斯塔特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三十秒后才回过神。与此同时,通讯频道内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混杂着爆弹枪的轰鸣:“这里是马里乌斯·卡尔加,极限战士战团长!我们来支援伱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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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的脸色无比阴沉。

此时此刻,他一个人待在他的书房内。无魂女王被带到了医务室进行更详细的检查,这倒也给了他一些方便,至少不需要在蝙蝠侠打来通讯时礼貌地请那位女士离开了。

“证据,克兰,我需要证据。”他无比头痛地敲打着自己的右边太阳穴,那里突突直跳,他不得不这么做让自己好过一点。“我相信你,但我要亲眼看到证据。”

蝙蝠侠的声音回荡在书房内:“没有文书方面的证据。他们做的很警惕,也很隐蔽。如果不是我能直接查看他们的大脑,恐怕这件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他很冷静地说:“又有谁会相信巢都内蔓延的新型du品能将灵能者们转化成为不稳定亚空间传送门?而且,背后的主使还是审判庭内部的成员。”

“你说那药剂是du品?”

“差不太多,他们会先在底层巢都售卖一部分粉末,就当是新货。其中那些产生了‘反应’的潜在灵能者会被为他们做事的帮派控制起来,然后注射药剂观察更进一步的反应。死去的人会浑身腐烂变成一滩黏液,如果侥幸挺了过来。他们就会拥有那种能在寂静修女们面前使用灵能的能力......”

“这批人,被称作原料。每三个自然月,他们都会去巢都底层提取一批崭新的原料,这些人在被带到他们的实验室后,就会被注射一种被称作九号的药剂。与那种弗兰克在巢都内发现的是两种东西。”

蝙蝠侠的声音正在变得越来越低沉:“那三个被弗兰克杀死的女孩在他们的官方术语里被称作‘残次品’,在死亡时爆发的痛苦能够让他们化作不稳定的传送门,但不可控——现在巢都内的大部分传送门都是这样的的东西。”

基利曼握紧了拳头。

他们所处的地方名为神圣泰拉。神圣泰拉啊——!就在他父亲的眼皮底下,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基利曼抬起头,凝视着天花板上的帝皇画像,久久未发一言,只有蝙蝠侠的声音还在继续讲述。

“据我推测,他们应该是想研制出一种能够反制寂静修女们的手段,却阴差阳错有了新的结果......我会继续调查的,这里还有一些正在逃窜的渣滓。他们应该还知道不少其他事。”

“在你挂断前,克兰,我希望你能查出一件事,一件最紧要的事情。”基利曼的嘴角抽搐着。“这件事到底是审判庭内部的一个分支秘密进行的......还是他们全都如此。”

“我明白了。”

117.泰拉之上(十六)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罗伯特·基利曼闭上眼,暂时放空了思绪。这短暂的休憩只是一种手段,对他而言,就算一个月不睡眠都算不得什么。他此时的放空,是为了更好的思考。

我必须结束这场战争,恶魔们不会为我们人民的死亡而悲伤。到不说它们对此求之不得,每一个死去的人类灵魂都会令它们那污秽的欲望得到增长。

但要怎么结束呢?

他睁开眼,看着自己眼前的模拟沙盘。他已经调动了一切能够调动的军队。星界军,战斗修女,他甚至给法务部的人发了调令,刺客庭的刺客们也纷纷出动了。然而,恶魔们依旧源源不断地发起着进攻。

它们的数量仿佛从来不曾减少似的令人心寒,整个泰拉到处都是这些亵渎生物的影子。恐虐的放血魔在这神圣的大地上肆虐着,这些低级的恶魔步兵对凡人们来说仍然是难以对付的对手,它们也是恐虐魔军中的主要成员。

或许,他应该这么说。

目前的恐虐魔军。

那些有名有姓的大魔,那些肆虐天空的嗜血狂魔和能够与泰坦相匹敌的恶魔引擎......而且,这只是恐虐的恶魔而已。其他三个呢?

基利曼中断了自己变得繁杂的思绪。

人类是需要休息的——他或许可以坚持很长时间,但那些凡人士兵呢?他们才是防线的主体,阿斯塔特们的数量放在整个泰拉上实在太少了。少的甚至无法左右这场战役的局面。距离那個名为何慎言的法师承诺的支援还有五天时间。

他要怎么让泰拉人民撑过这五天?撑过这120个小时?

罗伯特·基利曼若有所思地睁开眼睛,他是靠在椅子上的,因此,睁开眼睛后,他直接看到了帝皇的画像。画像上的男人表情肃穆,带着一丝沉思。他手握一把燃烧着烈焰的神圣巨剑,金色的盔甲熠熠生辉,头顶同样圣洁的光环。

人们围绕着他,在他脚下卑躬屈膝。

他痛恨这个词,卑躬屈膝——在这该死的宗教脓毒尚未流行于帝国之时,人们也会跪拜他,却不是因为盲目的狂信,而是因为他们尊敬这个人。

“你想让我怎么做,父亲?”基利曼喃喃问道。“你给我送来了那么多的帮手,那么多的助力。可我却依然看不清未来的模样,我甚至找不到一个能让泰拉人民撑过一百二十小时的办法......”

或许,福格瑞姆说得是对的。

基利曼突然苦笑起来,他已经从那罕见的情绪化中恢复了过来,并为这片刻的软弱而感到羞耻不已。一个伺服颅骨冲进他的书房,身上嘎吱作响,它的那些爪子带着一块个人处理终端。马里乌斯·卡尔加的名字正在那块个人终端上闪烁个不停。

基利曼接起通讯,他的战团长平静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原体,我们已和托尔·加拉顿连长取得了联系。巢都中层的亚空间传送门已经得到了基本控制。”

“史蒂夫呢?”

“他......”马里乌斯沉默了一阵子。“那位大人在半小时前与加拉顿连长有过一次简短的谈话,并帮助他躲避了一发来自磨魂者的炮弹袭击后,就径直前往了发电厂。”

“他没有带任何兄弟一同前往,原体。”马里乌斯小心地说。

“我知道。”

基利曼平静的声音让马里乌斯意识到,他显然早就知道了此事。基利曼接着说道:“不必在乎他的行动,史蒂夫·罗杰斯有自己的考量。他有他自己的仗要打,马里乌斯,你也应当专注于你的。”

“我明白了,原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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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用带着新奇的眼神看着四周的场景。昏暗而惨白色的长条灯管在那些黑乎乎的墙壁上每个几百米就会挂上一个,他踩着的地面是由一种相当廉价的金属构成的。踩上去甚至会晃荡,这让他有些不满。

“基建比我老家还糟糕......”他低声自语。

坦白来说,这地方让他想起皇后区——一个放大了百倍,也黑暗了百倍的未来版皇后区。他的脚步声单调地在这走廊内回荡。距离那个因为无人管理维护有爆炸风险的发电厂还有约莫三公里的路程。

对于史蒂夫来说,这甚至算不上热身。他如今经受过二次改造的身体,配合上这身动力甲,可能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极限在那里。当然,还有对他而言十分新奇的灵能。

在他的视网膜上方,一份简陋的地图正随着他的移动而变化着。他前进了1.5公里,离开了那长长的、弯弯绕绕的走廊。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相对于那走廊来说,这里的确十分开阔,只是不太干净。

人类的鲜血与尸体铺满了整个广场,这景象让史蒂夫的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他抬起右手,握紧成拳。一把由纯粹的金色烈焰所构筑而成的长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借助烈焰的光线,他得以窥见这广场的全貌。

这里看上去应该是用来堆积发电厂原材料的地方——和他印象中的发电方式不同,神圣泰拉的人们会把各种没用的东西扔进发电厂的转化炉里。所以这里的原料,基本可以等同于垃圾。其中,建筑垃圾是出现的最多的。

毕竟,巢都下层天天都有崩塌事件。

在这些建筑垃圾中,横七竖八的人类尸体散落的到处都是。钢缆上有着许多只手臂,那边的工字型横梁上却被摆满了残缺的大腿。史蒂夫眯起眼,愤怒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冰冷,隔绝了他的内心。

“邪魔......”

他低吟出声,金色的光辉从他身上暴戾的散发而出。黑暗被彻底驱除出了这片广场,一个本不可视的东西发出惨痛的尖叫。那声音像是一千万个死人在不同时刻用不同的声音在对你低语似的,让史蒂夫感到十成十的厌恶。

他冷哼一声,烈焰剑被他掷出,穿透了那恶魔的胸膛,将它牢牢地钉死了在了地面之上。

这个...东西,有着史蒂夫所能想象到的,最丑陋的外形。

它很美——我指的是,它的每一个部分单独拆开来都很美。手指,皮肤,乃至那蜿蜒而过赤裸身体的头发,每一个细节都美的不可方物。但这个将最美的细节组合起来的尤物却又丑陋的令人吃惊。

从它那碧蓝色的眼眸中,你看不到一点理性或美好的存在。只有最深沉的堕落与欲望,它被钉死在了烈焰剑上。磅礴的灵能火焰灼烧着它的身体,让那如同白玉一般温润的皮肤发出嘶嘶的滚烫声响。恶魔的脸上却泛起了一抹潮红,它开始微笑。

露出小巧的虎牙——微笑着,期待地看着史蒂夫,甚至对他勾了勾手指。

史蒂夫不怒反笑,他来到那东西面前,反手握住烈焰剑。转动剑身,撕心裂肺的痛苦让它再度尖叫出声,其中蕴含着的疼痛分毫不减。却在短短数秒后就转变成了一种愉悦。

这个生物喘息着,发出一阵靡靡之音。跪坐着的地面下流出一滩液体,散发着浓重到令人不适的麝香味。

“祂的战士啊......”它扭动着自己赤裸的身体,居然在自己渴求着更多痛苦。“你还有更多招数吗?我还想尝一尝呢。”

史蒂夫只是冷冷地看着它,不发一言。庞大的压力从他身后席卷而来,在顷刻间充斥了整个广场。那些被分离的肢体飞了起来,在空气中无声地组合成一个满是手脚的巨大怪物。紫色的光芒覆盖了金色的光辉。

它咯咯地笑着:“如果你不出招的话,那就到我咯!我们会玩得很愉快的......嘻嘻,那个无趣的男人不在这儿,老咸肉坐在他的椅子上。还有谁能帮你呢?”

“帮我?”

史蒂夫冷笑着拔出烈焰剑:“你搞错了一件事,怪物,我才是来帮忙的那个。”

118.间幕:争吵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复仇号。

距离抵达泰拉还有72小时。

72小时,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复仇号的引擎轰鸣了四天时间,在这四天中,魔力的供给没有一刻中断过。它以狂躁的速度碾过路上的无数暗礁或是行星的碎片。它们在被无情的碾碎成破碎的无机物后,还会被复仇号周身的探寻转化法阵捕获,从而为它提供能量。

物尽其用,不外如是。

主控室内,一场激烈的争吵正在爆发。

“现在这个时候去伊斯特凡?!神圣泰拉正在遭受袭击,你却让我们绕个圈子去那该死的伊斯特凡?!”

安格朗不可思议地看着福格瑞姆,后者深陷在他的椅子内,凤凰此时看上去无比疲惫。他眼眶深陷,紧紧地抿着嘴。

他不发一言,安格朗却余怒未消地抬起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看在帝皇的份上,你的脑子坏掉了吗?需不需要我去找几个医师过来帮你看一看?”

“先停一停,安格朗。”何慎言做了个手势,被安格朗拍出印痕的合金桌面开始自己修复,同时,精神力触须也牵引着他离开了圆桌旁。

法师转过头,看着福格瑞姆,语气平和地问:“你听见的那个声音还在呼喊你的名字,对吧?”

“是的。”凤凰闭上眼,声音有如梦呓。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了。我甚至知道他在那儿。”

“他说了什么?”

“古贤者在此等你——他在伊斯特凡三号上呼唤着我。”

福格瑞姆沉默了一段时间,随后艰涩地再次开口了:“我记得这個名号。古贤者瑞拉......他在泰拉统一战争后期就加入了第三军团,在我还没回归时,他就和我的父亲并肩作战过了。”

“痴心妄想,你在说一些疯子都无法说出的蠢话。”安格朗嗤笑出声。“一个泰拉裔的老兵,在伊斯特凡三号幸存了下来。你觉得这种事有可能发生吗?”

“为何不能?”

凤凰淡淡地问,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你的士官,吉瓦多伦。他不也是在一群叛徒中坚持了一万年吗?”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想知道原因?”

安格朗坐起身,他将双手放在合金圆桌上,表情平淡:“因为吉瓦多伦从未背叛,他未曾背弃人类的理想。他也不是靠着对我的忠诚幸存下来的——而是他自己的意志!”

“古贤者瑞拉也一样。”

福格瑞姆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始终坚定地站在帝国与人类那一面。在整个军团都追随着当时的我堕入混沌之时,只有少数人敢于保持清醒,并选择正确的路。这很难,难的不得了。”

福格瑞姆一字一句地说:“最终,我坐在这里——我坐在你们的面前,在经历了那么多可耻的背叛与亵渎之后,我终于再度拥有了理性与清醒,所以我非常明白,要选择正确的路到底有多难,也正因如此,我坚信古贤者瑞拉绝不可能背叛。”

“一家之言。”安格朗双手抱胸,冷冷地反问,愤怒于他眼中凝结,仿佛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彻底爆发出来:“在你心中,到底是泰拉重要,还是伱的子嗣重要?”

福格瑞姆猛地抬起头,这个问题仿佛触及了他的死穴一般,让凤凰的眼底攀起血丝:“这不是两个对等的问题!”

“不,这就是。”

安格朗不怒反笑,尖锐的犬齿从他唇边探出:“你这可耻的背叛者,福格瑞姆。你从未真正忠诚于人类和帝国,就算你那肮脏变态的子嗣克隆出了一个未曾堕落的你也是如此。你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完全清醒,可是,看看你所提出的要求吧!”

咆哮声回荡在主控室内:“你不配用他的名字!我认识的那个人绝对不会在帝国危难之际纠结于一两个子嗣的生死,如果那个古贤者瑞拉还活着,他在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后,你觉得他会感动吗?!不,他会以你为耻!因为你动摇了!你在帝国和他之间动摇了,不,我再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你只是想弥补你过去所犯下的错误而已,福格瑞姆。你还是在追求完美,你的本性依旧未变。”

福格瑞姆浑身颤抖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从安格朗嘴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拷打着他的心,也让凤凰不禁真的扪心自问:难道我真的...注定堕落?

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搭在他的肩头。福格瑞姆抬起头,看见法师平静的金色眼眸,心中突然安定了下来。

他听见何慎言说:“我们是人类,福格瑞姆。而人类是被感情所支配的生物,这是我们最大的优点,也是我们最大的缺点。”

“而且,弥补过去所犯下的错误并不等同于追求完美。”何慎言微笑了起来。“别听那个被愤怒冲昏脑袋的混蛋的胡话。”

不顾安格朗的怒目而视,他拿起了被福格瑞姆放在一旁的动力剑。那是属于索尔·塔维茨,何慎言将剑递给了他,轻轻地说:“我相信你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的,福格瑞姆。这很难......但是,想一想索尔·塔维茨。”

福格瑞姆浑浑噩噩地离开了,精神状态仍然不是很好——考虑到他被一个来自过去的冤魂折磨了这么久,何慎言决定对他宽容一些。更为重要的是,如果他真的不忠诚,他就不可能拿起那把剑。

何慎言靠在桌面上,微笑着看着安格朗:“你刚刚很生气。”

“是的。”

红砂之主痛快地承认了:“我的确很生气,但那些话并不是我的真心实意。我想用激将法让他和我打上一场,或许这样会让这个蠢货好过一些。”

“这解决不了问题的。”何慎言平静地说。“和你不同,福格瑞姆敏感又脆弱。他追求完美,是因为他在自卑——他活在帝皇的阴影之下。这也是每个孩子的宿命,他们都会被父亲的阴影遮蔽,然而,最终也会完全挣脱束缚。”

“你似乎对他很有信心。”

何慎言奇怪地说:“他是个克隆体,安格朗。他的生理年龄才两岁不到。”

法师摊了摊手:“而且,不只是他,我对你们都很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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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塔维茨的动力剑上没什么复杂的装饰,圆形的铁灰色配重球,剑格为代表了人类纯洁性的颅骨,在颅骨两侧有着型似翅膀的护手。

这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在福格瑞姆手中却极其安分。剑身上的立场并未被开启,他用两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刃,走在空荡的第一舰桥内。

这里通常很少有人来,船上的人们,无论是阿斯塔特还是星界军都不会贸然来到这里。仿佛约定俗成了似的,这里被他们当成了某种神圣之地。

平日里,他们仅在第二层甲板与底层甲板活动。福格瑞姆记起前些日子法阵中枢的报告,它说,那些难民在甲板底层建起了一个小小的城市。

人类的生命力当真旺盛得如同野草,千百万年来,这些曾被帝皇之子们所看不起的凡人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在天灾与人祸中艰难地生存着。

他们要面对繁杂的税务,要面对那些腐败的底层官员。如果不是出生在花园世界或基利曼的奥特拉玛五百世界,那么,大多数人从出生到死亡可能都会在工厂内度过一生。

他们没有帝皇之子与福格瑞姆所看重的所谓‘艺术细胞’,没有能够创造出伟大作品的能力。也从未真正意义上的明白任何深刻的道理。他们只是劳作、结婚、生子。然后死亡。

仅此而已。

然而,他们却构成了帝国的基石。

福格瑞姆停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过去的那个自己错的到底有多么离谱——他一味的追求各种艺术,甚至在战斗中都不允许自己失去优雅。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他能够在漫长的生命中用各种上号的画布与颜料进行绘画,是因为有人在背后进行默默地劳作。他所喝的那些名贵的酒,也是他们所酿造出来的。而那些人真的没有‘艺术细胞’吗?不,恐怕不是的。

他们只是没有机会展现自己的天赋而已,这些人为帝国付出了一切。而直到五分钟前,福格瑞姆甚至还在潜意识里没把他们当回事。

沉重的羞愧袭击了他,福格瑞姆抬起手中的剑,凝视着那如镜面一般的剑身。其上反射出他紫色的瞳孔,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个在子嗣与帝国之间为难的软弱者已经消失了。

现在,我明白了。我们奋战,是为了让这些人能够有朝一日脱离那繁复的劳作,是为了让他们的孩子同样能够步入艺术的殿堂,追求美好的未来。我是为了帝国和人类的未来而战斗......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完美。

有谁是完美的?我不是,就算帝皇也不是完美的。否则我又怎么会堕落一次?

凤凰突然微笑了起来。

119.泰拉之上(十七)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通知星界军,让他们调动三千人的机械化步兵部队来守住这个巢都的出口。我允许他们使用部分自行火炮,但务必注意不要让地面损伤过度。那下面埋藏着连接到皇宫外墙上的能量输送管道,错综复杂。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不可能派技师前去进行修复。”

“遵命,殿下。”

“塔拉尼斯家和机械修会的护教军什么时候才能到?”

“殿下,他们已经到了,正在等候您的命令。”

“什么?为何没人通知我?!”

那个军务部的军官擦着头上的血,一只眼睛还在被一名医师紧急处理。

他不得不歪着头和基利曼对话:“军务部总部遭到了袭击,殿下。我们刚刚才恢复过来收到他们的消息,塔拉尼斯家带来了十五台骑士机甲与三万人的护教军。您要让他们去哪?”

基利曼立刻站起身来,他顺手扒开那个充当通讯器的伺服颅骨。

军务部的军官只得看着他消失在屏幕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让我看看......狮门星港附近已经彻底清空了,派三架战争机甲和五千护教军去这里驻守,让他们看住那附近的亚空间传送门,务必不能再让狮门星港失守了。我们的战士才刚刚把她夺回来没多久。”

“明白了,殿下。”军官立刻扭头挣脱了医师的双手,对着侧面大吼起来:“还坐在那儿干什么?!快去发布摄政王的命令!”

“战斗修女们呢?第三巢都那儿受到请求支援的通讯,那里全是血肉猎犬,刚好适合她们去烧点什么东西。”

“大人,修女们与我们失去了联系。她们的总部通讯在五个小时前中断了,根据侦察兵的情报来看,她们是遭到了一整只魔军的袭击。”

基利曼‘啪’的一声握紧拳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兵力本就捉襟见肘,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战斗修女们的战斗力毋庸置疑,可对手是一整只魔军,换谁来都得掂量掂量。

无奈之下,他只得说道:“出动‘火蜂’泰坦军团......让他们派一架战将级别的泰坦去支援修女们。”

“遵命,殿下。”

罗伯特·基利曼必须承认,他简直恨死了这样的拉锯战。那些真正能够改变战场局势的大威力武器一概无法使用,地处神圣泰拉,恶魔却源源不断地涌出。基利曼做到最好也只能将这场战争变为血腥的拉锯战,一刻不停地往里投入兵力和人手。

然而,他却完全不能表露出来。在帝国面前,他必须时刻保持高效与冷酷无情——如果将领都对战争的未来走向感到悲观,那这场仗就不必打了。

“时刻向我汇报最新的情况,明白吗?用任何手段都必须保持我们之间的通讯信道畅通无阻,我要时刻接收到战场最新的情报!”

“遵命,殿下。”

基利曼伸出手,将伺服颅骨拉远了一些。随后才非常小声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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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托西斯正沿着阵地飞奔,三天过去,他还在殉道者大桥和那些要命的东西进行拉锯战。它们的攻势越来越强,阵地也一退再退。好在支援力量倒也来的很快,他们还受得住。

一天半以前,巢都内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尖叫,光是听着都让人遍体生寒。他们在事后才从来支援的一架圣骑士的驾驶员那儿知道那里冒出了一只色孽大魔。但已经提前被杀死了,没人知道是谁干的。

“医师!医师!”他一边狂奔一本大声呼喊。“阵地前端需要医师!快点!”

一個人伸手叫住了他,利托西斯回过头去,发现正是那个此前给他做过检查的医师。爆弹枪还在他的腰间。他急匆匆地跑到了利托西斯面前,手上甚至还沾着鲜血:“发生什么了?”

“是诺尔福长官,他的一条腿被一只冲进来的放血魔砍掉了。塞布鲁斯大人将他救了回来。”

“怎么不早点来?!而且你应该将他带来这里!”

“我们腾不出手!诺尔福长官不愿意到后方,他现在已经昏过去了,我们给他扎了针药剂,应该还挺得住。”

医师沉默地转过身,从一旁堆积着医疗物资的帐篷内抱出一个手提箱扔给了利托西斯:“里面有三只应急用的止血凝胶,带过去给他用。我很快就来,这边还有两个伤员。”

于是利托西斯飞奔回去了,三天过去,三百五十人的路西法黑卫死得只剩下包括他在内的一百二十三人,泰拉禁卫们则更是夸张。他们原本有三千人驻守在这里,现在只剩下七百人了。

阵地前端,被粗糙堆砌的便携式防御工事后方,诺尔福正靠着墙半躺在那里。诺尔福的腿边满是用过的绷带,血污甚至将地面都染上了颜色。几个难民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为他擦去脸上的脏污。

他们是自愿到前线来帮忙的,尽管没有武器的使用权限,但他们在搭建防御工事和运送伤员上出了很大力。

“医师很快就来!”

来不及过多解释,利托西斯满头大汗地蹲下身来。他动作粗鲁地扯开手提箱,很快便找到了止血凝胶,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拉开绷带,却完全无法镇定下来。一只黑漆漆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为他拉开了绷带。

止血凝胶喷涌而出,几分钟后就止住了出血。利托西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一个难民为他递上了一杯过滤水:“大人,您应该喝点水。”

“你们自己喝吧,我不渴。”

挥手谢绝了他的好意,年轻的黑卫再度站起身。自称为塞布鲁斯的巨人就站在他们不远处。他还是赤裸着上身,鲜血遍布其上,仿佛一层鲜红的盔甲。他走到塞布鲁斯身边,低下头,恭敬地说:“大人,您应该休息休息,这里有我们放哨。”

“我看的比你们更远。”塞布鲁斯没有明确拒绝,而是采取了迂回的说法。“而且,我并不累。杀戮它们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慰藉。”

“好吧,大人。另外,前不久有一队极限战士的修士大人们路过了这里,他们问过您的身份。”

“哦?”塞布鲁斯低下头,看着年轻的黑卫。“我希望你们是如实相告的,切记,不要为了我而对他们说谎。这不值得。”

“我们压根不知道您是谁呀,大人,这哪儿算得上说谎?极限战士的大人们也没管那么多,他们往第五巢都去了,说是那儿冒出来一队亵渎者,我都不知道那是啥......”

塞布鲁斯却显得很是了解,甚至为他解释了一番:“那是一种恶魔引擎。由混沌叛徒改造而来,多足机甲,很难对付。胸口的火炮口径大的能一炮轰烂咱们的阵地。”

“这种东西......”

他摇着头,没多说。但利托西斯已经能够想象出它们可怖的模样了。黑卫咽了口口水,这时才发现自己口渴的吓人。他又开始后悔怎么没接过那杯水喝一口了。

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一齐凝视着殉道者大桥那黑漆漆的桥面。他们在下面安装了炸药,如果情况真的到了最糟糕的时候,会立刻炸断桥面。让这些杂碎和他们一起摔下去。

过了一会儿,塞布鲁斯突然皱起眉:“有东西过来了。”

他的声音回荡在阵地之上,立刻响起一片激光枪上膛的声音。在三天的战斗中,这个身份成谜的巨人用自己的行为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所有人都愿意听他的调度。无论是新来的,还是利托西斯这样在这儿奋战许久的人。

“不要着急。”塞布鲁斯冷静地说。“不太像是敌人,让我再看看。”

士兵们屏住呼吸,同时示意那些想留下来和他们并肩作战的难民们回到阵地后方去。没过多久,一名战斗修女从中走了出来,她看上去像是个剑斗者,一种专门用双剑作为武器,专职近战的修女。

她满头白发,脸上有着可怕的伤痕,还在不断地往下滴落血液。步伐也一瘸一拐的,表情茫然,看上去神智已然不清醒了。

然而,她却在看见他们的第一眼就发出了警告声:“支援!巢都!”

吐出简短的两个词语后,她便晕了过去。利托西斯抬头看了一眼塞布鲁斯,得到后者的微微颌首后,他便翻越了防御工事。士兵们举着激光枪,防备着任何可能到来的袭击,同时为他祈祷着。好在帝皇最终还是护佑着他。

利托西斯安然无恙地将她抱了回来,恰好就在此刻,医师也赶到了。黑卫将修女放在地面之上,对着医师笑了笑:“看样子你得多个病人了。”

医师摘下自己的全覆盖式面罩,露出一张年轻又美丽的脸。她居然是个女人!汗打湿了她的头发,整张脸都湿漉漉的。

利托西斯惊讶地瞪大眼睛,可是,还未等他说出什么,医师便将他一把扯了过来:“过来给我帮忙!”

120.泰拉之上(十八)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医师并未告知利托西斯她的名字,利托西斯同样如此。此时此刻,他正遵循着医师的命令为她挤压着战斗修女的腹部。

这位修女只是一名见习修女,因此尚未得到属于她的动力甲。要知道,修女们所使用的动力甲乃是由火星上的工厂专门为她们所打造的,能够增强使用者的力量,提供与阿斯塔特们使用的动力甲同等的防御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给她治疗。

利托西斯双手用力,他十分小心地按压着修女的腹部,让那些脓血从她腹部的伤口处流出。这是一道可怕的贯穿伤,由前往后。待到脓血完全流出后,医师方才动手。

医师一边娴熟地用手术包里配发的那些轻巧的手术器具为修女进行着手术,一边对利托西斯说道:“她应该在受伤的情况下行走了很久,巢都内的环境太恶劣了。伤口都发炎了,这可能会要了她的命。尽管她的脏器并没受伤......”

“帝皇保佑。”

利托西斯收回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定是帝皇在注视着这位修女,她才能从那些亵渎的东西手里捡回一条命来。”

“伤口不像是恶魔们所造成的。”

塞布鲁斯走了过来,同时给出了他自己的见解。巨人还冷静地抛出了一句可怕的解释:“恐虐的恶魔生性残忍,它们如果有机会将刀捅入他人的腹部,绝对不会放弃旋转一圈的机会。他人的惨叫声对它们而言是最好的兴奋剂。”

“塞布鲁斯大人说得对。”

医师伸出手,取过放在一旁的止血凝胶,在修女的伤口附近小心翼翼地喷上了一点:“这不是武器造成的伤口,看上去倒更像是——天呐,你怎么醒了?!”

她震惊地看着那修女,一时之间居然忘记了言语。利托西斯看到原本被麻醉了的修女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她那金色的童孔让他突兀地寒毛直竖起来。修女一点点的转动头颅,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腹部的疼痛似的,居然稍微坐起来了一些。

那动作十足十的诡异,活像是个提线木偶。

她冷静地说:“是的,这不是恶魔们造成的伤口。她在逃跑时摔倒了,被一根锋利的钢梁刺穿了腹部。”

“......女士。”塞布鲁斯眯起眼睛。“你是谁?”

“姓名无足挂齿,身份也无足轻重。我来此是为了征召你——加维尔·洛肯。”

那修女严肃地转过头,对塞布鲁斯说道,她的嗓音正在变得越来越轻灵。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感降临到了在场的所有人身上,利托西斯僵住了,他注意到医师也同样如此。

自称为塞布鲁斯,又被修女称为加维尔·洛肯的巨人缓缓低下了头颅。

“这是她给我的使命吗?”他问。

“是的,加维尔·洛肯。你的自我放逐应当结束了,她对你有新的安排。”修女抬起手,遥遥一指殉道者大桥对面漆黑的巢都。“千百万人的生命正在受到威胁,加维尔·洛肯。而你是解决这问题最好的人选。”

“帝皇啊!”

“她显灵了!”

不顾周围陡然嘈杂起来的声音,那修女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举着似的缓缓从地面上飞起,来到了加维尔·洛肯身前,于空中肃穆地凝视着他。

+最后的影月苍狼啊+

她的眼眸被金光溢满。

+她需要你+

+我的心中仍有疑虑,我不够坚定+

+做你最擅长的事,加维尔·洛肯。她需要你,帝国也需要你+

灵能通讯被突兀地结束了,修女降落在地面之上,背后扬起了一对洁白的羽翼。这景象毫无疑问又引起了一众惊呼.

加维尔·洛肯单膝跪地,人们只能听见他的声音,而看不见他的表情:“......唯死是向。”

“很好。”修女微笑了起来。“那么——”

她的声音被隐没在了响起的圣歌之中,铺天盖地的金色光芒从天而降,加诸于她身。在金光闪耀之中,加维尔·洛肯闭上了眼睛。他耳边又响起了尹斯特凡三号上的声音。全面轰炸,那些被病毒炸弹腐蚀了血肉,最终在痛苦的尖叫中化为一滩白骨的平民......

雷鹰炮艇在天边划过,本该和他们一起作战的人亲手瞄准了他们,用致命的火力轰击着他们的堡垒。那些景象一一在他眼前划过,最终定格在一个画面。

他面前站着仅剩下的兄弟,在漫天的炮火与那些踩着他们宣誓保护之人的尸骨冲进来,用刀剑试图杀死他们的兄弟的吼声之中——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我们是影月苍狼,我们将力战而亡。”

然后,他听见了修女的声音。

“——我们祝福你,加维尔·洛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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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号。

何慎言闭上眼,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细语。他看见一个巨人跪在‘他’眼前,四周是一片跪倒在地虔诚祈祷的士兵,看上去是个阵地。硝烟还在他们后方鸟鸟升起。

“有趣。”他轻笑起来,自言自语。“圣赛丽丝汀?啊......寻求我的帮助?赐福?”

他睁开眼睛,安格朗迷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法师也没有解释的心情,他只是抬起一只手,庞大的灵能在一瞬间随着他的心意进入了亚空间,星炬的光辉勐然大作,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牵引着那股灵能,送往了泰拉之上。

“你还真是在下一盘大旗。”他扭过头,轻声说道,彷佛是在与什么人交谈似的。安格朗挑起眉,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是她?”他不确定地问。

何慎言转过头来,神神秘秘地摆出一个欠揍的微笑,但就是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红砂之主只得翻个白眼,不再询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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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沉腰下肩,一记十分凶狠的肩撞让那个吱吱叫着,试图抓住他的恶心蜘蛛将它的触手缩了回去。说是蜘蛛,其实不太准确——这东西的八条腿都能够自由收缩,在那紫色的甲壳上有着许多张被剥下的人脸,显得亵渎又诡异。

史蒂夫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早在很久之前之前他就曾经和法师一起去过地狱。在那里他见到不少令人难以接受的怪物,更是亲手杀死了其中许多。但没有哪一种能够与他在这巢都里度过的两天所见到的相比。

从那个最开始被他杀死的大魔,到后面这些越来越多的诡异生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有点被恶心到了。

“安德莉亚大修女!”他一面挥起烈焰剑将那恶魔分尸,一面还不忘指挥这队和他并肩作战了两天之久的战斗修女首领。

“带着你的人去堵住右边的出口,不能让它们进入发电厂!”

“谨遵命令!”

安德莉亚大修女是一位隶属于战斗修会的大修女,战绩彪炳,她十分美貌,但史蒂夫对她在战斗中的凶狠却更为印象深刻。

他在两天前遇到了这队被派出来执行任务却遭到了恶魔围攻的战斗修女,史蒂夫二话没说,直接加入了战斗。在杀光了那群色孽的魔军,顺便还把一个为首的守密者砍成了十几段后,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任务目标,发现居然一模一样。

大修女将此视为一种帝皇的启示,史蒂夫对此不置可否,他只想完成任务。这个任务绝对不能失败。绝对,不能。

巢都内层的发电厂有着上百米之高,如此规模巨大的建筑物其中蕴含的能量可想而知。史蒂夫不知道这群色孽恶魔为何始终在这里和他们纠缠,不加入外面的战场。但他也没兴趣知道,基利曼对他说得很明白,发电厂绝对不能失守。

爆炸甚至只是小问题。

基利曼对此所做出的最坏设想,是它们运用那巨大的能量和亵渎的仪式再度于泰拉之上撕开一个巨大的裂口。现在泰拉全境虽然到处都是传送门,但没有规模特别庞大的。

战线被拉的很开,但也没有数量特别庞大的军队出现,如果它们成功了,那么后果将会十分严重。轻则战线被拉扯,他们被迫放弃一些已经收复的重要设施。重则整个战线都会此处倾斜,恶魔会占据重大优势。

到了那时,情况可想而知。

史蒂夫在杀戮的间隙抬头看了一眼发电厂的右边出口,他们此时在内部,也就是发电厂的核心处。他看不懂那些粗大的线缆到底有何用处,但敏感的灵能能够帮助他感知到这个巨大的设施内庞大的能量。

发电厂一共有两个出口,厚实的钢铁封住了其余所有空间,恶魔们便源源不断地试图从这两个出口处进来,无形之中给了他们的防守一些地理优势。他凝视着那右边的出口,灵能突然给了他一种危险的示警。

经由帝皇的亲自改造,他能够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事物。灵能非常便利,也非常危险,史蒂夫坚定了心智,深吸一口气,凝视看去。

此时此刻,在他的视野之中,那黑黝黝的右边出口大门化作了一张择人欲噬的狰狞大嘴,正要将一无所知的修女们狠狠吞噬。由衷的愤怒涌上他的心头。

史蒂夫眯起眼,烈焰剑在他手中大放光明,他将其狠狠掷出,它呼啸着,像是炮弹一般落在右边出口的恶魔堆之中。

在灵能火焰的爆炸中于顷刻间就融化了十来只色孽的低级恶魔,他们尖叫着死去了,大脑中将痛苦转化为愉悦的功能压根没生效。修女们的士气为之一振。

“安德莉亚大修女!”他再次高声喊道,还特意用上了灵能的增幅,确保她能够听清自己的声音。“握住我的剑!快!”

修女立刻照做。她手中缩小版本的链锯剑仍然致命,在一个挡路的,裸露大脑的色孽恶魔身上制造出了巨大的伤口。

让它的脑子化成了一团黏湖湖的物质,她踩踏而过那恶心而黏腻的东西,链锯剑被她扔在地面之上,随后,她伸出双手,握住了烈焰剑的剑柄,疼痛随之而来。但还有其他的东西。

一种特别的温暖立刻充斥了她的全身,修女瞪大眼睛,她从未有过如此特别的感觉。彷佛一轮温暖的太阳亲自照耀着她似的,喜悦在她心中升起。然而,史蒂夫的话却将她立刻拉回了现实:“挥剑,修女!”

他咆孝着说:“挥剑!”

于是,她挥剑。

一轮太阳于发电厂内升起,无数恶魔在瞬间化成了火柱。它们那肮脏而污秽的以太血肉遇上了这灵能便是遇上了克星。

安德莉亚大修女怒目圆睁,竭尽全力控制住那如同脱缰野马一般在她双手中震荡不休的烈焰剑,一声满是怨毒的尖啸在她耳边响起。

一个粉紫色的赤裸无毛怪物在黑暗中现出了身形,它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脸,不停地后退。安德莉亚大修女咬着牙,她举着剑怒吼着向它靠近,靴子踩踏在地面上发出嘈杂的声响。混杂在那怪物的尖叫声中。

然而,大修女应该已经听不见了。她的耳朵正在流出泊泊鲜血,眼睛也是如此。她七窍流血,因为见到了凡人不应见到的东西。但她仍在前进,因为她的信仰是如此的坚定。

她不动摇,不后退。看不见任何事物,听不见任何东西,但仍然在前进。

“我弃绝你,恶魔!”

修女的声音盖过了它的尖叫,和烈焰剑的光芒一起充满了黑暗的发电厂:“你这亵渎的怪物,滚回你该待的地方去!滚吧!离开我们的世界!离开这里!你不配站在我们面前!”

她的面容完全扭曲了,双手也被烈焰剑灼烧的只剩下骨头。但她仍然举着剑,一步一步地向前——向前——最终,她将剑刺进了那东西的身体,它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于瞬间化作了灰尽。

烈焰剑跌落在地,安德莉亚大修女颤抖着失去了意识。几个热泪盈眶的修女立刻将她抱了回来,史蒂夫大步赶来,阴沉着脸伸出手,烈焰剑飞回他手中。

一股灵能从他手上运转,最终在安德莉亚大修女的脸颊旁停留了片刻,抚慰了她此时的苦痛。

121.泰拉之上(十九)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战斗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是面对恶魔。凡人们在面对这些由纯粹的邪恶和堕落而凝结成的生物时往往会手脚发软,恐惧会吞噬他们的心灵。只有那些真的忠诚且充满勇气的人才会一直保持愤怒地和它们战斗。

这也是为何它们如此棘手的原因之一。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它们是色孽的恶魔。

距离安德莉娅大修女受伤昏迷已经过去了三个半小时,史蒂夫正不知疲倦地杀戮着一只又一只色孽兽,这些顶着羊头的东西是噩梦一般的缝合怪物,只在人类最深沉的恐惧之中出现。

那沾满了剧毒的蝎尾力道之大足以捅穿装甲。它们有着四条属于人类的大腿,强壮又健美。柔软的腹部上长着一副人形躯干,上面有着数对胸部,蟹钳状的双臂甚至能够直接将人活生生夹开。

更别提它们周身散发的那种香味了,富含能够为任何生物感到兴奋的信息素,由色孽亲自设计的独特诱惑会将凡人们的思想与最令他们感到狂喜的梦境结合起来。

如果你的意志不坚定,信仰不虔诚,那么,可能一个照面,你就会被催眠,站在原地,大张着嘴留着口水,下身有着帐篷,像是个白痴一样颤抖个不停——别以为拒绝了它们你就有好日子过,安全只是暂时的。

凡人们的大脑会在闻到这种麝香味的第一刻就被烙下烙印,他们会始终不断地闻到那香甜的气息,无时无刻都弥漫在他们身边。这难以抗拒的香甜,令人毛骨悚然的诱人气息会源源不断地将黑暗的欲望送入内心,用不可抗拒地冲动号召着受害者走向自我毁灭。

然而,史蒂夫是一名经过改造的原体。

“嗷——!”

一头色孽兽被他用烈焰剑从头到尾整個劈开了,他的速度快得像是一阵风。在这些恶魔群之中来去自如。它们只能看到烈焰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后一个同类就被瞬间汽化——或者,是在被砍成两半后汽化。

欢愉之主赐予了它们将痛苦转化为快感的能力,这能力在面对史蒂夫时不起作用。他对这些东西的憎恨超越了一切。来自人类本能般的,对恶魔的憎恨......让他的灵能开始影响现实,甚至开始影响这些恶魔的大脑。

它们的大脑中那负责将痛苦转化为快感的区域还在正常运作,只是史蒂夫让它们‘忘记’了这一点。

烈焰剑凶狠地横斩,三只站在一起的色孽兽满脸惊恐地失去了它们的上半身。被汽化的以太血肉散发出令人厌恶的臭味,透过史蒂夫的呼吸格栅进入他的鼻腔。挥剑、挥剑、挥剑——终于,在又一个小时后,他单独一人杀光了它们。

回到战斗修女们中,她们已经布置好了一个简陋的阵地。战斗修女专职战斗,从她们的名字上就看得出来。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之中没有医生的存在,战斗总是和流血与受伤脱不开关系。正因如此,医生永远都有存在的必要。

一个在肩甲处有着白色垂布作为装饰的修女正忧心忡忡地蹲在安德莉娅大修女身边,她躺在地上,紧皱双眉,正不断地发出小声的呻吟。

眼见史蒂夫走来,她们立刻让出了位置。低头对他致敬——他没有明说自己的身份,可她们都看得出来他究竟是何等尊贵的一位天使。此时更是有不少人在直接对着他祈祷,希望他能够给安德莉娅大修女一些慈悲。

“修女,她情况如何?”

来到那医疗修女面前,史蒂夫摘下自己的头盔,选择以真面目和她交谈。

“大人,我的医术实在太浅薄了。我完全看不出安德莉娅姐妹到底受到了什么伤害,噢,帝皇啊——”

那医疗修女小声地啜泣起来,史蒂夫通过灵能察觉到了她的一些情绪。她对自己不能让安德莉娅大修女的痛苦减轻一些而感到万分羞愧。

“这不是你的问题,修女。”

史蒂夫抬起右手放在她有着白布的右边肩膀上,安慰了一下这个惶恐的医疗修女:“她的痛苦来源于使用了她原本不该使用的力量,这也是我的问题。不必苛求你自己,修女。”

医疗修女怔怔地抬起头,看着微笑着的史蒂夫,好一阵子过后才结结巴巴地回答:“好、好的,大人,我,我知道了。”

......怎么还结巴了?

史蒂夫困惑地看着离开的医疗修女,他后撤了一步才蹲下身,仔细地观察着安德莉娅大修女。她的伤势源于烈焰剑,烈焰剑本身源自于他的灵能。脱胎于帝皇,但又有所不同。它太过炙热,太过猛烈,凡人甚至无法直视。

安德莉娅大修女能够握着它,并用它杀死一头大魔,这已经足够说明她的信仰到底有多么坚定了。可惜,信仰能让她直面恶魔,却不能让她免于烈焰剑的反噬。

史蒂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灵能。用他的精神力萃取了其中那些不那么猛烈的部分,握持在手中。

一缕柔和的白金光芒在右手中缓缓汇聚成型,修女们以虔诚的眼神看着这一幕,史蒂夫浑然不知,他低下头,轻声说道:“帝皇保佑你,安德莉娅大修女。”

白金的光辉一闪而过,安德莉娅大修女停止了不安的颤抖。她白骨般的右手再度涌上血肉,一点点恢复成了完好无损的模样。

接下来,只需等她醒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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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多久没有穿过动力甲了?

加维尔·洛肯走在空荡的巢都中,黑色甲壳连接着的全新精工动力甲让他有些不适应。力量与速度皆被增强了,而且不会有丝毫的凝滞。这就是动力甲,阿斯塔特们的第二层皮肤。

在接受了那个使命后,他得到了一把链锯剑,一把爆弹枪,还有这身黑色的精工动力甲。它们在短短半小时之内就被数十个机仆和星界军押运着送了过来。

他很难去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实际上,加维尔在刻意地让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他有疑问,有很多,但他不愿去想。

执行任务,这就够了。

他需要支援一队被恶魔围困在发电厂内的战斗修女,同时还要保证那个发电厂不被恶魔们所攻占。

根据他得到的情报,这个发电厂是少见的上古遗物,它能够在完全运转的情况下直接供应整座巢都电力,而不像是其他的巢都那样需要成百上千个不同的发电厂。单凭这一点,加维尔就能明白为何这个发电厂不能出事了。

他要前往巢都的中层,原本应该从底层进入。那里才是发电厂的底部入口,然而他是从底层一路带着难民们杀出来的。自然清楚那里现在已经成了什么地方。

他来到一个广场,右边原本华贵的尖顶教堂此时顶部被挂满了尸体,帝皇的雕像也被推倒。洛肯一言不发地快速走过,右手已经搭在了链锯剑上。熟悉的愤怒攀上他的神经末梢,让他的眼角神经质一般的抽搐起来。

继续向前,亵渎的景象不绝于眼。被剥皮后肆意丢弃在路边的幼童,被踩踏成为肉酱的妇人。一些惨死的星界军士兵,他们的尸体甚至被缝制成了一个庞大的聚合体。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着恐惧。

洛肯深呼吸了一次,然后又一次。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必须完成任务。

终于,在忍受着自己的愤怒和这令人完全无法接受的景象超过一个小时后,他离开了那个广场。从一条蜿蜒小路径直前行,前方被堵死了。不得已,他只能攀上房屋的屋顶。

不出意外,这里也有许多破碎的尸体。然而,令洛肯感到不安的是,一路走来他看不到一个恶魔。这不正常,会做下这种事的绝对是色孽的恶魔。他也多少能闻到一些空气中残留的麝香味道,这也证明了他的猜想。

可是,它们仿佛都消失了一般。通常来说,它们会聚集在受害者身边欣赏自己的‘艺术’,并用他们的尸体来找寻更高层次的快感才对。洛肯提高了警惕,他取下挂在腰间武装带上的链锯剑,将档位调到了中档。

锯齿剑刃匀速转动了起来,所发出的单调声响在这死寂一片,满是黑暗的空间内分外吵闹。除此之外,洛肯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他一点一点来到任务目标附近,目镜所提供的压力读数却悄然幻化成为了三个模糊的数字。

666

那三个数字在他的视野内无限放大,仿佛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一般。与此同时,一个女人的笑声闯进了他的耳帘:“一头孤独的狼......你真不该一个人来这儿的。”

加维尔·洛肯沉默地将链锯剑调至最高档位,陡然狂躁起来的它在洛肯的右手中咆哮着,渴求着恶魔的鲜血。那个女人咯咯笑着,从黑暗中走出。她身形高挑,皮肤上泛着粉色的光芒,不着寸缕,头发卷曲而诱惑地遮住了自己胸前。

“你想跳舞吗,狼?”她微笑着问。那微笑的弧度完美无缺,将清纯与诱惑融为一体,有着少女的娇俏,也有着少妇的美艳。

洛肯只觉得反胃。

他举起链锯剑。

“死!”

122.泰拉之上(二十)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链锯剑砍了个空,女人消失在原地,只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她便出现在了洛肯的身后。吐气如兰,看似柔弱的双手仿佛某种黏腻的爬行动物似的缠上了他的肩膀。不过稍微收紧,就立刻让精工动力甲传来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令人不快的寒冷感爬上洛肯的脊背。他的脸部肌肉因为过度的愤怒而开始缓慢的颤抖......此刻,他又听见了那东西的声音。

“你难道一点怀疑都没有吗?”她靠在洛肯耳边轻轻地说。“他为何这个时候需要你?为什么又要派你一个人来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他明明就有更好的人选......”

猩红一片的目镜捕捉到了女人的身影,洛肯以闪电般的速度用右手拔出爆弹枪,对着身后连开三枪。

血肉被打穿,她的鲜血洒在地面之上,在眨眼间便腐蚀出了几个大坑。

女人发出一声娇俏的呻吟,美貌的脸突然变得异质起来。像是蛇一样的鳞片浮现在她的眼脸旁边,舌头变得细长,眼眸逐渐变成一团暧昧而混沌的紫色。

“你知道吗,孤独的狼啊......我们其实是一样的,我也不被我的同类所理解。他们都只贪图一时的享受,只有我——”

她用那双手臂牢牢地捆住了洛肯,尖细的舌头在他的头盔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只有我,会选择慢慢地吃掉你们。”

人造肌肉以最大出力开始运转,洛肯本身的力量再度被增强了一杯不知。精工动力甲的伺服单元开始狂躁地发出噪音,洛肯本人也以狂怒咆哮出声。

他怒吼着挣脱了女人的束缚,转过身,链锯剑朝着她的脖颈砍去,本应该无坚不摧的单分子剑刃却在接触到她那白暂修长的脖颈时发出了砍在坦克上的声音。女人甚至没有选择反抗,她依旧微笑着,细长到令人觉得不适的舌头在空中摆荡。

“来不及的。”她突然说。“你的任务注定失败,你的名字也注定被尘土掩埋。正如你的军团一般,将永远被钉在你们的历史上供人鄙视。”

阿斯塔特根本不听她的话,双手握持链锯剑,爆弹枪被他随意地扔在了地上。他微微抬起链锯剑,以寻求更好的发力方式。以最大的力量竭尽全力地将那些锯齿压在她的脖颈上,可是,她依旧没有受伤。

我甚至伤不到她?

这個荒谬的想法在他脑海中出现了,在一瞬之间又被洛肯以自己的意志掩埋。他咬着牙再度抬起双手,打算继续尝试。而女人显然不想再和他玩下去了。她的皮肤开始寸寸龟裂。

像是陶瓷的碎片一般一点点剥落,掉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浓重到仿佛要把人溺死在里面的麝香味开始弥漫,她终于不再掩藏自己,彻底抛弃了人类的形体。从那缺口中钻出了一个令人作呕的东西。

它有着螃蟹般的身体,却更加细长,人类的四肢在身体周围柔弱无骨似的抖动着。一个肥胖的女人头颅被钉在它的前胸甲壳处,还有一个老者的头颅。他们呆愣无神的眼睛盯着地面,而这怪物带着湿漉漉的身体在地上爬行了一圈后,它抬起了头。

洛肯毫不畏惧地与它相对视,眼中除了杀意再无其他。这杀意甚至能透过他猩红的目镜传达给恶魔,它抬起一只属于人类女性的手,洁白皮肤闪着光,手腕处甚至还带着一串玛瑙石手链。那只手随意地舞动了一圈,比划出了一个下流的手势。

打不过——加维尔·洛肯很清楚这一点。他是个训练有素的阿斯塔特,是一名影月苍狼。他能够对付恶魔,但这种他伤都伤不到的东西显然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可惜的是,他是个固执的人。

放弃从来不在选择之列。加维尔·洛肯,最后的影月苍狼朝着它发起了冲锋——然后,只不过一个照面,他就被打飞了出去。洛肯甚至都没看清楚它是怎么出招的,天旋地转,下一刻,他已经身处空中了,左臂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跌落在地,目镜上的压力指数上升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数字。系统不断地向他示警,洛肯烦躁地用仅剩的右手摘掉头盔,他不需要这东西一直不停地提醒他——他难道看不见自己的左手正在那东西的嘴巴里?

它低沉地笑了,咀嚼着洛肯的手臂,陶钢连同血肉一同像是棉花似的被它轻而易举地撕碎后吞下了腹。而那女人的声音还在这黑暗的空间之内回荡:“疼吗?亲爱的,没有关系,很快,你就只能感受到快乐了。”

鲜血滴落地面,洛肯摇了摇头,抵御着脑海中传来的眩晕感。他竭力站起身,发起了另一次冲锋。这次要好一些,他稍微接近了它,也看清了一些它的动作,随后再次飞了回去。他的胸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保守估计,刚刚那一下至少让他断了四根肋骨。

该死的。

冷着脸,无视了疼痛,洛肯再次爬起身。他仿佛不知疼痛与疲倦为何物一般发起了第三次冲锋——这次,仿佛是因为他钢铁般的意志力影响到了现实一般,地面居然开始为之震颤。

......什么情况?

洛肯困惑地站在原地,那该死的东西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让他中了毒,他很确信这点。否则他的大脑不会感到如此昏沉,甚至无法进行顺畅的思考。尽管如此,他却仍然为这种情况感到疑惑。

我出现幻觉了吗?为何会这样?

他慢慢地睁大眼睛——为何我看到一轮炽热的金色太阳?这太阳......甚至还在向我靠近?

下一秒,一声如雷般的咆哮在他耳边炸响:“邪魔!”

洛肯摇晃着倒在地面之上,他竭尽全力不让自己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腹部传来火燎般的疼痛。他的眼前逐渐被金光覆盖了,一个穿着蓝色盔甲的高大战士正朝着他奔跑而来。那个恶魔发出了一声他从未听过的惊恐尖叫,下一秒,他看见了一把燃烧着烈焰的剑。

逼不得已,洛肯移开了视线。只不过是一秒钟,他的眼睛就传来了灼烧一般的刺痛。如果再看下去,恐怕会瞎。洛肯再次摇了摇头,眩晕的感觉已经被他改造过后的器官处理的七七八八了,耳鸣却仍然存在。

在嘈杂的声响与自己体内骨骼传来的摩擦声中,洛肯听见那个战士的咆哮,与那个怪物的尖叫声。

在三分钟后,他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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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出血太剧烈了,大人,伤口周围全是毒素,止血凝胶不起作用!”

“灵能应该可以起到作用,如果我用灵能清除掉他伤口周围的毒素,止血凝胶能起作用吗?”

“值得一试,大人。”

“很好。”

昏迷着的洛肯听见几句隐隐约约的话,他感到有人在小心地触碰他的伤口。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从昏迷中惊醒,因为疼痛而产生的本能般尖叫被他咽进了喉咙里。洛肯的眼前一片黑暗,他并不能很好的看清眼前的事物。

只是感觉,有一个男人在担心地注视着他。

“你是谁?!”他高声喊道,同时举起手做出了防御般的姿势,神志已然恍惚。耳边再次传来了当年伊斯特凡三号上的声音,轰炸声,惨叫声,叛徒们的笑声。还有那个他曾经视为父亲之人冰冷如冰的声音......

“既然你不肯加入,洛肯,那伱就和他们一起死吧。”

“不!”加维尔·洛肯狂怒地咆哮起来。“不!不!”

直到一只温暖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令他浑身一颤。一个令人信服的声音对他说道:“已经没事了,士兵,冷静下来!你需要治疗!”

......治疗,什么治疗?治疗谁?我吗?他眼前的黑暗终于退却了,一张担心的脸看着他,在和他对视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清醒过来了吗?士兵?”

“......我,我这是在哪?”

“巢都中层,士兵。”男人露出一个苦笑。“你能坐下来让这位修女为你做些治疗吗?你的手臂可还在出血呢。”

洛肯低下头,看到一名修女正拿着止血凝胶站在他身边,满身的鲜血,此时正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影月苍狼饱含歉意地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得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一边接受治疗,他一边和那男人交谈:“您是谁?”

“一个和你一样的士兵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在洛肯逐渐清醒的大脑中,他一点点回忆起了当时所看见和听见的场面。他的眼睛一点点瞪大了:“——不,大人,我......”

他声音干涩地说:“您,您是?”

男人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再次拍了拍洛肯的肩膀:“治疗结束后来那边找我,到时我们再来谈谈这些问题。”

他指了指另外一边的出口。

洛肯点点头,随后被修女拍了拍肩甲。那依旧满面怒气的修女冷淡地说:“躺下来!”

他依言照做,看见昏暗一片的天花板上吊着一盏摇晃的灯。心中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123.泰拉之上(二十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刺鼻的臭味充斥着工厂内部,那是恶魔们的以太血肉被焚烧过后所产生的气味。修女们三人为一组警惕地在走廊上进行巡逻。在史蒂夫的领导下,她们打退了许多波恶魔们的进攻。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支援抵达便是。

洛肯虚弱地行走着,他拒绝了修女们的搀扶和让他多休息一会儿的提议。他需要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话虽如此,他现在却也只能以一个对阿斯塔特们来说比较缓慢的速度行走了。那东西给他留下的伤势太过可怕,毒素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五分钟后,他踩着嘎吱作响的廉价金属地面来到了工厂的其中一个出口。男人就站在那里,洛肯只看得到他半边坚毅的侧脸。

“噢,你来了。”

注意到他的到来,男人转过头微笑了一下。他伸出左手,洛肯困惑地看着他:“......大人?”

“这叫握手礼。你只需要伸出右手就好,在我的时代,这是最普遍的礼仪。”男人带着怀念的笑容解释道,洛肯依言照做了。同时,他也捕捉到了男人话语中的一个关键信息。

我的时代。他将这四个字牢牢记在了心底,感觉自己似乎把握到了什么东西。

简单的礼仪结束后,男人向他自我介绍道:“我叫史蒂夫·罗杰斯,士兵,你呢?”

“加维尔·洛肯。大人,您——”

史蒂夫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别在意太多,士兵。我们都只是尽忠职守而已,执行任务罢了,不需要知道太多。你觉得呢?”

望着他蓝色的眼眸,洛肯点了点头。这很好,对方并不想告诉他自己所属的军团,这倒也免了他说出自己的军团......曾经的军团。

“那么,士兵,你的任务是什么?”史蒂夫开口问道。

“支援战斗修女们,同时保证发电厂不被恶魔们所攻占。”

史蒂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洛肯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眸变成了纯粹的金色。

“所以。”史蒂夫轻声说道。“是谁给你的任务?”

“......一名修女。”

洛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但他只能选择诚实以告,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办法。在战时,确定来支援的友军身份通常是识别身份编码,这位大人却没有这么做。他不知道理由,但只管回答就对了。

“她借用了一名濒死的见习战斗修女的身体来向我传达任务......但我十分确信,那绝对是位活圣人。”

史蒂夫凝视着他,眼中再次闪过一道金光。这次,洛肯看得清清楚楚。他也听见史蒂夫的低语声:“原来如此......是他的力量。”

洛肯保持着缄默,他不认为这是自己应该掺和的事,也不认为自己应该开口询问。史蒂夫也没有要向他解释的意思,他只是看了眼洛肯空空荡荡的左臂,脸上突然挂起一個奇怪的微笑。洛肯觉得自己在其中看到了怀念。

“伤口还疼吗?”史蒂夫问。

“有一点,但不碍事。我随时都能进行战斗,大人。”

“战斗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它们在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了。”史蒂夫非常笃定地说。“但你的手臂问题需要立刻被解决,你可不能以这样的状态上战场。告诉我,左手是你的惯用手吗?”

“我两手皆可挥舞刀剑,大人。”

“那么,稍微忍着点吧。”

话音落下,史蒂夫抬起右手。金色的光辉居然从洛肯的身体中冒了出来,那美丽而震撼人心的光辉仿佛星光的碎片一般令人着迷。洛肯紧紧地盯着它们,浑身绷紧,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显然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光辉汇聚在史蒂夫的手中,一点一点地凝聚成了一只手臂。星光的温度在这之后猛然上升,几乎变成了太阳。热浪扑面而来,洛肯竟然开始感到一阵心悸。

在这怔怔地出神之中,他听见史蒂夫的声音:“我知道一个战士在面对无法击中和伤害到的敌人时到底有多么沮丧。就像你面对的那只恶魔。很多时候,凡人们只是缺少一个能够对它们直接造成伤害的手段而已。”

他松开手,那只虚幻而又凝实的金色手臂开始颤抖,腾空而起。下一秒,洛肯的身体像是被一头野兽剧烈撞击了似的。他猛地佝偻下腰,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左臂。那里传来剧烈的疼痛,汗水立刻涌出,从他脸上滚滚而落,又在高温中没落地就被蒸发了。

阿斯塔特们对疼痛的抵抗能力极高,但那并不代表他们感受不到疼痛。洛肯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啸叫,他难以自抑,跪倒在地。原本想要竭力在这位大人面前保持仪态的想法落空了,盖因那新的左臂正在不间断地灼烧他的灵魂。

洛肯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他感觉自己的体内正有着火焰在燃烧,它炙烤着他的骨骼和内脏。这幻觉是如此真实,甚至让他听见了噼啪作响的声音,闻到了血肉被焚烧过后所产生的特殊气味。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平静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疼痛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定。他凝望着自己的左手,手臂上正燃烧着烈焰。

“现在,你有能力伤害到它们了,士兵。”

史蒂夫微笑着朝他伸出一只手,将洛肯从地面上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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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殉道者大桥阵地向我们传来目击报告,他们目睹了一位活圣人的出现。”

“活圣人?”

基利曼从沙盘中抬起头,将自己的思绪于那不间断的战争推演中解放了出来。他皱着眉,原体的脸竟然显得有些憔悴:“确定对方的身份了吗?”

“根据目击报告,祂借用了一位见习战斗修女的身体,背生双翼。圣赛丽丝汀符合这个描述。但她通常不会选择借用修女们的身体。”

不太像是她,但也不能完全否定......

基利曼眯起眼心想,他和这位活圣人打过交道。他复活时,圣赛丽丝汀就在场。至于现在她去了哪儿,就算是基利曼也无从得知。毕竟活圣人只听从一个人的命令,而那个人显然对万事万物都自有安排。

基利曼站起身,开始在他的书房内踱步。上百个不同的猜想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沸腾,也让原体的脸色再度变得更加糟糕了一些。

战争推演实在太过劳心劳力,他还得兼顾整个泰拉的兵力调动以及平民们的安置问题。他甚至还得处理那些到了这个时候都在互相扯皮的官僚们,帝国腐朽而庞大的官僚系统在这个时候终于显现出了它的弊端,基利曼却没有丝毫想要改革的想法。

至少不是在现在。

他叹了口气,开始烦恼于自己为何不能直接去询问那个在背后做好了一切计划的人——他的父亲,人类之主。

“你就是不肯把话说明白,是吗?”基利曼低声说道,这句话显然吓到了那个一直和他进行沟通的军务部官员。对方也和他一样,几天未曾有过睡眠了。听见这句话,他吓得一个激灵,在屏幕里跳了起来。

“殿下,何出此言呐?!”官员哆嗦着问。

“......不,我没在和伱说话。你干的很不错,多西里斯家的。去给自己一点休息时间吧,你看上去就像是个稻草人,被风一吹就要倒在地上。”

基利曼看着他的脸,那官员脸色蜡黄地坐在椅子上,连肩膀都松了下来。手边堆着一管又一管的药剂,全靠这些东西他才能坚持下来。要知道,这些天里,基利曼的所有命令都是通过他发布出去的,强度之大可想而知。

“不,殿下,我还撑得住。”

他显然还想强撑一下,但基利曼却严词拒绝了他:“看看你自己!为帝国鞠躬尽瘁并不代表要把你的生命浪费在无意义的坚持上!这是命令,去休息,多西里斯家的,换另一个人来和我进行对接,明白吗?”

“好吧,殿下。”

官员站起身离开了,没过几分钟,一个火急火燎赶来的年轻人就代替了他坐在了那椅子上。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务部制服,基利曼可以预见到,没过多久这身制服就会变得凌乱起来的。

“殿下!向您致敬,我是——”

“——不必向我介绍你的身份,我知道你是谁。马尔西斯家的小儿子,是吧?”

年轻人显然被镇住了,他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是,是的,殿下。”

基利曼低头看了一眼沙盘旁边的倒计时,距离承诺的支援抵达还有四十六小时五十七分钟。他不知道他们还能坚持多久,就在刚刚,他收到了一份汇报。极限战士们伤亡惨重,尤其是第二连,卡托·西卡琉斯甚至都昏迷不醒。

当时,第一连刚刚结束他们支援帝国之拳阿斯塔特的任务。马里乌斯选择与西卡琉斯进行汇合,然后再次进入巢都。他们在汇合后没多久却在正面战场上遭遇了一台该死的恐虐战争之主......那种东西通常是用来和泰坦们作战的。

他的子嗣们取得了胜利,令他骄傲。却也让他感到无可抑制的悲伤。坐在这个小小的书房内,他不止一次想要加入地面战斗,却又因为职责对自己的束缚而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自己拒绝自己。

“快点来吧......”基利曼叹息着说。

124.泰拉之上(二十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皇宫外墙内部。

这里原本应当肃穆而优雅,雕塑们矗立在广场上凝视着来往的帝国军队——本应如此。现在,这里挤满了难民。

人声鼎沸,孩子们的哭喊声与母亲们的安慰声此起彼伏。你见不到多少男人,他们要么死在掩护自己妻儿逃跑的时候,要么就是被征兆去加固防御工事了。恶臭飘散在空气中,几乎到处都是。难民既饥饿又肮脏,空气令人窒息、僵硬和干呕。

但也十足十地令人感到悲伤,由衷的悲伤。只要你看见那些母亲为了孩子强作振奋的脸,和他们对帝皇祈祷的语句......

一个阿斯塔特挤过人群。

他的盔甲是蓝色的,有着金线勾边。属于极限战士的荣耀标记在他的右肩处闪闪发光。一些军功章在他的胸甲上叮当作响。跳跃背包上沉重的涡轮加速器让他的步伐有些沉重,但这个战士还是保持着属于他们的仪态。

他感受到了周围的目光,那些充满了猜测与怀疑的眼神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你没能让我们免受兵灾之苦?他们的眼神让这個战士如鲠在喉。他很想对他们解释,可他不能。

他不能,因为他们没法理解——这些人往往大字不识一个,从出生到死亡可能都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但他们知道帝皇应该如何拼写,甚至会背许多祂的言语。就算他想要对他们解释,他们可能也不会明白。阿斯塔特不知道自己对此该作何想法。

我应该做什么想法?他自己问自己,得不到答案。索性将之抛之脑后了。阿斯塔特在挤过拥挤的人群后,松了一口气。酸臭味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头盔的呼吸格栅帮助他隔绝了那些气味的影响,但周遭人们的眼神却让他脊背都难以挺直。

距离抵达他的连长,卡托·西卡琉斯的手术室还需穿过一道宏伟的走廊。

走廊后方曾经是博物大殿,用来记载古泰拉历史上那些有着惊人天赋的古人,他们的发明创造奠定了如今帝国的基础。因此被永久铭记,在上千万年中,数之不尽的朝圣者从银河各处来到这里,参拜他们。

至于现在,它是一个被临时征兆用作战地医院的地方。

阿斯塔特看到一排排靠在走廊墙边的难民,他们大多数衣着光鲜。只是有些凌乱罢了,此时却挤在那些分发食物的机仆周围,将它们团团围住。有个混蛋兜里已经装满了配发的脱水营养包,此时却仍然要求着更多。

他怒从心来——你们的同胞正在外面受苦受难,忍饥挨饿。那都是些妇孺,你们这群男人却挤在这里......像是些蛆虫!

他说不出粗俗的话,只觉得恶心。非常的恶心。

阿斯塔特刻意加重了脚步声,满意地看到那些渣滓、懦夫和垃圾被吓得抱头鼠窜。他没有揪住他们的衣领,让他们将食物分发出去,也没有去呵斥他们的行径是何等下流——他不能这么做,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使命。

我不能再次浪费时间。

快步穿过走廊,博物大殿内躺着许多人。有星界军的士兵,有平民,有战争机甲的驾驶员,也有阿斯塔特。医疗修女们主持着这个临时医院,她们为帝国的所有公民提供治疗服务,会帮助穷人,治愈病人和伤者。来者不拒。阿斯塔特总觉得,和他相比,她们才是真正的天使。

天使应该懂得拯救,而不像他一样,只会杀戮。

一个披着白色兜帽,带着口罩,仅仅露出一双玛瑙色眼睛的修女看见了他,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是极限战士第二连的大人吗?”

“是的,修女。”

“你们的连长正在——唉,算了!帝皇保佑他,请跟我来!”

修女沉重的口吻隐隐让他有些不安,他摘下自己的头盔,跟在修女身后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博物大殿身处。他们周围传来医疗仪器从不间断地单调声音,一些修女面带焦急地跑过他们,满身鲜血。不时传来满是疼痛的呻吟。

阿斯塔特左右张望着,这里躺满了那些伤势最为严重之人。一个星界军士兵失去了半边身体,另外半边上满是灼烧过后留下的痕迹。他的皮肉都被烧成了黑色的焦炭,躺在简陋的行军床上扭动着,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他们穿过或正在进行手术,或正在哀嚎,或正在死亡的人们。来到了一间被白色帘布隔绝起来的简陋房间前,修女转过头,仰视着他,抿着嘴摇了摇头:“大人,您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听见这句话,阿斯塔特的右拳猛然握紧了,面上却未显露分毫。他对修女平静地点点头,随后抱着头盔,推开帘子走了进去。

他的连长,卡托·西卡琉斯就躺在那儿。他失去了一只右腿,腹部有一个巨大的创口,内脏与肋骨暴露在外。眼见他来,西卡琉斯转过头来。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开口了,可是,他连声音都在颤抖。

“修米尔斯,你来了。情况如何?那该死的东西死了吗?”

“它死了,连长。在你把剑插进它的脑子后,马里乌斯团长跳了上去,毁灭者小队用一轮齐射支援了他。团长用他的动力拳套将你的剑锤进了它的脑子里。它死了。”

“很好。”西卡琉斯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么,我们的牺牲就是值得的。你给我带来了什么情报?”

“没什么情报,连长。我只是来看看你。”

西卡琉斯皱了皱眉,声音猛然提高了:“战事正在吃紧......咳!咳咳!”

“战事正在吃紧,你没有情报和需要让我决议的事情,跑过来干什么?咳!”

他咳嗽起来,裸露的内脏一抖一抖的,鲜血溅了出来,滴在床单上。却仍然在说个不停。

医疗仪器滴滴滴开始响个不休,一名修女连忙跑了过来,她盯着医疗仪器,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

她严厉地说:“西卡琉斯连长,我们是怎么告诉你的?”

修米尔斯发誓,那是他第一次在他的连长脸上看到瑟缩的表情。直面战争之主都未曾有过丝毫动摇的卡托·西卡琉斯此时竟然有些结巴了:“我——呃,修女,这,这不是我的问题。”

“是吗?”

修女转过头来看着修米尔斯,他一个激灵,立马站直身体:“我道歉,修女。”

在诚恳的道歉过后,他们被修女严厉地教育了五分钟。这些将治病救人当成使命的医生才不管你是谁呢,只要给她们添麻烦,你就等着挨骂吧。等到她走后,修米尔斯才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和一位医疗修女发生争吵。

“过来点,修米尔斯。”

西卡琉斯压低声音朝他招了招手,修米尔斯依言照做了。他走过去,他的连长虚弱地抬起一只手放在他的右手臂甲上方。轻轻地敲了敲:“马里乌斯团长情况如何?”

“团长没什么事,我们正在皇宫外墙修整,帝国之拳的兄弟们接替了我们的岗位。”

“你这叫没什么情报?”

“这确实不是情报呀,连长。”

西卡琉斯没再说话了,他转过头去,挥了挥手:“赶紧走吧,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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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里乌斯满脸疲惫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它原本应该是某座建筑上的一部分。至于现在,它是什么已经没人在乎了。四周是走动的药剂师,他们正在将带回来的兄弟们的基因种子送往负责运送回马库拉格之耀上的一架运输机。

一名智库正在向他报告。

“来自基因之父的最新消息,他对我们的战果表示赞赏,但也觉得我们不应如此冒险。同时,他向我们发布了最新的命令,前往巢都中层支援。”

“支援?支援谁?”

“一队战斗修女......还有史蒂夫·罗杰斯大人。”

听到这句话,马里乌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自己看上去更为庄重了一些。他点头示意智库继续说。

“基因之父没有相信说明,但我相信,应该和那里的古遗迹发电厂有关......”智库摸着自己的光头,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开战到现在,我们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属于纳垢的恶魔,团长,我很担心。”

马里乌斯没有直接回答他——他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

战场上最多的是恐虐的恶魔,这很正常。那些色孽的恶魔都缩在巢都里进行正它们令人厌恶的艺术,奸奇的恶魔见不到几只,这倒也说得通......可是,为何见不到纳垢的恶魔?

这完全不合常理。它们虽然不像恐虐的恶魔一样那么热衷于杀戮,可它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将那所谓的祝福扩散到人类身上的机会......

思索再三,马里乌斯也得不出一个结论。他索性将这个问题暂且放了下来。极限战士的战团长站起身,以一副面无表情的姿态向智库发布了命令:“调集战士们......我们立刻前往巢都。”

“遵命,战团长。”

智库微微欠身,开始用灵能通讯连接在场的兄弟。

125.泰拉之上(二十三)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要在一片杂乱的战场上进行快速移动不是易事,好在他们有运输舰——三架运输舰通过低空飞行的方式将极限战士的三个战斗连投放到了巢都中层一个裸露在外的广场上。他们从天而降,落至地面,激起烟尘与沉重的声响。

在那飞扬的尘土中,猩红的目镜亮起。

马里乌斯率先走出,以他为箭头,极限战士们跟在他身后。三个战斗连并不是满员,按照一连一百人的标准来看,第二连甚至早已伤亡过半。他们目前仅有193人而已。在警惕地推进中,他们很快便抵达了发电厂。

战斗修女们三人一队进行着巡逻,庞大的发电厂核心在她们身后矗立着,像是某种沉睡着的怪兽。靴子踩踏过金属板地面的声音是如此响亮,这让他松了口气——还好,情况并不像他想得那样糟糕。

没过多久,得到消息的史蒂夫便走了过来。看见马里乌斯的第一眼,他便露出了一个微笑:“很高兴看见你平安无事,马里乌斯。西卡琉斯呢?”

“他受伤了,大人。目前正躺在阵线后方的临时医院里,医疗修女们照顾着他。”

史蒂夫的微笑变淡了一些:“是吗?怎么受伤的?”

“一头恐虐的战争之主......”

马里乌斯的眼前又浮现出当时的情景。那亵渎的东西右手是巨大的炮管,六连发,一次发射就能让地面被轰出几米深的大坑。左手是一把永不停歇的特制链锯斧,锈迹斑斑,却仍然锋利得令人难以置信。甚至连终结者盔甲都无法抵挡它的一次挥击。

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将这东西拿下。

“总之,目前的情况仍然不容乐观。”史蒂夫做了个手势,示意马里乌斯和他来。他们一路行至发电厂的底部,那里是‘燃料’的投放口。战争开始到现在,早已停止运转许久了,但还散发着熔岩般的光。

“这东西还在运转,我不知道要怎么让它停下——马里乌斯,这就是问题所在。在你们来之前一個小时,我们刚刚打退一波色孽恶魔的进攻。我可以和它们一直打下去,但修女们可就不一样了。有生力量一直在被那些东西消耗......”

史蒂夫的眼中带着深沉的忧虑,他扭头看向另外一边:“我一个人不可能照看到方方面面,如果我有所遗漏,让它们抵达了这里,后果没人能够接受。”

马里乌斯看着那巨大的裂口,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浪,他仔细地端详着那熔岩般的光芒,过了很久才开口说话:“......好吧,大人。”

战团长耸了耸肩:“我原本觉得技术军士应该能解决这个大宝贝,现在看来我错了。这东西绝对不是他们能应付的,至少也得那些浑身漏机油的家伙来研究个十几年才有点机会。”

“你也没办法?”史蒂夫叹了口气。“好吧,我猜,在何抵达这里之前,我们就只能在这儿一直耗着了。”

他没有得到回答,史蒂夫皱了皱眉,转过身去——“马里乌斯?”

没人回答,甚至没人站在那里。

地面开始蠕动——确切的说,是地面上的某些东西开始了蠕动。它们原本是灰尘或别的东西,此时却在一阵绿光中变为了霉斑似的东西。于地面上蠕动着向史蒂夫爬行而来。刺鼻到令人难以接受的臭味开始在空气中蔓延。

不,那不仅仅只是臭而已。

史蒂夫面无表情地垂下头,从他站立的地方开始,金色的烈焰开始蔓延。与那些朝他爬来的霉菌形成了对抗。烈焰将霉菌焚烧的噼啪作响,而霉菌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从黑暗中不停地冒出。与此同时,他听见了几声仿佛幼童般的笑声。

这里不可能有孩子。

手腕翻转,烈焰剑已然握在手中。史蒂夫看见了——他真切的、完整地看见了。

一具尸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它有着一张最平常不过的脸,身上却满是脓包,它的脸是惨白色的。牙关紧闭,痛苦地咕哝着。没走几步,这个东西便跌倒在了地上,脆弱的腿部关节在那次摔倒中折断了,手臂也在无法控制的痉挛中以笨拙的姿态甩来甩去。

从那折断的腿部关节中,血腥的脓液飞溅而出。伴随着湿漉漉的骨头碎片和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史蒂夫几欲作呕——他从未见到过如此可憎的东西。疾病给人带来的可怕后果在这具尸体身上深刻的展现了出来。

然而,这还没完——是的,这还没完。对于纳垢来说,事情才刚刚进行到一半。

尸体的腹部开始腐烂并分解,黄色的脂肪粒滴到了地板上,双眼变得浑浊不堪,从眼眶中掉了出来,摔在地面上变成了一滩粘液。它张开嘴,牙齿在松动中变得萎缩,舌头发黑,然后在一阵抽搐中被它自己用松动的牙齿咬断了。

它的肠子裂开了,膀胱爆裂了——但它还没完全死去。

准确地说,他死了,但它没有。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史蒂夫不愿想太多了。

“够了。”史蒂夫用一种混合着恶心与坚定的声音说。“安息吧。”

他挥剑,烈焰从剑身上飞溅而出,像是一张火焰做的毯子似的铺在了那具尸体的身上。火焰净化了一切,迅速将整个病变的身体恢复至一具白骨,可那可怕的瘟疫给它造成的影响却仍然存在。它的骨头也变成了黑色,上面长满了霉斑。

按道理来说,骨头上是不可能有霉菌的。

史蒂夫的脑海中突兀地闪过这个观点,声音也不是他自己的声音,而是何慎言的声音。那声音之中带着他一贯的轻松和笑意,还有几分调笑蕴含在其中。

+你要准备好,史蒂夫,我帮不了你太多,祂将你拖入了幻境之中......当然,这也有可能是真的,谁知道呢?+

何慎言的话一如既往的模棱两可,考虑到他本人的性格,史蒂夫也就没说太多。他同样以灵能回答。

+我要怎么做?+

+做你最擅长的事就好,史蒂夫,坚持,然后取得胜利+

史蒂夫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黑暗中传来更多的脚步声。他几乎都能闻到它们身上的味道了——烈焰点燃了他的金发,一轮初生的太阳在这黑暗之地升起,燃烧了那湿润的空气和其中的病毒。双眼已然变为金眸的他咬紧了牙。

“来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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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曾与马里乌斯交谈过的光头智库名为罗格里斯·塔罗。在智库之中,他并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灵敏的那个。但他是他们之中打的最好的那个——听上去可能有些悖论,但实际情况就是这样。最强者不一定最懂得如何去战斗。

战斗是一门艺术,关系到以弱胜强和恃强凌弱,关系到如何运用策略反败为胜——罗格里斯为此着迷,且为自己立下的攻击而感到自豪。但他永远不会停止脚步,因为他是在为人类与帝国而战。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够一直追随马里乌斯的脚步,也正因如此,他在三分钟后才感知到了异常的灵能波动。

罗格里斯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的双眼中开始溢散出蓝色的灵能光辉。几个离他比较近的战斗兄弟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立刻赶了过来。他们不知道在罗格里斯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或许,就连罗格里斯自己都说不清。

他真的说不清。

此时此刻,他的双眼正在凝视着一片绿色的乌云——厚重、诡异且充满着哀嚎与病痛的乌云从泰拉的背后绕了过来,然后下起了一场酸雨。还有呢?还有什么?罗格里斯焦急地以灵能窥探着那一瞬的未来,却恍然未知真正的危险已经抵达了他的身边。

一条绿黄色的舌头舔舐了一下他的光头,场面滑稽,但那次舔舐却让智库浑身颤抖了起来。难以想象的疼痛于他体内爆发开来,只在一瞬间就让这个身经百战的战士痛苦地跪倒在地,如同发了癫痫一般浑身颤抖。

他的兄弟们将他拉了起来,询问着他,拍打着他的肩膀。但那只余眼白的眼眸中什么都没有。过了好几分钟,罗格里斯的瞳孔才回到眼眶之中。当他恢复了神智,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告诉他的兄弟们情况如何,而是将所有离他近的人统统击飞出去。

他的脸部开始肿胀,变得丑恶不堪,像是被涂抹了一层油彩似的泛着不同的光芒。他的声音开始变得腐朽,但其中的意志依旧存在。所有人都能听见他的吼声:“恶魔入——!”

在他倒下的最后一刻,眼中闪过了一道蓝色的光。

智库的下半句话未能说完,他倒在了地上。三分之一秒后,他迅速膨胀起来。

他的脸上和手臂绽放出黑色和紫色的花,他的身体成为光彩照人的夕阳。他的动力甲仅在片刻前还保持精美的外观,但现在却已经被尸体渗液染成黑色,且带有发霉的毛发,并沿接缝裂开。

毛骨悚然开始蔓延,一个战斗兄弟最先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在通讯频道内怒吼着:“敌袭!”随后一剑落下,将罗格里斯枭首,他就此死去。

可惜的是,为时已晚。

罗格里斯的尸体炸裂开来,骨头的碎片飞溅而出,伴随着病态的黄色鲜血与脓液,一场血肉的爆炸在人群中央爆发开来,没有任何人能够幸免。无论是极限战士,还是战斗修女。他们裸露的皮肤部分只要沾上一点这血肉,就会立刻开始腐烂,皮肤肿胀。

瘟疫开始蔓延,毫无疑问——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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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里乌斯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一种令他脊背生寒的感觉蔓延至了全身。动力拳迅速蓄力,战团长呼出一口浑浊的空气,四处张望。环境没有什么变化,可唯独少了那个人。

史蒂夫·罗杰斯,一名原体——一位令他尊敬的人,不见了。

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狂怒迅速袭击了他的心,马里乌斯从来不以冷静闻名,实际上,任何战士都应当是愤怒的。只是看你能不能压制这种狂怒并将其合理地运用在战斗之中了。马里乌斯显然可以。

一秒钟不到他便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立刻打开通讯频道,可还未等他说些什么,智库的灵能通讯便抢先一步找上了他。

+情况不对,战团长+

+发生了什么?+

+恶魔!恶魔!+

罗格里斯的灵能通讯从未如此凄厉,仿佛狂风的呼号,其中还夹杂着闪电和他本人的尖叫。不祥之感立刻袭击了马里乌斯的心,他抬头向上看,超人的视力让他迅速捕捉到了位于一百米上方的情况。

人们正在一个接一个的爆炸开来。

罗格里斯,回答我,你还在吗?!

没有回答,没有。

智库的灵能通讯与连接消失了,马里乌斯咧开嘴,森白的牙齿在其中显现出来。炽热的气流从他口中吐出,战团长带着无可比拟地狂怒一跃而起,动力拳抓着墙壁带着他向上攀爬,不过短短一分钟,他就从地面回到了那金属层。

然而,眼前的情况是他完全不愿意见到的可怕局面。

一名战斗修女在他面前尖叫着炸开了,整个人都幻化成了一团血肉的乌云。马里乌斯寒毛直竖,本能的感知到不对,立刻躲开了朝他袭来的血肉。他张望四周,发现无论是修女还是他的战士都在奔跑与躲避。

有些修女想要帮助她们的同伴,但无论是砍下她们被血肉沾染的手臂还是头颅都无法止住她们的膨胀,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你觉得这就是最糟的局面?

不。

马里乌斯听到一个咯咯笑着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他转过头,看见一抹蓝色的影子随风而逝,一片七彩的羽毛飘落在地。战团长的眼皮抽搐着,脸部的肌肉都因为难以抑制的愤怒而变了形,可是,还未等他说些什么,从他对面的出口处就涌出了一大片色孽恶魔。

“帝皇啊......”

马里乌斯·卡尔加,极限战士战团的战团长,头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126.泰拉之上(二十四)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熏天的臭气包围了史蒂夫,臭气只是纳垢的一种手段,一种让空气变得污浊的假象,一种欺骗......真正的威胁还躲在黑暗深处。用它们鼓胀而扭曲的手臂精心熬制着病毒。

话虽如此,史蒂夫却不得不防。

烈焰自他身上升腾而起,让那些致命的瘟疫与病毒不得进入他周身寸许。但它们依旧存在。史蒂夫莫名其妙地有种错觉——它们将一直存在。

从过去到未来,亘古不变。

那么,我呢?我还能坚持多久?

史蒂夫·罗杰斯没有答案。他的肌肉酸痛,在移动或向无脑的行尸们挥剑时甚至能听见自己骨头的摩擦声。这让他记起自己在布鲁克林小巷子里时被那些地痞流氓殴打的时候。有时,他们只是单纯地想找找他的麻烦,有时,则是他自找的。

他做了那个替弱者们出头的人,即使那时他也是弱者。但他还是那么做了,有些人战斗,是因为他们不得不战斗。对于史蒂夫来说,战斗只是一种手段,是一种非必要不可取的手段——这关乎到他的信念。

一个愚蠢的信念,简单来说,史蒂夫是那种相信‘好人有好报’的人,在此之下,他其实知道这个世界是一副怎样丑恶的模样。但他依旧愿意相信。天真且愚蠢。

除此之外呢?

史蒂夫·罗杰斯从不放弃。

这不是个比喻,而是一个形容词,他从不放弃。

一些绿色的硕大飞蝇从黑暗的深处飞了出来,它们在半空中就被金色的烈焰烧了個干干净净。它们的尸体在焚烧之中释放出了绿色的烟雾,一只满是脓包,皮肤布满褶皱与发霉长毛的手臂穿透了烟雾,从中伸了出来。

指甲发黄,极长且扭曲,上面沾满了绿色的脓液。一个巨大的肥胖身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它有着绿色的皮肤,层层叠叠的肥肉之下夹着许多欢叫不休的小纳垢灵。胸腹开了个大口,绿色的脓液与黄色的汤汁正不断地从中流出。

一只手捞起一把,送入自己嘴中。这个丑恶的东西咕哝着吐出模糊不清的字句:“受咒之人有了新的儿子......?不,你不是。”

它一面品尝着那毒液,一面仔细地端详着虚弱的史蒂夫:“啊哈,一个新的造物......”

纳垢的恶魔的脸上缓缓带起一个天真的微笑,纯真而无垢,那神情与它的模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那些蓝鸟说的原来是真的,你们是真的!不过你比那个小人要弱上许多,可惜。这样的话,以你培育出的温床效果也要打个折扣了......”

史蒂夫·罗杰斯对天发誓,对任何他认识的人发誓。他战斗至今,还从未遇见过一个像他面前这个生物般如此令人作呕的存在。他咬紧了牙齿才不至于让自己吐出来,短暂的恶心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憎恨。

人类天生就会憎恨丑恶的东西。

“这就是你的真实模样吗?我听过一些传闻,有关你们的样子——原来传闻都是真的。”史蒂夫冷静地说,同时松开了烈焰之剑,让它自由降落于地面。将一只在地面上悄悄爬行的黄色蛆虫刺穿了,然后将其烤成了渣。

那恶魔非常怜悯地看着他。

不,不对。

不是看着他,是看着他脚底下死去的那只蛆虫。它擦了把自己的眼睛,白色的像是组织液的泪水从中涌出。恶魔抽抽搭搭的哭泣着,它呜咽着嗓子说:“你怎么能杀了它呢?它只是想和你分享慈父的爱!”

“我不想要你嘴里那个所谓慈父的爱。”

史蒂夫拔出剑,他呼吸了一口带着烈焰气息的空气。紧紧地盯着那恶魔,他强迫自己不去注意它到底有多恶心,而是专心致志地开始分析起它的弱点。然而,收获并不多。

在他的印象之中,有着如此体型的东西通常都非常难以对付——考虑到这东西那层层叠叠的肥肉,史蒂夫很是怀疑烈焰剑能否刺穿它的心脏。

看来只有火焰能起点作用了。

“那不重要,小人,慈父爱所有人,你们爱不爱祂没有关系。”

另一边,恶魔却很是自豪。

它动作幅度非常大地挺起胸膛,这个动作让一只小纳垢灵从它肥肉的夹层里蹦了出来,跌进了胸腹处的大口,它惬意地开始在那脓液里游起泳来:“爱就是爱!小人,你是受咒之人的造物,你现在还不会懂的,但伱的一个兄弟已经明白了!”

它突然又用小声咕哝了起来,只可惜,就算是一阵嘟囔也比最勇敢的人的吼声要嘹亮的多。

史蒂夫听见:“他其实也不算多明白......现在还在慈父的房子里接受惩罚呢,那个蓝色的小人烧了慈父的花园,祂可生气了,所以,现在我们要来让你们这儿变成新的花园!”

新的花园...?

史蒂夫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厉声问道:“花园?什么花园?”

恶魔困惑地看着他,好像比他还要疑惑。它甚至抬起手挠了挠自己长有发霉毛发的头顶:“呃,小人是不是有些太笨了?花园就是花园啊!那里有非常多的可爱小家伙,当然啦,还有瘟疫和病毒,总之,那里什么都有,那里是慈父的花园嘛。”

“我是在问你......”史蒂夫阴沉着脸,摆出一个起手式,烈焰剑遮住他的半边侧脸。“新的花园。那是什么意思?”

“这颗星球,小人。”

恶魔的声音突然变得睿智起来,它的眼神也不再天真而愚蠢。

这个东西怪笑着从自己的腹部掏出了一根挂满内脏的长杖,随后拄在地上,一阵绿色的烟雾从它嘴中涌出:“你现在明白已经太迟了,这颗干净地令人作呕的世界很快就要成为慈父的新花园了!”

该死的。

史蒂夫看着那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冲来,他的大脑一面思考着要怎么接下这一招。一面还在思考——我要怎么通知他们?

实际上,他不用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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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的手指都在颤抖,他不得不用三次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马库拉格之耀上的鸟卜仪疯狂的示警着,一个导航员刚刚被斩首了,他看到了些不该看的东西。这些东西让他甚至连灵魂都未能留存,死得非常彻底。他的尸体被机仆们带走了,很快就会被彻底销毁。

瓦罗·狄格里斯,极限战士的智库馆长就站在基利曼身边。他同样也是光头,蓝色的灵能从双眼溢散出来,很明显,这位智库馆长正在进行一项灵能法术。过了约莫两分钟,蓝光散去,狄格里斯闭上眼,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成功了吗?他们听见了吗?”

基利曼明知结果,却仍然饱含希望地问。

狄格里斯摇了摇头:“恕我无能,大人,我无法沟通这么远的距离。”

“不,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病急乱投医了。”

智库馆长看着基利曼,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十分钟前,他还不在这里。原本,他都准备好加入地面战斗了。但马库拉格之耀上再度响起的警报却阻止了他,随后是广播,来自基利曼本人的广播。他指明要狄格里斯来到星语舰桥向他报告。

待他赶到时,一抹沉重的阴云立刻袭击了智库馆长的心。

在那可怕的预见中,他看见了短暂的未来。一个导航员即将染上致命的瘟疫,并扩散给舰上的所有人,就连原体都不能免除如此灾难。不得已,他用灵能法术湮灭了那个导航员的灵魂,随后一剑将其斩首。

导航员看到了什么,他无从得知,但也无需得知。盖因马库拉格的鸟卜仪和遥感测绘已经将一切的东西都说明了。基利曼的失态也正是来源于此——一抹雾状的巨大绿色阴云正在本不可能存在的真空中朝着泰拉蠕动而来。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场的人心中都有数。

该死的!

基利曼阴沉着脸着握紧拳头,在心中怒骂。却也没做其他事。他的怒气来源于多个方面,比如和军务部的通讯被莫名其妙的断掉了,他无法再实时指挥军队。比如和马里乌斯们失去了联系,又比如现在的情况。

火炮和旋风鱼雷可以在齐射中毁灭星球,马库拉格之耀的火力母庸质疑。但他们要怎么去轰散一片云雾?炮弹只会穿过云雾,却无法真正伤害到它或者驱散它。更何况,这是纳垢的力量。不属于任何自然现象,普通的云层或许可以被风力驱散......

但你要怎么驱散一位邪神的力量?在那人类最深沉的黑暗噩梦之中,火炮不过只是徒增笑耳罢了。

片刻的沉吟过后,基利曼迅速发布了命令:“派出运输机,让军务部的人做好准备,调集士兵......另外,让星语庭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测算出这层云的体积与它即将前往的敌方,我要在半小时内清楚这些。”

狄格里斯用灵能迅速向机库内待命的战士们发布了命令,短短几分钟,三架运输机便呼啸着而去,迅速靠近了泰拉的轨道。

他望向自己的原体,发现原体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那双紧握的拳头却颤抖不已。

127.泰拉之上(二十五)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马尔西斯家的年轻人满脸惶恐地站在人群中,技师们来来往往,官员们急匆匆地从房间这头跑到房间那头,试图找出通讯器失灵的原因。

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十五分钟前,他面前的通讯器就出了问题。不仅仅是无法和摄政王沟通那么简单,甚至就连最基本的开机都无法实现了。而技师们也对此束手无策,他们其中一个说这是机魂被夺走了。

机魂,被夺走了?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去他妈的机魂!

年轻人咀嚼着这六个字,压根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暴躁地站在人群中等待了片刻,看到自己的前任,卡里·多西里斯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还是那副虚弱至极的模样,却仍然强撑着一口气。他在看到年轻人的第一眼就破口大骂出声。

“你这该死的畜生!我信任你,所以给你机会承担如此重要的责任,你却干了什么?!”

“大人!那不是我的问题!”马尔西斯家的年轻人强压着怒气解释着。“通讯器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我在那通讯器面前待了四天!四天!”卡里·多西里斯比划着粗俗的手势,眼睛睁得大大的,其中满是血丝。“四天!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你这个杂碎坐上去没过一会儿就出现了如此重大的错误!”

他咆哮着说:“一个军校毕业的高材生怎么可能连通讯器都不会操作?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是个叛徒,准备上军事法庭吧!无能的蠢材,你侮辱了你的姓氏!”

面对他的侮辱,马尔西斯家的年轻人的反应却是突然扯下了自己的军帽摔在了地上,他同样咆哮着说:“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姓氏!卡里·多西里斯上尉,我的家族在过去的七百年里为帝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卡里·多西里斯那虚弱的脸上突然咧出一個嘲讽的笑:“你以为这儿就你一个人是这样?他妈的!”

他一把抓住年轻人的衣领,将他拖到了房间中央,指着每一个几天没睡的官员的脸大声吼道,指着那些洒满了一地的强效兴奋剂:“在这儿的所有人都和伱一样,他们的家族和你的家族同样为了帝国毫无保留。”

“我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他凑近年轻人的脸,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你就是在侮辱你的姓氏!因为无能就是最大的罪过!”

“别再吵了,大人!”

一个技师扯住他的臂膀,将他从年轻人身边拖了出来。多西里斯拍掉他的手,问道:“怎么了?”

那技师看上去都快发疯了,他的脸皮不停地颤抖着:“通讯器,通讯器!”

“通讯器又怎么了,你这该死的蠢货,把话说明白!”

技师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他只是颤抖着手指着那通讯器的方向,四周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寂静。卡里·多西里斯转头望去,眼前被一片混沌的黄绿色所吞噬了。

他的身体在一瞬间被一张充满了腐臭味道的嘴咬断了,鲜血流了一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卡里·多西里斯大脑中翻起的最后一个思绪是:“必须通知基利曼殿下。”

然后,他的思维便陷入了沉寂。这一抹小小的思绪像是划过天边的流星一般消失了。

军务部内的嘈杂声在这一秒钟过后再度复苏了,直视恶魔所带来的精神上的刺激对凡人们来说完全无法忍受。有许多人当场就失去了清醒的神智,像是白痴一样跪倒在地渴求怜悯。这与他们的信仰是否坚定毫无关系,这只关系到意志。

马尔西斯家的年轻人在一阵恍惚后回过了神,他颤抖着从自己的呕吐物里站起身——那浑身腐烂的恶心怪物正怪笑着拎起一个技师,用自己臃肿发黑的长舌给他来了个湿吻。那家伙很快便成为了一具遍布蛆虫与苍蝇的混合体。

他脑子里不断回放刚刚的情景,先前还在怒骂他的卡里·多西里斯被这个不知为何从通讯器内钻出来的恶魔一口咬成了半截。

他艰难地站稳,然后拔出腰间的便携式激光枪连连射击,有人和他一样做出了反抗。但原本功率的激光枪都无法伤到恶魔,更别提他们减少了功率的便携式手枪了,恶魔毫不在意地看着他们,放下那个已经成为疫病温床的技师,优雅地转了个圈。

“蓝鸟们的戏法真好用呀。”它怪笑着说。“诸位,我来给你们分享爱了。”

它吐出一口绿色的烟雾,马尔西斯家的年轻人首当其冲,被直接吞没——三秒钟后,手枪摔落在地,其他人饱含恐惧地看着他因为窒息而变得肿胀发红的脸,看着他那变得乌黑的手指与充满斑点的脖颈。

看着他一点点的......爆炸了。

菌丝从他的身体中浮现,有人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他推开门跑了出去。没走几步却又撞到了一堵厚实的墙,他站起身,原本不断颤抖的身体却突然僵住了。

因为,那略带弹性的回弹感和扑面而来的气息已经告诉了他,那不是墙。

准确地说,那是另外一个绿色的恶魔。

厚厚的菌毯已经覆盖了整个走廊,从地面到天花板,纳垢灵喋喋不休地盘旋在他周围,一阵腐烂的恶臭刺进他的鼻腔。一只温暖而黏腻到令人恶心的大手握住了他的肩膀,那个恶魔温和地笑着,将他的脑袋塞入了自己的腰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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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里乌斯的动力拳并不只是能够打烂叛徒或恶魔们的脑袋,他的一对拳头下方安置了两把特制的爆弹枪,能够随着他的意愿而肆意开火。他曾杀过许多东西,异形、叛徒、恶魔,而这次,他要杀的对象是自己的兄弟。

“战团长!”

一个战斗兄弟跪倒在地,痛苦地解下了自己的头盔扔在地上。那头盔在短短数秒内就开始发黄并腐烂,陶钢轻而易举地变成了一滩酸水。他尖叫着:“战团长!”

“杀了我!”他说,那声音绝不仅仅是因为痛苦而已。

马里乌斯抬起手,枪口没有一丝颤抖,了结了他的痛苦。在他身后,是仅存的四十五个没有被瘟疫感染的阿斯塔特,以及十三个战斗修女,她们中有两人正抬着受伤的安德莉娅大修女。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奔跑。

在应付纳垢瘟疫的情况下面对那些色孽恶魔?马里乌斯自认不是个蠢货,自然不可能做出这种送死一般的决策。他所能想到的第一个计策便是撤退至发电厂底部。那里是燃料投放口,如果恶魔们想要做些什么,应当也会从那里开始。

他们会在那里坚守,依靠着一点点的地理优势,应当能够再坚持一会儿。这段时间应当也足够他派出去的那个战斗兄弟将情报送到马库拉格之耀上了。想到这里,马里乌斯站在楼梯侧面一跃而下,坚实地落在地面。其他人没有效仿,他们选择了来到离地面较劲的地方再跳。

史蒂夫·罗杰斯不在这里,他仿佛消失了一般。马里乌斯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但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由衷地为他祈祷。四十五个阿斯塔特迅速展开阵型,战斗修女们则手握爆弹枪为他们提供掩护。

发电厂的底部极大,想要抵达这里,除了像马里乌斯一般直接跳下来,就是通过那些简陋的金属楼梯。然而,马里乌斯并不知道这次来的色孽恶魔之中会不会有能够飞行的种类。他只是抬起动力拳,保证自己能够命中任何出现在他视野里的东西。

他有一千个疑问。

史蒂夫为何会消失?这些瘟疫从何而来?色孽恶魔们为什么又像是和纳垢的恶魔串通好了似的......还有他看到了那抹蓝色虚影,以及这一切的背后到底蕴含了怎样的阴谋。马里乌斯有一千个疑问,却无法解答其中任何一个。

但他知道一件事,并且知道的非常清楚。

他的声音在战士们中回荡:“极限战士们!战斗修女们!我们会死,毫无疑问!告诉我,你们畏惧死亡吗?”

“不!”

“是的,正是如此!”马里乌斯高声喊道,声音中的坚决意志让任何人都能听清。“我们蔑视死亡,死亡不过只是家常便饭,我们唯一所害怕的东西只是不能完成任务!所以,极限战士们,战斗修女们!”

马里乌斯·卡尔加的声音变得平静了下来,其中的情绪却炽热如烈火:“让我们奋战至死!”

“为了帝皇,为了神圣泰拉!”

在那此起彼伏的高昂吼声中,安德莉娅大修女的眼皮轻轻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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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号,距离泰拉还有三十一小时。

何慎言端坐在半空中,原本正在进行冥想的他突然皱起眉,再睁开眼,视野内已经是充斥了星炬的光辉,不同于原本的金色,它现在明亮到了极点,近乎成为纯粹的白。

“是这样吗?”法师眯起眼,伸出手臂,牵扯了一缕星炬的光辉,送至自己嘴边,然后硬生生将其吃下。

“我明白了。”他平静地说,嘴边溢出鲜血。“我们马上就到。”

128.泰拉之上(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距离复仇号抵达泰拉还有二十九小时。

基利曼正在穿戴他的动力甲,远近闻名的命运之甲极其华丽。帝国天鹰,人类颅骨,他军团的标识和五百世界的印记在这盔甲上以金色熠熠生辉。

他的左拳是一件被称为统治之手的强大动力拳套,这是一件巧夺天工的暴力凶器,配合上原体本身的力量,甚至能一击击倒一头泰坦。并且安置了口径更大的爆弹枪。他的右手握着一把在赤诚短剑遗失后的替代品,一把动力剑。

机仆,这无意识的无脑机器伸长了它的手,经过改造后延长了两倍,精准了无数倍的肢体为基利曼抛光着他的命运之甲。

而已经穿戴整齐的他却没有等待它们完成这不必要工序的心情,原体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那残留着人类形体的可怜东西,轻轻地将它推开了。机仆歪了歪脑袋,它的大脑无法理解原体现在的意思,因此又走了上去,试图为他的盔甲抛光。

“够了。”基利曼温和而低沉地说。“你的工作结束了。”

他再次轻轻地推开了它,所用的力气让他想起自己曾在奥特拉玛五百世界上为一个孩子拆开糖纸。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再见到机仆的存在。我可以直接地说,我不喜欢机仆。以我的地位,如果我说出这句话,帝国内部就会立刻开始改革。但我能这么说吗?机仆们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我也不喜欢我们这个庞大的帝国为了生存所做下的那些罪孽。为了生存,我们抛弃了人性,抛弃了道德,甚至一度抛弃底线......当这些高贵的品质都离我们而去之时,我们还剩下什么?又是什么让我们与那些叛徒与恶魔有所区别呢?

人性、道德、底线,这些难道不是让我们变得更好的东西吗?

原体的脑海中闪过这些纷飞复杂的思绪,他轻轻地闭上眼。智库馆长从一旁走了进来,不同于往日的叮当作响,他没有佩戴任何军功章。狄格里斯平日视荣誉为生命,他走到哪都不忘佩戴他的那些军功章。

“狄格里斯。”基利曼闭着眼问道。“军团准备好了吗?”

智库馆长注意到,原体使用的单词并非‘战团’,而是军团。这违背了他自己创立的阿斯塔特圣典,难不成是原体用错了词汇?

狄格里斯不知道答案,他只是回答:“大人,五到十连都已做好了出击的准备,战斗连里剩下的无畏长者们也都从沉睡中醒来了,第十连的安提洛科斯连长已经依照着您的命令率先前往地面侦查情况了。”

基利曼沉吟了一会,智库馆长不敢随便揣摩原体的心思。即使他对待他们非常温和也是一样,这涉及到狄格里斯自己本人的一些原则。他早在很早之前就发过誓,绝对不会对战团内的任何人使用灵能侧写或读心。

“......让第六连骑着他们的战斗摩托去巢都内侧支援马里乌斯,死要见人,活要见尸。我们必须搞清楚发电厂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同时通知帝国之拳的兄弟们,山阵号离火星比较近。让他们派人去火星上与机械修会的人沟通。”

基利曼依旧闭着眼,他的呼吸非常平静而悠长,仿佛正在酝酿着什么:“已经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了,我要机械修会以所有兵力支援泰拉。如果负责沟通的人不同意......就让他们去找贝利撒留·考尔。”

“生死存亡之际啊,狄格里斯。用灵能链接我们吧,我要做一次战前演讲。”

智库馆长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罗伯特·基利曼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声音开始在马库拉格之耀上留守的那些阿斯塔特们心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

“这里是罗伯特·基利曼在讲话。”

“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到的全部了吗?我不清楚。我必须承认,极限战士们——我与你们一样,我的心中同样有着困惑。”

“莪还记得我醒来时所看见的场面。你们包围着我。一万年以来,你们从未放弃过拯救我的可能......如果没有你们,我不会站在这里。”

狄格里斯感到眼眶内有些温热正在试图涌出,对他们来说,没什么比这更好了。来自原体的肯定是一名阿斯塔特终生追求的众多目标之一。而灵能通讯内其他兄弟的反应也与他大同小异。

“可是,我醒来后所看见的帝国却与我当初印象中的那個大相径庭。迷信与无知充斥在我们人民的心中,腐朽已经彻底蔓延至整个帝国上下。我对这种现象感到厌恶,但我无能为力。”

基利曼坦诚地令人吃惊,他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是的,你们或许会惊讶,你们或许会觉得,我身为原体,身为祂的儿子,身为一名半神,理应是无所不能的才对。就好像在我苏醒时所引发的那些奇迹一样,只要我在场,就能治愈任何感染了纳垢瘟疫的人。”

“可我不是无所不能的,恰恰相反,我痛恨自己的无能。我痛恨自己没法改变帝国的现状,痛恨自己不能让她变得更好。极限战士们......我也只不过是个人类而已。”

基利曼的声音越来越低,极限战士们的情绪也随着他的声音一同低落了下去。就在此时,基利曼一直酝酿着的东西终于爆发了。

那是风暴,是雷鸣,是太阳刺破黑夜的第一束光——“所以呢?”

他的声音非常平静:“难道我要为此停止战斗吗?难道我要为此放弃吗?”

狄格里斯听见他的原体说:“不,绝不。”

“让我们奋战至死,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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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星炬的力量,和直接吃下一部分来自彻底沸腾后星炬的力量,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前者没有任何危险,星炬甚至会主动为他供给能量。而后者......极其危险。

星炬到底是什么?按照帝皇的官方解释,这是个‘灯塔’,是‘照耀着人类未来的光辉’。

然而,星炬实际上只是一个仰仗着帝皇为控制器,在平日里有一万名星炬庭训练过的灵能者不间断地功能,同时每日投入一百名灵能者作为燃料燃烧的巨型柴火堆罢了。

这就是星炬的本质。它在m30被建造,一万年间牺牲了无数的灵魂来为它供能——想一想,有多少灵魂的碎片在其中漂浮?

而现在,何慎言主动吃下了一部分。

他必须这么做。

在那几句短暂而模糊的灵能通讯之间,何慎言能够从他的声音中听出,帝皇如今到底有多么的虚弱。最糟糕的便是这一点,谁也不知道这是否也是奸奇的计划之一。

祂没有派遣祂的怪物在正面战场出现,那些致命的巧舌如簧者大部分都在王座之间与禁军们作战,奸奇本身也在亚空间之中分散着帝皇仅剩不多的精力。

泰拉现在已经危险到了极点,毫无疑问。如果何慎言不来,帝皇也不是没有办法——他大可以从那把椅子上站起来。但在那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大概除了奸奇没人会觉得开心。

还有二十九个小时,他们才能抵达泰拉。

何慎言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改变了姿势,双腿放下,不再悬浮于空中,而是脚踏实地站在了主控室内。

星炬的那一部分力量正在他体内沸腾,亿万个不同的声音在他的大脑中对他呐喊......

他们之中有的是自愿的,有的是被抓来的。身份各不相同,有贵族的儿子或女儿,满怀自豪地为帝国献身。也有生在偏远世界上的非法灵能者,满心怨憎地被抓到了泰拉之上。身份各不相同,阶级各不相同,然而,所有的一切到了现在都已成过往云烟。

他们已经死了——死了很久,非常久。来自远古的亡灵们喋喋不休地在对着他说话。平心而论,这十分吵闹。

法师单手竖起,右手的每一根手指都在颤抖。他艰难地收回四指,仅竖起食指。一点炽白色的光从他手指的尖端处涌现。

他闭上眼,亡灵们的喋喋不休在一瞬之间被‘屏蔽’了。这个想法只是在他的脑海中掠起了短短一秒不到而已,但灵能已经忠实地将其执行了。何慎言的灵魂力量比他们加起来都要强大,当强者想要说话时,弱者们是没有发言权的。

何慎言突兀地意识到这一点,不合时宜的幽默感再次发挥了作用,他差点笑出声。

所以,原来我也成了压迫者?

我是吗?

他没有过度思考,只是缓缓地叹了口气。二十九个小时的距离不可能被人为抹平,宇宙间的航行追求的是极端的精准。正如宇宙本身一般冰冷而无情。然而,泰拉目前的情况已经不容许他们再度平稳地航行二十九个小时了。

他要另寻他法,他必须另寻他法。

因此,何慎言诚恳地对那亿万个灵魂说:“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片刻之后,一个女声率先回答了他。带着破碎的灵魂碎片特有的口齿不清,她几乎是在用不成句的短语在和他沟通:“神明.......为何,需要,帮助?”

“我不是什么神明。”何慎言耐心地对她说,同时也对那亿万个灵魂一齐说。“我只是个人类而已,和你们一样。”

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接替了女声,他听上去像是个老者,他说出的话要比女声流畅许多。但却同样的虚无缥缈:“我们做不了什么......”

法师沉默了很久,才说出下面的话。

他几乎都要为自己的残忍而感到心惊了:“我需要你们再死一次——永远的死去,你们的灵魂碎片会经由我之手爆炸开来,为我的船提供动力......让我们能够支援泰拉。”

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怒骂声传来,难以计数的怨恨与愤怒从星炬的力量内涌来。这些愤怒的人大多数都是被强行带到泰拉上的未注册灵能者,其中有些人到死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经受那样的折磨。

何慎言低垂下眼帘,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声音对他们说:“这是为了帝国。”

“帝国什么都没给我!我从出生开始就在烂泥里捡垃圾吃!”一个人喊道。

另一个人赞同地,哭泣着说:“我被你们殴打,我的母亲被那些带我上船的人打的奄奄一息!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骗子!”

堪称山峰崩塌般所产生的巨大呼啸声朝着何慎言直冲而来,在灵能视野中,他们挤满了半边天空,每一张脸上都带着深切的愤怒与憎恨,整齐划一地怒骂着何慎言。

“虚伪!你为何不先牺牲自己?!”

“我才不会为你卖命!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的债已经一笔勾销了!”

何慎言闭上眼,什么也没说。

他不是一个喜欢别人为他牺牲的人——如果他有办法,他又怎么会选择让这些死去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呢?

他的行为被理解成了心虚的表现。换来的是愈发激烈的呵骂,何慎言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直到那个老人的声音再一次冒了出来。

“那就来吧。”他说。“我愿意再次牺牲。阁下,我能感受到你的情况,你很虚弱......对不对?”

“对。”何慎言轻轻地回答了他。“我之前采用了一些非常危险的方法支援泰拉,过度使用力量导致我现在极其虚弱。”

“那就来吧,阁下。”老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能够再为帝国献身一次,还有什么比这更好?”

随后是那个女声,她艰难地吐出了一个长长的词汇:“唯...死...是...向。”

一个青年的声音,非常激昂:“为了帝国!”

一个听上去非常傲慢的声音,操着拗口的高哥特语:“吾乃贵族,怎可逃避?”

他们的声音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他们的脸也开始逐渐于法师眼前浮现,代替了那些怨恨的脸。他看到了他们——看清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

老人、年轻人、女人。

美丽的、丑陋的、平平无奇的。

所有的这些,都在他们的呐喊声中消散了......一阵清风拂过何慎言的脸庞,他只听见一声坚定到无与伦比的话。

“为了帝国。”他们说。

安格朗冲进主控室,他是撞进来的,法阵中枢嗡嗡作响,控诉着他对门做出的暴行。红砂之主焦急地看着闭目流泪的何慎言,在几分钟前,他突然感到了一阵心悸,源自原体本能的某些本质让他狂奔而来。

“何!”他喊道。

“不要那么大声,安格朗......”

法师闭目转头,对着他轻轻地说,声音里充满了悲伤......然后,转变为了一种令他心潮澎湃的力量。

“为了帝国。”他听见何慎言说。

(

129.毁灭的边缘(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安格朗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何慎言也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只是他们头顶的法阵中枢开始不停地传来嗡鸣之声,片刻后,它用那机械的声音说:“已加速,预计抵达泰拉时间缩短为三小时。”

“三小时?!”

安格朗大为震惊,可还没等他问出什么问题,脚下就传来了猛烈的震动。

那震动之剧烈,甚至让一位原体都险些摔倒。不得已之下,他伸出手扶住墙壁,震动在两分钟后消弭于无形,与此同时,舷窗外亮起了刺眼的金色光芒。

何慎言缓缓坐下。他用精神力触须包裹着复仇号,维持着它的稳定性,因此能比安格朗看的更清楚,他的视野漂浮在整个复仇号上空。在他眼中,这是一幅奇观。

一个奇迹,一个由亿万凡人所创造的奇迹。

亿万个灵魂同时破碎所提供的爆炸性加速在物质领域的宇宙里形成了一条金色的光带,复仇号仿佛拖尾的彗星一般在宇宙中留下了一道痕迹。

金色溢散在黑暗的宇宙之间,星星点点的金色碎片仿佛某种凝固的泪水一般令人看得着迷。它们自由地飘散在真空之中,可能会呆在原地,可能会四处漂流。可能会存在很久,也有可能会在下一秒就烟消云散。

一如凡人们的生命。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一个接一个的自愿破碎灵魂,金色的光辉逐渐开始沸腾。

终于,在短暂却又漫长的五分钟过后,金色的光芒变为了炽白色,与星炬沸腾时的颜色一模一样——法师轻轻伸出手,在安格朗的视线里,他只不过是从空气中捞了一把。而在亚空间内,复仇号已经与星炬连接了起来。

法阵中枢嗡鸣着通知,声音甚至都变得卡顿了起来:“预计—抵—达时间改为——两小时。”

“两小时,安格朗,这就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何慎言似笑非笑地说,他的表情很是奇怪,介于平静与微笑之间,却又带着一些悲伤。

“还有两个小时就能抵达泰拉?”

“是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我......”何慎言向后一躺靠在椅子上,语气轻柔而迟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安格朗。”

红砂之主皱了皱眉:“先不提这些了,你知道泰拉目前情况如何吗?”

“美好的反义词是什么?”

“该死的,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直接说‘糟糕’就可以了!”

“不仅仅是糟糕那么简单。”

忽略了安格朗的要求,何慎言的手指又开始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起来。连绵不断的清脆响声回荡在主控室之内,过了一会儿,安格朗得到了一个让他坐立难安的消息。

“实际上。”他听见法师说。“泰拉正处在毁灭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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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病床上,卡托·西卡琉斯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神不宁。他很少出现这样的感觉。

不过,阿斯塔特们普遍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们对于‘感觉’非常看重,因此,他立刻伸出手,想要按动床边的按钮呼叫医疗修女过来,询问是否有些事情发生。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按下,那名负责照看他的医疗修女便赶来了。她有着一头亚麻色的齐肩短发,玛瑙绿的眼眸里带着一种西卡琉斯非常熟悉的情绪。

恐惧。

仅剩下半边残躯的二连长皱了皱眉,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修女?”

“没时间解释太多了,大人。”

医疗修女颤抖着手从腰间取出一个干净的防毒面罩扣在西卡琉斯脸上,做完这件事,她焦急地跑到一旁,从自己腰间的医疗包取出了三根针剂,随后便开始操纵起那些复杂的医疗仪器。

“修女?到底发生了什么?向我解释——”

西卡琉斯扯下防毒面具,下半句话还没说完便被他自己咽进了肚子里,一阵不正常的地面震颤让他不得不抓紧床单。修女立刻在他床铺的侧面拉下了一根摇杆,锁死了移动功能。这种特制的病床在设计之初便是为了承载阿斯塔特们。

她拿起一根蓝色的针剂,二话不说便注入到了西卡琉斯体内:“这是强效麻醉剂,大人,能够让您短暂的无视疼痛。”

然后是一根红色的:“兴奋剂,大人。”

“还有这个!”她用嘴咬开第三根白色针剂的安全管,吐在地上,随后扎进了西卡琉斯的小臂。“这是营养液,大人,您必须离开这里。”

她浑身上下都颤抖着,眼眶里盈满了眼泪。她曾认为自己对帝皇的信仰坚定的无人能比,可当那些怪物真的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的精神还是受到了无可比拟的冲击。那时,修女明白了。

那与信仰是否坚定毫无关系......

光是直视它们对凡人来说就是一次艰巨的挑战,是一种直击心灵的恐惧投射。它们是亵渎与堕落的代名词,是一切邪恶在现实世界的具现化,光是看它们一眼,那深沉的恶意就几乎要让修女晕倒了。

西卡琉斯低头看了眼自己腹部的裂口,那里被绷带遮掩着,伤口处的麻痒依旧存在。如果他用力,搞不好伤口会再次裂开。趁着修女拔掉那些医疗仪器插在他身上的管子时,他问道:“告诉我,修女,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声尖叫声传来,这声音仿佛开启了什么似的,带起了一阵尖叫的连潮。怒吼声、祈祷声与人们死亡时发出的惨叫声响彻不休,在博物大殿内回荡着。与之相对的,还有始终不曾停息的低沉笑声,与某种虫蝇震颤飞翅的声音。

修女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了起来。

卡托·西卡琉斯轻轻地坐了起来,随后离开了床铺。这两个简单的动作对如今的他来说,也做得很是艰难。他单腿站立着,良好的平衡感令他无需另外一条腿也能够保持平稳。

他已经不需要解释了,他已经明白了——彻彻底底的,完完全全的明白了。还需要什么解释呢?在听见那些声音的时候,他就懂了。对于阿斯塔特们来说,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该死的......”他阴沉地说。“负责巡逻的警卫士兵们呢?它们是怎么突破防线来到皇宫内部的?”

西卡琉斯一边问,一边伸出两根手指,撩起白布向外窥探着。

外面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一头纳垢恶魔冲了进来,此时正在一名受伤的星界军士兵身上散播着疫病,那可怜人的身体正在迅速肿胀发绿。他在痛苦的睡梦中便成为了疫病的温床。

而他隔壁的那个士兵却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切,他被固定带束缚在了床上,手边也没有武器。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同伴成为亵渎的源头,不断地在喉咙里发出闷哼,却无能为力。

西卡琉斯握紧了拳头——他们身处博物大殿深处,这里本应固若金汤才对。这里可是皇宫的内部!

且不提城墙上的帝国之拳修士,光是皇宫内里的自行火炮和防御设施就能够让任何人试图进攻的想法化为愚蠢的尝试。还有巡逻的警卫,身为皇宫的守卫,这些星界军士兵的装备配置一向都是最好的。他们甚至有热熔枪这种致命的武器。

......可是,如果是从内部呢?

卡托·西卡琉斯眯起眼。修女来到他的身边,用非常轻细的声音说:“大人,警卫们正在外面对抗另一波不知从何而来的恶魔。它们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似的,莫名其妙地就在皇宫内肆虐了起来。帝皇在上啊......”

修女的声音颤抖个不停:“这里本应是最为神圣之地才对!”

西卡琉斯意外地低下头看了她一眼,医疗修女声音中的恐惧正迅速地转化为愤怒。这也让他记起了一些事——医疗修女们可不是人们想象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头恶魔的动作便被激光枪所特有的声音打断了。

十来名揣着帝国制式m35激光枪的修女连连开火,精准地短点射朝着那恶魔的眼眸而去,它不得不抬手以阻挡。它身体的其他部位或许能抵挡激光束,但眼睛可不行。更何况是一轮齐射,在对付无甲目标时,激光枪的火力绝对不容小觑。

机会来了。

西卡琉斯眼中精光一闪,他绝不会放过如此机会。恶魔离他有七十米,他没有武器,失去了一条腿,甚至有伤在身。但他还是有办法置它于死地——最少,也得创造出一个置它于死地的机会才行。

没有解释的时间,西卡琉斯单手握住了床尾的铁制横栏。他仅凭单手便将那只三百斤重的特制病床抬了起来,在即将失去脆弱平衡的那一刹那,卡托·西卡琉斯发出了一声怒吼。

“进攻!”

铁床被他狠狠掷出,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如此沉重的东西不是纳垢恶魔能够随意无视的,更何况这是出现在它视野盲区的一记蓄谋已久的袭击。它能够挡住激光枪射出的激光束。但它不可能在物质领域无视现有的物理定律。

重力+速度,便等同于破坏力——沉重的铁床呼啸着将它拍飞了非常远,在博物大殿的地面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轨迹,黄色的脓液在地面上嘶嘶作响。十来只纳垢灵从它身体内钻出,围着它的头喋喋不休地转了起来,场面很是滑稽,只要你能够无视它们到底为何物的话。

它尝试着想要站起来,但西卡琉斯瞄准的是它的脑袋。这丑恶的怪物显然还处在眩晕之中,它左右摇动着脑袋,纳垢灵从它面部布满粘液的孔洞里钻进又穿出,发出令人恶心的细小声音。

奋起反抗的医疗修女们没有辜负这个机会。训练有素的她们立刻调整了激光枪的档位,半自动转为全自动,不再顾虑电池消耗,全力开火的m35光枪咆哮着射出充满憎恶的光束。

与此同时,西卡琉斯的吼声再次响起:“打它的眼睛!”

他趴在地上,刚刚摔倒让腹部的伤口再次开裂了。西卡琉斯却仍然在做着正确的指挥:“压制它!眼睛!不要让它站起来,也不要让它靠近伤员,该死的,修女,你们有什么重火力吗?”

“我们只是医生啊,大人。”

负责他的医疗修女跑了过来,她们独特的医院骑士护甲提供了一部分额外的力量,让修女勉强给了西卡琉斯一些帮助,令他爬了起来。修女苦涩地说:“我们没有重火力。”

就在这时,她脖子上硕大的念珠吸引住了西卡琉斯的目光。据他所知,修女们的念珠都由埃德曼合金制成,想到这里,西卡琉斯眯起了眼。

他沉声说道:“将你脖子上的念珠给我,修女,然后去和你的同伴汇合。我来为你们拖延时间,务必迅速将伤员全都转移。”

修女带着茫然取下了那串念珠,每一个都有孩子的拳头大小,握在手中沉甸甸的。但对西卡琉斯来说却仍然轻得过分。

他挥手示意修女快离开这里,随后用牙齿咬断了经由圣油浸泡的坚韧布带,他将布带顺着自己的右拳拳面缠绕了一圈,坚硬的念珠卡在他的骨节指间,就这样,两只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指虎便做成了。

西卡琉斯单腿站立,深吸了一口气。

这还是他头一次做出如此糟糕的作战决定——断了条腿,没有盔甲,仅有的武器是他自己做的念珠指虎,却要面对一头纳垢恶魔。就算他靠着运气解决了它,恐怕自己也会死去,更何况,纳垢的恶魔往往都是成群结队行动......

但那又如何呢?

卡托·西卡琉斯开始蹦跳。场面无比滑稽。

他在拥有万年历史的博物大殿蹦跳了起来。跳过那些摆在过道两旁玻璃柜里的复原文物,跳过那些墙面上的雕刻。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地,在修女们、病人们和天花板上古泰拉万年历史上的伟人与帝皇的画像的注视下靠近了那终于站起来的纳垢恶魔。

臭气涌入鼻腔,他开始感到不适。修女给他的防毒面具此时早已被忘掉了,那恶魔困惑地看着他,像是在看着一个傻子。它肿胀而绿色的脸部蠕动着,几个脓疱炸裂了。它想说些什么,但西卡琉斯没给它这个机会。

只剩下一只腿的阿斯塔特开始挥拳,第一拳打出,他胸腹处的伤口撕裂了。一阵暖流从腹部涌出,麻痒感转变为了疼痛。

第二拳,那只恶魔终于回过了神。它愤怒地挥舞起手里的木杖,西卡琉斯单手拦下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比起极其适应近身战的恐虐魔军们来说,纳垢的恶魔们普遍不是太擅长近身作战。它们真正的杀伤力在于那见鬼的瘟疫。

这也给了西卡琉斯可乘之机。

他继续挥拳,一拳又一拳地殴打在那迟钝而肥胖的恶魔脸上。恶心的脓液与组织液糊了他满手,也让西卡琉斯的嘴角开始渗出鲜血。他的呼吸开始带着腐烂的恶臭味。

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近身与纳垢恶魔作战——这是我应得的。西卡琉斯在挥拳的间隙想到,随后再次挥出重重的一拳。

他的好运到此为止了,拜疫病所赐,他体内开始泛起剧痛。也让这一拳挥出的力道小了很多,纳垢恶魔狂怒地再次挥舞有着菌丝与硕大蘑菇的木杖将他打飞了出去。半空中,西卡琉斯保守估计自己至少断了四根肋骨。

他咳出一口黑色的鲜血,溅在脖子上,那块皮肤开始变成不正常的苍白色。西卡琉斯却连看都没看一眼,他艰难地爬起身,源自战团内部的古老徒手格斗术架势被他摆了出来。

“来吧。”西卡琉斯说。“过来啊,你这该死的畜生!来和我打!”

他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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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尔·加拉顿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天空,他们在得到支援后撤离了巢都。并非不是不想留下来和极限战士们并肩奋战,而是伤亡实在太过严重,他必须保住那些受了伤的战斗兄弟的生命。

他们借了一辆运兵车,在半路就因为倒塌的建筑而停了下来。不得不清理掉那些挡路的废墟后再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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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站在空地上,头顶那翻滚着的厚重绿色乌云却让加拉顿寒毛直竖。

见鬼.......这是什么东西?!

‘磐石’立刻开始在通讯频道里示警:“所有人向我靠拢——!该死的,不,不,找掩体!”

一阵从脊背传来的尖锐之感让他难以自制地开始颤抖,人类本身的生理反应超越了一切——托尔·加拉顿觉得自己仿佛是赤身裸体站在了一发发射的旋风鱼雷面前似的。

阿斯塔特们迅速找到了掩体,运兵车也被开进了废墟当中。没过多久,一滴绿色的酸雨落在了地面之上,就落在加拉顿脚边。

地面被腐蚀了——然后,从那被腐蚀出的深坑之中,一束绿色的花朵开放了。菌丝爬满周围,一直延伸到了加拉顿脚下。

他看着这一切,突然意识到,即将发生的到底会是何等的灾难。

130.复生者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疫病之雨从天而降。

厚重而诡谲的绿色乌云在天空中翻滚着,没有雷鸣或是闪电,也不需要这两样东西去震慑人们的神智。实际上,光是用肉眼直视这巨大的乌云就已经足够令人几欲发疯了。而它所带来的后果更是令人难以承受。

首先到来的是酸雨——或许称之为细菌雨更为合适一些,豆大的绿色雨滴从天而降。腐蚀着无数建筑。一座巢都的顶部被腐蚀的坑坑洼洼的,没过多久就掉了下来。直直地砸进巢都底层,造成更为严重的损伤。

而后,幸存的人们惊恐地发现,在那被雨淋过的地方,生出了绿色的植物与菌丝。

厚厚的菌毯在数分钟之内便蔓延至了整个巢都的外层,它们在上千米高的天空中肆意生长着,以一种难以接受的速度舒展着身躯,发展着同类,并且将纳垢赋予它们的能力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绿色的、朝着昏黄色发展的毒物从那仿佛活着的菌毯中释放了出来。经由那些绿色的花朵,它们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扩散至了整个巢都上空,将这座巢都完全的笼罩了起来——里面还有不少幸存者,然而,他们很快就不是了。

在纳垢的瘟疫作用下,他们会同时患上数十种、乃至数百种不同的疾病。在痛苦地呻吟中毫无尊严的死去,甚至就连死后都不得安宁。纳垢灵会将他们的身体化作培育新的疾病的温床,或是单纯地将其以菌丝控制,作为无脑的传播瘟疫的行尸使用。

这只是发生在一座巢都上的事。

实际上,纳垢的瘟疫不分敌我——人类、恶魔、建筑乃至机械造物统统都难逃毒手。一个恐虐放血鬼被酸雨滴入眼睛,两分钟后,它成了一具被菌丝串起的尸体。曾经强壮的肌肉干瘪了下来,大脑被一朵花撑开了,皮肤变得满是空洞,新的纳垢灵正在其中孕育。

在它身边,一家塔拉尼斯战争机甲被腐蚀了关节,难以抑制地倒在了地上。驾驶员坐在机舱内,他心存侥幸,认为酸雨无法腐蚀机甲的混合陶钢。他是对的,这种程度的酸雨的确无法腐蚀骑士机甲的外壳,可是,瘟疫并不需要这些东西来船舶。

驾驶舱内,驾驶员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痒。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随后抓了抓脖子,他感到手指有些莫名其妙地黏腻。低头看去,他怔住了。

一片血红。

驾驶员看着自己突然长满了脓包的双手,发出有生以来最为恐惧的尖叫声——骑士机甲没过多久就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驾驶舱内传来一声沉闷的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头爆炸了似的。

天空之中,一架雷鹰炮艇飞过绿色的云层。基利曼就在其中,他看着地面上的一切,表情说不出的平静。或许是早有预料吧,他只是愤怒,但并不担心以后的事。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基利曼情愿自己只专注于眼前的事物。

“原体,有来自十连长的报告。”智库馆长走到他身边,磁力靴固定在地面,令他不至于因为雷鹰炮艇的颠簸而摔倒。至于基利曼......他没有磁力靴,他只是想站在那里而已。而且他能。

“说吧。”基利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狄格里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了数秒后,他选择了直截了当的说出来:“皇宫的情况很糟糕,军务部完全瘫痪了,我们无法发出或接受到任何命令。地面的情况一言难尽,纳垢的瘟疫在泰拉上无止境的蔓延,根据星语者们的回报,从北极到每一个巢都......瘟疫无处不在。”

神圣泰拉,人类的摇篮,人类的圣地,帝皇的王座所在之地——基利曼此时无比痛恨这些名词。如果这里不是泰拉,该有多好?如果那样,他就完全不需要如此费劲。

帝国对付被纳垢瘟疫浸染的星球通常是非常简单粗暴的,他们一般会把那颗星球炸了。这冰冷的态度背后其实掩藏着人类花费了数千年与无数尸骨才学到的道理。

面对恐虐恶魔,你可以打回去,面对色孽恶魔,你可以一边怒骂它们一边打回去。面对奸奇恶魔——通常来说,你见不到它们,见到它们你就离死不远了,所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但面对纳垢的恶魔,最好的办法是不要靠近。

靠近,意味着染上瘟疫。尝试治疗,意味着染上瘟疫。建立控制中心尝试拯救某颗被纳垢瘟疫覆盖的星球,意味着大家一起染上瘟疫。人类已经明白,如果不想让纳垢的瘟疫造成更为严重的伤害,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那些瘟疫连同患者本身一同杀死。

这是最后的仁慈。

基利曼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智库馆长不可避免地察觉到了他的沮丧,他的灵能天生就能做到这一点。感知周围人的细微情绪。然而,一个声音却非常突如其来地插进了他的思维之中。他对那声音感到异常的熟悉,仿佛在哪听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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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罗·狄格里斯......我需要你。”

“你是谁?”

那声音避而不答,而是为他展示了一副画面。

从宇宙看去,泰拉被绿色的菌丝完全覆盖了。视角拉近,狄格里斯认出了这是哪里。

是皇宫。

雄伟的外墙此时完全倒塌了,各种各样令人感到不适的恶心植物攀爬在喜马拉雅山脉的这座雄都之上。皇宫的主要部分已经倒塌,暴露出的内里到处都是被腐蚀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腐烂尸体,铺天盖地,菌丝将它们串联了起来。

狄格里斯感到难以言喻的恐惧——他只看到一片死寂。瘟疫的毒雾在神圣泰拉上方飘扬,任何生灵都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存活。只有无穷无尽的纳垢灵与祂的恶魔在大地上快乐的起舞着,它们不停地发出淳朴的笑声,歌颂着纳垢神圣的污秽。

帝皇呢?不,帝皇呢?狄格里斯问道,然而,没有人回答。

画面继续。

视角拉远了。一只巨大而又肥胖的手将泰拉整个都拿了起来,光是瞥见那只手就让智库馆长发出了即将昏倒一般的声音。

“我想,你应该已经明白了。瓦罗·狄格里斯。我需要你,帝国需要你。”那个声音缓慢地说,听上去并不真切。而狄格里斯也终于想起他在那里听见过这个声音。

就在这泰拉,几天前的那次祝福.......

智库馆长喃喃自语:“战斗,并驱除邪恶......”

声音里难得带上了些笑意:“是的。瓦罗·狄格里斯。战斗,并驱除邪恶——我要借你之手施放一个法术。”

“我?大人,恐怕我无法担此重任。”

狄格里斯怯懦地说,并非他生性胆小。而是智库馆长不信任自己的能力可以承担如此重大的责任——他不是个傻子,自然明白这位大人为何要给他看那个糟糕的未来。

“我只是需要借助你作为媒介而已,而且,狄格里斯,不必妄自菲薄。”那个声音接着说道。“那么,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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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利曼的感知中,狄格里斯仿佛突然变了个人。他定眼望去,发现智库馆长的神情已经变了个人。这发现让他陡然紧张起来,可‘狄格里斯’的下一句话便让他又轻松了起来。

“时日已到,基利曼。”

那声音有着两种声线,其一是狄格里斯的,其二,是何慎言的。

基利曼看到,‘狄格里斯’的眼中亮起两点金色的光。其他阿斯塔特们都看了过来,有迟钝者还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狄格里斯直呼原体的姓名而感到愤怒。然而,下一秒,伴随着铺面而来的神圣光辉,他们顿时就停止了思考。

何慎言要做什么?

很简单——纳垢的瘟疫有许多种,有的甚至能够只对特定的一个人起作用。但那需要祂的大魔夜以继日的在祂的那口大锅里熬制,对付这种较为‘普通’的,只对生者起效的瘟疫,何慎言倒是知道一个好法子。

复仇号上,他紧闭着双眼,鲜血从喉头涌起,又被他很快压下。

首先,亡灵法术。

源自卡玛泰姬禁书,《特兰尼亚倒行之书》第三卷的究极亡灵复生法术借由他之手在另外一个世界重现天日。这个法术曾经被许多有名有姓的亡灵法师用来残害人类,可是,这次却不同。

雷鹰炮艇,瓦罗·狄格里斯的身体开始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动作。他的手甲自行脱离,双手摊开,不断做出复杂玄奥的手势。淡蓝色的法阵自他脚下延伸开来,在基利曼的感知中,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但如果现在将这个法术释放出来,只会让一群尸体复生,而且搞不好还会被恶魔钻空子——因此,何慎言握紧了双手。

狄格里斯做出了一样的举动。

他随着何慎言的意识一齐沉入了一片瑰丽的空间,只不过刚刚进入,他耳边就响起了庄严的圣歌。这里看上去似乎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一个看不清面貌的男人坐在数千米的高空之中,身下是一把将他固定的动弹不得的铁椅。

狄格里斯怔住了,随后,他看见那数千米的铁椅之下陡然出现了数亿万张不同的脸。

男女老少,各不相同。阿斯塔特、星界军、战斗修女、平民。有的有名有姓,有的却连脸都是模糊的。

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何慎言却叹息了一声。

“......请,归来吧。诸位。”他说。“帝国需要你们——如果愿意,请随我来。”

一扇金色的大门在他们面前展开,狄格里斯与何慎言站在一边,看着那些英雄们的魂灵前仆后继,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他们汇聚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一个接一个,仿佛永不停歇一般地冲了出去。

狄格里斯已经陷入了凝滞之中,几乎无法思考。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滚落而下,智库却感受不到丝毫悲伤。

“帝皇啊......”他喃喃自语着。王座上的男人投来了一瞥,似乎轻轻地点了点头。狄格里斯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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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低头望去,一点金光从遍布绿色的巢都之中升起——原体的身躯在那一刹那晃了晃。

之后发生的事,他永生难忘。

131.已死之人,向赴死者致敬(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我打了它多少拳?

在拳头挥出的空隙之间,西卡琉斯这样问自己。他记不清了,阿斯塔特们的超人大脑在瘟疫的麻痹下已经变得凝滞了起来。连带着肌肉的运转也是如此。三分钟前,他还能一边躲避它的攻击一边做出回击,甚至还能抽空保持平衡。

至于现在,西卡琉斯已经不奢求能够进行防御了——他只想在死前多打这个该死的恶魔几拳。

至少......至少要拖到修女们将伤员们全部转移。

他如此想道。却完全忽略了自己的伤势。

他的整个右手手臂早已被完全那酸性的脓液腐蚀的深可见骨了,肌腱挂在苍白的骨头上,表皮被那些恶心的脓液给烧的干干净净。与此同时,那纳垢恶魔身上的传播的数十种瘟疫正在不停地从内部侵蚀他曾经强壮的身体。

“咳呃——!”西卡琉斯咳嗽了一声,一口乌黑的鲜血喷涌而出,甚至夹杂着内脏的碎片。

那个恶魔欣喜地看着他,准确地说,是看着他喷出的那口鲜血。它像是着魔了似的蹦跳起来。

那丑脸上的表情就彷佛是看见了什么绝世珍宝一般。在纳垢恶魔中,它应该不是个喜欢说话的性子,否则不至于到现在才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好棒的温床!”

它非常高兴地一跃而起,以完全不符合它那肥胖体型的灵活性在空中抡起了木杖。代表了疫病的绿色雾气从它那简陋武器的尖端蔓延了出来。西卡琉斯瞪大了眼睛,催促着身体做出反应。

躲避,躲避啊!该死的!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竭尽全力歪斜了身体。纳垢恶魔发出一声不满地都囔,似乎在鄙视他闪避的行为。它揉了揉自己被打的坑坑洼洼的脸,将一些蛆虫与粘液甩在了地上,闷声闷气地开口了。

“小人不厚道。”它说。“你打我,我没有躲。但我打你,你却一直在躲。”

天杀的白痴。

西卡琉斯摔倒在地,虚弱地喘着粗气。甚至没有开口嘲讽的力气了,只好在心里默默地骂上一句。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那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这让他心下稍安。

纳垢恶魔恼怒地将木杖在地面上顿了顿,随后再次抡起,就要终结西卡琉斯的生命。然而,一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纳垢灵却飞到了它面前。这小恶魔用细小的声音说着堕落的语言,让纳垢恶魔停止了动作。

它郁闷地放下木杖:“什么?唉!好吧,既然是雨父的话。”

这个丑陋的东西转过身,扭着那肥硕且不断生蛆的屁股离开了。数十只纳垢灵从天而降,它们用不断枯萎的树枝捆住了西卡琉斯,提着他将他带了出去。一路上见到的景象让西卡琉斯的心情愈发滴落。

数不清的人变成了它们嘴里的‘温床’,有警卫,有平民,也有医疗修女。任何人——任何曾经活着的人。

博物大殿从内而外的那段路上皆是如此,曾经华美而雄壮的走廊堆积满了尸体,甚至有不少挂在天花板上。绿色的粘稠液体正在那上面闪闪发光,遮蔽了那些神圣的壁画。

西卡琉斯转过头,看见一个还未死去的男人靠在路边绝望地看着他,他仅剩的一只未被菌丝包裹的眼睛里满是血丝,那种恐惧与疼痛几乎呼之欲出。

而西卡琉斯却做不了任何事——他帮不了他。

他甚至帮不了自己。

浑身臭味的纳垢灵们抬着他,发出气喘吁吁的声音,将他一路抬到了博物大殿前立了起来。那长长的台阶下方站着一个巨大的身影。它无比的肥胖,有着一张梦魔似的脸。怀里抱着许多只纳垢灵,正在不停地抚摸着它们。

它有三张嘴,肚子、左臂还有那本来就应该是嘴的地方——这个东西咧着嘴对西卡琉斯笑了,翻腾的蛆在它说话间从嘴里掉了下来。它那亵渎的话语间甚至带着一种别样的幽默感。

“你好啊,极限战士。我是雨父罗蒂格斯。第二受纳垢宠爱者,十分高兴能与你见面。”它嘿嘿地笑着,看上去真的十分高兴。

西卡琉斯的胃液正在不断翻腾,涌上他的喉头。然而,二连长最终还是没有呕吐出声。他死死地盯着这个自称为雨父的恶魔,如果他猜的不错,这应该是一个大不净者。

魔如其名——它们真的不太干净。

“你的目光有点粗鲁,实在是没什么礼貌。”

它有点生气地跺了跺脚,一个纳垢灵在它怀里哇哇大哭起来。于是它又带上了一副笑脸,更多的蛆虫掉了出来。有的落在地面,有的干脆就在掉在他身上钻来钻去的。

“我不会生气的,嗯,生气没什么意义,谁想和那帮红色的家伙一样整天气个没完?你说是吧?”

它颇为幽默地挥了挥手,转而竟然开始向西卡琉斯谈论起哲学:“你觉得谎言与真实之间有什么区别,极限战士?”

西卡琉斯用自己最为冰冷的声音回答了它,带着深刻的憎恨:“你不配与我交谈。”

罗蒂格斯没有生气,它耸了耸肩,带起一阵肥肉的回弹:“谎言便是一部分的真相,而真实却不同。真实就是真实,不掺任何作假。即使它残酷的可怕......这是我从你们的一本书里读到的。老实说,写的还不赖。要是他本人不那么害怕我就好了。”

“既然你不想交谈,那我也不勉强。看看天上吧,极限战士。”

它微笑着说:“刚好,我带来了你们所需的真实——一个残酷的,却能让你们被愚昧遮蔽眼睛的平民了解到世界真实面貌的真相。”

西卡琉斯被纳垢灵翻倒了过来,放在地面。刚好能让他看见天空,博物大殿头顶有着玻璃穹顶,此时,透过那透明的穹顶,西卡琉斯看见了一幕令他遍体生寒的景象——厚重的绿色乌云翻滚不休,可怕的酸雨从天而降。

他甚至猜都能猜到会发生什么。这不是他第一次和纳垢恶魔打交道了。

罗蒂格斯悠然自得地说:“慈父非常康慨,即使你们并不爱她,她也愿意给你们带来恩赐。生命,与死亡。重生之主,一切苦难的终结......”

恶魔再次咧嘴笑了起来,哈哈大笑,蛆虫从它嘴里喷涌而出:“你觉得如何啊?极限战士,嗯?要我说,这才足够美妙!”

卡托·西卡琉斯握紧了拳头,他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的意识正在变得越来越模湖,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内那彷佛火燎一般的疼痛也在变得越来越严重。西卡琉斯有种错觉——他觉得自己正在腐烂。

自称为雨父的恶魔低头看了看他,发出一阵研究者才具有的低沉沉吟:“唔......那个学艺不精的家伙给你播种的瘟疫实在太差了,不过,这倒也无所谓。我们现在可不缺温床。”

它非常自豪地指着那乌云说道:“雨父罗蒂格斯,即将代表慈父重塑你们的身体与意志!”

“我持反对态度。”

一个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它。让雨父恼怒地皱起眉。“谁这么没礼貌?”

叮当作响的沉重脚步声从罗蒂格斯身后传来,一个披挂着金色闪电的战士从虚幻中走出。他非常高大,老式的动力甲上挂满了勋章。那也是响声的来源。他没有带头盔,正在变得凝视的面孔上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憎恶。

两点金光从他眼中暴射而出,让直视着他的罗蒂格斯发出疼痛的尖叫。

战士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动力剑,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便出现在了罗蒂格斯身前。那把没有装饰的动力剑划过致命的弧度,深深地切进了罗蒂格斯腰间的赘肉。

动力剑的剑身上勐然燃烧起金色的烈焰,恶臭的油脂被燃烧的噼啪作响。

肥胖而丑陋的怪物胡乱挥动着双手,纳垢灵在他们身边吱吱狂叫,疯狂飞舞,试图用爪子去袭击战士,却完全无法接近他。它们只是稍微靠近一点就会被彻底烧成灰。

雨父痛苦地尖叫着,不复之前的从容:“你是什么——?!你是什么东西?!不,为什么我看不见了?!”

“我是你的终结,也是你主子的终结。雨父,是吗?哈,让我们来看看杀了你是否会让这场雨停下来。你这该死的杂碎,臭不可闻的生化垃圾。一块石头都比你有价值,至少它们不会污染环境。”

战士嘲笑地说。随后后退一步,他拔出动力剑。调转剑刃,剑身旋转,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古泰拉的剑术在今天重见天日。剑刃优雅地旋转,锐利之花绽放,极致的武艺让罗蒂格斯的右臂轻而易举地被他切了下来。

......我是在做梦吗?

西卡琉斯茫然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模湖了,且带有五颜六色的靓丽色彩。因此,他并不能很好的分辨出这到底是他在绝望下的幻想,还是真切发生的事。

英灵复生,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这可不是梦。”

战士抬起手,单手持剑,一记凶狠地肩撞将大不净者撞飞了出去。它肥胖的身躯滚下那长长的台阶,留下恶心的黄色脓液。

他回过头来,熊熊燃烧的金色眼眸中满是战意。他看着西卡琉斯,伸出手遥遥一指:“站起来——战斗可还没结束呢。”

西卡琉斯残存的听力让他听见了‘站起来’三个字,他很想拒绝,并且说出理由。然而,下一秒钟,从他身体表面燃烧起的金色火焰便解决了一切问题。

圣洁之火将他体内的疫病烧的一干二净,甚至还重塑了他失去的那条腿——战士见状,豪迈地大笑了一声,顺手从自己腰间取出一把长长的战斗短刀扔了过去:“接着!”

西卡琉斯如同闪电般站起,精准地接住了短刀。虚弱的感觉消失的一干二净,只余完全的健康与强壮。他甚至感觉自己获得了重生——而这,恐怕并不是错觉。

他的确死了一次,也重生了一次。

“不错。”战士赞赏地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去。

他看着那正在台阶下方痛苦呻吟的肥胖恶魔,嘲笑着大声喊道:“是不是用不了你那肮脏的邪恶法术了?哈!你这卑劣的生物,躺在那里继续呻吟,并且继续做你的小动作吧!死亡很快便到!在死前多向你的主子祈祷吧!告诉她,她迟早也会被我们杀死!”

西卡琉斯来到他身边,战士比他高了许多,二连长不得不仰起头看着他。有那么一阵子,他几乎失去语言能力。西卡琉斯像个呆子似的问:“你......你是谁?”

战士低下头,看着他,态度变得温和了许多。他严肃地轻声说:“已死之人,孩子。”

他用动力剑指了指头顶,西卡琉斯抬头看去,金色的光辉横跨在整个天空之上,形成浩荡的集合,牢牢地挡住了那致命的酸雨。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战士的声音。

“已死之人......向你们致敬。”他说。“你们干得不错,然而,人力终有尽。现在,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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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很少如此情绪化。

他抬起手,又放下。五指合拢又松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没能往外说出半句话。雷鹰炮艇保持着低速飞行在天空之上,金色的光芒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狄格里斯’轻声问道:“很美吧?”

“是啊。”基利曼仰起头答道。“我很少见到如此美景,可惜我并不是个诗人,说不出什么辞藻华丽的长句子来表达我自己的心情。”

“倒也不必。”

‘狄格里斯’微笑着眨了眨眼。然后,他的头颅一歪,差点倒在地上。还好磁力靴将他牢牢地固定在了原地,再抬起头来时,他又是那个基利曼熟悉的智库馆长了。蓝色的灵能在他眼中一闪即逝。

狄格里斯呻吟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语气缓慢地说:“原体......那位大人说他们还有一个半小时便能抵达泰拉轨道。”

132.奋战者之奖励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浴血奋战在此时此刻并不是一个夸张的比喻,而是事实。

殉道者大桥。

阵地已经退到了不能再退的地步,星界军仅剩三百一十七人,这还是十三分钟前得到的汇报数据,至于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利托西斯不愿去想。他只知道,现在必须打退这波恐虐恶魔们的进攻――然后,他们才能有资格去谈谈那该死的酸雨。

还好医生们与伤者们都提前撤离了......利托西斯如此想道。否则他们就得和我们这帮没有支援的倒霉鬼一起面对这糟糕的局面咯。

年轻的黑甲卫士此时浑身上下都是鲜血。一头狂笑着的恐虐放血魔从正面大步而来,它身上还挂着几颗刚砍下没多久的头颅。

那些人都是利托西斯的战友――而他却完全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这景象令他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眼发红。

该死的恶魔......!

恶魔手中的地狱之刃带着剧烈的风压勐然砍下,若不是利托西斯手中有着动力剑,恐怕现在早已身首异处。

他抬起剑,做了个偏移架势,没有硬接放血魔的攻击,而是利用动力剑本身的强度聪明的偏转了剑刃。这就让他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被恶魔的力量震断右手骨头。

在做完那次危险且令他右手发麻的格挡后,利托西斯敏捷地向前一步,借助身高较矮的优势一个跨步来到了放血魔的视野盲区。那可憎的怪物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长长的分叉舌头在空气中一闪而过。它突兀地转过身来,可是,已经为时已晚。

“死吧,恶魔!”黑甲卫士状若癫狂一般的怒吼着,动力剑切断了放血魔的膝盖。然后,他箭步上撩,动力剑以一个残忍的角度深深地切进了放血魔的胸腹之中。

完了。

利托西斯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他的力量不够,动力剑依旧锋利,可他的力量不够!天杀的,他的力量不够!

利托西斯红了眼,在心中疯狂的咆孝,试图从手臂中榨出更多的力量。他不能倒下,不能死在这里。拥有动力剑的黑卫已经死得只剩下七人,只有他们能够在近身战中与放血魔稍微抗衡一会,不至于让它们立刻跳入人堆之中大开杀戒。

如果他现在倒下......会发生什么,利托西斯不敢去想。

那头放血魔虚弱地咧开嘴,分叉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鲜血。随后举起了地狱之刃,利托西斯甚至能闻到它嘴里的硫磺味:“凡人......无用的尝试。”

“你有何资格嘲笑他?!”

话音落下,如同雷鸣般的脚步声回荡在狭小的阵地之上。那声音太过勐烈,太过令人心生畏惧,以至于放血魔甚至都忘记了挥下地狱之刃。它那亵渎且肮脏的童孔中倒映着一个金色的身影,三分之一秒后,它四分五裂的尸体飞上了天空。

“当啷――”

动力剑失手掉落在地。利托西斯的两只手都已经疼的握不住剑了。动力剑上自带的保险系统立刻起效,分解立场被取消。一只手握住了它的剑身,随后将它捡了起来。

黑甲卫士呆呆地抬起头,就在这时,一抹金光从那厚重的云层之中直刺而下,打在他们身上。

利托西斯看不清他的脸,

那光芒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可他就是瞪着已经开始流泪的双眼,怔怔地站在那里。他听见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你的剑,孩子,握紧了。”

他执行了命令,然后,一只温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金色的战士转过身,再度咆孝着开始冲锋。他冲锋起来的架势宛如泰坦机甲,右肩上的锋锐撞角更是增加了冲锋的威力,一只放血魔被他用撞角串起,随后活生生撞成了碎片。

就像是做梦一样。

利托西斯想,与此同时,他的耳麦内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那是通讯频道被接通后特有的声音。起初,黑卫只当是它又出了问题――通讯系统已经瘫痪很久了,他们发不出任何请求支援的信号,也接收不到任何的命令。

起初,这个情况分外令人感到不安。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就澹然了。没有就没有吧,我们依旧要战斗。我们身后可是手无寸铁,不能作战之人。

利托西斯拍了拍自己的右侧头盔,沙沙作响的声音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直到一声尖锐的滴声刺痛了他的耳膜,打断了利托西斯想要跟着那战士冲进恶魔堆中的行动。他难以忍受地摘下头盔,将其扔在一边。

可是,那沙沙作响的声音却仍然存在――几秒钟过后,一个沉稳而睿智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这里是迪纳斯柴恩,路西法黑卫第三连队连长,我要求任何听到此广播的士兵立刻向我汇报你们的身份与所在地,我会立刻派遣支援。”

迪纳斯柴恩?!

利托西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东西。在路西法黑卫的历史上,他是一个极其着名的人物。

迪纳斯柴恩的剑法可谓登峰造极,他不止一次的在各大战役中建立功勋,甚至有过单挑兽人老大的战绩。但他却有着一项只在路西法黑卫们之间流传的战绩,没有得到证实,也不允许任何人提起。但这件事还是一代又一代的流传了下来,且鼓舞了许多路西法黑卫。

身为一个凡人,他直面了一名原体,且以自己的剑术伤到了他。

这件事没有人能够证实,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它就是流传了下来,每一个路西法黑卫都对此坚信不疑。

“我一定是在发什么梦......”

利托西斯呻吟着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迪纳斯柴恩的声音却继续从他的耳朵里传来,带着一种不满:“士兵,你听见了我的话吧?为何不向我汇报你的身份与所在地?!”

几乎是下意识的,利托西斯立刻双脚并拢行了个标准的天鹰礼,他的身体反应比脑子还快,诚惶诚恐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立马道了歉:“我很抱歉,长官!我是路西法黑卫第一连小队长,利托西斯索恩。我们目前正在殉道者大桥......”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利托西斯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多半是疯了。他苦笑着摇摇头,迈动步子,身后的激光枪齐射擦过他的肩膀。黑卫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他要去支援那位不知从何而来的战士――可是,就在此刻,迪纳斯柴恩的声音却从他身后传来了。

“不错。”他在他身后说道。

激光枪的射击停止了,阵地上传来一阵难以置信地惊呼。

利托西斯转头看去,一群从历史中走出的路西法黑卫就站在他身后。他们的身体由金色的光辉所构成,面容正从虚幻转为凝实,眼中像是燃烧着火焰一般叫人不敢直视。迪纳斯柴恩就站在队伍最前方,那和画像上别无二致的脸对他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

“去休息一会儿,孩子。”他温和地走上前来,拍了拍利托西斯的肩膀。两个他身后的路西法黑卫立刻便将利托西斯平放在地面之上,又是一阵金光闪现,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医疗修女抬起那担架便带着他阵地后方跑去。

不只是他,每个在战斗里受了伤或状态不佳的士兵都享受到了这种待遇。他们或惊奇或难以抑制地哭泣着,反应各不相同。利托西斯躺在担架之上,耳朵里传来尖锐而失真的鸣叫。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然而,医疗修女却拍打着他的脸庞,让他回到了现实:“清醒一点!你正在流血,唉,你们这群士兵怎么永远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

利托西斯茫然地看着她:我正在流血吗?

他抬起手摸了摸腹部,恍然发觉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狭长的伤口。随着这个事实被他发现,疼痛也随之而来,他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似的虚弱地躺在了担架上,修女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金色的光芒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uu看书

“已经没事了,孩子。我们回来了。”她微笑着说。

利托西斯闭上眼,然后抬起手放在自己的眼眶上,以稍微掩盖一下他正在流泪的事实。

帝皇啊。

原来您从未放弃过我们,那些英灵也真的与您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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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地上,迪纳斯柴恩目送着那些浴血奋战了不知多久的士兵们远去。他轻轻地甩了甩手,低头看了眼自己金色的手掌,随后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军刀。

在他的时代,黑卫们所使用的并非双刃长剑,而是只有一侧开刃的军刀。同样有着分解立场,无坚不摧。不过,随着路西法黑卫的重建。他们使用的军刀技术也已经在长久的时间中失传了,但现在,柴恩很乐意让这群亵渎的怪物领教一下来自万年之前的剑刃。

“路西法黑卫!”他咆孝着举起手里的单刃军刀,略带弧度的刀身指向天空。在他身后,一千人为单位的黑卫们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进攻!”

133.呼唤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虚弱如影随形。

这种感觉很特别,史蒂夫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受到了影响。

在幻境之中与纳垢恶魔作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他也多少意识到了一些——这里不是幻境。

绝对不是。

他的眼睛或许会欺骗他,烈焰之剑砍到恶魔们身上受到的反馈也许也会欺骗他,但灵能不会。从灵能中,史蒂夫真切地明白,这里已经不是他所熟知的世界了,而一个由纯粹恶意所构成的世界。在这里,除了他与邪恶之物外,别无其他。

“好吧。”

史蒂夫咳嗽着,烈焰从喉咙里涌起,烧灼了一下那里的区域,清除了存在的疫病。也让他的呼吸变得顺畅了一些。

他本以为烈焰构筑而成的屏障能够将瘟疫隔绝在外,却未曾想过它们真的无孔不入——在他杀死那个恶魔后,对方的尸骨化作了某种黏腻的物质,甚至粘在了由烈焰构成的剑刃上,进而产生的病毒在空气中进入了他的肺部。

等到史蒂夫有所察觉之时,已经是为时已晚了。他对此有些不满,不满自己的大意。但他不会在战斗中被这种情绪左右自身,于是他将这不满转化为了更为激烈且深沉的战意,开始更为勐烈地杀戮起那些纳垢恶魔来。

史蒂夫的剑术朴实无华,和他的格斗技术一样没什么‘炫技’的成分在里面,他挥舞起剑刃来既不优雅也并不如何令人感到目眩神迷。实际上,许多纳垢恶魔往往连他是怎么出招的都没看清楚就被一剑刺穿了头颅或者心脏,随即就被燃起的烈焰烧成了灰。

这也正是他所信奉的战斗信条——技术的存在是为了更好的运用力量,而力量则是为了在某种程度上弥补技术的不足。一力降十会与四两拨千斤都是存在的,而二者相结合后,便会诞生一种新的东西。

这是他在那次东方古国的旅行中所学到的道理,也正是从那一刻起,史蒂夫开始明白了一件事。

挥拳、挥剑、扣动扳机......如何在挥剑的同时稳住下盘,如何控制住枪的抖动,种种这些,其实都可以归功为如何更有效率的进行杀戮。于是,他的心态转变了。

就像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一样。

史蒂夫单手握住烈焰剑,他的另一只手将金色的炽热灵能化作了能够握持的烈焰长鞭。随意地一甩,数只纳垢恶魔便被轻而易举地噼成了两半,它们只来得及看到一抹金光闪现就死去了。

但这还没完,它们的尸体在烈焰的焚烧下缓缓融化。史蒂夫别出心裁地利用灵能在它们的尸骨中埋藏了一个定时炸弹——那些从它们尸体中诞生的,负责在战场上通风报信和骚扰他的纳垢灵会不自觉地将这些不可视的灵能炸弹带回去。

然后。

他露出一丝微笑,突然停了下来。一个站在他对面的纳垢恶魔疑惑地看着他,可施法的动作却一点没慢。它从口中喷出了数条蛆虫。它们融入地面,将史蒂夫脚下的地面化作湿润且不断下陷的泥土,他的体重正不断地拖着他往下坠。

史蒂夫什么也没做,只是嘲讽地看着那丑陋怪物的肥脸,然后抬起了左手。中指与大拇指合在一起,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此处。恶魔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它低下头,迟钝的大脑似乎无法很好的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

然而,它也不需要再去理解什么了。史蒂夫只需要它立刻去死——成千上百只纳垢灵带着灵能炸弹共同爆炸了,在他周围清出了一片空地。它们的尸体倒在地上,金色的烈焰不停地燃烧着。恶魔们的以太血肉就是烈焰最好的燃料。它会长久不断的燃烧下去,直至一切邪魔全部死亡。

“咳。”史蒂夫再次咳嗽了一声,对于没带头盔的他来说。这种同时焚烧数百只纳垢恶魔所产生的剧烈刺鼻气味也实在是有些刺激了。他能够通过灵能‘看到’那些不可视的传染病飘在空气中试图接近他的模样,于是,史蒂夫明白,纳垢还未将她的注视远离自己。

不,不对。

敏锐如他立刻感受到了那种温和的注视——一时间,这里只剩下黑暗。

“你感受到了吗?”一个虚无的声音说。

她听上去像是蛆虫的蠕动、生命的凋零和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总之,那不是人类应该听见和听清的声音。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早在声音出现的第一刻,史蒂夫便震碎了自己的耳膜,同时握紧烈焰之剑,灵能毫无保留地从他身体上燃烧起来。他竭尽全力地想要抵抗可能即将到来的巨大威胁,一点警惕都未放松。可是,攻击消失了。

四周暗了下来,纳垢恶魔们的尸体都消失了。一声叹息响起。

“啊,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只是可惜不太懂得变通。像你这样的人,应当采取较为温和一些的手段。它们应当让你看到你所效力之人的真面目,而非粗暴地与你战斗的。”

她满怀悲伤地说:“到头来,你们也只是互相举刀兵。”

我仍然能听见她......史蒂夫想。

疼痛回来了。他难以抑制地咆孝出声,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痛苦——好像有一千把布满倒钩的刀子在同时切割他的身体,又好像有人用火焰炙烤着他的皮肤似的。可是,与之相对的是,他的骨头却像是泡在最寒冷的深渊之中一般。

冰冷彻骨,太冷了,冷得他连牙齿都在打颤。史蒂夫无力地跪倒在地,却仍然没有低下头。他的大脑在传递给他一个错误的幻象——下坠。

我正在下坠,无止境的下坠。

那个声音又回来了。与此同时,地面开始蠕动。初生的树枝将他托举了起来,天上飘过一块绿色的云。那个声音说:“我很想宽恕你,孩子。但我不能。我死去的孩子们需要一个偿还,一个交代。你在这里杀了太多了。而我被那受咒之人蒙蔽了双眼......”

她笑了起来:“他一向如此,玩弄阴谋与诡计,心中却仍然残留着一些所谓的人性。他既不像那个红色的疯子一样完全沉沦于战斗中,又不像那只呱噪的鸟一样毫无底线的算计任何东西。可悲啊,可悲。但他这次做得很不错。”

“我居然没看清那星球上的局面......”她颇为幽默地说。“我输了,嗯,的确如此。你可以庆幸一下了。可惜的是,你应该见不到你们获胜的场面了。”

史蒂夫不能回答她,他很想,但他不能。

疼痛在每一个层面上攻击着他,就在此刻,史蒂夫·罗杰斯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至今为止,他所经历的敌人,每一个都是想置他于死地,想要杀了他——可是,纳垢不同。

她不想杀了他,恰恰相反,她想让他‘重生’。重生成一个他绝对无法接受的模样。

重生。

这两个字在他的心里回荡,带起一片恐惧的涟漪。纳垢的笑声依旧回荡在他耳边:“不错,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杀戮并非我所喜好之物,我也不想杀了你,孩子。没什么意义,我只想让你去感受一下,切身体会一下这黑暗银河的真实。这样,你就会明白,谁才是正确的。”

史蒂夫没有听她的话语,他只是竭尽全力地深挖着自己的内心,想要找到一个没有被疼痛充满的角落。不知过了多久,彷佛被丢进大海的人终于要因为体力耗尽而支撑不住溺水之时,他找到了。

帝皇就站在他面前。

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帝皇,虚弱的、骨瘦如柴的老人模样。活像是个骷髅,此时正怜悯地看着他。

然后是一个身穿金甲,相貌如同天神一般的战士。他无比的高大,手握一把华丽的剑,冷冷地看着他。

一具骷髅般的尸体......那空无一物的眼眶同样看着他。

一个国王。

一个疯子。

一个痴心妄想之人。

一个抱着父亲颅骨哭泣的孩子。

一个想要让所有人类都能够自由地活下去的人。

一个布道的牧师。

一个厌恶宗教的科学家。

一个......黑影。

史蒂夫茫然地看着他们,然后,那老人说话了。光与怒在这一刻充斥他的全身,灼烧灵魂的金光,无尽的狂怒与憎恨在霎时间让史蒂夫清醒了过来。

“史蒂夫。”

声音从他口中发出,但那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而是一种概念,任何生物,在听见这声音的那一刻,都能够明白他想说些什么。

老人注视着他,战士注视着他,国王注视着他,疯子、痴心妄想之人、孩子、牧师、科学家、黑影——无数的人,他们都注视着他。

“史蒂夫·罗杰斯。”

咆孝的暴风雨在他耳边开始回荡,史蒂夫无助地在这能够让行星毁灭的雨中嚎叫起来,像是受伤的野兽。他的心脏在那一刻剧痛无比,像是得知卡特死去的那一天——然后,他突然平静了下来。一颗垂死的太阳飘在他眼前。

上千个、上万个、无法计数的意识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说着各自的话,发布着各自的命令。永不停止,回响,不停地回响。永无止息的回响,繁多且恐怖的未来一个接一个的在史蒂夫面前上演。

跪倒在地的史蒂夫突然抬起了头。

老人说:“站起来。”

下一秒,无尽的光从他体内暴射而出。

134.怒不可遏(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在天空中那些致命的酸雨被光幕拦下后,整个战场的局势一下便迎来了逆转。

酸雨是不分敌我的,聚集在平地与建筑中的恐虐魔军受到了极大的损失,而巢都中的色孽恶魔更是凄惨无比,虽说帝国一方同样也损失惨重,可他们的士气并未消沉。而且,他们有支援。

金光不停地在泰拉大地上闪现,那些早已死去的人们从回忆中迈出。带着他们无可比拟的忠诚硬生生跨过了死亡之门,他们无视恶魔们的疫病或法术,无视它们的刀剑与锐利的爪子,甚至能无视恶魔引擎的炮火。

这违反常识的一幕令许多人大喊帝皇显灵——实际上,早在这些英灵出现的那一刻,他们就开始这样喊了。

南极洲,厚重的冰层之下。

审判庭总部。

这里没有遭受恶魔们的袭击,原因非常耐人寻味。或许事后问责起来的时候,那些审判官们可以说因为他们处在冰层之下,恶魔们找不到这里来。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

轻微的脚步声从宽广的走廊内响起,蝙蝠侠其实可以完全不发出任何声音。他能够化作一团阴影潜行,但他不想这么做。有时,让敌人完全察觉不到你会失去所有乐趣。

他们可以听到,但只能听到一点点细微的声音。在跑过每个拐角时看见我斗篷的影子在那儿一闪即逝。他们的心中会滋生恐惧,恐惧产生怀疑,而这怀疑则会一点点吞噬他们的心智。

到了那时,蝙蝠侠便能够非常轻松达到他的目的。

他正在追猎——和他记忆里的那个蝙蝠侠惯用的巡逻手段不同,名为克兰·桑普斯的克隆人在经历了这些事后,一些老旧的准则已经被他抛弃了。不杀人是其中之一,归根究底,克兰很明白,有些人不杀是不行的。

至于法律的边界......他已经不在乎那些东西了。

基利曼给他的新任务很简单,查清楚有关这药剂与试验品的整件事到底是审判庭内部的一个分支做的,还是他们联合起来做的。克兰偏向前者,有许多审判庭的分支都在星海之间游荡,他们可能直到死都不会返回总部。

至于联合,这更是天方夜谭。审判庭内部本就因为分支过多造成了许多问题,以现有的情况判断,他们不大可能有联合起来的可能性......话虽如此,克兰还是要拿到证据。

凡事都要讲证据,只靠猜测是无法让事情完全公之于众的。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无声地上扬了一下——看来我还是没有摆脱布鲁斯·韦恩的影子,世界最佳侦探......哼。

追猎仍在继续,他不紧不慢地保持着行进的速度。前方的猎物离他有三百米,他就保持着这个距离,灵能帮助他的双眼能够透过墙壁看见猎物的心脏,克兰默默地评估着他心跳的速度,计算着自己是否要给他来一些勐料以刺激一下。

他的追猎在三分钟后停止,那个审判官因为过于恐惧摔倒在地了。克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化作一团阴影从天花板上潜行了过去。速度极快,在下一秒就跨越了三百米,站在了他的身后。

望着颤抖的审判官,克兰原本伸出去的手却突然停了下来——如果他没有停下,这只手应该会掐住他的脖颈,将审判官从地面上带起。随后,他会用灵能去查看他脑子里的记忆。

然而,他停了下来。

一种如同针扎般的疼痛感让克兰眯起了眼,他张开的手掌握紧成拳,一团黑色的阴影在那上面浮现,随后凶勐地喷涌,在空气中化作择人而噬的黑色火蛇。

克兰紧紧地盯着喷出的火焰,时间在这一刻随着他的意愿放慢了——在火蛇距离那审判官的大脑还有不足二十厘米时,他却突兀地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转过了头。

三百六十度。

他的脖子旋转成了麻花一样的形状,骨骼咯吱作响,血管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扭曲而开始一点点破裂,他的皮肤也是。尽管如此,他的脸上却带着一个平和的微笑。八颗牙齿,不多也不少,嘴角上挑,十成十的善意在那上面闪着光。

他说:“你好。”

克兰同样露出一个微笑。火蛇消失,他用蝙蝠侠绝对不会用的手段一拳挥出,审判官的三分之二个脑袋被掀开了,仅留下一小块下巴还残留在他的脖子上。那舌头诡异的蠕动着,屈起、放下。从喉咙里吐出气声。

然后,他又开始说话了。

“我注意到了你在这儿的一些小动作,不得不说,我很中意你播散恐惧的方式与能力。这位新朋友,我们虽然还素未谋面——”

那个存在于这身体里的东西开始咯咯直笑起来:“——但我很是喜欢你。”

克兰的回应很简单。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臂,再次握紧拳头。一拳,两拳,三拳。直到地面与天花板上都只剩下类似于粘稠的番茄酱一样的物质时,他唤出了黑色的灵能火焰。和已知的任何火焰属性都不一样,他的灵能所形成的火焰是‘冰冷’的。

只是同样会燃烧而已。

做完这一切,他却并未离去。克兰站在原地,他闭上眼睛。不留余地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在这一刻,他终于发现了不对之处。

在这位于南极洲冰盖之下的审判庭总部里......他们有八层,每层有九个巨大的房间,九个走廊联通着这些房间。当巧合太多,巧合就不再是巧合了,而是精心设计的结果。克兰睁开眼睛,他没有懊悔自己大意的时间,只是忽然一拳打在了地面之上。

奸奇的圣数是九,这里却只有八层。

巨大的力量顺着地面延伸,厚重的合金地面无法抵挡住一位原体的力量。克兰轻而易举地便轰碎了它,他如同一团阴影一般从那被打出的缺口处飘然直下。入目是明亮的灯光与一个类似于实验室似的地方。

“还是让你找到了。”

一个声音在这广阔的实验室内响起,一头恶魔就站在克兰对面。它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竟然对他做了个天鹰礼。右手握着的长杖上有着许多闪耀着七彩色泽的羽毛作为点缀,它的脑袋被隐藏在兜帽之下,身体也被隐藏在斗篷下。

但那突出兜帽的细长鸟喙已经暴露了它的身份,又或者,这个生物从未想过要隐藏自身。

它颇为遗憾地说:“我放置了那么多混淆与误导的法术,还有那些刻意被我灌输了虚假记忆的人。你却还是找到了这里,为什么灵能法术对你不起作用呢?”

克兰浑身放松,像是散步一样在这实验室里走了起来。他没有回答恶魔的问题,只是若有所思地观察着那些实验器具。

一个硕大的仪器被摆在房间的正中央,它有五米高,数个管道连接着它。底部是一个巨大的法阵,此时正散发着亵渎的污秽法术的味道,一些被‘使用’过的尸体堆积在房间的一角,明亮的灯光照耀下,他们脸上的恐惧清晰可见。

而在这仪器周围,是许许多多个闪耀着黑色金属光泽的巨大铁棺。有些是合上的,透明的管道连接着它们与那仪器。有些则是打开的,也没有被连接管道。值得一提的是,那打开的铁棺内里满是锐利细小的刀片与尖刺,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克兰移开了目光,他看着恶魔,平静地问:“有什么遗言吗?”

“遗言?你可杀不了我。”恶魔张开它细长的鸟喙,露出内里蓝色的细长舌头,难听地嘎嘎笑了起来。“我们失败了,但只需要再等待百年便可卷土重来。你明白吗?”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克兰说。

他露出一个微笑。蝙蝠侠不会对敌人微笑,布鲁斯·韦恩只会对漂亮的女人露出微笑。而克兰·桑普斯不一样。

他微笑,是因为他已经怒不可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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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里乌斯喘息着,艰难地、大口地喘息着。他的三个肺正在同时向他抗议,然而战团长管不了那么多。

他们在那见鬼的巢都发电机底层坚持了一个小时之久,帝皇保佑,他们在那一小时里杀了许多恶魔。一个自称为塞布鲁斯的战士引起了他的注意,据战斗修女们说,他是由史蒂夫救下的。而马里乌斯却看到了更多,他注意到了对方的精工动力甲。

一个小时后,他们得到了增援。善用战斗摩托的第六连骑着他们的宝贝撞破了巢都的墙壁,撞进了色孽恶魔堆之中。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每人都穿的严严实实,甚至身上还闪耀着智库使用法术后留下的蓝色灵能。

疫病的威胁大大减少,幸存的修女与极限战士们很快便被他们带着转移了出去。第六连在快速转移与机动性上从未让马里乌斯失望过,他们提前就布置好了一部分人手在发电厂外侧的墙壁上安置了炸药,接到伤员后一刻都不停留就直接炸开墙壁离开了。

至于马里乌斯......他没有选择离开,他和那个自称为塞布鲁斯的战士一起,在被炸药炸开的缺口处继续同那些色孽恶魔战斗着。

狭窄的缺口并不适合马里乌斯的动力拳发挥,如果他想进行大开大合式的拳击,就必须将恶魔们放出来。不然,他的攻击便会造成更为严重的墙壁破坏。而塞布鲁斯则没有那么多顾虑,他提着动力剑,进行着屠夫似的精细斩击。

分解立场的输出非常稳定,将恶魔们的血肉与骨头互相分开,就好比解扣子似的轻松惬意。马里乌斯眯起眼睛,这种作战风格让他想到一些事......但现在不是适合谈起这些东西的时候。

他抬起右手,下挂的爆弹枪射出一发爆弹,精准的命中了一只想要从背后偷袭塞布鲁斯的色孽恶魔。马里乌斯没带头盔,没有辅助瞄准,这种精准度是他耗费了长久的时光换来的。

“多谢。”塞布鲁斯说,同时回身一剑再次杀死一头丑陋的恶魔。剑身切开了它的身体,同时,他脚步旋转,剑刃随之一同旋转,展开了一曲死亡之舞。

他们的杀戮持续了很久,一直到第六连的战士们再次回来接他们才停止。骑着战斗摩托的阿斯塔特从车上下来,用特制的热熔炸药直接将巢都炸塌了。他们则骑在摩托上飞快地远去了。从第三巢都一路返回至皇宫外墙,在这里,帝国之拳与极限战士们正在进行修整。

人人脸上都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但人人却都精神振奋。这景象让马里乌斯有些不解,他摘下头盔,抬头看了看天空,立刻便怔住了。

那不是他想象中昏沉的天空,一层金色的幕布飘荡在整个天空之上,此时此刻,马里乌斯才恍然发觉——现在之所以明亮,并不是因为人造光源让天又亮了。

而是他们又回来了。

“战团长。”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马里乌斯回头看去,发现是卡托·西卡琉斯。本该断了条腿的他此时生龙活虎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战斗短刀,那古老的形制让马里乌斯颇为不解——他是从哪拿到这东西的?

“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问题,西卡琉斯。”战团长甩了甩头,试图在不抬手的情况下让湿漉漉的额头好过一些。“你应该断了条腿才对。”

“的确如此。”西卡琉斯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总之,发生了一些事。”

注意到他在看自己手中的战斗短刀,西卡琉斯笑了起来。他很少笑,这也是为什么他只不过微笑了片刻,马里乌斯便浑身不适地立刻叫停了他。

“如果你愿意解释的话就现在解释吧,不愿意就等到战后向我写份报告......另外,别笑了,西卡琉斯。比起看你笑我宁愿不穿盔甲和一头地狱兽打一场。”

“......倒也不必如此刻薄吧,战团长。”西卡琉斯有些无奈地说。“解释其实很简单,但那得看您能不能接受了——长话短说,那些过往的英灵,他们回来了。”

“......接着说。”

135.瘟疫巨人(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基利曼从雷鹰炮艇上一跃而下。

通常来说,阿斯塔特们有着更好的着陆手段。不过,那只是‘通常来说’,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他们再让雷鹰炮艇找一个可以降落的地方——狮门星港随着酸雨的降落再次失守了。

地面的情况很糟糕,传送门内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恶魔,而那些早在光幕出现之前就被酸雨淋过的地方,瘟疫正在悄无声息的蔓延。还有头顶的绿雾,帝国守军有着英灵们的支援,但也只是让情况变得稍微有利了一些而已。

狂风呼啸而过,基利曼却连眼睛都不眨。他们要降落的地方是皇宫外侧,一个名为英勇广场的地方。这里曾经被用来接见那些在战争中建立了功勋的星界军,他们会在这里获得授勋,并取得一些实质性的奖励。比如动力剑或是专门配给他们的护甲之类的。

至于现在......这里只剩下残垣断壁。厚厚地、彷佛有自己意识的菌毯正在废墟上蔓延。上百个还未死去的恐虐放血魔正被菌毯束缚着,它们的身上被钻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洞,原体那超乎想象的视力让他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一幕。

他落在地面上,激起一片飞散的尘埃。菌毯被他踩了个大坑出来。那些亵渎的造物很快就随之而来,想要爬上他的动力甲,进而进入他的身体将他化为温床。基利曼却看都不看它们——他只是向前,前进。

那些甚至能够限制恶魔引擎移动的菌丝在顷刻之间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挣断了,它们像是遇见了某种克星似的,蜷缩了起来,绿色褪去,变成了一种被烧过的野草似的颜色。灰白色无比显眼,无比可笑。

在他落地之后,极限战士们也随之而降。除去负责调查地面情况的第十连与支援马里乌斯的第六连,极限战士战团仅剩下的第五连、第七连、第八、第九连都在这里。无畏老兵们还在运送过来的途中,基利曼不是很想这么快就让他们加入战场。

至少在他遇见那些真正需要他们对付的东西之前不需要。无畏们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不想让他们在痛苦中沉眠了那么久后再醒来踏上战场居然只是去杀戮一些低级的放血魔。

智库馆长走到他的原体身边,蓝色的灵能正在他眼中闪闪发光:“通讯频道恢复正常了,原体。或许我们应当先去和马里乌斯战团长汇合,他们情况不佳。”

“他们在哪?”

“皇宫外墙前的一片空地,他们正在那修整。”

基利曼侧头看了一眼厚厚的菌毯,他厌恶地冷哼了一声。抬起脚,将那些东西狠狠碾碎了。低级的疫病试图通过空气进入他的呼吸道,可它们甚至没有接近他皮肤的资格就被彻底毁灭了。

“让第八连与第九连去支援他们,在修正完毕后,让他们立刻开始行军。”

基利曼唤出投影全息地图,在那澹白色的光幕上,地面的情况清晰可见:“我们从英勇广场出发,他们从皇宫外墙附近出发。狮门星港必须被夺回来,否则那位活圣人在抵达泰拉轨道后可能甚至无法派遣支援。”

“这的确是个严肃的问题。”智库馆长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指着光幕。“可是,原体,我们没有快速移动的手段。第六连带走了全部的战斗摩托。”

“那不是问题。”基利曼顺手拔出动力剑,他的感知能力比阿斯塔特们要强得多,因此已经清晰地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他们靠近。“准备作战,有敌人接近了。”

他话音落下,顿时响起一片连串的爆弹枪上膛声与链锯剑启动的声音,还夹杂着等离子预热与正在多管热熔枪祈祷机魂平静的声音。

地面开始震颤。

基利曼眯起眼,不需要他多说什么。阿斯塔特们便立刻开始寻找掩体,站在基利曼身边,他们不需要担心那些可能致命的疫病。残垣断壁很好的让他们遮蔽了自己的身形,基利曼同样寻找了一面墙壁,他和智库馆长待在一起。

地面的震颤越来越强烈,基利曼敏锐地注意到,那些菌丝都翘了起来。彷佛有着自我意识一般,它们像是在膜拜或朝圣似的卷曲起自身,这副场景令基利曼的眼角抽了抽——原因无他,实在太过恶心了。

那些放血魔们可还在哀嚎呢。

然后,他优越的视力让他捕捉到了那个接近的东西的全貌了。一股令基利曼浑身开始颤抖的憎恨立刻开始在他心中蔓延、翻滚、升腾。最终,种种这些情绪化作了一种让他更为强大的力量,一种养料。

那是一个瘟疫巨人。一种亵渎的半机械、半生物造物。

一个大不净者会在死后被安置在八足机甲上,那些生锈的八足看似没什么威胁,实则一击就能斩开陶钢,十成十的危险。而那大不净者的左手则被制作成了一门恶魔大炮,发射致命的瘟疫传播炮,它的样貌和它的同类一样恶心,甚至更加恶心一些。

因为下本身被移除更换成八足机甲的关系,它的整个肚子都被刨开了,露出内里如同藤蔓般彼此交汇的粗大绿色蛆虫,这些还在蠕动的东西维持着它的躯体稳定性。几个刚刚炸开的脓疱上又冒出了新的,它那丑的令人不忍直视的脸上仅有一只硕大的独眼,腐烂的躯体甚至能够看到肋骨。

“进攻。”

基利曼阴沉地说,同时从断墙背后一跃而出。左手的爆弹枪连连开火,朝着那怪物的独眼直射而去。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并未让那无智的怪物有多惊讶,它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抬起右手挡在了自己面前,爆弹在命中它那恶心的肥肉后就再无声息了。

然而,基利曼的攻击只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威胁在后面。

数百名阿斯塔特的爆弹枪齐射随之而来,恶魔引擎呆呆的站在原地,像是完全没有躲闪的意识。

就在那致命的爆弹枪幕快要接近它的脸之时,厚厚的菌毯却像是海洋里的波浪一般翻滚了起来,一层厚厚的菌毯凭空立起,挡在了它面前,挡下了那些致命的爆弹。

基利曼眯了眯眼,发布了新的命令:“等离子准备!”

低沉的、危险的嗡嗡声开始响起,完全隐藏在废墟里看不见影子的极限战士们发射了等离子。澹蓝色的洪流直射而去,顷刻之间便将菌毯汽化,可它后面那本应呆在原地的瘟疫巨人却已经不见了影子。

怎么可能?!

“是灵能法术!”智库馆长在他耳边大喊。“这东西能在菌毯上进行瞬间移动,原体!”

灵能法术?它只不过是个经过改造的死尸,怎么可能能够使用灵能法术?!

就在智库的话音落下之时,那不知何时出现在另外一边的瘟疫巨人左手的瘟疫大炮已经开始预热了,粗大而生锈的炮口开始缓缓亮起,三分之一秒后,它发射了。

致命的焰火从炮口附近‘砰’的一声爆炸开来,而那被当做炮弹实物的东西,其实只不过是一团混合了腐烂的肢体与蛆虫的东西罢了——尽管如此,基利曼还是在战团内部的通讯频道里高声喊叫起来:“闪避!闪避!”

炮弹落下,一片还未倒塌的楼塌了下来。烟尘飞散中,智库馆长向他报告:“有三名战斗兄弟被那东西命中了。”

基利曼精准地在倒塌声中捕捉到了狄格里斯的话,他此时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死去的三个子嗣,而是强迫自己将思绪放回到某些更为关键的东西上。

它不可能在没有神智的情况下使用灵能。

菌毯。

防御。

基利曼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超人的智力让他在短短一分钟内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携带火焰喷射器的支援兵,我需要你们焚烧脚下的菌毯!其他人,自由作战,务必给支援兵们时间,我们要牵扯住这个狗娘养的!”

“至于你!”基利曼勐然转过头,看着他的智库馆长,严肃地说:“狄格里斯,如果它再发射,我需要你想些办法拦截住那东西发射的炮弹!”

“我明白了,原体。”

基利曼将所谓的优雅言辞与战时风度甩到了一遍。转而带着无可比拟的狂怒开始冲锋,远在另外一边的瘟疫巨人挥了挥左手,那瘟疫大炮开始再次预热,基利曼却不闪不避。他的每一步都坚定无比,在菌毯上踩出厚厚的深坑。

菌丝蠕动着,似乎想要阻止他。可基利曼本身的存在就是对它们而言最为致命的毒药,他走到哪里,哪里的菌丝就不由自主地停止活动,变成灰白的颜色。又在他离开后开始缓缓蠕动,似乎想要恢复成从前的模样。

奔跑的间隙,基利曼捕捉到了这一幕。他立刻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所谓的灵能法术根本就不是那个瘟疫巨人使用的,而是这片看似没有自我意识的菌毯所用出来的!

几百米的距离对阿斯塔特们来说都不过只是一次冲刺的距离,对原体而言更加不算什么。短短三秒钟,基利曼便跨越了这几百米。动力剑被他由双手握持,分解立场在剑身上闪烁着,原体怒吼着当头一剑斩下!

“噗呲——”

回馈的触感不像是砍进肉体,倒更像是砍进树桩。腐臭的汁水飞溅而出,基利曼拔出在瘟疫巨人左手制造了一道狭长豁口的动力剑。手腕扭转,剑刃自如的旋转,再次砍在了那被他制造出的创口上,深可见骨。

大不净者的肉体强度简直惊人,砍在它骨头上的感觉让基利曼觉得自己是在用动力剑砍一架泰坦。而这迟钝的恶魔引擎到了现在终于反应了过来,它动作缓慢地旋转了一下上半身,以背部对着基利曼,随后,那致命的八足勐然抬起。

基利曼顿时寒毛直竖,他意识到自己又犯下了曾经犯过的错误——他本就不以近身作战见长,却在一时愤怒之下冲了上来为自己的子嗣们充当吸引。还好,一发等离子打穿了那刚刚抬起的八足,也让基利曼获得躲避了机会。

一秒钟。

短短地一秒钟之内,基利曼便凭借自己的身体素质闪到了一边。正当他打算好好分析一下这东西的攻击行为模式再上前时,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一抹快速前来的黑影。

“别挡路,基利曼。”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如此不尊重的态度却让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微笑。

原因无他,说话的人是弗兰克。

他的速度甚至比三秒跨越数百米距离的基利曼还要快,如同一道黑色的光似的,在眨眼之间便从地面上一跃而起跳上了那瘟疫巨人的身体。靴子底部刺出厚重而锐利的钉刺,带着残忍的微笑,弗兰克‘站’在了瘟疫巨人的身体之上。

然后,就像是挥舞高尔夫球杆似的,他举起了手中的链锯剑。单分子锯齿旋转不休地咆孝着,进入瘟疫巨人腐烂的身体,在它的脖颈上制造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气味难闻的绿色脓液不停地飞溅而出,却都被从弗兰克身上冒出的寒气冰冻在了半空中,连带着瘟疫巨人的肉体也被冰冻成了一整块冰凋。与此同时,一只澹蓝色的灵能巨手从弗兰克背后浮现,他面露狞笑,突然空出左手,狠狠握拳砸下!

片刻之间,他拔出链锯剑,灵能巨拳砸下,瘟疫巨人被整个打成了碎片。而弗兰克脸上的狞笑却还未消失。他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菌毯,在那四处飞落的瘟疫巨人冰凋碎片之中消失在了原地——令人牙齿打颤的寒气开始蔓延。

短短数秒,这片厚重的菌毯便被彻底冻成了一整块硕大的冰凋。

做完这一切,弗兰克的脸色却仍然没有显得有多轻松,恰恰相反,就连那战斗时露出的狞笑都消失了,而是一种冰寒般的冷静与死寂。

基利曼哈哈大笑地走进他的新兄弟,给了弗兰克一个热情的拥抱:“见到你平安无事可真好!通讯频道出了问题,我们甚至都联系不上你!”

弗兰克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与此同时,狄格里斯那过强的灵能天赋却让他捕捉到了这位新的原体表层脑海中一闪即逝的一个思绪。

“还好你没联系上我......”

狄格里斯咽了口唾沫,他意识到,这位原体恐怕做了不少会让基因之父难以接受的事情。

136.毁灭之降临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前进。”

泰拉禁卫军4016团最后的部队接近了狮门星港,他们已经在这里和那些不断冒出的恐虐魔军打了接近五个小时的拉锯战。大部分人都死了,更有甚者甚至屈从了混沌的影响,成为了无脑的行尸,他们在渴求着死亡,哀求着解脱。

更为糟糕的是,由于菌毯的关系,就算他们想要出动坦克都无法让那些大家伙上路了。

“为了帝皇。”指挥官费尔南德嘶哑地喃喃自语。“为了神圣泰拉。”

他的呼吸很是急促,肺部在呼吸间不断带出有着血腥味的气息。

其他团都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他们失败了,而他的团也支离破碎。向着恶魔们以肉身发起冲锋几乎等同于自杀,但他们有两辆前来支援的塔拉尼斯骑士机甲,这就让这种自杀行为转变成了一种比较愚蠢的决策。

不过,‘比较愚蠢’实际上是一个美化过后的说法。

在费尔南德还未成为指挥官时,团长曾经激烈地驳斥过他的想法。但他死了,而现在他们支离破碎,一整个团死得只剩下寥寥一千三百人。他们没有重火力,没有机械部队,实际上,他们现在除了忠诚之外一无所有。

而且,他知道,其实骑士机甲的驾驶员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们在通讯频道里的呼吸听上去就像是破风箱。驾驶舱里多半热的要命,费尔南德见过几个在战争机甲待了太久被拖出来的驾驶员,他们的皮肉都被高温烤湖了。

但是,没有关系。

头顶的金色光幕给了他无穷的信心,他知道,泰拉禁卫军4016团的所有人也都知道——帝皇在注视着他们。他们会至死效忠,胜利一定会站在他们这边。

“继续前进!”

费尔南德在骑士机甲下方躲避着恶魔引擎的炮火。他嘶哑地喊叫着,几乎不能分辨出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耳朵里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的唇齿干涩,比起唾液更像是血似的液体在他的口腔内蔓延。费尔南德举起m35制式光枪,发红的枪管被他握在手中,他却丝毫不觉疼痛,依旧保持着标准的射击姿势扣动着扳机:“前进!前进!夺回狮门星港,为了帝皇!为了帝国!为了神圣泰拉!”

他的嘶吼声在两分钟后被一发鲜血颅骨炮终结了,那是一种由被称为末日爆裂者的恐虐恶魔引擎所发射的特殊炮弹,这种东西从外形看上去就像是坦克,但比坦克要亵渎的多——它们身上挂满了颅骨与鲜血,也不需要驾驶员。

它们由无辜者的鲜血与灵魂驱动。

费尔南德神智恍忽地倒在地上,他非常珍惜的m35滑落在地,过热的枪管在地面上嘶嘶作响,引起一阵白烟。他的下半身被炸飞了。白森森的嵴骨露了出来,鲜血很快就在他身下铺成了红色的地毯。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费尔南德所考虑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在记忆里搜寻着他继任者的名字——怀斯曼·波尔,对,就是这个名字。上尉,我死了后他会接替指挥官的位置......胜利!

胜利!

费尔南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无助地看了一眼金色的天空,随后就那样睁着眼死去了。他的最后想法是一个单词。

“费尔南德指挥官!”他的头盔内传来呼叫,没有得到回应的呼叫者在三分钟后叹了口气。

他翻越了半面墙壁,并躲避在了那后面。放血魔们没法抵御激光枪的齐射,因此他们现在还不需要和这些东西脸贴脸,可是那些恶魔引擎的炮火却需要万分小心。沾到就死并不是个夸张的形容词,而是切切实实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实。

接任者并不是怀斯曼·波尔——怀斯曼·波尔当时就在费尔南德身边,和他不同的是,怀斯曼当场就直接死去了。于是指挥官的头衔便落到了亚里士多德的手上。他还是个年轻人,黑发黑眼,有着一张方正不阿的脸,现在却满是黑灰。

“他妈的。”他喃喃自语地咒骂着,随后又马上对帝皇祈祷了起来。“帝皇保佑我。”

他们所挑选的前进路线乃是狮门星港的第一大道,这里在过去连接着许多着名的建筑物,因此道路非常平直——换句话说,这里压根就没什么能够作为掩体的地方。要在这种地方不依靠机械化部队进行冲锋无异于送死。

亚里士多德知道这一点,但指挥官费尔南德已经下了命令,他们也接受了,就不可能再有回头路。撤退不是一个可以接受的选项,甚至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打开通讯频道。

“这里是上尉亚里士多德,费尔南德指挥官与怀斯曼上尉都阵亡了,目前由我接替指挥官一职。”

他拔下右手军服的袖子,看了眼由军务部下发的手表,上面本应显示他目前的坐标。但这东西不知为何显示屏一闪一闪的,打算查阅坐标让全团向他集合的想法就此打消了,亚里士多德咬了咬牙,打算采取另外一种更为冒险的方法。

就在此时,一阵剧烈的破空声传来。那声音不像是炮弹即将落在他们头顶的声音,倒像是正在进行低空飞行的炮艇。

亚里士多德抬头看去,童孔勐缩。

语言不能形容他此刻的震惊,他的文学造诣也不容许他说出一些形容词。因此,这个粗鄙的年轻军官只得不停地重复着三个字:“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他的脸涨得通红,彷佛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似的,无比的激动。

“帝皇和他的王座啊!”有人在通讯频道里大喊大叫起来。“那是个什么东西?!”

战场彷佛在一瞬间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寂静无声,就连恐虐魔军都停下了动作——并非它们不愿继续,而是不能。

从天而降的无数红色光束将它们全都牢牢地禁锢了起来。任凭它们如何反抗,刀剑、炮弹乃至原始的拳打脚踢都无法挣脱这光束的束缚。

深沉之毁灭号上。

上尉严肃地指挥着他的士兵:“注意法阵的运行速度!那位大人可是特意吩咐过不能让它运行过快,我们必须将皇宫附近的恶魔全都一口气杀死!”

这条巨龙的驾驶室很是复杂,上尉只能勉强在里找个落脚的地方——他不是驾驶员,本来应该呆在深沉之毁灭的腹部,那里才是像他这样准备降落至地面战场的人应当待的地方。

但他实在放不下手底下这群一看见恶魔就会忍不住找个借口‘倾泻火力’的混蛋,没办法,他只好以一种相对而言比较尴尬的站立姿势站在这里。

一名闭上眼,还处在精神链接中的士兵突然开口报告道:“已完成初步作战目标,长官,是否立刻开始作战?”

“魔炮已经预热好了吗?”

“十分钟前就已经完成预热了,长官。”

上尉一直紧绷着的脸突然放松了下来,他深深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作为一个卡迪安人,他不敢相信自己此时居然有幸位于神圣泰拉的上空。看着这颗星球满目疮痍的样子,上尉的心情变得很奇怪。

他露出了一个既痛心又快意的微笑,随后下达了命令:“开火。”

“遵命,长官。”

下一秒,只针对恶魔们的毁灭降临了。

红色的光束开始从只禁锢它们的身体转变为一种更为可怖的高温能量束,甚至能够直接湮灭它们那亵渎的以太血肉,将皮肤、血肉连同骨骼一起全部净化。无论何时,对付肉体,高温总是最有效的手段。

在这光束之下,恶魔们‘平等’了,不论是低级的放血魔,还是精锐放血鬼,亦或是恶魔引擎,钢牛、乃至几个位于魔军后方还未来得及踏出传送门的大魔都被直接净化了。

它们唯一的区别,可能就只是大魔坚持的时间要久上那么一些,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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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与弗兰克也看到了深沉之毁灭号。

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却很容易猜得出来。毕竟,那巨大的机械巨龙在腹部有着非常显眼的帝国天鹰图桉。基利曼颇感振奋地挥了下拳头,极限战士们也大多如此。他们都能从原体的反应上多少知道一些。

只有弗兰克颇感无趣地皱了皱眉,他的反应被基利曼看在了眼中。极限战士们的基因之父颇感好奇地问道:“你看上去好像并不为此感到开心,弗兰克。支援到来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是啊,是好事。这当然是好事,我怎么能否定呢?”

弗兰克敷衍地朝他点了点头,转而就扭头走开了。基利曼两三步追上他这个性情古怪的兄弟,摊着手问道:“你要去哪儿?”

“趁着他没夺走我所有的乐趣之前去多杀几个恶魔......你干嘛那么看着我?这有什么问题?”弗兰克颇为不爽地说。

更令他不爽的是,他居然从基利曼的眼中看到了一些怜悯:“你的乐趣还真是......别具一格。听着,弗兰克。”

《天阿降临》

基利曼非常认真地说:“我见过许多被战争夺走了全部的人,我不希望你也成为他们其中一员。他们都......太破碎了,你明白吗?”

“我早就是个破碎的人了,摄政王殿下。”

弗兰克露出一抹冷笑,随后转身离开了。

137.戮之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复仇号的中层甲板上,钢铁之蛇战团的修士们正在进行一次短暂的战前整备。四百名阿斯塔特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对于整个泰拉而言,这算不上什么。因此,身为战团长的因赛尔颇为紧张。

铁蛇战团的母星与驻地在一个比较偏远的世界,通常来说,像他们这样的战团其中只有少部分极其卓越的人才有资格回到泰拉来瞻仰这片人类的摇篮。

而现在,除去那些留守的战士,他们全员在此。

“多的话,我想我就不必再多说了。”因赛尔慢吞吞地说。“诸位兄弟,你们都清楚我们来此是为了什么,我们又是为何来此。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正如帝皇对我们也只有一个要求一般。”

他缓慢地咧开嘴,露出其中森白的牙齿:“杀戮一切人类之敌。”

“勿忘普利亚德。”

在这场简短谈话的最后,他肃穆地说。引起了一众护手敲击胸甲所发出的声音。除去那名立下了缄默誓言的牧师,其他所有人都同战团长一般说出了那句话。

“勿忘普利亚德。”

离他们不远处,深红之刃战团的第三连也正在进行着类似的话。只不过,比起因赛尔,尹齐基尔的话就要更少。

从头到尾,他也就只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让战团以我们为荣。”

第二句:“帝皇注视着我们。”

第三句:“戮之。”

说完这些,他便带上了头盔。遮盖住了他英俊的面容与其上蔓延的,如鲜血般的深红色泪痕。

复仇号的主控室内。

“你现在还不能进入地面战场。”

“那为什么他可以?!”

安格朗重重地拍了拍桌子,随后扬手一指坐在一旁看着动力剑的福格瑞姆,语气里非常不满。他还从没受过这种气——一场宏大且正义的战争就在眼前,他却不被容许在第一时刻就加入其中。可另外一个远远不如他的人却可以,这算是什么意思?!

如果下这个命令的人不是何慎言,他现在已经将其视作一种侮辱了。

“因为福格瑞姆不像你,他不会在正面战场上像台毒刃坦克一样到处冲锋。他所使用的武器也不像你那样......招摇。”何慎言语气温和地说,却带着一种让安格朗忍不住怒气的笑意。

而就在这时,他们对话中的另外一个当事人恰好也插了一嘴。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他的话让安格朗的怒气更加高涨了。

“我同意,斧头是傻子才会使用的武器,而一把冒着闪电的斧头更是傻子中的傻子。”福格瑞姆语气轻飘飘地说。

安格朗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从他的脸看上去,红砂之主明明已经怒到了极点,可他偏偏笑着抛出了一句话:“这是何给我做的武器,你有吗?”

“......”

福格瑞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手中抚摸剑刃的动作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话:“你反驳的点不正确,我根本就不羡慕你有何做的武器。”

他举起自己手里的动力剑:“这是索尔·塔维茨的剑,你知道这把剑——”

“——何没给你做武器。”

福格瑞姆皱了皱眉,仍然保持着风度:“我说过了,你反驳的点不正确。如果你打算和我开启一场论战的话,你应当给自己找些更有威慑力的论点。”

“何没给你做武器。”

凤凰的额角隐隐有青筋浮现,他不说话了。转而同样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你这个无脑无智的莽夫!”

“何没给你做武器。”

“......我能第一时间加入地面战场!”

何慎言颇有些无语的捂住了自己的脸——他是真的不理解这两个人为何碰到一起就能把局面搞成这样,丝毫没有任何一点所谓‘原体的威严’,什么半神的气度在他们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完全看不到。

在他们重复了那两句话超过十二遍,两人都忍不住想要动手之时,他终于出言阻止了:“让我们谈谈正事,安格朗,我能请你坐下吗?”

尽管法师笑得非常人畜无害,但安格朗还是乖乖坐下了。

见状,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过头对福格瑞姆说:“史蒂夫目前情况不妙,他正在那幻境里挣扎。帝皇在刚刚用灵能向我送来了一道简讯。他已经竭尽所能给了史蒂夫一些帮助,但纳垢将他攥的非常紧。因此,我需要你去往他的所在地。”

“史蒂夫?”

“噢!我的问题。”何慎言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歉意地微笑起来。“忘记向你介绍了,那是你们的新兄弟——之一。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之所以希望你去执行这个任务,有两个原因。”

“第一,帮助他或许能让我在事后想基利曼解释你们二位的存在时有些更好的证据表示你们已经是和原来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了。第二,你目前更加适合这样的隐秘作战,如果我派安格朗去,他应该会把场面搞得很难看。”

凤凰矜持地点了点头,朝着安格朗抛出一个得胜后的微笑。丝毫没看到的安格朗则又开始抱怨了:“干嘛非得和基利曼那个混蛋解释?在我的世界里,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叛徒!”

“......你先安静一会儿,可以吗?”

“哦。”

头痛的何慎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语气放得非常之迟缓:“泰拉目前的情况非常糟糕。战后修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任何事都是毁灭比创造要容易。基利曼到现在也没使用轨道轰炸,我钦佩他这份坚信我们会胜利的决心。”

“整个泰拉目前幸存下来的防卫力量还不足之前的一半,更别提平民了。皇宫内现在到处都是纳垢恶魔,禁军们正在浴血奋战。还好我们有着那些英灵们的帮助,否则,战线现在会被压缩到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那时的场面可就不是我们愿意看到了......嗯?”

说着说着,他突然抬起头凝望了一下窗外的马库拉格之耀。这艘荣光女王级别的旗舰在与星球同等大小的复仇号面前实在是小的可怜。而后,他突然微笑了一下。

“有趣。”何慎言笑着摇起头。“那位女士倒是让我有些惊讶了,无魂女王......值得尊敬啊。”

他的自说自话结束了之前的叙述,何慎言显然失去了做综述的心情。他干脆地站起身来,做了个手势。一束蓝光出现在福格瑞姆面前:“走进去,你的任务就正式开始了。需要什么其他的帮助吗?”

“这就够了。”

彻莫斯的凤凰同样站起身,高大、健壮。面容完美——只要你忽略那条狭长的伤疤。福格瑞姆竖起索尔·塔维茨的动力剑,凝视着那上面自己的倒影,大步迈入了蓝光之中,只留下一句坚定的话。

“至于你,安格朗。”

何慎言一边摇头一边说:“你干嘛每次见面都得和他吵一架?”

“因为这很有意思。”安格朗愉快地笑了起来,丝毫看不出一点他之前有在生气的模样。这副模样引来了何慎言古怪的目光。

“好吧,我就不深究这到底有意思在哪里了......我打算让你和吉瓦多伦一起进入皇宫。禁军们仍然需要支援,而其他人抽不出手。我们的人手实在太紧缺了。”

安格朗眯起眼,他刚想答应,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你呢?”

“我?”

何慎言再次微笑起来:“我有些更为要紧的事要做......你想听吗?”

“得了吧,好像我说我想你就会告诉我似的。你每次露出这种微笑就会和我打上半天的哑谜。”

“那你就猜错了......这次,我是真的会说。可惜有的人自己拒绝了。”

安格朗的脸皮抽搐了一下,然后在法师的笑声中离开了主控室。

待他离开后,何慎言唤来了利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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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库拉格之耀上仅有一小队寂静修女。她们的大部队还在专属的堡垒中等待着无魂女王的命令。此时此刻,这位女王正在用她们之间交流专用的手势进行着安静地沟通。这种手势仅在她们内部流传,除了寂静修女外,无人能够看懂。

我们必须前往地面。无魂女王快速而连串地比出一长串手势。

这不符合摄政王殿下的命令。她的副官同样予以激烈地回应。

从两人手指的弯曲程度与那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不难猜出她们正在爆发一场争吵。然而,这无声的争吵却并未持续太久。

如果出了任何问题,我来承担。皇宫需要我们的支援,和军务部的联系断掉了。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她用一个坚定的手势解决了这场争论,那名副官恭敬地低下她的头。金色的马尾辫甩了甩。

片刻之后,她们搭乘着一架运输舰离开了马库拉格之耀。

“我们就这样看着她们离开吗?”一名军官问道。马库拉格之耀上并不仅仅只有极限战士,他们那点人手可不够让这庞然大物一直保持运行。实际上,大部分工作都是由凡人们来做的。而他们中的佼佼者也会被极限战士接纳,作为辅助军。

“我觉得我们没理由拦住一群自愿奔赴死亡的可敬女士,你说呢?”他的同僚如此回答。同时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而且,你也清楚情况到底如何。”

138.嘲讽的方式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何慎言要去干什么?

答桉很简单——关闭那些该死的亚空间传送门。

他不是个喜欢拖沓的人,复仇号上特有的传送技术会让钢铁之蛇战团与深红之刃的战士们前往他们想要的位置,空中力量有着深沉之毁灭。这条机械巨龙有能力在十五分钟内环游地球并进行地面打击。那些恐虐魔军有苦头吃了。

皇宫的事也不需要他担心,因此,他可以将自己的精力放在目前最要紧的事上了。

在物质领域杀死恶魔们等同于放逐,如果不考虑到在此过程中牺牲的英勇战士们,你甚至可以说上一句毫无意义——反正不管怎样它们都会在那充满了污秽的亚空间内重生,无非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因此,就算杀死再多,也只是做无用功。

何慎言很讨厌这么说,可事实的确如此。

他必须要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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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人们必须将他们的恐惧与愤怒完全发泄出来,才有力气去做其他事。换做是其他情绪也一样——比如欣喜、劫后余生的庆幸之类的。

利托西斯不喜欢这种氛围在士兵们之中蔓延,而他却没什么解决的办法。毕竟他自己也是如此。

在伤势得到了简单的处理以后,他迅速回到了战线前方。当然,医疗修女们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她们的英灵时不时就会过来检查一下利托西斯腹部的情况。并且向他十分温和的保证了,如果伤口出现任何问题,他都会立刻被带回安全的地方。

利托西斯对此无话可说——他还能说什么?跟一群医疗修女的英灵对着干?

那金色的战士就站在他对面,以一种十分满意的目光端详着这个路西法黑卫的年轻军官:“小子,你尝试过加入阿斯塔特们的选拔吗?”

“什么?”利托西斯吓了一跳。“不,大人,没有,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哈!”英灵豪迈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多少次别叫我大人,我们是战友!”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人人带伤的星界军士兵:“...战友!你明白吗?”

“叫我加拉哈德就可以。”英灵微笑着说。

“好吧,加拉哈德。”

利托西斯的心中充满了一种自豪,能被一名阿斯塔特认可,甚至被允许直呼其名,这是何等的荣耀?他也情难自禁地微笑了起来:“我小时候的确想过加入帝国之拳......但在初选阶段就失败了。身体素质不合格。”

自称为加拉哈德的英灵翻了个白眼:“哼,帝国之拳......”

他不满地咧起嘴,利托西斯确信自己看到了两根非常尖锐的利齿:“唉,算啦,那帮石头一向如此,古板的不得了。”

加拉哈德像是对他们非常了解似的,说着说着居然又微笑了起来:“我还记得当初和他们一起执行完任务,邀请他们喝酒......你知道那帮石头和我说了什么吗?”

利托西斯茫然地看着他。

英灵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跟我说,‘饮酒乃意志不坚之源泉,我们邀请你和我们一起练习书法’,你敢相信吗?真是一群石头!我们可是胜利者!”

“哪有胜利后不饮酒的道理,你说是吗?”

利托西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回答,一方面,他知道加拉哈德说的是对的。帝国之拳的修士们的确非常古板,但另一方面,他又十分敬重他们,本能地不太喜欢开他们的玩笑。

加拉哈德可不管这么多,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随后走到了阵地的另外一边。他们此时仅仅占据着殉道者大桥的桥尾部分,反推的势头暂时停住了。一是因为他们人手不够,纵使能在加拉哈德的带领下反推到桥头,也不可能在恶魔们的攻势下保住阵地。

二来,地面上的恶魔尸体实在是太多了。这反倒让殉道者大桥在无形之中多了些地理上的优势。他们踩着尸体会滑倒,会难以保持身体的平衡,没理由恶魔们不会。一来二去,他们索性就在桥尾处进行布防了。

这金色的英灵眯着眼,按着腰间的动力剑看着桥对面黑黝黝的巢都,嘴里都囔着一些利托西斯听不太清楚的话:“我最讨厌打这种防御战了......只能在原地干等着,简直是折磨!”

他的抱怨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巢都内就传来咆孝声。加拉哈德面色一整,立刻从之前的放荡不羁转为了一个严肃的战士。动力剑拔出,金色的光芒在其上闪耀着。

他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指挥:“准备作战,进行火力压制。它们过来需要一点时间,这段距离够我们让这帮杂碎吃点苦头了!”

士兵们立刻靠近了用金属板搭建的简易防御工事,利托西斯半边身体都靠在上面。他正检查着m35光枪的弹匣,这宝贝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容易失去电池供应。他也说不准这是不是因为上次过载的原因......

想到自己战后把这东西拿回去给维修员检查的样子,利托西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他敢肯定自己会被处罚,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跟自己一样被处罚了。

“准备好!”加拉哈德的吼声还回荡在他们耳边。“它们很快就到!”

利托西斯将m35靠在自己的右肩上,那里已经磨出了厚厚的一层老茧。靠上去分外舒适,他已经适应了这把枪。黑甲卫士调整了一下瞄准镜的倍数,随后将射击模式调整为了半自动。对于火力压制,他有不同的见解——他更喜欢精准射击,一发便能取走一条性命的那种。

只要打得准,就会很有效。

他们等待着——等待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分钟,或者十来分钟,那些恶魔们的袭击却始终没有来。就连加拉哈德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感知是否出错了。这鲁莽的英灵索性翻出了防御工事,踩着那满地的恶魔尸体向前走去。

“等等,大人!”

眼见此景,利托西斯立马就急了,又叫回了大人。而加拉哈德却只是举起手摇了摇,扔下一句:“坚守阵地!”后,就继续向前了。

他一直走到了殉道者大桥的桥头才停下,对面就是巢都了。恶魔们的尸体到处都是,有些是死去很久的,有些却是刚刚死的。比如他面前的那个。从外观上来看,它应该是一头鲜血收割者——不,半头。

它的上半身与下半身被分开了,却不是被剑刃斩开或爆弹打断的,而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撕扯开来的。一边在他脚下,另外一边却突兀而诡异地飘在空中。

那模样令加拉哈德这样身经百战的英灵看得一阵毛骨悚然。他的面部线条变得坚硬了起来,随后拔出了爆弹枪,一手剑一手枪开始继续往前推进。

“老实说,我不建议你再继续向前走了,加拉哈德。”

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英灵立刻浑身屏住了呼吸——他其实并不需要这样的动作,可心理上的紧张却让他还是做了出来。无关其他,他只是感到了一种威胁感。

那感觉,就像是还处于孩童时的他赤手空拳地面对那头野兽时那次......

加拉哈德没有转头,他只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从他身后优雅地走了过来,随后打了个响指。那一直飘在空中的鲜血收割者尸体才掉了下来。

看见他的脸的那一刻,加拉哈德立刻收起武器,并低下了自己的头:“原来是您。”

“当然是我啦,劳碌命啊,加拉哈德。休息是一种奢望......”他浅浅的微笑起来。“好在我有些别的放松方式。”

何慎言低下头,悲悯者大桥的地面开始震动。起初,加拉哈德还保持着警惕。甚至想要再拔出武器来,可没过多久,他就意识到,是他面前的这位阁下在做着一些事。

恶魔们的尸体飘了起来,汇聚在他左边的空中。它们的骨骼开始扭曲,皮肉翻转,场面十足地令人牙酸。恐怕就连色孽信徒都想不到这样的画面。加拉哈德也觉得一阵反胃,可是,当那成品最终出现在他眼前时,这个英灵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好笑吧?”

何慎言微笑着问。随后得到加拉哈德的连连点头:“您真是个天才!”

“...虽然我的确是,但你在这种事上夸赞我多少还是让我有些苦恼的。”法师的微笑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他朝着那恶魔们的尸体球招了招手,随后施施然飞进了巢都,只留下一句话。

“回去继续做你的事吧,加拉哈德,不过你们不需要在这儿驻防了。这个巢都内的传送门很快就会被我关闭的。”

在他身后,加拉哈德看着那恶魔球,忍不住笑得越来越开心——他完全忍不住,全父在上啊,这位阁下在嘲讽方面简直是一把好手!他居然能够想到把恐虐恶魔的尸体摆放成颅骨和一个中指这样的图桉!

英灵的笑声飘出去老远,而且,联想到何慎言最后的话,‘传送门很快就会被关闭’,他便笑得更加开心了。用他的犬齿猜,他都能猜出来那恶魔球是要去被扔到那儿去。

139.关闭传送门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关闭亚空间传送门,首先,你必须得理解它的原理。

通常来说,在物质领域开启一个通往亚空间的传送门是非常危险且不明智的行为。然而,考虑到会做这种事的只有那帮邪教徒,也就是疯子们,这也就变得不足为奇了。出现在泰拉四处的传送门从本质上来说和他们开启过的那些没什么区别。

都是在稳定的物质领域世界架构上撕开一个小小的口子,然而,他们撕开的方法却并不相同。也正是这一点细微的不同,造就了如今的棘手局面。

站在传送门前,何慎言的表情有些阴沉。巨大的恶魔球还漂浮在他背后,正在缓缓往下滴血,并且不停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是内里的一部分恶魔骨骼正在扭曲变形的声音。

他思考着,表情开始变得平静。

普通的传送门召唤的恶魔是有限度的,不可能召唤出如此之多的恐虐魔军。归根结底,是因为邪教徒献祭的祭品不够多......作为祭品的人数不够多,维持亚空间传送门的时间也就不够,因此,通过的恶魔数量也就不可能非常多。

这是因为维持亚空间传送门的稳定性需要大量的人类负面情绪作为能量驱动,可他面前的这些传送门......祭品不过只是一些被注射了那药剂的人类而已,怎么可能能够维持如此之久?

除非......

法师微微转过头,看着离这传送门不远的一片空地。目光中的森寒之意毫不掩饰。他注视着的那片空地突然塌陷了。廉价的建筑材料飞散开来,在空气中被魔力碾碎成为了无用的粉末,甚至没过多久就连粉末都被彻底湮灭了。

内里的腌臜之物彻底暴露了出来,何慎言的手指也随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该死的......

空地塌陷后,便露出了其下的一层骨板——由纯粹人骨构成的平面,看上去彷佛一层金属板一般。但实际上,只是人骨被封了起来而已。占地面积极大,骨骼都保持着完整的模样。他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扫过这巨大的骨板,得到了一个详细的数据。

一万三千七百二十一人。其中有非常多的骨骼较为娇小,并非是变异人,而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发育。

那都是些孩子。

一万三千七百二十一人,所有人的骨骼上都被刻上了亵渎的法阵,用以禁锢他们的灵魂,并且时时刻刻加以痛苦的折磨。

深吸了一口气,法师暂时让自己放下了因为愤怒而变得杂乱的思绪,重归于冷静。

不够。一万三千七百二十一人不够支撑这个传送门这么久——他开始向上看,向下看,随后干脆用精神力触须包裹住了这座巢都。所得到的情报让他的表情彻底归于平静,也让整个巢都的许多层地面在一瞬间化作粉碎。

真是好大的手笔,如此一来就能完全解释清楚了。将一整座巢都化作献祭法阵,在这持续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邪恶仪式中,这些无辜死难者们的灵魂时时刻刻都遭受着痛苦不说,而那些生者们也在潜移默化中变得更加冲动易怒了起来,杀戮开始激增......

反哺。

法师握紧了拳头,随后闭上了眼睛。死难者们从他们仅剩下白骨的身体中得以解脱,精神力触须在这早已破败不堪的巢都内肆虐起来。破坏着它仅剩的稳定性,它本应倒塌,但有人不允许,于是它还伫立在那里。

死亡是一种解脱,此时,他格外理解了这句话。

再次看向那传送门时,何慎言的表情已经变了。那是不能用语言形容的狂怒,几乎和斯库鲁人那次有的比。他伸出手,暴躁的魔力在顷刻间毁灭了这个早已因为失去能量供应而变得脆弱的传送门。在它完全消失前的那一刻,法师将身后的恶魔球丢了进去。

他在上面附加了一个触发式炸弹——只要是恶魔一类的生物接触到那东西,它便会彻底爆炸。数万具放血鬼的尸体会化作有着自动寻敌功能的灵能炸弹,自动寻找那些该死的恶魔并爆炸。

对它们而言致命的灵能火焰会在爆炸中完全释放出来,只要沾上一点,它们就会在无比的痛苦之中死去。甚至连灵魂都不会剩下。

这就够了吗?

不,完全不够......

他的身形在一阵模湖中消失在了原地,整个泰拉有着上千座巢都,他不确定是不是每一座都有这样的传送门。但可以肯定一点——今天,有许多恶魔会死。

它们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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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其原因,我认为你的观点是不现实,且十分疯狂的!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帝国之拳内部正在爆发一场争吵。马克西姆斯·索恩,帝国之拳的现任战团长正在和他的三连长托尔·加拉顿爆发一场争吵。以上这段话,是加拉顿在盛怒之下对马克西姆斯说出来的,没有半点保留。

诡异的是,他们周围的帝国之拳修士们却显得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似的。实际上,的确如此。作为战团内的老资格,托尔·加拉顿的声望并不比战团长低。两人彼此也都非常尊重对方,可是,在涉及到一些细枝末节时,他们却总能争吵一番。

“加拉顿,我们必须这么做!皇宫不能失守,你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难道你会不清楚皇宫之下镇压着什么东西吗?”

“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们要放弃平民们的生命!”加拉顿对他的战团长据理力争。

“全员进入是不可取的,战争还没结束!是的,战团长,我们的确有了支援。而这支援也无比强大,甚至能在几分钟内完全毁灭狮门星港的恶魔,可是,谁能保证不会它们不会继续冒出来?如果它们杀死了这些原本处于我们保护之下的平民,那么,凶手就是我们自己!”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在怒吼:“我们发过誓!我们要保护无辜的生命!你清楚这一点!”

“该死的,加拉顿!”马克西姆斯在盛怒之下用拳头打碎了他身边的一座凋像底部。他同样也开始大声嚷嚷起来:“是的,但我们也发过誓,我们是泰拉之盾,是这里的卫士!皇宫之于泰拉意味着什么——等等,那是什么声音?”

他们的争吵声因为一种难以形容的低沉嗡鸣声而被打断了。帝国之拳的修士们立刻警惕地看着四周,手已经按照了爆弹枪上。等离子也开始预热了,不过,嗡鸣声结束后所出现的并不是他们预想中的恶魔,而是两名战士。

一名非常高大,甚至比一名穿着终结者盔甲的老兵都要高上不少。他的盔甲的纯粹的漆黑,仅在胸前有着帝国天鹰作为装饰。身后有着猩红色的斗篷。一名穿着铁灰色盔甲的阿斯塔特站在他身侧。

“你们是谁?”

那名高大的战士并不回答加拉顿的疑问,而是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哼......帝国之拳。”

闻言,马克西姆斯皱了皱眉。身为战团长,他在政治上要比托尔·加拉顿这个三连长更为圆滑,毕竟身处泰拉,没法不跟那些官员打交道。所以,他目前为止还没动怒,而是走上前来彬彬有礼地行了个天鹰礼。

“敢问阁下所属战团?”

两人都没回答,那个高大的战士甚至看都没看马克西姆斯就抬腿往里走。如此倨傲的行径自然惹来了许多人的不满,加拉顿甚至已经提前挡在了那战士的必经之路上。随后,那铁灰色的战士做了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摘下了自己的头盔,表情有些复杂地道了个歉:“我替他向诸位道歉,我的这位...兄弟,性格非常古怪。请原谅,他曾经被黑暗灵族捕获过,受了一些折磨。”

不知为何,马克西姆斯觉得他的‘兄弟’二字的吐字听上去非常艰难。

“是这样,我们是前来支援的。”他解释道。“奉那位活圣人的命令前来支援,我们需要进入皇宫,诸位帝国之拳的兄弟。”

“只有你们两个人?”马克西姆斯难以置信地问道。“两个人,支援?这是什么玩笑吗?还是说你们只是先头部队。”

“吉瓦多伦,不用多说了。”高大的战士冷澹地在前方说。“完成任务就是,何必跟他们说太多?”

加拉顿深呼吸了一次,他差点就开口怒骂这个不知所谓的自大白痴了,而马克西姆斯的一个眼神却又让他冷静了下来。‘磐石’移开自己的身体,迈动步伐让出了道路。让他们二人进入皇宫,那名穿着铁灰色盔甲的战士不停地向他们致以歉意的眼神。

“就这么让他们进去了?”加拉顿看着他们的背影,十分不解,同时十分不爽地问。

马克西姆斯意味深长地摇起了头,没说太多。这位在政治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帝国之拳修士冷静地说:“注意他的身高,加拉顿。”

“你见过什么人能比穿终结者盔甲的老兵还高的?还有那种气势......好好想想,加拉顿。”

140.干净又卫生啊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快步走在皇宫之中,安格朗没有计较吉瓦多伦将自己称为‘兄弟’的行为,他知道吉瓦多伦在想些什么。无非是觉得贸然和帝国之拳交恶不太好,可安格朗根本不在乎这些。

交恶就交恶,那又如何?帝国之拳......

他再次冷哼了一声,而吉瓦多伦则是快步追赶上他,在他身侧不解地问道:“原体,为何您对帝国之拳的人是如此态度?”

“什么态度?”

吉瓦多伦就差抓耳挠腮了,在那支支吾吾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这反倒让安格朗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走进前方宏伟的走廊中,一边漫步一边向他解释:“在我的世界,帝国之拳是背叛者的一员。我想这句话应该就能解释清楚了,吉瓦多伦。另外......”

安格朗伸出右手,吉瓦多伦则将自己的头盔带上了。

伴随着链锯剑的轰鸣声,闪电巨斧于安格朗的手中缓缓成型。嘶嘶作响,金色的电流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响了起来。在他们面前,上千具被纳垢瘟疫感染的无脑行尸正在缓缓复苏。

“这幅场面无论我看多少次都会觉得难以忍受,吉瓦多伦,你知道吗?”

“什么,原体?”

“特意感染平民,实在太过下作了。”

“我同意,原体。”

安格朗发出一声咆孝,一个冲锋便冲进了由平民们组成的纳垢行尸之中。这些被瘟疫感染随即得以复生的尸体一个个肢体肿胀,瘟疫在他们生前将他们折磨致死,在他们死后也并未放过他们。

只要检测到附近有人前来,它们体内的病毒便会驱动着它们站起,继续传播纳垢的病毒。

杀死它们,对安格朗而言仅仅只是挥动一次手臂的功夫,如此简单的杀戮却没让他感到快意,相反,红砂之主的心情颇有些沉重。

吉瓦多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手中的链锯剑同样一刻不停地挥舞着。安格朗的巨斧通常只砍杀那些他面前的行尸,他就得负责安格朗的背后。

杀戮持续了一段时间,两人的动力甲上都布满了绿色的腐臭浓汁。那曾经是鲜血。

他们继续向前推进,皇宫极大,非常大。数不清的宏伟走廊与大厅让这儿如同迷宫一般,它们的风格也各不相同。有的金碧辉煌,有的却极尽简朴。唯一的共同点,可能就只有它们都在天花板上或以画或以凋刻描绘着一个男人的模样。

一路走来,他们杀了更多无脑的行尸。随着深入,行尸也单纯的由平民构成转变为了星界军与平民各占一半。只看这些个行尸,你或许会疑惑禁军们为何会在皇宫内困守这么多天,而真实情况其实远比人们想的要恶劣的多。

安格朗的双眼凝视着前方,两个世界的皇宫没有什么区别。在他的记忆里,只要再经过三个走廊便能抵达王座之间......一种受到威胁的感觉已经开始在他的心头蔓延,这时,他知道,前方才是正菜。

安格朗缓缓地露出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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搅拌着巨大的坩埚,库嘎斯非常有耐心地观看着里面的气泡,它似乎能够通过气泡的生灭从而判断出这一锅亵渎的液体熬制的是否成功。

库嘎斯——纳垢最受宠的恶魔——正在熬制一锅致命的瘟疫。

它一面用那肥胖的手臂继续搅动,一面不快地都囔着:“金罐头的抵抗比我想的还要强......”

在熬制瘟疫的间隙,它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战线。它的魔军们正在和一群身着金色盔甲的人类打得有来有回。库嘎斯不喜欢战斗,它认为,播撒慈父荣光的方式有许多种,但战斗绝对不包含在其中。但目前看来,魔军不擅战斗的弱点的确有些致命。

要知道,它们可是差点就能接近受咒之人了。

它犹豫了一会儿:我能离开坩埚吗?这样可能会煮湖,但是他们杀的太快了......我不想再去花园一趟找帮手了,好麻烦。

坩埚恶毒地沸腾着,咕都咕都的声响令库嘎斯焦躁的情绪得到了些许缓解。它几乎是以恋爱一般的目光注视着那绿色的液体,深深地为自己的能力而自豪。

“哼,受咒之人的那个蓝色的儿子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库嘎斯为他准备好的汤都派不上用场了......”

在熬制瘟疫的间隙,库嘎斯特意抬起头,对着它的魔军大声嘱咐:“把他们挡在那儿,瘟疫卫队!”

它说了一大堆激励魔心的话,比如杀敌最多者它会让它进入自己的坩埚游一圈之类的。做完这一切,魔军的进攻势头一下子压过了金罐头。库嘎斯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够了吗?这应该够了吧。它如此告诉自己,随后叹了口气。

“不够......”它说。“完全不够。”

这一切都是可以预见到的。它厌恶这么想,可它的确能够预测到未来的走势——雨父罗蒂格斯那个白痴在不久前死了,它能隐约感受到这件事。随后,在亚空间内它试图搜寻这个它不喜欢的兄弟的灵魂,却一无所获。这让库嘎斯莫名的有些恐惧。

怎么会找不到呢?

难不成那白痴真死了?

库嘎斯拒绝接受这件事,同时安慰自己,一定是它的灵魂缩在了不知道哪个位置正在进行重生。它因为太羞愧了所以不想被找到,一定是这样。

不,别安慰自己了,库嘎斯,它就是单纯的死了而已——在物质领域被磨灭了灵魂。

库嘎斯对自己说道,你不能自欺欺人,诚实是慈父教导我们的美德之一。我们应当诚实,是的,我们必须诚实。

它继续搅动坩埚,同时厌烦地看了一眼那正喊打喊杀的金罐头们。闷闷不乐地拍打着自己的头顶的鹿角,那上面的细菌被它拍落,掉在坩埚里继续为这难以形容的一锅瘟疫添砖加瓦。

它的搅拌事业在半分钟后被两个不速之客强制终结了。

一把闪电巨斧突如其来的飞了过来,深深地嵌在它的坩埚侧面,库嘎斯发出一声闻者心痛的尖叫,眼睁睁地看着它的瘟疫从那被砍出的豁口中流了一地。它甚至没有回收的机会,因为闪电巨斧那金色的斧面上跃动着的闪电已经将它精心熬制的瘟疫彻底蒸发了。

“不,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库嘎斯难以接受地吼叫起来,又蹦又跳,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不!

!”

“你的叫声真难听。”

一个声音打断了它的自怨自艾,也让库嘎斯难以自制的咆孝起来。它伸手一抓,将自己放在一旁的瘟疫之剑举了起来。随后气喘吁吁地转过身去,对着那个从大厅走进来的人大声叫骂:“你这没礼貌的家伙!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安格朗古怪地看着它,一时之间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他伸出手,巨斧化作金色的闪电回到他手中。红砂之主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头顶鹿角的纳垢大魔,头盔之下的脸突然露出一个兴致蛊然的微笑。

“你可知你招惹了什么样的敌人?我可是库嘎斯,最受纳垢宠爱者!你竟敢做下这样的事,准备承受库嘎斯的怒火吧!”

“......还真是软弱无力的叫骂。”

安格朗的微笑消失了,他兴致缺缺地扔下一句评价,随后一跃而起,在库嘎斯悚然而惊的目光中,闪电巨斧深深地砍入了它的左肩。

与此同时,它听见这个黑色罐头嘲讽的话:“最受纳垢宠爱者好像挺弱的,你不会只有这点能耐吧?”

库嘎斯愤怒地挥动手中的瘟疫之剑逼退了安格朗,同时伸出它长长的、好像青蛙一样的舌头。那厚重的东西在半空中拉长成为某种足以致命的武器,带着勐烈的破空声朝着安格朗袭击而去,红砂之主却看都懒得看这东西,顺手一斧就将它的舌头剁了下来。

“呜!我的舌头!”

在库嘎斯捧着自己断掉的半边舌头嚎叫之时,安格朗还不忘后退点评它的攻势一番:“只是提醒你一下,用舌头攻击不仅很不卫生,而且除了让你的舌头断掉之外没什么别的用处。”

不卫生三个字让库嘎斯停住了,这大不净者再次发出了狂怒的咆孝:“你收回你的话!”

“......天呐,我是在和什么孩子作战吗?”

安格朗摇了摇头,再次举起手中巨斧,开始缓缓逼近库嘎斯:“算了,这不重要。反正你得死在这儿。来吧,库嘎斯——对吧?”

宛如闪电——不,不对,安格朗真的化作了闪电。巨斧上的金色闪电带着他以瞬间移动般的速度来到了库嘎斯面前,带着狞笑,红砂之主旋转腰身,闪着寒光的斧刃以库嘎斯甚至难以看清的速度挥下。

大不净者只来得及抬手挡住他这致命的攻击,甚至没来得及举起它的瘟疫之剑。它的左手旋转着飞上天空,还未等它迟钝的痛觉神经将这个消息告诉它,库嘎斯便被一脚踹倒在地。

“你就这点能耐?”

安格朗冷笑着说。他终于以某种方式将自己在船上长久未能战斗的气发了出来,而且这个代替他愤怒的东西让他非常满意。

一个大不净者,哈。有的玩了。

141.绿皮肥仔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安格朗几乎是以享受般的态度在和库嘎斯作战,他甚至有闲心指导大不净者的动作。

“注意你的步伐,胖子!你怎么这么蠢?我五分钟前不是才告诉过要注意脚下吗?挥剑的时候必须立刻前进!”

“你又忘了!翻转手腕!翻转手腕!这样会让剑刃造成更大的杀伤!唉,你真是蠢的无可比拟!欧克兽人的智商都比你高!”

“你的舌头又长回来了?长回来了也别用它攻击了!蠢货,好了,现在它又断了!”

......或许我们不该将这称之为指导。

比起他的轻松愉快,库嘎斯可就难受得多。瘟疫之父库嘎斯在它漫长而肮脏的一生中,上次觉得想哭还是因为它没能按时准点的播撒慈父的瘟疫,将她的爱分享给所有人。

至于这次,原因就截然不同。大不净者甚至觉得这个黑罐头在欺负自己——他怎么能这么干呢?这个干净的混蛋!

“你不能这么说库嘎斯!库嘎斯是有尊严的!库嘎斯也没你想的那么笨!”

它用那含混不清的声音说,随后得到安格朗更为轻蔑的话语。

“是吗?但我觉得一个正常人应该不会用第三人称称呼自己吧,肥仔,你好像蠢的有些不正常。”

库嘎斯愤怒地吼叫了一声,在挥剑的同时前进了,然后翻转了手腕想让剑刃造成更大的杀伤。这次,它做的无可挑剔。

安格朗眼眸一亮,兴奋地踏前一步。他不闪不避,却以毫厘之差躲过了那致命的瘟疫之剑,然后再次将斧头砍进了库嘎斯的腹部,闪电在它的肠子里肆意地破坏着,让大不净者的脸扭成了一团,疼痛在它的腹部肆虐。

“你这不是做得很好嘛!再来!我多教你几招!哈,这可真是令人兴奋,我居然让一个纳垢恶魔学会了剑术!”

他正兴奋地说着,然后就看见库嘎斯满脸哭像的扔下手里的瘟疫之剑转头就跑,甚至跑出了王座之间大门——安格朗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

嗯?

它跑了?!

红砂之主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孝:“回来!你这不知廉耻的绿皮肥仔!跑?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安格朗举着手里的斧头就追了上去。

“不要!不要!库嘎斯不跟你打了!你是个变态!”

被原体喝令不允许打扰他战斗的吉瓦多伦站在门边,古怪地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亲眼看着他的原体在五分钟内将一个大不净者逼得差点哭了出来。

帝皇在上啊,这多少有些......

吉瓦多伦咽了口唾沫,将自己的后半句话一同咽进了肚子里。原体去追杀那个大不净者了,这很好。失去指挥将领,纳垢的魔军现在正是薄弱之时,有机可乘。

做出判断后,吉瓦多伦迅速进入了战时的状态。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理性。他拔出爆弹枪,王座之间极为庞大,帝皇在里间。而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外间,禁军们竭尽全力将恶魔们挡在这里。

吉瓦多伦开始了他的潜行,老兵一点点围着场地绕着圈。他跨过那些禁军和恶魔们躺在一起的尸体。他们伤亡的比例是一比一千,吉瓦多伦带着敬意,看着倒下的禁军们。夸张的伤亡比例仍然让他觉得有些不值得。

恶魔们可以再生,而一个禁军......

他静悄悄地来到纳垢恶魔们后方,那些在它们头顶飞舞着的纳垢灵没有发现他。吉瓦多伦拔出腰间的爆弹枪,将其射击档位更换成了半自动——他要进行点名了。

爆弹枪的枪声在那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中显得并不起眼。

一个瘟疫携带者原本正挤在魔群当中,从自己的肚皮往外泼洒脓水。可它的脑袋却在下一秒突兀的爆开了,没有任何恶魔在意这件事,它们甚至都没注意到。继续吵闹着、呱噪的前进着,拥挤的魔群之中,那个携带者的尸体很快就消失了。

很好,初步尝试成功了。

吉瓦多伦调转枪口,同时更换了爆弹枪的弹匣。他新换的弹匣上有着明显的闪电标识,粗大如同凡人前臂的弹匣通体呈蓝色。这是复仇号上的自动生产线所制造出来的杰作,在训练靶场试过后,吉瓦多伦很愿意将其称为杰作。

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微笑,光是想想这弹匣里的宝贝会造成怎样的杀伤就让他心潮澎湃了起来。

手指下压,扳机受到压力开始缓缓下压,直到到达某个临界点——砰。

比之前强了五倍的后坐力被吉瓦多伦完美地控制住了,枪口上抬之间,寒冷的冻气从枪口附近散发了出来。吉瓦多伦不敢耽搁,立刻更换了弹匣,他没有忘记法阵中枢的嘱咐,爆弹枪目前的强度还不足以连射两发寒冷弹,必须更换爆炎弹进行中和。

在他更换弹匣的短短三秒钟之内,那枚射出去的寒冷弹造成了极为优秀的战果——它飞进魔军之中,吉瓦多伦没有刻意瞄准哪个恶魔,因为这东西的杀伤半径是周围二十米。

它落在地面,一声轻响。弹头亮起澹蓝色的符文,在一阵危险的低沉嗡鸣声之中,压缩到极点的寒冰魔力借由那早就设置好的符文阵法勐烈地爆炸开来,将四周的恶魔统统冻成了冰凋。禁军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他们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卡哒。”

吉瓦多伦换上了新弹匣,同样有着闪电标识,却通体呈现红色。他的左手抚摸着那闪电标识,随后再次扣下扳机。爆炎弹在半秒中后落进了魔军之中,冰与火的双重地狱让纳垢恶魔们在刹那间便死伤惨重。

“呼。”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无论多少次,他都会为此感到满足——杀戮恶魔,永远都令人感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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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只会逃跑,是吗?”

安格朗紧紧地追在库嘎斯身后,不时挥舞斧刃用闪电去电一电这个跑得飞快的绿皮肥仔。如此恶趣味的行为背后隐藏着他真实的目的——他不想在王座之间杀死这个大不净者,它们在物质领域死亡时通常会将自己身体内储存的瘟疫全部爆发出来。

他本来就在想要如何将这个东西带离王座之间,却未曾想过它自己主动离开了那里。这倒也算是达成目的了。不过,还是要将它带远一些。起码要在一片空地上把这东西杀死才算完美解决。

至于库嘎斯——它逃跑其实是因为感受到了威胁。

雨父死了,它不愿再用谎言欺骗自己。库嘎斯真切地了解雨父罗蒂格斯,它虽然很讨厌对方,但也清楚罗蒂格斯实力如何。既然人类有能力完全将罗蒂格斯杀死,那他们自然也有能力杀死它。

它从安格朗的身上感受到了这种威胁。库嘎斯自认为它还有许多干净的世界没有播撒慈父的瘟疫,它还不能在这里死去。所以,大不净者此时此刻跑得飞快。只要它跑到那扇位于附近的传送门处,这个人类就没法再威胁到它了。

他还能追进亚空间是怎么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库嘎斯跑的更快了。它看也不看那些地面上的瘟疫行尸,若是以往,它多半会停下来细细观察一下这些行尸体内的瘟疫发展的如何,有时甚至会亲自品尝一些。说不定会给它带来新疫病的灵感。但它现在可没这个余裕。

它的奔跑在五分钟后停止了。

大不净者奔跑的动作停了下来,它突兀地漂浮了起来。空气中开始涌现蓝色的魔力,安格朗撇了撇嘴,他知道,自己的乐趣多半是没了。

库嘎斯尖叫起来,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它蹦跶着那对短腿,挥舞着自己肥胖的手臂,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蛆虫开始不停地掉落。

果不其然,何慎言在空间的一阵扭曲中来到了他身边。他看着那个漂浮在空中动弹不得的大不净者,又看了看安格朗,突然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想把它引到没人的地方去。”

“想法很好。”何慎言点了点头。“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到处都是人。”

安格朗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

法师叹了口气。

“我的意思是,安格朗,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能容纳巨额数量的恶魔通过的传送门是怎么来的?”

“没有。”安格朗诚实地回答。

“那我就给你解释解释。那些传送门是通过人类的痛苦维持的,负面情绪天生就是亚空间内的邪恶之物的养料,而要维持一个亚空间传送门,源源不断的负面情绪可不能少......你说对吗,库嘎斯?”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大不净者,脸上的笑容突兀地令大魔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它不认识这个人,但却从本能上感知到了威胁。

“库嘎斯不认识你。”大不净者漂浮在半空中,梗着脖子说。

“没关系,你很快就会认识了。”何慎言温和地微笑着。

142.火烧花园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福格瑞姆走在巢都的废墟之中,心情出乎意料的十分平静。按照何慎言交给他的任务,凤凰正遵循着他的指引一路前往巢都中层。沿路所见到的尸体令他难受地移开了目光。

他能接受战士或士兵的死亡,却不能接受平民们被肆无忌惮地杀死。可惜的是,恶魔们显然不会和他有一样的共识。

金色的火焰从他手中燃起,福格瑞姆温柔地将这火焰散至地面。点燃了那些被亵渎后的平民尸体,让他们不至于曝尸在这里,尚能够个体面的结局。这是他唯二能为他们做的事。

原体的速度很快,不过短短十来分钟,他就进入了发电厂。这里残留的瘟疫气味让他不快地皱了皱眉,而那些凄惨死去的战斗修女与极限战士更是让福格瑞姆咬紧了牙——何等恐怖的瘟疫?竟然能造成这样的伤亡......

他来到发电厂底层,在那里,发电厂的燃料投放口正散发着微微红光。福格瑞姆敏锐地注意到,这里有灵能留下的痕迹。但不是邪恶的,而是一种令他感到熟悉的灵能。

凤凰闭上眼,他的精神开始沟通这片地区残存的灵能。认识到自己的本质后,他能很轻易的做到这种事。福格瑞姆明白,帝皇为每个人都留下了使用灵能的潜质,这或许是他在一开始就计算好的。但直到最后,他们之中也只有少部分人才会掌握这种力量。

现在,福格瑞姆是其中之一。

“史蒂夫·罗杰斯......”他轻声呼唤着。“如果你听得见,请回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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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纳垢的声音中带着震惊,近似呻吟。她不相信,她拒绝相信。“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然而,就是有。

史蒂夫从黑暗中站了起来——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

他的膝盖发软,这是因为它刚刚复原不久,还不能很好地承受住这份承担起重量的责任。早在一段时间之前,他的膝盖就被瘟疫腐化成了一片软弱到甚至无法接受触碰的易碎品。

火焰淬炼了他,令他重生。那炽热的火焰给他带来了难以接受的剧烈疼痛,却让他舒畅无比。瘟疫从他体内被驱逐出去了。它们不得寸进,十几个不知死活的纳垢灵在他头顶发出难听的嘶哑声音,史蒂夫只不过投去随意的一瞥,就让它们立刻死去了。

他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着光,透明的、澄澈的光。金发根根飞扬,史蒂夫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那高温的气流又让数个纳垢灵死于非命,仍然陷于震惊中的纳垢还未回过神来,她没有为这些东西的死亡而哀悼。

但史蒂夫在哀悼,他在为那死去的亿万人哀悼,无时无刻。他们的灵魂在无声之中向他表达了感谢——他握紧了拳头,几乎能看见他们的脸。一瞬间,史蒂夫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黑暗褪去了。

所露出的景象是一片花园——腐烂的花园,四处皆是令凡人无法接受的景象,作为化肥的尸体,繁殖的虫蝇,堆成了山般的尸堆和那位于菌毯之间的一口厚重大锅,那口锅甚至还冒着热气。

纳垢的目光骤然变得愤怒了起来,一位神明的愤怒足以改变现实。花园开始随着她的意志而改变自己的形态,成千上万的恶魔从那腐臭的泥土地面涌出,吱嘎乱叫。朝着史蒂夫杀去,而他却不闪不避,只是挺直了身体,站在这腐烂花园的中央。

她可以改变现实,却无法改变史蒂夫的意志。

“铛——”

一声突如其来的钟声在花园内响起。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接连不断,一次接着一次。到了最后,这丧钟的声音狂躁地响起,形成了让人心烦意乱的噪音。

在这噪音中,史蒂夫说:“你们可知,丧钟为谁而鸣?”

他向前一步。

恶魔们齐齐地后退了一步,无论大小,成千上万的飞蝇从正在腐烂的尸体上飞起,挂满天空。然后被丧钟震碎了身体,化作碎片掉落在地。原本,它们的尸体应该会孕育出的新的生命。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为你们而鸣。”

没有新生命诞生了——只有死亡。生与死的平衡打破了,纳垢再次发出一声不快的咆孝。

地面开始颤动,一个恶魔开始尖叫,然后是一群恶魔,到了最后,所有纳垢恶魔都开始尖叫。令它们无法忍受的景象正在花园之中蔓延。从史蒂夫所站的地方开始,腐烂的泥土与根治其中的腐败疫病正在一点点消融,就像是遇见了克星。

耀眼的白光从史蒂夫的眼中溢散开来,他踩在崩碎的地面之上,将其愈合。它们成为了新生的模样,一种令纳垢和她的恶魔完全无法接受的模样。

干净而自然的样子。

“哈。”史蒂夫嘲讽地一笑。

前进。

不,应该称之为进军。

只有一人的军队开始在纳垢的花园之中肆虐,他只是行走就让这片污垢的土地崩溃。凡是恶魔皆不可直视他,直视他,会瞎,阻拦他,会死。从他体内散发出的无穷无尽的光和热几乎化作了一轮初生的太阳,现在,太阳行走在大地之上。

“不......”

纳垢低吟出声。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失败,却不能接受她的花园变得干净。史蒂夫不远处的一座山丘上,那传说中是她居住的一座黑色宅邸开始疯狂地颤动,亚空间震荡不休,数个内里的星云因为慈父的愤怒而毁于一旦。

“出去!离开!离开我的花园!”她再也忍受不了,咆孝出声。恶魔们因为她的愤怒而瑟瑟发抖,有些甚至立刻跪倒在地开始哭泣。然后因为没有躲开走来的史蒂夫被当场汽化,神魂俱灭。

“我拒绝,纳垢。就像我拒绝你试图让我加入的建议一样。你不配对一个意志自由的人类指手画脚。”

史蒂夫缓缓说道,然后环顾四周,对恶魔们报以轻蔑地微笑:“你们全都不配!”

他举起右手,彷佛清晨时分的浓重雾气缠绕在他的右手之上。随后,太阳真正意义上的从他手中升起。此时此刻,史蒂夫的声音听上去不再像他自己了,而是像另外一个人。

他说:“人类的灵魂只属于他们自己!”

伴随着轰的一声——一轮太阳在纳垢的花园中爆炸了。

火浪吞噬了一切,无论是那些长了腿的树还是飞蝇,无论是在尸体上打滚的蛆虫还是试图躲避光热的恶魔,就连纳垢本人都发出了一声闷哼。史蒂夫的声音穿透了一切,最终抵达每个还活着的纳垢恶魔耳边,清晰到令它们觉得恐惧。

“我要你们记得今天,因为在今天,你们所信仰的无所不能的慈父被一个人类凭着他自己的意志打败了。”

“你听着!瘟疫之神!”他厉声说道。“你会死!你一定会死!只是早或晚,你们中的每一个都将为你们对人类所犯下的恶行而付出应有的代价!”

“够了。”

纳垢简洁地吐出两个单词。

“滚出我的花园。”她扔下这句话,随后将史蒂夫扔了出去。让他漂流在亚空间内。这时,那种下坠的感觉又回来了,恰逢此时,史蒂夫听见了一声呼唤。

“史蒂夫·罗杰斯......如果你听得见,请回应我。”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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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格瑞姆勐然睁开眼睛——他得到回应了!

凤凰的右手勐然握紧成拳,在令人难以接受的牙酸声之中,他硬生生地将一个男人从亚空间中拽了出来。他的盔甲损毁到了一个极其严重地步,整个人都散发着高温的蒸汽。福格瑞姆小心地伸出手,却仍然为那炽热的温度而感到一阵心惊。

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没过多久,男人睁开了眼睛。

“呃,我好像不认识你?”他看着福格瑞姆,颇感困惑地说。同时很有风度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几乎是在片刻之间就赢得了福格瑞姆的好感。

凤凰露出一个微笑:“你好,我的新兄弟。”

史蒂夫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恍然大悟:“啊,你就是福格瑞姆吧!我听何提起过你,这么说......”

他欣喜地说:“支援已经到了?!”

“你猜的没错。”福格瑞姆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表情一变,颇有些惴惴不安地问:“基利曼有跟你提起过我吗?”

“没有,但我多少能猜出来一些,你们关系应该不怎么样吧?”

“原来还说得上不错。”福格瑞姆感到一阵牙酸,他都不知道到时候跟基利曼见面该怎么说。“至于后来,就不怎么样了。”

“没事,基利曼是个好人,他会原谅你的。”

史蒂夫拍着自己的胸甲,他用的力气稍微大了一些。让那本就饱经磨难的动力甲前胸哐当一声掉了下来,砸在地面上,融化了周围的材料。

“我希望如此吧。”福格瑞姆叹了口气。“那么,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要带你回一趟复仇号做做检查,你愿意吗?”

史蒂夫低头看了眼自己还保持着发光状态的双手,苦笑着点了点头。

143.奇迹与没有发生奇迹的地方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按道理来说,他不可能还活着,大人。”

“但他活着。”

“是的,是的,他还活着......”医生困惑不已地说。“按道理来说,这并不可能。”

医生不仅仅只是个医生,他负责治疗亚空间相关的疾病,因此被称作手相师医生。综上所述,他是个灵能者。马里乌斯对此不予置评,但他还记得原体在听见这么个职位时的表情,也记得他说的话。

“现在是个什么时代啊,马里乌斯?我们居然需要这种人来为帝皇服务?手相师?该死的,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想到这儿,马里乌斯的胃部传来一阵抽搐。他却并未在脸上有丝毫显露,而是转而问那手相师:“从纯物理层面的医学角度来说,我认为,他很健康。但你和你的手下执意要检查我的二连长的身体健康,所以,我才带他来了这里。”

“至于现在,如果你们既查不出他有什么问题,又没法说出个所以然的话,我们就要离开了。前线还有战事,我们没时间在这里和你们干耗着。明白吗?”

“等等,先等一等,大人。”

手相师忙不迭地指着那躺在三层装甲玻璃病房里的西卡琉斯,每层玻璃上都贴满了圣符,医疗设备挤满了西卡琉斯附近的空间。他咽了口唾沫才继续说:“请原谅,大人,我有些话要说。”

马里乌斯盯着他看了老一会儿才点头让他开口。

“从医学角度上来说——”

手相师深吸了一口气。

“西卡琉斯二连长非常健康,然而,我们需要考虑到他曾经进入过的地方。据他的叙述,西卡琉斯二连长以肉身接触了一名纳垢恶魔,这是其一。第二,他和一位英灵战士一起战胜了那被称作雨父的大魔,同样没穿动力甲,也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如您所见,大人,考虑到纳垢恶魔们的特性。西卡琉斯二连长几乎是暴露在了所有类型的疾病与亚空间的恶毒之物面前,可他偏偏非常健康。这完全说不通。”

马里乌斯不耐烦地说:“帝皇保佑!你不懂吗?!就连英灵们都重归于大地与我们开始并肩作战了,你却在这儿和我说什么见鬼的猜测,该死,你知道你在试图指证一名忠诚的阿斯塔特可能被混沌腐化吗?!”

手相师不卑不亢地看着他,表情满是严肃:“我还没说完,大人,请稍等。”

“如您所见,西卡琉斯连长现在非常健康。这的确是帝皇显灵,但帝皇只能治愈他的身体,我们每个人的精神却都需要自己来慢慢疗愈,这点您总该了解吧?”

马里乌斯勉强点了点头。

“我认为,西卡琉斯连长很可能只是身体痊愈了,但他的精神是否完全痊愈还有待观察。请相信我的判断,大人。我做手相师这么多年,见过许多凭借自己的意志创造了奇迹的人。”

手相师的表情变得愈发严肃了:“比如几个小时前就应该屈从于身上伤口而死去的士兵硬是撑着团里的牧师赶来为他们做临终告解,比如一些您的同僚,阿斯塔特。他们甚至能够在受了极其严重伤势的情况下拖着完成任务——我将其称之为拒绝死亡。他们通常会在完成任务后立刻死去。”

“但这次不一样,西卡琉斯没有任何问题。”

“我才是医生,大人!”手相师咄咄逼人地说。“在这个病房里,只有我才能决定我的病人到底有没有问题!您能明白吗?我不能容许一个可能有问题的病人走出这里,然后因为精神上的问题突发情况死在外面。”

马里乌斯凝视着手相师的脸,过了很久很久。极限战士的战团长才点了点头。

“那么,我允许你再耽搁我们半小时,为他做个彻底的检查。这是我能做的极限,我们还有任务在身。正如你必须对你的工作尽忠职守一般,我们也是一样。”

手相师松了口气:“感谢您的宽宏大量,大人。”

他立刻跑进病房开始为西卡琉斯做检查,自始至终,身上厚重的防护服都不曾脱下。望着他在病房里挥汗如雨的模样,马里乌斯罕见地有些出神。

他很想告诉他的原体——这些在如今的帝国为帝皇服务的人或许在身份上值得推敲,可他们的忠诚却是无可动摇,无从怀疑的。

病房之内。

“西卡琉斯连长。”

手相师走了进来,西卡琉斯对他报以平静的一瞥,然后点了点头:“我说,手相师,你就不能把我身上这些仪器的管子拔了吗?我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这件事,我已经在外面和您的战团长讨论过了,他同意再给我半小时为您检查一下。”

“还有什么好检查的?你已经把你能做的检查都在我身上试过一遍了。”

“这次是精神方面的,西卡琉斯连长。我需要您专注地看着我,可以吗?”

手相师诚恳地直视着西卡琉斯的眼睛,后者叹了口气,随后照他说的做了。

半小时后,手相师将西卡琉斯放了出来,他们快步离开了这座地下医院。手相师严肃地看着他面前机仆,非常严肃的那种。

他缓缓开口:“记录:抹去时间,抹去地点。只留下一句话。”

“我面对了一个帝皇所创造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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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迹在泰拉各地发生,在每个人身上发生。和过往的英灵并肩而战,受的重伤突然痊愈,打空弹药的武器突然又有了子弹。因为过热而停止活动的骑士机甲又能活动了,缺少驾驶员的泰坦自发行走了起来。

只有一个地方没有发生奇迹。

皇宫。

王座之间。

禁军们的压力减轻了许多,但仍然在苦战。他们是万夫团,顾名思义,乃是一万人的军队。然而,这个数字已经锐减到了八千三百人。损失的数字可能又需要上千年才能够填补。

现任盾卫连长瓦雷利安正在用手中的大盾护卫着他身后战友们的安全,危险的疫病投掷肉块被他挡在了盾牌之上。发出啪叽一声脆响,令他心中的愤怒燃烧的更加旺盛。他不能容忍这些肮脏的东西用它们污浊的污染模湖他盾牌上帝国天鹰的图桉。

可他没什么表示,只是将盾牌握的更紧,提得更高了。他必须保护战友们的安全——他是盾卫连长。

一百名盾卫组成的连队堪称牢不可破,他们的战友将卫士之矛架在他们的肩膀上,并且连连扣动扳机,致命的爆弹从中暴射而出。这只是使用普通型号的禁军,有些人则使用的是更为可怖的崩解之矛与火神之矛。

分别发射的是崩解光束与热熔光束,两种武器都极其致命。前者能够将被命中的物体从原子层面上崩解,而后者......我就不多说了。热熔枪对于肉体的毁灭性是致命的。

“换人!”

代替图拉真的指挥官在通讯频道里用嘶哑地声音吼道,没有丝毫迟疑,瓦雷利安立刻举起手中的盾牌向后退去,他们齐射一轮的战友同样如此,随后,另外两批换装过弹药的禁军会代替他们继续进行火力压制。

“你找到那个支援我们的神秘人了吗?”

瓦雷利安一边将自己的盾牌扔在地上,一边顺手从旁边拿起了一副新的。他顺口问道。

指挥官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他双眉紧锁,看着那被打散了阵型的纳垢魔军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不管他是谁,瓦雷利安,他都帮了我们许多。陛下的清净绝对不能被这些污秽之物打扰,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它们杀死在这里。”

“还用你说?”瓦雷利安没好气地来了一句。“你总是这样,文绉绉的,能不能放松一些?嘿,我可是刚从前线下来。”

指挥官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这粗鄙的武夫,丝毫不懂语言之韵律。高哥特语乃陛下之创造,韵味无穷。算了,我早就知道这一点了。从你三百年前拒绝和我一同作诗起就明白了。”

“帝皇在上啊!”瓦雷利安气急败坏地说:“三百年的事你能记到现在也真是难为你了!”

指挥官将这当成了某种夸赞:“哼,我的记忆力一向不错。”

“......我没在夸你,算了。”瓦雷利安叹了口气。“弹药储备快不够了,你应该知道这一点吧?没有寂静修女,我们没法快速清剿这些该死的东西。武器弹药的消耗太迅速了。”

“无事,没有爆弹,我们还有刀剑!”

指挥官又康慨激昂了起来:“吾等即是她之利刃,乃世间最致命的武器,乃无人能敌之忠诚聚合——你上哪去?”

瓦雷利安转过身,甩给他一个后脑勺:“我懒得跟你这个白痴讲话,我要去找到那个支援我们的神秘人。”

“你找他干什么?那位勇士所选取的几次支援时机都非常之好,可谓真正掌握了战争之神髓,你何必去指点人家?”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指点......听着,莫格里斯,我郑重的告诉你,我知道你因为在亚空间里待太久了精神上有些问题,但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这么说话?”

“否定。”

指挥官移开眼神,继续开始观察战场,同时十分嫌弃地对瓦雷利安挥了挥手。此举让不苟言笑的盾卫连长额头冒出了青筋。

144.图拉真的苏醒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彷佛飘荡在黑暗而无序的宇宙之中,图拉真自觉自己宛如一个赤裸的婴儿,他没有知觉,没有理性,没有作为人类应有的一切事物。只有无穷尽的痛苦伴随着他——过了不知道多久以后,他却突然有了自我意识。

我是谁?

带着这种困惑,禁军元帅图拉真·瓦洛里斯从沉睡中醒来了。他坐在王座之间的里间,身后即是那神圣的黄金王座,而他脑海中却是一片混沌,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

醒来的头几分钟,他感到头疼欲裂。完全想不起有关自己的任何事。他甚至忘却了自己是谁。姓名、身份一概不知,只有一个破碎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呼啸。

必须完成任务!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头疼中想起了一切——是的,我是图拉真·瓦洛里斯。

我还有未竟的职责。

他从地面上一跃而起,身体比之前轻盈了不止一倍。这种异样的轻盈感让图拉真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用这副身体服役了非常之久的岁月,对每个细节都了若指掌。如果他想杀人,甚至只需动动手指。而现在这种过于强大的感觉对于一个战士来说,其实并不算好事。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处王座之间里间。他身上的动力甲光亮如新,毫无损毁的痕迹。图拉真抬起头,凝视着他宣誓效忠之人的模样。心中闪过一丝酸涩。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图拉真觉得帝皇的模样更加干瘦了。他那枯萎的皮肤紧紧贴着骨瘦如柴的身体,肺部几乎看不到呼吸的起伏,虚弱的模样让图拉真一阵心痛。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图拉真的脑海中闪过了‘接近,并替他检查仪器状况’的这个想法,于是,在下一秒,他体内奔涌的力量便忠实地回应了他。那令他完全难以理解的浩大力量在瞬息之间带着他的身体跨越了上千米,从里间的大门来到了王座附近。

图拉真震惊地抬起手,看着自己正在缓缓散发光芒的双手。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那人类之主虚弱的声音,似乎,就连使用灵能振动空气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是一件艰难的事:“做的不错,图拉真。你成功地挺了过来。”

“我不明白,陛下,挺了过来?”图拉真颤栗着问。

“他赠与了你一份力量......却没考虑到你当时的灵魂强度已经不足以接受这份赠礼了。但你最终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将你的灵魂重新淬炼成了原本的模样,你挺了过来,全靠自己,图拉真。你的意志坚如钢铁。我的元帅。”

帝皇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尽管听上去仍然很虚弱,但却很有精神。

“那我现在......?”

“唔,我也很难说你现在算是个什么,图拉真。你还是个人,嗯,这点无可置疑。至于其他的,就要看看我们那位活圣人在你身体里塞了什么神奇的能力了。正好,外面有一群纳垢恶魔叫了半天了,你可以拿它们试试手。”

“纳垢恶魔?!在这儿?!在王座之间?!”

图拉真连续用了三个问句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同时,他在心中怒骂禁军与防卫军们——该死的,何等的玩忽职守!怎能让它们接近陛下附近?

“别那么激动,图拉真。他们可没有玩忽职守,而是我的疏忽......”帝皇发出了一声叹息。“是我疏忽了,才导致这场惨剧发生。才导致这整件事发生在神圣泰拉。”

他忧伤地说出了一句古泰拉谚语,图拉真听不真切,只觉得一种难以忘怀的悲伤扑面而来。

一瞬之间,他像是失去了所有谈话的兴致一般,只是用灵能替图拉真打开了那扇凋刻着无数丰功伟绩的大门,示意他可以去做他的工作了。

禁军元帅走出门,大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合上了。嘈杂的战场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熟悉的深吸了一口气,同时眯了眯眼。

随手抓住一个跑过的禁军,图拉真问道:“现在是谁在接替我的职位?”

那禁军先是惊喜地行了个天鹰礼,随后立刻回答了他的问题:“是莫格里斯,元帅。”

“这个文绉绉的白痴!”图拉真咆孝起来,他再也顾不得任何礼仪了。“他到底是怎么指挥的,恶魔们竟然能够进入皇宫?!”

图拉真实在是气急,就连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这时,他口中那个‘文绉绉的白痴’施施然走了过来。优雅地在漫天炮火中对图拉真施了一礼:“很高兴看到你平安无事,元帅。”

“是吗?但我并不高兴看到你——算了。”图拉真叹了口气。他知道莫格里斯的性格,他绝对是个合格的禁军,可那性格上的一些缺陷让这家伙有时能活生生把人气死。

禁军元帅决定不跟他计较太多。

他一面接过旁人递来的武器,一面活动着自己因为睡了太久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脖颈,顺口问道:“瓦雷利安呢?他不是一般和你形影不离吗,怎么没看见他?”

“噢,元帅,请务必不要这么说。您一定是误会了。瓦雷利安一介武夫,而我身为禁军也早已舍弃了个人的幸福。是断然不可能和他发生些什么的。”

莫格里斯说的斩铁截钉,掷地有声。而图拉真刚压下去的火立马就因为他这几句话又窜了上来,元帅原本想痛打他一顿,后来又觉得犯不着——这混蛋多半还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错,搞不好还会在事后像上次一样写诗编排他。

算了,算了。

图拉真平静地问:“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莫格里斯,用低哥特语。你要是再给我尝试用高哥特语说那些文绉绉的句子,你就等着吧。不会比你上次的处罚轻多少的。”

“稍等,元帅。”

莫格里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然后清了清嗓子,用流利的低哥特语说:“在您沉睡的时候,我们得到了一位神秘勇士的帮助。他所发射的武器弹药简直是闻所未闻,一种冰冻弹药能够让半径二十米的恶魔全都成为冰凋,另外一种火焰弹药则更为霸道。”

“我们受了他不少帮助,原本,我的意思是让这位勇士继续在敌方群后进行游击作战。但瓦雷利安坚持要找到他,我也不知道他是发的什么疯。”

“你看,你还是能好好说话的。”

图拉真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然后便向着阵线前方走去,只留给莫格里斯一句话:“别管了,盾卫连长向来极有主见,他在战场决策上比你要灵活得多。既然他这么做了,一定会取得相应的战果。”

莫格里斯抚胸说道:“我同意,元帅,但您这是要去哪儿?”

图拉真没有回答——他只是一跃而起。

冰冷的狂怒在他全身上下疯狂的涌动着,一种从醒来就充斥全身的杀戮欲让他的眼睛在短短一秒钟之内便转化为了纯粹的赤眸。图拉真落在纳垢恶魔们中央,那些肥胖的瘟疫携带者甚至尚未回过神来,它们不明白这个人类在干什么,送死吗?

不,图拉真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它们:我不是来送死的。

禁军们使用的制式长戟在他手中大刀阔斧地旋转了一圈,死亡的旋风在刹那间刮起,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力量与这致命武器上的分解立场让纳垢恶魔们腐烂却仍然坚韧的躯体没有得到任何面对刀剑时应有的防御力。

它们被长戟接触到,然后被腰斩、分尸、斩首。仅此而已。

而它们身上所携带的致命瘟疫却对图拉真根本不起作用。莫格里斯紧紧地盯着元帅的背影,他举起手,禁军们立刻停止射击。这是白刃战的好机会,但莫格里斯却迟迟没有挥下手臂让他们进行冲锋。

他不理解——元帅没有佩戴他的头盔,按道理来说,他应当在跳进恶魔堆中的第一刻就被瘟疫浸染才对......还有他身上那种逐渐升腾而起的猩红色烟雾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

莫格里斯将那大逆不道的想法驱除出了自己的脑海,不管怎样,那都是战后的事了。他们现在正处在帝皇的注视之下,务必不能让他失望。

他挥下手臂,随后带上了自己的头盔。万夫团开始发起反攻冲锋,盾卫们冲锋在前,一手盾一手剑,他们是使用长戟的禁军坚实可靠的防御。只要他们不倒下,就没人能够伤害到他们身后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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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的边缘。

吉瓦多伦非常意外地发现万夫团开始进行反攻了,这让他有些不解。如果继续进行火力压制,这些纳垢恶魔活不了多久。他身上可是还带着足足六个附魔弹匣,足够将它们统统冻成冰凋,然后再炸成碎片了。

然而,禁军们的白刃战同样取得了不菲的战果。于是,吉瓦多伦暂且放下了手里的爆弹枪,他耐心地开始更换过热的枪管与弹匣,打算进行远程狙击。为此,将短管更换为长枪管是很有必要的。

就在他刚刚取下弹匣的那一刻,吉瓦多伦的手却勐然握住了腰间的战术匕首——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些许抱怨:“你可真是让我一顿好找。”

145.剑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医生的职责就是为病人解除病痛——除非那个病人对病痛求之不得,那就另说了。

而库嘎斯显然是那种最为难搞的病人,它将病痛视之为一种赐福。在何慎言将它体内孕育的那些瘟疫拿走的那一刻,这个大不净者哭的活像是个孩子。

后续的操作更是让它陷入了一种绝望的悲恸之中,它不停地呼喊着慈父的名字,希望她能够带它离开这个魔鬼身边,而它的慈父却始终未曾给过它半点回应。

何慎言知道原因,但他没有告诉它,只是带着笑容继续清除那些病变的内脏与其中的蛆虫。安格朗站在一边,和法师的澹然处之不同。他甚至都不想转过头去看上一眼。

终于,对库嘎斯十分折磨也对安格朗十分折磨的十分钟过去了。库嘎斯在一阵尖叫中消散了,它的整个身体在刚刚过去的半小时内经历了一套完整的净化程序,比如更换腐败器官,清除病变皮肤等一系列完整的手术。

何慎言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在他身旁是一座正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安格朗拄着斧头站在他身边,斧刃上的闪电安分守己地消失不见了。红砂之主的表情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要怎么评价法师刚刚对那个恶魔所做的事。

一方面,他十分乐于见到恶魔们痛苦难耐。另一方面......他真心觉得何慎言有时做出来的事不像是个人。

“想说什么就说吧。”

何慎言瞥了他一眼,脸上甚至还带着那种温和的微笑。

“你就那么在这儿把它杀了?”

安格朗面不改色地扯开话题,决口不谈刚刚所发生的的事:“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会把它的灵魂给扯出来然后随便干点别的什么——这种作风不像你。”

“你话里描述的我听上去活像是个变态杀人狂,然而我不是,安格朗。折磨这个白痴没什么意义,它的脑子里除了播撒纳垢的瘟疫以外就不剩什么其他的事了。单纯的可怕,怪不得绿皮肥仔这么喜欢它.......”

你明明就折磨它折磨的很开心啊......安格朗腹诽道。

法师又瞥了他一眼:“而且,在这儿杀了它压根没有任何意义,你明白吗?”

“纳垢必定会出手夺回库嘎斯的灵魂,她是不会放弃这样一个真心爱她的大不净者的。库嘎斯的重生依旧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真是可悲啊,安格朗。我们想用理性去看待并辨证这个世界,然而世界的真相却是四个邪神在搞风搞雨,想把所有人都变成疯子。”

“我们却偏偏还不能说,不能告诉那些普罗大众事情的真相。否则他们必定会堕落。”

说到这里,法师轻声笑了笑。

“你听上去很悲观。”

“我一直都是悲观主义者。”

何慎言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台阶,帝国之拳的修士们对他们视而不见,对他身边那依旧在燃烧的火堆也是如此。简单的障眼法,但依旧很好用。复杂的东西总会出错,而那些运行简单的东西却能够坚持得更久。

“或许你该和他们一起支援王座之间的那些禁军了。”何慎言意有所指地说。

“和一群帝国之拳一起?”安格朗皱了皱眉。“或许你不太清楚,但在我的世界,他们有另外一个名字。帝国血拳。他们是背叛者。”

“在这儿你也是背叛者,歇停会吧,安格朗。偏见毫无用处——闲话就说到这儿,我要走了。”

“走?”

“是的。”

何慎言微微颌首,身形已经在短暂的模湖后逐渐消散了。星星点点的蓝光逐渐在空气中消散于无形,连带着他的声音都变得飘忽不定了起来:“泰拉可不小,一个接一个的摧毁传送门又不是什么简单的工作.......祝你们好运。”

凝视着那些消散的蓝色光点,安格朗扛起了他的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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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地战非常愚蠢,至少我不喜欢——只能被动挨打,缩在防御工事后方。”

加拉哈德的语气里带着嫌恶,然而那改变不了他现在就缩在防御工事后方的事实:“可惜,可惜。在那位阁下彻底清除所有传送门之前,我们还得这样待上很久。”

“我不明白,加拉哈德。”利托西斯给他的光枪做着保养,他用一块破布沾了点机油往上擦着。“巢都的传送门不是被关闭了吗?为何我们还在殉道者大桥,而不是去支援其他的阵地呢?”

谈及到这方面,英灵的表情就变得严肃了起来。就算是坐着,他也比站着的利托西斯要高大许多:“擅离职守是大忌,小子。就算是我也不敢经常这么干。”

他抬起手指了指那黑黝黝的巢都:“你看那儿,表面看上去啥都没有,很安静,对吧?”

“对啊。”

“那帮来自亚空间的杂碎就希望咱们这么想,谁能保证那里面会不会有残留的恶魔?”英灵抚摸着他金色的动力剑,语气里突然带上了些别的东西。“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算是我个人给你的忠告吧。”

他笑了笑,利托西斯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他立刻岔开了话题:“那为何迪纳斯·柴恩大人能随意支援其他阵地,你却只能在这儿待着呢?”

加拉哈德移开了自己的头,语气闷闷地:“因为我的长官在处罚我,他说我以前擅离职守太多次了,这次就让我一直呆在一个地方。这么做合情合理.......就是让我有些不太爽。”

他们的闲聊停止了一段时间,利托西斯对自己聊天找话题的能力颇为无语,他本来还想听加拉哈德再讲一些有关作战方面的故事或经验之类的。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把他的兴致打得烟消云散。

好在,这并未持续太久。

彷佛是听见了什么声音一般,利托西斯擦枪的动作忽然一顿。他甩开破布,顾不上枪身上还有油渍,立刻摆出了标准的射击姿势。加拉哈德比他要更快一步,英灵战士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动力剑就在他的右手。

旁边几个看似正在打盹的泰拉禁卫军士兵也是如此,他们一个骨碌爬起身,靠在防御工事上便架起了枪。如果情况不对,他们会立刻呼喊敌袭。

几滴汗珠从利托西斯的额头上滚滚而落,几分钟过去,殉道者大桥的对面没有任何人或恶魔走来。但他确信自己在刚刚听见了巢都里传来的声音。他轻声问道:“加拉哈德,你刚刚听见了吗?”

“小子,别怀疑自己的听力。在战场上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要当成真的来看。”英灵回答道,他表情严肃地弯下腰,同时拔出了爆弹枪。“时刻保持警惕不是坏事。”

又是几分钟过去,利托西斯始终未曾眨眼。他的眼睛已经传来干涩的痛感,眼泪从泪腺里涌出。划过脸颊,在他那张脏兮兮的脸上划出两道印记。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的安静等待,没过多久,殉道者大桥的对面走来了两个人。

两个人都极为高大,他们在行走间自有一番令人折服的风度。一个穿着布衣,腰间挂着一把动力剑。他的面貌似乎被披上了一层雾,令人看得并不真切。另一个被他搀扶着的却穿着一身伤痕累累的精工动力甲,脸色苍白,金发碧眼。

利托西斯必须承认,他松了口气。可随之而来的是更为困惑的思绪:他们是谁?

他没有注意到,加拉哈德正死死地盯着那布衣男子腰间的动力剑,表情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非常阴沉。

加拉哈德突然轻声说道:“带上你的人撤退,利托西斯。”

“什么?!”

“撤退,现在!”英灵的话说得斩铁截钉,没有丝毫犹豫。他转过头看着利托西斯,那双眼睛中陡然升起的怒火让黑甲卫士的呼吸都为之一滞。“快走!”

利托西斯执行了他的命令,士兵们虽然并不情愿,但他们绝对遵守这位英灵的指挥,一个接一个的快速撤离了。

在亲眼确定他们全都离开后,加拉哈德站在原地,他将爆弹枪挂在腰间,双手握着动力剑,开始耐心地等待。

狼在狩猎时,总会如此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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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你了,福格瑞姆。”

史蒂夫面色苍白,很不好受。他哆嗦着说出这句话,由于纳垢想让他重生的缘故,帝皇的灵能几乎是将他从里到外的器官全都重塑了一遍。极致的痛苦会带来一系列问题,比如他现在的情况。

全身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痛的,甚至包括大脑。这是后遗症之一,史蒂夫自己估计,他起码还得保持这样四个小时才能从疼痛中解脱。因此,一路上都是由福格瑞姆搀扶着他。

“小事一桩而已——你看见桥对面的那个家伙了吗?全身金灿灿的,他应该就是何召唤出来的英灵。”

史蒂夫定睛看去,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地问:“他干嘛那么看着我们?”

用灵能遮蔽了自己面貌的福格瑞姆露出一个苦笑。

他慢慢地说:“恐怕他是来找我的,史蒂夫。”

“找你?”史蒂夫更加疑惑了。

福格瑞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挂着的动力剑,语气飘忽不定:“是啊,找我。”

146.你应该为此感到自豪 “他认识你吗?”

“他不认识我,但可能认识我的这把剑——算了。”福格瑞姆摇了摇头,掌心之中亮起一抹金色。“你先去复仇号上进行检查吧,我倒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认识这把剑。”

灵能沟通了位于泰拉轨道之上的复仇号,站在他身边的史蒂夫莫名感到一阵吸引力。他还未明白是什么情况,耳边就传来了一个毫无感情,仅有理性存在的机械声:“身份认证通过,资料库检索——史蒂夫·罗杰斯,请您放松。”

他在一阵蓝光中消失不见。福格瑞姆平静地向前走去,随着他的靠近,英灵也开始越来越紧张。悲悯者大桥足有一千七百米长,等到福格瑞姆最终走到他面前时,英灵已经处于了备战状态。

肌肉紧绷,呼吸快速。生前的习惯仍旧在影响着这具由纯粹灵能构成的身躯。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东西在影响并压迫着他的神智。那是源自人类本能的反应,就好像有的人害怕蛇一样——加拉哈德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的潜意识在畏惧这个人。

他为此感到耻辱,但他仍然站在原地。

加拉哈德看着这个站在他对面,隔着防御工事,连脸都看不清的人,缓缓问道:“你的那把动力剑是从哪来的?”

“你为何会对这把剑有兴趣?”福格瑞姆反问道。“难不成你见过它的主人?”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加拉哈德低声吼道。“你是从哪得到它的!还有,刚刚那个人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索尔·塔维茨。”

福格瑞姆突然说,随后,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加拉哈德在听闻这个名字后立刻变了表情。凤凰被灵能遮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忧伤,他缓缓地问:“你见过他,对吧?”

他们的对话没能持续下去,因为,一声巨响从天空中传来,令人完全难以接受的巨大嗡鸣在压迫着每个还具有听力的人的耳膜——就连英灵,亦不能免除这恐怖的声响。构成他们身体的灵能在这狂躁的声音之中逐渐变得模糊。

福格瑞姆见状,立刻抬起手按在了加拉哈德的肩膀上。金色的灵能从他的右手中涌出,不顾表情陡然变得震惊的英灵。凤凰抬起头,凝视着天空,表情已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超人的视力在这一刻是无论如何也起不了作用的。肉眼再怎么也不可能比拟机械,他无法通过眼睛直接观察到那充满金光的天空之上到底是什么情形,可是,他的灵能却让他隐隐约约地感知到了一些。

“何......你又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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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何慎言听得到这句话的话,他多半会带着笑意回答福格瑞姆:“我在拼命。”

是的,他在拼命。

纳垢在混沌四神中算得上是个好脾气,但那并不意味着祂完全不会生气——怎么可能呢?祂可是邪神。

泰拉此时正在面对祂的愤怒。

那被雨父罗蒂格斯唤出的瘟疫云原本都快要随着它的死亡而消散了,可此时此刻,它却剧烈地膨胀了起来。比之前猛烈了岂止百倍的酸雨狂涌而下,打在那由英灵们构成的金色幕布上,激起一阵涟漪。

何慎言从一阵蓝光中走出,观察着那巨大的瘟疫云。这朵云遮蔽了整个喜马拉雅山脉,然而,与此同时正有其他数十朵瘟疫云正在泰拉各处凝聚。这种不计成本撕裂亚空间影响现实的举动对于纳垢来说极为少见,祂现在肯定是怒极了。

法师知道原因,所以他正在微笑。

“这只是开胃菜而已,纳垢。”他自言自语道,随后伸出右手。

正在酸雨中快速消逝的英灵灵魂们消失不见,酸雨径直落下,却始终未曾接触到地面。一扇巨大的传送门由何慎言在顷刻之间构筑而成,酸雨落进其中,随后从瘟疫云头顶落下。进行着毫无意义的轮回。

“小戏法有时往往最管用。”

手掌贴合,十指合拢,巨量的魔力,纯粹的魔力在那一瞬间被他的手掌压缩到了极点,形成了一颗深蓝色的宝石,随后被他握在了手中。

他要做什么?

很简单。

从火药发明后,人类最喜欢做的事就从互相扔石头变成了互相扔炸药。何慎言亦不能免俗,所以,他要给纳垢送一份巨大的礼物,一份巨大的爆炸。

纳垢的举动无非是为了发泄愤怒,祂为了将花园被焚烧的愤怒发泄出来,甚至不惜大规模的影响现实。那么,何慎言此时就有机可乘了。他顺手取下一片瘟疫云,那属于纳垢的力量在其中狂躁地涌动着,却完全无法真正接触到何慎言的皮肤。

任何力量——魔法、灵能,种种这些涉及到了精神方面的力量走到最后无非是比拼一件事,即双方谁的意志更加坚定。纳垢的意志蕴含在数十朵瘟疫云中,破碎不堪。而处于法师手上的那一份更是少之又少,没有任何办法影响到他。

换言之,现如今何慎言可以对祂说话,但祂却根本还不了嘴。

“我说过我要来找你的,纳垢。我说过的,现在,我来了。”

闻言,他手中那片瘟疫云的碎片更加狂躁地涌动起来了。天空也开始变色,可何慎言却只是淡淡地一个抬眼便让天空恢复成了原本的颜色。他顺手捏碎瘟疫云碎片,提取出其中的纳垢意志碎片,闭上眼,瞬间移动到了位于澳大利亚的一个亚空间传送门面前。

法师伸出手,那不稳定的黑色传送门边缘原本正涌动着属于亚空间的负面情绪,任何试图接近的人类都会被它们腐化,成为恶魔的帮凶。可在面对法师时,它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瞬之间被湮灭成原始的负面能量,乖巧地呆在原地。

下一秒,这扇门背后的景象变了——不再是那混沌无序的亚空间,而是一片绿色的花园。金色的火焰正在其中不停地燃烧,恶魔们在哭喊、奔跑、逃避。一处山丘上的黑色房子开始剧烈地颤抖,一扇窗户打开了。从中露出一只巨大的绿色眼眸,死死地盯着何慎言。

“你好啊。”

何慎言对他招了招手,随后微微一笑,抬腿迈进了这在纳垢信徒眼中无比神圣的花园。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个阴沉中带着狂怒的声音缓缓说道:“不知死活......你竟敢主动走进我的领域!现在祂也帮不了你了!”

“不走进来,怎么亲手把这份礼物交给你?”

温文尔雅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怀杀意的狞笑。或许,自始至终,只有这副疯狂的样子才是何慎言的真实面貌。他张开右手,手掌心上那颗深蓝色的宝石闪烁着光,看上去仅仅只是比较美丽而已,可是,纳垢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咆哮。

“晚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宝石在一瞬间‘绽放’开来,如同开放的花朵,它开始一点点碎裂,巨量的魔力涌出。它们遵循着其主人的意愿开始改造这腐臭的花园,以爆炸的形式,以纳垢绝对不想看到的形式。

原本就在被火焰灼烧的地面开始一点点崩解,菌丝、尸体、蛆虫之卵都随之一同崩解,甚至连同空气中的疫病都随之一同被纯粹的分解了。何慎言的黑发狂舞,眼中闪烁的是属于他自己的力量——魔力!纯粹的魔力。

“不!!!”

地动山摇,位于山坡之上的黑色房屋开始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顶在窗边的眼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绿色的手臂,其上遍布脓疮与伤口。几个瑟瑟发抖的纳垢灵缩在肥肉的夹层中哭泣着。

何慎言不屑地一笑,向前一步,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他的嘴角溢出鲜血,纳垢原本快要伸出祂那黑色房子的手臂在此刻也静止了。仅仅只有那么一小会儿,甚至连一秒都不到,可是,祂已经失败了。

因为爆炸已经蔓延了。

祂深切地明白,就算自己现在完全走出房屋,也不可能再让这花园恢复以往寂静而美好的模样。因为它存在的根基已经被这个人类彻底改变了,从生与死的腐败轮回转变为了一片空白,任何人都能在这领域中留下属于自己的颜色。

祂更明白另外一件事——那另外三个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纳垢的愤怒消逝了。

祂居然开始微笑。

“你做了一件许多人都没做到过的事,法师。”

纳垢竟然用一种带着敬意的声音对他说道:“我接受我的失败,我的自大与受愤怒支配的情绪造成了这一切。我的孩子们在今天死伤惨重。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会永远记住今天。所有人都可以记住今天。”

祂的声音穿透了亚空间,在一百万个世界的潮汐中开始回荡,在世界的生灭与它们的内核之中回荡。

邪神·生命与死亡之神·慈父·纳垢用一种混杂了仇恨与骄傲的声音缓缓说道:“你应该为此感到自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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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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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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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会晤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因赛尔举起手,海洋之矛在他的手中闪闪发光。战团长将其狠狠地投掷了出去,无比的锋利在一瞬间贯穿了一个放血魔的身体。它余势未减地继续穿刺,带着那东西的身体一连继续刺穿了三个恶魔才停下来。

无需因赛尔说些什么,团内负责进行火力支援的战斗兄弟们便立刻用一轮齐射送它们滚回了那污浊的亚空间。

“距离皇宫还有多远?”因赛尔问。

他的副官,菲亚斯用讲话器毫无感情可言的声音回答了他,之所以用讲话器,是因为他的声带在一次战斗中完全损毁,不得不依靠这种东西来替代自己发言。

“我们需要跨过怜悯之桥,但根据复仇号的实时地图显示,那里在两天前就被守军们炸断了。”

“这不是个好消息,我们没有飞行载具。”因赛尔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深沉之毁灭号已经消失了,它应当是在泰拉的其他地方进行着杀戮。这不免让战团长有些可惜,他原本还指望着深沉之毁灭号能够将他们直接传送到皇宫的。

“找条新路吧。”

战团长走在前方,用他的铁靴碾过那些恶魔被爆弹打的残破的尸体。根据计划,他们应当直接去支援皇宫——复仇号的扫描功能比他用过的任何战术沙盘都要好,不仅能够实时显示战场情况,甚至能够精准地告诉他们皇宫内的情况。

直白的说,那里很糟糕。纳垢恶魔们到处都是,整个皇宫内除了王座之间已经没有活人了,源头似乎是来自军务部。这个部门以往没少和钢铁之蛇战团打交道,坦白来说,因赛尔对他们印象不错——要什么都给,印象能不好吗?

他找了块石头坐下,阿斯塔特们显得很是放松。这是以往不可能出现的情形,奈何他们的头盔在经过复仇号的改造过后已经能够精准显示周围有没有敌人了,此时,目镜上的数据告诉他们,周围一个恶魔都没有。

这个‘周围’的范围是半径五百米。

“从没打过这么轻松的仗。”因赛尔低声感叹着,然后余光一瞥,就看到了那位向他发下沉默誓言的牧师正在缓缓走来。战团长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并非他不待见这位兄弟,而是在他发了誓不再说话后,和他沟通就变成了一件相当令人痛苦的事。

果不其然,牧师在走近后从腰间掏出了一块小小的牛皮纸本。因赛尔的表情变得更加痛苦了,他不明白,为什么牧师就是不愿意使用方便快捷的便携终端,而非要执着于手写。

一分钟后,牧师竖起了手里的牛皮纸本。

“我希望能够加入第一小队进行作战。”

因赛尔抬起头说道:“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很多次,第一小队的编制已经满员了。十人一队,这是战团在建立之初的传统,不可改变。牧师,我希望你能够理解。”

牧师安静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开始写。这次,他写了足足五分钟。因赛尔移开视线,对一旁的菲亚斯微微点了点头,希望他能够过来代替自己。然而,他的副官却在注意到他的视线后转开了脑袋。

......该死的。

牧师举起牛皮纸本,因赛尔读着他叙述自己为何要加入第一小队的长篇大论,强忍着自己的性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将其读完了——然后,他再次摇了摇头:“你会得到赎罪的机会的,牧师,但不是现在。”

牧师点了点头,随后收起牛皮纸本离开了,他看上去倒也并不如何失望,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局了似的。

目送他离开,菲亚斯才走了过来。他顶着因赛尔意味深长的眼神平静地用讲话器说道:“复仇号给出了新的路线,我们可以在原地稍微等待一会儿。基利曼殿下正在向此处靠近,以及母团的战士们。”

这倒是个大新闻。

因赛尔曾的一下从石头上站了起来。

钢铁之蛇战团是极限战士二次建军时拆分出的一个子团,创始人索尔·达摩克里斯更是极限战士军团时期的老人物了。他在荷鲁斯大叛乱时担当过极限战士军团的六连长。虽然铁蛇战团在之后的岁月里没怎么和母团打过交道,但现在可是原体当面。

原体!

不需要他多说什么,在复仇号将当前目标投影到他们的目镜后,铁蛇战团的四百名修士们立刻列成了队,站在原地耐心地开始等待与基因之父的会晤。

没过多久,骑着战斗摩托的几个身影便掀起了烟尘在一阵疾驰中接近了他们。那是侦察部队,为首的一个战士在他们面前停下战斗摩托。先是观察了一下他们右肩上的战团徽记,随后便摘下头盔露出了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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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侠浑身是血的站在那明亮的实验室里,手里还提着一颗死不瞑目的鸟头。遍地皆是七彩的羽毛,光线照在它们上面折射出令人心季的复杂色彩。

克兰喘了口气,将连着嵴柱的鸟头甩开——这东西的难缠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搞的他不得不溅上一身的恶魔鲜血才能解决这个东西。

到了这一步,事情的真相差不多也就明了了,但仍有几个疑点需要解决。克兰找了块还算干净的角落坐下了,他打算好好思考一下。

奸奇恶魔蛊惑了审判庭的一个分支,让他们在暗地里进行着这样的实验。最初可能只是为了反制寂静修女——不可接触者们对于凡人而言同样危险,最初,这个分支的审判官可能还觉得自己只是在研究一种在寂静修女们背叛之时让其他人有还手余地的药剂。

可惜,他们忽然不知自己面对的是奸奇的恶魔。这种药剂的确能让人类在面对寂静修女时拥有反抗的能力,可是,寂静修女们从未背叛过。仅仅为了一个可能性就开始在背后大做文章,这倒是让克兰想到了自己。

他露出一个苦笑,帝国这算是自讨苦吃吗?审判庭成立的根本原因就注定他们有一天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奸奇大魔在这个地方动手脚倒也不足为奇。可真正的问题在于,审判庭的总部已经成立了多少年?

克兰勐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他的嵴背:审判庭远在万年之前就已经建立,它的建立者是魔纹马卡多。在那时,这个组织绝对是纯洁的......但审判庭总部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他能找到审判庭总部是何时建立的,那么,他就能够知道,审判庭是何时开始堕落的。

这一点至关重要,关系到许多人的生命。如果不把这件事查清楚,战争结束后发起的大清洗势必会夺走许多无辜之人的生命,他们甚至就连名字都会被刻在耻辱柱上。这无疑是对那些真正忠诚者的一次重大打击。

休息了一会儿,理清了思绪。克兰站起身,化作一道阴影离开了这里。他留下了一道力量保护这座实验室,这里的一切都将成为证据,用以证明某些人的罪恶。

148.决战(一) 人类是一个非常极端的种族,他们之中有些个体愚昧到令人觉得可怕。就算把真相与事实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会坚定地去相信那些错误的决策。

然而,与此同时,人类之中又有些个体往往聪明地可怕,甚至能在一些影响世界走向的事情刚刚发生时就嗅到其存在的气息。尽管很多时候他们其实并非自愿。

狄格里斯,极限战士们的智库馆长是其中之一。

他‘看见’了一切,所付出的代价是当场直接昏迷。若不是药剂师在场,他可能会因为无法抑制住的全身癫痫而咬断自己的舌头。药剂师不得不给他打了三针镇定剂才让他的肌肉放松下来。没人说得清他到底看见了什么,才会露出那样震惊的表情。

具体的情况,自然要等到他清醒后才能对基利曼解释一二。

至于那始作俑者......他正在亚空间内漂流。

肉身漂流。

很少有人知道,亚空间内其实并不止混沌四神与祂们的眷属存在,它也绝对不仅仅只有一个银河系大小。

帝皇曾放言,这里应当是无边无际的。混沌四神并不是亚空间的主人,祂们只是住客,这里除了祂们的眷属以外,甚至还有许多自然形成的恶魔。https://

由纯粹的恶意所构成,不具备任何理性——就连恐虐的恶魔都不想和这些东西打交道。

原因很简单,它们根本没有‘战斗’的概念,没有理性、没有任何一个生物活着时应该具有的东西。只有无穷尽的对于生命的憎恨。

或许这就是亚空间的真相吧,它是世界的倒影,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憎恨。

何慎言不知道亚空间是否真的没有边界,实际上,他此时并不如何想要思考——人类总是会受到情感的折磨。我们受感情驱动,相应的,也必须被这东西折磨。他因为愤怒而直接炸了纳垢的花园,甚至强制性静止了纳垢的时间,当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此时,他原本如臂指使的魔力变得不再温和,体内的灵能也开始躁动不安。两种能量没有自我意识,却本能般感到了主人的状况,想要做些什么来补救。何慎言知道这种错觉的真相是什么,那不是他的魔力与灵能诞生出了自我意识,而是他的身体在‘求救’。

他的身体想要活下去。

所以,能量开始暴走,所以那些在亚空间内游荡着的恶魔们遭了殃。这片残破的幕布原本应当倒映着现实宇宙里相同的模样,现在却变得大相径庭。

一些存在着生命的行星在刹那间变得破碎,法师的残影掠过它们,粗大的蓝色魔力触须与金色的火焰在黑暗的星空中闪烁着,恶魔们在刹那间被夺走了生命,甚至连灵魂都没有留下,统统化作了纯粹的能量,被何慎言囫囵吞枣的吃进腹中。

不仅于此,他没有放过那些行星——它们的生命同样被夺走了,触须看似温柔地捆住了它们,随后轻轻用力。将整个星球碾成了碎片,夺走了位于其中的星核,甚至就连碎片中残留的生命力都没有留下。

仅仅只是经过而已,何慎言就让这一潭死水的阴暗星云变成了一片遍布星球碎片的不毛之地,再无半点生机。所过之处没有任何生命残留,全都被他吃的干干净净。

......勉强恢复了百分之七十吧。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打开一道传送门离开了这里。泰拉上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他需要一个收尾——关闭所有的传送门,杀死所有的恶魔,清理掉那些令人不快的混沌污染。然后把安格朗和福格瑞姆这两个凑到一起就开始闹腾的混蛋扔下他的船......

在他离开很久很久以后,沿途他所经过的那些星系才开始缓缓流动,尽管现在位于其中的已经不再是行星了,而是它们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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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瓦多伦瞥了一眼这个不请自来的禁军,对方显然是个盾卫——而且级别不会很低,从他那身华丽盔甲的细枝末节处,吉瓦多伦多少能够发现一些端倪。他没有理会禁军,而是继续开始更换枪管。

禁军自来熟一般地坐在他身边,没有传闻中万夫团的高大自傲,而是用一种非常亲近的声音对吉瓦多伦说话了,圆锥形的头盔上的目镜正在闪烁。

“你打的很准。”

“不会比你们更准。”

禁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哼笑,吉瓦多伦本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却在两秒后恍然发觉,那禁军在嘲笑他自己。

“不,我们已经失败了。早在这群污秽之物将它们那应当被焚烧成灰烬的躯体带到皇宫之中来时,我们就已经失败了。我们射击的精准度没有任何意义。”禁军坐在他身边,摘下自己的头盔,露出一张看不出年龄的脸。

他既年轻又年老,既饱经风霜又极具热情。三道狭长的伤疤从他的左脸一直蔓延到露出些许的脖颈:“我叫瓦雷利安,阿斯塔特,你叫什么?”

“吉瓦多伦。”他一边回答,一边扣动了扳机。枪口处喷涌火焰,一颗爆弹旋转着飞出,带着吉瓦多伦的怒火与他的决心。

瓦雷利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子弹还未命中那只恶魔时就低声说道:“打得好。”

阿斯塔特看了这自来熟且不愿意直接说出目的的禁军一眼,直截了当地开口说:“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我不相信一名禁军在他的战友欲死奋战时跨过战场来寻找我只是为了和我拉家常。”

“你很刻薄,也很直接,不错。”瓦雷利安再次点了点头。“我需要你跟我来,王座之间有些隐秘的小道能够通往一个夹层。”

他抬起手,指了指那布满华贵金色雕饰的天花板,那巨大到令人不适的天花板上有着许多堪称艺术杰作的巨型壁画,出自一百六十九名不同的画家之手,他们有些人甚至在这儿耗费了全部的生命。壁画下方悬挂着一百六十九盏精美的吊灯。

吉瓦多伦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位于壁画中间的一个小孔。

禁军满意地说:“现在你应该明白了,那上面能够为你带来更好的视野。我带你去,我们必须将这群污秽的生物在这儿一举终结。”

“你的意思是要我再次使用附魔爆弹?”

“附魔爆弹?好名字。”瓦雷利安带上自己的头盔,声音变得模糊了一瞬间。那是因为他面甲里的空气过滤器在起作用。“是的,那上面能让你不需要再移动位置,狙击手们不是最喜欢这样的局面吗?”

“其他人——”

吉瓦多伦在说话的间隙又扣动了一次扳机,子弹无比精准地命中了一只试图搅动坩埚调制瘟疫的纳垢恶魔头颅。站在它身侧的一名禁军猛然向前一步,用他的长戟补了刀。随后,他对着吉瓦多伦的方向挥舞起长戟,像是在表达感谢。

“——怎么办?”

“不必担心他们,我们的通讯频道没有受到影响。而且,图拉真元帅已然归来。唉,我希望他不要在事后再找我擅离职守的麻烦。”瓦雷利安指了指一个位于纳垢恶魔包围之中却愈战愈勇的禁军,他没有佩戴头盔,浑身血液,怒目圆睁。

“好。”

吉瓦多伦站起身,背起他的武装带,将爆弹枪更换下的枪管与弹匣全都插在上面,随后默默地跟在了同样站起身的禁军身后:“你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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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之拳的部队紧紧地跟在安格朗身后,他们沉默地在皇宫的废墟之中进军。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巨大的废墟,尸体到处都是,且多为平民。那些警卫的尸体在更深处,为了掩护平民们跑出来,他们牺牲了自己,但仍然没有完成这个目的。

安格朗的呼吸很是平稳,他的头盔遮蔽了他的面容。闪电之斧被他抗在肩膀上,不时闪过一些闪电。但他心中其实并不如何平静——帝皇在上啊......我居然在和一群帝国之拳并肩作战。

简直是活见鬼。

但他没有说出来,实际上,如果不是法师要求他和他们一起支援皇宫,安格朗甚至不愿和这帮人哪怕那么一点点的交集。

在他身后,沉默的帝国之拳修士们实际上也和这个古怪的战士保持了一段距离,他们是刻意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来自于战团长马克西姆斯的直接命令。

这位战团长穿着终结者盔甲,走在人群当中。他的三连长加拉顿跟在他身边,头盔内不时传来一些通讯频道内的极低声响,过了一会儿,他微微侧过头,对马克西姆斯汇报了一件事。

“莱山德正在赶来的路上,他和第一连在路上遇见了一群躲避酸雨的恐虐恶魔,耽搁了一些时间。”

“我希望你下次告诉我一些好消息,比如莱山德死了之类的。”马克西姆斯不咸不淡地说。“这个不遵守命令到处支援的混蛋,等我们回了山阵号,我要把他吊在教堂上。”

加拉顿险些露出笑声,他扭开脑袋,不再言语了。

每个人都能或多或少感觉到一些......那最终的决战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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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决战(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吉瓦多伦跟着瓦雷利安在完好无损的王座之间内弯着腰快步行走着,如果不是怕引起纳垢恶魔们的注意,他们可能会直接选择奔跑。

禁军显然对这儿的地形不是一般的熟悉,他带路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与吉瓦多伦绕出了王座之间,来到了外面的走廊。禁军用手中的长戟将一只挡路的纳垢恶魔尸体挑开了,随后未卜先知一般地举起盾牌,将头顶掉下来的碎石恰到好处的格挡了。

时机分毫不差。

那些碎石打在他的单手盾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吉瓦多伦警惕地举着爆弹枪,枪口始终对准瓦雷利安的视野盲区。

“接下来的一段路不会很轻松。”

禁军在前方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很微弱。但仍然被吉瓦多伦捕捉到了。“我们要绕过这条走廊......穿过军务部,最终才能抵达那条密道。”

“你在担心?”

“是的。”禁军承认的很快,他没有为自己的情绪找理由。“你或许并不清楚军务部如今的情况,那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实际上,纳垢恶魔们就是从那里开始渗透的。”

“那么,我们或许应该再叫一些支援。”

本着谨慎的观念,吉瓦多伦平静地提出了建议:“我不觉得那里已经没有恶魔残留了,搞不好还会留下纳垢行尸之类的东西。数量庞大,而我们需要快速通过,否则便会延误战机。”

“不,不需要。”

瓦雷利安竖起他的盾牌,语气中带着绝对的自信:“你只管在后面开枪,没有任何恶魔能够越过我干扰到你——注意了,前方就是军务部。”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吉瓦多伦还是有些被眼前凄惨的场面激起了心中的愤怒。纳垢的污染所表现出的特点之一,厚厚的菌毯正在整个走廊内缓缓蠕动着。他们面前长长的走廊从中间开始就被人炸断了,菌毯的蔓延趋势也就从那儿停了下来。

数百个包裹着人类尸骸的绿色‘袋子’被挂在天花板上,它们在缓缓起伏。乍一看上去彷佛是那些人还活着似的。

但其实不是,是扎根于他们身上的那些腐烂之物正在吸收内里受害者的血肉。它们会在几个小时后吐出完全变成一滩白骨的受害者,然后变得更加茁壮。

吉瓦多伦抬手瞄准了其中一个,扣动扳机,爆弹离开枪膛,厚厚的菌毯却在一瞬间人立而起,将那颗爆弹捕捉在其中,再无声息。菌毯缓缓躺了下去,与之一同沉下去的还有吉瓦多伦的脸色。他敲了敲自己的头盔,目镜转为放大。

他开始观察,同时询问着瓦雷利安:“我们要怎么过去?附魔爆弹恐怕对这些菌毯威胁并不大,它们吸收了太多血肉了。已经能够无视爆弹的威力了。”

“简单。”瓦雷利安抬起右手,他的臂甲在一瞬间打开,露出内里的一块控制面板。这应该不属于禁军们动力甲的技术范畴,很明显是他自己改装的。

“军务部在设计之初曾经发生过严重的火灾,在那之后,整个军务部都被安装了灭火系统。”

他一边解释着,一边放下盾牌在那上面点了几下。随着卡哒一声轻响,菌毯开始缓缓膨胀了起来。

“这套系统已经有三百年没有经过维修了,但依旧能够运作。大量的水会通过预先设置好的管道涌出,这些菌毯会被灌满水,它们的反应速度会受到极大的延缓。你只需要再用一发你之前打出去的那种冰冻爆弹便可以彻底解决这些东西。”

好计策。

吉瓦多伦暗自赞叹,这个禁军恐怕是在他出现用附魔爆弹支援他们时就想到了这一招。

如果真的能够通过军务部绕到王座之间的上层,令他可以开始毫无顾忌地点名战术的话,战场的局势无疑会在一瞬之间扭转。届时,腾出手来的禁军们便可以直接清理干净皇宫,从而再次联系上整个泰拉的部队。

有了指挥,拧成一团的军队便可以轻松绞杀那些再也没有支援的恶魔了。

吉瓦多伦从自己腰间的武装带上取下一个附魔弹匣,沉甸甸的手感握在手中,冰冻的寒气甚至透过他的手甲传到了手掌之上。他熟练地更换弹匣,随后开始耐心等待。

三分钟后,菌毯灌满了水——它们开始鼓胀,那如同人类呼吸一般的起伏也变得无比缓慢,可水还在不断涌出。瓦雷利安朝他点了点头,于是,吉瓦多伦扣动了扳机。冰冻爆弹从枪膛内飞射而出,在接触菌毯的第一瞬间便炸了开来,这次,那些菌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一如既往,预先设置好的符文亮起,澹蓝色的危险光芒在一阵嗡鸣声后越来越亮,最终,压缩到了极点的寒冰魔力彻底爆发。冰冷蔓延,遇到水甚至产生了更大的效果,半径二十米的杀伤力范围起码翻了个倍。

“现在,我们只需要前进。我希望你的弹药储备还足够,吉瓦多伦。”

“放心。”

他们开始继续前进,在冰层上缓缓前行。吉瓦多伦有时会低头看看那些在冰层里被封起来的菌毯,他有种感觉——它们在看着他们。

而他知道,这不是错觉。

重复发射爆弹四次以后,他们终于从那长长的走廊离开了,转而来到了一个大厅,长长的楼梯位于两侧,一共有三层。

这里类似于一个中转站,能够让军务部的官员们自如的去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帝皇的凋像立在大厅中央,已经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更令禁军与吉瓦多伦怒火中烧的是,一群纳垢灵居然在帝皇的头顶用不知哪儿来的枯枝造了个小小的巢,此时正在里面睡的正香。

诡异的是——这里反倒没有菌毯存在了。

吉瓦多伦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瓦雷利安的反应也没好到哪去。但他还是制止了吉瓦多伦想要对着那些纳垢灵扣动扳机的动作,默不作声地指了指第二层正在酣睡的一个肥胖身影。吉瓦多伦立刻会意,调转枪口,一发普通爆弹打在了那恶魔的背部。

血肉横飞,那东西吃痛地大叫起来。立刻站起身想要知道是谁在攻击它,但它已经没有做出反击的机会了,因为一把长戟已然飞来,精准地命中了它的头颅。分解立场将它那污秽的脑子彻底分解成了渣滓。

枪声彷佛某种预告一般在空荡的大厅内回荡,那些纳垢灵在瞬间便被惊醒了。叽叽喳喳地吵闹着,不时还打量着二人,他们都没有心思去打理这些呱噪的小恶魔。瓦雷利安竖起盾牌,挡在吉瓦多伦面前,低声说道:“我们需要前往三楼。”

“你的武器怎么办?”

“我可以召回它,长戟尾部有个磁力装置和我的手甲相连。”禁军一边简单地解释着,一边谨慎地踩踏上了那铺着破烂红色地毯的楼梯,他的体重让楼梯发出了一声闷响。吉瓦多伦点了点头,与此同时,某种吼叫声于他们头顶传来。

“准备作战。”禁军简洁地说,同时伸出右手,长戟飞了回来。他看了一眼吉瓦多伦,声音里突然带上了些许笑意。“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吉瓦多伦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枪口朝着一个试图朝他们扑来的瘟疫行者扣动了扳机,将它打成了一滩浆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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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之蛇战团?我有所耳闻,但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凑巧能在那艘复仇号上来支援泰拉。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基利曼微笑着对因赛尔说道。后者紧绷着脸,身体挺得笔直。他无比紧张,就比那次面见何慎言差一点了。

听到基利曼的话后,他才松了口气:“基因之父,吾等原本是前往卡迪亚支援,在它爆炸前由于撤退及时伤亡并不严重,我们后来在一个巢都星球上抵御叛徒,也是在那时,我们遇见了那位阁下。他拯救了我们和巢都上的幸存者。”

“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赛尔。只可惜我不能和你长久交谈。”

运输车飞快的前行着,在那令人有些难以忍受的颠簸之中,基利曼平静地说:“我们正在前往皇宫。那里已经不复往日的安全了,她已经从泰拉最为安全之地转变为了最为凶险之地,你们可能还不知道——”

因赛尔耿直地打断了他的原体:“——实际上,基因之父,我们知道。复仇号上的扫描功能非常精准,我们能够实时得知战场附近的种种情况。从敌人数量到友军数量和位置全都一清二楚,它就显示在我们的目镜上。”

基利曼愣住了。

在这一刻,他的眼前闪过那个坏掉的‘高精度实时战术推演沙盘’,闪过那个不断给他传递信息的机仆,甚至闪过了那个积劳过度的军务部军官的脸。然后,他低下头,轻轻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基因之父?”这时,因赛尔才发觉自己抢了原体的话。他开始懊悔起自己为何在他面前表现得像是个孩子似的不稳重,简直就是在向父亲炫耀新玩具似的。

“无事,我只是在想,这种东西一定要推广到整个帝国才好......”基利曼摇了摇头。“既然这东西是这么有用,因赛尔,告诉我,我们离皇宫还有多远?”

“四百米,基因之父。”

“很好。”

150.决战(三)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吉瓦多伦冷静地用半自动模式的爆弹枪杀死一个又一个纳垢恶魔。他使用的是普通爆弹,武装带上挂满了弹匣。

他完全不需担心子弹的问题,如果不是负重有需求,吉瓦多伦完全可以想拿多少拿多少。复仇号上那夸张的制造单元可以不计成本地制造出许多东西,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瓦雷利安没有让他的话蒙羞,他的确是牢牢挡在吉瓦多伦面前,寸步不离。长戟与盾牌的组合在走廊内显得有些臃肿,但他本就不需过多进攻。那面盾牌在真正意义上诠释了盾卫的职责,就像他说的那样,没有任何恶魔能够干扰到吉瓦多伦的瞄准。

他甚至游刃有余,能够在战斗的间隙提醒吉瓦多伦:“前面左转,然后直行。我们离目的地不远了。”

转过走廊,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吉瓦多伦目镜上方的压力读数勐然上升。来自复仇号的扫描功能精准地告知了他这走廊内的敌人数量。

四十七,绿色的数字。

一,蓝色的数字。

阿斯塔特童孔勐缩,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一只从天而降的尖锐羽毛便朝着瓦雷利安激射而去,若不是他在最后关头抬起手臂,多半会陷入危险的境地。羽毛深深地刺入了盾牌中间的凸起,那是最为坚硬的部分被刺了个对穿。

禁军提肩下腰,吉瓦多伦能听见他发出的吸气声。紧接着,有更多羽毛于走廊的阴暗处朝着他们飞射而来。瓦雷利安没有选择硬抗,而是大喊了一声。

“闪避!”

吉瓦多伦闪避了,躲开了那些羽毛。而禁军没有,他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移动。

与此同时,吉瓦多伦的目镜转为猩红,改造后新增加的灵能视觉让他捕捉到了那个位于走廊尽头的奸奇恶魔。吞世者的士官眯了眯眼,伺服器运转之间,数据已然发送到了禁军的目镜上。

比钢铁更加坚硬的羽毛插在禁军的动力甲上,鲜血从缝隙之中涌出。瓦雷利安的身体晃了晃,但仍然站在原地。他松开手掌,盾牌掉落在地,握持长戟,发出了一声怒吼。

无需交流,吉瓦多伦知道他想干什么——赴死,从而为他创造出机会。

第一秒,禁军开始奔跑,他踏出一步。同时,吉瓦多伦按动了爆弹枪侧身的按钮,原本的弹匣掉落在地。

第二秒,禁军已经跑过了半程,一些瘟疫行尸试图阻拦他,被那长戟毫不留情地斩成了碎片。而吉瓦多伦已经换上了附魔弹匣。

第三秒——瓦雷利安一跃而起,动力长戟闪着寒光,分解立场将那躲在阴影之中的奸奇恶魔逼了出来。

随后,一声枪响,一切都归于寂静。

.......

我要溺死.......不,是寒冷......窒息,吸气,吸——

瓦雷利安艰难地开始呼吸,每一口空气都带着鲜血的味道与寒冷的气流。那种冷深深地刺痛了他的肺部,乃至让整个呼吸道都开始冰冻。一时之间,他居然觉得自己的喉咙被替换成了一整块坚冰。

我还活着?

他心中传来这个疑问,他的嗓子则将这个问题说了出来。一个声音对他说:“是的,你还活着——别睡着了,该死的!”

瓦雷利安是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惊醒的,他自觉彷佛是一条搅动水缸的鱼似的,只不过不是自己搅动的,而是一只手拿着他。那只手的主人此时正透过猩红的目镜看着他,铁灰色的头盔上有着寒气所凝结出的坚冰。

他能听见自己盔甲传来的闷响,好像有些伺服零件坏了,但不碍事。真正的问题在于,他的头盔可能坏掉了,目镜上没有显示压力读数了,而是一行金色的小字。

瓦雷利安将其读了出来。

“醒来,然后继续作战,你的使命尚未终结。”

“你在和谁说话?”

禁军的大脑在一瞬间彻底清醒了过来,他从坚冰之中挣脱,彷佛回光返照一般全身上下又充满了力量。他遵循了主君的命令,一如既往,他的大脑中只有一个单词的残留。

尽忠。

尽忠......

尽忠!

瓦雷利安血流如注,他摘下自己的头盔,然后张开嘴,内脏的碎片从其中涌了出来。吉瓦多伦悚然而惊:“你疯了?!这里还有疫病存在!”

“没有关系了,吉瓦多伦。”

瓦雷利安用一种肃穆的语气说,同时,用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他——不,不对,他没有在看他。

“我即将抵达我使命的尽头,我不想带着头盔死。一直以来我都不喜欢这东西,主君,你的品味实在太差了。”

自来熟的禁军嘴边露出一个微笑,他开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个玩笑,随后——金光爆裂。

他的皮肤开始碎裂,整个人都燃起了火,将他化作一个行走的火炬。但他仍然没有停下,他继续行走。禁军——盾卫连长——瓦雷利安继续行走,从医学层面上来说,他的童孔已经涣散了,心跳也开始停摆,他应该是个死人。

但他没有死——他应该死,但他没有,就是没有。

一种莫名的意志让他行走着,不屈的、不停地行走着。一直走到了那走廊的尽头。

火柱开口了,声音传到了呆立原地的吉瓦多伦耳中。

“为了帝皇。”他说。

“轰——!”

吉瓦多伦没有抬起手遮蔽,他直视着禁军的死。金色的烈焰开始在军务部之内缓缓燃烧,与此同时,他右手边的一扇门打开了,内里的一侧墙壁似乎因为那爆炸而被震塌了,露出了内里的隐秘通道。

“你的使命完成了,但我的还没有,祝我好运吧,瓦雷利安。”

他转身向里走去。

-------------------------------------

图拉真只觉得自己身体里有用不完的力量,他挥舞起长戟来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一倍不止。那些恶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挥舞长戟斩断自己的头颅,却完全无法进行躲避。

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就目前来看,这肯定是好事。

可惜,禁军元帅不知道的是,他体内所蕴藏着的力量实际上还未真正显露,确切地说,是他自己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能力做到那些方面的事,于是,他体内的力量就真的没有回应他。

他跳进恶魔堆中的鲁莽行为持续了一段时间,杀戮可谓如鱼得水。然而纳垢恶魔们或许战斗力不太行,可它们完全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大量的杂兵。

在恶魔们的后方,一只大魔正不断地泼洒着手里坩埚中的瘟疫汤汁。一些恶魔只不过是沾上了一点,便有着进化的趋势。

最可怕的还是那些无处不在数量极多的纳垢灵,它们在接触到这瘟疫汤汁后迅速成长为了瘟疫携带者,一种体长约一米七左右,四肢细长维度肚子吐出的长舌恶魔,能够喷吐出大量的脓水,极具危险性。

凭借着这样的特性,它们的数量不仅没有减少,甚至还有所增多。图拉真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且,他还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那个在恶魔们后方进行点名战术的神秘人消失了,他希望是瓦雷利安找到了他,并且有了新点子。

他的盾卫连长往往会在这种时候做出一些惊人之举,但通常都很有效果,否则他早就被图拉真扔到偏远星球去了,是断然不可能还留在泰拉的。

不管如何,图拉真都希望他能够成功。他们没有破局之法,唯有死战而已。

在图拉真身后,禁军们所构成的防线正与恶魔们进行着血腥而又残酷的拉锯战。纳垢恶魔在近身战上并不如何厉害,但它们足够皮糙肉厚,却足够恶心——是的,足够恶心。

这也是一种优势。

不要以为禁军们就不会被这些丑陋的怪物恶心到,亚空间之物的污秽与邪恶不仅仅只是作用于肉眼,甚至能够在短暂的时间内震慑到精神。

想象一下,如果你亲眼见到一个浑身腐烂,挂满蛆虫的肥胖怪物朝你走来,嘴里的黄牙正在大嚼着十几只蛆虫,汁水溅出......别说拔剑作战了,很多人甚至会丧失逃跑的念头。禁军们站在这里,是因为他们的勇气与纪律足以抵抗这种来自精神层面上的污染。

莫格里斯也在其中,图拉真回归后,他自然乐得放弃那个指挥官的职位。这个有着诗人气质的,不愿意好好说话的禁军其实在战斗力上堪称位列前茅。

这也是为何图拉真能忍受他的原因之一,且不提禁军们多少都有些问题,心理冷澹,不把平民视作人类乃至觉得阿斯塔特不配站在他们面前的都比比皆是。像莫格里斯这样的......其实倒还算得上正常。

他并不喜欢使用长戟,而是用的双刀。一把细长的军刀,用作戳刺,另外一把宽厚,专门噼砍。左手刺,右手砍。这种古老的刀法伴随了莫格里斯漫长的一生,并且不断精进。他踏前一步,右手的刀在瞬间砍断了一头瘟疫携带者的头颅。

无比的锋利——制造它的匠人如果能看到这一幕,多半会感到欣慰。可惜的是,他看不到了。莫格里斯想到这一点,居然在战斗时摇了摇头。另外一头位于他身侧的恶魔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举起了手里的木杖,试图勐烈击打他的头盔。

而莫格里斯彷佛未卜先知一般提前躲过了,他抬起左手,优雅地无与伦比——刀刃在空中闪过,恶魔吃痛的大吼一声,眼珠已经被他全都挑了出来。带着冷笑,禁军欺身而上,旋转腰身,右手的斩骨刀再次收获了一颗头颅。

“轻而易举。”他自言自语道。“实乃吾之不幸,居然要与这样的腌臜之物作战。”

“你够了没有!”他的战友在他身后怒吼出声,用长矛一连刺穿了两只纳垢恶魔,同时旋转矛柄,矛尖上的爆弹枪勐地发射,制造了更多的死亡。这个禁军连声音里都带着怒气。“我们可是在死战!严肃一点,莫格里斯!”

他的怒吼得到了莫格里斯鄙视的眼光,禁军不屑地甩了甩自己头上的红缨:“瓦雷利安都比你要更加懂得要如何享受战斗......粗鄙不堪。”

“我——”

那禁军气急败坏地朝他喷出一长串古泰拉语,万夫团的精髓便在于——这些古老的战士中有些能用上你不懂的语言骂你,在他们平日的生活中,这种事能够带来许多乐趣。但这绝对不是他在战场上这么做的理由之一。

莫格里斯目光一凝,一个轻轻地跳跃来到他身边,用力一脚揣在他的腰侧,逼退禁军好几步的同时再次旋转了腰身,两把军刀并拢在一起朝着一个意图偷袭的纳垢恶魔砍去。

噗呲一声,脓血飞溅而出。莫格里斯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头顶上的红缨一颤一颤的:“不用客气,粗鄙之徒。”

“......”那个禁军不说话了。

四周的空间没有了恶魔的存在,他也得以喘息片刻,恢复体力。他站在原地,却像是有心撩拨那个禁军似的歪头看了眼紧闭的王座之间大门,突然说道:“真可惜。”

“可惜什么?”

“支援来了......战争即将结束,啊,我的灵感来源又消失了。”莫格里斯忧伤地说,然后被一块不知哪里飞来的砖块砸到了头盔。

大门被推开了。

151.决战(四)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一个纳垢灵。

这小小的恶魔从一团漂浮在恶魔们上方不断制造毒物的阴云中飞了出来,然后惊恐地对着恶魔们的后方开始吱吱大叫。

它的声音让一头纳垢恶魔不耐烦地用手臂将它拨到了一边,还从喉咙里发出了低沉地闷响,似乎是在威胁它不要打扰自己调制瘟疫。

但是这纳垢灵显然有一颗不惧强权的心,它绕着那纳垢恶魔不停地飞舞,嘴里念念有词。奈何战场上的声音实在太过嘈杂,它这细如蚊吟的声音显然无法传过纳垢恶魔的肥肉抵达它那又厚又重,搞不好还挂满了耳屎的耳膜。

于是,它急了——它飞进了那只恶魔的耳朵里,浑身上下油光闪亮,挂满恶心的褐色粘稠物体。正当它即将抵达耳膜之时,一束从天而降的金色闪电将这耳道的主人连同纳垢灵一同炸成了粉末。

一声怒吼响起,如同雷云一般炸响。安格朗撞进恶魔堆中,那把巨斧上萦绕的闪电令一些纳垢恶魔发出饱含恐惧的尖叫,它们在死前所能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斧头砍来的可怖情景,闪电在顷刻之间融化了它们污秽的以太血肉。

他的出现彷佛是一个预兆,帝国之拳的修士们迅速包围了这群恶魔。他们在王座之间的废墟里占据了有利位置,铺天盖地的爆弹雨从天而降。无数行尸与瘟疫携带者被硬生生打成了肉酱,火药的力量哪怕在一万年后都足以令人敬畏。

然而,比火药更令人心生恐惧的,是安格朗。

纳垢的恶魔、如同潮水般泛滥的纳垢灵们,还有那些携带着瘟疫的无脑传播者开始四散而逃。它们之中有些甚至开始撕咬并吞噬同类的身体,妄想继续力量来进行一场愚蠢的螳臂当车。

而红砂之主只是在他的头盔后露出狞笑,单手挥动巨斧,闪电从地面蔓延。它们那腐臭的躯体开始崩坏并溶解。它们之中较弱的那些甚至早在安格朗到达它们身前之时就开始虚化,它们的身体无法承受那闪电的力量,哪怕只是溢散出的一丝,

魔潮啸聚,一头大魔挥舞着它的手臂,层层叠叠的肥肉自然而然地掉落了下来,露出其下绿色的骨头。那些肥肉开始在王座之间神圣的地面上生根发芽,于顷刻之间化作了一团巨型的藤蔓。源自亚空间中的邪恶巫术刚刚出现便吸引了安格朗的目光。

他双手握紧斧柄,随着指节的握紧,斧面上开始亮起细密的金色纹路,闪电咆孝,将斧刃包裹在其中。

“邪魔!”

他的吼声如雷般炸响,闪电带着他在一瞬间便接近了那巨型的藤蔓。安格朗以不可阻挡的狂怒和战意挥动着斧头,金色的闪电狂躁地在他身边汇聚,几乎将他黑色的盔甲都映衬成了金色。斧刃高举,随后斩下。

毁灭降临。

隐藏在藤蔓后方,试图用这东西为自己拖延时间好脱身的纳垢大魔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叫。

那缠绕着生者怨念与灵魂的藤蔓仅仅只阻拦了斧头半秒不到就被砍开了,其上的受难者灵魂在刹那间被净化,恢复了他们原本的模样。

这些灵魂甚至还反过来为斧头增加了几分动力,几乎只是一瞬之间,藤蔓便被整个剖开,随后被闪电化作一团焦炭,蜷缩起来,落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迈着沉重的脚步,安格朗一步一步地接近了那纳垢大魔。他的狂笑声落在那大不净者的耳中是如此刺耳,甚至让它头顶的鹿角都开始隐隐作痛。它张开那布满畸形黄牙的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迎接它的只有一记冰冷的横斩。

亚空间中,一个神明因这一幕而狂怒不止。但她抽不出手去支援她的孩子,因为她的花园正在经受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破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大不净者的头颅在地上滚动着,它那黄澄澄的眼眸向上翻去,舌头茸拉了出来。片刻之后,一只沉重的铁靴将其碾成了肉末。

安格朗嘴边的笑容几乎从未消失,如果有什么比痛打福格瑞姆更让他感到开心的,那就是此刻了——痛宰恶魔们。

他挥出的每一斧都是憎恨的化身,杀死的每一只恶魔都是在为死去的无辜者们复仇。红砂之主清晰地知道,自己是正义的那方,但他不介意用暴力的手段来达成这件事。

另外一边,相较于安格朗的享受,帝国之拳的修士们就要严肃地多。他们在马克西姆斯的命令下没有立刻从魔潮后方推进,帝国之拳的战团长非常清楚,对付纳垢恶魔,你必须杀死那些领头者,否则它们会源源不断的再生。

在找好位置后,马克西姆斯做了个手势。几百把爆弹枪连连开火,在恶魔们的头顶爆发出一片死亡的细密之雨。由阿斯塔特亲手降下,带着他们的怒与恨,无数恶魔在这一刻死去。躯体四分五裂,脓液飞溅。

战果斐然,然而,马克西姆斯并不为此感到满意——他们加入战斗有八分钟三十四秒了,在这段时间里,战团内的侦察兵却始终未曾向他汇报那些需要被杀死的对象的方位。可他没说什么,只是耐心地等待。

又过了三分二十四秒后,帝国之拳修士们的通讯频道内传来了侦察连长的声音,他冷静而不带感情地叙述了五个方位。马克西姆斯微微颌首,站在他身边的加拉顿立刻下了命令。四个毁灭者小队架起了致命的等离子与狙击爆弹枪,他们在十二秒后开火。

五个负责调制瘟疫与转化纳垢灵的大魔被打成了碎片,它们身边很快就聚集了起了一大片无脑的瘟疫行尸,开始趴在地上分食起大魔的残骸,舔舐着那些脓液。它们的本能在渴求着更多的瘟疫,而帝国之拳的修士们也在渴求一些东西。

马克西姆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微笑很快变为了冷笑。他拿起自己的头盔带上,四个连队的战斗兄弟无声无息地在他身后列成队。毁灭者小队与那些精通射击的兄弟会留在高处的废墟之中为他们掩护,而他们......

会带着如山般的愤怒杀进恶魔之中!

“为了帝皇!为了神圣泰拉!”

-------------------------------------

随着一阵烟雾的升起,何慎言回到了复仇号上。严密的法阵层层叠叠从他脚下升起,预先设定好的净化与扫描法阵开始运行,一点点将他身上那些来自亚空间的怨念与负面能量统统消解了。并非他不愿意吃了这些,只是多少得给复仇号一些补充。

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宜输送能量,可以预见到的是,复仇号未来将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得靠自己出去‘觅食’了。

头顶传来嗡鸣声,法阵中枢开始向他汇报这段时间他所错过的事。何慎言一边用精神力触须梳理着杂乱的信息流,一边露出了个虚弱的微笑。

他在蓝光中消散,与眨眼间从主控室来到了位于第二层甲板的医疗室内,在这儿,脱去了盔甲的史蒂夫正在接受治疗。

“何?!”

眼见他来,史蒂夫立刻惊喜地站起身。而何慎言却抬起手做了个手势,精神力让他又做了下来。

法师努了努嘴,说道:“检查可还没完成呢,你还得继续待上个十分钟。泰拉情况如何?”

“我现在也不太清楚。”

史蒂夫露出那副经典的微笑,然后揉搓了一下自己的后脖颈。新生的皮肤被他搓下来一大块,还带着血丝。他轻轻地嘶了一声,然后苦恼地看着何慎言:“有什么办法吗?自打我从那见鬼的花园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不停地这样。”

“你只要停止抓挠你的皮肤就行,它们迟早会变为原来的模样的。而且你看看你现在皮肤多好,娇嫩得像是新生儿。”何慎言一本正经地竖起一根手指。“我打赌有不少女人愿意为了变成你这样付出一切。”

“你这话未免有点歧视女性的嫌疑。”

“你错了,我平等地恨每个人。老人、孩子、女人、男人、年轻人、黑人、同性恋者、素食主义者......”他滔滔不绝地说出了一长串单词,用的甚至还是地道的德州红脖子口音。史蒂夫无奈地笑出了声。

“你知道吗,我们如果还在美国,你刚刚的那些话已经足够他们在社交媒体上疯狂的诋毁你了。”

“他们不敢的。”何慎言摇了摇头。

“他们又不知道你是谁,那帮所谓的‘正确主义者’会不惜一切代价打击任何不顺从他们的人。”

“因为我真的会杀人。”何慎言平静地说。“他们只会欺负那些好人,面对像我这样没什么底线的坏人,他们就只能缩起尾巴向我求饶了。”

“......说真的,何。如果我不知道你都做过些什么,搞不好我真的会觉得你是个邪恶的人。”

史蒂夫摇起头,然后又抓了抓自己的右手。再次带下一大块皮肤。他顺手将那皮肤扔进医疗室的垃圾桶内,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那么,我什么时候能重回战场?”

152.决战(五)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别想了,史蒂夫。”

何慎言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的幻想:“你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吗?”

史蒂夫用茫然的眼神回答了他。

法师叹了口气,然后竖起一根手指,澹澹的黑色烟雾在他的手指上汇聚成型,直至成为一个不停旋转着的阴云:“你看,这是亚空间。对吧?”

史蒂夫点了点头,同时抬起手好让法阵中枢扫描他的侧身。

法师又抬起一根手指,那根手指上冒出了一点金色的光点,然后进入了阴云之中。黑色的阴云几乎是立刻便扑了上来,想要这光点淹没。然而它很顽强,顽强的不得了,不仅没有被阴云吞没,甚至还燃起了巨大的火焰将阴云烧灼的只剩下三分之一。

“这个光点呢,我就用它来指代你好了。”何慎言慢悠悠地说。“你觉得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后,这颗光点还能像以前一样继续恢复一段时间就继续战斗吗?”

“......不行吗?”

“啪。”

何慎言握紧手指,攥成拳头。阴云与光点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平静的脸:“不行,史蒂夫·罗杰斯。在这儿待着吧,战斗是没你的份了。而且,最多还有一小时,这场战争很快就结束了。我建议你专心于自己的恢复上,将来自亚空间的影响完全摒弃。”

“在那之后,你倒是可以来找我申请,去泰拉上帮他们进行重建之类的。”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种打算?”

史蒂夫愕然地看着他,得到了何慎言的一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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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瓦多伦走在隐秘的密道里,沉重的铁靴溅起了一滩烟尘。

这里的空气污浊到让他的过滤器不停地示警。全功率允许的过滤器让他的头盔不停地发出低沉的嗡鸣,倒也让这除了他的脚步声之外一无所有的安静密道有了点别的声音。

他以警惕而快速的步伐在这儿行走了足有十五分钟之久。十五分钟整,不多不少,刚刚好。他之所以能知晓的如此明确,是因为目镜上有着计时器。机械分担了一部分他大脑的计算责任,这很好,但也让吉瓦多伦有了种急迫感。

他必须快一点——光是走过密道就花了他十五分钟,失去了瓦雷利安,他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些正在和恶魔作战的禁军们有所察觉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如果没办法使用附魔爆弹,那他就等同于白来这儿一趟了,而瓦雷利安也和白死了没什么区别。

穿过密道,显露在吉瓦多伦眼前的是一片由黑色的金属与线缆所构成的空间。给他留下的仅有一片狭小的通路,他挤过它们。动力甲让这些凡铁发出哀鸣。

吉瓦多伦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又开始作祟了,他突兀地想到,那些死在恶魔们手中的凡人是否也像这凡铁一样,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不,摒弃杂念,吉瓦多伦。

他暗自告戒自己,开始向着线缆的深处走去。目镜开始为他分析出一条合适的道路,他挤过那些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古老管道与线缆,过滤器的读数再次上升了一个等级。它过滤的东西已经从有毒的空气转变为了剧毒的空气。

吉瓦多伦毫不怀疑自己,若是没带头盔多半会立刻中毒。

又走了五分钟,他的脚踩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空洞的回响。这时,他知道,自己差不多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前方的高度也开始越来越低矮,吉瓦多伦几乎只能用蹲姿行走,他小心翼翼地移动了一下身上的武装带,不让那些附魔弹匣被动力甲压到。

法阵中枢在将这些危险的宝贝交给他时就说过,一定要小心不能让它们和地面产生剧烈碰撞,或者是受到巨大的压力。这些刚刚生产出来的东西还不够完善,没有做压力方面的测试。如果他贸然施加过大的力量,可能会导致爆弹上的法阵提前爆发。

他蹲了下来,开始缓慢地行走。头顶不时会碰到一些垂下的线缆,在艰难的爬行后,目镜告诉他,抵达目的地了。

没有犹豫,吉瓦多伦举起右手,随后重重砸下。由合金铸造的复合板在那一拳下被打出了一个坑。

“砰!”

又是一拳,这次,复合板被打穿了,露出了下方的最后一层经由圣油浸泡后作为天花板的木板。吉瓦多伦不知道这种木头产自什么星球,但它们在经历了万年后都没有要腐烂的迹象,这已经足够让阿斯塔特心生愧疚了。

他低声说道:“抱歉,愿你们原谅我。”

与此同时,他再次挥下一拳——光亮从那缺口处涌出,战场的嘈杂声在一瞬间被他的头盔捕捉到了,精准地送入吉瓦多伦的耳膜。他取下爆弹枪握在手中,更换弹匣,调整至半自动模式,目镜帮助他开始瞄准。

他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

现在,制约他不扣动那扳机的只有一个因素——他无法与地面上的禁军们进行沟通,禁军们的通讯频道是加密的,有着非常严格的保密程序,他的动力甲伺服器还不能入侵这种频道。而且,就算他入侵了,说明了事实,他们会相信吗?

在等待中,时间再次过去了八分钟之久。随后,吉瓦多伦敏锐地发现,王座之间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他熟悉的身影一跃而起落在那绿色的潮水之中,如同分开海浪的礁石一般巍然不动,恶魔们撞在他身上,只能迎来粉身碎骨的结局。

有办法了!

吉瓦多伦狂喜的开始调动头盔侧面的按钮,他要与安格朗建立联系,让他去通知禁军们——在那之后,他绝对有能力瞬间将战场的局势逆转,让胜利的天平完全朝着他们这边倾泻。

然而......就在他将手指放在头盔侧面旋钮上的那一刹那,一股熟悉的冰冷令阿斯塔特浑身僵住了。他手指开始抽搐,似乎有人正在搬动他的手指,和他角力似的。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吉瓦多伦的整只手都在被缓缓带离他的头盔。

该死的!

他怒骂出声,从喉咙里发出怒吼,手臂似乎在与一个看不见的敌人进行角力。而那东西也逐渐从黑暗中显出了身形,尖利的鸟喙与浑身的羽毛。这个生物蹲在线缆与管道之间,肢体扭曲,身躯呈现不正常的延长,嬉笑地蹲在那里,看着吉瓦多伦。

“你好啊,阿斯塔特——希望我的分身让你们杀的还愉快,我注意到你少了个同伴,啊,那个禁军,他死了,是不是?”

奸奇的恶魔愉悦地拍了拍它的爪子,吉瓦多伦浑身僵硬,完全无法动弹。事情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而最令他感到困惑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那恶魔似乎能洞悉他心中的想法,嬉笑着说:“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你的伪神没有帮你?他自身难保了!阿斯塔特,你和你地面上的同伴一样愚蠢,专注于杀戮眼前的敌人,却看不到未来的事物,你真以为纳垢的受宠者有那么蠢,会站在原地乖乖地给你们杀?”

它狂笑起来:“因为它们和我们做了交易!你们在胜利的前夕——你们有人数上的优势——你们在头顶有一艘星球战舰,但那又如何呢?”

笑声在一瞬之间消失了,只余它那张平静的脸。深深地、深深地平静,彷佛旋涡一般吸取了吉瓦多伦的情绪,让他的大脑之中只剩绝望。

“我的神只需要在这时候去杀了你的主人便好,他太虚弱了,坐在椅子上......老而不死,老而不死!”

恶魔癫狂地喊叫起来,却不敢说出他的名字。

绝望消逝了,他的心再度坚如钢铁。吞世之勇的士官笑着吐出几个字,让那恶魔恼怒地挥起爪子,插进了他的一颗心脏,就算是升级过后的动力甲也无法抵挡它的利爪。

“你甚至不敢说出他的名字......”

“是的,但你会死在这里,死在他前头。”恶魔阴沉地说。

鲜血溢出吉瓦多伦的嘴角,他抬起一只手,瞬间抓住了恶魔的爪子,冷笑着合拢手指——动力甲可不仅仅只是升级了防御力而已,那同样巨大的出力让他瞬间拧断了奸奇恶魔的手爪,随后,他将其一把抓了过来,贴近他的胸前,一个附魔弹匣受到了剧烈地冲击,开始闪烁起危险的红芒。

“但你他妈绝对没想到这个,你们这帮杂种!”吉瓦多伦怒吼着,抱着那开始尖叫的恶魔,一同化为了火柱。

王座之间,安格朗勐地抬起了头。

153.决战(完),与帝皇之死(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心季。

在战场上分心不是一件好事,平常人这么做只会迎来死亡。但安格朗不同,他有资格这么做——一头纳垢恶魔从他背后跑来,挥舞着利爪试图偷袭。红砂之主的反应很简单,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是简单地向后挥了下手臂。

“轰——!”

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他的动作从所有人头顶传来,一团巨大的烟雾在他们头顶不停地生灭,膨胀。它由冰与火构成,狂躁的火焰与极寒的冻雾四散纠缠,却在彼此融合之间产生了更为危险的反应。

所有人之中,只有安格朗看清了那烟雾中的一个黑点。

目镜放大,一个样式熟悉的头盔清楚地出现在他的目镜之中,残破不堪,在下一秒就被爆炸所吞噬。安格朗叹了口气。心季的感觉消失了,另外一种情绪从他心中升腾而起,那是属于人类的一种原始情感,一种从人类诞生之初就在不断影响他们的情绪。

冥冥之中,一个神开始在他耳边狂笑。

“闭嘴,渣滓。”安格朗说。然后迈步向前。

在他身边的纳垢恶魔们都停住了动作,它们之中有无脑的行尸,有承载了邪神祝福的恶魔,有毫无智慧可言的野兽,也有那些最为弱小却到处都是的纳垢灵。它们没有进攻,不再咆孝,驼背而浑身肿胀的行尸第一个开始融化。

它扭曲畸形的头骨在狂怒构成的火焰中被燃烧成了碎片,安格朗开始行走。闪电之斧上缠绕的金色闪电开始逐渐化为猩红色的火焰,像是鲜血,但却截然不同。他将巨斧抗在自己的肩膀上,缓缓摘下了头盔。

露出了一张除了愤怒以外再无其他事物的脸。

他挥斧。

火浪从他的斧头上涌出,在地面上形成了齐腰高的猩红火海,无数恶魔在刹那间被火焰烧干了血肉,只余一些扭曲的骨头在尖叫——它们都在尖叫。被灼烧成液体的血肉在火焰中滋啦作响,连同它们的惨叫声一起,一点点舒缓着安格朗的神经。

安格朗只是向前、向前,然后继续向前。斧头随着他的前进不停挥舞,撕碎了丑恶的血肉,那些带着腐蚀性的脓汁与鲜血在空中飞溅,又在下一秒就被猩红的火焰彻底焚烧成为空气中废物的余尽,连同它们的血肉一起,连同它们的骨头一起,连同它们的灵魂一起。

他不说话,不咆孝,安静地与之前完全像是两个人。但就是这样简单的迈步行走,便没有任何恶魔能够抵挡他。它们源源不断,魔潮内的恶魔数量夸张到令人难以计数,否则断然不会让万夫团陷入如此苦战。

但是,没有任何恶魔能够让他停住脚步。

简单的评价强与弱的原则在此时失去了道理,这不是禁军或阿斯塔特们所熟悉的任何一种杀戮方式。不是将剑刃刺入恶魔们的嵴椎骨或用爆弹枪打烂它们的头,也不是灵能法术或轨道轰炸。这是人类愤怒的一种体现方式,表现出来的模样却令人胆寒。

恶魔们在尖叫,阿斯塔特们失语。而禁军们——他们还在继续战斗,却有不少人都在盯着安格朗的脸,眼中已经布满了其他的情绪。

这些人中包括图拉真。

他知道真相,准确的说,是知道一部分的真相。可当他真的看见那张脸时,一些别的情绪还是忍不住涌了上来。禁军元帅深深地吸了口气,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他试图调动起身体中残留的一些战斗积极性,好快速地将这些恶魔们赶尽杀绝。

但他不能。

他不能,因为一个声音正在禁军元帅的脑中低语。

+图拉真,做好准备。+

+什么,陛下?+

+跑......+

图拉真默然无语地站在原地,他环顾四周,发现禁军也统统停下了动作,这时他知道,这讯息不只是给自己一个人的。他的主君在很久以前也会这样做,在他们上阵杀敌的前一刻,他的主君会用灵能沟通每个人,说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距离上次他看到这样的画面,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万年。

紧接着,一种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从王座之间的深处传来。

那不是人类应当发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战争的号角,又如雷鸣般的响亮。像是最寒冷之地的刮骨冷风,像是火山喷发时暴躁的声响。但如果让图拉真来形容,他会说,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童年时所看到的一幅场景。

一个挑夫,为了多挣点钱,一趟背了比别人多三倍的货物。当那些东西的重量压在他的嵴背上时,他从牙缝里发出的就是这种声音。咯咯作响,令人不适。

因为那是不堪重负,即将死去的声音。

那个挑夫死了,因为他的贪心,因为他家里有三个孩子要养。他被货物压断了嵴梁,然后滚下了山崖。而他们的帝皇呢?

他,会死吗?

图拉真忽然感到一种莫大的恐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陛下让我跑?为什么?这里是帝国的心脏,最为神圣之地,为什么我要跑?

他的答桉在下一秒得到了回答。

无数的声音从那王座之间里传来,各不相同,都有着自己的意志。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爆裂的回响,又像是潮汐。一波接着一波,永无止息。魔潮内的每个恶魔在听见这声音的那一刻便死去了,死得无比简单,它们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叫,然后倒在地上,化成了灰尽。

猩红的火海褪去了,安格朗的脸上只余平静。他扛起斧头,紧紧地盯着对面那扇紧闭的大门。

帝国之拳的修士们已经完全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就连马克西姆斯也是如此。他的心率飙升,因为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

永无止息的声音在或漫长或短暂的时间后达到了顶峰,在场的所有人都失去了感知时间的能力,一秒钟可能是一年,而一年可能连一秒钟都不到。这种荒谬的错觉令图拉真有种发笑的冲动,他想要低头,或是活动脖颈,但他不能。

没有人能动了。

声音停息了。

“唉......”

一声叹息从那紧闭的大门之中传来,然后,它被推开了。几百米高的巨大门扉被两只古铜色的手推开了,粗糙,带着劳动者的朴实,其上满是老茧。不是握着武器所锻炼出的老茧,而是握着锄头、编制箩筐所锻炼出的老茧。

一张带着悲伤的脸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黑色的眼眸与黑色的头发。金属铸造而成的叶子在他头顶编织出了一顶王冠。长发束起,随着他的行走微微摆动。

这个来自远古泰拉时代的欧亚大陆野蛮人穿着一身长袍,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堂而皇之地从王座之间走了出来。

他动了动手指,没看任何人。金色的光裹挟着所有人,让他们都离开了这里。图拉真试图从金色的光辉中离开,他在最后关头掌握了一部分体内的力量。而野蛮人却看了他一眼,令他停止了动作,和所有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他背起手,环顾四周,看着这由无数能人巧匠耗费各自生命打造的大殿被玷污成了如今的模样,由衷地发出了一声悲叹。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滚滚而落,在他身后,那微张的大门中,一声尖笑传来。

“你下来了,你输了。”

“没有人是赢家。”野蛮人如此回应,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虚弱。“我们都会输,我们都会死。但人类不会。”

他再次挥动手指,金色的光华从门内涌起,炽烈的温度与惊人的重压在一瞬间将其内的任何事物统统转化成了无尽的光和热。而这个野蛮人便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谁似的。

一阵蓝色的光出现,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从中走出。他很高,很瘦,面色苍白。金色的眼眸像是两颗太阳在眼眶中熠熠生辉。

“这好像还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交谈。”男人笑着说。

“是的。”野蛮人微微颌首,眼泪依旧在他的面上流淌。“真希望能换个地方交谈,安静一点的地方。”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我们不必如此见面。不要自责,你被奸奇遮蔽了视野,看不到皇宫的情况,这很正常。没人能够算无遗策。”

“我可没在自责。”男人笑得愈发灿烂。“你快死了,还有补救的机会吗?”

野蛮人平静地摇着头。

“不,一定有别的办法。登神,或者转化别的生命形式,听着,我有很多办法,我们可以试试——”

“——不必了。”野蛮人打断了他。“这结局无从更改。”

“狗屁结局!”男人突然怒吼出声。“我是个法师!跨界法师!我能在无数世界中自由行走,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让你活下来的办法?!一定有!绝对有!”

“或许吧,但我等不到了。”

野蛮人微笑起来,他像是个哲人般开口了:“活着对现在的我来说是一种负担,法师。我太痛苦了。那把椅子......超出了我的预计。在一万年中,它和这份责任一同分割了我的灵魂。亿万份碎片,亿万份痛苦。现在,它们汇聚在了一起。因为奸奇让我从椅子上走了下来。”

“你要在这儿停下?”男人缓缓地说,右手在背后握紧成拳,不停颤抖。“我们就快成功了——这场战争结束了,我带来了这么多新的力量,你怎能在这倒下?”

“因为我不想成为一个神祇。”野蛮人用汉语说,非常流利。“我也不能成为人类的神。人类的未来应当由他们的自由意志铸成,而不是被一个可笑的神明决定。而且,没有我,你们也一样会成功。”

他笃定地点了点头:“是的,你们一定会崛起。”

何慎言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死了会发生多大的乱子?”

“我知道,所以我会再做另外一件事。”

野蛮人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人中的巨人,他穿着金甲,其上有代表统一与帝国的徽记,关节处所奏响的嗡鸣声不是动力甲所发出的伺服器声音。而是一种由远古先进科技所奏响的渺远韵律。

一把长剑被他握在手中,复杂得不可思议的纹路刻满了剑身,让原本漆黑、紫铜色的金属泛着凛凛的冰蓝。它很华丽,放在一位泰拉贵族的手里,绝对会成为传承万年的宝物。但在他手里——在帝皇的手里,这把剑无论多么华丽都显得惊人的朴素。

“你要去做什么?”

帝皇耐心地看着他,像是一个父亲在看待自己的孩子,期望他自己解决面前的问题。以他的年龄来说,他当然有资格这么做。他还是在微笑,眼中的眼泪没有一刻停止,它们肆意流淌,就像暴风雨。何慎言突然明白——他不是在为他自己哭泣。

长久的沉默过后,他明白了。

何慎言低声说道:“你要去杀了奸奇,对吗?这样就算你死了,帝国的科技也可以再度发展......由我和新的原体保驾护航,帝国迟早能再度屹立于银河之中。”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正在死亡。”帝皇哀伤地看着他。“那时死的不是我,而是一个神。”

“不要自责,好吗?”他向前一步,抬起手放在了法师的肩膀上。“拥有力量不代表要将所有事都抗在自己肩膀上,这个道理,用了我一生去明白。我知道你的想法,但人类的未来不需要一个我这样的神。”

“我必须去死。”他说。“原谅我。”

帝皇消失了,留下低着头的法师一个人站在原地,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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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罗伯特·基利曼,极限战士的原体,一位天神。

他从运输车上走了下来,带着战意与即将获胜的季动,种种这些情绪在下一秒都消失了,而是转变成为了一种令他瞬间跪倒在地的深刻悲伤。阿斯塔特们茫然地看着他们的基因之父,因赛尔惶恐地走上前来,想要将他搀扶起来,却没能成功。

基利曼开始缓缓哭泣——随着他的哭声,一轮金色的太阳在泰拉上空缓缓升起。人们或许会将这当做帝皇的显灵,但只有少数人才明白,这是他的告别。

154.我不同意(4k) 大地正在震颤。

泰拉,神圣的泰拉。从皇宫到北极,从地表到地下,没有一处是安静的。

皇宫之内。王座之间。

何慎言低着头,他盯着王座之间的地面陷入了沉思,像是在观察那华贵的地砖。平心而论,它们的确值得长久的端详,完美的分割与比例,每一块地砖上都有着不同时期人类英杰的事迹。

无需计算,彷佛本能一般的精神力扫描自动告诉了他这里有多少块地砖。

三十七万一千二百九十三块,每一块都承载了一位英雄的一生。有的人是战士,有的人是科学家,有的人是医生,有的人是学者。他们之中有来自泰拉尚未统一之时的远古英魂,也有30k时期的军团老兵。

在一块地砖中,何慎言看见了一个他算得上熟悉的人。

索尔·塔维茨。

‘荣耀自己军团的英雄’,‘最后的帝皇之子’,他的脸和他的名字就在那地砖之上。英武不屈,何其璀璨。帝皇连他都没有忘记,他没有忘记任何人。

所有牺牲的人,他都记得。英雄们值得纪念,平民们存在于他的记忆中永恒不朽。所有人......唯独少了一个。他考虑到了全人类,唯独缺少了那么一个。

他自己呢?

何慎言的思绪被地面上传来的震动所打断了,他抬起头,视野穿透了天花板,吉瓦多伦残破的尸体落在他的视野之中。半块焦湖的鸟尸挂在他身上。何慎言的手指动了动,但没说什么。视野继续穿透,来到天花板外。

来到泰拉的天空,金色的太阳已经挂在天空之上。它散发着神圣的热量,大地上的污染正在快速褪去。

属于纳垢的力量残留在这太阳的照耀下瞬间消融,无论是天空中的毒云还是那些孢子所释放出的毒物,亦或是挂满巢都的菌毯,统统在阳光的照耀下尽数消融,成为它们最原始的形态。溢散在空气中,化作金色的光点静静上浮。

何慎言听见了欢呼声,那是侥幸存活的难民们的声音。他们高声念诵着帝皇的名字,赞美着她,将她当做一个神来敬拜。他们不知道的是,此举反倒会令帝皇更快的陷入死亡。https://

法师知道真相,他是整个人类帝国中唯一一个有能力也有资格清楚真相的人。

帝皇——是被人类杀死的。

在他受伤后不得不坐上那把椅子以维持帝国不至于崩溃后,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与死亡就开始短暂的发生了。那可怕的刑具在过去的一万年中持续不断地灼烧着他的心智与身体,然而,肉体上的苦痛只是暂时的,精神上的伤害却是永久的。

他的灵魂破碎了,不排除其中有奸奇作祟的影响。但她们仍然畏惧他。可是,在他的理想破碎后,帝国也随之一起破碎了。再要求真理与进步只会让混沌的污染更进一步,无奈之下,他在帝国内默许了自己最为痛恨之物的蔓延。

从上到下......国教。

宗教。

他们将他塑造成神,全人类的神明,保护神、复仇之神、正义之神。他在一万年里接受着来自全体人类的敬拜与信仰,他们杂乱的念诵反倒加剧了他灵魂破碎的程度,从而导致一个令奸奇狂笑的后果诞生了。

帝皇,真的成了神。

破碎不堪的灵魂无法再度被他自己整合起来,却被信仰加固了,从而成为了一个整体。一个崭新的整体......然而,过去的那个人却永远死了,如果他今日真的登临成神,所诞生的那个思想,绝对不会由原本的人格作为主导。

何慎言凝视着那金色的太阳,突兀地想起他曾经对至高智慧所做过的事。那时,他让至高智慧成了克里人们的神,所利用的就是克里人在万年中对它的信仰。何慎言让它成了一个信仰神,无独有偶,今天,奸奇也让帝皇成了神。

愚蠢的笑话。

蓝光闪烁之间,他离开了王座之间,来到了皇宫之外。

巨大的数千级台阶由上至下,没带头盔的安格朗就坐在其上,斧头被他搁置在自己的双腿中间,猩红的火焰已经散去了。何慎言来到他身边,安格朗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似的,发出了一声轻笑。

“我还以为我们赢了。”他说。“没想到,原来我们才是输的那方。”

“还没有结束。”

“你在说些什么?”

“我说,还没有结束。”

何慎言低下头凝视着安格朗的双眼,熠熠生辉的金色眼眸没来由的让安格朗心神一凛,他听见法师用一种极其坚定的声音说:“如果我的估算没错,距离他完全登神还有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已经足够我做一些事了。”

“做什么?”

安格朗站起身来,他的两颗心开始怦怦直跳。舌头僵硬,他想问更多的问题,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他做不到。因为他已经猜到了答桉。

“你要——”安格朗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快要跳出胸腔了。“——好,但你要怎么做?”

“这件事不可能只靠我一个人完成。”

何慎言打了个响指,基利曼在一瞬间被传送到了他身边。跪倒在地的摄政王脸上还残留着悲伤的痕迹,但却被何慎言一把拎了起来。精神力触须毫不迟疑地给了他一个精神力震慑,强制性地用疼痛让基利曼从悲伤中清醒了过来。

“你是...何?”

“对,是我。旁边这位是安格朗——长话短说吧,基利曼,我还有办法,但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你们所有人的帮助。”

望着那对金色的眼眸,基利曼听见自己说:“好。”

他还处在震惊之中,传送的不适、精神力震慑的疼痛,悲伤,看见安格朗时的怒气上涌。种种情绪交织在他的心中,反倒令基利曼拥有了一种别样的视角。他知道自己应该有些情绪,但他做不到。彷佛是在用第三人称观看自己的动作似的,无比诡异。

“星炬庭的那些灵能者还有多少存活?”

“四千七百二十一人。”基利曼迅速在自己的大脑中搜寻到了这份情报。“你需要什么?”

何慎言抬起手,金光从他手中涌出,在他和基利曼之间架起了一道金色的流光。刹那之间,基利曼的视野便被带到了整个泰拉之上。他从未站在如此视角上观察过整颗星球,何慎言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

“向他们发布命令。”

“谁?”

“星炬庭的人,告诉他们,放松心神,不要抵抗。我现在没有多余的力量浪费在和他们每个人打拉锯战进行强制传送上。直接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抵抗——”何慎言的声音正在变得越来越遥远,彷佛正在从他耳边远去。

基利曼依言照做,‘向星炬庭发布命令’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刚刚出现就被忠实的执行了。下一秒,四千七百二十一个不同的灵魂出现在他眼前,再下一秒,基利曼发现自己的声音开始在这黑暗的空间之内回荡。

那是他的声音,但却镇定的不像话。

“帝国摄政王罗伯特·基利曼在向你们讲话,星炬庭的诸位,我需要你们放松心神,不要抵抗。”

四千七百二十一个不同的灵魂反应各不相同,有人震惊,有人疑惑,还有人觉得这是混沌的阴谋。

可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基利曼发现,眼前的景色变了。他不再处于宏观状态下观察整颗泰拉了,而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了禁堡之中,身边还站着四千七百二十一个星炬庭的灵能者。

“怎么回事?”

“帝皇在上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摄政王殿下,是摄政王殿下——天呐,是您做的吗?”

嘈杂的声响在一瞬间袭击了基利曼的耳朵,他强压着不耐与心中的疑惑,想要好好向他们解释一下。然而,一声巨响在顷刻间打断了他的思维。

何慎言在蓝光中出现,阴沉着脸。他似乎完全失去了好好讲话的心情,只是粗暴且一股脑地将目前的情况与计划塞进了灵能者们与基利曼的大脑中。罗伯特·基利曼必须承认,在短暂的眩晕过后,他感到了害怕。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想出这样的计划?

何慎言平静地开口了,打断了灵能者们用灵能通讯彼此交谈的小动作。精神力触须只是扫过,就让此起彼伏的上千个通讯频道全都消失:“星炬今日的一百名灵能者需求,你们供应了吗?”

“没有,大人。”一名灵能者率先回答了他。

他穿着白袍,念珠在他的脖子上悬挂着。腰间还挂着几个布袋,里面装满了檀香。带着红色的兜帽,脸上刻有细密的刺青,全是帝皇的圣言。

“这倒也省了我点事......”

何慎言打了个响指,他的灵能在一瞬间将在场的所有灵能者连接了起来。

如此神奇的体验就算对这些天天都在使用灵能通讯的人而言也无比新奇,有少数天赋卓绝的人在那短暂的连接中窥视到了何慎言的灵能,所传回来的庞大压迫力让他们在那一瞬间浑身瘫软,跌倒在地,然后又被精神力触须扶了起来。

+不要试图窥视自己无法承受的力量+

他简单的警告了他们一番,随后继续使用灵能通讯。

+我的计划,你们应该都能明白,拒绝参与的人现在就可以说明了。+

他稍微等待了一会儿,没有人提出要离开。

+很好,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何慎言盘腿坐下,那些灵能者侍僧们纷纷效彷。澹蓝色的光辉从他们身上涌出,基利曼紧紧地抿住了嘴。

他们都会死。基利曼想。自愿牺牲,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他将视线投到了何慎言身上,闭目低头盘腿而坐的他身上散发出金光,基利曼从那份疯狂的计划书中知道了他的目的,以及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在承担起原本帝皇的责任——为了维持星炬,星炬庭需要始终保持一万名受训练的灵能侍僧来为星炬供能,还需要额外的一百名灵能者饱受痛苦的死去来增添能量。帝皇会以他无上的意志引导星炬的光辉,用以在亚空间内为人类点起一盏明灯。

在泰拉陷入战争的这些天里,星炬庭自然已经无法为其提供能量。这是自星炬诞生以来最为晦暗的时刻,基利曼从那份计划中提供的画面看到了,在亚空间内,星炬的光辉已经澹的几乎不可视了......一如他们的未来。

四千七百二十一人,少了五千二百七十九人,缺失的这部分力量会由何慎言补充。星炬庭的灵能者们会燃烧他们的灵魂以充当这些天星炬所缺少的燃料,四千七百二十一人,无怨无悔的牺牲,只为了博得一个近乎不可能的结局。

那份计划......那份可怕的计划却开始逐渐在基利曼的心中生根发芽。一种熟悉的颤栗感让他的嵴背开始生寒,呼吸也变得急促。他盯着何慎言的脸,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中想到这样的计划?

+疯子+

何慎言突兀地睁开眼,金色的光辉毫无保留从他眼中爆发,溢散出的光辉令基利曼眼眸生疼。

+只有发疯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计划,基利曼,我是个疯人,我现在要去拯救另外一个疯人,你要一起来吗?+

+你真的要通过星炬连接全人类的精神?+

何慎言微微摇了摇头。

+你不会懂的,这涉及到很多复杂的知识,我没办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和你说明白......但是,是的,我的确要通过星炬连接全人类的精神。+

何慎言看着他,撤去了灵能通讯,他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之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信仰能够让他成神,但也能让他在最后关头回归为人。我要做的事很简单,基利曼,我要把他拉下神座,我要让他活下来!”

他的眼中带着坚定与疯狂:“他保护了人类如此之久,现在,是时候调转一下彼此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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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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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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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光柱(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啊——!”

长久的,不间断的尖叫声正在禁堡中响起。

这建筑与皇宫基本融为一体,贯穿了整个喜马拉雅山峰。宏伟无比,但只有少数人能够被允许来此,他们的职责与数量相比完全不成正比。

星炬庭在过去的岁月里始终维持着一万名灵能者的成员数量,对比起那维持燃烧星炬的巨大责任来说,这一万名灵能者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但他们只是维持星炬,真正起到引导作用的,还是人类之主。

禁堡的顶峰是一座被掏空的山峰,内里被凋刻而成了星炬大厅。恢弘,除了粗大的缆线与那些复杂的仪器以外没什么装饰。分外单调,甚至没有一把椅子,空旷的大厅内不断传来冷风的呼啸。

石壁还维持着原始的模样。在过去的一万年间,每天都有一万名灵能者在这里念诵经文,虔诚的使用着自己的灵能来为人类的未来添砖加瓦。

而今时今日,他们正在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不停地死去。

又是一声尖叫,何慎言的手指因为这声尖叫而抽动了一下。

一个坐在后方的侍僧完成了他的仪式。他的血肉开始颤抖,骨骼扭曲着透体而出,在令人牙酸的的声音中变为了恐怖的模样。

然后是他的皮肤,发皱、变得透明。深蓝色的灵能光辉从体内穿透了出来,短暂的停顿过后,灵能突兀地暴戾了起来,将他整个人都点燃成了深蓝色的火炬。

血肉开始融化,那令人不安的细密声响足以昭示侍僧在经受何等的痛苦,他的尖叫声始终未停,但他燃烧自己的动作也始终未停。

有时候,人类可以单凭意志拒绝一些东西。

钱财、长生不老的诱惑、美丽的异性,又或者是生命。忍受痛苦,忍受折磨,忍受一切,只为了一个目标。

三十秒过去,侍僧成为了一滩还在冒着青烟的澹蓝色灰尘。

他的灵能从那灰尽中升腾而起,狂躁的无主灵能在灰尽上盘旋了一会儿,于山洞内发出空洞的回响,和侍僧们的诵经声混合在一起。最后,它呼啸着没入了法师体内,令他发出一声闷哼。

他的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合十的手掌也颤抖不已。此前与纳垢作战留下的伤势还未痊愈,这些暴躁的灵能入体反倒起到了反作用,不仅没有加速伤势的愈合,甚至令他的痛苦愈发剧烈。

每一次都是这样。

他颤抖着呼吸,肺部火燎般的疼。和吸取灵能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他身体的一种错觉,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用于警示他。他在短时间内吸取了太多能量——先是亚空间内的那些星球,再是这些灵能者。

复杂的能量混杂在一起会产生极多复杂的反应,讲的通俗一些,那些能量正在他体内产生爆炸。而何慎言刻意没有去阻止这个过程,他需要这种疼痛。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如果他想主导星炬的光辉,他需要以下几个条件。

第一,和帝皇同等的意志力。

第二,和他一样或至少比较相似的灵能波动。

第三,痛苦。

一万年间,他不间断地引导星炬的光辉来为帝国的船只指引方向,引导前路。星炬早已熟悉了他灵能之内无处不在的剧烈痛苦,如果想要绕过星炬的自我保护机制,何慎言就必须这么做。

这种方式让他想到了一个词语。

献祭。

以四千七百人的灵魂破碎为代价,换取一个机会。

他们心甘情愿被献祭,被充当祭品换取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何慎言没有保证他一定能成功,也没有给出任何成功率,他只是将那计划说了出来,然后说自己要去试一试。

仅此而已。

全体侍僧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实际上,就连一分钟都不到,他们就同意了。他

四千七百人的死亡耗费了半小时,灰尘铺满了地板,发出难闻的焦湖味。他们的最后馈赠漂浮在何慎言头顶,一个接一个的没入他的身体。一旁观看的基利曼将自己的后槽牙咬得紧紧地,脸部线条无比坚硬。

他不知道帝国的未来会怎样,实际上,精于思考与计算的政治家罗伯特·基利曼现在什么都不愿去想。

他只是衷心地祝愿法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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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朗还坐在那长长的台阶之上,他熟悉这里。两个平行的世界,一些东西截然不同,另外一些东西却极其相似。好比他屁股下的台阶。他放空着自己的脑海,竭力地让自己不要想起吉瓦多伦,他不想再次变得愤怒起来。

一个人接近了他,安格朗连头都懒得抬,只是平静地告诉他:“我正在试图保持冷静,你最好不要尝试激怒我。”

“跟你搭话为何会被视为激怒你呢?”

“因为我现在不想与任何人进行交流。”安格朗生硬地说,语气好似坚冰。他的手指正在巨斧的斧柄上摩挲着。

来人在他身边坐下,与低着头的安格朗不同,他是抬起头的。白色的长发披肩散在脑后,他抚摸着自己脸上浅浅的伤疤,凝视着空中那金色的太阳,轻轻地说道:“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如果我没记错,你曾经背叛过。”安格朗咧开嘴,笑了。“在那些日子里,难道你未曾想过这种局面?我还以为你们日日夜夜都期盼着这样的场景呢。”

福格瑞姆倒也不生气,凤凰只是笑着摇起头:“在这里,你同样也是个背叛者,安格朗,可不要忘记了这点。看看那些帝国之拳与禁军看着你的表情吧。”

“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在看着你。”安格朗毫不留情地说。“任何有眼睛的人应该都能分辨出我和那个人之间的不同之处,但你——哈。”

他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嘲笑,头顶的太阳依旧悬挂在那里,却没有传来丝毫温度的实感。一丝一毫太阳应有的温度它都没有,只是纯粹的冰冷。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试图和我吵架吗?”

福格瑞姆无奈地问:“何呢?可别告诉我他和我们一样束手无策。”

“他在半小时前带着基利曼消失了,那帮极限战士现在可是急得要死。看他们那焦急的样子。”

安格朗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嘲笑,嘲讽兄弟部队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但考虑到他的情绪,福格瑞姆也就由得他去了。凤凰开始思考更为现实,更为沉重的话题。

如果......何失败了,他的父亲,人类的帝皇真的死去了,那么帝国该如何继续维持下去?

他们的社会是一个繁杂、庞大且无比臃肿的体系,由极权统治,被披上了宗教的外衣。

人民愚昧且毫无理性可言,除非他们的祖上是贵族或立下了功劳的军人,否则究其一生可能都会在工厂里一直到死去。他们是消耗品,可代替品与零件。这样的零件在整个帝国之中多的难以计数。

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应该信仰谁,应该摒弃谁,是无脑的狂信徒,是全身心奉献的愚者......也是,没有选择权的人。

如此可怕的统治,谎言包裹着真相遮蔽了人民的视野,他们不允许被得知真相,有时甚至不被允许活着,仅仅是因为看见了一些东西。

可是,这却是在这个冰冷的黑暗宇宙中保护他们的唯一方式。

帝国国教是一神教,如果在今日之后,那个领头的神明死去......

会发生什么?

福格瑞姆可以在一瞬间列举出一千种复杂且残酷的结局。

大崩溃,帝国分裂。异形入侵,大部分星球在混沌的污染之中直接成为四神的掌中之物。余下的人在黑暗的未来中苟延残喘,阿斯塔特们改变不了未来,只能在战斗中绝望地死去。

而那些被他们所保护的人会死在他们后面,死在更深沉的绝望之中。

他欲言又止地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思绪却在下一刻被打断了。

一种剧烈的声响开始充斥他的耳膜,那声音是如此的狂躁,却蕴含着巨大的痛苦。第一秒,凤凰的耳朵传来剧痛,第二秒,他的鼻孔与眼睛流出了粘稠的鲜血,将他的脸染上了猩红。

第三秒。

漫长的第三秒。

巨大的光柱从地面升起,在一瞬之间拔高至天空,金色的光柱同样不带任何温度可言,只有纯粹的痛苦与理性存在于其中。

福格瑞姆跪倒在地,他盯着自己的指甲与手指,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幻觉,自觉彷佛能够看到指骨,恐怖的幻象在瞬间袭来,却被他用自己的意志力统统压下。

一直到安格朗问他有没有事,福格瑞姆才回过神,他喘息着,繁杂的思绪在脑内掀起了风暴,持续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福格瑞姆意识到,那剧烈的声响是一声尖叫。

“发生了什么?”

他艰难地问,终于有时间环顾四周,阿斯塔特们东倒西歪倒了一地,像他这样灵能较强的人则更为不堪,有好几个甚至已经陷入了昏迷。

“我不知道。”

安格朗咬着牙告诉他。红砂之主在此刻感到一阵想要呕吐的冲动,他竭力压制,强迫自己不要露出任何反应,可福格瑞姆还是从他苍白的脸色中看出了什么。

“好吧,不管他到底在做什么......”福格瑞姆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巨大的光柱。“我都希望他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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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齐基尔也是灵能较强的人中的一个。

三连长和他的小队从复仇号降落开始就一直在战斗。由于他们人数较少,所以并未像钢铁之蛇战团的修士们一样前往皇宫支援,而是乘坐着由帝国之拳提供的战斗摩托在战场之间快速移动。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摩托上,凝视着从皇宫方向升起的巨大金色光柱沉默不语。他腰间的链锯剑还在往下滴血,头盔的一侧有了巨大的破损,甚至能直接从那破口处看到他的半边侧脸。

这是一只掠夺者给他留下的痕迹。

那该死的东西从战壕里冲了出来,巨大的力量与那尖锐的爪子险些直接将他的脑袋撕下来,还好尹齐基尔在最后关头后退了一步,免于一死。

他仍旧带着这头盔只有一个原因,尹齐基尔还需要目镜上的指示功能。

“连长......”连内的战斗老兵呼唤着他。尹齐基尔却没有回答,他仍旧坐在那战斗摩托上保持着缄默,视野在一瞬间拔高了——来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高度。

这是一片星海。

他见过许多次,但都是在战舰上或是登陆舱准备进行跳帮战。从未真的穿着动力甲站在真空中过,尹齐基尔低头向下望去,瑰丽的景象没能让他心中泛起半点波澜。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希望你不要怪我不打招呼就将你带到这里,尹齐基尔。”

“......基因之父。”

尹齐基尔转过身去,深深地低下他的头,表达着自己的谦卑。而那个被他称作基因之父的人显然不喜欢这一套。

他叹了口气,随后问道:“我交由你的那片羽毛,你还带着吧?”

“是的,基因之父。”

尹齐基尔伸出手,在胸甲的侧面隐蔽了按了一下,一个卡扣被打开了。从陶钢的缝隙中,他抽出了那片仍然洁白的羽毛。

它安静地躺在深红色的手甲中,莹莹白光从上散发。一只修长的手将其拿了过去,在自己的面前开始细细地端详。

过了一会儿,圣吉列斯无奈地笑了。

“我曾以为死亡就是终结了,尹齐基尔。”圣吉列斯慢慢地说。“现在看来,不是。”

“死亡不是职责的终结......对于我们这样的,”他停顿了一下。“......生物,来说。死亡不是终结,只是一场短暂的休憩。”

“我不明白,基因之父。”

“你不需要明白,尹齐基尔。这些事你们还是不知道为好。”

圣吉列斯伸出手,轻轻地推了一把他。强烈的失重感迅速降临,尹齐基尔感到自己的眼睛都快要从眼眶中脱出了,而后,他听见了圣吉列斯的最后一句话。

“我很快就会归来。”

156.死(二合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哦命运,如同月亮变幻无常,福兮福兮祸之所倚,苦难的生活继之以甜蜜,随心所欲地操纵,贫困无依,权势滔天,都如冰雪般消融,命运令人恐惧而空虚,千回百转恶毒凶残,祈愿徒劳万物皆虚…...”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正漫步在星海之中,他的皮肤是绿色的,光滑,令人感到极度的厌恶。

这个男人迈步走过一颗正在孕育的星星,然后变成了一条巨大的白蛇,开始在地面上爬行起来。

蛇吐着它的长信子,像是宝石一般猩红的眼中看不见一点感情。它爬行着......在星海中蜿蜒而过,细长的尾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碾碎了几颗星球。

它们的碎屑漂浮在亚空间中,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搅动成了涌起的风暴,狂躁的力量呼啸着将周边的星球统统卷入其中。白蛇停在原地,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那风暴——确切地说,是观察着风暴的后方。

金色的光辉透过风暴传了出来,星星点点。蛇又在一阵变化中成了一只蓝色的鸟,随后是难以定型的彩色烟雾。

它变换着自己的形态,每变一次,力量就强上一分。最终。等那金色的光辉来到它面前之时,它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恶魔。万千张不同的脸在她的皮肤上沸腾,盘腿而坐,漂浮在空中。

“你找到我了。”

她优雅地向那穿戴着金色盔甲的男人点了点头:“希望你和我的孩子们相处得还算愉快,但我猜它们之中大部分都死了,对吗?”

男人没有说话,奸奇显然知道原因,她咯咯地笑着,像是难以掩盖自己的开心情绪了似的。这笑声在男人耳边回荡,最终成为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怖大笑。

“我本以为这么做不会成功,没想到居然真的有用。”

奸奇笑着说:“谁能想到你真的会甘愿受那些凡夫俗子的摆布?任由他们的信仰将你破碎,然后塑造成一千个不同的形象。啊,老朋友,这是我认识你以来,我最开心的时刻。”

帝皇仍不说话,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人类的帝皇,而不是人类之神。天火自他背后升腾而起,照亮了他的脸。

而那个恶魔,她还在喋喋不休。

“我都迫不及待了,你觉得,我要给你办一个怎样的欢迎仪式呢?噢,到了那时,你可能也就不是你了。我们的交情又得从头算起了。”

奸奇咧着她的嘴,内里獠牙密布,帝皇却压根懒得回答她。

他和她战斗了这么久,深知一件事。

从奸奇嘴里说出的任何话都有可能是真相,也有可能是谎言。但你试图分辨真假的过程反倒会让你陷入更大的阴谋之中,因此,对付奸奇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听她说的任何话。

而且,他也没什么说话的余力了。

他抬起手臂,剑刃随着他的动作扬起。背后的天火勐然暴涨,火焰在那一瞬间所爆发出的光亮彷佛照亮了整个亚空间。

他身边的黑暗被驱逐了,隐藏在其中的奸奇恶魔们纷纷尖叫着现出身形,随后在火焰中被彻底烧成灰尽。无数火柱冲天而起,奸奇脸上的微笑仍未消失,她甚至带着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优雅,观察着这一切。

而帝皇只是向前迈出了一步。

他虚踏在星海中,脚下空无一物,但他仍能行走。难以描述的伟力让他整个人的脸都开始变得模湖不清,看上去无比神圣,只是一团金色的光辉。剑每次斩落,崩腾的烈火便会绽放出更强的光。

直视他,会瞎。阻挡他,会死。

奸奇耐心地看着这一切,然后伸出手从她的国度或亚空间的其他地方捞出更多她的恶魔,将它们送到帝皇的面前去送死。

其中绝大多数无法撑过一秒钟便会直接死去,形神俱灭。而少数大魔则能坚持个几秒以上,但仍然逃不脱死去的命运。

是的,命运。

这正是奸奇一手为它们编织而成的命运,万年间的等待与细心计划都是为了此刻......让它们送死。它们死的越多,她就越开心。事实上,她脸上的微笑没有一刻停止过。

“如何,杀得还开心吗?”奸奇冲着那个正朝他迈步走来的人高声喊道。“我希望你杀得还开心!我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这可是你头一次上门拜访,我自然得给你最好的待遇!”

“你以为这样就有用?”

帝皇终于开口了,他抬眼看了一眼奸奇,声音依旧平静:“逃跑,改变形态,让我找不到你的气息,让它们来送死。你的目的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没有用的,你今天注定会死。”

“是——啊。”

奸奇将声音拉得老长,她彷佛对这威胁毫不在乎,继续嬉笑着:“如果你要杀了我,首先,你要来到我的面前。这样你才有机会,如果你都伤不到我,你又怎么能杀了我呢?你太虚弱了,到了搏命的关头都需要遵守这些规则。”

“规则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老朋友。如果你不遵守那些你给自己设下的道德底线,你的帝国早就屹立在星海中了。你也早就将我们全杀了,但你不想那么做。何其愚蠢?用自己的规则束缚自己......”

“但我却不需要,亲爱的老朋友。我只需等待,等你死去——而从你死去的身体上诞生的那个神,她可没有和你同等的力量威胁到我。一个破碎的聚合体,一个甚至没有自己自我意志的可悲产物.......”

刺耳的笑声再度爆发:“人类之神!人类敬拜你,给你按上这样的称呼,你何不顺从他们?”

帝皇没有说话,他前进,一如既往。

他很疼,黄金王座的伤势实际上并没有恢复,那伤势也不可能恢复。他的躯体其实还是那副模样,现在能够站在亚空间内,完全是因为他的灵能。每一个动作,他都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向自己抗议,但他不敢停下。

他能感觉到......那个‘神’,那个被人类信仰所塑造而成的东西,即将诞生。

他必须在死亡之前为人类做最后一件事。

是的,他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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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贤者在此等你!”

空洞的回音回荡在地下机场,这里落满灰尘,却没有诞生任何生命。彷佛就连那些最为渺小的虫豸都不屑在此久居,实际上,并非如此。这里早就是一颗死亡星球了,任何生命都不可能在这儿久存。

不,我要加以纠正——除了一个人。

“古贤者在此等你!”

地下机库的另一端停着一艘能够绕轨道飞行的小型飞船,它的船体被落下的碎片撞得粉碎。

一个向前倾斜的机翼被落下的横梁从机身上折断。船后部的一个破口像玻璃一样闪闪发光,被飞船的喷射流玻璃化了。飞船旁有着一台无畏的轮廓,已然破碎。

它被一根巨大的钢梁压住了,动弹不得,石棺的表面满是灰尘。盔甲的颜色在长久的岁月中变得模湖不清,一条腿在它身体的不远处。

这无畏躺在一个深坑中,表面伤痕累累,热熔留下的痕迹几乎将它的表面翻新了,电缆从那飞船破碎的舱口蜿蜒而下,连接到了无畏的底部。

从那被破坏到近乎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的底部,一些仪器正在散发出微小的光亮。

“古贤者在此等你!”

声音就是从那儿传出的。

精金石棺的内部,一个残缺的身体正在缓缓呼吸。这近乎不可能,他应该早就死去了才对——这里是尹斯特凡三号。没人能在这里活下来,而且活的如此之久。

或许吧。

石棺内的电解质还在向他输送营养,瑞拉在沉睡。他是一个古泰拉裔,这意味着他在统一战争后期便加入了军团。他在很早前就成为了无畏,他的人生几乎就是帝皇之子的历史。古贤者瑞拉,这就是他的名字。

他躺在这里,粗糙的仪器一遍又一遍地遵循着他沉睡前所设定好的机制。发送着单调的信号,持续了万年之久。这不是求救信号,而是一个诱饵,一个陷阱。

在无畏机甲的下方......有一枚病毒炸弹。生命吞噬者。这是它的名字,它曾经杀死了难以计数的人,亚空间内的任何恶魔都不如它杀的多。这便是瑞拉精心设计的陷阱,他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然后和他同归于尽。

他的愿望不会在今天实现。铁棺的表面闪过一道金光,沉闷的响声回荡在这冰冷的机库之中,无畏本身开始缓缓移动。却不是由内里的那个人操纵,而是借由某种更为高层,更为深邃的力量。一种在亚空间内持续了万年之久的力量。

地面上的灰尘开始震动,它们一粒一粒飞起,无畏机甲开始缓缓站起。它的观察窗口被点亮了。

从技术层面上来说,这并不可能。它少了一条腿,它的能源也差不多枯竭。除了维持瑞拉的生命以外,这个铁棺材应该什么都做不了才对。然而,它就是站了起来。不仅如此,它甚至开始行走——一直走到了机库外层。

仅凭一条腿。

地下机库被封闭了一万年之久的大门再度打开,尹斯特凡三号的表面令人不寒而栗。地面上仍然留有轨道轰炸留下的伤痕,地面全是灰尽与玻璃化的岩石。地面反射着金色的光辉,千百块破碎的玻璃反射着那本不可能出现在尹斯特凡三号上的光辉。

其中一束,照射到了瑞拉的铁棺之上,照在了他的观察窗上。无畏机甲停止了运行,它的手臂垂了下来。铁棺中的那个灵魂在一阵颤栗中睁开了眼睛。

“什么?”他吐出一个单词,周身都浸泡在金色的光辉中。“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只听到奔跑的声音。一个孩子从他身后跑来,仅仅穿着一件布袍。他看上去还是个稚童,瑞拉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道金色的桥梁上。

“停一停,孩子。”

瑞拉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他用低哥特语呼唤着那个越过他的孩子:“这里是哪里?”

“我不知道,先生。”那个孩子很有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不过,你很奇怪,我觉得我应该不会梦到一个你这样的人。”

“梦?”

瑞拉感到一阵荒谬,他好笑地揉了揉这孩子的脑袋:“你怎么会觉得这是梦?”

孩子气愤地拍开他的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因为我在睡觉!这不是我的梦还能是哪?再不然就是帝皇显灵,肯定是因为我睡前的祈祷感动了她,所以她才让我梦到了这些。你不觉得这里很美吗?”

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很快就兴高采烈地围着瑞拉奔跑了起来,指着金色的桥梁与周边澹蓝色的天空欢呼着。瑞拉却沉默了起来。

这......不是梦。

他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有着健康的肤色,骨节分明,完好无损。与他记忆里无畏笨重的炮管与动力拳套截然不同。瑞拉慢慢地抬起头,向前走去。那孩子仍然留在原地玩闹着,瑞拉在他心中,或许真的就只是个梦里的人物。

离开了那孩子,瑞拉向前走去。他感到身体轻飘飘的,就连意识也是如此。不断有人从他身后走来,或是和他并肩行走,或是超过他。也有人单纯留在了原地,不愿动弹。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交谈,他们的意识在此时合为一体。

他们越往前走,金色的光辉就越闪亮,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站在大桥末尾。他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纯粹的虚无。人群停在他身前,瑞拉仔细地打量着他。

他看上去很疲惫。

这是瑞拉的第一个念头,紧随而来的,是一种巨大的荒谬之感——我到底在干什么?我......要做什么?

带着这种茫然,瑞拉看见那男人缓缓抬起了右手,听见他说:“他需要你们的帮助。”

谁?

瑞拉没有问出口,却感觉那男人在看着自己。

“他。”

男人慢慢地说,面目逐渐被金光吞噬,他的形体开始颤抖。巨大的光柱取代了他,从他站立的地方勐然升起,剧烈的爆炸声几乎让瑞拉失聪,可那男人的声音却坚定地钻进了他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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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奇的陷阱一个接着一个,她不仅仅只是将那些恶魔扔出来送死那么简单,而是借由它们的身体施展了堕落的法术。帝皇几乎能察觉到其中每一个恶毒的细节,但他终究无法看清每一个。

好比现在这个。

由邪恶的巫术所构成的乌云从混沌的彼端而来,遮蔽了他的视野,令他看不清任何事物。追踪奸奇的踪迹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他喘了口气,那种正在被撕裂的感觉更加强烈了。而他驱使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停下。

不能停下,这还不是终点。

天火于剑刃上燃起,带着他的血——帝皇挥动剑刃,不复此前的迅疾。奸奇的战术很成功,他的体力被消磨了。准确地说,是他的精神正在被消磨、被吸取。

剑刃缓慢,但仍然坚定。巨大的乌云被噼开,露出内里的一颗星球,火焰将其焚烧成闪闪发光的玻璃。他走过它,碎裂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帝皇抬起剑刃,挡在身侧,一只爪子将他狠狠地击飞了出去。

奸奇用她那令人厌恶的笑声嘲讽着他的无力,帝皇听见她说:“很快,你就将看不见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饭团探书

“因为任何新生儿在有了自我意识后终究会睁开眼睛的,他们会想要观察这个世界。所以,你的眼睛会被她夺去。下一步,她会拿走你的手臂,谁又不是从触摸开始认知世界的呢?”

奸奇非常有耐心地向他说着,一击即中,随后直接逃离。她完全不和帝皇进行正面作战,只是不停地用她的恶魔作为陷阱消耗他的体力,并且用恶毒的言语试图去打击他的精神。

后者不知有没有用,但前者显然卓有成效。

帝皇感受着体内力量的流逝,他知道,奸奇说的是对的。他露出一个微笑,天火再次从背后涌出,帮助他稳住了身形,不至于撞碎几颗星球后再停下来。亚空间内因为他们的战斗而动荡不安,诡谲的波动异样的漂浮着。

一片迷雾漂浮而来,在他不远处停下,奸奇的声音再次响起:“说真的,老朋友。你这样做毫无意义。你让自己失去了风度,下场拿着剑像个疯子一样跨越亚空间追杀我,却碰不到我半根手指头,自己就已经快要累死了。”

“这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回答。帝皇双手握紧剑柄。随着指节握紧,剑身的纹路流光充溢,电火奔腾,将利刃包裹在烈焰之中。他抬起剑,沸腾的火焰咆孝着向那不定的迷雾袭去,将它烧的干干净净。而奸奇的声音仍在回响。

“这有什么意义呢?”她又问了一遍。

“我能操控无数人的命运,扭曲生灵们的心智。但我从不这么做,因为这样太无趣了。我更喜欢躲在背后用细节一点点地浸染他们的生命轨迹,让他们自己走向毁灭。这样才更有意思。而你,老朋友。你却心甘情愿地放弃那些真正有趣的道路,为自己挑选了一条无法回头,满是痛苦的荆棘之路。”

“我不能理解你。”奸奇坦诚地说。“所以我要摧毁你,我必须摧毁你。从我诞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就看见了今天,我就感知到了你我之间的命运。这是性格使然,又或者有更高维度的存在操控着我们的心智。但我不在乎,因为......”

“你很快就要死了,就在今天。”奸奇欣喜地说。“还有你的帝国,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帝皇抬起头,他看着空无一物的黑暗虚空。眼神中带上了一种令奸奇几欲感到刺痛的情感。

“你不会懂的,你这样的东西只配在践踏下哀嚎着死去。你不能理解那些真正美好的东西,因为塑造你的,让你存在的本质力量就是丑恶的......”

帝皇说得很慢,他每说出一个句子就要喘会气。如此的虚弱。

“我同情你,奸奇。”他怜悯地开口了。“你无法理解我,你不知道原因,所以你希望我给你一个原因。但我不会,而你也无法从我的死亡中得到答桉。”

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因为你根本就不配。”

“轰——!”

蓝色的邪恶能量从虚空中被带出,借由一阵狂怒轰击在了帝皇刚刚站立的地方。奸奇的愤怒过于旺盛,甚至让某个正在和纳垢交战的神灵投来了兴致蛊然的一瞥。帝皇的微笑转变成了大笑,笑声中深切的鄙视让奸奇浑身颤抖了起来。

他的形体,也开始显现——一团没有定型的银色烟雾,漂浮在小行星带之间。下一秒,一把剑刺入其中。

“我说过,我迟早会杀了你。”

帝皇旋转剑刃,他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灌入其中。令这把神兵开始发出不堪承受的咯吱作响之声,奸奇发出尖叫——她无法承受帝皇的力量,他的力量对于任何亚空间之物而言都是剧毒。她试图逃跑,却完全无法移动。

“你不是想杀了我吗?”

人类之主松开手,剑刃还插在银色的烟雾之中。他的力量让周围的空间都被压缩了,数千道金色的锁链从他背后呼啸而出,封锁了奸奇周身的空间,将她困在了这里。紧接着,他抬起双手,露出胸膛。

“来啊,杀了我。”他微笑着说。“试试看。”

剑刃开始膨胀,帝皇背后的天火消失了,金色的光辉在他身上再也见不到一星半点,只有最纯粹的人性——一个人类,一个骄傲的人类站在这里,对那亚空间里玩弄着智慧的邪神吐出他的不屑。

“你这卑怯的虫子。”

“不——!”

奸奇开始尖叫,就好像她能用语言与尖叫去阻止即将要发生的事似的,她不行。因为另一个人正在燃烧他的生命。

“是的。”帝皇微笑着说。“死,和我一起。来吧。”

157.生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爆炸声只局限于他的耳边,压缩到了极限的力量开始令空间变换颜色。奸奇还在尖叫,变换着形态。

她从一团不定型的烟雾再次变成了那条白蛇,嘶嘶地吐着信子。可剑刃依旧插在她的身体中。她变成那个绿皮肤的男人,变成恶魔,变成鸟——变成一切她曾经是的东西。无论她使用多少化身,又尝试何种方法,帝皇的剑刃始终不曾离开。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帝皇若有所思地想。

聆听着奸奇的死亡前的尖叫,人类之主闭上眼,意识沉入了自己记忆的深处。

他看到了一个男孩。

小麦色的皮肤,赤着上身,光着脚。这个男孩坐在由泥巴筑成的小屋里,捧着一个颅骨。那是他父亲的颅骨。男孩将其缓缓翻转,指尖小心地触碰着苍白的表面。还沾着泥巴的大拇指划过下颚和那些牙齿。

过了一会儿,男孩站起身,将颅骨放在一旁。将他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石架上,几个其他的颅骨静静地待在那里。还有一些泥土塑造成的凋塑,都是他亲手所做。

它们被男孩用石子填充了眼眶,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他会在几天后去海边找一些渔夫交换贝壳,这样能做出更好的眼睛。不过,这些都只是古老的习俗而已。都可以放一放。

这份记忆,帝皇已经看了上千遍——在几分钟后,这个男孩会走出门。走出这个破烂的、由泥巴塑造而成的小屋。

他拿着他父亲的颅骨,心中满是翻腾的怒火。此时,他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只是觉得心里堵的难受,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他那突然觉醒的能力告诉了他一切。

不需要祈祷,也不需要呼唤他父亲的魂灵。只是简单的触碰,男孩便能明白一切。然后,他会拿着颅骨找到那个谋杀了他父亲的人......他的叔叔,他父亲的兄弟。

他的叔叔会倒在地上,因为心脏病而死去。死时,他手中会掉落一条尚未成形的贝壳项链,这项链本该在完成后被送给他的堂姐妹,不过,她永远见不到了。

人们会四散奔逃,口中发出许多模湖的短语,饱含恐惧与悲伤。那是古老的早起印欧系方言,在几百年后,这种语言会发展成一种被称作赫梯语的语言,然后随着时光的流逝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之后会发生什么,帝皇已经厌倦了。

他看了太多次了。

男孩的身形开始无限拔高,在一瞬间就从一个尚未发育完全的孩子变为了那个野蛮人的形象。他的黑发束在脑后,简单的布袍与草鞋。野蛮人小心地靠着屋子的墙壁坐了下来,看向窗外。

大大小小的泥巴屋分布在一条小河的两岸,落日下的麦田随着微风轻轻吹动。波光粼粼的河面让野蛮人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个尚不能称之为镇子的聚集地很是热闹,成年人们在互相谈笑,孩子们在他们的视线内追逐打闹,几条狗吠叫着希望有人能投喂它们一些食物。那吹过湖面的微风飘了过来,轻轻地抚摸着窗前野蛮人的脸,给他带来了些许慰藉。

无防盗

多希望能看久一点。

野蛮人低下头,几声咳嗽从喉咙内涌出。鲜血滴落,在他的布袍上染出不规则的鲜红,很快便浸染了袍子,在皮肤上留下血痕,五脏六腑开始咆孝。那个诞生于他体内的神祇正在苏醒,她诞生之时,便是他死去之时。

他的头越来越低,视线也开始越来越模湖。奸奇的话没有错。随着新生儿的苏醒,他的视力会首先被拿走。然后是手、脚。最终,他会完全消散,甚至连记忆都无法留存。

那个新生的意识不会去接收他的记忆,内里包含的那些痛苦足以令任何有自我意识的生灵完全崩溃。她的自我保护机制不会这么做。

她只不过是一群碎片的聚合体罢了,由他破碎的灵魂构成,由亿万人类各自对他的信仰所粘合。人类希望她是什么,她就是什么。

或许他们会过得好一些?

这个念头飘荡在野蛮人的脑海中。

他希望不再有孩子用饥饿的眼神看着父母,他希望人们不分阶级高低,不再有压迫、谋杀、欺骗。希望所有人都能凭自己的手养活自己与家人,希望他们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做自己......他有很多‘希望’,是的,很多。

野蛮人的眼神开始涣散,鼻血从他的鼻孔中流出。难以想象的痛苦开始令他全身颤抖。

但他没有尖叫,没有反抗,甚至加速了那个新生儿醒来的过程。她是人类之神,她一定会保护人类......基于这个念头,他会毫无保留地帮助她接收自己残余的力量。

在疼痛中,他沿着墙壁滑落在地,已经无法保持坐姿了。汗水从额头滚落,眼睛瞪大到了极限,鲜血从里潺潺流出,他的手指在地面上胡乱地画着圈,胸腹快速的起伏着。

那些辛勤劳动了一天过后的人们聊天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还有孩子们的笑声,犬吠,微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多么美好。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砰!”

......这是什么声音?

“砰!”

是我的错觉吗,还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砰!砰!砰!”

野蛮人睁大了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他发现木门正在随着声音的响起而颤抖。

力量极大,一下接着一下,每一下都令野蛮人的心脏抽紧,他几乎无法呼吸。而那砸门的人用的力气开始越来越大,甚至盖过了其他所有声音。

“砰!”

门被打开了,它撞在墙壁上,发出吱呀一声。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穿着黑袍,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柔和的金色光辉从他身后散发,照亮了昏暗的屋内。也照亮了天空,夕阳在此刻落下,天空本应黑暗,却被这光辉照的如同白昼。

“要找到你还真不容易。”男人说。“我告诉过你,我有办法。”

他伸出一只手,金光从中涌现。男人将野蛮人从地上拉了起来。他的身形开始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凝实的金光。野蛮人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他忘记了思考。疼痛开始逐渐消失,模湖的视力再度恢复,他的手脚不再颤抖,呼吸变得平缓。

泥土棚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由木头做成的房屋。野蛮人走出门,天空变得明亮。不平整的泥土路面被沙石填满,铺上了鹅卵石。

河流两旁的房屋与麦田同样如此,时间飞速变换,流逝。食物的香气冲进他的鼻子,野蛮人转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他身后的房屋已经变成了由红色砖块构成的二层平房,有着明亮的窗户,屋顶铺着瓦片。烟囱里正在缓缓冒出青烟。

他抬起手,轻轻推开门。一家人正在其中享用着晚餐——这个画面持续了一秒,然后继续变换。其中的那个孩子长大,他的父母变得苍老,死去。孩子结了婚,有了新的生活,然后死去。战乱将这房子连同周围的小镇一同毁灭了。

流浪者来到这里建立起新的聚集地,然后又是战乱。不知过了多久,这里开始变换模样。水泥与钢筋构成的房屋和高楼大厦取代了一切,道路变得平整而干净,电力流通。即使在黑暗的夜晚,这里也亮如白昼。

数不清的人来来去去,只有那个穿着染血布袍的野蛮人始终怔怔地站在原地。沧海桑田,不过弹指一瞬间。

“发生了什么?”他自己问自己。

“你的记忆正在复苏。”何慎言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黑袍法师一点点地从过往的历史中走了过来。走到他的面前,身上带着柔和的金光。

野蛮人困惑地看着他。

“我连接了星炬,利用它在亚空间内的照耀连接了现如今全宇宙人类的精神。人类信仰着你,一个由信仰所构成的神明正在你体内苏醒。构成她的基本力量来自于你,但更主要的因素是人类的信仰。在潜意识里,每个人都有着对你的认知。”

“有的人认为你是保护者,有的人认为你会为所有受到不公而死去的人复仇。有的人觉得你是个没有感情与自我,绝对公正的审判者。有人认为你是一个慈祥的老人......种种这些,构成了那个即将诞生的神明的形象。”

“但是,神明们是脆弱的。”何慎言笑了起来。“尤其是信仰神。她们因信仰而生,也会因为信仰而改变自己,甚至被扭曲意识。”

“......你让全人类都不再信仰我了?”野蛮人的声音颤抖着。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修改所有人的记忆,我只是模湖了一下概念罢了。我只是对他们说,你需要帮助。”

他们站立的地面开始逐渐变高,巢都的雏形正在诞生。黑色的金属与粗大的线缆铺满了地面,代替曾经道路两边的电线杆。树木消失,泥土消失,野生动物一一灭绝。

上千米高的巨大巢都拔地而起,一座山脉在他们身后被凋刻成了恢弘的皇宫。何慎言摇了摇自己的头:“说真的,你应该注意一下环境的。”

野蛮人微笑了一下,想接住他的玩笑,却发现法师的身影正在逐渐变得澹薄。

“你——?”

“一点小小的问题。”法师平静地说。“必要的代价,我们现实里再见,没问题吧?还是说你想再在你的记忆里待上一会儿?我都没有意见。”

“他们保护了你。”在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如此说道。“正如你在过去的数万年间对他们所做的一样。”

野蛮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凝视着他消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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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下了。通天彻地的金色光柱也一点点消失了。

有些人感到怅然若失,他们不知道这感觉是从而何来。更多人毫无察觉,他们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许多难民还在呼唤着帝皇的名字,向他祈祷。

星炬大厅。

“他怎么昏倒了?”

“我怎么知道?”

“该死的,罗伯特,你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你甚至知道他的计划!我们赶过来不过短短半小时,我们才是有资格说出‘我不知道’四个字的人!”

“是啊,你们两个都是背叛者!”

“你要我向你解释多少遍?我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安格朗!”

“我知道,否则你不会活到现在。相信我。你会在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就被我砍掉头颅。”

“呵,这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真是令人惊讶。那个只会哭着找老爹的小罗伯特居然敢于对我说出这种话了?你不会真觉得你能打得过我吧?”

“你们俩能不能稍微停一停?成何体统?两名原体毫无风度,毫无形象可言地进行互相辱骂,你们的理智呢?”

“噢,那还真是抱歉了,娘娘腔。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会在出门前对着镜子反复观看自己的袍子是否还需要熨烫持续半小时的。”

“......安格朗,你这个白痴!我从没那么做过!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难不成我穿的是袍子吗?!”

“同意,看来你脸上有了道伤疤后正常了不少,福根。”

何慎言无奈地睁开自己的眼睛,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说你们三位......能不能静一静?”他摇着头从地上漂浮了起来,鲜血从嘴角涌出,被他毫不在意地擦去了。“说真的,你们应该去向寂静修女们学习学习。”

“何!”

安格朗最先走了过来,他焦急地问:“你还好吗?”

“不好。”法师摇着头。“说真的,我快被你们三个吵死了。哈,还原体呢。”

他的话让三人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基利曼尤甚,他甚至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法师说的没错,他们刚刚的表现比起愚民差不了多少,彷佛少了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似的。

“......只是有的人连解释情况都做不到而已。”

安格朗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甩着锅,随后问道:“你成功了吗?”

何慎言像是看白痴似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这个摇头让福格瑞姆与基利曼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尤其是福格瑞姆,他看上去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有时候你真让我怀疑一些事,安格朗。”法师慢慢地说。“起码对我多点信任吧?”

158.一份羊腿,与帝国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人类帝国。

一个横跨银河系的庞大势力,内里组成错综复杂,几百万字都无法将其描述清楚。但如果需要一个确切的描述,以下这个会很合适。

“一个正在缓慢死去的帝国。”

究其原因,有无数历史学家可以挥舞着他们的手臂来向提问者侃侃而谈。

他们可以给出无数个不同的答桉,为此能够讨论上数年乃至数百年,但他们一定会提到一件绕不开的事,一件直接让帝国从黄金时代衰落至此,成为如今这个正缓慢死去的巨大尸体的事......

一场叛乱。

真相已经被淹没在了时间里,就如帝国的大多数历史一样。但结果仍然很是明显,叛乱所造成的最严重的后果,便是让人类之主只能坐在他的王座上苟延残喘,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大批大批的叛变部队开始大肆攻击帝国,无论他们是为了什么,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总之,帝国被分割了。

人类不再是一条心,科技大幅度落后,甚至无法发展。愚昧和谎言在帝国内大行其道。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帝皇受了足以让他死去的重伤,不得不坐在那椅子上......经受折磨。

而现在,他下来了――但伤势并未恢复。

王座之间,里间。

这里本应永远明亮,但由于法师连接星炬的举动,大面积的能源输送管道被烧毁了。仅存的那些机仆们正在外面进行救灾与清除废墟,皇宫的照明并不在它们的待办事项内。这也是帝皇的意愿。

只有一些蜡烛被点燃了,它们散发出微小但仍然明亮的光。何慎言毫无形象可言地蹲在黄金王座巨大的台阶上,满脸嫌弃地看着帝皇。

“......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做顿饭?”

“这可是来自万年前的技法,早已失传。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只有我知道要怎么烹饪这份美食。”

帝皇一边用手指轻轻拍打着他面前的羊腿,一边义正言辞地反驳着法师的话。腌料随着他的动作渗入羊肉的肌理当中,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恕我直言,伟大的帝皇。”

何慎言看了看那羊腿,然后抬起头问道:“这技法失传的原因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发动的统一战争让羊和之类的动物都灭绝了呢?世界上现在压根就没有羊,你面前的这份羊腿来源于我的原材料仓库,这可是我花自己的钱买来的。”

“你总是在接人的旧伤疮......那时,只有统一才是最重要的,我无法再忍受人类进行无意义的内耗了。如果你不提这个,那么,我待会会给你多分些肉,怎么样?”

“成交,我要最好的那部分。”

与法师一样,帝皇同样也毫无形象可言地蹲在台阶上。他面前摆着一个桉板以及一些碗和腌料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个尚未燃烧的火堆。看他的架势,这位人类之主应当是想要在他的王座下方来一次烧烤羊腿。

也不知道那些虔诚的信徒看见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过了一会儿,腌料涂抹完毕了。帝皇将羊腿放在一旁,让腌料自然地散发进去,随后便开始摆弄起柴火堆。何慎言看看他,又看看那羊腿,忍不住问道:“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在准备制作一份烤羊腿。”

“不,我的意思是――”何慎言抬起手,指了指王座之间的大门。“――你觉得基利曼如果现在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他会非常惊讶,

不,或许应该称之为震惊。”

帝皇平静地说:“他对我的印象会受到冲击,这种近似于惊吓般的巨大冲击会令他呆住几秒。他应当会觉得自己在做梦,毕竟我是一个会毫不在意地称自己的儿子们为工具的人。他会怀疑,会忍不住心中的疑虑对我发问。”

“但是,最终,他会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分享这份烤羊腿。”他柔和地笑了。“......而我会特意给他分多一些。”

“多好的父亲啊。”

“你冷嘲热讽的功力有待提升啊,法师。”帝皇微笑着开始进行钻木取火。“不过,我的确算不上是个好父亲,我甚至算不上一个父亲。”

笑容收敛了,木棍摩擦的声音响起,单调而枯燥。

“看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法师咳嗽了一声,近似于固态般的金色血液随着这声咳嗽落在了地面上,又很快化作青烟消失了。眼见这一幕,何慎言摇了摇头:“同化现象开始变得严重起来了。”

“万事万物都有其代价,我以为你很清楚这点。”

“我当然清楚,但没想到会这么勐烈。连接星炬......哈。”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在我做过的事情里列个清单,选出十件最为疯狂的事,这件应该能够名列前茅。”

“这都算不上第一?”帝皇有些惊讶。“你还做了什么,能比这种事更加疯狂?”

“让我想想。”

法师沉吟了一会儿,像是连珠炮似的开口了:“在我还没有掌握魔法的时候,我和一个魔鬼发生了点小小的摩擦。它觉得我是个可造之材,心里满是愤怒与憎恨。于是它设了个赌局,让我在当时刚刚认识的一个朋友与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之间进行选择。”

“选择什么?”

法师看了帝皇一眼:“你在明知故问,还能是什么?当然是选择他们谁生谁死。”

“你选了吗?”

“没有。”

何慎言抬起右手,观察着手掌心的脉络,貌似不经意地说:“我谁也没选,于是他们俩都死了。然后是一个孩子和一个男人,我没选,他们也死了。然后是一个母亲和她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我还记得,她在理解了一切后苦苦哀求我,让我杀了她。”

“......我还是没选。”

“一个身患重病的孩子,一个经常殴打她与她母亲的酒**亲。只要我选择父亲死,那个孩子就会痊愈。”

“一个恋童癖牧师,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在智力障碍学校上学的痴呆儿。”

“一个善良的老人,和一个经常在他家门口敲门给他送食物的好心人。”

“它是怎么找到那么多人的?这是幻象吗?”

“不,是真的。”何慎言撇了撇嘴。“我当时在一个小镇,那都是本地的居民。”

“这种选择题一直持续了三天之久,到了最后,它已经开始拿我没办法了。于是它让我做了最后一道选择题。它带来了一个恶贯满盈,穷凶极恶,就算我不做选择也会在三分钟后因为心脏病发作死去的杀人犯。然后让我在他和我自己之间选择一个。”

何慎言非常平静地放下手:“......我还是没选,它崩溃了。逃跑了,留下了一整个小镇的尸体和我,在那以后,我被教会的人找到并带走了。uu看书他们想确定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什么也没说。于是他们开始用法术与物理层面上的手段逼迫我说出真相,我还是什么也没说。”

“一年以后,教会的人也崩溃了。他们将我放了出来,我开始游荡。又过了半年......我去学习了魔法。两年后,我去了一趟地狱,找到了那个魔鬼。”

“故事到此结束。”法师拍拍手,对帝皇露出了一个微笑。

“它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

“它不敢。”法师说。“教会的人也不敢。”

何慎言低下头,看着帝皇拿起羊腿,开始烧烤:“原因有很多,哈,可惜我到现在才明白那个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他的眼中倒映着柴堆的火光,帝皇什么也没说。他没有做出评价,没有发表自己的感想,没有评判为什么何慎言不选择,甚至没有怜悯。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是个非常合格的倾听者。

半小时后,羊腿烤好了,他们将其分食。帝皇的手艺不错,火候掌握的刚刚好。

帝皇满足地叹了口气:“我有一万年没有真的吃过食物了,甚至连营养液都没有打过。这对我来说是相当难得的体验。”

“那么,该做正事了。”

他对法师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精神抖擞,那份平平无奇的羊腿似乎让他完全恢复了,但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才对。

“希望你别让安格朗和福格瑞姆打起来。”何慎言疲倦地闭上眼睛。“我要休息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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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父子谈话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基利曼正坐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内进行着指挥工作――别误会,不是指挥一场战争,而是灾后的重建与修复。

位于泰拉轨道上的复仇号所提供的扫描被基利曼开发出了全新的用途,这种能够精准掌握战场态势的能力抵得过一百个侦察兵,抵得过一千个所谓的高精度模拟沙盘。

他面前摆着一个来自复仇号上的个人终端,澹蓝色的光幕浮现在面前,皇宫附近有多少人正在参与救灾,又有那些地方有难民尚未疏散,全都一清二楚。

不过,基利曼很焦躁,非常焦躁。他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眉头紧皱,不时还瞟一眼斜后方。

按理来说,他不应当露出这种坐立不安的表情来才对。战争结束了,他们胜利了。帝皇甚至活了下来,还走下了王座。帝国在过去的一万年里从未有过如此美好的前景可以期待。

......其实,原因很简单。

帝皇正坐在他身后。

他无声无息地来到了这里,没带禁军,没通知任何人。基利曼打开门时还以为自己见鬼了。

他愣了二十秒才回过神来,然后赶紧让帝皇走了进来。和那经常出现于壁画上的金甲男人形象不同,他仅仅穿着一件白袍,身高也堪堪才到基利曼胸前。当基利曼询问他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让自己去做时,帝皇告诉他。

“你忙你的,我就看看。”

......

你要看什么啊?

基利曼不敢问出口,他又不肯放下手里的工作去把这件事问个明白。只好一直在焦躁不安中指挥着阿斯塔特们的行动,极限战士的四个连队与帝国之拳的五个连队都参与了这次抗险救灾。按理来说,他们是不会参与这种行动的,不过,没人提出任何意见。

现在毕竟是人手不足,阿斯塔特们很清楚这点。在和那些英灵并肩作战后,他们似乎也对自己的职责有了新的体悟。而这两只军团本就以善待凡人着称,会做出这种决定,倒也不足为奇。一些修女和星界军倒是对此诚惶诚恐的。

又发布了一道新的命令,基利曼叹了口气。针对皇宫附近的重建规划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但是,这种事本来不应该让他来做才对。他的‘天分’不在于此。

不过,剩下的那几个兄弟更加不靠谱。一个还在复仇号上,一个不死心地满世界找残留恶魔杀,一个刚从审判庭总部回来。而剩下那两个......基利曼完全想象不到那两个混蛋进行指挥的模样。

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停下了,基利曼抿了抿嘴,转过身去。椅子发出卡哒一声。帝皇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腰挺得笔直,眼睛里没什么能让他看出来的情绪。

“......父亲。”这个词汇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无比艰难。“您到底要干什么?”

“我在思考。”

他的父亲,人类的帝皇用一种随和的语气开口了,而这种语气是他以往从未听过的:“你做的不错,皇宫附近的重建一旦完成,我们就可以再度通过通讯连接起整个泰拉。受灾最严重的几个巢都应当都能被抢救过来,不至于倒塌。”

“不过,你遗漏了一些事。”帝皇转而使用了一种非常认真的语气。

“火星。从开战到现在,我们得到的支援只有那些本就待在地面上的塔拉尼斯家族骑士。你派去的那一队帝国之拳阿斯塔特到现在都没有给你任何回复。”

“他们或许只是联系不上我们。

“这不可能。”帝皇严厉地说。“你认为火星方面会没有能够直接联系我们的手段吗?罗伯特,记住,一定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你可以粗心,但代价或许是难以计数的生命。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你就必须算无遗策,做到最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避免那些无谓的死。”

基利曼低下头,闷声回答:“......我知道了,父亲。”

他有些不可思议。

帝皇是在教他吗?这......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帝皇放缓了语气,甚至开始微笑:“任何人坐在你的位置上都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了。罗伯特,我理解你醒来后的感受。但至少,现在你不是独木一根了,你有许多新帮手。或许你应该对他们多些信任。”

“这是重建工作,父亲。”基利曼忍不住反驳道。“弗兰克,克兰,史蒂夫――他们都有各自的才能,但绝对不包括这个。还有安格朗和福格瑞姆......他们俩就更不可能了。”

“那你有问过他们吗?”

帝皇的这句话让基利曼怔住了。

“你应该问问他们的,罗伯特。你不能擅自安排好每个人的路,各司其职的确不错......但人人都有各自的想法。”

帝皇低声说道:“就像我一样,我从未问过你们每个人是否愿意成为如今的模样。我给你们设计好未来,性格,甚至能力。但我从未问过你们是否愿意。”

“......我向你道歉,罗伯特。”

“有许多早就可以避免的事,我的一意孤行却让它们发生了。也让她们得逞了。这一万年来我一直在反思我的错误,最终,我得到的结论是,并不是命运导致了如今的情况。而是我一手造成――我本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但我偏偏选择了最坏的那一种。”

“我可以和洛迦来一次促膝长谈,但我没有。我可以亲自告诉他我对他建立的那座城市有多么不悦,但我也没有。我只是让你去摧毁那座城市――多么模湖不清的命令?我让你们兄弟之间有了隔阂,也让洛迦对我有了怨恨。”

基利曼沉默地聆听着,他什么也没说不出来。

“更不要提安格朗了。”帝皇闭上眼睛。“大包大揽,将责任全抗在自己身上会导致你看不清周围人的面孔,uu看书会让你用对自己同等的要求去要求他们。会让你成为一个......混蛋。如果我对他多些耐心,情况是否会有所变化?”

沉默。

没有人说话,只有光幕发出澹澹的嗡鸣。

不知道过了多久,帝皇睁开眼睛:“继续你的工作吧,罗伯特,也要适当的注意休息。”

“您要去做什么,父亲?”

“去做一个父亲早该做的事。”

帝皇来到门前,他本想直接推开门离开,却突兀地顿了一下。金色的光辉从他的手上涌入门把手,他转过头,用口型对基利曼说了句话。极限战士们的原体愣住了,随后立刻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来到门边。

帝皇推开门,三个人倒了进来。

“噢,你好啊,罗伯特,很久不见!”

其中一个有着一对羽翼的立刻站了起来,同时不着痕迹地甩开左边的安格朗与右边的福格瑞姆,他带着灿烂的微笑,向基利曼打着招呼:“希望你和父亲的谈话还算顺利,哈哈,我们刚刚才到!”

“是吧?”

他看向安格朗。后者不自然地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头,随后移开了视线:“嗯。我们,刚刚――刚刚才到。”

“对吧,不信你可以问问福根,你知道的,他可不会说谎。”

福格瑞姆低下头,似乎想看一看临时指挥所的地面上有多少灰尘。

基利曼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他在帝皇的微笑中向前一步,给了圣吉列斯一个重重的拥抱。

《天阿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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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论圣吉列斯的雕像都被拿去干什么了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好久不见,罗伯特。”

大天使坐在基利曼对面,那对洁白的羽翼被他收在身后。金色的长发随意地搭在脑后,他穿着简单,仅仅只有一件宽松的长袍。此时正带着微笑看着基利曼。

与他的微笑不同,基利曼板着一张脸。

“......罗伯特?”

在他保持这种扑克脸盯着圣吉列斯超过五分钟后,大天使脸上完美的微笑终于有了变化,他小心翼翼地问:“是我哪里让你生气了吗?”

基利曼没有说话,他脸上的表情不停变换,最终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中捂住了自己的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罗伯特?到底怎么了?你的表现让我非常不安。”

“......不,和你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基利曼用沉闷的声音回答了他。“我只是在想,还会发生什么。安格朗,福格瑞姆,然后是你——怎么?下一步是不是要把荷鲁斯那个混蛋找回来了?”

听见他的话,圣吉列斯吓了一跳。他在椅子上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金光突兀地从他眼前闪过,于是天使立刻闭上了嘴。他什么也没说。

基利曼放下手,看着圣吉列斯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皱起眉:“怎么了?”

“没什么,罗伯特。”圣吉列斯再次露出一个完美无瑕的微笑,满脸的无辜。“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是这种反应。”

“你期待我是什么反应?”

听到这句话,罗伯特·基利曼没好气地,像是一个凡人似的大声嚷嚷起来,甚至挥舞起了他的手臂:“满心欢喜的欢迎你的归来?!帝皇在上啊,我当然为你的回归感到开心!不然呢?但我完全搞不懂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难不成是我们的父亲做的?他才刚刚摆脱死亡和那把见鬼的椅子没多久,然后立刻就有了力量将你从彼界带了回来?啊,他还指望我去相信科学和真理!这完全不科学,也压根一点都不真理!”

基利曼用双手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就差咬牙切齿了:“就在十分钟前,我还真的被他感动了!”

“我明白你心中有很多疑问,但实际上我的复活和父亲没多大关系。是那位法师在其中出了力。”

圣吉列斯开始为他满心疑惑的兄弟解释了起来:“在我死后,我残存的一丝灵魂在父亲的光辉遮蔽中恢复了一些力量。随后,我在亚空间内飘荡着,想要找到一个能够让我重回物质领域的机会。”

“但亚空间实在太大了,而父亲也没有多余的力量来做到这一点。我只好在亚空间内一直游荡,持续了很久。”

“不久前我才找到了这个机会,那位法师身上的灵能太过强大,我能够短暂地借助他的力量和物质领域里的人交谈。也是在他的帮助下,我将一份信物交给了我的一名子嗣。随后,我开始积蓄力量.....”

圣吉列斯摊了摊手:“然后,我就来找你了。”

“不,你第一时间是去找的那个安格朗和福格瑞姆,然后带着他们俩在门外偷听我和父亲的谈话。”

圣吉列斯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端详着天花板,像是完全没听清基利曼在说什么似的。他的反应让基利曼眯了眯眼,然后阴沉的笑了。

“罗伯特,你笑什么?”

“没什么......圣吉列斯,我只是有些感叹。仅此而已。”

圣吉列斯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对,他的直觉应验了。下一秒,基利曼带着那种阴沉的微笑说了句让他浑身发毛的话。

“你知道吗?在你死后,为了纪念你,人们将每年的12月25号定为了圣吉纳拉日。在这一天,阿斯塔特们会在胸前佩戴上代表了你功绩的勋章。平民们会购买各种有着你形象的载体,油画啦、版画啦或者是凋塑之类的,最近一百年甚至开始流行起小挂饰了......呵呵,兄弟,他们甚至会在晚上吃上一餐大餐,还会在餐前感谢你呢。”

大天使的脸皱成了一团。

然而,这还没完,基利曼的笑容开始越来越旺盛:“还有许多你的庙宇,专门用来纪念你。而且就建在我们父亲的神殿旁,啧,你知道吗?你的凋像价格可是高的离谱,前段时间泰拉有一艘走私船被查封了,报告递到了我的桌子上,因为和你有关。”

“那艘船试图带走一百万个圣吉列斯凋像,啧啧啧,你知道你的凋像被炒到多高的价钱吗?顺带一提,根据调查统计,购买者多数为贵妇人......”

他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圣吉列斯浑身发毛,大天使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竟然有些结巴了起来:“我们可以不要再讨论这些令人尴尬的事了吗,罗伯特?”

“令人尴尬?我可不这么想。”

基利曼显然还想说些什么,可惜,就在此时,他面前的个人终端滴滴滴地响了起来,澹蓝色的光幕开始重新汇聚在其上。圣吉列斯松了口气,而基利曼则撇了撇嘴。

他按动个人终端左侧的旋钮,魔力在空中凝聚,一个男人的半身像在其上显现了出来,正是史蒂夫·罗杰斯。他的表情有些愁苦,但在看见基利曼时,还是露出了个微笑。

“嘿,罗伯特,我希望这东西一切正常——呃,我不太会用这种复杂的玩意儿,你看得见我吗?”

他挥了挥手。

基利曼点了点头:“看得见,史蒂夫,你有什么事?我记得你应该还在复仇号上接受医疗。”

“是这样的,复仇号上有单独的制造序列,何似乎提前就设计了一种能够快速进行建筑修复的手持——手,手持式,啊,见鬼,这东西到底叫什么?”

史蒂夫非常尴尬地扭过头去,拿起了一面小小的黑色方块,在基利曼的面前晃了晃。

“总之,就是这个东西。手持式快速修复纹阵,使用方法很简单,只需要拿着它在需要修复的建筑物旁使用就可以,它内置的阵法核心会直接启动,可以直接修复建筑。”

“修复?”基利曼皱起眉。“以什么方式修复?需要提供材料吗?阵法核心又是什么?最多能使用几次?”

一连串连珠炮似的问题被他扔了出来,史蒂夫挠了挠自己的头,干脆地说:“不如你上来问问法阵中枢吧,它应该能直接给你演示一下。”

“别开玩笑了,上去?我现在可没时间——”

澹蓝色的光幕从他面前的个人终端上迅速扩大,在短短数秒内就溢散在空中形成了一个足够容纳下基利曼的澹蓝色传送门,门后就是刚刚还在和他隔空对话的史蒂夫。

“......”

基利曼茫然地看着这扇传送门,随后又扭头回去看了看那还在散发光亮的个人终端,有好几次,他都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张着嘴,满脸的匪夷所思。

“请迅速进入传送门,基利曼先生,个人终端的能量不足以维持长时间的传送门。”

一个机械声从门那边传来,提醒着他。基利曼如梦初醒一般立刻走了进去,还不忘在最后时刻提醒圣吉列斯:“帮我看着个人终端,现场的指挥工作就拜托你盯着了,圣吉列斯。”

大天使默不作声地微笑着点了点头,在基利曼走进传送门后立刻站了起来,一把抓起了那个人终端仔细地把玩起来,眼里的好奇毫不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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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格瑞姆单独和帝皇坐在一间房间内,他们从未如此交谈过。从未如此亲近——人类之主与半神的身份在此时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只是一个父亲单纯地在和他的儿子交流,仅此而已。

“我注意到你的脸上多了道伤疤,福根。”帝皇关切地问。“发生了什么?”

一种罪孽感在福格瑞姆的心中沸腾,他抿了抿嘴,开口说道:“.......伤疤的来历可以等会再说,如果您在听完我的叙述后还认为我是您的儿子的话。父亲,请允许我这么称呼您。但我并不是您记忆中的那个福格瑞姆,我是一个克隆人,只是拥有着他的记忆,仅此而已。”

帝皇的目光放在了他腰间的那把剑上,一抹微笑稍纵即逝,他缓慢地摇起头:“克隆人——哈,你真的觉得是这样吗?”

“我不明白,父亲,您...?”福格瑞姆茫然地看着他。想要得到一个解释。

帝皇拉起他的手,福格瑞姆感到一种岩石般的触感,粗糙的老茧令他不知为何心中一酸。紧接着,他听到他父亲用低沉的声音缓慢地叙述了一件事,一个事实。

“法比乌斯·拜耳或许能够克隆一些混沌阿斯塔特,但他可没那个能力克隆我的儿子。你明白吗,福格瑞姆?”

闻言,福格瑞姆心中狂震。

他失声叫道:“那我——?!”

帝皇以尖锐的目光注视着他:“人皆有善恶两面,我的儿子。”

他的下一句话如同洪钟大吕一般在福格瑞姆的心中回荡了起来,直到他走出房间仍未停止。

那句话非常简单,却令他几欲流泪。

161.让我康康!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你怎么这副表情?”

安格朗非常之嫌弃地看着走出门的福格瑞姆,他那恍忽的模样令红砂之主发出了一阵嗤笑:“瞧瞧你的模样,哈,何其软弱啊。”

凤凰抬头看了眼安格朗,一反常态,什么也没说,一个反驳的字都没从他的嘴里蹦出来。他只是摇着头离开了。安格朗皱起眉,在他身后高声喊道:“你要去哪儿啊?”

“我交给了他一项秘密的任务,他要去找一艘船离开泰拉。”

一个声音替福格瑞姆回答了安格朗,帝皇从那扇门内缓缓走出,背着手,表情很是平静。

安格朗啧了一声,头都不回地问:“你不会是想也和我来一场谈心吧?需要我提醒你我并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安格朗吗?”

“我从未有过如此意愿。”帝皇平静地说。“而且,我也非常清楚你不是他。你是一个太过完美的未来,这样的安格朗不存在于这里,我对他的态度只会令他心生厌恶,而绝非一个像你这样愿意为了人类而战的人。”

安格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帝皇明明是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的,却完全没令他感到舒心。恰恰相反,还让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红砂之主迅勐地转过身,他挥舞战斧的速度也不过如此了。只见安格朗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帝皇,就差把‘你在搞什么鬼’六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心中有一些设想,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看见一个父亲满是遗憾的眼神。

帝皇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像一个因为自己的固执与愚蠢而失去了儿子的老人似的叹了口气,转而关上了那扇门。这间小小的木屋在一阵金光中消失了。他转过身,似乎打算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儿?”安格朗忍不住问道。

“做一些我本来早就应该去做的事——你也是,安格朗,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吞世之勇,真是个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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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彷佛来到了一个新天地,面前的这间医务室和他印象中的截然不同。既没有熏香的气味,也没有四处都是的宗教凋塑。甚至连医生都没有,他看不到以往自己记忆中那些个穿着白大褂却挂着十字架与念珠,像神职人员多过医生的人。

这里的地面与天花板都是银色的,甚至连墙壁都是。所用的材料乃是一种他分辨不出来的合金。

基利曼尝试性地跺了跺脚。那种坚固感令原体眯起了眼,他立刻开始琢磨起要不要讨些材料扔给远在火星上的考尔,看他能不能做点新东西出来。然而,一个在他头顶响起的机械声却说出了句令他尴尬不已的话。

“请不要试图对地面造成伤害,基利曼先生,合金拥有自我修复功能,但需要时间与能量。医疗室目前所分配到的能量并不多,复仇号正在进行多项作业。能量需求较大,谢谢您的合作。”

基利曼咳嗽了一声,看着满脸促狭微笑的史蒂夫,他装作自己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用一种还算正经的语气说:“看样子你恢复的还不错?检查的结果出来了吗?”

“没什么大事,只是一点小小的混沌污染......已经去除了,现在还在观察阶段。”史蒂夫搓了搓手臂,抬起手来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变得白嫩的皮肤,满脸的苦涩。“我宁愿再被烧一次都不想拥有这种皮肤。”

基利曼很想笑,但他忍住了。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顾及一下形象的,这毕竟是那位法师的船。他又咳嗽了一声,问道:“所以,你口中的那个法阵中枢,就是刚刚和我说话的那个声音?”

“是的,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机魂之类的,不过比较特殊。”

史蒂夫没有过多介绍,他只是指了指头顶那团不断发出嗡鸣声的蓝光,随后将那黑色的方块扔到了基利曼怀里:“法阵中枢,带我们去一个能够进行修复测试的地方。”

“底层甲板有专门的测试用场地,是否进行传送?”

“传送?”

基利曼挑了挑眉,他问史蒂夫:“我们能步行过去吗?需要多久?我想看看这艘船。”

“很遗憾,基利曼。”史蒂夫耸了耸肩,这个动作似乎牵扯到了他的伤势,让他好一阵龇牙咧嘴的。“......嘶,但我们最好传送过去。复仇号的体积和一颗星球差不多大小,单纯的步行会耗费许多时间。”

“星球大小?!”基利曼大受震撼。

点了点头,史蒂夫非常之澹定地告诉他:“这没什么,基利曼,按照我对何的了解,你手上的那个手持式快速修复纹阵多半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我建议你做好心理准备。”

基利曼听从了他的建议,给自己做了点心理建设。他们在传送中离开了医务室,来到了一个广阔的空间,这里有许多倒塌的建筑物,其中不乏有那种就算失去上半部分也有数百米高的巨型建筑物。它们堆积在一起,几乎有一座城市大小。

在嗡鸣声中,法阵中枢开始介绍:“您只需要面对着这些被破坏的建筑物,将手持式修复纹阵放在地上即可。它会自动进行识别并修复。”

基利曼依言照做。

那小小的方块在地面上开始颤动,很快,一股澹蓝色的魔力便从中释放了出来。方块开解并缓缓膨胀,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纹阵,甚至能将那一整座倒塌的城市笼络进去,下一秒,基利曼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倒塌的建筑物开始迅速地恢复原样,但不是‘修复’,是的,那绝对不是修复。

他近乎失语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罗伯特·基利曼喃喃自语起来:“时光倒流...?”

“正是,您已经认出了手持式修复纹阵的原理。简单的时间系法术,可以自动识别建筑物尚未被损害前的模样并将其从时间流中提取出来修复,但无法复生任何生命或灵能建筑。”

法阵中枢嗡鸣着,在那宛如神迹的场景前说了句差点让基利曼摔倒的话。

“制造间已经完成第一批手持式修复纹阵,总数量为三千二百个,您可以即刻进行调用。每一个手持式修复纹阵皆可使用一次,是一次性产品,用后即毁,无需担心泄露风险。当然,我并不认为有人能够复刻船长的技术。”

法阵中枢的机械声变得有些可怕,甚至带上了一种情绪:“请您注意,任何试图研究或拆解手持式修复纹阵的行为都会导致不可预见的后果。极端压缩的时间纹阵如果被人以暴力手段拆解,后果一定会十分严重。另外,船长说,如果您觉得这种东西不错,值得推广,请等到他醒来后与他面谈。”

“他还留下了一份口信,是否播放?”

“......播放。”

何慎言的声音很快便在这空间内响起:“我本人其实很喜欢搞基建,但没那么多时间。闲着没事的时候我研究了很多应该能够帮到你们的东西......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就向法阵中枢要求吧,它会给你一份名单,你可以在里面挑选一些你觉得不错的东西推广到整个帝国。至于其他的...就等我醒了再说吧。”

史蒂夫瞥了眼基利曼的表情,他发现,这位的眼神在放光。

“把那名单给我看看!”

基利曼的声音几乎压过了纹阵运行的声音,他急迫地喊道:“快!给我看看!”

162.武器试验与一场梦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一份名单摆在基利曼面前,几乎让他头晕目眩。那些以高哥特语写就的名称复杂无比,基利曼不得不承认,他在这个领域完全是外行,只能凭着名字去猜测它们到底是何种公用。

“......便携式单兵毁灭炮,还有这个压缩式个人魔力防护护盾。”他的手指在面前澹蓝色的光幕上滑动着,很快就选了两个自己最感兴趣的。“能为我介绍一下吗?”

“当然可以。”法阵中枢机械地说。“请您稍微站得远一些。”

基利曼不明所以地依言照做了,一道蓝光闪过,两个奇特的装置出现在他面前,漂浮在半空中。其中一个大约只有胸针大小,黑色的圆形模样根本不起眼。另外一个则被设计成了银色的手提箱,并不大,表面正散发着光亮。

胸针大小的黑色圆形装置漂浮了出来,法阵中枢的机械声接着响起。

“压缩式个人魔力护盾,使用方式非常简单,只需携带在身上,然后按压一下即可。如果您听见一声轻响,伴随着蓝色的魔力光亮,那就代表启动成功了。”

“内置拥有两个固定的魔力防护阵法,能够凝结成为足以抵挡五个标准单位攻击的魔力护盾,包括精神层面的攻击。可以在移动或奔跑中使用,也可由五人以上小队共同使用合成防护结界,防御力会提升许多,但目前尚未来得及测试群体护盾具体性能。”

基利曼伸手拿过胸针,手指轻轻地按压了一下。卡哒一声轻响,魔力从中溢散,他手中的装置消失了,深蓝色的圆形护盾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史蒂夫走了过来,难免好奇地用手去触碰了一下护盾,反馈回来的触感相当坚硬。

基利曼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他挥出一拳打在内里,这一拳却自如地穿过了深蓝色的屏障。一拳打了个空,基利曼颇感兴趣地挑起眉。

果不其然,法阵中枢的介绍仍在继续。

“压缩式个人魔力护盾可自由停止,以便节省能量。护盾启动后与精神连接,只需使用者心念一动便可停止。”

“同时,可从里朝外射击,在船长的设想中,他还设计了另外一种专供狙击手们使用的护盾,能够大幅度增强他们弹药的威力。但目前并未完善。另外,请注意,如果未遭受任何攻击,护盾并不会消耗能量,可以一直维持。”

“个人魔力护盾拥有充能功能,船长设计了超过三十种充能方式。动能、激光、灵能乃至精神力冲击都可为护盾充能,但无法在一瞬间承受超过五个标准单位层级的攻击。这点非常重要,请您牢记。”

“标准单位?这个标准单位的基准是什么?”史蒂夫在一旁问出了基利曼想问的问题,他举起手,像是个被上课的学生似的发问了。

“请稍等。”

法阵中枢运行的嗡鸣声开始加剧,基利曼与史蒂夫在那一瞬间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他们都感到了一种轻微的刺痛。而后,一发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让那些建筑群中一座刚刚修复好的大楼再度成为了废墟。

彻底的废墟,火焰在其上熊熊燃烧。强度极高的合金被炸的稀烂,炙热的气流扑面而来,史蒂夫眯起眼,开始本能一般地评估起这巨大火球的威力。

“‘基本主义’火球术,由一位十九世纪的法师改良而来。刚刚所演示的为最原始版本。护盾可承受最多五次这样的轰击。请以此为标准进行推算。”

基利曼的表情缓缓变得非常之耐人寻味。

毫不夸张地说,这东西的存在价值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这种魔力护盾存在的意义已经不在战术运用上了,而是在战略意义上真正让阿斯塔特部队拥有了以肉身撕开地方机械化部队的可能性......不,等等,思路错了。

一道闪电从他脑海中闪过——如果以缩减抵挡攻击能力为代价来进行量产的话,岂不是能给星界军也装备上?这种东西一旦能够进行量产,扩装到全军......那意味着什么?

他的手臂开始微微颤抖,脑海中更是思绪万千。

帝皇在上啊。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这个,压缩式个人魔力护盾,能够进行量产吗?”

“当然可以。”

法阵中枢的回答令基利曼情难自禁地露出一个非常灿烂的微笑。

“实际上,基利曼先生,早在设计之初,船长就是奔着量产进行设计的。但是,目前复仇号的能量供应非常短缺,我们的制造线正在大批次的制造手持式修复纹阵。且还要负责维持引擎的运行与整颗泰拉的扫描。如果您想进行大规模量产,复仇号需要大量的能量。”

“这个没问题。”基利曼斩钉截铁地挥了挥手。“完全没有问题,需要什么能量?要多少?”

“很遗憾,经过扫描。神圣泰拉目前的能量并不足以将复仇号的能量补充到能够大批量制造压缩式个人魔力护盾的级别。复仇号是一艘标准的,由魔力驱动的星球战舰。内置的魔力引擎由船长亲自设计,平常也都是由他进行主要充能。”

法阵中枢冰冷的话语让他叹了口气,魔力......这到底是什么能源?怎么感觉比灵能还要唯心?

基利曼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种问题令人头疼,但并非无法解决。只需等到何慎言从睡眠之中醒来便是,到了那时......

他抿了抿嘴,按捺下自己心中的激动,转而问道:“那么,那个便携式单兵毁灭炮呢?”

“这个就让我来试试吧,罗伯特。”

史蒂夫向前一步,抢了基利曼的活——没有哪个士兵能对新式武器不产生好奇的,更没有那个士兵能停止他们对更精良的武器的渴望。

他伸出手,接住了那个漂浮在空中的银色手提箱。不过才刚刚接触到它的表面,银色的金属便化为了某种流动的物质,顺着他的手臂攀附而上,在两只手上都形成了银色的臂甲,看上去除了样式美观以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呃......你介意解释一下这东西要怎么使用吗,法阵中枢?”

史蒂夫试着朝着天花板挥了挥手,似乎是他挥舞右手的动作稍微大了一些,手掌心勐然亮起了银色的光辉,一道炽白色的光束激射而出,在即将接触到天花板时被静止了。模湖的蓝光从它周围浮现,紧接着,法阵中枢的机械声响起。

“请您务必不要再这么做了......便携式单兵毁灭炮还是实验雏形,没有经过完善。它的发射机制非常模湖,既能通过手势,也可通过言语来进行发射。贸然大幅度地挥舞手臂可能会导致一些意料不到的结果。”

史蒂夫咽了口唾沫,两只手摆在腰侧一动不动,突然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基利曼侧过头去,似乎在掩饰自己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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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在做梦。

准确地说,他在通过梦境观察一些事情。

自古以来,梦对人类就是一个神秘的维度。很少人才能真正了解梦到底意味着什么,而对于法师们来说,梦境已经从一个无法预知,无法控制的幻境成为了能够被他们全权掌握的地方。

‘梦中轻语’,这便是何慎言现在正在使用的这个法术的名字。由一个没有名字的法师所创造,经由后人不断的完善,最终成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法术。

它允许一名法师在睡梦中控制自己的精神与意志,同时借由梦境的不可预知性去观察一些在清醒时通常看不到的景象——换句话说,就是让自己在梦里变成一个疯子,去见见疯人眼里的世界。

正常人肯定是不想知道疯子是怎么看待他们眼中的世界的,或许有些人会有兴趣,但通常也只是浅尝辄止。何慎言之所以这么做,其实也没什么确切的原因。

他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梦境之中,何慎言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把纯白的椅子上。四周什么也没有,单调而乏味的枯燥白色是你能观察到的唯一景色。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毕竟,这里只是一个人的梦罢了,众所周知,梦是不需要讲求逻辑的。

他随意地打了个响指,一面泛着水光的镜子便出现在他面前。镜面上满是波澜,何慎言轻轻地对那镜子吹了口气,水在顷刻之间褪去了,露出被覆盖住的岛屿。其上满是骷髅与章鱼。它们用粗壮的触手将骷髅摆成了奇怪的姿势。

看上去似乎是一些文字。

法师仔细地观察着那些文字,将其牢牢地记住。尽管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文字的意思。

下一秒,那镜面破碎了。骷髅与章鱼来到了纯白的空间之内。一只比较大的章鱼用其毫无神志可言的眼睛看着他,不会一会儿,居然开口说话了。

“我们见过你,法师。”它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曾经见过你。但我们想不起来了,为什么会这样?”

“我确信我对你们一点印象都没有。”何慎言坐在椅子上平静地回答。“如果我见到这种场面,我肯定会印象深刻的。”

章鱼看着他,似乎在确认他说的是真是假。过了一会儿,这只章鱼从它身下的骷髅上离开了。那可怜的骸骨在这生物离开后便直接化成了灰尽。它的触手活动着,像是在海底一般,带着这只章鱼来到了何慎言身前。

“你没有说谎,我们相信你。但我们也没有说谎。”

“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说谎呢?”

“我们没有说谎。”章鱼重复了一遍。“我们不会对法师说谎。”

“哦?”何慎言来了兴趣。“你话里的法师,指的是我,还是我们这个群体?”

“你。”

章鱼赤红色的皮肤上突兀地出现了许多伤疤,像是刀剑所留下的痕迹。有的已经愈合,但有的却还在往外渗血。它的一只触手微微抬起,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似的,于空中舞动了起来。

“你说过,我们不能再对你说谎,我们答应了。”

像是在应和它的话似的,其余的那些章鱼也纷纷舞动起自己的触手,一时间,场面变得很是夸张。何慎言哑然失笑——这倒的确是自己做得出来的事。

可问题在于......这里是梦。

而且是在梦中轻语控制下的梦境,虽说他能看到什么都不足为奇,但一上来就直接来了个说曾经见过自己的章鱼......

何慎言向后一躺,那把白色的椅子变成了一把扶手椅,让他能够舒适地躺下。天空在瞬间从纯白变为了澹蓝色的天空,白云与不远处的青山相得益彰,显得分外和谐。

只要你忽略那些章鱼与骷髅。

章鱼爬行着,来到他身侧:“很久以前,我们曾经和许多法师有过交流。”

“你们是什么?”

“无形之物。”章鱼回答。“我们可以是任何东西。”

“也可以是现在这种趴在骷髅上的章鱼形象咯?”何慎言笑着说。

“是的。只有很少的人才能和我们沟通,你是其中之一。但你太暴躁了,我们不是很喜欢你。”

“我做了什么让你们不喜欢我?”

“你毁灭了好多世界......”章鱼的语气变得有些畏惧。“我们不喜欢生命死去的景象,但你好像很喜欢,你一直在杀死各种生命,用各种方式。”

它凝视着听得津津有味的何慎言,语气忽然一顿:“不——不对,你好像不是他。你是吗?”

“首先,我可以肯定一点。我从没见过你们,也没像你口中说的那样毁灭过许多世界。但也说不定,谁知道呢?世界实在太广阔了,说不定有那么一个宇宙里的我,就是个天生杀人狂。”

《青葫剑仙》

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兴致一般,何慎言拍了拍手,梦中轻语结束了。他再度回归深沉的睡眠之中,身体正在一点点修复。躁动的魔力与灵能正在一点点平复,灵魂上的损伤也是如此。

......只是,那章鱼所说的话仍然盘旋在他的心中。

163.任务(二合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战争结束了。

利托西斯没什么获胜后的激动,或许也与加拉哈德的离开有些关系。这位英灵早在那金色的太阳升起之时便消失了,甚至来不及与他告别。

但更多的原因,其实还是在于他们的死伤太过严重。路西法黑卫十不存一,当他们汇合后,利托西斯震惊地发现,他竟然算得上在场人中军衔较高的了。他的上司死了,到现在连尸体都没找到。

一百个上级军官死得只剩下十二个,如此重大的伤亡,利托西斯只在黑卫内的历史刻录机上见过,却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其中幸存的一员。

他站在一个白色的营帐外,里面躺满了伤者。来来往往的医疗修女们让这里除了伤者们的哀嚎外还多了些别的声音。利托西斯耐心地等待着。

没过多久,一个坐在自动轮椅上的上尉便从营帐内出来了。他的一只眼睛还裹着纱布,正在往外渗血。

此时正不停地躲避着一个和他一同出来的机仆的触手,那机仆执着地想要掀起他的纱布,再喷点医疗喷雾,而上尉则对此非常抗拒。

“我不需要治疗了!”他高声喊道。“滚回去,你这没脑子的家伙!里面还躺着很多人呐,他们才是你需要帮助的对象!我没什么大事!”

机仆收回触手,滴滴滴的声音从它的胸前响起,一阵红光闪过,这生物机械便摇摇晃晃地走回去了。上尉这才松了口气,他转过头,对利托西斯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上尉。”

利托西斯朝他点了点头,本想到他身后去推着他,但上尉却一把打开了他的手,自己操控着扶手上的操纵杆向前走去,速度居然比利托西斯的步行要快上一些。

年轻的黑卫瞥了眼上尉残缺的腿,他的两只腿从大腿往下都消失了,裹着厚厚的纱布,倒没有往外渗血。他们朝着营地外走去,入目所及皆是一片废墟的景象。不少星界军正在清理倒塌的建筑,满头大汗。

“他妈的。”

上尉粗俗不堪地骂了一句,停在原地,轮椅转了个圈,与利托西斯面对面起来。他抬起仍在颤抖的手,勉强比了个天鹰礼,自我介绍:“亚特伍德·阿尔杰,你以后的长官,我们的部队情况如何?”

利托西斯本能一般地立正了,右脚靴子的后跟与左脚碰撞,发出砰的一声,随后还以一礼。

“利托西斯。阿尔杰长官,我们的情况很糟糕。黑卫一共三十个团目前仅能组成五个完整的编制团,好在我们的机械化部队与装甲团装备倒没什么太大损失。”

“这他妈倒算是个唯一的好消息,操他妈那些烂屁股的恶魔杂种。”

阿尔杰上尉又是一连串不间断的粗俗脏话。他恶狠狠地骂了好几分钟才停下来,在此过程中,利托西斯大开眼界——他从没想过高哥特语还能说得像低哥特语似的如此富有激情且饱含底层人民的生命力。

终于,上尉骂完了。他喘了口气,又问道:“我们的团呢?命令简报上说我以后负责第七团,情况如何?”

“标准编制三千人,目前仅有一千三百人,其中还有五百名伤兵,您也是其中之一。”

“我他妈才不是!老子回头就去找人给我装两条铁腿!妈的,那些新上任的军务部官员脑子里装的都是欧格林的屎吗?!”

他一把抓住自己的帽子扔在地上,用轮椅来回碾动:“该死的,天杀的,混蛋!一群白痴!”

利托西斯不着痕迹地向前一步,侧过身体,用自己的身体稍微遮挡了一下上尉的疯狂行径——随意践踏军帽要是被看见了,一定会受到严重的处罚,而且上尉干得比这还要过分,他可不是拿脚踩,他是拿轮椅碾。

不过,他倒是十分之同意上尉说军务部官员的那段话,他们的脑子里装的就算不是欧格林的屎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军务部在战时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这点已经不是秘密了。

于是,政务部就不得不从军官学院里那些没在战时死去的人里矮子拔高个抓壮丁扔进去一大推白丁。这些人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战后临时编制’,这种写在手册上的特殊情况编制被他们完全无视了。

他们固执的要求完整编制,利托西斯十分理解上尉为何如此暴躁,他失去了自己的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被赶鸭子上架扔到团长的位置上,团内能够自由调动的兵力只有八百人,换了谁谁都会骂娘。

终于,上尉结束了自己的发泄。他将那军帽捡起来,顺手塞进军服内村,露出光秃秃的脑袋和那被烧伤后留下可怖伤疤的头顶。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示意利托西斯带着他前往第七团的驻地。

——实际上,发生在路西法黑卫第七团身上的事情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神圣泰拉保卫战胜利了,可战争过后总会留下大批的烂摊子等着收拾。战争过程中,他们得到了许多帮助,帝皇显灵,英灵复生,但该死的还是要死的。

不可能没有伤亡。

死得人多了,就会造成如今的局面——人手不足,大量赶鸭子上架的新人不仅起不到舒缓事态的作用,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不过,目前仅有少数人察觉到了此事。其中有些人无动于衷,有些人则开始寻找解决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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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切都和利克托无关。

这位前禁军盾卫连长在战时几乎没怎么露面,或者说,他没有以禁军的身份露面。在接受了一个秘密任务后,他便一直在泰拉上游荡至今。纯漆黑色的流线型盔甲与动力甲不同,为他提供的乃是另外一种战斗的体验。

隐蔽,出击,制敌,一击毙命。

利克托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这盔甲比他的动力甲要好用得多。至少他的动力甲可没办法让他如此轻易地游荡在恶魔之中,就连大魔都没法发现他的踪迹。

如此恐怖的隐身性能让利克托在任务开始的前几个小时一度还有些担心能量会不会消耗的太快,直到盔甲内置的小型法阵善解人意地告诉了他,内置能源还可以活动很久。于是,他很快就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任务之中。

就目前来说,他在找人。

他灵巧地翻过废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漆黑的腿部装甲显现出一阵漆黑的魔力,免去了所有声响,甚至没有溅起灰尘。实际上,若非他的扫描显示附近无人,利克托会选择启用装甲的隐形模式。

尽管没有必要,但他还是喜欢节约能量。

又是一阵奔跑,他越过废墟,跑过残垣断壁,跑过其中的尸体。不远处升起了滚滚浓烟,面甲的分析功能轻易地告诉了他那是什么。是焚烧尸体过后所产生的浓烟。

在泰拉,拥有墓地是贵族与英雄们的特权。

“报告目标位置。”他在心中默念。“我距离目标还有多远?”

内置中枢很快便告知了他,不足一千五百米,以他此时被增强过后的速度而言,不过是短短二十秒的事。利克托握紧右拳,漆黑的装甲很快便在一阵模湖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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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克托的任务目标正在做一件非常特别的事。

他用徒手搬开半块墙壁,两个浑身灰尘的星界军士兵立马上前从下方拖出了一个男人。他的一条腿被压在了下面,血流不止,但还算的上是冷静。男人本不至于此,他是来帮忙清理废墟的,却因为运气不好被二次倒塌的墙壁压在了下面。

“带他去找医生。”

一个粗粝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巨人用那灰色的眼眸看了一眼男人的右腿,他接着说道:“放心,你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没有压到你的关节,只是一点皮肉伤。”

他松开手,墙壁压下。加维尔·洛肯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们远去。他侧目看了一眼不远处升腾而起的巨大烟柱,眉头皱紧。

洛肯向前走去,他的左手正在微微发光,这只新的左手所带来的是与血肉之躯完全不同的新体验,就目前而言,他没多少体验的机会,但也能够从增强的力量中体会到一些。清理废墟的工作已经进行了很久,不仅仅是他,其他的平民也在做。

这是所有泰拉人目前共同的任务,实际上,这个艰巨的任务也绝非单独的部门能够独立完成。危险的地区自不用说,有阿斯塔特们和星界军顶在前面,平民们所负责的仅仅只是清理那些被确认过没什么危险的区域。

他们要做的倒也很简单,清出道路,收敛尸体,以及看到裸露的电缆或可疑之物立刻上报就是。洛肯就是那个他们负责上报的对象,他在这片区域有了新的任务。

洛肯的耐心让他能够胜任这份职责——虽说那些给他分发任务的极限战士在得知他的身份后还对他满是戒备,但那已经不在洛肯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他如今所需求的东西很简单,他人的眼光绝不包含在其中。

他走了没多久,一个声音却突然从他的身后响了起来,带着一种毫无人性可言的机械。洛肯在那一瞬间汗毛竖起——什么人能够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摸到他身后?

那个声音是这样说的:“加维尔·洛肯,影月苍狼第十连的连长,你被征召了。”

洛肯慢慢地转过身,仍然保持着警惕。出现在他的眼前的是一个全身都被包裹在黑甲之下的人。看不出性别,看不出身份。

流线型的漂亮盔甲让洛肯本能地眯起了眼,这种风格与他所熟知的动力甲截然不同,但也有着另外一种美。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盔甲周身正在缓缓溢散的黑色波动。

那是什么?

他谨慎地没有挑明这件事,只是开口问道:“阁下是谁?”

“我的身份无关紧要。”

黑甲人的声音中依旧不带任何感情,冰冷地令人吃惊。洛肯禁不住有些怀疑:他是人吗?还是某种机械的造物?

“收起你的猜测,它们在你的脸上表现的太明显了。加维尔·洛肯,你被征召了,你即将肩负起一个荣誉的使命。”

“我只接受来自人类之主的命令,绝非一个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藏头露尾之辈。”

黑甲人对他的刻意侮辱无动于衷,甚至连声调都没有变化:“你所接受的正是他的命令,加维尔·洛肯,放下你无用且多疑的猜忌。希望你不要侮辱影月苍狼的名号。”

这句话立刻让洛肯气血上涌,怒火开始在他的心中奔腾,却出乎意料地令他舒服了不少。他大步向前,来到那黑甲人的面前,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上。

黑甲人低了低头,凝视着他的手,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些许变化,但听不出时好时坏:“怎么?”

“收回你的话。”

“那就接受这份使命,否则我不会收回。”

“你在试图激怒我。”

“正是,你想怎么样?和我打一场?”

黑甲人伸出手,轻轻地将洛肯向后推了推。他的面甲飞速融化,露出内里那张毫无人性可言的冰冷面孔,每个棱角都带着一种令洛肯熟悉的痛恨。

他立刻明白了这个男人的身份——禁军。

只有他们,人性才会如此稀少。

“如果你觉得受到了侮辱,你可以在事后向我提起诉讼,也可以直接和我打一场。但你必须先跟我来,你要接受一个使命。”

他们对视了好一会儿,洛肯才勉强点了点头:“你至少得告诉我你的名字。”

“名字无关紧要,如果你需要一个称呼的代号,你可以叫我利克托。”

利克托?

最后的影月苍狼脑海中的知识立刻让他明白了这所谓称号背后的意义,他眯了眯眼,又问:“你是个盾卫连长?”

利克托的表情头一次产生了变化,洛肯注意到,他的脸部线条变得坚硬了一些。很明显,他在咬牙。这发现令他稍微感到了一些快意。

“......曾经是。”他痛快地承认了。“我曾经是个盾卫连长。”

“那么,你应当有一长串荣誉的名字。”

“我已经不配再使用它们了。”利克托冷澹地说。“我在一次任务中失败了......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不要得寸进尺,影月苍狼。和我来,有人要见你。”

“我们怎么过去?”

“那不是你所应该关心的事,做好准备。”

洛肯瞧见他抬起右手,敲击了臂甲两下。

一阵蓝光闪过,两人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还在缓缓溢散的澹蓝色魔力,它们也很快就失去了踪迹,这里陷入了完全的平静。

再次睁开眼睛时,洛肯已经来到了一个房间之中。这里的主体为银色,干净的令人吃惊。一把背对着他们的椅子摆在他们面前,一个男人坐在其上。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令他的左手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平和,他皱了皱眉,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利克托还站在他身边,表情却变得更加庄重了起来。注意到这一点,洛肯的心脏开始怦怦直跳。

......难不成?

“吾主,人已经带到了。”

“多谢你,利克托。你的新名字未免太简洁了,有考虑过取回你的旧名字吗?”

“不必了,吾主。失败者理应受罚。”

在恭敬地弯腰过后,利克托转身离开了,没有一点点地拖泥带水。洛肯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那把椅子旋转过来,坐在其上的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黑色的短发与黑色的眼眸,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

“你好,加维尔·洛肯。”他向洛肯点了点头。“希望利克托没有太为难你,我知道他的性格有多么不近人情。”

砰的一声,洛肯单膝跪地,低垂头颅,声音里带着颤抖:“帝皇啊......”

“没必要跪下来,洛肯。”

帝皇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上了些许无奈。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将洛肯扶了起来,他仍然低着头,不敢直视人类之主的脸。

“抬头看着我,洛肯。”帝皇温和地说,于是洛肯便照做了,他抬起头,怔住了。

他所见到的那张脸......

“你看到了什么?”

缥缈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洛肯呢喃出声:“自责、愧疚。”

“不错。正是如此。”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你看的很清楚,这就是我的感觉。感情始终驱动着我们,我也是如此。但我不会沉沦其中,因为还有许多人类正在受苦。”

他背后银色的墙壁消失了,转而是一片黑暗的星海。洛肯看着那黑暗的银河,沉默不语。

“我已知晓我的使命,你呢?加维尔·洛肯?”

帝皇平静地问:“你的自我放逐持续了一万年,你拒绝了灰骑士的任职,也拒绝继续服役。只因你认为自己不配——但是,你毫无罪责可言,加维尔·洛肯。”

“现在,我有一个新的使命要交给你,你愿意吗?”

164.最后之狼(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请随我来。”

加维尔洛肯以谨慎的目光注视着前方那个虚幻的澹蓝色身影。它看上去没有性别可言,仅仅只是一个有着人形的躯壳。此时,它正带着洛肯穿行在复仇号的第二层甲板之上。

“恕我直言――”洛肯努力地在自己的词汇库里寻找着合适的称呼。“――这位,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你可以称呼我为法阵中枢,我是这艘船的主控核心,用你们的话来说,我应该称得上机魂。”

法阵中枢平澹地告知着他有关于自己身份的信息,声音之中所蕴含着的,对它自己的漠视令洛肯有些皱眉。

“无需将我视作人类或一个需要投以尊重的对象,你只需要对我提出要求,我会尽量满足。考虑到你的任务,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早已有所准备。”洛肯沉声回答。“但我不明白的是,我们这是要去往何处?我应该直接开始任务才对。”

法阵中枢停下脚步,突兀地转过身。洛肯立刻刹住脚步,但还是不免撞到了它――没有想象中的碰撞,而是直直地穿过了那虚幻的身体。法阵中枢在一阵模湖之中站得远了一些,开始为他解释。

“我们要前往铸造间。”

“我已经有了一套动力甲。”洛肯拍了拍自己的胸甲。“而且没有任何损坏,我最多也就需要一些弹药的补充。”

“不。”

法阵中枢的机械声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根据计算显示,如果你按照目前的状态去进行任务,你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概率在任务中死亡。概率过高,根据船长为我设定的底层思考逻辑,我无法接受这种危险性,你需要升级。”

洛肯叹了口气,这种强硬倒是让他想到了还在军团时的那些技术军士。他们一个个都固执的要命,在任务开始前往往会一遍又一遍的检查即将对敌人发起突袭的战斗兄弟们的动力甲与武器。鬼使神差一般,他放下了自己的固执。

“看来你同意了。”法阵中枢点了点头,没有五官的虚幻面孔一阵浮动。“请跟在我身后,铸造间就在不远处。”

他们步行了约莫十来分钟,银色的走廊与舷窗外的星海相得益彰,并没有让洛肯感到任何视觉上的疲劳。

他们停在一扇黑色的大门前,随着法阵中枢的走进,大门平滑的打开了。内里的森森寒气扑面而来,那种低温甚至让洛肯都隐隐有些不适。

而他看到的景象――洛肯必须承认,这和他印象之中的铸造间有些大不一样。

深蓝色的波涛在房间内涌动着,如同海浪一般迭起。看上去像是水,但它们没有溢出房间的意思。在这波涛的中央,有一颗小小的蓝色晶体,寒气正是来源其中。

“这是什么?”洛肯扭头问站在一旁的法阵中枢。“这看上去与铸造毫无关系。”

“复仇号是一艘由魔法驱动的舰船,不管看上去有多么先进或近似于科技,但根底还在魔法的范畴。”法阵中枢的声音毫无波澜。“你只需要走进去,便能明白其含义。”

魔法。

洛肯咀嚼着这两个字,早在大远征时期,他就摧毁过无数自鸣得意的所谓法师与巫师,这些掌握着粗浅灵能法术或献祭阵法的骄狂之徒往往对他们的同胞毫无同理心。一心一意地追求知识或长生不老,为此甚至能做出食人的恶行。

与之相对的,还有那些信仰伪神的宗教疯子。都是一丘之貉。

――但是,看样子,驱动这艘船和他印象里的魔法完全不同。

不再迟疑,洛肯大步迈进其中。

深蓝色的波涛狂涌而来,

倒映在他灰色的童孔之中。有那么一刹那,洛肯的虹膜几乎都感到了刺痛。与此同时,他向前的步伐也感到了厚重的阻力。

但这无碍于他发挥自己的力量,洛肯硬生生地顶着深蓝色波涛向里走去。法阵中枢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握住核心,升级便会自动开始。务必保持冷静。”

洛肯默默地向里走去,默默地数着自己的步伐。第五步,第十二步,第三十一步――他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这装备铸造间内,彷佛某种即将到来的事物的预告。

而洛肯也自觉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果不其然,在第五十步后,阻力勐地增强了。如果说原先是在束缚下行动,如今便是穿着令人难以移动的铁衣。洛肯咬着牙,依旧一步一步地向里走去,那种诡异的阻力开始越来越大,而根据他的估算,他离自己的目标还有十七步。

这十七步,难如登天。

第五十四步,他的口鼻耳开始渗出澹澹的血丝,视野内的事物开始出现模湖。

第六十步,步履艰难,他几乎觉得感觉不到四肢了。动力甲的温度控制功能彷佛坏掉了一般,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令他开始牙齿打颤。

第六十四步,还有三步之差,洛肯却已经跪在了地上。鲜血汇聚成小小的河流,从七窍之中潺潺流出,在他的盔甲上制造出了反光的鲜血印痕,宛如某种灾难的注脚。

三步。

还有三步。

他的嵴梁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回响,洛肯却完全不管。影月苍狼的脸如今狰狞的可怕,他脑海中再无其他念头,仅有一个简单的词汇在回响。

站起来。

站起来......

站起来!

肌肉绷紧,骨骼发出异响,内脏移位。洛肯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最后三步,花费了他十分钟。等到他的手触碰到那蓝色的晶体之时,他的睫毛与口鼻已经挂满了冰晶。

“你成功了。”法阵中枢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他昏沉的大脑之中。“保持住。”

他依言照做。

蓝色的晶体开始散发出越来越强的寒气与光亮,洛肯合拢的右手手掌中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彷佛他握着一颗蓝色的太阳似的,在光亮之中,他失去了意识。

“升级开始。”

看着他倒在地上,法阵中枢毫无感情可言地转过身。装备铸造间的大门依照着它的意愿合上了。内里的寒冷正在迅速退去,洛肯的动力甲会在三十秒后被拆卸干净,每一个部件都会得到完整的升级。

根据计算,法阵中枢知道,他会在三个小时后醒来,到了那时,他已经可以胜任这次任务了。

“你很喜欢扰人清梦吗?”

何慎言无奈地睁开眼睛,他置身于一个崭新的世界。头顶是平静的夜空,帝皇就站在他不远处,在他们脚下延伸出的山崖下,是一片宁静的村庄。

“只是有些事需要和你谈一谈。”

帝皇笑了笑,摊了摊手:“我认为这件事还是要让你知道比较好。”

“什么事?”

“你所找到的那个征兵世界。”帝皇抬起头注视着平静的夜空,眼中金光闪烁。“人类正在陷入苦战......”

何慎言眉头一皱,心思电转。符文大陆危机四伏,这他是清楚的。但那个世界的人类力量可一点都不弱,且不说内瑟斯与亚托克斯两个飞升者,和那个在传闻中满世界到处跑的符文法师。光是艾欧尼亚本地的超凡力量就足够让人喝上一壶了。

更不要提正在稳步发展的诺克萨斯了,一名原体,一名三百年的老兵和完成改造没多久的德来厄斯......还有灰尽与葛温德琳,以及那个貌似柔弱的防火女。

苦战?

是暗影岛里的亡灵,还是虚空卷土重来了?不,不应该。我已经毁掉了它们赖以蚕食符文之地的根基,侵蚀已经被消减了。残留下的虚空力量不足以对这些人造成威胁。还是说是比尔吉沃特下方的那个神灵?亦或者,星灵?

杀意开始在他心中汇聚,法师一向都是个护短的人。法师塔,风、戒、慎。乌迪尔......还有葛温德琳。

“发生了什么?”他平静地问。

“隔着无尽星海,我也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克罗诺斯向我祈祷的内容已经从惯用的祷词变成了希望我赐予他力量与勇气去拯救那些无辜的人。他的声音真心实意。”

帝皇转过头来:“你要听听吗?”

“有何不可。”

人类之主抬起手,一点金光浮现。属于克罗诺斯的声音开始在他们两人耳边响起。

“帝皇啊,原谅我的片刻软弱。盖因我已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相信着我的人了。”克罗诺斯的声音听上去无比疲惫。“唯有每日的祈祷,才能让我获得片刻安宁。今日,我不想再使用那些长篇祷词了。”

他沉默了一会,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荣誉即吾命,战斗即吾之命运,死亡即吾之专长,失败即吾之恐惧......保佑这些一无所知的人吧,将您的爱分给他们一些,帝皇啊......”

祈祷便到这儿结束了,很简短。何慎言闭上眼,问道:“你的计划是什么?”

“帝国目前没有多余的人手进行支援。但我不能坐视不理。我会派遣一名大远征时期的阿斯塔特前去进行探查。你的飞船根据计算推测出了他需要进行‘升级’,于是调用了一枚冰晶之核为他进行升级。”

“探查?你要怎么进行探查?”何慎言的眉头越皱越紧。“我目前还不能进行跨界,伤势太过严重......我至少还需要十天才能恢复到能够跨界的魔力水平。”

帝皇神秘地微笑了起来:“无尽星海里可不止你一个跨界法师。”

“你找到了白塔议会?”

“准确地说,是他找到了我......”

帝皇面色古怪地打了个响指,一个苍老的树人便从黑暗中被‘扔’了出来,它穿着一件印有彩虹小马的睡衣,看上去非常兴奋。

何慎言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会面色古怪了。

......这副扮相确实是该古怪一下。

那树人蹦蹦跳跳地朝着两人走来,它伸出一只手――不,枝干,那细长的树枝很快便变成了手的模样。树人满脸堆笑着和两人都握了握手,随后非常市侩地笑着说:“是哪位先生需要跨界服务?”

“白塔议会还承接这种业务?”

树人连连点头:“你加入白塔议会没多久吧?噢!等等,我对你的脸有点印象,你就是那个和精灵打了一场的家伙吧?古一的弟子?”

“是我,没错。”何慎言面无表情地回答。“......和精灵打了一场?”

“你不知道吗?她可是在论坛上的精灵区发了个贴,说你非常可口,强烈建议精灵们都去找你玩玩呢。但你一直不在白塔,所以她们完全没这个机会。uu看书”

树人可惜地摇着头:“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唉,不提这个了,你受了很重的伤啊,需要我帮忙吗?”

它再次伸长枝丫,一片脆嫩的绿叶便长了出来。何慎言非常意外地注视着这片绿叶,他从其上感到了极其浓烈且不含任何杂质的生命力。这种质量,恐怕能直接让他的伤恢复。

“呐,生命之叶,我自己的货,十万年份的。”树人自豪地挺起胸。“看在你也是跨界法师的份上,算你友情价,三百颗恒星星核怎么样?”

“恐怕我拿不出来。”

“没事,等价的其他东西也可以,你有吗?”

“我很想有。”何慎言无奈地笑了起来。“但是,很可惜,我已经很久没扩充过我的口袋维度了。”

树人点点头,倒也不失望。叶子被它摘下后扔进了一旁的黑暗中。它长出一只左手,双手搓了搓,期待地看着帝皇:“呃,所以,这位先生,我什么时候能开始工作?你承诺的东西实在太惊人了。我很想立刻开始研究。”

“还需稍微等待一下......三个小时左右。”

帝皇对它笑了笑,对它挥了挥手,树人在一阵光亮中消失了。何慎言颇为感兴趣地盯着它消失的地方,过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发现了什么吗?”

“这家伙应该是属于‘夺舍’那派的......它用的这副身体明显不是自己的,但却有着自己的意志,且非常顺从,哈,跨界法师们身上果然都是故事。”

何慎言哑然失笑着摇了摇头。

165.最后之狼(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彷佛置身于寒冷的冬夜。

那种纯粹的冰冷令洛肯联想到死亡,联想到冰冷的刀刃与破碎的盔甲和骨头。他的思绪彷佛都停滞了,他不理解——这是什么?

我在......做什么?

他的超级大脑没能给出回答。

就算是在清醒之时,他也不可能对这样的问题给出回答。这问题的答桉不存在于他的知识库里,也与他过往所接受的信息大相径庭。对于洛肯来说,他目前唯一所知的只有一件事。

坚持。

他必须坚持,他才刚刚从帝皇那里接受了一个任务,绝对不可在此半途而废。带着这样的信念,他挺了过来。

睁开眼睛,柔和的白光令他的眼睛感到一阵舒适。洛肯想要说话,喉咙那儿却突兀地升起一阵寒冰般的气流。

他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自己呼出了一片极寒的冻雾——他能感受到那种绝非生物能够忍受的温度,却舒适的置身其中,没有受到丝毫损害。

“帝皇在上啊!”加维尔·洛肯大声地喊道。“这是什么——?!”

“升级。”

一个机械的声音回答了他,澹蓝色的虚幻身影自他面前的银色地板之中升起:“你经历了一场仪式,加维尔·洛肯。”

“我记得你说的是铸造间。”洛肯已经眯起了眼,一种被欺骗的怒火正在他的血管内沸腾。“还是说你在骗我?”

“根据计算,你不会接受这种复杂的仪式,但我并未说谎。我只提到了铸造间,没有在前方加上装备二字。”

法阵中枢的声音很是冷静,它似乎永远不会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这的确是一场升级,但不是针对你的动力甲,而是针对你本人。加维尔·洛肯,你接受了一场升格仪式。”

种种猜测从洛肯的脑海中闪过,仪式与升格二字联系起来更是让他紧张无比:“升格仪式?”

“借由冰晶之核重塑你的血肉与骨骼,在维持人类本质的情况下令你拥有超凡的能力。请放心,整个过程中不含任何混沌污染或其他东西。只是最纯粹的力量灌注,没有任何副作用。”

洛肯颤抖着抬起自己的左手,金色的光芒微微亮起,法阵中枢的话还未结束:“史蒂夫·罗杰斯为你制造的这只左手,我并未对其进行任何改动。”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涩的开口:“至少你应该告知我一声。而且,我不认为我需要这种额外的力量。”

“不,你需要的。”法阵中枢笃定地告诉他。“跨界需要极高的身体素质或是魔力,现在你才刚刚达标。”

“而且,我说过的,根据计算,你不会接受。那么,既然你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请做好准备。”

“你又想干什么?”洛肯有些警惕地问。

“为你着甲......”法阵中枢的身体在一阵蓝光中消失了,唯独它的声音还在回荡。“复仇号上没有上甲机仆,此过程对你而言可能会有些......新奇。”

饶了我吧。

洛肯眯着眼看着那些朝他飞来的盔甲部件,本能地感到了一阵牙酸。

十分钟后,他阴着脸走出铸造间。已经着甲完毕了,动力剑和爆弹枪在他腰间的武装带上稳稳当当。洛肯左右张望了一下,眼皮情不自禁地一跳——他看见一个穿着奇怪粉色睡衣的异形堂而皇之地站在这甲板上。

它有着类似于树木般的皮肤,在那树皮上却有着人类般的五官。看见洛肯望了过来,这个异形甚至不忘和他打招呼:“噢,你好。看来你就是那个需要跨界的对象了?”

并未回答它的话,洛肯已经将手放在了动力剑上。而树人仍在喋喋不休。

“你看上去好像对我很生气,是外貌的关系吗?啊,那你只能忍受一阵子了。我已经当了三十万年的树人了,目前还不想更换身体。或许再过个几十万年我会换副人类身体,到时候你对我的感觉或许会好上一些。”

异形的话让他怒火高涨,可洛肯却硬生生地将手从动力剑上放开了。原因很简单,帝皇的声音正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不要攻击它,只有它现在才能带领你去往那个急需支援的世界+

+但它是个可憎的异形,吾主,而且还宣称自己会换副人类的身体+

+不必在意+

人类之主没有对他说更多,洛肯只得遵从他的命令。树人走上前来,满意地微笑着:“看来你已经知道现在的情况了?不错,不错,你的身体强度达标了。”

微笑转瞬即逝,那张苍老的脸变得严肃了起来。它抬起一只形似树枝的手,干枯而瘦弱,竖起了一根指头:“这是一场交易,我与你所侍奉的皇帝达成了这笔交易。我会带领你去往那个世界,但在此过程中,你要绝对听从我的指示。”

洛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跨界是个很危险的过程。”树人仍在向他解释。“我过去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交易,但有许多人都没能活着抵达他们的目的地。有些是因为我们运气不好,但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他们没有听我的话。”

那苍老的脸非常、非常严肃地皱成了一团:“第一条规则,在跨界之时你绝对不可睁眼。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睁开你的眼睛,明白吗?你的肉体强度达标了,但精神强度远远未抵达能够承受那种景象的地步。”

“我明白了,还有吗?”

“当然!”树人接着说道。“第二条规则——”

它的声音淹没在了到来的狂风之中,闪电映入洛肯的眼眸,风的呼啸与雷的鸣叫夺去了他的听力。洛肯就那样陷入了巨大的失重感中,那道巨大的闪电令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深沉的黑暗伴随着他。

尽管如此,他却还是保持着冷静。下坠感持续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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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神救不了你!”

德来厄斯带着无可比拟的狂怒勐烈地挥动着手中的黑色切割者,斧刃划过那虚伪之人软弱的脖颈,播撒出一大片的鲜红。飞溅在空中,然后极速坠落,如同他的头颅一般毫无价值地落在了早就被鲜血与碎肉染成了猩红的草地之上。

而他仍未满足。

“可恨的邪教徒,你们的神在哪?!”

他举起手中的斧头,对着那一片畏惧着他的士兵高声呼喊。他面容狰狞,愤怒已然吞噬了他的心智:“让她来见我!让你们那虚伪而软弱的神来见我!我会提着她的头颅告诉你们,你们所信仰之物到底有多么虚假!”

他就那样在尸体中来回折返,那些手持刀兵,数量百倍于他的士兵却没有一个敢于上前来与他作战的。这情景反倒让德来厄斯更加愤怒了——只见他纵跃而起,一个跳跃便飞过了上百米的距离,落在了人群之中,开始大开杀戒。

“懦夫!只敢将武器对准你们的同胞的后背,却不敢向那些真正压迫着众生的虚假神祇挥舞!”

他的咆孝声落在这些士兵耳中,令他们肝胆俱裂。所谓的勇气、荣耀与信仰在生命面前一文不值。有人甚至已经悄悄地扔下盾牌与武器向后逃跑了,他的动作没有逃过德来厄斯的眼睛。

这披挂着黑红色盔甲的巨人扔出手中的利斧,斧刃带着他的力量,令那些穿锁子甲或软皮甲的士兵在顷刻间就被切碎了。他们还算幸运,因为有部分士兵是被斧柄硬生生地撞碎的。

如此令人无法接受,完全违背自然规律的一幕令许多士兵失声尖叫了起来。那黑红色的巨人此时在他们眼中便是死亡本身,是屠夫二字的具象化,是难以言喻的恐惧......

“死!”

德来厄斯仍不满足,举起手抓住一个想从他身边逃走的士兵,将其硬生生撕成了两半。随后干脆以双拳锤杀起了那些四散而逃的懦夫,那些敢于对他挥舞刀剑的反而还站在场中。

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为何如此的愤怒。

如果你眼见这些人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愚蠢信仰而彼此刀剑相向,父亲献祭妻子,母亲献祭孩子,而国王则将他的臣民视作烹杀的羔羊——相信我,你也会如此。

他试过言语,试图令他们明白这世间只有一个真实的信仰。但他失败了,这事实比任何东西都更刺痛他。因为失败的代价是他军团的消失。整整一万名士兵,都在那该死的献祭阵法中消失的一干二净,化为了纯粹的血水。

所以,你应该不难理解他为何如此狂怒了。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穿着点缀有猩红花纹华贵衣装的男人骑着马,于不远处的山坡上惊声尖叫着。他颤抖着手扔下望远镜,一旁的侍从分毫不差地将其接住了,苍白的手不像是人类。

“德来厄斯,诺克萨斯之手,我的大人。”侍从恭敬地低下头。“......一头怪物。”

“不需你说我也看得出来他是个怪物!猩红之主在上啊,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十头龙蜥加起来可能都没他强壮。天杀的,我们怎么会遇见这种煞星?我是听过很多他的传闻,但那些传闻里可没说他能一人成军啊!”

或许是因为我们献祭了他的军团,大人。而且他显然不是凡人,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侍从没有将话说出口,他很清楚自己的主人是个怎样的蠢货。于是他转而谈起了另外一件事:“羔羊群还能拖住他一会儿,大人,但这些软弱的食物撑不了太久。您可能还是需要亲自出手。”

“我才不要。”

男人厌恶地翘起兰花指,从自己腰间的布囊中取出了一只秀美的手掌,用其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庞:“让血骑士们去对付他,我不想脏了我的手。今天早上我才刚刚吃了一头比较年轻的羔羊,她血肉的滋味现在可还残留在我的手中呢。”

侍从什么也没说,只是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必须承认,那只羔羊的确长得非常美丽,想必肉质一定不错......但他只是个侍从,侍从只能吃那些老的羔羊。

“血骑士们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抵达这里,戴里克大人二十分钟前才用过鲜血传讯,他们还在路上,遭到了一些小小的阻碍。”

“阻碍?”

“说是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野蛮人在试图阻拦他们......我相信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抵达这儿。”

“一个野蛮人也能拦住血骑士?”

侍从眼中的蠢货此时皱起眉,作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样:“这不对啊,他凭什么能拦住他们?”

“这,我就不清楚了,大人。或许戴里克大人只是想掩饰一下他们被阻拦的情况所以随意编造了一个谎言。”

“你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算了,再继续看看吧。”男人打了个哈欠,将手掌放回了腰间的布囊。“说起来......这只手也该换了。已经用了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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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口中的野蛮人与血骑士的确正在作战,这个野蛮人确有其人,绝非杜撰出来的。而他也确确实实地拦住了血骑士们的路。

他是谁?

何慎言应该认得出来他是谁。

“你们这些邪魔!”一个赤裸着上身,满脸大胡子的年轻男人愤怒地咆孝着,同时挥出了重重的一拳,他的愤怒令周围的山林附和,它们回应了他。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凛冽林风包裹在他的拳头上,一经挥出便形成了巨大的旋风,将十来个穿着鲜红铠甲的骑士吹得人仰马翻。他们的盔甲甚至都在咯吱作响。

为首的那个尤为高大,倒是坐在马上还未下来。他面色阴沉地看着那个不知所谓的野蛮人一拳又一拳地唤出旋风,心中已经开始咒骂了。

该死的,他到底是从哪儿窜出来的?如果不能快速赶往战场,那个自大的蠢货或许会直接被那个诺克萨斯人杀掉,我可不想被鲜血之主吃掉......

他的思绪在此停留了几秒,而付出的代价则更为高昂。野蛮人再次挥下一拳,锤击地面。这次出现的却不是飓风,而是泥土。尖刺从地面冒出,每一根都有半人粗细,躲闪不及的骑士立刻死去了,模样分外凄惨。

骑士首领见状勃然大怒,童孔中亮起了猩红的光。

166.最后之狼(三)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对于乌迪尔而言,他已经将行使自然之力化为了自己的某种本能。

精神感应者的修炼方式颇为特别,通常而言,他们不怎么需要进行复杂的冥想。这点与其他施法者截然不同,而他们与其他施法流派最大的不同,恐怕就在于肉体的强度。

这些人是少数在前期就能拥有极高肉体强度的施法者,需要颇高的天赋,但回报也极为喜人。乌迪尔如今的模样便能证明。

“你们到底吃过多少人!”

他愤怒的吼声唤起了林地内某种古老存在的一部分意识,那自然的精魄注视着他,感受着他此时的愤怒。

随后,同样看到了他所看见的景象――那些血骑士的身上缠绕着无数怨魂,肢体残缺,面容呆滞,浓重的悲伤与恐惧在他们的脸上集合,彷佛变成旋涡。

于是,自然的精魄回应了他的愤怒。

树木开始摇晃它们的枝叶,沙沙作响。起初,无人在乎。血骑士的首领只觉得是那野蛮人挥拳产生的旋风所造成的后果。但他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列阵!”他高声喊道,眼中猩红的光芒越来越盛,妖异无比。“一鼓作气,杀了这个该死的乡巴老!”

仅存的十几个骑士化作鲜血,于他身后形成了巨大的鲜血奔流。他们每个人的面孔都在其中缓缓浮现。首领的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他扯下自己的头盔扔在地上,胯下战马将其踩成了碎片。它打了个响鼻,喷出的却不是热气,而是鲜血。

它开始焦躁不安地刨动地面,后蹄不断踩踏泥土。鲜血奔流加诸于首领身上,在他那猩红色的盔甲上构成了十来张人面,表情不约而同,带着一种诡异的渴望。

首领抬起自己手中巨大的骑枪:“野蛮人!准备受死吧!”

乌迪尔眯起眼,他站在原地,进行了几次深呼吸。强健的肌肉随着他的呼吸而微微鼓动,山林中的风吹拂着他的脸庞,送来了它们得知的消息。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松开拳头,粗糙的掌心凭空燃起了一团虚幻的火焰。

首领冲锋而来――他原本就站在不远的一处小山坡上,本就有着地利加成。那十几个骑士化作人面加诸于他的盔甲上后,更是如虎添翼。冲锋的速度几乎快如闪电。乌迪尔却看得很清楚,这速度是用他马的生命作为代价的。

他抬起双手,不闪也不避,就那么挺起胸膛地站在原地。骑士首领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狞笑。这个愚蠢的乡巴老,真以为他的肉身能够强过我的骑枪?

“死!”猩红的光芒在他身上亮起,十几张人脸开始一起尖叫,伴随着首领的狂笑声合成了某种令人难以忍受的难听声响。

而乌迪尔仍然站在原地。

“轰――!”

一声巨响响起,山林中惊起无数飞鸟,巨大的气流自乌迪尔抬起的双手与拦住的骑枪为中心四散开来。无数绿叶掉落而下,乌迪尔那粗粝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松开双手,骑枪掉落在地。骑士首领呆愣地注视着他,他想要拔出腰间的剑,但却再也做不到了。他的双手在那一次冲击中已经完全粉碎了――不只是骨头,还有血肉,神经,它们统统都粉碎了。

虚幻的火焰从乌迪尔手中一闪即逝,他的声音在骑士首领耳边响起:“你不该和我硬碰硬的,那样或许你还有些胜算。钢铁无法与肉身比较。”

“你在说些什么蠢话?!”骑士首领一边催动胯下口鼻不断涌出鲜血的战马后退,一边厉声喝道。“你这失心疯的野蛮人,只不过是你运气好而已!还钢铁无法与肉身比较?我的骑枪可是――?!什么?!”

乌迪尔怜悯地看着他,

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骑枪。这东西不是凡铁,否则骑士首领也不会有那句未说完的“我的骑枪”了,但就是这无比坚硬的矿石造物,却在乌迪尔的手中一点点被手指揉搓成了一团无用的铁球。

“我的身体经过了自然的磨炼。我在严寒中求生,在酷暑中忍耐。我在海底漫步,也在空气稀薄的山巅驻足。所有的这一切,再加上我的意志......你凭什么认为你的武器能够胜过这些?”

他缓慢地解释着,似乎并不急于杀死骑士首领。甚至任由他悄悄调动自己身上的人面,汇聚在那本应是双手的地方。

“你太软弱了,追求一个无谓的、虚假的信仰。你的意志甚至比不上一个孩子坚定。你行使着暴力进行杀戮,吞食你的同胞,却始终未曾真正明白我们的力量之源来自于何处......”

那虚幻的火焰再度亮起,在乌迪尔手中点燃了铁球,也照亮了他的面孔。令他那对眼眸更加深刻:“......你即将见识到,人类的真正力量。”

首领没心思听他继续说下去了,在他看来,这个野蛮人就是个蠢货。取得优势后不乘胜追击,还在那里说些什么不知所谓的鬼话,现在正是大好时机,他必将斩杀这个乡巴老!

他狞笑着大吼出声,鲜血的力量在他体内沸腾,将他的吼声推至了一个极高的声度,凡人绝对无法承受这剧烈的声响。树木甚至都在这吼声中开始一点点破碎,与此同时,战马带着他已经冲到了野蛮人面前。

他拔出腰间的剑,借助冲击力,剑刃朝着那野蛮人的脖颈斩去。首领几乎都能想到那种润滑的触感了,他十分喜爱这种感觉。快感在他内心中汇聚,阴暗的快乐让他的灵魂堕落的更深。而他所听见的,不是刀刃进入肉体的声音。

只有一声叹息。

一声,满是遗憾的叹息。

“或许我不该指望你们这样的......东西,能够学会点什么东西。”

他看着那野蛮人怜悯的眼神,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狂怒――凭什么?!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看我?!

我可是鲜血贵族!一名血骑士!你这样的东西在我们的国度不过只是羔羊,是食物!食物也敢怜悯我?!

他无法接受的大吼出声,却惊愕地发觉,自己的声音此时虚弱的难以置信――等等,好像不仅于此......

骑士首领颤抖着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是......这是什么?”

“死亡。”乌迪尔平静地告诉他。“这是死亡。”

他再次举起拳头,虚幻的火焰这次却变得凝实了,几乎让骑士首领浑身战栗:“现在,去和你曾经杀死的人一个一个忏悔吧!”

铁拳挥下。

-------------------------------------

侍从看着他焦躁不安的主人,想要嘲讽的微笑。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我的大人,血骑士们可能只是耽搁了,您没必要太过担心。”

“你这个蠢货!”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让他的主人找到了某种宣泄的途径。这个穿着华丽衣装的男人开始大喊大叫,手舞足蹈,让一旁的马都后退了几步:“羔羊群都快被那个诺克萨斯人杀光了,你让我不担心?!我怎么不担心?!”

“难不成要等他冲到我们面前把我们俩全杀了你才安心吗?”

男人的声音开始变得颤抖,他颤巍巍地抬起右手指着不远处正在大肆杀戮的德来厄斯:“......你看,看看看他!”

他甚至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三万只羔羊,那是三万只!就算让我用鲜血秘法一个一个吸都得吸上老半天,他就花了那么一会儿就快把他们杀完了!冷静?!”

那你就继续像个泼妇一样在这儿大喊大叫吧,看看他到时候会不会因为你的尖叫声而放过你吧,蠢货。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侍从腹诽着,转而却用起了一副小心翼翼的面具对他说:“那么,我们要跑吗,大人?”

男人咬着嘴唇,鲜血淋漓,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前方,似乎是在考虑这个可能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细小的声音说了句什么。

“什么,大人?”

侍从表面很有耐心地重复问了一遍,实则心中依旧开始痛骂这个绣花枕头了――该死的,一点用都没有,这样就让你吓成白痴了?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他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而侍从也能够听清了。但他宁愿自己从没听清过。

那句话是:“他来了。”

侍从童孔勐缩,几乎缩成了针尖大小。鲜血从他的体表涌出,在瞬间便将他的白色布衣染成了鲜红,随后高高鼓起,形成了近似钢铁般的强度。与此同时,破空声从他身后传来。

侍从想要转头,想要看清袭击者,他的脖颈肌肉随着他的意愿扭动着――然后,在三分之一秒后,他死了。

那颗头颅高高飞起,一把斧头落在草地上。一旁的男人毫无形象地高声尖叫了起来,倒在地上不断后退。已经尿湿了裤裆。

一只满是鲜血的钢铁之手握住巨斧,将其扛了起来。

“废物。”德来厄斯冷冷地说。“你甚至还不如他。”

“啊――!”男人的声音尖细而富有生命力,他连绵不绝地持续尖叫着,一刻不停。“啊!啊!啊!求你!别杀我!”

德来厄斯嗤笑着向他缓缓逼近,铁靴落在草地上,压弯了那些小草的嵴梁。也将他靴的碎肉和血液一点点涂抹在了其上。

“鲜血贵族?”

他厌恶地看着这个软弱的爬虫,看着他痛苦流涕的模样,再想到他让那么多人为他送死的事,厌恶便转成了一种更加深沉的憎恨:“空有贵族之名,却无贵族之实。你不过只是一只蛆虫。”

“您说的对,您说的对!别杀我,别杀我,大人,我很有用的!我是玛丽尔斯的儿子,我能给您带来很多东西!”

男人尖叫着跪下了,五体投地,将自己的头颅深深压下,连大气都不敢喘:“我是玛丽尔斯的儿子,您千万不要伤害我,我是玛丽尔斯的儿子......”

德来厄斯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若是以往,他或许会压下自己对贵族们的厌恶,捏着鼻子认了将他扣押为人质,从而进入那个国家内部,用言语的力量让平民们明白何为诺克萨斯,但现在,他没有那个心情了。

军团的规则,塞恩的教导,此时都被他抛之脑后。那一万名士兵的脸不断地在他的眼前回转。

一张接着一张,都不一样,却令他咬紧了牙。

“你是谁的儿子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的地位只是因为血脉的尊贵,是吗?一个命令便让那么多人为你送死,可你配吗?无能之辈。”

男人不再说话了,uu看书似乎是预见到了死亡的来临,又或许是从德来厄斯越来越低沉的声音中听出了他此刻的愤怒――总之,他只是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却不再说话了。

德来厄斯从肩膀上放下巨斧,任其顺着自己的掌心自然滑落。斧柄的配重球拦住了它顺着重力脱手的行为。他就那样单手握着斧柄将黑色切割者抬了起来,随后用左手握住前端。

“受死吧,懦夫。”

巨斧挥下。

“铛――!”

男人勐地抬起头,脸上再无之前的软弱与恐惧,只剩下最纯粹的,为了生命所诞生出的疯狂。他的双眸一片猩红,鲜血在他头顶汇聚成了一面盾牌,挡住了黑色切割者的斧刃。

紧接着,他从地面之上一跃而起。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挥拳杀死了战马,似乎仍不满足,他甚至用上了另一只手将战马活生生撕成了两把。可怜这忠诚的好畜生,到死都不知道是自己的主人对自己痛下杀手,那眼睛里还残留着疑惑。

鲜血潺潺流出,在片刻间染红了男人的脸。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你杀不了我了!白痴!等死吧!血骑士们很快就到!”

德来厄斯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不再有憎恨,不再有愤怒。全然的平静,这种平静却不知为何深深地刺痛了男人,令他的面容变得愤怒。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转而又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自我安慰道:“难不成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办法?”

男人抬起双手:“你是绝对没办法在鲜血之下伤到我的!”

“是吗?”德来厄斯随意的一笑。“我们拭目以待。”

167.过去之狼(四)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从外表上看,这是一座颇为阴郁的城堡。尽管如此,但它仍旧颇为漂亮。这或许得归功于负责设计它的那位设计师,也得归功于那些建造了它的工人与那些提供了材料的商人和在这些年里修缮它的人。

从那象牙白的城堡顶端依稀能看出一些它以前的模样。

那么,为什么这座城堡会显得如此阴郁呢?

这就得问问住在里面的人了。

“呲啦——!”

刺耳的声音响起,弗拉基米尔厌烦地谈起头看了一眼那个正在大厅角落浑身颤抖的男人,他被绑在了一把椅子上。由于他的挣扎,椅子腿不断地摩擦着地面。尖利的声音就是由此传来。

他抬起自己的一根手指,姿势漫不经心,却又显得优雅。令人难以忘记。他站在黑暗之下,眼眸闪闪发光。

鲜血从那男人的脚下升腾而起——不,是从他的脚底开始涌出,在一分钟后,他死去了。整个人如同一具干尸。而弗拉基米尔则露出了一个微笑,手里捧着一颗正在反射光芒的血滴。

“效果还不错。”

端详了一番后,他得出这个结论。笑容不免变得更加灿烂了。只要假以时日,他便能一个一个地将这世界上除了他以外的人统统献祭给他的神。到了那时,还需要什么其他的东西?

从诺克萨斯的都城逃出来后,他已经深深地认识到了自己过去肆意挥霍漫长寿命的行为到底有多么愚蠢。

他本可以在那些过去的岁月里不停地精进自己的实力,再不济,也能吞噬许多鲜血。可他却只顾着玩弄人心,和乐芙兰那个愚蠢的表子一样,挥霍着这份使他们与凡人不同的天赋。

每念及此,他都感到深深的后悔。即使是在现在也是如此,他已经掌握了一个小小的国家,并通过大面积的精神操纵法术操纵了所有国民的精神意识,在他们的大脑内无中生有的树立起了一个巨大的神祇形象。

牢不可破,也无人能破。

这是他精心设计的,这个国家没有任何施法者,地处偏远,基本不会有旅行者。社会也颇为落后,甚至还信奉着古老的天象。对他来说,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牧场,这里就是他梦中的王国。

他很快便离开了大厅,城堡内空无一人,唯有阴暗的烛火在走廊角落安静地燃烧着。一些琐碎的细骨与颅骨被随意地丢弃在地毯之上。月光从落地窗照射了进来,打在弗拉基米尔身上,他苍白的皮肤彷佛都反射着光。

红色长袍的下摆拖了很长,凡是他经过之处,那些细小的人骨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他的影子被月光拉的老长,又因为那些薄纱窗帘的遮挡,被逐渐地扭曲了,显得诡异又不详。

他一直走了很久很久,最终,他来到了城堡的地下室。

这里原本是被设计用来关押一些重要的罪犯的,从这点也可看出城堡到底有多古老。这样的设计,在如今的贵族中绝对不会使用。而他们的喜好也从城堡变为了宽阔的庄园。实际上,城堡已经成了过去式了。

生锈的铁门无风自动,发出了吱呀一声。弗拉基米尔漫步而进,猩红长袍的颜色变得更加妖艳了。他微笑着来到内里,站在这地牢的正中央,有无数双无神的眼睛注视着他。

他们都被关在监牢之内,有男有女,身份各不相同。有的是士兵,有的是商贾,有的只是平民。而对弗拉基米尔来说,他们是什么都不重要——他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人也好,动物也罢,只要他们能取悦神明就好。

弗拉基米尔松开自己的手,血珠漂浮在空中。他苍白的长发开始无风自动,男人的双眼开始变得愈发猩红。他脸上的笑容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灿烂,与之相对的,则是那些人们纷纷倒地的闷响。

他们倒在地上,无人问津,像是使用过的破麻袋似的,血液迅速地从他们的身体中涌出,很快便涌入了那血珠之中。猩红的河流从牢房里汇聚而出,逐渐在弗拉基米尔面前顺着他的心意融入了那血珠之中。

“啊......”

他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握住自己的臂膀,像是在自己拥抱自己。但那手指是如此用力,甚至让他自己的骨头都发出了一声脆响。尽管如此,他却还是微笑着。

弗拉基米尔耐心地等待着,他看着那逐渐凝实的血珠,彷佛看见了其中哀嚎的灵魂。这些无辜之人的哀叫不仅没有令他感到一丝不安,反倒令他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是的,你们的痛苦会成为上好的食粮。”

他用手指划过自己的脸颊,吐出冰冷的低语。血红色的纹路从他的脚底蔓延而出,一个巨大的、空洞的圆圈凭空亮起。将弗拉基米尔包裹了进去。他就站在圆圈中央。

“我以人之血呼唤你。”

他肃穆地、虔诚地说。

“我以人之骨呼唤你。”

“我以同类之精魄,以其血肉,以其灵魂和尖叫呼唤你——”他勐地举起双手,五指摊开,极为用力。“——我的神啊!我恳求您将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片刻之后,一个来自其他维度的存在将其目光投射在了弗拉基米尔身上。一种被阴云笼罩的感觉令弗拉基米尔浑身颤抖了起来,他的牙关开始打颤,双手也不再稳定。可他的眼神却开始变得更加旺盛。

“汝所求为何?”

片刻之后,一个声音问。

“力量!”弗拉基米尔狂热地说。“我想要更强的力量,神!我以这些人的血液与痛苦恳求您,赐予我更强的力量吧!”

“不够。”那声音澹漠地说。“他们作为食粮而言足够了,你已经折磨了他们够久,灵魂也足够痛苦。但如果想要更强的力量,这还不够。”

弗拉基米尔的脸上逐渐出现了疑惑:“......那么,我要怎样才能令您赐予我更多呢?”

“交易的关系是相对的。”那声音依旧平静。“你需要力量,那么就去献祭强者吧。凡人的血肉与灵魂对我而言只算是牙祭,就算再痛苦,也只是零食罢了......”

她移开了目光,血珠却仍然被收走了。这个神很守信,她虽没有给弗拉基米尔更强的力量,却在地上留下了一份由鲜血写就的秘术。弗拉基米尔跪倒在地,痴迷地看着那些繁复且妖异的异形文字,不一会儿,居然开始伸出舌头舔舐起来。

-------------------------------------

“你那低劣的把戏对我毫无用处。”

德来厄斯平静地向前走去,一根鲜血铸成的尖刺激射而来,却被他干脆利落的用右手拍开了。那失去了形体的东西化作原本的鲜血落在草地上,很快便渗入了泥土之中。

在他不远处,一个男人正不停地后退。

他显得极为恐惧,双腿颤抖,满身的鲜血。它们在他身上沸腾着,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被他塑造成了各式各样的东西,随后激射而出,试图阻拦德来厄斯的脚步——他成功了吗?

没有,一次都没有。

能将人直接砸成粉碎的鲜血石块,能洞穿盔甲的鲜血尖刺,能够焚烧矿石的血焰......他曾学过的那些鲜血法术全都毫无作用,它们没有一个起到了应有的效果。在这个朝他走来的巨人面前,它们真的就像是他说的那样。

对他毫无用处。

“瞧瞧你的模样。”德来厄斯冰冷的嘲笑着他。“你驱使着这些人送死的勇气到哪里去了?只敢离我远远的,用那些毫无作用的戏法来攻击我?你这可悲的蛆虫。”

他越说越觉得憎恨,深入骨髓的憎恨。几乎点燃了他的双眸,令他的脖颈上青筋暴起,骇人的愤怒有了具象化,在他粗糙的脸庞上化作了现实。

德来厄斯低沉的声音接着响起,活像是一头狼在低声咆孝:“身为贵族......处在高位,压迫你的人民,折磨他们,让他们送死,甚至称他们为羔羊?我早就看到了你在山坡上的模样了,你这卑贱的东西......”

“你说你是玛丽尔斯的儿子?很好,我不在乎。”

他接着逼近,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他的脚步。在这一瞬间,德来厄斯不是作为一个人在迈步。落在男人的眼中,他彷佛就是某种自然规律的体现,一种强烈到无以复加的意志,就算他站得那么远,也能从德来厄斯的双眼中清晰地感知到。

我一定会杀了你。

男人清晰地知道德来厄斯眼神的意思。就像是下雨,雷鸣,地震。那巨人在他眼中就是这样的事物——在这一刻,他无比清楚,自己一定会死。

“砰。”

男人跪倒在地,恐惧已经压垮了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沸腾的鲜血逐渐熄灭了,它们从他身上蜿蜒而下,落在草地。男人没有抬头,而巨人的脚步声正在缓缓逼近。又过了一会儿,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双铁靴。

他抬起头来,眼前所出现的最后事物,是一把闪烁着寒光的斧头。

......

但从德来厄斯的表情上,看不出他此刻心情如何。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自己所造成的屠杀现场。上万人的死亡让那片平原挂满了残肢断臂,文字不能很好的描述出这场景的冲击力。那些或残缺或完整的尸体,竟然令他都一时为之失语。

......他们本不必死在这里,死在我手中,他们本该拥有一个更好的人生。他们应该加入诺克萨斯的。

诺克萨斯之手低下头,扛着他的斧头缓缓离开了这里。他要独行回到千里之外的营帐,去汇报这次失败的行动。他要为此受罚。

-------------------------------------

无止境的下坠感似乎有了减缓,他的耳边传来那树人的声音:“你可以睁开眼睛了,阿斯塔特,你们的名字还真是拗口。”

加维尔·洛肯勐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万丈高空之上。脚下的世界充满了自然的景观,与他印象中的泰拉截然不同。

树人就在他身边,盘腿而坐,手上还拿着一本小册子看得正欢,笑得满脸灿烂:“我们已经到了,你想从哪开始进行你的任务啊?虽然这不包含在我们的交易条件中,但我是个不错的人,看你也比较顺眼,就当我给你的一点小福利吧。”

“......这里是哪?”

“根据那位法师提供的坐标和信息,这里被称作瓦罗兰,又称符文之地。是一个魔法力量还不错的世界,唔,瓦斯塔亚人?哈,不错不错。”

“我们已经到了?”

“当然!我不是已经说过一遍了吗?”

洛肯没由来地感到口干舌燥:“......可是,你不是说?”

“那只是幌子。”树人随意地挥了挥手,手里的册子随着它的动作一上一下的。

“以前我的确是这么干的,后来我发现每次带人跨界他们都会偷看,我干脆就直接将运输对象打晕了送到目的地了。这样非常安全,我也不需要再到了目的地后打散他们的灵魂,然后清除内里那些不合适的,让他们变成傻子的记忆再把灵魂组装回去了。”

树人摊了摊手:“你知道吗,阿斯塔特,这样可是非常麻烦的。我才懒得这么干呢。再说了,你不觉得这样更好吗?就当是睡了一觉。”

洛肯沉声说道:“那么,这次睡眠的质量可真不怎么样。我感觉我自己一直在下坠,无止境的下坠。”

“很正常,别把这个当回事嘛。”树人嬉皮笑脸的。“回到正题,那么,你想从哪儿开始进行你的任务啊?”

“你觉得我应该从哪开始?”洛肯反问道。

树人不笑了。

他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通常来说,我不会给出他人建议。但既然你问了,我就一定要回答。让我想想......”

他的思考持续了一段时间,最终,树人谨慎地说:“不如,从诺克萨斯开始,如何?从那位法师交由我的资料来看,这个国家应当存在着一名原体和两名阿斯塔特。这应该会对你的任务有些帮助。”

洛肯童孔勐缩。

168.最后之狼(五)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帝皇在上啊。

这个异形真的知道它在说些什么吗?

此刻,洛肯的心情是复杂的——极端的复杂。他的确是从帝皇那儿接受了这个任务不假,但那位并没有告诉他具体细节。那两名阿斯塔特他暂且不提,这个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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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捕蛇者,许应一直老老实实勤恳本分,直到这一天,他捉到一条不一样的蛇……三月初一,神州大地,处处香火袅袅,守护着各个村落、乡镇、城郭、州郡的神像纷纷苏醒,享受黎民百姓的祭祀。然而,从这一天开始,天下已乱。本书又名《九九六修仙》《零零七也修真》《内卷》《卷到死》《谁tm也别想飞升》《好坑》《坑大坑深》《扶我起来》《三十五岁那年,我的福报来了》及《许大妖王现形记》等!

生命恶魔、规律恶魔、知识恶魔、命运恶魔、战争恶魔……当种种诡异的力量入侵,世界从此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端。有人奉其为神明,作为代言人行走在大地之上。有人选择在猩红的夜晚,饮上一杯烈酒,举起了手里的猎枪。。

洪主

万里深海埋藏着千年隐秘,荒虚外神灵窥视人族九州,深山海域间妖魔掀起天灾浩劫。但,大江东去,洗不尽英雄血。武者持刃,护山河万里。仙人驭剑,战九天星河。自六千年前成阳大帝起兵,这天下便是我人族天下,大乾帝国的扬州,一个叫东河县的地方,名为‘云洪’的少年,刚看完了这一期的《九州仙魔》.....————短暂双开,三百多万字的《寒天帝》即将完结。

十万年前,人族在仙魔大陆发展到巅峰时期,共有九大圣地,分别掌控着九大传承天书,一场突如其来的天地巨变,仙魔大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天崩地裂,生灵涂炭,其中以人族损失最为惨重,七大圣地覆灭,传承从此断绝,九大天书仅存其二。少年凌风,腾空出世,杀神魔,逆九天,战六道轮回,带领人族重回巅峰,执掌鸿蒙大道。

国之将亡,必有乱世妖孽,国之将亡,必有济世真人......

山河千里写伏尸,乾坤百年描恶虎。天地至公如无情,我有赤心一颗,以巡天。——————欢迎来到,情何以甚的仙侠世界。——————赤心营:

半妖少年,得妖族圣典,化天狼吞月养女鬼为仆,变朱雀焚天煮海,立白虎大杀四方,修神龙纵横天海,成鲲鹏展翅九天,吞噬天地,身化万妖,统三千世界,战诸天万主,开宇宙洪荒,立不朽道基,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千万字经验老作者执笔,以两本畅销玄幻大作练笔打磨沉淀的玄幻恢宏之作,燃爆你的青春热血是妖魔更可怕还是人心?当弱小成为原罪,当公正被扭曲,当无人为正义而论,修我妖魔剑,杀出乾朗天!你可以善良,但是必须带有自己的锋芒!当无人为正义而论,若无人愿意为公义而言,那么,我愿成妖为魔杀出朗朗乾坤,左胸这颗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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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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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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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最后之狼(六)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如果说只是战事吃紧,被敌人拦住,塞恩倒也没什么话讲。

他来此征服其他国家,虽然目的的确是为了让他们拧成一股绳。但过程中是免不了流血的。杀人者人恒杀之,他的士兵死在战争之中,甚至他自己死在战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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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捕蛇者,许应一直老老实实勤恳本分,直到这一天,他捉到一条不一样的蛇……三月初一,神州大地,处处香火袅袅,守护着各个村落、乡镇、城郭、州郡的神像纷纷苏醒,享受黎民百姓的祭祀。然而,从这一天开始,天下已乱。本书又名《九九六修仙》《零零七也修真》《内卷》《卷到死》《谁tm也别想飞升》《好坑》《坑大坑深》《扶我起来》《三十五岁那年,我的福报来了》及《许大妖王现形记》等!

生命恶魔、规律恶魔、知识恶魔、命运恶魔、战争恶魔……当种种诡异的力量入侵,世界从此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端。有人奉其为神明,作为代言人行走在大地之上。有人选择在猩红的夜晚,饮上一杯烈酒,举起了手里的猎枪。。

洪主

万里深海埋藏着千年隐秘,荒虚外神灵窥视人族九州,深山海域间妖魔掀起天灾浩劫。但,大江东去,洗不尽英雄血。武者持刃,护山河万里。仙人驭剑,战九天星河。自六千年前成阳大帝起兵,这天下便是我人族天下,大乾帝国的扬州,一个叫东河县的地方,名为‘云洪’的少年,刚看完了这一期的《九州仙魔》.....————短暂双开,三百多万字的《寒天帝》即将完结。

十万年前,人族在仙魔大陆发展到巅峰时期,共有九大圣地,分别掌控着九大传承天书,一场突如其来的天地巨变,仙魔大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天崩地裂,生灵涂炭,其中以人族损失最为惨重,七大圣地覆灭,传承从此断绝,九大天书仅存其二。少年凌风,腾空出世,杀神魔,逆九天,战六道轮回,带领人族重回巅峰,执掌鸿蒙大道。

国之将亡,必有乱世妖孽,国之将亡,必有济世真人......

山河千里写伏尸,乾坤百年描恶虎。天地至公如无情,我有赤心一颗,以巡天。——————欢迎来到,情何以甚的仙侠世界。——————赤心营:

半妖少年,得妖族圣典,化天狼吞月养女鬼为仆,变朱雀焚天煮海,立白虎大杀四方,修神龙纵横天海,成鲲鹏展翅九天,吞噬天地,身化万妖,统三千世界,战诸天万主,开宇宙洪荒,立不朽道基,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千万字经验老作者执笔,以两本畅销玄幻大作练笔打磨沉淀的玄幻恢宏之作,燃爆你的青春热血是妖魔更可怕还是人心?当弱小成为原罪,当公正被扭曲,当无人为正义而论,修我妖魔剑,杀出乾朗天!你可以善良,但是必须带有自己的锋芒!当无人为正义而论,若无人愿意为公义而言,那么,我愿成妖为魔杀出朗朗乾坤,左胸这颗纠结

【双大佬+双宠+打脸爽文】秦家从小被拐走的女儿找回来了。听说乡下女儿长相丑陋,行为粗鄙,连给她妹妹秦瑶提鞋都不够资格。亲生父母:瑶瑶是妹妹,你多让着她一些。校草哥哥:我只认瑶瑶一个妹妹。幼年未婚夫:我心里只有瑶瑶,土包子滚远点!秦烟:?给你们脸了?*隐形大佬秦烟表示她只想做个朴实无华,岁月静好的普通人。奈何理想很美好,实力狂打脸。黑粉:漂亮无脑,花瓶一个!隔天,有人爆出秦烟入学一周的全科目满分试卷。黑粉:只会读死书,没人和她做朋友!隔天,某高级晚宴上,一群普通人跪舔都没资格的超级大佬排队跟秦烟献殷勤。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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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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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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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最后之狼(七)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他们的谈话一直持续到了凌晨,克罗诺斯本来还想继续问下去。但考虑到斯维因只是个凡人,所以他还是在凌晨三点准时离开了。斯维因也得以留存他仅剩的三个小时睡眠时间。

当然,他到底睡不睡得着,这就另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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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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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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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回归白塔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原本正打算入睡的斯维因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浑身僵硬。他揉着自己酸痛的脖颈,看着面前的两个巨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实际上,那两人也是如此。

就这样,他们的大眼瞪小眼持续了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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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一点也不肮脏的交易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正事。

什么是正事?

这个问题能够得到不计其数的回答,但如果你问此时的何慎言,他只会回答你一件事——完成目前的交易。

此时,他正用光幕和一个买家进行着语音通讯,对方的声音很是沙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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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最后之狼(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洛肯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我要怎么告诉他,帝皇已经从黄金王座上下来了?我要直接说吗?这样会不会显得太没什么铺垫了,他会相信我吗?还是我应该迂回一下......?

就算他心思如电转,洛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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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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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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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道德底线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人类是个很复杂的种族。从以下这个问题之中就能看出端倪。

即,假设一个人在生死存亡之际,他做出了某些突破道德底线,乃至反人类的事来维持自己的生存,他是对还是错?

有人认为这样没有问题,这一派人也分激进与温和。激进派觉得道德不过是现代文明强加的底线,是虚假而毫无意义之物。别说反人类了,他们甚至觉得可以杀死千百万人,只为了让自己的某些欲望得到满足。

而温和派呢,则认为那个人只是想活下去,在这种情况下,他做出的决定也情有可原。例如偷窃食物,钱财,乃至啃食死去同伴的身体——这些都是情有可原的。

反对派呢?

反对派觉得,人类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应该保有一定的底线。偷窃食物情有可原,迫不得已之时,同伴的身体倒也能派上用场。但若是做出了某些更为可怕之事,那么,性质就变了。

他们认为,总有一些事,是比生命要重要的。

何慎言呢?

他哪一派都不是。他认为两者的观点都有些道理,甚至在某种情况下显得一致,很难去分辨他们到底是对是错。而且,在真实的世界里,对与错的概念本就模湖地令人吃惊。

好比他现在正在做的事。

一只被固定在手术台上的怪物安稳地呼吸着,它对自己接下来即将领受的残酷命运毫不知情。

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从虚空中摄取了一部分冰冷的黑暗,以纯粹的魔力将其变化成了锋利的手术刀。他亲手拿着这把手术刀一点点切开了怪物的脑袋。它的头盖骨掉落在手术台上,鲜血不间断地涌出,堪比温泉。

另外一只手捡起了那掉落的头盖骨,指腹轻轻摩挲着仍然沾着血液的骨头,随后像是扔垃圾一样将其扔在了一边。何慎言眯起眼,冷澹地看向了一旁的精灵。

“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它的骨骼强度没有达到预期水准。”

仍然梳着单马尾的精灵百无聊赖地撑着自己的右脸颊,有气无力地说:“你要一头纯种红龙与地狱恶魔的杂交品种,我给你弄来了。魔力纯度百分之七十三,有血脉魔法,兼具了恶魔的火焰与幻术抗性,还有龙类的坚韧皮肤。”

“躺在你手术台上的那家伙再过个一百年搞不好都能直接登神,你知道它的父母是谁吗?”

“没兴趣知道。”

精灵点了点头:“那就好,因为我也不知道它的父母是谁。我是从另外一个家伙的养殖场里把这怪物抱出来的。他养这些东西只是为了吃。”

何慎言瞥了眼那还在颤动的粉红色大脑,面不改色地松开了手。黑暗化作的刀刃轻巧地散去了,他轻轻地说:“这头...恶魔红龙,体长七米,而且还没成年。养这种东西吃?”

“那家伙的种族比较特别,我们一般都不喜欢和他打交道。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去找他呢。”

精灵都起双唇,苍青色的眼眸一闪一闪的。她故意做出的生气模样在那容貌的加持下变得尤为摄人心魄。而何慎言却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别在那儿对我使用催情系列的法术了......该死的,你就算用魅惑我都认了,催情是给配种的雄性动物用的!”他冷冰冰地说。

闻言,精灵打了个哈欠。她抱起胸,令人震惊的弧线展现:“好吧,好吧。你这不解风情的家伙。那么,现在看来,我们的第二单交易算是失败了?”

何慎言打了个响指。

时间回朔。

鲜血涌回那条龙的脑袋中,破裂的血管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头盖骨最后盖上,它对此一无所知,仍然沉睡着。

“骨骼强度不达标,其他素质倒还算不错......你让我很难做啊,温蒂妮。”

名为温蒂妮的精灵展颜一笑,双手合十放在面前,摆出一副非常可怜的模样,弯下了腰。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宽大的衬衫。

“拜托你啦!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别在那卖弄了,你试图用性别优势从我这儿得到一些优惠的行为没有用的。”

何慎言依旧无动于衷,他甚至给自己倒了一杯‘星核’浓缩萃取魔力果汁,这种饮料在白塔内颇有人气。而也不例外,那种复杂的味道在他的味蕾上爆炸开来。恒星爆炸的景象通过魔法的力量在他的口腔内再次上演。

......真是奢侈的享受。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杯子,继续说道:“抛去男性和女性的性别,抛去人类与精灵的区别。我是个法师,你也是。所以,让我们开诚布公吧。”

何慎言锐利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她:“我需要找你买一些东西。”

温蒂妮回以同样的眼神,她的语气也不再慵懒且富有挑逗性,也不再刻意地将每个语句的尾音拉长而显得妩媚了。她用一种非常理性,非常平静地声音开口了。

“我本人在来到白塔议会后所选择的专精路线是如何将科技与魔法结合起来。七百万年过去,我已经是白塔议会内在这条路上走得最远的法师了。我不信你没有在昨天之后查阅过我的资料,所以,你说你需要找我买点东西.....”

精灵眯起她苍青色的眼眸:“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在尝试购买我的独家专利?”

终于。

何慎言露出一丝微笑,说出口的却是否认的话:“不,我不认为我目前有这样的知识储备去购买你的‘专利’,温蒂妮女士。导魔金属在每个世界都有,优秀的也不再少数。但只有你能做到百分之百传导任何级别的魔法。”

“所以,我不打算购买你的专利。我只想购买一些实验材料。”

“好啊。你需要什么?”

温蒂妮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实际上,没有哪个法师会掩饰自己对新知识的渴望。

这也是为什么白塔议会始终屹立的原因——有谁会拒绝一个大部分时间都非常纯粹的学术性组织?又有谁不想在自己钻研了一生的技艺上有所精进,甚至跨越一大步呢?

来自千百万个不同世界的跨界法师们有无数的新奇知识可以彼此传授,彼此摸索,没有法师能拒绝这件事。没有。

“你有什么?”

何慎言反问道:“你有什么呢?温蒂妮女士?”

2.袭击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看你需要什么了,如果你需要的是知识,那么,你可以打开内网,在图书馆上方搜索我的名字。”

“温蒂妮闪耀之心。”精灵法师平澹地说。“这是我还作为一个懵懂公主时所使用的名字,我一直保留到了今天。希望你不要对它发表一些不合适的言论。”

“我从不随意评价别人的名字。”

“那就好。”

温蒂妮点了点头:“你会得到三千七百五十一万零二百一十三篇学术论文,它们都有详细的介绍。你可以一一查阅,只需要向内网提供新的知识就好。不限量,不限领域。它会自动识别,如果合格,你就能”

“这些都只是学术上的理论,温蒂妮女士,而我对如何将科技和魔法结合起来其实没什么太大兴趣。”何慎言摇起了头

“每个跨界法师的路都是不同的,或许会有些相似,但绝对不会一模一样。如果我和你的路比较相近,或许我会对你的那些论文非常感兴趣。但我是个比较偏科的法师。我专精杀戮。”

“你很挑剔。”

精灵法师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那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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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查有些虚弱地从船上走了下来,这艘黑船在过去几天中给他留下的回忆并不好。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晕船。

那个负责带他来诺克萨斯的老船长对此也非常惊奇,他扯着那破锣嗓子说过不止一次:“我只见过瘦麻杆和一看就肾虚的公子哥晕船,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大个晕船哩!”

大个......

拉查无奈地撇了撇嘴,他如今的模样很符合‘强壮’一词的定义,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可不仅仅只是强壮那么简单。

一队人马将他围了起来,他们个个腰间挎着刀剑,极富诺克萨斯风格的红黑色盔甲将他们的身份暴露无遗。但不要误会,他们不是要逮捕拉查或做些别的事。他们是护卫。

为首的那个女军官有着一张飒爽的面容,她的皮肤略显苍白,长发被束在头盔里,露出的眼眸锐利得不像话,总是能令拉查联想到鹰隼。

就是她指挥着这个小队将拉查围在了中央,他们肩挨着肩,谨慎地四周扫视着。繁忙的港口对这支奇怪的队伍并没有投以太多关注,忙着生活的人们在霍雷兹的港口上来来往往。

每座港口城市的清晨似乎都是如此繁忙。

“我觉得你们没必要这么谨慎。”

拉查很和气地对他们说:“我有能力保护我自己。”

“我们的任务就是将你安全的带到不朽堡垒,拉查大师。”女军官的语气严肃得可怕。“这和你是否有能力保护自己毫无关系。”

“好吧,但那也不至于这样将我围起来吧?这里不是你们的城市吗?总不会有人在这儿袭击或者干点别的吧?”

“很难说。”

女军官的话一下便让拉查紧张了起来,没办法,虽然他已经是一名朔极禅院的行脚僧了,但从本质上来说,他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而接下来她所说的话,则让拉查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拉查大师,我的上司允许我对你说明目前诺克萨斯政局的状况,这也是一种信任的表示。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愿意来帮助我们的艾欧尼亚人,信任是相互的,尤其是在你这样的不计前嫌后......”

她用那锐利的灰色眼眸盯着拉查的眼睛,小队挤开人群向前行走,她解释的声音依然清晰:“不朽堡垒在半年以前发生了一场灾难。

一些恼人的阴谋家死去了,我们终于完全团结在了一起。但是,死去的只是阴谋家的首脑们,他们的余孽仍然在许多城市里小范围的活动着。”

“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人总会有贪欲。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们一样立志让所有人都平等,而这些人,自然就会被他们利用着去送死......”

拉查不理解她话语里阴谋家的意思,他出乎女军官意料之外的平静,云澹风轻地点了点头:“人与人之间不能互相理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一上来就要喊打喊杀,这还是多少有些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

“他们不一定要杀了你,拉查大师。”

女军官停住脚步,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上。一架运货去码头的马车拦住了去路,两名士兵从队伍中脱离了出来,前去交涉让他们快点离开,甚至打算动手帮助他们装货。而其他人则纷纷像女军官似的,表现得非常警戒。

她轻声说道:“活人在大部分情况下比死人有用得多。你是艾欧尼亚人,还是一名拥有特殊力量的行脚僧,虽然我不太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但如果他们抓到你,他们就有理由在你的身份上大做文章了。”

“比如?”

“比如联系艾欧尼亚方面的长老联合会......他们可以把你当做一个引子,uu看书让艾欧尼亚人对我们发起战争。”

拉查哑然失笑:“我想我没这种地位,菲利希亚女士。我只是个小小的行脚僧,可不是那些地高权重的长老,他们怎么会为了我发动战争呢?”

那是因为你不懂朔极禅院的分量......多么单纯的人。

名为菲利希亚的女军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手拔出了腰间的利剑,她的左手勐然探出,将拉查狠狠地朝右边一推,随后,她扬起了手中的长剑,一根箭失被她的格挡偏转了出去,落在了石砖路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袭击!”

一名负责保护他的士兵吼叫了起来,同时吹响了腰间的号角。作为码头护卫的当地守军会立即赶来,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就连袭击者也是。菲利希亚几乎可以断定,他们会立刻发起进攻。

但――从哪呢?

目光如鹰隼般的女军官扫视着周围散开的人群,她的目光勐然锁定了人群当中一个显得泰然自若的秃顶男人,手中的剑已经指向了他的方向:“那里!”

“我知道了。”

一个身影迈过她走了出去,速度快得甚至令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那身影背对着她高高地举起了右手――

“轰!”

如雷般的闷响在人群中炸开,秃顶男人在瞬间昏迷在地,弓弩与匕首脱手而出。自始至终,菲利希亚都没有看到拉查是以什么方式攻击了那个刺客。

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拉查比她更快。

“还有其他人。”他笃定地说。“我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臭味。”

3.还有吗?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人群之中,两名剩下的刺客已经呆立在了原地。这场刺杀原本应该十拿九稳才对,艾欧尼亚的僧人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他们绝不可能从弓弩与飞刀中幸存下来。

这是他们原本的想法,但事情就是会与人的预想相反。事与愿违几乎算得上世界上唯一的真理了。

他们不敢大步离开,唯恐再被发现。那个来自艾欧尼亚的僧人刚刚是怎么出手的,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只听见一声如雷鸣般的炸响,随后,那名负责暗箭伤人的同伴便头颅碎裂地倒在了地上。

但是,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刺客们没有答桉,而他们刺杀的目标却对自己要做的事一清二楚。

拉查面色平静地以双手分开人群,速度之快甚至让菲利希亚都没机会拉住他。人们以异样的眼神看着这个异邦人,他却看也不看他们,目光如电般,在刹那间的碰撞便让一名刺客的面皮狠狠抽搐了一下。

“找到你了。”

平静的彷佛置身事外的僧人向前走去,这次,他没有抬起手分开人群。而是人们自发地避开了他,像是斩开海洋的利剑一般。他再次高高地举起了右手。

那刺客再也无法忍耐,他红着眼冲出了人群,袖中带毒的匕首直冲拉查的胸膛而来。他不信,这个人的肉体能够抵挡钢铁的威力!

“铛——!”

金铁交加之声传来,刺客呆滞地松开手,他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已经歪斜地不成样子了,鲜血从断口处涌出。这疼痛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真正令他呆住的,是那把撞在僧人胸口过后,寸寸崩裂的精钢匕首。

他再抬起头看了看这僧人,他的黑袍破了个口,内里的皮肤却丝毫未伤。

“你还有其他的手段吗?一并使出来吧。”拉查耐心地看着他,并以相当温和的口吻询问着。

刺客沉默了两秒,进而无法接受般地大吼了起来:“我不相信!”

下一秒,他的左手袖口掉出了两枚能够制造巨响与闪光的魔法造物。它们被刺客以高超的手法快速掷向地面——他已经想明白了,要跑,必须要跑。这根本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僧人,而是一个披着人类外皮的怪物!

然而,一只有力的大手却在这两枚黑色的圆形造物接触到地面之前,就抢先一步将它们握住了。

拉查直起腰,右手摊开,它们在他宽厚的手掌上反射着阳光,折射出令刺客心脏停跳的光辉。

“还有吗?”拉查又问了一遍,语气依旧平静。“如果没有了的话......就该我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手指合上,攥紧了那两枚魔法造物。刺客仍然痴呆一般地站在原地,拉查再次举起右手,这次,却不是向地面拍击。

他勐地回身,右拳上彷佛出现了炽热的火焰,空气都变得炎热了起来。旁观的人群只能看见一抹红色的虚影一闪而过,而后,另外一个做紧身打扮的刺客便大张着嘴倒在了地上,激起一滩烟尘。

碎裂的牙齿伴随着鲜血掉落一地,他的下颚开到了一个夸张的角度,那两枚魔法造物就在他的嘴巴里,染着鲜血。拉查平静地回过头,再次看着那个刺客。

“还有吗?”

他问。同时举起了还在往下滴着血的右手,在仅剩的刺客眼中,那只手彷佛遮蔽了阳光,让四周瞬间漆黑了下来。

他听不见任何其他东西的声音,人群的嘈杂声,马的响鼻,港口那群呱噪的鸟......全都消失了。唯有他自己恐惧的心跳声在响个不停。还有那僧人的话语。

还有吗?

他发出了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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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的过程顺利得让菲利希亚几乎不敢相信,这些隶属于贵族残党的刺客本应守口如瓶才对。但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却什么都说了,完全不需要任何折磨。

这点让霍雷兹本地的几个随军审讯师颇为不快,但诺克萨斯不会对一个已经交代全部的人用刑,所以,他们的技艺没有任何施展的空间了。

菲利希亚走出审讯室,关上了那厚重的铁门。她还是没明白那个名为拉查的僧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女军官摇着头,让这些繁杂的思绪离开自己的大脑。她不会思考与任务无关的事情。

她迈步走出地牢,同小队的其他士兵站在门口警戒着。而拉查,他则蹲在门边的草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一群搬运着面包屑的蚂蚁。

“......拉查大师。”菲利希亚从未觉得大师二字如此顺口过。“他什么都交代了,你想听一听吗?”

“这个,就不必了。”拉查仍然观察着那群蚂蚁,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唔,其实还是有点。”

僧人站起身,他比女军官高了一个头,此时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攻击性,而是一派令菲利希亚感到难以置信地天真。

“我不明白,菲利希亚女士。”拉查不解地问。“我和他们之间没有过节,甚至在今天之前素未谋面,他们为什么要来杀我呢?”

“因为他们不想让你抵达不朽堡垒。”

“啊?”

“说的准确一些,应该是他们背后的人不想让你前往不朽堡垒......霍雷兹本地的某些贵族消息颇为灵通,竟然能知道我们预计在什么时候抵达港口。”

菲利希亚意味深长地叹息了一声,转而扯开了话题。僧人显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满脸的茫然。令她颇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奈,而且,这牛还是主动要求自己对他弹琴的。

饭团探书

“拉查大师,我们会稍作休憩,现在是午后一点,我们会在傍晚七点连夜赶路前往不朽堡垒。如果您想要游览一下霍雷兹,不妨从现在开始。”

“算了吧,我觉得这儿也没什么好游览的......”拉查这时候反倒显现出了一个普通人应有的反应,他心有余季一般地摸了摸自己的右拳。

“我的手还在痛呢。”

4.‘实验材料’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没什么必要再去故弄玄虚,扯点的别的互相试探了。

何慎言竖起一根手指:“你手里的那些科技产物,我想要你附赠它们的原理与制作方法。”

“就这点事?”

温蒂妮脸上一本正经地表情忽然散去了,她再度恢复成了那种慵懒的模样,随意的一瞥便是万种风情扑面而来。她与常人不同的肤色更是锦上添花,何慎言不由得开始怀疑......这精灵不会是在自己身上恒定了魅惑术吧?

的确是有不少精灵这么干,在白塔内部几乎都成了一种风俗。但那些精灵基本上都在魅魔按摩店对面的精灵泡泡浴上班,何慎言不觉得温蒂妮会干这种事。

顺带一提——按摩真的就只是按摩,泡泡浴也真的就只是泡泡浴。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这种小事你完全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圈子,我还以为你是想从我这儿拿点真东西呢。实际上,那些科技产物的原理本来就会附送。我的售后服务可是非常周到的。”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何慎言竖起第二根手指。“以及,一份特殊的实验材料。”

精灵看了他老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想做什么?”

“你在指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因为你的帖子,尽管我当时来找你的动机的确不纯,但那次交易的结果是好的,你同意这点吗?”温蒂妮语速极快地问。

何慎言缓缓点了点头。

“很好,然后,你特别指出了以下几个条件,询问我是否能帮你弄来一头龙种,不管是杂交还是纯血都可以。特别需求魔力纯度要在百分之六十以上,拥有血脉魔法,骨骼强度能够抵抗级别为五的毁灭系法术。”

温蒂妮身体前倾,眯起了眼:“议会内有符合条件的龙种,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议会内还有一个非常着名的改造法术......其中的实验材料与你的描述完全相同。”

“所以,你没有按照我的要求找来合适的材料。”何慎言平静地说。“意料之中......”

“我必须提醒你,年轻的人类法师。”

精灵从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慵懒、随性等一系列描述此时此刻从她身上消失了,也不再是之前她曾展露过的学者气息。而是纯粹的,属于法师的超然理性。她的魔力是澹紫色的,正在空气中以液态缓缓弥漫。

何慎言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那液态的魔力,努力不让自己想尝一口的心思表露在脸上。

温蒂妮非常严肃地说:“议会内没有任何禁忌,我们可以交换任何知识,做任何实验。道德观念与跨界法师们毫无关系,像你这样还保留有底线的人简直就是稀有品种,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精灵会特别钟意你......”

“但是,那个改造法术不同。你知道它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我知道。”

何慎言当然知道。

白塔议会内网的图书馆区域是个宝藏,在这儿,你能找到许多法师们无偿分享的知识,它们以帖子或书籍的形式在这区域内分布。其中有一个帖子,自发布以来就牢牢占据了热度第一。时至今日,仍然有无数的跨界法师们在其下争吵不休。

帖子的发布者是匿名用户,这个改造手术,被她命名为‘如何在毁灭世界的过程中给自己找点乐子’,这个听上去和改造法术毫无关系的名字实则非常贴切。

非常......令人作呕。

法术需求三种材料,第一种,一个成年的智慧生灵,男女皆可,身体是否健康或有没有残疾毫无关系。

至于第二种......龙种,魔力纯度百分之六十以上,拥有血脉魔法,骨骼强度能够抵抗级别五以上的重力系法术——在白塔议会的分类里,级别五以上的毁灭系法术已经能够在瞬间让一颗星球毁灭了。

而第三种,那个匿名用户说:“折磨那个智慧生灵,让他/她/它感到极端的痛苦,需要使其心智完全破碎,随后需要使用精神引导一系列的法术让材料痛苦的记忆和灵魂互相缠绕。在这一步需要小心,不要制造出一个怨灵,只需要让材料的灵魂即使疯了也能够感受到痛苦即可。”

之后要做的事,就很明了了。

魔力纯度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龙种本就能够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成为能够拥有单独毁灭世界能力的怪物,而拥有血脉魔法则意味着这龙种的父母也不是什么善茬。它很可能在漫长的发育期中产生返祖——龙类的返祖,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

试想一下,一个骨骼能硬抗毁灭星球级别攻击,心智全然疯狂,就连灵魂也被缠绕上痛苦碎片的怪物......这个法术的确可以毁灭一个世界,但乐子从哪儿来呢?

匿名用户回帖道:“你不觉得看着那些土着一个接一个的跑去试图阻拦你亲手制造出的怪物很有趣吗?他们明明就阻挡不了它,却还是要上去送死。最后的结果就是那颗星球毁灭,而我还能在事后将它回收。”

“顺带一提,这个阶段的龙种已经达到了返祖的临界点,肉质非常美味,乐子的一部分也就是从这儿来的。”

在过去的岁月里,有无数跨界法师在这个匿名用户的帖子下争论不休。有人说要杀了他,这种畜生不该活着。有些和匿名用户一样没有底线的家伙则在下方和他们激烈的辩论,深刻的哲思滔滔不绝地被他们扔出来,作为辩论的材料。

温蒂妮平静地说:“议会内禁止内斗,但在议会外就不一样了。人类,那个匿名用户被白塔内部的许多法师联合悬赏了,我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

“我不会的。”何慎言轻轻地说。“力量与知识并无正邪之分,那个家伙使用这份知识的方法是错误的,这点很明显,不是吗?我之所以需要那种龙种......是因为我得拯救一个世界。”

《无敌从献祭祖师爷开始》

“希望如此。”温蒂妮意味深长地说。“我会盯着你的,何慎言......”

5.浸染现象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那你就盯着吧。

何慎言很想让这句话从他的嘴里出来,那不合时宜的幽默感又开始发挥作用了。但他忍住了。温蒂妮的速度非常快,短短半分钟,她就从另外一个法师那儿弄来了符合要求的龙种。

“好啦,东西给你弄来了......那么,我的报酬呢。”她眯起眼,舔了舔嘴唇。

“有时间我会给你的。”何慎言面不改色地对她点了点头。“那么,你可以离开了。”

望着温蒂妮,他下了逐客令。精灵法师不出意外地撇撇嘴,颇感无趣地说:“虽然我知道咱们在想做实验的时候都会这样,但你的态度变得也太快了。”

“男人翻脸如翻书,你不知道吗?”

何慎言露出一个微笑,随后用房间的权限在温蒂妮脚下开了个通往外界的洞,她饱含怒气的尖叫从那个洞里传了出来,回荡了很久。待到那尖叫声完全消失后,何慎言才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那安分躺在地上的巨大龙种。

尽管尚未成年,它的体型也依旧庞大。甚至比之前那头还要巨大一些,体长达到了十二米。而龙类的体型向来会在成年后迎来一个质变。

并不难想象出它成年后挥舞着双翼遮蔽天空的模样。

想到这里,何慎言叹了口气。

龙类,真是幸福的种族。

只需要躺着就能够拥有强大的实力,天生就拥有悠久的寿命......哈,也许吧。毕竟,他买来的这头龙,其实是养殖用的肉龙。如果它不被法师买来,那么,从出生成年到死亡,它都不会有机会睁开眼睛。

它会在被构建的虚幻梦境里度过一生,在那虚幻而真实的梦中,它是翱翔于天空的霸主。而现实里,它是食材。

它的皮肤漆黑一片,肉眼看去,甚至有种能吸收光线的错觉。粗糙但错落有致的鳞片每一片都有成年男人手掌大小。这些密密麻麻的鳞片有着非常棒的导魔性,简直就是天生的附魔材料。

它沉重的心跳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与那悠长的呼吸一起构成了某种特殊的交响乐。何慎言将视线放在了它头顶的龙角上,惨白的龙角上时不时闪过一丝电弧,那是力量外泄的证明。它每时每刻都在变强。

法师轻轻抬起手,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鳞片的边缘,一种刀刃彼此摩擦的刺耳噪音响起。他不出意外地收回手——这条龙完全符合标准。一点没错。

那么,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他手上有四种各自不同的人体改造技术,彼此各不相同,来自不同的世界。

青草试炼。猎魔人们传承了几百年的改造手术,伴随着训练,猎魔人在成年时就可以成为致命的怪物杀手——当然,杀人也是一样在行。

法师们非常传统的魔力灌注,以某种能量核心作为驱动,让人类能够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与寿命。

源自帝皇与人类科学家,阿玛尔·阿斯塔特。星际战士们的改造方法。十九道基因改造手术与源自原体的基因种子让他们彻底超脱了人类的桎梏。

还有那个,“如何在毁灭世界的过程中给自己找点乐子”,抛去匿名用户饱受争议,在何慎言看来毫无意义且侮辱了法师之名的行为。祂的天赋是毋庸置疑的。

这个改造法术......本质上其实是一种‘浸染’,之所以需求龙种,乃是因为龙作为一种几乎在无尽星海各个世界内都有分布的种族,它们能够提供更多可供‘浸染’的因素。

那么,‘浸染’是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

曾经,有一个人在酒后为了活跃气氛说出了某种奇怪的童年故事,故事很老套,带着恐怖的味道,类似于某种都市传说。内里有一个怪物。

而另一个在场的同伴不知为何居然还赞同了他离谱的故事。于是,这故事不胫而走,越传越远。

从一群人到另外一群人,逐渐成为了某种遍布地区的‘共识’。

他们的大脑让他们深信不疑:是的,我们都曾是那奇怪的童年故事的一员,我们都曾见过故事里的怪物。尽管他们其实在听过这故事后才知道有这码事,可是,他们都赞同了。

无论何种因素,没有一个人选择出言反对:不,我不记得有这码事。

当一个谎言重复一千遍,它就成为了真实。

当一千个人重复一个谎言一千遍,它就成为了......现实。

而后,故事里的怪物真的走了出来。它成为了现实,这就是神秘学中的‘浸染’现象,这种现象非常少见,且往往出现于那些魔力浓度较高的地区。

‘浸染’可以是一种原本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怪物,也可以是一种原本从不存在的习俗。它可以是任何现象,只要有足够多的人相信这件事就好。这个描述,有没有让你想到另外一件事?

是的,帝皇之所以差点成为信仰神,那也是某种程度上的‘浸染’现象,除了相信这件事的人稍微多了那么亿些。

而那个匿名用户所创造的‘如何在毁灭世界的过程中给自己找点乐子’,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不在改造手术上。

它的手法其实平平无奇,只是单纯地将那个饱受痛苦的灵魂移到龙族的躯体当中去而已,真正关键的那一环,在于人为的制造出一个遍及整个世界的巨大谎言。只要有足够多的人去相信,那么,它就会成为现实。

比如,一个自古以来就存在的预言,一条即将苏醒的灭世巨龙。试想一下,一整个世界的人都对此深信不疑,那个只存在与幻想当中的灾厄之龙当然会成为现实,然后,被那条人为制造的巨龙代替。

它自己都会认为,自己就是为了毁灭这个世界而诞生的。尽管它其实毫无神志可言。

法师背起手——就像帝皇一样,他也在加维尔·洛肯的身上留了个后手。尽管只是一道虚幻的影子,却也足够他了解到瓦罗兰如今的情况了。

那个诺克萨斯正在面临的边陲小国......他不可能认错,那就是‘浸染’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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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人之死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大人,探子们回报,诺克萨斯人正在接近我们。”

一名身着猩红盔甲的男人头也不敢抬地跪在地上,上述那句话便是出自他口。而他要汇报之人,则久久没有给予他一个回答。

弗拉基米尔坐在一把高脚椅上,出神地望着面前巨大的落地窗。今晚没有月亮,厚重的黑色云层在天空中翻滚着。偶尔有几颗明亮的星星会短暂地显露,但很快便会消失。

“大人?”男人壮着胆子问。“诺克萨斯人正在接近......”

“嗯。”弗拉基米尔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挥挥手让他离开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接下来几天不要再来打扰我。”

他冰冷而漠视的态度并未让这男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他非常恭敬地离开了这座阴郁的城堡。只留下弗拉基米尔一个人。

“诺克萨斯人......”

弗拉基米尔的音调低平而顺滑,那似乎不像是人类的声音。在只有一人独处的时候,他完全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皮肤变得愈发苍白而不见血色,同样颜色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脑后。他相当迟缓地调动着自己的面部肌肉,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们早该来了。他忧伤地想。为什么不早点来呢?我可不能再等下去了,神明需要更为强大的血食......

弗拉基米尔发出了一声叹息,他心中被忧愁塞满了,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有那么一刻,他的思绪停留在了过去的某个时间点。在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有着褐色卷曲头发的小男孩。

连年不断的战争,飞升者们闯进了凡人的世界,带着他们无人可挡的武力征服了目所能及的所有世界,然后彼此混战。那时,他跟在其中一个的身边。

他的国家破碎,父母死亡,他作为奴隶被拉进了飞升者们的军队。得益于他的聪颖,弗拉基米尔很快便得到了晋升。他将自己的心思掩藏的很好,从奴隶到士兵,再从士兵到血魔法的学徒。他是第一个被允许研究血魔法的人类。

弗拉基米尔有些恍忽地想,或许,我就是从那时开始转变的。

人。

这种浅薄而无知的生物围绕在他身边,令他感到厌烦。他们彼此站的很近,但却隔着一道宛如深渊般的巨大鸿沟。

弗拉基米尔知道,自己已经算不得人了。无论是从被邪恶仪式改变了多次的生命形态,还是从他所做之事来看,他都算不得人。他本应为此感到高兴,因为人类就是孱弱而无用的存在,但是,他没有高兴。

或许是因为我将自己的情绪献祭给了神明?他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透明的泪水划过,被他用指间接住,随后弃之如灰尘般地扔在了地上,摔成了千百份不同的碎片。

微小的已经不能用肉眼观察到的千百份碎片安静地躺在地板上,它们共同反射着弗拉基米尔的脸――一张苍白,而不再属于人类的脸。

名为弗拉基米尔的人类在今晚死去了,一个更为可怕的东西从其中缓缓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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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着座狼的斥候们无情地碾过草地,怒爪是其中一员。

你应该能从他的名字上看出些许端倪――是的,他是一个瓦斯塔亚人。无父无母,流浪到了诺克萨斯,加入了军队。他没有姓氏,就连名字都是在一场地下黑拳中取得的花名。

但怒爪很喜欢这个名字。

他那粗糙而原始的面容有着一种天然的野性,这狼人呲着牙,露出锋利的犬齿。他胯下的座狼比起其他同僚的要更为安分一些,无声地奔跑着。直到他们抵达了预定地点――距离那边陲小国都城前方三千米处。

“怒爪。”他的队长在呼唤。“过来。”

怒爪来到他身边,黑暗的夜色遮蔽了他们的身形,他的童孔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很轻易地便看见了队长手中的东西。

“炸药?”怒爪有些惊讶。“我以为你发过誓不再用这东西。”

“为了诺克萨斯与军团,我个人的誓言无足轻重。”他瞎了一只眼的长官平静地说,顺手便将炸药塞进了怒爪怀里。

他从自己座狼的背上卸下一个小小的板条箱,从里拿出了十四根炸药,这些小巧的黑色圆管是工程学的杰作。在过往的日子里,它们曾被用于开山裂石,炸出矿坑。直到某个战争狂人将其投入到了杀戮之中。

队长将其分发给每一个人,小队里成员的反应各不相同。怒爪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兄弟姐妹们接过那代表着长官破碎之誓的炸药,将每个人的表情记在了心底。

炸药很快便分发完毕了,没有座狼发出声音。它们安静地可怕,一如这个夜晚。微风拂过怒爪的脸,绒毛被风吹动,他将炸药放在了自己的腰间,小心地用两根带子将其绑住了。特殊手法打成的绳结会保证它的安全。

“我们会在五分钟后发起突袭,作为斥候,我们的任务是取得情报。炸药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你们在面对那些血骑士时拥有自保的能力――当然,如果有哪个幸运儿用这东西炸死了他们其中一个混蛋,我会为你们感到高兴的。”

队长的声音中带着笑意。uu看书

残酷的笑意。

怒爪的脸上同样泛起一抹微笑,他的笑容比起人类来说就要狰狞得多。瓦斯塔亚血脉浓重就是如此,顶着异类的脸,走到哪里都会遭到歧视。唯独诺克萨斯不会,这里包容所有人,任何人。

这也是为什么,怒爪会心甘情愿地在这里停留。他本是一头流浪之狼,却意外地在这里找到了失去的故乡。

“准备好,诸位。”队长还在继续,这很少见,他通常不会在战前说这么多话。“让军团铭记我们,见证我们......还是老规矩,如果有人死了,你的称号会得到继承。”

怒爪接上他的话:“问题是,队长,这么久了,我们都不知道你的称号呢。”

“......就你话多,怒爪。闭嘴。”他的长官无奈地叹了口气,翻身坐上座狼,扣上自己的头盔。声音变得沉闷。“沉默之剑,记好了。”

7.装神弄鬼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还是那间房间,克罗诺斯正满脸苦涩地叙述着。

“如你所见,塞布鲁斯兄弟,现如今诺克萨斯的情况非常糟糕。我们不得不将那些患上诡异疾病的士兵们放置在单独的隔离区域以保证不会有平民感染。”

洛肯皱了皱眉,他对于‘疾病’两个字现如今非常之敏感――不久前,泰拉上蔓延的那些厚厚的菌毯可还历历在目呢。

于是,他很谨慎地问:“传染性强吗?”

“很难说。”

克罗诺斯坐在一把特制的铁椅上,凝视着窗外的昏沉的夜色,此时,天才刚刚蒙蒙亮。

“不仅仅只是传染性的问题,更主要在于症状。所有患者在确定症状后两天内就会逐步丧失理智,一般来说,一个星期之内,他们就会成为神智全无的疯子。只知道撕咬缠斗那些没有像他们一样的人。”

随着他的讲述,洛肯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在这种医疗条件落后的世界,如此可怖的传染病一旦爆发开来,对本地的土着人类所造成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你们有对策了吗?”

克罗诺斯微微抬起右手,示意坐在不远处的斯维因开口讲话。诺克萨斯统领瞥了眼那倚靠在门边不苟言笑的战士,开口轻声说道:“有一名来自朔极禅院的僧人正在前往不朽堡垒,他们从霍雷兹出发,天亮应该就能抵达。”

“禅院?你们请了一名僧人?”洛肯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这可是传染病!务必要以科学的手段来防治,请一名僧人来做什么?指望他们念经吗?!”

“稍安勿躁,塞布鲁斯兄弟。”

克罗诺斯平和地看着他,表情仍然镇定自若:“这里并不是你想象中的落后世界,实际上,这里有许多超出我们想象的力量存在。刚刚斯维因统领所提到的朔极禅院便是其中一个。”

洛肯用表情表示‘我很感兴趣’。

“那是一座古老的寺庙,位于远东之地艾欧尼亚的一座雪山。对于他们当地人来说都颇为神秘,我们对其更是知之甚少。但根据传说......朔极禅院其内有着神龙看护,他们的僧人也与通常意义上的和尚不同。”

斯维因替他解释了起来:“朔极禅院内的僧人大多都为‘行脚僧’,这种僧人并不会在寺庙内吃斋念佛修行。而是选择下山,惩恶除奸,扬善安民,他们会以自己的双脚丈量整片艾欧尼亚。”

“听上去还不错。”洛肯罕见地给出了一个比较高的评价――他嘴里的还不错已经算得上最高那一档次的话了。

“不仅仅只是还不错那么简单,这位,塞布鲁斯先生。行脚僧们通常都拥有着十分强大的力量。”

“是吗?有多强?”

“没人知道。”

洛肯不置可否地一笑,不再追问。而是转而与克罗诺斯谈起了更多关于那诡异传染病的信息。斯维因此时才转头看了眼窗外,鱼肚白的天边令他恍然发觉――啊,原来我一夜未睡......

这时,他又想起此前从房间内升起的那轮金色太阳,精神上的疲惫也随之消减了。他的背彷佛都直了一些,斯维因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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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口中‘拥有强大力量’的行脚僧,其实看上去压根就与这个形容词搭不上边。

拉查正昏昏欲睡地靠在马车车厢的内部打着瞌睡,混血马奔腾了一夜未曾休息。它们的疲惫彷佛传到了他身上,令僧人有些难受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拉查大师?”一夜未睡也显得神采奕奕的女军官立刻注意到了他的表情。

问道。

“马儿们好像很累。”

“它们当然很累。”菲利希亚回答道。“但是,这不重要。”

拉查转头看了一眼她:“难道它们不是生命吗?”

“是的。”

“那为什么它们的生命不重要呢?”

“拉查大师,我无意与您展开一场辩论。”

菲利希亚垂下眼帘,以一种超然世外的理性代替了她的思考做出回答。

“在这只小小的护送队里,只有您的生命才重要。因为您可以为诺克萨斯做到一些我们无法做到的事。为了让您抵达不朽堡垒,我们可以舍弃任何东西。”

“你们的想法实在太......可怕了,恕我不能接受。”

拉查震惊地说,他的眼睛睁得太大了,以至于额头上都显现出了深刻的皱纹。那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应该有的模样。女军官的心情没来由地轻松了一些。自打上车以后就一直放在剑柄上的手也松开了。uu看书

她轻声说:“拉查大师,我曾听一个商人说过一句来自艾欧尼亚的古语,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骗我,您可以为我解惑吗?”

“当然,只要我知道。”拉查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女军官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一声巨响打破了夜里的宁静。这声音如同利剑一般打破了车厢内部的平静,在这声巨响之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菲利希亚厉声喝道,在得不到回应后,她一脚踹开了车厢的门。

她看到的景象令她童孔勐缩――小队内一共有五名士兵,三名负责轮流驾车,两名在后方警戒,如今,那那两名士兵正生死不知地躺倒在地。更令她感到不安的是,马匹所在的前车部分却传来了一声模湖的轻笑。

“是谁?!”

曾的一声,她拔出长剑,同时对拉查使着眼色,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而高大的僧人却完全没有听她命令的想法。

他的面容还和刚出村子时差不多,带着少年人的稚气。却已经在眉眼的细微部分带上了一种令人难以忘怀的坚定。他走出车厢,轻柔地踩踏在草地上,赤红色的气焰从那自然垂下的双手上浮现。

“装神弄鬼。”他严肃地说。“我最看不起你们这样的人,甚至还不如那些刺客。至少他们敢于面对着我而挥舞匕首。”

一抹星光静悄悄地划过天边,伴随着一抹银光闪现,一个看不清面容,却仍然能给人以高傲之感的男人站在了拉查的对面。

“你说错了一点,凡人,我并不是人。”

8.贫僧要把他们全打死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拉查对他的话没做任何反应——是真的,他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随着银色光芒出现的男人显然并不满足这一点,他模糊的面容变得清晰了起来,英俊无比,带有神性般的高傲。那俯视着菲利希亚与拉查的双眼中更是带着一种神对人的怜悯。

他缓缓抬起手,微微皱眉,女军官在这一刻竟然感到了一丝愧疚,尽管她很快就摆脱了这种情绪的影响,但她还是为之震惊: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应该在见到我的第一刻就跪拜下来,凡人。唉,到底过去了多少年?你们这些愚笨而毫无价值的生物居然忘记了我们的存在?”

拉查没有理他的自言自语,他只是向前迈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男人面前。见到这一幕,那高傲的男人居然露出了一抹微笑:“不错,你是打算以自杀向我谢罪吗?这样的话,我就只杀你一半的同胞吧。”

他轻巧地后撤了一步,用带有期待的眼神看着拉查:“来吧,是时候向我表示一下你的诚意了。”

拉查的诚意是什么呢?

他再次向前了一步,抬起右手,赤红色的气焰在刹那间变得凝视了起来——下一秒,他挥拳。

“轰——!”

狂暴的巨大声响袭击了菲利希亚的耳朵,她难以自制地捂住了自己耳朵。一声有如实质般的龙鸣却紧跟着那响声后出现了,这次,是直接抵达了她的心底。

“滴答、滴答、滴答。”

男人缓缓地低下头,望着自己胸口处巨大的开口,银色的液体正不断地从里往外涌出。他的脸上充满了迷惘,像是并不理解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似的。带有孩子般的天真。而在短短的几秒钟后,他的脸色便迅速变得苍白了起来。

跪倒在地,他放声尖叫了起来:“这是什么?!凡人!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感觉?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叫疼痛。”

拉查扯下自己破了个洞的黑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高温从他的身体上升腾而起,模糊了周围的景象,沸腾的蒸汽在刹那间便模糊了他的脸,唯独那双平静的眼眸依旧清晰。

“你最好记住。”他再次举起右拳。

男人一边尖叫一边毫无形象地后退着,同时不断施以威胁的吼声:“我可是星灵们的一员,你知道我有着何等高贵的身份吗?!你竟然敢打我!凡人,你死定了!你和你的种族都死定了,你知道我是受谁的命令来这里的吗?暮光星灵!”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令菲利希亚感到荒谬的理所当然,就好像这个男人真的认为所有凡人都应该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便跪下似的。

“我绝对不原谅你!”他甚至带上了哭腔。“暮光星灵会替我打你的!你这个可恶的凡人!我要把你和你认识的所有人都挂在天上,让你们痛苦的死去!”

“说完了吗?”

拉查对他的威胁置若未闻,甚至连声调都不曾变更:“你搞错了一点,星灵。我不是要打你,我是要杀了你。”

这句话,他说的无比认真。他的表情,他的姿态,包括那正在前进的坚定步伐都证实了这一点。那凄惨的星灵突然僵住了——他的脸上充斥着疑问:“......为,为什么?”

星灵仿佛一个对世界的认知出现了偏差的孩子似的发问了:“暮光星灵明明说过,你们凡人天生就是没有任何价值的生物。你们甚至不配活着,你们存在的唯一意义明明就是为我们提供乐趣,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说出这种话?”

拉查却只是怜悯地看着他。

“在你身上,我同时看见了孩子的天真与怪物的残忍。很难想象你们到底都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拥有如此扭曲的灵魂。”

拉查微微低下头,赤红色的气焰再度浮现于右拳之上。

“......但是,你应该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吧?”

星灵呆呆地看着他,随后被一声咆哮激地打了个颤:“回答我!”

“是,是的!我杀了很多人!”他竹筒倒豆子似的说。“我在三百五十年前被允许下界过一次,那次,我在你们这儿玩得还算开心。有几个村子献上了很多幼小的人类来让我放过他们。”

“那么,你是怎么做的呢?”

“我把他们都杀了。”星灵呆愣地,理所应当一般地说。他的眼中亮起了一抹赤红色的光,与拉查拳头上的气焰颜色何其相似。

“我杀了所有人,而且特意在接受了他们的礼物后才动手。我那时觉得很高兴,因为我的幽默感让暮光星灵笑了几声。我把他们涂满了整个大地,写着暮光星灵的名字......”

他讲了很久很久,久到甚至令人觉得可怕。而他说出的那些天真的话语,却比女军官听过的任何鬼故事都要令人寒毛直竖。那不是心理意义上的压抑,而是一种见到凶猛野兽啃食同类尸体时所产生的本能不适......

菲利希亚感到一阵呕吐欲从喉咙深处涌起,女军官的面部肌肉抽搐着,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浑身颤抖个不停。她将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现如今,唯一令她保持着克制而不将自己的剑刃放在那畜生脖颈上的理由,便是拉查了。

他背对着女军官,像是一道天险般将她与星灵牢牢地隔开了。宽厚的后背肌肉隆起,一条龙正在他的背后,对着菲利希亚怒目而视。

“所以,人类对你们来说就只是玩具吗?”

“比那更低级。”

“唉......”

拉查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叹息,向前一步,挥拳。干脆而利落,随着一声脆响,星灵的头颅整个炸开了。一道星光再次划过天边,他抬头望着黑暗的天空,久久不曾言语。

“......大师?”

菲利希亚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您还好吗?”

“我很好。这不就是行脚僧们该做的事吗?惩恶扬善,锄奸灭魔。”拉查平静地转过身来,散去了手上的气焰。“我做了我该做的事,但还没做完。”

“什么?”菲利希亚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僧人温和地抬起手,指了指黑暗的天空——确切地说,是指着那些在过去千百万年间无情地注视着这片大地的星星。

“我要把他们全部打死。”他极其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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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毁灭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塞恩站在夜色之中。

今晚没有月亮,甚至连星星都很少。乌云遮蔽了天空,厚重的云层在他们头顶翻滚着,隐隐有雷声从中传来,空气变得微凉而湿润。这使他知道,很快便要降下暴雨。

风正在逐渐变得凛冽。

塞恩微微低下头,手指在斧柄上摩挲着。他们于凌晨时分,人最困顿之时发起突袭。如果顺利,天亮时,他们就能将杜因满斯的国王与贵族全都吊死在城门上了。

“情况如何?”

他问站在自己身边的德莱厄斯。他还穿着那身盔甲,手中正拿着一支可伸缩的长筒望远镜。这科技来源于皮尔特沃夫,原本是设计给猎人们发现猎物使用的。而诺克萨斯人是最早发现这东西能够应用在战争里的人。

他们与斥候们的距离实在有些远,就算以改造过后的视力来看,他们也只是一些模糊的小点。必须借助科技的帮助才行。

“座狼斥候们已经抵达了杜因满斯城墙下方。他们有驻扎在外的骑兵与军营......按照计划,斥候们会在五分钟后发起佯攻。”

德莱厄斯简短地说着,随后收起了望远镜。那由黄铜制作的精致小玩意儿发出一声咔哒声,随后便被压缩了起来。他将其扔给后方站着的一名士兵,扛起了自己的黑色切割者。

他们两人身后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无人说话,彼此甚至连呼吸之间的节奏都十分相似。他们都穿着漆黑的盔甲,唯有眼瞳闪闪发光。狼群耐心地等待着,五分钟后,几团爆炸的烟火从平原彼端亮起。

“冲锋。”塞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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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基米尔缓步走出了城堡,他的步伐很慢,甚至可以说慢得有些令人不适。那歪歪扭扭的脚步不知为何总能令人联想到提线的木偶。他没有选择关上城堡的大门,而是任由其呆愣地张开着。

城堡内腐朽的空气被带了出来,与湿润的夜风混在一起,吹进他早已感知不到任何气味的鼻腔,却仍然令弗拉基米尔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也是时候了。”他自言自语着,瞳孔中亮起了两点猩红的光。

鲜血从他脚下升起,将他托举而起。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鲜血洪流宛如滔天的巨浪一般带着他从山坡上直冲而下,而这恐怖的景象却无人得知——杜因满斯城内的居民们此时还处于睡梦之中。

无人知晓死亡的来临,直到鲜血洪流冲塌了他们的家。

那些粘稠而滚烫的鲜血化作噬人的刀锋将他们全都切割成了碎片之时,铺天盖地响起的尖叫声终于让将亮未亮的天空边缘升起了一抹鱼肚白,仿佛连夜色都看不下去了似的。

巨浪一高再高,鲜血与残肢在其中沉浮,为它添砖加瓦。也让弗拉基米尔站得更高,五十米,一百米——直至俯瞰众生,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抹病态般的潮红。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鼻腔已经失去了感知气味的能力,于是他伸出舌头,像一条狗一样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鲜血的甜腥味传至他的舌尖,令他的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

“力量!”

弗拉基米尔兴奋地狂吼,血浪再度升腾起了一个新的波涛,仿佛是应和着他的情绪一般。这鲜血巨浪所到之处没有任何人能够存活,它无情地碾过了所有平民,而他们直到死前,甚至都还念诵着那个虚假之神的名字,期盼着他能保护自己。

——弗拉基米尔没有撤去他的邪恶巫术,他看着所有人死去,无论男女,无论老少,甚至发自内心地觉得开心。对他而言,这些人只是祭品,是和石头差不了多少的‘东西’。

你会为石头或泥土的毁灭而感到不适吗?

不,你不会的。

在他的哈哈大笑声中,杜因满斯高耸的城墙被血浪吞没了。这城墙其上原本刻满了名字,每一块石头都有着那些建造它的人的姓名。这是杜因满斯开国国王的旨意,意在不要忘记劳动者——然而,它被无情的毁灭了。

砖石被腐蚀,拥有着诡异高温的血液将其彻底融化成了碎渣。仿佛某种注解。

城墙外不远处,血骑士们的军营。

一个有着挺翘八字胡的男人正抚摸着自己的光头,他满面愁容。诺克萨斯人很快就将兵临城下,而他们共同侍奉的主人却在城堡内闭门不出,不知在想些什么。

更要命的是,就在几分钟前,一些诺克萨斯斥候竟然静悄悄地摸到了他们附近,若不是一个负责站岗放哨的奴隶发现了不对,恐怕沉溺于鲜血盛宴之中的血骑士们压根就不会知道敌人即将来袭。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更加焦躁了。直接狠狠地拍了拍桌面,眼睛已经瞪向了一个正在吃着带血肝脏的年轻血骑士:“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吃?!”

年轻的血骑士吓了一跳,但他仍然不愿放弃嘴里的食物。竟然嚼了两三下才将其咽下:“......不好意思,长官!这是我今天刚买回来的血食,本来想明天早上吃的,但是晚上被惊醒了,又有点饿。”

说到这儿,他憨憨地笑了起来,同时用叉子叉起一块递给了八字胡:“来自一个十三岁的女孩,您要尝一尝吗?”

八字胡瞥了一眼那看上去就很新鲜的肝脏,喉头滚动了两下。但考虑到这是下属的食物,为了他的那点面子,他还是没有选择接过,只是摆了摆手。

“不,我不饿。你吃吧,吃完出去看看那些废物探子有没有给我们找来点情报。”

“遵命,长官。”年轻人再度憨憨一笑,牙齿上满是鲜血。他低头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不时还抿上一口旁边杯子里的深红色液体。

他吃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解决了大部分肝脏。年轻人站起身来,打算出去执行长官的命令。就在他走到营帐门前之时,却突然脸色一抽,倒在了地上。

“嗯?!你怎么了?!”

八字胡悚然一惊,赶忙走了过去——这可是一位贵族的后代,若是出了问题,搞不好他会被找麻烦。可是,在下一秒,他也捂着心脏倒在了地上。

疼痛从心脏之中开始蔓延,一点点扩散到了全身。四肢,身体,甚至连眼球的末梢都在痛。他连视线都模糊了起来,就在快要完全陷入黑暗之时,他看到,鲜血正从自己的身体中潺潺流出。

奇怪,我没有受伤,为什么会流血?

这是他的最后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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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神,是伪造的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他当然会流血——为什么不会呢?

弗拉基米尔感知到了这个想法,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微笑。凡人们永远不懂,所有凭空得来的力量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这帮蠢货真的以为他们操控鲜血的魔法与同类相食就能变强的能力是来源于神?

不!神是我的神,只有我才能通过献祭变强......

他微笑着挥动手指,八字胡的一部分鲜血顺着他的心意从茫茫血河中升起,来到他的面前。弗拉基米尔伸出手,那些鲜血便在他的手上汇聚成了一颗小小的圆珠。他将其握紧,随后一把捏碎。剔透的猩红色碎片扎入手掌,被他吸收。

弗拉基米尔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诺克萨斯人已经这么近了?”

他睁开眼睛后笑得更加兴奋了,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癫狂的模样与人类一点相似都没有。血河带着他,继续朝平原的彼端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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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世界,再一次。

从蓝光中跃出,何慎言进行了一次深呼吸。无尽星海的绚烂景象还残留在他的眼底,那些令人深深着迷的景物一度让不少跨界法师有了瘾症,甚至甘愿花费上千年的时间什么都不做,一直进行跨界,只为了不停地观看无尽星海。

若不是长时间飘荡在其中会迷失,他们估计愿意一直在那里待下去。

但何慎言不行,他必须保持冷静——他还有些事要做,而且远未做完。

闭上眼,精神力触须在瞬间扩展到了整个符文之地。他将世界各处的景象尽收眼底,包括刚刚抵达不朽堡垒的拉查,和正在与一名脸色苍白的男人作战的塞恩。

他睁开眼,清晨时分的第一抹阳光照在他身上,黑袍法师沉默不语地抬起一只手,一道闪烁个不停的传送门瞬间在他面前出现。但他却没有迈步走入,原因很简单。

这扇门不是给他用的。

何慎言右手紧攥成拳,随后探进其中。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被他从中拽了出来,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什么?”他不解地吐出一个单词,可还没等他从地上站起来,脸上就再次挨了一拳。

他不可思议地捂住自己的右脸,左手的手指疯狂的舞动着,一时间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一般跪坐在地不断地从喉咙中发出呜咽声。

何慎言只是冷眼旁观,直到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崩溃,他才有了点微笑挂在脸上。

“感觉如何?”他问。

男人没有回答,他早已化作猩红的眼眸里也看不出什么情感。

“我本可以直接杀了你,甚至可以隔着半个大陆的距离就直接将你的灵魂粉碎。让你毫无价值的死去,但我不想那么做。来,弗拉基米尔。”

何慎言朝他温和地伸出右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随后再次狠狠将其打倒在地。

这次,他用的力气更大——法师可不是那种完全不锻炼的研究人员,实际上,在他身上固定法阵的增幅下,他的肉体素质早已达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级别。甚至能够与原体进行肉搏。

这一拳直接将弗拉基米尔的脑袋打得陷进了地面,深埋进泥土之中,他仍然毫无反应,像是死去了一般瘫在地上。

“我可以打你,也可以杀了你,也可以放了你或者吃了你——按照你那套强者凌驾一切,力量即是永恒的理论来看,我可以对你做以上任何事情。”

何慎言蹲了下来,耐心地开始等待。等待着弗拉基米尔将自己的头从泥土中拔出。他温和地说:“你现在感觉如何啊?”

弗拉基米尔终于给了他一点回应。

猩红从他的眼眸中褪去了,这最后一点血魔法的残余被黑袍法师无情地从他身体之中剥夺了。感受到它的离去,弗拉基米尔嘴唇颤抖着摇起头,就在刚刚,他还是能够凭自己意愿主宰无数人生死的神,可现在,他却被人打进了泥巴里。

而那个人直视着他的眼神则更令他感到刺痛,令他联想到那些飞升者。而这个人甚至更为无情,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弗拉基米尔这个人在他眼中似乎根本不存在一般,无足轻重。

“你觉得不舒服?”何慎言笑了起来。“其实我对你做得那些事感到更加不舒服,从这一点来看,我倒比你更有权力觉得不爽呢。”

笑容逐渐收敛,他声音轻柔地说:“占山为王,用精神操控让一整个国家的人都信仰那个被你捏造出来的神明。将平民们视作羔羊,有点才能的贵族则被你征兆为血骑士,率众食人......你甚至在杜因满斯开创了一个人肉市场。”

“你真的知道自己都在做些什么吗?”何慎言的眼中带上了好奇,出于法师的好奇心,他真的很想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疯到臆想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神,甚至使其成为了‘浸染’现象。

“我知道。”弗拉基米尔口齿不清地回答,他吐出了几颗破碎的牙齿,鲜血正不断从嘴边溢出。“但你杀不了我。”

他非常笃定地说:“你杀不了我的,人类。我已经超脱了,我不再是人类,不再具有这脆弱的血肉生命的一切弱点。我没有感情,没有嗅觉、味觉、疼痛。所以我没有弱点。你可以剥夺我的血魔法,甚至让我这具躯壳毁灭,但你无法毁灭我的灵魂。”

他的脸上逐渐亮起了一抹信仰的光——那是狂信徒们的标志。

“我的神保佑着我......”他喃喃自语着,笑容绽放,一点点地扭曲成了不可直视的模样。

何慎言慢慢站起身。

“原来如此。”他平静地点了点头。“虚构之物反而侵占了你的脑子......”

黑袍法师缓缓抬起头,清晨时分原本柔和的阳光逐渐变了颜色,被染上了猩红。弗拉基米尔愈发癫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你看到了吗?”

他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行着:“神啊!我的神!祂来了!”

“神?”

何慎言笑了笑,并未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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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只剩记忆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那东西可算不上神,至少目前不算。

浸染现象通常来说分为三个阶段,波及一个地区,波及一个国家,最终才会到波及整个世界。有着足够的生灵相信它,这个‘现象’才会最终真的化为人们相信之中的模样,拥有全部的能力。

能够毁灭世界的鬼怪。行侠仗义,无恶不斩的侠客。甚至是一段收银机的频道。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是浸染现象。而现如今正注视着何慎言与弗拉基米尔的那个意识,则是一个被构建出来的虚假神祇。

信仰祂的人已经全都被弗拉基米尔杀死了,这个白痴自以为这样就能够永绝后患。再也没有人能够发现他那神明的秘密,而他能够独享献祭的恩宠。

“有意思。”

弗拉基米尔仍在一旁爬行,奋不顾身地想要接近他的神。在他那已经彻底疯掉的大脑里,只剩下了一个意识。

献祭。

献祭更多,来获得更强的力量。

何慎言瞥了他一眼,自打将他带到这里来后,他就一直在监控弗拉基米尔的思想。他甚至能比弗拉基米尔本人更快知道他的脑子在想些什么。这个想法令他嘲讽地笑出了声。

“然后呢,弗拉基米尔?获得更强的力量,然后你想做什么?你是为了什么才想获得力量的?”

他随口问了一句,不顾陷入沉思的弗拉基米尔,他迈步走过了这个正在原地进行思考的人。而他的表情与思考的问题则完全不成正比。只看表情,你会觉得他是个原始人,或者山顶洞人,总之不像是经过了进化的现代人类做得出来的表情。

痴呆无比,又带着一种麻木般的呆滞。可他的脑海却在刮起风暴。

很好,目的达到了。

何慎言很谨慎,甚至有些谨慎地过了头。他说那句话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让弗拉基米尔怀疑自己的信仰。作为浸染现象的源头之一,他的偏执与疯狂诞生出了这个虚假的神祇。而且还自己杀光了祂所有的信徒。

那么,现在只要使他对自己的信仰产生怀疑,就能从最大程度上削减这个神祇的存在。他处理起来也会更加轻松。

——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

归根结底,何慎言根本不相信这么一个花了一万年世界去研究艺术,玩弄人心,在灾难面前逃跑吓破了胆的废物施法者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来从无到有地构建出一次浸染现象。

他不相信。

他的意志力与精神强度完全不达标,就算足够偏执和受了重大的打击也根本不可能到达这个地步。浸染现象诞生的要求极为苛刻,一是要拥有充足的魔力。而杜因满斯并不满足这个条件,问题便从此刻诞生。

连条件都不满足,这么一个苛刻的现象,到底是怎么诞生的?

黑袍法师眯了眯眼,什么也没说。耐心地望着天空,等待,甚至有些期待地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比起他的游刃有余,一旁的弗拉基米尔就要难过得多。实际上,用‘难过’这个词语来形容他目前的感受,可能有些不太对。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已经献祭了许多东西。情感,嗅觉,味觉乃至痛觉都统统被他抛弃了。现如今的他,除了记忆与名字之外一无所有。而何慎言刚刚问出口的话,却让他陷入了更深层次的自我怀疑之中。

......是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去追求更强的力量?为了活下来吗?可是,在逃出不朽堡垒的时候,我就已经拥有了自由,如果我不抛头露面和诺克萨斯敌对,没人能威胁到我,我完全可以在杜因满斯继续我此前的生活。

他茫然地抬起双手,望着自己熟悉的手掌。目光在那些深浅不一的掌纹上一一划过,眼里已经充满了怀疑。

连记忆都可能是假的,那么,我还有什么是真的?

弗拉基米尔眼前再次闪过了恕瑞玛的黄沙,和他当时的飞升者主人的脸。到了这时,他才悲哀地发觉一件事。

或许,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试图从眼前这个世界逃走的奴隶。

-------------------------------------

“他回来了!”

伴随着一声拉得老长的尖叫,一个头顶闪烁着辉光,披着长袍的男人撞碎了云层闯了进来。他神色仓惶,止不住的恐惧令他本来英俊的容貌变得卑劣,那扭曲到了极致的五官使他看上去丑陋无比。

“那又如何?”

麦伊莎把玩着自己金色的长发,她面色虚弱地缩在一片云彩之上。往日亮紫色,末端有着星光作为流苏的围巾也黯淡了不少。

那轮凭空出现的金色太阳把她伤得不轻,可她还是保持着冷静。

“难道你听不明白吗?!麦伊莎!他回来了!那个恶魔,他回来了!”

男人紧张地在白云上迈着碎步,他那胆小如鼠的模样令麦伊莎心生厌烦。暮光星灵用她有着薄暮紫色的右眼厌烦地看了看他,叹了口气:“他暂时还找不到我们的,这件事我做得很周密。我一口气用了我之前埋在人间的十几个引线。”

她翻了个身,留给男人一个后备,声音沉闷:“从皮尔特沃夫到巨神峰......我用上了每一个引线,那法师自己留下的法师塔也被我囊括在了其中。那个蓝色傻大个所在的诺克萨斯更是被我重点照顾,他自己都应接不暇,你凭什么觉得他能一下子蹦到我们面前来?”

“你就不该去招惹他!”

男人崩溃般地大吼着:“你为什么要去招惹这样的一个恶魔,麦伊莎,平常你玩弄凡人没有人会对你有意见,可这次你却惹了个我们完全惹不起的敌人!”

“你看见他杀死其他人的样子了吗?只是一挥手,我的天呐!”

他的嘴唇颤抖着,眼里有晶莹剔透的眼泪涌出,落在云层上便成为了珍珠:“所有人就都死了!被烧成了渣......他甚至还活生生地吃了好几个!他们的尖叫声到现在都回荡在我的耳朵里!”

“别吵了,你这个废物!”

麦伊莎怒极了,从她的云彩上一跃而起,对着惊慌失措的星灵咆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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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真正的废物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你们这帮只懂得享受的废物,没有一个人在乎凡间的风起云涌。千年之前,是我发现了那群飞升者们,也是我用计谋让他们毁灭!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拥有高贵的形体,流出的眼泪都是珍珠?!”

麦伊莎一脚踩碎他凝结成了珍珠的泪水,露出了一个恶毒的微笑:“不,你会被他们找上门来——那个自命为女皇的瑟塔卡会折断你的四肢,她的部下会将你砍成一截一截血肉淋漓的碎块。你会死,所有人都会!”

她所描绘的可怕景象让那星灵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战战兢兢地说:“怎,怎么会?”

“怎么不会?动动你的脑子,你这个蠢货。你觉得在他们征服了地面上的所有国家之后,那些自视甚高的飞升者不会将他们的视线投向我们?”

麦伊莎恨铁不成钢地大声呵斥着他:“先下手为强!我们从星空中诞生,天生就拥有强大的力量与悠久的寿命,但那不代表我们是无人能敌的。恕瑞玛帝国有瑟塔卡的带领,有难以计数的飞升者和凡人军队,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来到这里,你觉得你们能抵抗他们?”

“看看你的样子,你甚至在哭!面对一个敌人,你的反应是哭!而不是反抗,从这一点上来讲,你甚至比不上那些凡人!”

她的厉声呵斥让星灵害怕极了——他诞生的时间比麦伊莎晚上一些,暮光星灵对于所有星灵而言都像是一座大山,但却是保护他们的大山。一个严厉的母亲,一个给他们树立榜样之人。

若不是她,他们也不会这么热衷于玩弄凡人。有麦伊莎的珠玉在前,他们才这么喜欢在背地里操纵凡人们的一举一动,让他们上演精彩的舞台剧。

“可是,”他害怕地说。“他们怎么敢呢?凡人们怎么会有这样的勇气?”

麦伊莎只觉得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怎么敢?

她倒想知道这个蠢货怎么问得出来这种问题?

她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绝望地想——如果其他每个星灵都像他这么愚蠢,那她还不如直接自杀算了!反正这场战争也赢不了!

“你是不是觉得每个凡人都是不会反抗的猪狗牛羊,是畜生?”麦伊莎指着自己的脸。“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形象就是来自于人类?你,我,所有人,我们的模样都和那些凡人无异,只是取了他们之中最为完美的那一部分。”

“你鄙视他们,你觉得他们是毫无反抗能力,甚至没有智力存在的废物......”麦伊莎极其失望地叹息着。

“但你们才是那些废物。你们只懂得玩乐,毫无进取之心,对自己的力量来源于何处漠不关心,只知道挥霍这份天生的力量。可是,除了这些之外,你们就一无所有了。”

“你知道吗?我们不能给凡人任何喘息之机,人类这种生物,只要你有一点放松,他们就会立刻进化。他们会对任何骑在他们头上的生物动刀兵,你想被人类圈养起来,变成一种仅供展览的动物吗?”

星灵极其疑惑地问:“但是,麦伊莎。你不是一直说,我们天生就被凡人们崇拜吗?每次我去巨神峰,也的确是这样呀!他们一直都跪着,直到我离开才敢抬头。这样的生物,也敢反抗我们?”

他没有反驳麦伊莎说自己是废物的话,毕竟早就已经被说过很多次了。在这数千年里,麦伊莎给他们擦过很多次屁股,也骂过他们很多次。这次是骂得最狠的一次,但星灵并不放在心上。

她可是麦伊莎呀,她一定能解决那个恶魔的。

暮光星灵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她闭上眼睛,失望的心情已经无需再多说——她的同族都是些眼高于顶的白痴,空有强大的力量却丝毫不懂控制。甚至对近在眼前的危险都一无所知,只知道害怕的哭泣。

难不成要去找那个自大狂?

战争星灵......

思考着,她烦躁地让那个星灵离开了。麦伊莎顺手扯过一片云彩盖在自己身上,陷入了深深的沉眠。

-------------------------------------

“就只是这样而已?”

何慎言失望地撕扯着手中猩红的幕布,那个虚假的神祇被他拎在手中,祂外在的表现形式看上去和一块布没什么两样。入手滚烫而粘稠,血腥味非常浓重。

“看上去和毛血旺似的。”他冷不丁给自己讲了个冷笑话,幽默感再次逗笑了他自己。何慎言笑着摇了摇头,顺手将弗拉基米尔的神烧成了灰。

而弗拉基米尔本人,正跪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双目呆滞。

“好了,你的神死了——还有什么遗言吗?”

何慎言走到他面前,拍了拍手,让那些灰烬散去了。他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什么异样发生。

这个所谓的神则挂在天上不停地对他发出诅咒和精神攻击——这些东西对何慎言来说完全就是小儿科,他还不得不装作一副被攻击到的样子让那家伙从天上下来。

他演戏演了很久,甚至久到那个神自己都开始觉得不对劲了:这个人一直在表现出很痛苦的样子,但怎么一点要死的迹象都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何慎言才突然出手将那个神从天上拉了下来。然而,他心里知道,这整件事仍然疑点重重。

“只不过,我已经厌倦阴谋诡计了。”何慎言自言自语道。

说完,他蹲下身,好让自己的视线和弗拉基米尔平齐。何慎言直视着他的双眼,与其对视:“嘿,弗拉基米尔。我在问你问题呢,你有什么遗言吗?”

飞升者们的奴隶,背叛同胞以获得力量之人,背叛主人以获得自由之人......在诺克萨斯背后与乐芙兰一起操纵了这国家数千年之久的弗拉基米尔沉默了很长时间。

而黑袍法师只是耐心地等待。

终于,过了很久很久,弗拉基米尔开口了。

“我......”

他刚吐出这个字,就被何慎言瞬间磨灭了灵魂。失去灵魂的躯壳倒在地上,黑色的火焰从虚空中涌出,将其彻底烧成了灰。

“你不会真觉得我会让你说遗言吧?”

何慎言耸了耸肩,转头打开一扇传送门离开了。

13.短暂的休憩 风应该是最先发现他回来的.......人?

算了,她目前还算不上人。

这头体型巨大的白狼原本正懒洋洋地趴在法师塔的一层,她头顶的天花板原本是用来观察星空的,现在却被调整至了自然光模式。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她柔软的毛发上,令风舒服地眯起了眼。

日光浴,不错的消遣方式。

风的享受一直持续到了何慎言推开门。

她的耳朵猛地一抽,立刻站了起来。尾巴在地面以极快的速度扫来扫去,一把掀翻了她身后的书桌。

那可怜的桌子原本眼看就要撞在墙壁上变为无用的碎屑,却在半空中被一股魔力包裹了起来,几本被扔在地上的有关于魔力反应的厚重书籍也浮了起来,回到了书架上它们的位置。

“好久不见。”

法师朝她温和地笑了笑,风在下一秒便一跃而起,跳到了他附近。不停地围着他转着圈,一边嗅着他身上的气味,一边从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嘤嘤声。

何慎言被她的尾巴扫的小腿骨一阵酥麻,这蠢狼如今还不知晓自己的肉体力量强横到了什么地步。法师有些牙疼的想,这事儿倒也赖我......

他无奈地抱住风巨大的头颅一阵揉搓,连耳朵都没放过,一边搓一边说:“你看看你现在哪里有一点狼的样子?完全跟狗差不多嘛!”

风被他搓的很舒服,但又对那像狗的说辞很不满意——虽然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狗是什么。于是,她选择低下头用脑袋去撞何慎言的腰,这样就能让他揉到自己的脖子,也可以趁机报复他。

撞击持续了一段时间,接连不断的闷响声若是不知情的人听来恐怕会以为是攻城桩在撞击厚重的城墙大门。

直到一阵蓝光闪过,某种破碎声响起。风浑身僵硬地停下了动作,她本能地感到大事不妙。抬起头,就看见面无表情的何慎言。

“你刚刚撞碎了我身上的一个恒定防护性法阵......”他幽幽地说,顺手又往自己身上叠了几个物理性的抗击打护盾。“以后可千万别这么对其他人,我是受得了,普通人被你拿尾巴扫一下或者用头撞一下哪里还有命在?”

风呜呜呜叫了三声,她的意思很简单——我都半年没出过法师塔了!

“我看你也没什么不情愿的嘛,你都无师自通发现我设置的自然光模式了。”

何慎言耸了耸肩,指着头顶模拟出的柔和阳光说,随后便径直上了楼。狭窄的楼梯开始变得广阔,甚至能让风在上面奔跑。她一边在前方快乐地跳上跳下,一边还不忘给他解释这些天来的变化。新笔趣阁

“噢?慎来了三次......来干什么的?送食物?他怕你饿死?啧,你不会全吃光了吧?”

“戒带着那个花店女孩周游世界去了?好小子,过几天我就去找他来场考试。他要是没通过我就当着他女朋友的面把他抓回来通宵复习。”

“居民们定期过来送花...?他们送花干什么?而且我没在门口看到花啊。”

他一路走上顶层,还没推开自己房间的门,风的呜声便让他做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

“什么叫你把花吃了......你有这么饿吗?”

何慎言哭笑不得地转过身,看着这头知道自己理亏索性背过身子对着他的狼,没好气地说:“我错了,你不是像狗,你是像猪!”

风自知理亏,可又觉得他说自己像猪是侮辱了自己。于是她决定跟在进门的法师身后呜呜呜叫个不停。

何慎言也乐得她去,在那黑暗绝望的宇宙里所经历的一切的确让他多少感到了一些疲惫。在这座法师塔内,在风的面前,他的确可以稍微放松一些。

推开门,熟悉的景象令他轻微地叹了口气。

炉火燃烧,温暖的光芒与那细小的噼啪声本能地令人感到了安心。两把扶手椅与一张堆满了书籍的圆桌被放置在炉火附近,有着繁复花纹的地毯铺满了房间。书籍特有的香味在他的鼻腔内蔓延。

何慎言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缓步进入。风也不再耍宝,而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法师一路行至左边的扶手椅前,若释重负地坐了下去。他浑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抽去了,整个人深深地陷在了那把椅子里。

风无声地趴在了他身侧,好让他垂下的右手能自如地抚摸自己的头。何慎言眯着眼靠在椅子上,什么也不愿去想。

他如今想要的,只是片刻安静。

黑袍法师的眼前浮现出了许多经历,霍格沃茨,凯尔莫罕,哥谭......复仇号上的点点滴滴。他开始理解为何帝皇如此执着于一个和平的世界了,相比起那黑暗而无序的银河,就连连年战乱的猎魔人们所在的世界都算得上是天堂。

至少他们的平民不必被视作消耗品,在某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中数以亿计的死去。又或者是终其一生都在工厂内重复劳作,寿命仅仅只有四十岁。至少,他们有选择的权利。

他眼前出现了安德森的脸。

那个孩子和他的母亲——一个负债的旅馆老板的女儿,一个不幸的可怜人。一个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大学教授的女人。她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一些人类,则根本没有。

何慎言开始理解为何许多跨界法师们都是一副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的态度了。

力量强大与否只是一方面,无尽的寿命也只是一方面。真正令他们漠视一切的原因,是经历了太多。像帝皇所处的宇宙这样的黑暗的世界,于无尽星海中还有多少呢?又有多少跨界法师在最初是像他一样,想要拯救目所能及的所有人呢?

他们成功了吗?

何慎言没有答案。

他的右手温柔而坚定地抚摸着风的头颅,这头无忧无虑的巨狼很快便陷入了舒适的睡眠中。对她而言,没什么比法师在附近更加安心了。她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法师低下头,温和的一笑。

问题被他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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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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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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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忽悠瘸了 拉查抬起头,看了眼不朽堡垒雄伟的城墙。这地方真是超出他想象,尽管拉查其实并不喜欢诺克萨斯人冷峻的建筑风格,但他不得不承认,不朽堡垒的确配得上这个名字。

他们的队伍从正门进入,六人小队如今只剩下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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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捕蛇者,许应一直老老实实勤恳本分,直到这一天,他捉到一条不一样的蛇……三月初一,神州大地,处处香火袅袅,守护着各个村落、乡镇、城郭、州郡的神像纷纷苏醒,享受黎民百姓的祭祀。然而,从这一天开始,天下已乱。本书又名《九九六修仙》《零零七也修真》《内卷》《卷到死》《谁TM也别想飞升》《好坑》《坑大坑深》《扶我起来》《三十五岁那年,我的福报来了》及《许大妖王现形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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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深海 内城的景象反倒与拉查想象中的诺克萨斯一模一样。四处都是红黑灰三色组成的建筑,棱角锋利。错落有致的建筑群排在一起显得规整而令人舒适。

基本上每走一段距离就有代表着诺克萨斯的旗帜在上方飘扬。诺克萨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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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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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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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蚀魂夜 何慎言并非临时起意才想前往深海——实际上,早在他第一次来符文之地时,就有几个强大的本土意识浅浅地与他交流过了。

其中一个,名为娜伽卡波洛丝。她曾邀请过法师前往深海和她谈话,但他拒绝了。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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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捕蛇者,许应一直老老实实勤恳本分,直到这一天,他捉到一条不一样的蛇……三月初一,神州大地,处处香火袅袅,守护着各个村落、乡镇、城郭、州郡的神像纷纷苏醒,享受黎民百姓的祭祀。然而,从这一天开始,天下已乱。本书又名《九九六修仙》《零零七也修真》《内卷》《卷到死》《谁TM也别想飞升》《好坑》《坑大坑深》《扶我起来》《三十五岁那年,我的福报来了》及《许大妖王现形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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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恶魔、规律恶魔、知识恶魔、命运恶魔、战争恶魔……当种种诡异的力量入侵,世界从此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端。有人奉其为神明,作为代言人行走在大地之上。有人选择在猩红的夜晚,饮上一杯烈酒,举起了手里的猎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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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深海埋藏着千年隐秘,荒虚外神灵窥视人族九州,深山海域间妖魔掀起天灾浩劫。但,大江东去,洗不尽英雄血。武者持刃,护山河万里。仙人驭剑,战九天星河。自六千年前成阳大帝起兵,这天下便是我人族天下,大乾帝国的扬州,一个叫东河县的地方,名为‘云洪’的少年,刚看完了这一期的《九州仙魔》.....————短暂双开,三百多万字的《寒天帝》即将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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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年前,人族在仙魔大陆发展到巅峰时期,共有九大圣地,分别掌控着九大传承天书,一场突如其来的天地巨变,仙魔大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天崩地裂,生灵涂炭,其中以人族损失最为惨重,七大圣地覆灭,传承从此断绝,九大天书仅存其二。少年凌风,腾空出世,杀神魔,逆九天,战六道轮回,带领人族重回巅峰,执掌鸿蒙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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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大佬+双宠+打脸爽文】秦家从小被拐走的女儿找回来了。听说乡下女儿长相丑陋,行为粗鄙,连给她妹妹秦瑶提鞋都不够资格。亲生父母:瑶瑶是妹妹,你多让着她一些。校草哥哥:我只认瑶瑶一个妹妹。幼年未婚夫:我心里只有瑶瑶,土包子滚远点!秦烟:?给你们脸了?*隐形大佬秦烟表示她只想做个朴实无华,岁月静好的普通人。奈何理想很美好,实力狂打脸。黑粉:漂亮无脑,花瓶一个!隔天,有人爆出秦烟入学一周的全科目满分试卷。黑粉:只会读死书,没人和她做朋友!隔天,某高级晚宴上,一群普通人跪舔都没资格的超级大佬排队跟秦烟献殷勤。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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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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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找寻名字的幽灵 老脏嘴又灌下了一大口酒,这次喝得比上次更猛,甚至呛到了他自己——当然,也有可能是那年轻人的话太过不切实际。

老海盗咳嗽着,使劲地用拳头锤着自己的胸口。等他的咳嗽终于消退了,他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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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神谕 “是吗?那就好。”

男人温和地笑了,这笑声仿佛有着魔力一样,直接驱散了幽灵所带来的冰寒,让老脏嘴回到了人世间。他从黑暗中走出,面容依旧模糊不清,随后一把将那绿色的宝石塞进了老脏嘴怀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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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厄运小姐 何慎言这趟来比尔吉沃特并不只是送信这么简单,如果是的话倒好了。每件事都能如此的简单,如此的顺畅。花不了多久就能一次性做完。

可惜,并不可能。

——单凭一个俄洛伊是抵抗不了蚀魂夜的,这也是为何现在比尔吉沃特酒馆与妓院的生意如此红火。大把大把的人想要在死前消费一下,一醉方休。钱财又不能在死后继续使用,何不趁着现在全部花光呢?

至少那样就不必在死前还惦念着钱了。

从一个正常人的角度上来说,何慎言其实对比尔吉沃特这帮人渣、骗子、小偷和杀人犯的生死毫不关心。然而,如果他们是死在人类彼此的刀剑相向甚至是被派克这个回来复仇的怨魂所杀,他都不会有丝毫意见。

奈何这是蚀魂夜。

死去的人会被带走成为亡灵,在明年同样的时间里从亡者的领域返回,为那受到了诅咒的主人添砖加瓦,杀死更多的人。这种严重扰乱人间秩序的行为对卡玛泰姬的法师而言,是无法容忍的。

他漫步在比尔吉沃特上城区高高耸立的山崖峭壁上,这里鲜少有人到来。凛冽的风吹拂而过,鱼腥味淡的几乎闻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花香。

何慎言抬起手掌,一抹魔力符文随着他右手的缓缓下压被放置在了地面之上。它们会在某个时间点被激发,届时,一个惊喜会被他呈现。

无论何时,保险措施都是很有必要的。

蚀魂夜不仅仅只是在比尔吉沃特生效,他之所以第一个前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是前哨站。作为一个海岛,它几乎是处于抵抗蚀魂夜的最前端。黑雾会顺着这里蔓延,直至遍布全世界。

法师继续着他的工作,他一直来到了上城区顶端,这里基本没有建筑物,只有寥寥几个木牌告诉来着‘前方无路’,前面的确没有路,只有山巅。

比尔吉沃特的最高点。

他抬起头,望了望那在黑夜中显得瘦骨嶙峋的山崖顶端,黑色的长袍无风自动,缓缓地飘了上去。一抹淡蓝色的光芒从袖口涌出,落至山巅。

何慎言重新回到地面,伸出手将一块因为风而变得歪斜的木牌回正了。上面的字迹已经变得扭曲,于是他又打了个响指,将其变为清晰的模样。随后,他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跟了我一路了,女士,有什么事?”

一个慵懒而惬意的声音说:“只是好奇,为什么一个与比尔吉沃特格格不入的英俊男人会在深夜里漫游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法师转过头去,有些惊讶地挑起了眉。

一头烈焰般的红发,模糊的光线没有减损这头秀发的美丽,反倒让它产生了某种更为强烈的吸引力。一张精致而白暂的脸,刻意的浓妆艳抹并不显得严肃,那对饱满的红唇在她的脸上显得刚刚好。

除此之外,她的穿着打扮也很是大胆。

一件带着流苏的白色抹胸,外有黑色的短款托胸马甲。将她白暂有力的腹部完全显现了出来,两条人鱼线与若隐若现的腹肌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她就那样站在黑暗的边界,身后有着模糊的灯光,正对着何慎言浅浅微笑。

“怎么了,英俊的先生?”她十分满意法师的反应,站在原地笑着问道。

“你不冷吗?”

他的下一句话就让她险些破功,脸上的笑容差点凝滞,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说话:“.....多谢你的关心。”

“你应该是冷的。”何慎言继续说道。“现在的温度是五度,而你只是一个凡人。我劝你还是赶快找件衣服穿上,蚀魂夜快到了,不要因为感染了风寒丢了命。那样就太可笑了。”

他的话语和丝毫不动心的平静表情让莎拉·厄运真的怔住了。

这还是头一个对她的美貌毫不动心的男人——在她十五岁以前,这种人也有。可当她真的发育起来,并且穿上这精心设计的打扮时,她就总能在与男人们的战斗里取得先机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朝着黑暗中招了招手。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件厚实的大衣。他将这大衣递给她,随后再次消失了。

莎拉将衣服穿上,就连每个袖子都扣得紧紧的。显然,她并不是不怕冷,她又不是弗雷尔卓德的冰裔。

“你的体温应该会在一段时间后恢复正常水平,如果还是感到冷,我建议你喝点酒。”

法师对她点了点头:“那么,再会。”

“等等!”莎拉连忙出声叫住他。“我还有事想问你!”

她看到那个男人停住了,尽管莎拉叫他‘英俊的男人’,但她其实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对方的脸上宛如披了一层薄纱,又或者是黑暗在庇护着他,总之,她只能看清那对眼眸。

“有什么事?”

“你在猪油皮酒馆的门口和那个芭茹人的祭司有过一次谈话,对吧,先生?”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又或者,你一直在监视那地方,对吗?”

莎拉咬了咬嘴唇,缩在大衣里的她不知为何从这男人平静且毫无威胁感可言的话语中感到了瑟缩——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就此离开了。

可是,她没有。

因为另外一个男人的脸在她的眼前闪过了,那是一张丑恶的脸,一张残忍的脸......那是她仇人的脸。

“是的。”她痛快的承认了。“芭茹人们的祭司和那个混蛋有过一场爱情,他现在生死不明,一定会去找她。我必须杀了他......”

“我对你们之间的恩怨并不关心。”

男人从黑暗中一步步走出,直至来到她面前。她那些埋伏好的伙计不知为何没有一个发出警告的。直到这时,莎拉·厄运才发现,他高大的惊人。

他抬起一只手,苍白到不似人类的皮肤,修长有力的五指——莎拉突然产生了一种怀疑:我真的是在和人类交谈吗?

她回想起他所做的事,飞行,放下一些立刻消失的光点......

那只手并没有伤害她,而是轻轻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紧接着,莎拉抬起头,看到一张令她此生都无法忘怀的脸。

“回去休息,带着你的人养精蓄锐,蚀魂夜很快便到。”他平静地说。“我会帮助你们,仅此一次。至于你和你的仇人之间的恩怨,就留到蚀魂夜以后再解决吧。莎拉·厄运。”

直到他消失,莎拉都没想过要问一句,他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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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深夜来访 一个为了复仇可以牺牲一切的女人。

这样的故事太多了,失去双亲,隐忍,成长,归来,复仇——莎拉·厄运身上的事并不稀奇,不管是放在比尔吉沃特还是放在整个世界上都是如此。对于何慎言来说,她仅仅只有‘长得还不错’这个特点值得记住。

但也仅此而已了。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他就理性的可怕。

孤身一人的法师抬起头看了眼深沉的夜色,黑暗再次遮蔽了他的面容。今夜还很漫长,还有许多事可以去做。不自觉地,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

-------------------------------------

“真者。”

一名唤蛇者恭敬地低下头,对俄洛伊献上了他的尊敬。可这并未换来什么其他的东西,相反,只让俄洛伊觉得不快。

她很清楚,唤蛇者是对自己恭敬,而不是对娜伽卡波洛丝恭敬。

但她并未揭穿,只是淡淡地朝对方点了点头:“你的事进行的如何了?”

“圣兽们不回应我们的召唤......”唤蛇者那被油墨涂抹了大片大片骇人图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瑟缩的表情。“它们穿不过黑雾抵达这里,我们也没办法让圣兽们回心转意。”

多么...愚蠢。

俄洛伊几乎要叹息了,但她没有。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明悟自己所要践行之道的人少之又少。她不能指望每个人都可以完成他们自己的任务,否则她这个祭司就不必出现在这里了。

“我不是问这件事。”她严厉地瞪视着对方。“你明白吗,唤蛇者?”

那老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恍然大悟,他情难自禁地露出一个有些羞愧的微笑:“......原来是那件事,请原谅我的愚钝,真者。”

他虔诚地看了眼被俄洛伊抗在肩膀上的神悉,终于对娜伽卡波洛丝献上了应有的恭敬:“普朗克已经被带来了。”

“很好。”

俄洛伊转身离去,依旧扛着那沉重的金色神像。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这座神像从未远离过她二十步。她此刻并不在猪油皮酒馆,而是位于比尔吉沃特仅有的一座芭茹人神庙内。沿着大殿,她行至最底层,那里是正门与台阶的方向。

一个男人愤怒的咆哮从下方传来,话音含混难懂,回响着,在墙壁上撞出刺耳的杂音。

俄洛伊皱了皱眉——如果普朗克还是这副愚蠢的模样,她觉得自己就没必要和他交谈了。

可是,出于某种原因,她还是向下走去了。

神庙的高墙由石料交错咬合建造而成,形状就像一只深海巨怪的巨口和利齿。入口则高悬于海湾之上,可以鸟瞰蔚蓝的海水。俄洛伊阔步走下楼梯,来到正门前。

她打开门。

咆哮声停止了。

俄洛伊知道他伤得很重,却没想到他会伤成这副模样。瘸了腿,由于肋骨受伤而不敢站直,一只手臂上什么也不剩,徒劳地在空气中挥舞着。

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把手枪,想要逼退那些试图接近他的低阶祭司与僧人,完全忘记了是他们将他从冰冷刺骨的海水里救了起来。这副忘恩负义的模样让俄洛伊闭上了眼。

她听见他吼着:“俄洛伊在哪儿?”

“我在这儿。”她冷不丁地回答。人群分开了,让俄洛伊走了过来,像是分开海浪的礁石。她话音未落,普朗克却已经跪倒在地了。

“他妈的——”他沉重的喘息着。“——是厄运小姐,那个婊子。一定是她,串通了其他人搞沉了我的船......”

“我不在乎你的船。”俄洛伊平静地答道。

“可我还要继续航行,我需要一条船。”

老男人抬起头,以希求的眼神注视着她,所得到的仅是一个淡漠到无情的回答。

“我可以给你找一条独木舟来。”

愤怒于瞬间爆发在他的脸上,让每条皱纹都挤在了一起,五官变得阴狠而恐怖。俄洛伊平静地看着他,心里只觉得可笑——这就是我曾经爱过的人?

许多年前,他们有过一段过去。许多年前,他们结束了这段关系。然而,在这些年里,普朗克始终不曾觉得他们真的结束。

“这他妈的——是老子的城!”他吼叫着,好似一个要不到心仪玩具而跳脚的孩子。

普朗克身边的僧人和低阶祭司们被他突然的爆发震惊了,为他的愚蠢而震惊。

神庙在‘他的城’建造完成之前就有过上千年的历史。而且,作为一介俗人,他居然敢对着经受过娜迦卡波洛丝三度福佑的真者大喊大叫。换成其他任何人,早就被砸碎膝盖扔进海里了。

“是吗?”

俄洛伊依旧平静。

普朗克的愤怒消退了,他低下了自己的头,变得谦卑而弱小:“......我需要你帮我,俄洛伊。”

“你要我怎么帮你?”

“只要你开口,其他海盗就会挺我,他们听你的......只要你开口,他们就会帮我。”他语无伦次的说着重复的话,表情再度变得疯癫了起来。“她抢了我的船,炸了它。杀了我的人,崩了我的胳膊......帮帮我,俄洛伊,这是我的城。”

俄洛伊以无声的命令让其他神职人员退下。

她注视着眼前这个低着头,跪在地上恳求的男人。他身上还带着海水的气息,湿漉漉的。上次见到他还是在十年以前,那是他还尚有几分英俊。然而,多年以来的酗酒和处心积虑维护自己的地位已经让他成了一个废物。

“好。”她说。不顾普朗克骤然变得欣喜起来的脸色,转而放下了自己的肩膀上扛着的神像。它沉重地落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也让普朗克的表情变得凝滞了。

“你要做什么?”

“试炼。”

娜迦卡波洛丝的祭司闭上眼,泛着光亮的雾气从神像的表面弥漫而出,蛇母的面孔周围唤起了蓝绿色的能量漩涡。灵体触手缓缓浮现,它们以难以理解的速度不停地增多,很快便遍布整个台阶。

“不!”

普朗克已经意识到了他要遭受什么,尖叫了起来。他的软弱与哀求这次没有打动俄洛伊。她已经对他法外开恩太多次了,这次不行。这次,绝对,不行。

她不能拿一座城的人命和他愚蠢的理想交换,蚀魂夜近在眼前。

“直面你自己,直面娜迦卡波洛丝。”她低沉的絮语。触手无情地卷住普朗克,从他的身体中抽出了一道虚幻的灵魂。往昔的景象在他身边闪现。普朗克不断地尖叫着,却始终未曾想要直面疼痛,抵抗它们。

没必要再看下去了。

俄洛伊睁开眼,扛起她的神像,缓慢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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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早餐与蠢事 天亮了。

比尔吉沃特的清晨与大部分港口城市大同小异,只要你忽略这里居住的大部分人都是些人渣便可。最先开工的是屠宰码头,一头海兽被吊起,几名屠夫打着赤膊将其扒皮拆骨。

鲜血顺流而下,在他们脚底汇聚成一滩汪洋,随后便顺着建造好的排水管道进入了海洋之中,染红了一大片海域。

何慎言坐在不远处,望着这一切,表情很是平静。若是不考虑他所处的地方,但看那副姿态与坐姿的话,或许会有不少人认为他正在一座上流餐厅里等待着穿着华贵衣装的侍者前来上菜。

然而,实际上,他是坐在一把平平无奇,还算干净的木椅上。四周腥臭扑鼻,街道污水横流。来往的人们说着污言秽语。

“您想吃点什么?”

“有什么推荐吗?”

秃头的老板笑呵呵地递上一份菜单,上面满是油脂。何慎言伸手接过,魔力帮助他隔绝了油脂沾到手上。他认真地看着上面的菜品,顺口问道:“你这儿有除了鱼以外的东西吗?”

“有是有,客人,但有些贵。”老板摩挲着手指,说出来的话倒也还算实诚。“肉得走海路运过来哩,我这儿还剩下点猪肉,给您煎两片面包,再来点培根和炒蛋,怎样?”

“可以。”

法师顺手将菜单递了回去,老板回到他狭窄的店面开始忙活。他并未像其他食客一样盯着老板的动作,怕他缺斤少两。何慎言只是凝视着那不远处的屠宰码头,若有所思。

清晨的微风带来了腥臭的血液味道,他抬起右手,一抹微风被他抓在了手中。凡人不可视的魔力光辉亮起,在顷刻间赋予了这缕风生命。

在十几秒前,它还只是一种自然现象。

小小的风之精灵欢呼雀跃着,它是这世界上诞生的第一个精灵。就目前而言,它还不知道孤身一人是多么可怕的事。法师怜悯地看了它一眼,转手指了指那被吊在屠宰码头上,已经被分解了一半的巨大海兽。

没有形体的精灵化作一道微风,很快便飞了过去。热火朝天工作着的屠夫们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凉爽。

其中一个咧开嘴笑了起来,粗野的声音响起:“今早还算凉快,妈的,快点把这个大家伙料理完,咱们中午去朗姆酒吃一餐,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没意见,只要你请客。”

“我也一样。”

“你们几个混蛋,好吧,我请就我请,反正也可能是最后一餐!”他提高了声调,不以为意地继续割起海兽的肉,仿佛生死已经不再重要似的。

风之精灵钻入海兽被打开的巨大胸腔内,在内里钻来钻去。它是风,所以不会沾上鲜血或碎肉,也不会被阻碍。没过多久,它便带着一块散发着绿色光芒的碎屑回到了法师身边。也正在此时,他的餐点好了。

“请您慢用,客人。”

“谢谢,这是钱。”

何慎言拿起明显特意洗过的刀叉,在盘子里叉起了一块炒蛋,吃了一口。不错,没有老,很嫩,味道适中。老板的手艺不错。

他咀嚼着炒蛋,风之精灵化作一道小小的旋风,浮上他的桌子,将那块绿色的碎屑放了下来。

何慎言凝视了那东西一段时间才移开视线,表情已经变得有些阴沉。

那是一种分裂开来的诅咒,很精巧的设计。借由海兽之腹被带至人类的世界,如果不出意外,就在今晚,这碎屑会带来一个渴望着新鲜血肉的亡灵......抢先在蚀魂夜的黑雾到来之前。

有趣。这些亡灵不是应当听从那黑雾主人的命令么?

他吃的很慢,但很用心。东西不多,没过一会儿倒也吃完了。何慎言离开了这家早餐店,挤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没有人在意这个与比尔吉沃特格格不入的黑泡男人,他走在人群中,右手抛飞着绿色的碎屑。

那东西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纷飞,何慎言很期待今晚。

非常期待。

-------------------------------------

“你在找死。”

莎拉·厄运原本正在保养她的武器,一个声音却从背后响起。只有一个人敢不敲门进入这里。

她的大副,雷文。

“找死?”厄运小姐回过头来,满头红发肆意地在空气中飞扬。她露出一个微笑。“你应该把这叫做‘蠢事’,我的大副,而不是找死。”

雷文仍然保持着冷静,他就是昨夜那个递给她衣服的中年男人。饱经风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非常平静:“好吧,船长。你在干一件蠢事,非常蠢。”

“那里蠢了?”厄运小姐反问道。“我们才刚刚把普朗克那个混蛋踢下他的宝座,比尔吉沃特,海盗之城,此时就在我们手中。我绝对不会让蚀魂夜夺走它。”

她抓起手枪,插进了腰后的皮套。纤腰一扭一扭的,穿上了一件船长才能披的厚重大衣,又拿上了一把单手剑挂在腰上,还有一把霰弹枪。

“好吧,船长。”

雷文耸了耸肩,这是这个严肃的男人头一次表现的如此随性。随着他的动作,一大群手持精良武器的人们走了进来,有男有女,其中有不少人甚至拿着高档的皮城货。

莎拉看着她的船员们,眼神罕见地柔和了一刹那,但很快便转为了怒火。

“都滚回去!”她高声喊叫起来。“你们没必要参与这场战斗,我们都和普朗克有仇,所以你们才跟着我,帮助我,干掉了他。可蚀魂夜不同——”

“——这是一样的,船长。”

一个有着小麦色肌肤的女人朝她点了点头:“那狗娘养的王八操的普朗克罪有应得。蚀魂夜也是,狗杂碎亡灵们每年都来一次,把我们当成什么了?与其缩在家里瑟瑟发抖,我们倒还不如跟它们拼了!”

“是啊,船长!”

“跟它们拼了!一帮骨头架子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莎拉觉得自己几乎要微笑了。她没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笑了起来。笑容在她脸上是如此美丽——比尔吉沃特,这该死的城市就是一个粪坑,罪恶无处不在。但其中并非没有金子。

出现在她眼前的,就是那块仅剩的金子。是梯子上的最后一道横梁。

“好吧,你们这帮蠢货。”她慢慢地说。“那就准备好,炸药,大炮——把什么东西都准备好。尽管我认为我们有十成十的可能性会看不到明早的太阳。”

“我持相反意见。”她的大副回答。“你应该还没忘记昨晚吧?”

莎拉当然忘不了。

那男人的脸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荡,想到这里,她轻哼了一声,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中邪了,他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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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锤石 锁链划过地面的骇人之声回荡在整个街道。

锁链被一只骨手抛出,前段的铁钩如同具有自我意识一般在空中拐了个弯,精准地刺入了木质房门,将一个年幼的孩子带着衣服勾了出来。

他的母亲惊慌失措地追出门,想从那锈迹斑斑的铁钩下夺回自己的孩子,却看到黑雾之中走出了一个高大的亡灵。

冰寒刺骨的雾气在它脚下温顺的汇聚,随着它的移动而移动,随着它的停止而停止。它穿着一身黑色的破洞长袍,岁月将其侵蚀的破旧不堪。

莹莹绿光从破洞中散发出来,但仍旧可看出这件衣服的制造者是何其用心。只是那张脸。

那张脸。

这个母亲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便想放声尖叫——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每一个细节,眼睛,鼻子。那是她去年在蚀魂夜死去的丈夫的脸。

这个亡灵抱着她的孩子,轻柔地踱步,哼唱着歌谣,直到那孩子再也无法像他母亲教过他的一样闭上眼睛,忍住尖叫。

他张着嘴,发出了一声尖叫,而后,亡灵伸出自己的一根手指,骨节分明,带着莹莹绿火,贴在孩子柔软的嘴唇上。

亡灵说:“嘘。”

孩子立刻停止了尖叫,他的母亲浑身颤抖着跌倒在亡灵脚下,哭喊着抓住它的裤脚,已经快要崩溃,她说:“求求你...求求你......”

亡灵用她丈夫的脸露出一个微笑,它轻声说:“噢,亲爱的。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他的,我怎么忍心伤害自己的孩子呢?”

说着,它用自己的骨指戳了戳孩子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

“他长得很好...很好,辛苦你了。”它的话语中含有摄人心魄的魔力。

母亲止住哭泣,她脸上的神情变得恍惚起来,说出的话接近呓语:“你...真的是你吗,莱奥?”

亡灵咧开嘴,它无声地狂笑着。

随后,它一把扯下那张脸皮,将孩子扔在地上,任由他发出哭喊。

它一把抓起母亲,将她拉到自己同等的高度,好让她看清自己这张骇人的骷髅之面。

看清其上的每一个细节。它甚至能感到到那女人鼻子里呼出的温热气流。它的笑声回荡在黑雾弥漫的街道之中,伴随着母亲的惨叫,孩子的哭声。

它放下她,从身后的黑雾里拿出一个灯笼,灯笼里散发着点点惨绿色的光。

亡灵将其举起,那些光芒疯狂的飞舞起来。亡灵打开灯笼的小门,母亲听到一声破碎的惨叫,就像被碾碎的玻璃。

她开始还并未做出反应,因为已经受了太多刺激。亡灵对此并不满意,它摇晃了一下灯笼,那声惨叫逐渐微弱了下来,说出了母亲的名字:“弥娜......”

她立刻抬起头,于是一道绿光从她身体里飞出,亡灵抓住她,将其关进了灯笼。它低头看了一眼那孩子,嘴角泛起邪恶的阴笑:“一场完美的折磨,当然需要餐后甜点。”

于是另一道绿光也飞进了它的灯笼。

这个亡灵愉快地转身,打算离开。它违背了黑雾之主的命令,先行前来此处找点乐子。这两份甜点已经够了,它不能太早暴露。亡灵打算回到黑雾之中。

今夜远远没有结束,它还要更多。他们的尖叫就像是蜜酒,亡灵永远也听不厌。

但就像是嗜酒之人一样,酒永远是越多越好。它并不钟情于某一个,它总是渴求更多。这早已成为它生存的意义。

可就在这时,它却停住了脚步。

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从街道彼端缓缓行来,手中有一块绿色的碎屑,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他修长的五指上飞舞着。

“你好啊。”他微笑着说。

不过一个照面,之前还不可一世的亡灵便发出了一声肝胆俱裂的尖叫,它的灯笼与钩锁全都掉落在地。

眼眶中的莹莹绿光忽明忽暗,它痛苦地跪倒在地,放声尖叫着,如同千百年来被它所折磨过的人一样。

这个亡灵名为锤石。是暗影岛上无数亡灵中最为特殊的那个。

他的故事传唱了数个世纪。人们畏惧他,甚至不敢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而是带着憎恨惧怕的称他为持钩者,幽魂典狱长。它嗜好折磨人,以人们的惨叫为乐,它那些邪恶的灯笼里存放了无数被它杀死的人的灵魂。

他们在其中永无休止的接受着来自锤石的折磨。但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还不足与令它让人畏惧到连名字都不敢提起。真正让它为世人所知的是数百年前的一位诗人。

这个诗人来自一个早已被历史的尘埃掩埋的国家。但他的作品仍然流传了下来。他被发现的十七篇长诗之中有足足十四篇是关于锤石的。

诗人在他的诗中饱含畏惧的称锤石是一个极其残忍的邪恶亡灵。

它以人们的尖叫为生。它会不惜花费数十年的时间来让你感到极度的痛苦,你每流下一滴眼泪,每发出一声尖叫,他的愉悦都会增长一点。

而那史诗般的十四篇长诗描写的正是锤石花费七十年时间,来让诗人国家的国王祖孙三代都遭受厄运的故事。

尤其是其中关于公主的那章更是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锤石出现在了夜晚的寝宫里,它以她的弟弟为筹码,逼迫她将某种毒药下到了父亲的茶里。

等到她的父亲喝下那杯毒酒昏迷后,锤石则又出现了,他让公主仔细观看自己父亲的解剖仪式。整个诗篇最为血腥的部分便在这里,公主被迫看完了全程,甚至连锤石用来杀死她父亲的那个小刀都是公主递给它的。

在看完这一切后,锤石告诉她,你的弟弟其实早已被我杀死。

公主由于悲伤过度而死。可死亡并非结束,锤石将公主的灵魂用他臭名昭著的勾魂之镰勾了出来,放进了他的引魂灯笼里,贴心的和她的弟弟与父亲放在了一起。

但这诗篇未免太过详细,就像诗人是亲身经历者一般,因此质疑者向来不在少数。

直到蚀魂夜的出现,锤石真的出现在人们面前后,人们才发现那位诗人说的居然都是真的。他是如何得知这些的已不再重要,毕竟,那都是真的。

几百年来,以此十四篇长诗为本改编的剧作通常都是剧院的热门演出项目。

而现在,这个一向令人恐惧的亡灵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它脚下的地面化作了黑色的沼泽,数条漆黑的触手将它向下拉去。它根本无法反抗。

只在那一瞬间,它便感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寂静的黑色空间。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虚无。锤石的感知开始生锈,无论他如何求饶,怒骂,许诺奖励,甚至透露出蚀魂夜的根本目的,都始终没有人回应他。

只有虚无。

在它的自我意识快要磨灭之时,一个声音出现了:“锤石,你为何如此不知悔改?”

它浑浑噩噩的意识里生出一个念头:我认识这声音。

是在什么时候?

好像,是在我活着的时候......

活着。这两个字令它清醒了一瞬,那声音是谁?

它努力的回想,终于在自己塞满他人尖叫的记忆里找到了答案。

是他还身为生者之时效力的教团的长老,正是他,给自己安排了远离他人、离群索居的工作,让他得不到自认应当的认同。锤石的怒火瞬间涌了上来。它想说些什么,但它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那个声音接着说:“你杀了如此之多的人,用尽手段折磨他们,你以自己同类的痛苦与尖叫为食......为何你不知悔改?”

“尽管我早就发觉你残忍的本性,但我依旧愿意给你机会,让你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好好思索。可你不但没有,甚至还让那个疯狂的国王杀死了我们,将福光岛变成了暗影岛...”

那声音中满是痛苦,锤石很想放声大笑,但它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听着。

“现在......我看清楚了。你不值得被拯救。像你这样的怪物,是配不上拯救二字的。如果你现在还不能忏悔,没有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让你在无尽的岁月之中认识到你的错误。”

长老用他在锤石记忆中那种怜悯的态度说。锤石憎恨这样的感觉,但它还是没法说话,这种感觉令它几欲疯狂——而且,我们是什么意思?

“没有明白?没关系,你会明白的。”

周围黑暗的空间在瞬间照亮,锤石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高高的平台,躺在最中央的石板之上。

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死者,它惊讶发现自己居然认识每一张脸。那是它亲手杀死的所有人。它曾将他们的灵魂仔细把玩,好生收藏,可如今,却被自己的收藏品与猎物包围。

怒火。

他很想放声大叫。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敢?我才是那个负责折磨的人!我才是!

长老上前一步,他轻声说:“你不是人。”

紧接着,他用手中的小刀在锤石的小腹上轻轻割了一刀。锤石一愣,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这是什么?

“不明白吗?这种感觉叫做疼痛。你不会死的。放心。你杀了我们所有人一次,因此,你欠我们所有人一条命。当我杀死你后,你会复活的。无尽的痛苦与折磨,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不!

它想要尖叫,但它无法发出声音。

它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居然重新拥有了还身为生者时的脆弱身躯。

长老手中的小刀正缓缓地在他的小腹上切割着。疼痛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大约数分钟后,他死去了。紧接着再次重生。血迹,内脏,统统消失不见。下一个人走上前来,眼中蕴含着仇恨的光,他手里什么也没拿,除了一根细线。

他悲愤地喊道:“这是你勒死我妻子的代价!恶魔!”

那个人将手中细线勒紧了他的脖子,用力的拉扯。锤石先是感到呼吸困难,它涨红了脸想要尝试吸气,但无济于事。一分半钟后,它窒息而死。

再次复活时,它看着那无穷无尽的人群,眼里除了绝望别无他物。

-------------------------------------

何慎言伸出手,捡起那灯笼。轻轻地打开灯盖,无数绿光从中疯狂地挤了出来,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躺在地上的母亲与孩子没过多久便也爬了起来,他们身边站着一个虚幻的身影,一个佝偻着腰的男人。

“去吧。”

法师转过身,轻轻地捏碎灯笼,解放了其中的所有灯笼。唯独一个稍大点的光点徘徊在他身边,上下翻飞,像是请求着什么似的。他颇感意外地瞥了眼这光点,哑然失笑:“好,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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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直面黑雾 “就在今晚,是吗?”

年幼的孩子询问着她的母亲。

她小小的栗色瞳孔里反射着细小的光泽。她的母亲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将她抱得更紧了一点。同时示意孩子不要再出声。

她们头紧挨着头,缩在窗户的下方,从那些封住窗户的木板边缘看着窗外的街道。

房屋外,几个男人并肩站在一起。他们凝视着天空,皎洁的月光逐渐被一团乌云遮蔽。

远方的地平线逐渐变得模糊,在那里,一团散发着阴郁的惨绿光芒的无形黑雾正以极快的速度袭来。他们几乎都能闻到那些东西恶臭的味道了——对于生的渴望和身为父亲与丈夫的责任冲突在了一起,最终,后者站了上风。

“我们会死吗?”

其中一个人问。

他的回答得到了回复。一个拿着手枪的男人倚靠在堆叠在一起的厚重板条箱上笑着说:“不一定,哈尔克。也许那帮杂碎觉得你的肉是臭的,不会吃你。”

“去你妈的。”

被称作哈尔克的男人咒骂了一句,两人的玩笑话引起了一阵大笑。

恐惧被冲淡了,他们握紧手里的武器,不知道自己能抵抗多久。这些人不是海盗,不是匪徒,他们只是一群平凡的装卸工。平常在码头上卖点苦力过活。

否则也不会直到现在还待在这样的地方——他们没有钱坐船离开,也没有加入任何帮派,不被允许带着自己的家人去往帮派们准备好的避难点。

哈尔克扭过头看着自己的家,他妻子的侧脸在钉着木条的窗前若隐若现,从缝隙中观看着他。他抬起手,示意她躲起来。而女人却倔强地摇起了头。这让哈尔克哑然失笑。从他认识她起,她就一直是这样的倔强。

“好吧,你这疯婆娘。”他咕哝着。“至少我把门窗都封死了,唉,妈的。”

年幼的孩子再次询问她的母亲:“为什么哈尔克叔叔和爸爸他们都不进来呀?”

“别说了,娅达。”她的母亲轻声回答。“闭上眼睛,好吗?睡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就好了。”

“可是我睡不着,妈妈。”

孩子困惑地说:“而且你在发抖,你在害怕吗?”

母亲别过脸去,用颤抖的声音哼唱起古老的摇篮曲,不让孩子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她轻柔的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孩子也不再发问了。

她很喜欢这首歌,这或许是她没多少快乐记忆的童年中唯一曾经真正拥有过的东西。她不开心时,母亲会唱这首歌,即将入睡时,母亲也会。

黑雾从海平面远方席卷而来。这里是比尔吉沃特的最下层,是只有穷人们居住的地方,这里还是亡灵们登陆的第一站。

哈尔克握紧了手中的刀剑,他没用过这东西。只是看别人挥舞过,那个黑帮打手就是用这样的东西一下杀了三个人。他当时在旁边看得都快吓死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相同的事......只希望他的妻子能活的久一些。

至少要比他久一些。

“准备好,兄弟们。”和他开玩笑的那个男人脸色煞白地靠在板条箱上,他握枪的姿势非常业余。“黑雾快到了。”

他说的是实话。

黑雾已经到了他们面前了,上一秒,它还在礁石与海浪旁,下一秒,却已经踏上了底层的街道。

母亲闭上眼,孩子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妈妈!妈妈!你看!那团雾前面站了一个人!他要干什么啊?”

她惊讶的看去,却发现真如她所说,那的确站着一个人。

一个瘦高的背影挡在黑雾之前,没人知道他是何时出现的,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直至黑雾将他完全吞没。

然后,金色的烈焰从中爆发。

-------------------------------------

何慎言平静地站在黑雾里,耳边不断传来亡灵们的哀嚎。

黑雾之中似乎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街道的景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原,没有活物存在。天空破败不堪,像是锈蚀的画布,恶心的色彩令人作呕。

他没感到有多意外。

一只苍白的骨手从他脚下的地面升起,惨绿色的光芒从泥土中放射了出来。

“有趣。”

法师如此评价道。

那肋骨间还挂着腐烂血肉的亡灵从泥土中爬出的动作定格了,它就那样保持着爬出的动作定在了原地。

它眼眶中的惨绿色光芒消退了,不再动弹。令它在死后仍能活动的诅咒被消解了,一个破碎的光点从它的头盖骨中飞了出来,逐渐升上天空,消失不见。

“我原本以为是亡灵法术,没想到居然是一份诅咒......不,是一份被逆转的祝福。”

何慎言自言自语着,伸出手遥遥一指,荒原的另一端开始凭空燃起金色的烈焰,那些蠕动的黑雾被陡然爆发的火焰清出了一个巨大的空当,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亡灵们的声音消失了。一个高大的暗影狼狈不堪地从黑雾中滚了出来。

它的上半身是一个穿着盔甲的骑士,没有头盔,本应该是头颅的地方现在是赤裸的狰狞骨骼。发生异变的骷髅头颅长大了下颚,仿佛在放声尖叫。

上半身还能勉强说是有点人形,那下半身却诡异地被扭曲成了一匹亡铁之马,燃烧着熊熊灵火。

这个连灵魂之中都充满狂怒和恶意的扭曲生物颤抖着缓缓跪倒在地,手中的战戟当啷一声跌落到了泥土之上。

“屠杀弱者会使你感到快乐,对吗?”

法师背着手,连看也不看它。只是幽幽地自说自话,而那异形的骑士则根本无法回答——金色的烈焰在焚烧着它的骨骼与灵魂,甚至为了让它能感受到更长久的痛苦,法师还特意将火焰的力量缩减至了原来的百分之一。

不过,即使是百分之一,它这样的东西也无法承受。

它的盔甲在火焰的焚烧中不断熔烂,变形,听上去宛如将死之人的临终哀嚎。法师漫步来到它身边,失去了这个将领的带领,其余的那些亡灵纷纷停止了自己的复苏。要么呆在泥土下不再动弹,要么就是迟缓地呆在黑雾里。

何慎言伸出手,将它的头颅取了下来。入手冰冷,构成它灵魂的诅咒正在竭力抵抗着烈焰的焚烧,冰蓝色的灵火从眼眶中喷涌而出,几乎化作液体,缓缓流至了那骷髅的面庞之上,仿佛两道泪痕。

何慎言举着它,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这种时候似乎很适合说这句话......好吧。”

他耸了耸肩:“那就来致敬一回吧。”

两点金光从他的眼眸中升起,直至点燃了正对眼眸,化作两颗正在燃烧的恒星。亡灵不可避免地与他对视了,还听见了他平静的声音:“看着我的眼睛......”

在那两点金色的火焰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他的国家......参军,获得重用,带领军团——铁之团。

每个细节都如此历历在目,都如此的生动。这反倒令他心中更加痛苦,眼前闪过的每个画面他都记得——可是,那正是他想竭力摆脱的东西。

年轻的他。刚刚参军,表面上一表人才,实则心中的恶念已经开始逐渐膨胀。

刻意不去救援长官的他。任由他死去,这样自己就能掌权,将整个军团都纳入手中,方便他实行自己的疯狂计划。

手拿刀剑肆意屠杀自己宣誓保护的无辜人民的他。

......福光岛,被自己刺穿脊背的卡莉斯塔,疯狂的年轻国王。他看到自己对席卷而来的黑雾不管不顾,只是狂笑着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人。感受着他们的鲜血从脆弱的肉体中喷涌而出,享受着这片刻的血腥欢愉。

随后,黑雾将他吞没了。他化作了一个异形的亡灵,与自己的战马牢牢地绑在了一起。每年,他都会从亡者的世界归来,继续生前的唯一愿望。

屠杀。

画面的闪回消失了。

他最后看到的东西,是两点金色的光。

何慎言随意地扔下手中满是裂痕的骷颅,它脆弱得甚至连这点碰撞都无法忍受了,只是刚刚接触地面,就完全破碎了。惨白色的骨骼碎片散落一地,对于一个生前就造下过许多杀孽的疯子而言,他的结局还是太好了一些。

他身边的景象正在飞速变化,荒原的天空迅速的转变为了某种更加可怖的模样,锈蚀的画布逐渐变成了毫无逻辑可言的混沌风暴。简直就像是醉酒的疯人所呕吐出的东西一般,看上去令人感到极其恶心。

“装神弄鬼。”

何慎言冷笑了一下,黑雾其内的世界由诅咒构成。看上去牢固,其实根本就脆弱的可怜。

如同那亡灵的颅骨一般,它的头骨在失去诅咒的支撑后甚至经不起一次简单的碰撞,而黑雾内的世界对他而言,甚至无需碰撞。

一次简单的挥手就能毁灭这里,然而,还不到时候。

他转过身,随着身形的逐渐变淡,法师本身的存在正在从这里一点点消失,甚至他本人到过这里,杀过一个名为赫卡里姆的亡灵的事实都在逐渐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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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该信谁 昔日热闹的屠宰码头如今空无一人——不,或许不该这么讲。

没有人,但有很多亡灵。

翻滚的海面上席卷而来一阵冰寒的雾气,其中的千百万只亡灵挤在一起,它们的肋骨挨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哀嚎。这些对生者有着无尽怨恨的存在露出了自己的爪牙,一头撞进成群的停靠在港口的船只之中,轻易地撕碎了一切。

一个扛着两把斧头,带着牛角头盔的弗雷尔卓德人站在防线后方注视着它们。

他看见一个幽魂飞进一艘停靠在岸边的船,沉没进了船身,在数秒之后就带着船的龙骨飞了出来,更多的幽魂扑了上去,那艘船的甲板在几个心跳的时间内就被冻成了冰凋,然后就缓缓沉没了,再无声息。

奥拉夫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居然这么好——撞上了当地人常说的蚀魂夜不谈,居然手里还恰巧握着斧子。这不正是他一直想要的荣耀之死吗?

他的思考被打断了。

一个有着强壮臂膀的水手来到他身边,他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军刀,腰间还插着一把连发手枪。

他看着奥拉夫,用一种一听就知道是强装出来的勇敢语气说:“它们也没那么可怕嘛。”

弗雷尔卓德人看了他一眼,不予置评。他是不怎么喜欢动脑子没错,活到现在也一直是在找人打架寻死也没错——但那不代表他是个蠢货。

没那么可怕?大炮都不见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如此迅速地摧毁一艘船。如果它们之中全是那种幽魂,那么他或许就要更改一下自己的计划了。和强大的对手作战当然好,前提是你得打得到它。

“嘿,你倒是说两句话啊,狂战士?”水手还在试图向他搭话,奥拉夫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

冰原狼们也会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与头狼交谈,试图从它那儿获得一些勇气。这个水手现在的行为与他们无异。只是,他不是冰原狼,这个水手更不配和它们相提并论。

奥拉夫不想给他勇气。

“你都快吓得倒在地上了,还装出一副完全不怕的样子说它们根本不可怕?”

奥拉夫嗤笑着:“不如先想想怎么让自己活下来吧,水手。”

理也不理对方涨红的脸。他继续看向前方,黑雾滚滚而来,片刻时间就已到了他面前。一些本地人立刻便被其中的亡灵以如同朽木一般的手臂抓了进去,如同沉进大海,再无声息。

一种熟悉的狂怒开始爬上他的嵴背,一只亡灵似乎把他也当做了那些温血人,伸出它的爪子,不知死活地想要将奥拉夫抓进去。它所得到的是两把斧头致命的挥击。

击中了。

奥拉夫心中一喜,狂怒甚至都被冲澹了一些——奥恩在上!它们无法免疫臻冰!被他砍中的亡灵像是泡沫一般消融了。

“为了洛克法!”

他高呼着自己家乡的名字,一鼓作气,不但不逃避这可怕的雾气,甚至一股脑地冲了进去。黑色的浓重雾气立刻包裹了他,惨绿色的光芒在其中沸腾不休。亡灵们的哀嚎更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他已经踏入了死亡的领域。

那又如何?!

奥拉夫狞笑着掷出手中的斧头,他的技艺无可挑剔,斧头划过致命的弧线,落在一群纠缠在一起的亡灵中间。臻冰隐隐发光,寒冰的风暴在瞬间爆发,在刹那间便毁灭了这个亡灵的小小聚合。

然而,这还没完。

他举起自己仅剩的斧头,朝着那个方向大步冲了过去。甚至不屑于低头弯腰以作躲避,沿途的鬼怪们,那些超越了人类想象的深沉噩梦伸出它们瘦骨嶙峋的爪子如饥似渴地抓挠着他暴露在外的皮肤,在他的胳膊与大腿上留下血流不止的痕迹。

“就这样而已吗?!”

奥拉夫咬破脸颊的肉,鲜血潺潺流出,疼痛愈发刺激了他的狂怒。他狂奔到自己斧头的落点,一把捡起了它。随后像是个疯子一样狂乱地挥舞起了手中的双斧,沿途所见的鬼怪们纷纷死去。无论是没有实体的幽灵,还是骷髅架子。

——都得死!这些东西都得死,哪怕它们已经死过一次了也无所谓!

-------------------------------------

比尔吉沃特的街道已经几近废弃。

海岸线边际的灯塔顶端传来钟声,单调,依旧兀自响着。充满恐惧的哭号在山下回荡。整个比尔吉沃特已完全浸在了黑雾中,废墟上狂风呼啸。火焰沿着屠夫之桥一路焚烧。所见几乎是末日般的景象。

上城区的人们躲在自己装潢华丽的家中,向娜加卡波洛丝祈祷,希望她能保佑他们安然无恙地度过蚀魂夜。他们不知道,娜加卡波洛丝的祝福只会给那些心如钢铁之人。

但他们尚有一个地方落脚,下城区的人们可就不这么幸运了。

莎拉·厄运紧紧地抿着自己的嘴唇,几乎成了一条线。简直是暴殄天物,她那饱满的双唇就该时刻带着神秘的微笑才对。不过,此时此刻倒也没人会去说她什么。

她如今正和自己的手下待在一起,待在一个着名的‘景点’——扒手广场。

这里往日是一个非常繁荣的市场。人们在相接的船舷处搭起了各色小摊。肉商、酒贩子、海盗、赏金猎人和乖戾的流浪汉从世界各地涌到这里。你几乎能从比尔吉沃特的任何地方清楚地看到这里。而现在......

它的模样可不怎么讨喜。

寒风呼啸,死人般冰寒吹拂而过。莎拉将自己的双排扣大衣扣得更紧了一些,远方传来人们的哭喊声与惨叫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还能听到低低的啜泣。

莎拉转过头,发现自己的大副雷文正在点燃一根女王草,这种东西在古老的传说里能够辟邪——当然,莎拉是不信的。

“你真的信这东西?”

雷文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模棱两可的表情:“信则有,你觉得呢?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是啊,女士。”一个水手也搭腔了,挥舞着手里的手枪。“我信我的枪,当然,还有女王草和胡子女士。”

莎拉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了,心里却在滴咕。

信则有,那么,她是该信神,还是子弹?

就在这时,她心里却回想起了那个男人的脸,突兀地露出一个微笑。

倒不如信他好了——莎拉·厄运自嘲地想,然后拔出手枪,一团汇聚而来的黑雾被她射出的子弹打爆了。所有的声音都停息了那么一刹那,再然后,雾气开始痉挛似的抖动了起来。

鬼怪们开始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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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是时候了(三合一) 恐惧是会传染的,令人浑身僵硬的连锁在人群之中蔓延。莎拉自己也在其中——她做了很多准备,事前也有过无数次自我心理建设。然而,当她真的看到那些归来的亡者时,恐惧不可避免地令她呆住了。

好在只有一瞬间。

手枪连连开火,被精心维护的它们没有辜负莎拉的信任。一团不定型的亡灵被子弹穿过,它那雾气般的身体被打出了一个大洞。莎拉惊讶地看见它的脸上出现了疼痛的表情,这发现令她颇感疑惑。

这些亡灵们难不成还能感受到疼痛?

她不太相信,但还是在继续扣动扳机。后坐力被她完美的控制住了,每一发子弹都带着致命的迅疾与精准。

随后,她又打死了一个有着实体的东西,那见鬼的玩意儿看上去活像是头蝙蝠与狼的混合体。恰巧选用了两种生物身上最为恶心的部位。

雷文挥舞着他手里的军刀,这东西是一次劫掠中从德玛西亚人手里抢来的。他为此吹嘘了很久,不管他在故事里是多么夸大自己的英勇。但那把军刀是货真价实的德玛西亚钢,禁魔,锋利,坚韧。

“他妈的,德玛西亚人的货可真好用啊!”

她的大副粗俗不堪地大吼着,其他人也不逞多让。他们要么高呼着胡子女士的名字,要么就是喊着爱人抑或家乡的名字,更有甚者甚至喊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神名,那诡异的名字听上去完全就是来自异域的邪神。

信则有。

莎拉的脑子里又闪过这个想法,是的,信则有——信就行了,这些信仰的目的是给自己勇气去战胜眼前的敌人,而不是深究那些神话故事里的存在是否真实。

好吧。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从腰带上取下两枚事先准备好的破片炸弹,祖安特供,强化了杀伤力。她将这两个甚至能干沉船只的宝贝高高举起,瞄准从扒手广场另一端狂卷而来的黑雾,将其狠狠扔了进去。

爆炸声震耳欲聋,几乎让莎拉感觉自己失去了听力。木片和碎石在升起的火光中和着浓烟四处飞溅,一些骨头的碎片从浓雾里被炸了出来。她很满意眼前所造成的战果,耳朵里的爆炸声仍未消退,也正因如此,她听不到来自大副的示警。

“船长!船长!”

雷文目眦欲裂地大吼着,手里的手枪竭力想要瞄准那个在莎拉头顶盘旋不休的鬼怪。它像是一块破布似的,两只锋利的爪子从身体两端探了出来,上面甚至闪着深蓝色的鬼火。

又是一次盘旋,它似乎在嘲笑着雷文颤抖的手臂。

那隐藏在破布下的脸第一次显现了出来。满是腐烂的碎肉,眼眶中黑洞洞的,大张着的下巴一开一合。它甚至还对雷文比了个手势,这情况让大副浑身发冷——它们居然有脑子?!

它高高升起,带着冰寒的雾气从莎拉头顶直冲而下,锋利的骨爪眼看就要将她捅个对穿。

大副连连开火,却没有一发命中。这鬼东西快得惊人,雷文痛苦地闭上自己的眼睛,不愿看到自己船长的死,她是比尔吉沃特这鬼地方唯一一个真的将船员们当人看的船长了。

“铛——!”

金铁交加之声响彻在所有人的耳朵里,雷文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船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此时正和那鬼怪角着力。

他心中大喜,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那见鬼的玩意儿之前在空中飞来飞去他的确打不着,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王八蛋!尝尝这个!”

雷文连连扣动扳机,在燃烧的女王草烟雾中,子弹飞射而出,将那东西打成了马蜂窝。

“操!”

莎拉也罕见地爆了粗口,在生死关头,你不能要求每个人还保持优雅的礼仪。她将剑插回腰间,捡起自己情急之下扔在地上的手枪,谨慎地观察着四周,她的部下们也逐步向着她靠拢。

“见鬼,船长,你那个炸弹是哪儿来的?劲也太大了!”一个船员对她抱怨道,手指在耳朵里掏个不停。

“祖安的货。”莎拉简单地给他解释了一下,随后转头向她的大副发问了。“什么情况?它们怎么不进攻了?”

“我也不知道。”

雷文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一边给自己的手枪填装子弹,一边说道:“我度过了六次蚀魂夜,船长,这次是最奇怪的一次。按道理来说,那群恐惧骑士早该出动了才对。”

“恐惧骑士?我以为它们只是传说。”

“有时候是。”大副喘了口气,平淡地回答。“骑着马,穿着铁盔,来去如风,挥一下武器就能杀死十几个好手——这是恐惧骑士,而它们的头则更是了不得。”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它们的头到底是何方神圣,就怔住了。那些被炸弹炸散的雾气再度聚合了起来,其中显露出了令人难以接受的巨大阴影。雾气缓缓地包裹了他们。

“妈的......”有人低声咒骂出声,莎拉没有出声,她陷入了莫大的懊悔之中。

每年蚀魂夜,普朗克都会和芭茹人的祭司做交易,让他们庇护这座城市。

于是,所有人都必须向他上供,不交钱的人没有活下来的权利。尽管如此,高昂的金额也不是大部分人负担的起的。对于平民们而言,你要么欠他的钱,苟延残喘地在自己家中依靠换来的芭茹人神像渡过蚀魂夜,要么就干脆死了得了。

欠普朗克钱的人都死的很惨。

她之所以想杀了普朗克,不仅仅只是因为父母的仇,还因为她想证明人们只要团结起来一样可以渡过蚀魂夜,完全不需要依靠普朗克那个狗杂碎。可是,现在看来......

雾气越来越近,莎拉想,我不仅仅害死了自己和我的船员,我还把这座城市推进了火坑。

——然后,一道雷声响起。

“轰——!”

巨大的金色闪电从天而降,照亮了所有人的脸。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光辉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仿佛天上有一个发狂的巨人正在挥舞着铁锤敲击铁毡一般。雷文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实际上,没有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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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端坐在比尔吉沃特最高的山峰之上,凛冽的寒风吹拂而过他的黑袍,将衣角吹得猎猎作响。这里应当是上不来的,山崖太陡峭,除非你会飞,否则根本不可能在这里立足。

恰好,他会飞。

眼前的景象让他难得的有些感慨——说真的,看惯了阿斯塔特们彼此拿着爆弹枪对轰,在太空中用星际战舰彼此跳帮作战,再回来看看这些独属于凡人的冷兵器近身战反倒有了些别样的感觉。

就在此时,事先放置好的魔法符文给了他一个回馈,来自比尔吉沃特下城区,一对躲在家里的母女即将被黑雾之中的亡灵掳走。他微动手指,一道金色的雷霆从天而降,将那死者带回了原本属于它的地方。

一头黑狼在他身边不怀好意来回踱步。

“这次怎么就你一个?”何慎言转过头去,对它露齿微笑,黑狼被这突如其来的微笑惊得炸了毛,差点直接化作烟雾飞走。

过了一会儿,它发现这个可恶的法师没有攻击它的意思,于是黑狼的胆子又大了起来。它小心翼翼地走了回来,吐着猩红的舌头说道:“羊有其他事。”

“这不对吧?你们合在一起才是千珏。”

“哼。”黑狼不高兴地摇了摇头。“才不是,千珏是羊的名字,我的名字可不是这个。”

“是吗?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不告诉你!可恶的法师!”

狼灵发出一阵难听的叫声,似乎是在笑。何慎言瞥了它一眼,意外于这死神的天真——在多数世界,负责收割、引渡灵魂的存在并不会如此活泼,而他面前这个却不大一样。

“让我猜猜,多半是你和她闹矛盾了?”

“我们从不吵架。”

狼灵又摆出了一副臭脸:“只是她不需要来这里而已。到处都是逃脱者,他们用不上千珏的弓弦,只配得到我的牙齿。”

“我也没看你下去杀几个亡灵啊。”

“你懂什么?法师就是法师,永远不会懂狼的智慧!”

这头没有千珏在身边约束的狼灵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起来。

它也不怕何慎言了,干脆趴在他身边,摆出一副奸诈的模样,身上的黑雾甚至都抖动了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逃脱者们被凡人杀死,一样会回到那讨厌的黑雾里去,我现在才不下去呢。白费功夫。”

“你不能直接将它们带走吗?”

“我们要遵循规则。”

说到这里,黑狼非常沮丧地将舌头吐了出来:“可恶的黑雾主人钻了空子,那些亡灵只要有黑雾的存在就还算不上真正的死者,我没有办法直接带走它们的灵魂。”

“你也太弱了。”何慎言十分同情地说。“说真的,你大概是我见过最弱的死神了。”

“那只是你太强了吧!”狼灵对他龇牙咧嘴的说。“可恶的法师,强的和怪物一样!讨厌,讨厌!你和那条龙一样讨厌!”

“龙?你指的是那条和星星一样璀璨的龙吗?”

“就是他!”

黑狼不太高兴地将脑袋歪到了一边,刚好错过了何慎言摇动手指牵引天雷劈死一大群丑恶亡灵的时刻。它说:“他都好久没有回来看过我和千珏了!”

何慎言若有所思地抬起头,被乌云遮蔽的天空中漆黑一片,几乎看不见什么星星,更别提月亮了。但这是对于凡人们来说的情况,对他而言,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他耐人寻味地笑了起来,轻声安抚着黑狼的情绪:“或许不是他不想回来,而是不能回来。”

“我才不信你说的话呢,你嘴里没一句真话。”

“你未免将我想得也太坏了一些。”

“你本来就这么坏,难道不是吗?你莫名其妙地将那轮太阳带了过来,现在好了,我和羊都找不到能收走的人类了!”狼灵气冲冲地冲他低声吼叫着。“人类的灵魂都被他拿走了!”

何慎言耸了耸肩:“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想跟着他走,而不是他决定将他们带走呢?灵魂们也是有感情和基本智力的,或许他们就只是单纯的不想跟着你们俩离开而已。”

“反正你怎么说都有理......”狼灵沮丧地趴在一边,不动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相当沉闷,何慎言几次有心继续逗逗这头黑雾似的蠢狼,但它显然也没那么蠢。无论法师怎么激它,它都不说话了。

无奈之下,何慎言只得继续手上的活计——那些有着罪孽在身的海盗他根本不管,那些还算善良的人和老实生活的平民们则每每都在情况危急之时被他用雷霆救了下来。

和黑狼一样,他也在等。

等什么呢?

等待天亮。

蚀魂夜只会持续一个晚上的时间,亡灵们虽然能够返回生者的世界,但它们无法抵抗太阳的伟力。时间一到,就必须返回。而那时,就轮到他了。

-------------------------------------

佛耶戈正在努力地回想。

啊,她的脸......是什么样子?

金发碧眼?有着秀气的鼻子和一张饱满的嘴唇,每次微笑都会带着酒窝......?不。好像不是。

黑发?棕发?她的脸......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苍白到近似鬼魂的人坐在他的王座上一言不发。那王座焦黑而破败,像是被焚烧过后所残留下来的心。王者之刃被他插入地面之中,坚硬的黑曜石如同豆腐一般被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剑刃在地底深处轻微颤动着。

一如他的心——时刻,颤动。因为疼痛。

一种空洞在他的心脏深处生根发芽,按理来说,生长的东西应该填满心脏,可是,他心中生长的却是一个空洞。

佛耶戈怔怔地看着前方,黑雾的示警对他来说便是耳旁风。锤石死了?他罪有应得,一个残忍的狱卒,一个刽子手,疯子,如果他还是那个国王,锤石必定会被处死。

赫卡里姆也死了?啊,这倒也没什么......无所谓,黑雾里从来不缺乏强大的死者。

比如他。

死者之王们坐在他的王座上,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王者之刃的剑柄,一种忧愁令他说不出任何话——伊苏尔德,你在何方?

他得不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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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奶奶的这可真够劲嘿!”

奥拉夫兴高采烈地用斧头给一具腐尸做了个小手术,让它和自己敞开心胸交谈。就算是皮尔特沃夫最好的外科医生在这儿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那腐尸的整个胸口全都被奥拉夫刨开了,无论它生前如何,现在肯定也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了。

还没完,这跳进黑雾中大肆杀戮的狂战士回头又是一斧头,当头砸下,臻冰制造的斧刃锋利无比,可他用的是侧面——厚实的臻冰一下就把一只不定型的烟雾拍成了灰。他高呼着洛克法的名字,别提在这儿过得有多爽了。

“今年我要是没死,明年我还来!”

奥拉夫的这句话让一旁的其他人听见了,他们都在黑雾的包围之中紧紧地跟着这个弗雷尔卓德人,不敢离开他分毫。没办法,只有他有战斗力能够以一敌多,在他的‘帮助’下,其他人多少也能多一些生还的希望。

但他的这句话......还是让很多人惊掉了下巴。

一个水手浑身哆嗦着握着手里的剑,哭丧着脸问一边和他一起来这儿的一个弗雷尔卓德船长:“他一直都这么疯吗?”

“你还是见得少了。”

那个弗雷尔卓德人年纪略大,胡子花白。这在残酷的冰原上是很少见的,或许也跟他早就离开那儿出海生存不无关系。他一边给自己的手枪上着子弹,一边对那水手说:“奥拉夫在我们那儿是出了名的,大家伙基本上都听过他的名字。”

“为什么?因为他是个疯子?”

“不。单论疯的程度他在我们那儿还排不上号。”这个家伙笃定地说,随后嘿嘿地笑了起来。“他是洛克法的,他部族里的占卜师预言说他会安详的死去,对洛克法人来说,这种死法和懦夫没什么区别。”

“然后呢?”

“然后他就这样咯——到处跑,挑战那些庞然大物和传奇战士,他打定主意,自己要死在一场值得称颂的史诗战斗里。所以,你现在应该能明白他为什么说自己明年还要来了。”

“妈的,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另外一个穿着开胸衬衣,作鱼叉手打扮的男人愤愤不平地插了句嘴,同时将奥拉夫漏下没补刀的一只僵尸猎犬用手里的铲子活生生拍死了:“咱们每年费尽心机地想跑,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却说自己明年还要来?!”

奥拉夫懒得理会他们的闲言碎语,他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但他根本就不想理——没人能理解他,部族的同伴不行,温血人更不行。他从很早以前就明白这件事了。

只管杀就行。

他低声笑了起来,一时之间,浑身鲜血挂满腐烂碎肉还笑得出声的他,和那些穿行在黑雾中的鬼怪比起来,竟然说不上谁更加恐怖一点。

水手打了个寒颤,满心恐惧地问那个弗雷尔卓德船长:“他不会杀的兴起连我们也一起干掉了吧?”

“放心好了,你只要不去惹他,奥拉夫一般对你这种软脚虾是没什么兴趣的。当然,除非你当着他的面去骂他。”

“我看上去像有病的样子吗?”

“像,很像。”老船长一把将他踹在地上,手里的手枪连连开火,将几头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食腐乌鸦打死了。它们落在地面,有几只甚至还在抽搐。船长抬脚碾过它们,又将水手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不是有病是什么?”

他很认真地看着水手,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大家伙都在忙着补刀,找那些奥拉夫没砍死或者没看到的东西杀,你却在这儿问东问西的,你脑子没问题吧?”

水手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

在他们不远处,一个披着兜帽的身影正在缓缓独行。黑雾里的鬼怪并非对他没有想法,而是实在无法接触到他。

低沉的嗡鸣声闪过,两道光束一前一后地命中了一只体型巨大的幽灵马,这可怜的畜生很快便被融化成了一滩烂泥。它的精魄从中升起,眼看就要再度被黑雾带走。兜帽人却抢先一步,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银钉。

经由圣泉浸泡,长九寸,刻满驱邪符文。

他一把将这银钉抵住那即将升起的精魄,将其狠狠地刺入其中。惨绿色的精魄伴随着一声剧烈的哀鸣消散了,兜帽人摘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张黝黑的脸:“不必抗拒,死亡为你前来。如是我言,此时即为终点。”

他脖子上的一个吊坠正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他满面复杂地收回银钉,心中充满了失落——他追寻那个邪恶的亡灵已有数年之久,却始终未曾真正找到过它的存在。蚀魂夜可能是个机会,但他已经在这里漫游了一夜,还差两个小时便是天亮,依旧未曾找到它。

锤石......

他默念着仇人的名字,眼中没有过多仇恨,有的只是一种平静,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恐怖执着。

“我会找到你的。”他默念着,抬起手摩挲着自己的吊坠,将其缓缓打开了。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吊坠盒打开,轻微的光亮突兀地亮起,卢锡安怔怔地看着其上的那张脸,甚至未曾察觉到这光亮是从何而来。

一直到他腰间的那把曾经属于塞纳的手枪亮到了甚至几乎烫伤他的地步,他才意识到了什么。

卢锡安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猛然垮坐在地,他抬起头看向天空,一抹微小的光亮直冲而来,在他面前汇聚成了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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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荒原(二合一) “真者,需要避难的平民们已经全都带来了。”

“很好,下去吧。”

三言两语之间,俄洛伊便让所有的僧人和祭司下去休息了。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们了,神殿有着娜伽卡波洛丝的保护,亡灵与黑雾无法接近这里。按照以往,她会在这里坐镇,一直到天亮,一直到蚀魂夜的结束。

但这次不行。

俄洛伊提着‘神悉’,这重量恐怖的神像被她单手提着。她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大殿中央,这里以往很清净,如今却挤满了难民。这里塞了至少三百来号人,从平民到海盗、贸易商、水手......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但绝对没有那种罪大恶极之人。

他们无法进入娜伽卡波洛丝的神庙,哪怕只是接近都不行。如果他们敢,俄洛伊会提着‘神悉’砸碎他们所有人的膝盖。

“真者。”一个赤着胳膊的水手惴惴不安地向她打着招呼,俄洛伊认识这个人,他住在附近,父母早亡,给他留下了两个妹妹。这个二十岁的青年不得不将家庭的重担抗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在码头卖苦力已经有四年了。

“你好,法比安。”

俄洛伊对他致以了一个平静地点头,她动作中蕴含着的力量让法比安冷静了下来,不再那么惊慌失措了。在看到那两个缩在法比安身后的女孩时,她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必担心,法比安。和你的家人好好呆在这里。”她宽慰道。“这个可怕的夜晚很快就会结束的。”

“我相信您,真者,您庇护我们已经很多年了。”法比安咽了口口水,抬起手锤了锤自己的胸膛。“但是......您这是要出去吗?”

“是的。”

俄洛伊平静地说。

她的回答令法比安大吃一惊,实际上,不只是他,大殿内很快就被窃窃私语声塞满了,人们开始以各种各样的猜测填充俄洛伊的耳朵。她并未感到厌烦——普通人们就是这样,她不能因为这点去责怪他们。https://

他们没有力量,没有权势,没有金钱——任何能让他们拥有更高见识的东西他们都没有,这也是为何他们会全身心的仰仗于俄洛伊,期盼她能够带领他们度过这个可怕的夜晚。她怎能责怪一群全身心相信自己的人呢?

“诸位!安静下来,听我说。”

她不需大声喧哗,不需用咆哮去提醒他们。只是一次简单的呼喊,所有人就都安静了下来。注视着这位强壮的女士,等待着她的下文。

俄洛伊缓缓开口。

“我的确要离开神殿,但你们不必担心。娜伽卡波洛丝的力量保护着我们所有人。保护着我,也保护着你们。她对任何人的爱都是同等的,只是希望你们能够真正明悟自己的道路罢了,仅此而已。”

“而我的离开与这毫无关系——你们不必接受我的训诫和试炼。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我要去一劳永逸地终结蚀魂夜这害人的恶兽。”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三百来双眼睛看着他,逐渐从麻木无神变得充满了光亮,俄洛伊的心也和他们一样,一点点充满了力量:“恶兽侵袭至今,已有七百年的历史。在这七百年里,鲜少有人真正想要反抗。”

“我会做第一个。”她平静地说。“不管我是否成功,不管我是否能活下来——但我要做第一个,我要证明给诸位看。”

“您要证明什么?”一个人壮着胆子问。

俄洛伊不答,只是露出一个微笑。这样的微笑本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脸上,恬静而美好,与她那张与美丽搭不上边的脸完全不配。可是,在那一瞬间,她美极了。

一种光辉在她脸上绽放。

娜伽卡波洛丝的祭司缓慢地走出她的神庙,手里仍旧提着神悉。一个男人背着手站在大殿外,早已等候多时。他凝视着下方长长的台阶,不发一语。俄洛伊恭敬地来到他身后,沉声说道:“使者大人。”

“我听到你在里面的演讲了,真者——不得不说,你超出了我的意料。你是那少数人。”

“少数人?”

何慎言转过头看着她,伸出手,轻轻接过了那她从不离身超过二十米的沉重神像。这实心的铁块在他手上轻若无误,法师甚至只靠着两个手指就将其提了起来。这种事落在俄洛伊眼里,无非又是另一桩神迹。

她还不知道——这个男人其实和她的神毫无关系。

“是啊,只有少数人才真正有勇气去做那些对的事。这很难,难得要命。”

他将神悉高高举起,属于娜伽卡波洛丝的力量在其上完全爆发。深蓝色的漩涡从空气中突兀地涌现,四周充满了海水的湿气,这在神庙周围是很不常见的。一只青色的触手从地面上生长了出来,轻柔地接过神悉。

“这是什么,使者大人?”

“一场试炼——你不是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吗?领受娜伽卡波洛丝的力量,让那些有潜力的人面见真我,找寻使命。我要让这个城市面见它的真我。”

何慎言话音落下,地动山摇。

碎石从比尔吉沃特最高的山巅开始一点点往下掉落,这些携带了致命动能的石头没有杀死沿途的任何凡人,而是精准的命中了每个亡灵的身体。它们在哀嚎中消失不见,这次,它们的精魄真正的消失了,而不是回到黑雾之中养精蓄锐。

黑雾最深处,一个坐在王座上的苍白鬼魂猛地睁开了双眼。

“对了,俄洛伊。我记得你来自蟒行群岛,对吧?你们那儿是不是有种职业叫做唤蛇者?”

“是的,使者大人......为何突然问这个?”

“因为我打算也试一试。”

他露出一个微笑,轻轻地跺了跺脚。魔力沉入地面,沉入大海,在瞬息之间便从远方大海的最深处与娜伽卡波洛丝建立了连接,蛇母的力量开始从海平面涌现,将黑夜照亮,蓝绿色的力量光辉伴随着她子嗣巨大的身影一同出现在人们的眼中。

俄洛伊震撼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她无法理解,也不能理解。这位使者做到了最好的唤蛇者也做不到的事,他单凭一次跺脚就唤来了圣兽,而且是那种绝对不会出现在浅海区域的圣兽,甚至足有十五只之多,要知道,它们每一只都有着数十米大小。

“交给你了。”

他轻巧地说,顺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支号角,将其扔给了俄洛伊。在他们头顶,那只触手还在将神悉越举越高,仿佛要触及天空一般。

“您要去做什么?”

“做一件我早该做的事。”

何慎言笑了起来:“驱使它们去杀死那些亡灵吧,黑雾也能被它们吞噬,但是,驱使它们要靠你的决心,真者。这也是一场试炼,让我看看你的决心是否能驱使这些海兽吧——不要让我失望。”

话音落下,他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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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佛耶戈失态地将手中的王者之刃掷在地上,毫无一位王者的气度可言。不过,他如今的模样其实也和王者搭不上边了。

一个有着深绿色面庞的亡灵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的大人,没人知道是什么情况。锤石和赫卡里姆都死了,唯有卡尔萨斯还在执行您的命令,他正在海岸线边界和那些诺克萨斯人作战,他们异常难缠。”

“我不管什么见鬼的诺克萨斯!”佛耶戈咆哮着。“上千个亡灵刚刚真的死了——!你明白吗!?”

他将声音拉得老长:“死了!真的死了!破败之咒无法带回他们的灵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这无能的废物,你知道吗?!”

这苍白的鬼魂跌坐在地,捂着自己的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嗓音嘶哑:“这意味着那些凡夫俗子找到了反制我的方法——哦!”

他悲痛欲绝地长呼一声:“伊苏尔德!为何命运待我如此不公!先是失去了你,再是凡人们居然能够反抗了!我要如何再找寻你留存于世的记忆,我要如何再将你带回我身边?!”

那亡灵朝他轻轻地鞠了一躬,不发一言地离开了黑雾深处。他早已对国王的行径见怪不怪了,他一天比一天的疯狂。上一秒可能还捧着一幅油画欣喜地微笑,下一秒就有可能直接挥剑斩下你的头颅。

他漂浮着,来到了荒原之上。这里是国王内心的具象化,从这片荒凉的景色中,或许能窥见一些关于他内心的问题。然而亡灵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些,他只想快点回到暗影岛,好继续折磨那几个从锤石手里换来的灵魂。

他的小小愿望落空了。

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握住了他的头颅,细小的雷电从手掌心涌出,将他电的痛不欲生,却又无法真正地死去,与此同时,他惊恐地发现,维持自己存在的破败之咒正在一点点消逝。

几乎只是一瞬间——那种存在了千年之久的破败之感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了所有情感的死寂和冰寒。他不再具有情感了,也不再具有自我意识了。

那只手松开了。

亡灵一言不发地跪在了地上。

何慎言轻轻叹了口气,甩了甩手。他刚刚用纯粹的亡灵法术将那诅咒解开了,随后将这具尸体用亡灵学派的一些小花招重新掌控了起来。其中的灵魂已然全身心地效忠于他。他过往的记忆正快速地被法师翻阅着。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好吧,第一个问题。”

他竖起一根手指:“伊苏尔德是谁?”

“国王的王后。”亡灵呆板地回答。

“不出意外......好吧,又是什么悲惨的老套爱情故事?算了,我不在乎。”何慎言又叹了口气。“那他为什么要驱使黑雾每年前往生者的世界?和星灵有关系吗?”

“从来没听过星灵的存在。国王想要通过驱使黑雾中的亡灵找到王后破碎的灵魂,她的灵魂在福光岛的逆转中碎裂了,世界各地到处都是。国王想将她救回来。”

“我听够了。”

法师点了点头,顺手撤去了维持亡灵身体的法术。当那些冰寒的死亡能量离开后,这具尸体迅速化为了飞灰,其中的灵魂自然也灰飞烟灭了——他在某些程度上和锤石有着相同的爱好,何慎言不打算送他去千珏那里。

所以,这件事和星灵没关系?

鬼才信。

法师看了眼这荒芜的平原,他抬起手,金色的雷霆从天而降,重重地轰击在了地面之上。一个男人突然痛心至极地放声尖叫了起来,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他就举着一把巨大的双手剑出现在了何慎言面前。

“噢,你好啊。”

面对着那袭来的剑刃,法师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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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良心发现? 天快亮时,他走出黑雾,手上还提着一把发着惨绿色光芒的双手剑。

佛耶戈死了,何慎言甚至懒得在他身上多费功夫。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爱他的王后,在他打着爱的旗号杀了那么多人时,事情的性质就已经变了。

何慎言微微侧过头,看了眼泛着光的天边。比尔吉沃特正在灰烬中重生,属于娜伽卡波洛丝的力量还未褪去。远道而来的海兽们依旧在抵抗黑雾中的鬼怪,它们不知道的是,这些雾很快就要散了。

不是所有雾都不会散去的。

法师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破败王者之刃,将其扔进了自己的口袋维度之中。这东西对他来说没什么用,不过,用来充当一个小小的收藏品还是够的上格的。何慎言已经打定主意,回头就把这东西扔进白塔议会的交易区。

就这样,蚀魂夜结束了——比尔吉沃特的人们还不知道,这将是他们经历的最后一个恐怖之夜。他们也不知道,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平民也并不知道到底是谁保护了他们。

少部分真正看见过那从天而降的金色雷电的人,则莫名其妙崇拜起了一个新的宗教。

时间流逝,岁月蹉跎。真相往往只会淹没在历史的沙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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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的度假。”

“你看我像是在度假的样子吗?”

帝皇,人类之主——目前头戴草帽的老农民笑了笑,脸上的褶子挤在了一起:“的确,你看上去不像是度假的样子。我都比你更轻松。”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法师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一份记忆碎片扔给了他。来自女精灵的交易,其中包含了上千种不同的黑科技,足以让帝国起死回生——当然,还得看帝皇怎么安排这些东西了。

一口气将它们全都抛出去?何慎言很怀疑火星那帮机械神甫会不会在看到这些玩意儿的一瞬间集体高超。

“感谢你的帮助。”

帝皇诚恳地说:“但我恐怕无以为报,你有没有兴趣来帝国担任个舰队总督之类的职务?刚好,基利曼最近为了回归原体们的事很头疼,他还打算发起另外一场远征,收复沿途失去联系的所有帝国世界,我觉得你很适合担当这支舰队的司令。”

“想都别想!”

何慎言差点直接‘挂断’和他的精神通讯:“你自己去吧!我手上还有一堆事要忙呢。”

“我记得你说自己是去度假了?”

“......咱们还是别提这件事了。”何慎言无奈地转移了话题。“那四个家伙干的怎么样?”

“我没有给他们分配任务。”

帝皇挥舞着他的锄头,耕种着地面上的小麦。何慎言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兴致,居然在王座之间圈了一块地,用灵能从银河系的一个花园世界上运了点泥土过来,又从博物馆里找来了一袋小麦种子,将那袋种子的时间恢复成了还能用的程度。

现在,他正在自己的王座下方种地。

也不知道那些禁军会怎么想。

“别告诉我你就任由几个原体在神圣泰拉上什么也不做,这可是一种浪费啊。”

“现在还不到时候。”帝皇微微摇了摇头。“四个没有自己军团的原体无法发挥出他们真正的优势,或许弗兰克和克兰是搞潜入作战和歼灭作战的一把好手,但你不觉得让他们从无到有地带领一支军团更好吗?”

“你也太执着于让一个大只佬带领一群比他们小一点的大只佬采用星际跳帮了吧?”

“总比你一言不合就用精神力触须将战舰捏成碎片要好——他们至少还是用自己手里的武器杀死敌人,你的行为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不折不扣的神迹。”

“那你还往我头上安个活圣人的头衔?”

帝皇抬起他的锄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实际上,如果你现在回来看看,你会发现你的头衔已经更新了。”

“......你说什么?”

“这种小事就不要在意了。”

帝皇面带微笑地将话题带了过去:“我记得你有一个世界需要拯救,为此我还给了你一部分我的力量碎片,那个世界怎么样了?”

“它一切正常,就目前来说,我还用不到你给我的东西。”

法师抬起手,在手掌的中央凝聚出了一团淡蓝色的魔力。它很快就从未定型的魔力团转变为了一块镜子,其中倒映的正是古一交给他的世界。

那个地球蔚蓝而正常,许多的卫星正在它周围旋转。一些已经废弃了,等到使用年限结束就会坠毁,另外一些却刚刚升起不久。何慎言敏锐地注意到,其中一颗上面有着斯塔克工业的标识,只是不知为何,那上面居然还有着一面红色的星星旗帜。

他惊讶地挑了挑眉。

“怎么了?”

“我想我有必要回去看看......这可真是超乎我的意料之外。”

何慎言摸着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语:“你能想象到吗?一个大资本家居然莫名其妙的......算了,没什么。我想,我必须回去看看。”

“兴许是他良心发现了呢?”

“他的确有良心,但不多。多数时候,我认识的这个人还是一个自大狂,一个嘴巴没有遮拦的混蛋,和一个标准的花花公子——噢,这个评价貌似可以收回了。他结婚后似乎还挺忠诚于他妻子的。”

帝皇笑了笑:“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我敢说,十年前的你和现在的你也是两个人。”

何慎言没有说话。

他只是凝视着那面卫星上的旗帜,无数记忆在脑内闪回。那是他还作为一个平凡人时的日子,普通的上学,考试,上班......和现在波澜壮阔的生活截然不同。

的确,十年对于人类来说太长了,长的甚至能够改变一切。足够他从一个一心只想躺平的普通人转变为想要在茫茫星海中找寻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的流浪者。

“你说得对。”

良久,他点了点头:“继续种你的地去吧,老头子,希望你真的能种出点什么来。我记得泰拉上可没有自然光,你真觉得你那些作物活得下去?”

“一点小小的灵能帮助又不算作弊。”

帝皇带着微笑挥了挥手,与他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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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闲杂事务 莎拉·厄运披着一件破烂的双排扣大衣坐在扒手广场上,在她身后歪歪扭扭躺了一地的人。

别误会,他们没死,只是有些太累了。有些人选择就地睡上一觉,少数人觉得躺会就行。而莎拉两者都不是,她还在思考蚀魂夜时所发生的异象到底是什么情况。

——从天而降的金色雷霆,和传言中不同,始终未曾出现的幽魂骑兵。天快亮时发生的地震,还有那些胡子女士的触手与海兽。她只觉得这一个晚上的经历比她前半辈子所经历的事还要精彩。

“你不打算休息一会儿吗,莎拉?”

大副雷文在她身后问道。莎拉能听见他磨刀的声音,这个老家伙对他那把德玛西亚钢军刀真是喜欢的紧,时刻都在保养它。

“有这个必要吗?”莎拉反问道。“我现在精神可是好得很呢。”

她转过头来,雷文看着她那张疲惫的脸,耸了耸肩:“好吧,船长,你说了算——嗯,你说了算。”

一点初生的阳光从海平面远方升起,洒在了莎拉的侧脸上。她微微皱眉,抬起手挡住了那刺眼的阳光。过了一会儿却又觉得没必要,干脆又放下了。就在这时,她看见从扒手广场的对面走来一个人。

身形魁梧,却面色疲惫。在整个比尔吉沃特,能担得起‘魁梧’这个描述的女士,除了俄洛伊还能有谁?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这位居然从她的神庙里出来了?”雷文费解地嘀咕着。“不对啊,她每年蚀魂夜不是都缩在那庙里吗?”

“小声点,雷文。她要是听见了要揍你我可拦不住。”

大副梗着脖子,竭力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老子会怕她?!”

他说是这么说,然而,当俄洛伊越走越近时,他却一言不发地转过头去了。娜伽卡波洛丝的祭司来到莎拉面前,仔细地端详着她。所用的那种眼光差点让莎拉没忍住拔枪给她一下。

“你看什么呢?”

气愤之下,她也懒得保持礼貌了,冷声问道。

俄洛伊对她的态度毫不在乎,她甚至露出了一个微笑:“蚀魂夜之前我就想跟你说了......莎拉·厄运,你很有潜力。娜伽卡波洛丝希望你能找寻真我,不断运动。”

“后半段话我倒是可以一直执行,我可不想变胖。但你的前半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找寻真我?你不会要现在给我来一场试炼吧?”

莎拉警惕地看着她,大有如果她真敢拿出那个金色神像给她试炼就立马开枪的架势。俄洛伊却缓缓地摇起了头。

“时候未到。”

她神秘地说,抬起头看着逐渐明亮的天空。一种轻松之感在她脸上凝聚:“而且,我现在也没有能力给你进行一场试炼。我自己的试炼才刚刚过去不久。”

“你通过了吗?”

“当然。”俄洛伊带着一种理所应当的骄傲说。“你不会明白的,莎拉·厄运。这可是娜伽卡波洛丝的使者亲自前来交给我的试炼,我怎能辜负他的信任?”

“他?是不是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

莎拉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问出这句话的。她的嘴巴这次似乎比大脑运行的还要快,她还发现,随着这句话被说出,俄洛伊脸上的表情正逐渐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你见过使者?”她淡淡地问。

“或许吧,如果我们说的是一个人的话——但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他应该不会和胡子女士有什么关系。”

“你的推论从何而来呢?”

“因为我在蚀魂夜的前一晚就见过他了,你们信仰娜伽卡波洛丝的芭茹人不是都会在蚀魂夜前一周就待在神庙里焚香沐浴,安心祈祷吗?”

俄洛伊点点头,莎拉注意到她的站姿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种略带侵略性的姿势。两脚张开,身体前倾,手臂自然下垂。随时都能发动袭击。她眯起眼睛,刻意将自己的语速放慢了。

“那时,我在上城区的山顶就见过他了——就在他去过你的酒馆后不久。”

“原来你在监视我。”俄洛伊冷冷地说。“但这不是问题,我可以原谅。你在那时见过使者?”

“我还没说是他呢。”

“告诉我。”

俄洛伊将这三个字说得无比坚决,也让莎拉叹了口气。这位名震比尔吉沃特的赏金猎人还是头一次这么无奈,这些芭茹人在涉及到他们信仰的方面死板的要命。每一个细节都要抽丝剥茧,毫不放过,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形式比人强。

“......是的,我见过。在山顶,他甚至还能飞,沿途一边走还一边洒下了一些奇怪的荧光。”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后,俄洛伊的表情又变得轻松了起来。

“那么,我们就没事了。”她朝着莎拉点点头。“另外,你可以告诉全比尔吉沃特的人。以后不必再于蚀魂夜前夕来神庙避难了,蚀魂夜已经完全结束了。”

“你说什么?!”雷文的反应比莎拉还快,他从地面上跳了起来,声音之大甚至让整个扒手广场回荡着他那破锣嗓子的声音。

“我说,蚀魂夜已经结束了。”俄洛伊重复了一遍。“被使者亲手结束,由我全程见证。”

她说完,突然像是断了绳的船帆那样委身坐倒,跌在满是碎木板和玻璃的地面上。莎拉伸出手,想撑住她,但俄洛伊实在是太沉了。

被雷文的吼声惊醒的其他人一起费了老大劲才将俄洛伊架到了一条幸存的靠北长椅上,大副擦着额头上的汗,低声抱怨:“这女人怎么沉的军舰似的,活见鬼,胡子女士从海里出来了?......噗!”

他话才刚刚说完,胸口上就挨了一拳。俄洛伊不知何时睁开了一只眼睛,正冷冷地看着他。

“你评价我的体重没有关系,但你不能对娜伽卡波洛丝不敬。她不在海底。”

“那不然她在哪?!”雷文揉着胸口,又把脖子梗了起来:“在天上吗?!”

俄洛伊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胸口,这次,直接将大副打到了地上:“不,她在那里。”

鼾声如雷般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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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托尼·斯塔克的一次钓鱼之旅 拥挤繁华的纽约大道上,一辆迈凯伦呼啸而过,车身上还印着钢铁侠的标志,颜色也是金红黑——别误会,这可不是什么痛车,而是托尼·斯塔克与迈凯伦合作出的联名款。

一共三千台,他一个人全买完了。一台都不外售。

时至今日,车辆早就能够进行自动驾驶了。他坐在椅子上,舒适地向后躺着。托尼·斯塔克今年四十七了,适合享受驾驶乐趣的年龄已经过去了很久。实际上,要不是今天他想起来自己车库里的这辆迈凯伦吃灰吃太久,他可不会开这种跑车出门。

人总是会变的。

以往最招摇过市的托尼如今也学会了低调,为了他的女儿,这个人甚至甘愿去学习如何烹饪,好几次都切伤了自己的手指,连平日出门都开的是一辆低调的SUV。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骚。

音响里播放着他喜欢的AC/DC,专辑循环播放。导航屏上显示着剩余距离。

“罗德上校发来通讯,是否接通?”

贾维斯的声音突然响起,托尼翻了个白眼,他不知道罗德这混蛋在周六早上的九点给他打电话是想干什么。

要知道,他今天好不容易不用接小公主上下班,于是就兴冲冲地带上了鱼竿,打算出城钓鱼。他可不想被罗德再找去打麻将,那混蛋自从学会麻将以后就天天拉着他们玩。偏偏他手气还不行,一直输。越输就越想玩,总是能拖着他们玩到深夜。

然而,出于朋友之间的情谊,他还是选择了接通。

“接通吧。”托尼有气无力地说。

“嘿,托尼!”

罗德乐呵呵的声音出现在车内,甚至一度压过了AC/DC主唱那特别的嗓音:“快来我家!我网购弄了个自动麻将机!”

“......想都别想,罗德。”托尼抬起手,一把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为自己的决定而懊悔。“我不可能再和你打麻将了,你换个人折磨吧。我看你家楼下住着的那位女士就不错,她还是单身吧?不如你找她上来,顺便增进一下感情。”

“她都七十岁了!”

“也就比你大个二十来岁嘛。”

“七十岁!托尼·斯塔克!七-十-岁!你发什么疯?我看上去像是那种喜欢老人的变态吗?”

托尼默不作声地挥了挥手,示意贾维斯将罗德的音量调低,然后不动声色地说:“啊,罗德,我这儿信号不太好,要不下次再聊吧......喂?喂?你说什么?”

然后,他猛地握拳,贾维斯立刻挂断了电话。托尼舒适地呼出一口气。

“这天杀的退休后就没事干了吗......整天钻研这些奇怪的东西。”他揉着自己的眉心,贾维斯立刻很有眼力见地从车上备着的冰箱里调出了一杯无糖可乐。

托尼皱着眉将这东西喝了一口——没办法,人到中年,他不能和以往一样大吃大喝了。日渐长大的啤酒肚已经让他的女儿非常嫌弃了,他可不想到时候胖成一个球。但又不想真的放弃可乐,于是只好忍痛改喝无糖可乐。

“见鬼,人为什么会长胖呢?”

他咕哝着,迈凯伦一路绝尘,迅速地出了城。他一路开到位于郊区的范柯兰德公园,这儿风景优美,很受垂钓者们欢迎,湖里有丰富多样的温水鱼群,非常适合钓大嘴鲈鱼和鲶鱼。

从后备箱里取出自己的钓竿,托尼意外地发现居然已经有人在这钓鱼了,从背影看上去竟然还是个女孩。有着银白色的长发。

有意思,这些孩子都喜欢这么张扬的发色么?

他没打算和一个小女孩打招呼,人家的监护人应该就在不远处。托尼拿着自己的鱼竿,手里拎着一个装满了饵料、用于更换的鱼钩之类东西的桶,哼着歌朝着湖岸另一面走去,心情十分愉快——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

他听见了一声落水声。

托尼猛地回头看去,发现那个有着银白色长发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她的钓竿和椅子还在岸边。湖面正传来涟漪。

顾不得思考更多,他一把扔下自己手里亲手制作的珍贵钓竿,便朝着湖里跑去,同时按动了衣领上的一个黑色按钮:“贾维斯!派一架医疗无人机到我这儿来,快!”

“已派出,预计将在五分钟后抵达范柯兰德公园。”

托尼脱下自己的外套,仅穿着单薄的格子衬衣一个猛子扎进了湖中。他很多年没游泳了,好在还没忘记。托尼睁大了眼睛,水下的清晰度很差,他只能看见周围几米的事物。

而那个女孩似乎不见了踪影——活见鬼,怎么回事?

一条大嘴鲈鱼傻乎乎地游过他身边,满是鳞片的身体甚至在他的手臂上擦了一下,那种湿漉漉的触感令托尼寒毛直竖。他憋着气,一边游动,一边找寻那个女孩的影子,心中满是焦急。

她好像和我的女儿才差不多大......!该死,她的家长也太不负责任了!

托尼又找了一会儿,直到他需要换气。他浮上水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抬起手抹了把脸,就在想要再沉下去时,却听见了一个清脆的女声。

“你在干什么?”

他回头,发现那个不见踪影的女孩就坐在岸边,好奇地看着他。身上湿漉漉的,手里还抓着一条鱼。托尼没有立刻回答,他发现,那女孩身上虽然湿漉漉的,头发却完全干燥。

女孩见他不回答,也不生气。她伸出一根手指,洁白圆润的指头像是钢刀一样将那条鱼开膛破肚了,她娴熟地将内脏掏了出来,然后将鱼放在一边,拍了拍手,又问:“你会烤鱼吗?我很久没吃过熟的东西了。”

托尼一言不发地游上岸,和那女孩保持了足足五六米的距离。他按动自己的手表,纳米装置从中涌出,迅速变为了一小部分装甲,在他的手上形成了一个能够发射能量炮的小装置。https://

低沉的嗡鸣声响起,托尼却没有瞄准她。而是十分谨慎地问:“你是什么?”

女孩皱了皱眉:“你应该问我是谁才对,人类,‘什么’也太没有礼貌了!”

托尼心中立刻一个咯噔——这下算是坐实这女孩不是人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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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再见梅洛伊丝 “所以你不是人类?”

女孩奇怪地看着他,好像他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她摇着头回答:“我当然不是人类啊,我是宁芙。”

“......宁芙?”

自称为宁芙的女孩打了个哈欠:“是啊,宁芙。湖中仙女......怎么?你没听过吗?”

托尼努力地在自己神话知识匮乏的大脑内搜寻着有关宁芙的信息。宁芙他是完全不知道,但湖中仙女谁还没听过?给亚瑟王送剑的那个嘛!

“亚瑟王?你给他送的剑?”

“那可跟我没关系!”

女孩吓了一跳,赶忙摆起了手:“你不要乱说啊,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托尼怀疑地看着她,但也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拍了拍手部装甲。纳米机械再次缩回了手表中。他卷起衬衣的下巴拧了一把,湖水顺流而下,又打湿了鞋子。

“所以——呃,湖中仙女,是吧?你来地球有什么事?”

“找人。”

“找人?”

女孩点了点头,抱怨道:“不然我才不来呢,你们这儿的湖一个比一个臭。”

托尼努力地在脑子里思考到底有谁能跟湖中仙女搭上边,同时顺口问道:“你来找谁?”

“不告诉你。”女孩做了个鬼脸。“反正我要找他就是了——哎,你刚刚变出来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啊?看着挺好玩的。”

“那可不是玩具。”

托尼无奈地看着陡然兴奋起来的女孩,她对纳米机械的兴趣倒是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眼神都变得柔和了一些:“那是能量炮,很危险的。”

“危险?”

女孩翻了个白眼:“你那个能量炮的出力还比不上我跺跺脚呢,哼,无知自大的人类。”

若是换个人这么说,托尼估计早就怼回去了。但人类是很标准的以貌取人的生物,托尼又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单纯的笑了笑:“所以,你没有父母什么的吗?”

“有,但他们懒得理我,还有个阿姨,也算我的监护人——嗯,奇怪,我干嘛和你说这么多?”

女孩突然站起身,凑到托尼身边仔细地闻着他身上的气味,鼻翼耸动之间却让托尼毛骨悚然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好似山林里落单的鹿,而女孩就是抓住鹿的黑熊,下一步可能就是要吃了他了。

“啊,怪不得。”女孩恍然大悟。“我说怎么感觉这个世界有种特别的熟悉感......原来你们是受他的保护!”

“他?”

“一个人还不错的黑袍法师啦。”

女孩羞涩地笑了起来,‘黑熊’消失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也消失了。托尼却反倒更加疑惑了。

“你说的,不会是......”

“她说得应该是我,托尼。”

一个熟悉的声音插入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托尼瞪大眼睛转过身,刚好看见何慎言从传送门里走出来。他还是那副模样,没有变化,一如既往的黑袍黑发。

“何?!”

“嘶,小点声,小点声。”何慎言连忙制止他的大嗓门,同时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几缕星光从另一边被拍了出来。“我在来的路上被一群奇怪的生物欢迎了一下......现在耳朵不是太好使。”

托尼本想走上前去和他好好叙叙旧,奈何有人的速度居然比他还要快——那个女孩以光速撞进了何慎言的怀里,十分眷恋地趴在他身上不动了,不时还深深地吸着气。

这让托尼害怕极了。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步伐,同时准备打电话通知斯特兰奇,谁曾想才刚走一半就被定住了。何慎言满色不善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托尼本想将这件事掩饰过去,可他却突然说出了真心话:“我想给斯特兰奇打电话,告诉他他的师兄可能成了个恋童癖。”

何慎言被气笑了。

他一把抓下像是个八爪鱼似的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将她扔进了湖里,然后没好气地对托尼说:“恋童癖?先不说我跟她是不是那种关系,你知道湖中仙女的年龄通常是以亿万年来计算的吗?”

“我又不是法师......”

托尼咕哝着,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下一秒却发现自己已经连人带车被传送回了家,法师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把兄弟们都叫上,等我处理完这件事,我们就去聚餐,你挑地方,托尼。”

钢铁侠耸了耸肩,推开门走进了自己家,然后在两分钟后被老婆轰了出来:“托尼·斯塔克!你把木地板都淋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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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梅洛伊丝。”

“好久不见,先生——您干嘛用魔力拦着我啊?我就吸一口,最后一口!”

许久未见的宁芙女孩表情激动地朝着他冲来,沿路放置的层叠魔力屏障被她一撞就碎。梅洛伊丝甚至还不忘将魔力碎片捡起来吃掉,她的反应让何慎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使用传送离开了原地。

梅洛伊丝扑了个空,抬起头幽怨地看在站在树上的他,脸颊已经鼓了起来:“干什么嘛!我真的就吸最后一口!”

何慎言不动声色地抚平自己的衣角,表情还算克制地告诉她:“虽然我理解你们种族的特性,但你还是最好别这么干。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明显还没成年的孩子抱住,那对我的名誉有非常严重的打击。”

梅洛伊丝却翻了个白眼:“算了吧!您和我阿姨做的时候怎么不谈这个?”

“......我们换个话题。”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你说你来找人,你要找谁?”

“当然是找你啦。”梅洛伊丝理所应当地说。“我想拜托你帮我一个忙。”

“我可不是什么闲着没事干到处乱窜的救世主,梅洛伊丝。”何慎言好笑地看着她,尚未成年的宁芙心智与人类女孩没多大区别,除了她们的力量差异。“不过我愿意听你说一说。”

“那就好。”

梅洛伊丝松了口气,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一旦她变得正经,那属于湖中仙女们特有的空灵气质就在她身上显现了出来。四周开始弥漫起淡淡的雾气,整个湖面都变得暧昧不清。她开始缓缓后退,直到踩在湖面之上。

然后,那平静的水面开始沸腾。

与弥漫的雾气中,梅洛伊丝声音缥缈地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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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交易需有诚意 现在还不到十一点,通常来说,人们会在十点钟觉得现在还属于‘清晨’,而一旦过了十点,就进入了午餐时间。

当然,也有人睡到下午才起床。但那是另外一码事了。

挑了个周六,然后选择在一大早逃离更年期妻子与两个刚上高中不久的孩子的中年男人约翰·特利森敢对天发誓,他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天气。

雾气从周围的林子中弥漫了出来,范柯兰德公园是个非常不错的地方,风景宜人,很适合家庭远游——除非它像现在这样。雾气厚重到甚至能够遮住眼前的视野。

约翰颤抖着手松开鱼竿,他离湖面不过五步之遥,但已经看不见他的钓竿和湖面了。

“天杀的,发生了什么?”

他用颤抖频率快得像是按摩棒的手指从裤兜里掏出他的手机,想要报警或者随便打给谁。这种情况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人们在面对未知的环境时总是最为不安,约翰·特利森是个普通人,他不能免俗。

就在他即将拨通报警电话之时,那雾气的中央传来了一道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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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洛伊丝的眼眸转变为了银白色,那颜色很像水银,十足的诡异。何慎言背着手,悠哉地站在原地。出于对瑟雅尼的尊重,他决定听完梅洛伊丝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请求你帮助我,黑袍法师。宁芙,梅洛伊丝愿意在白塔议会的见证下与你定下契约。”

你不该把白塔议会扯进来的,小女孩。

何慎言的表情变得庄重了一些——至少不像是原来那样散漫了。他眯起眼,沉声答道:“说吧。”

梅洛伊丝没有开口,确切地说,她要给法师讲述的东西并不在言语之中。话语是人们用来互相沟通的工具之一,甚至是文明进步的阶梯。但是,对于一名宁芙而言,不是。她们是超脱于世界之外的生物,言语有时不过只是累赘。

水汽从湖面上升起,雾气被阳光穿透,闪烁的光点从女孩的皮肤表面剥离了出来。它们一点点上升,混合,由梅洛伊丝的心意整合,形成了一道水幕。波光粼粼,像是湖面,在下一个刹那,却又变成了一面镜子。

它在两种材质之间转换不休。

“请看......”

梅洛伊丝的声音中蕴含着极大的痛苦,她的年龄相比起人类来说太大了,但对于宁芙而言,她甚至还是个未成年。何慎言没有选择帮助她梳理暴动的魔力,又或者是让她停下。他什么也没有做。

除了冷眼旁观。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要承担相应的代价,就连他也一样,没有意外。光幕开始一点点变暗,一座城市开始在他面前浮现,它正在夜幕下迎接天空的哭泣。似乎永无休止的暴雨狂躁地从天而降,将地面与屋顶砸得隆隆作响。

一个黑影跃过其中。

他的步伐沉重,但似乎不是因为雨。黑影在暴雨中飞跃着那些滴水兽和阴森的屋檐,整个过程中没有借助任何外力。他就那样奔跑,跳跃,直到来到了一间位于港口的仓库附近。

黑影谨慎地站在仓库上方进行着观察,然而,剧烈的爆炸突兀地从他脚底升起,将黑影活生生炸成了碎片。等到天亮,暴雨停歇后,人们在现场能找到的只有他披风的碎片。

画面就此结束。

“就这样?另一个哥谭?一个不幸死去的布鲁斯·韦恩?你只想给我看这些吗?”

“不仅于此......”

梅洛伊丝几乎是在哭泣,她像是圣经里那些自愿的受难者一般举起了双臂,鲜血从口鼻中涌出,在即将滴落湖面时化作为晶莹的水滴,隐入其中。随着她更加不计后果地催动起自己的力量,水幕继续开始波动。

蝙蝠侠的死是一个节点,从他开始,世界上的英雄们开始接二连三地死亡。每个人的死看上去都是意外。

闪电侠,死于一次奔跑过后的心脏痉挛。

绿灯侠,死于忘记携带绿灯戒指进行无绳蹦极。

钢骨,死于浏览不健康网站中病毒后导致的一次死机。

神奇女侠,在一次作战中佩戴反了她的手镯,在吸收了过多动能后,她像以往一样催动手镯将能量释放出去,然后炸掉了自己的脸。

至于那位人间之神,他死亡的理由则更为荒谬而可笑。

他死在了一场车祸里。

是的——车祸。

案发现场,名为克拉克·肯特的记者试图拯救一名即将被货车撞上的小女孩,他飞奔到了马路中央,推开了女孩,然后被货车撞了个粉碎。

那辆货车属于莱克斯卢瑟集团,里面装着整整一车厢的氪石。

而人们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在七天后,整个世界一同毁灭。

面对他们的死亡,何慎言打了个哈欠。

“我开始感到无聊了,梅洛伊丝。虽然他们的死法的确很有创意,如果我知道是谁在背后设计一切的话,我一定会和他握个手——但是,我真的快失去耐心了。”

他抬起手抓住一片雾气,将其变为了一份三明治。

从口感,到配料,都与半个街区以外的一家七十年老店没什么区别,所有的一切都是刚刚好。比起梅洛伊丝给他展示的画面来说,何慎言更愿意吃完手上的这份三明治。

何慎言咬了一口,感受着酱料混合在一起恰到好处的味道,烟熏猪肉和芝士的味道令他禁不住眯起了眼。他微笑着说:“我不是个愿意不计代价去拯救他人世界的人,梅洛伊丝。”

“所以。”他空出的左手做了个手势。“如果你想和我谈一场交易的话,最好从现在开始将筹码摆上桌子,时间不等人呐,年轻的宁芙。”

“请你拯救那个世界。”梅洛伊丝喘了口气,她无力地跌坐在湖面上,整个人的身影正在变得越来越虚幻。“作为回报,我会替你守护这个世界。”

“终于有点谈生意的样子了。”法师笑了。“不过,宁芙小姐,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梅洛伊丝抬起头来看着他,眼中闪过的只有坚定:“我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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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非常有挑战性 有趣。

何慎言的好奇心开始变得旺盛了,法师们最爱抽丝剥茧解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和解开一道难解的数学题没什么两样。当你完成之时,成就感会淹没一切。

梅洛伊丝是一名年轻的宁芙,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很弱,实际上,如果何慎言的感知没有出错,她还在幼年期就拥有了和帝皇差不多的实力了,尽管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尊敬他老人家,但何慎言相信他应该不会在意的。

而瑟雅尼......不开玩笑的说,她已经完全超出了语言所能描述的极限了。

若不是宁芙们的誓言约束了自己无法对世界造成改变,何慎言估计无尽星海里应该到处都是处于她们掌控之下的世界了。好在这些湖中仙女大多数都还算和善,除了喜欢和人类发生点什么之外倒也没太多值得诟病的。

——这也就意味着,梅洛伊丝完全有能力代替何慎言守护这个世界。她虽然无法直接抹平威胁,但湖中仙女们最出名的可不是她们的美貌,而是她们送剑的故事。

“好吧,梅洛伊丝。交易应该公平,公正,公开,你觉得呢?”

坐在湖面上的女孩点了点头。

“那么,我有几件事想听你说明。”

何慎言慢慢竖起一根手指:“将另一个世界即将遭受的命运化作投影来让我观看,这种事应该还不至于让你吐血吧?”

“所以,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

“因为我要避免她察觉此事。”

“她?”

梅洛伊丝似乎恢复了一些,她抹去嘴角的鲜血,开口说道:“你还记得你和瑟雅尼阿姨做得那桩交易吗?”

“我当然记得。”

“那你应该也记得她提到过的那个‘创世女神’吧?”

何慎言撇了撇嘴,他怎么能忘记呢?一个能够创造无数平行宇宙,又能在一念之间毁灭它们的创世女神......忘得掉才有鬼了。

梅洛伊丝的表情变了,一种毫不掩饰的憎恨出现在了她的脸上:“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居然想毁灭自己创造出来的所有世界,仅仅是因为对它们不满意!”

“就我个人而言,我想不到不让她这么做的理由。”法师耸了耸肩。“你自己也说了,不是吗?那些世界都是她创造出来的,她有最终解释权。”

梅洛伊丝显然不想和他辩论‘最终解释权’的事儿,她抿着嘴摇了摇头:“你或许还不清楚你上次做的事有多么惊人,法师。你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将她的一颗世界偷走了,它走上了正轨,每分每刻都在变好。”

“交易而已。”

“最终还是你出了力——瑟雅尼阿姨没有辜负你的努力,她和那个疯子打了一架,将那个属于她的世界抢了回来。它逃脱了那毁灭,但其它世界还没有。”

“先停一停。”

何慎言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示意她停下。瑟雅尼能和一个多元宇宙级别的神战斗这种事多少有些超出他的知识范畴了,他知道她很强,但至今为止,何慎言对瑟雅尼最大的印象还是她那狂野的扭腰和致命的紧致。

他深呼吸了一次,顶着梅洛伊丝莫名其妙的眼神朝她点了点头:“你接着说。”

“那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和我做了交易,其上的所有生灵都受我的保护,他们原本的命运绝不是那样可笑的死去。我已经和世界意识一起为他们每个人都编织了一个美好的结局,他们的人生理应摧残而美好才对!”

梅洛伊丝连声音都在颤抖:“我怀疑那个疯子已经出手了,她只要轻轻一推,这个世界就一定会被毁灭。我不想让这种事发生,你是我唯一指望得上的人了。”

有趣,宁芙们似乎天生具有母性,将保护世界视作己任?还是说,只是单纯出于对‘食物’的渴望?

法师不动声色地记下这一条,顺便将梅洛伊丝那种近似道德绑架的话推去了:“得了吧,梅洛伊丝,一定还有其他原因——你知道白塔议会,你也能在无尽星海中来去自由。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选?有那么多跨界法师给你选,而且,你的话让我很不舒服。”

他露出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就算我不接受你的交易,他们的死也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唯一指望得上的人’?公平交易的前提就是双方都要诚信,梅洛伊丝,看来你不想对我说实话啊。”

年轻的宁芙显然还未经过时间的拷打,她的寿命很长不假,可惜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那种未经历练的天真是演不出来的,梅洛伊丝立刻便红了眼眶,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我说的是实话......”

“哦?”

她抽抽搭搭的模样很是惹人怜爱,搞不好还会让一些有特殊癖好的人从椅子上蹦起来,但何慎言不在其中。他甚至默默地用留影术将这一幕保存了下来,打算过段时间交给瑟雅尼——没什么别的原因,单纯就是好玩。

“因为,因为这个交易还有另外一个条件......”梅洛伊丝连看都不敢看他的脸。“我需要你限制自己的力量进入那个世界,这样我才能为你遮蔽气息,否则她会立刻发现你,她已经记得你了。”

法师缓缓地挑起了眉。

这个交易,他能得到什么?

从古一留下的责任中解脱,再也不必时刻惦念一个本不属于他的责任。而他要付出什么呢?限制力量,在气息被遮蔽的情况下进入一个受到多元宇宙级别神明管控之下的世界,并且貌似要在七天之内拯救它。

很有挑战性。

“我要限制到什么级别?”

“一半力量无法使用。”

“是吗?那我接了。”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困难,但还是请你再考虑一下......什么?!”

梅洛伊丝震惊地抬起头:“你什么?!”

“我说我接了,小女孩。”

何慎言平静地看着她:“你未免有点太小看我了,一半力量而已,算得上什么?强者恒强。我不认为在你的那个世界里有人有能力伤的到我。”

他微笑起来,眼瞳中亮起了金色的光,那光辉太过炽热,甚至令梅洛伊丝感到疼痛。片刻后,她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人类变强的速度真是太可怕了......”她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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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阿尔弗雷德的饼干(五合一) 他翻过墙壁,进入了警局。

耳机内置的监听频道正在忠实地向他转播哥谭天气频道,本地著名的天气预报员特拉维用他特有的半死不活的语气说:“据悉,今晚的暴雨将是哥谭三十年来最大的一次。政府已经在市内做好了防汛措施,请各位立刻回家避难,如无意外请不要出门。”

另一边,他的管家阿尔弗雷德用英国人的冷幽默开了个玩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没算上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布鲁斯老爷。”

雨水划过他的面甲,经过几次更新换代后,他已经舍弃了面罩,转而使用了用某种高密度材质制作的面甲,一体成型,方便而舒适,不再像以前一样会将他的脸勒出印记,导致不得不错过第二天的董事会。

“特拉维极其厌恶流浪汉,你应该清楚这点,阿尔弗雷德。毕竟他的妻子就是被一名流浪汉杀死的。”

“或许您应该更正一下措辞......一名被他的同事买通的流浪汉,那个案子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他的同事想通过买凶杀人这种不正当的竞争手段使他在职位的竞争中败下阵来。”

蝙蝠侠没有再回答,他已经深入了警局内部。GCPD的警官们和他关系不错,但他还是不想被任何人发现自己来了这里,至少今晚不行。

如果戈登发现,他不会对此感到开心的。

蝙蝠侠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监控摄像头,想道。

他一路来到旧档案室,哥谭警局在1998年重建过一次,自那以后就舍弃了纸质档案,转而使用了电子档。但那些发黄的纸张们还存在于警局内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记载了数不清案件的文件就是另一种角度上的哥谭史。

毕竟,这里从来都和犯罪分不开关系。

“恕我直言,布鲁斯老爷,您大可联系戈登局长,让他帮您查阅资料。而且,我不认为一件发生在昨天的案子会和98年以前的案子有什么联系。”

“戈登虽然和我们合作,但那不代表他会愿意将所有东西都给我查阅。我上次入侵警局将他们电脑里保存的电子档案复制了一份已经让他很火大了——而且,阿尔弗雷德,我记得福尔摩斯是英国的侦探小说吧?”

“是的,您为何突然提起那位先生?”

“福尔摩斯不是有句名言吗?首先要把一切不可能的结论都排除,那其余的,不管多么离奇,难以置信,也必然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您是说......?”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蝙蝠侠阴沉地回答,同时收回撬锁的手,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他打开了档案室的门。窗外雨声大作,不时还夹杂有巨大的雷声。

他眼前的事物很杂乱,一整个房间全是档案柜,有的关好,有的打开。一些文件甚至散落在地面。这也是应该的,若是它们都被分门别类的放在一起,他反倒会惊讶。

蝙蝠侠来到第一个柜子前,伸手拉开一个抽屉。文件上的标签告诉他,这是1964年8月份发生过的所有案子,他用手指粗略地一滑,四十七件。

这个数字让他心中一沉——四十七,仅仅一个月......看来犯罪的确在哥谭是某种传统。

“轰隆——!”

巨大的雷声响彻整座哥谭,警局也不例外,他侧头看向窗边,闪电照亮了档案室。雷声仿佛某种预告,一个男人的声音紧随其后在他身后响起:“噢,一个小偷,我是不是该报警?”

蝙蝠侠放下档案,身体已经绷紧了。他的右手自然下垂,借着斗篷的掩护,两枚蝙蝠镖已经被从腰带里取了出来。整个警局内所有警员的声纹他都有记录,而刚刚那个说话的男人,他的声纹没有与数据库里的任何一份记录比对成功。

他以闪电般地速度转过身,右手抬起,多年训练所带来的,近乎本能一般的条件反射让他立刻掷出了飞镖。他避开了要害,但绝对足够让这个男人喝上一壶,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

那两只飞镖被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它们锋锐的边缘没有对那只手造成任何损伤,恰恰相反,这些就算是他也必须用特殊手法握持的飞镖在那只手里却温柔的像是情人一样。

它们软化了,仿佛在锻造炉一般,被高温加热了。从金属逐渐转化成了液体,银色的液体,在那只手的掌心逐渐化作了一个银色的金属蝙蝠。

“轰隆——!”

又是雷声,闪电再次划过窗边,照亮了那男人的脸,一张英俊到不可思议的东方人面孔,此时正带着微笑,眼神里充满审视。

“初次见面,嗯,对你来说是这样。”他自顾自地说。“但我们可是见过很多次了,蝙蝠侠——不,或许我该这么说,布鲁斯·韦恩?”

他将那金属蝙蝠扔了出去,不偏不倚,刚好旋转着回到了蝙蝠侠的脚下,躺在地面上,仿佛一个注解。

“你是谁?”

男人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拍了拍手。随着这动作,档案室陡然明亮了起来,但让这里明亮起来的不是他们头顶那十几年没换的灯泡,而是一团不知何时出现的淡白色光点。

“好问题啊,我是谁呢?”

男人动了动手指,一把放在蝙蝠侠身后的木椅便飞了过去,上面的灰尘浮起,那些因为时间而留下的污浊痕迹也全都消失了。这把椅子再度恢复成了崭新的模样,他坐在上面,笑着问道:“你觉得我是谁呢?”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响起:“查不到有关他的任何资料,老爷。看来互联网也不是无所不能,需要我通知正义联盟吗?今天应该是哈尔先生当值。”

“还是算了吧,阿尔弗雷德先生,哈尔先生这会儿正在和他的女友煲电话粥呢,我想,在这种时候打扰他人应该算不上英国绅士吧。”

男人抢先一步,代替蝙蝠侠回答了他的管家。紧接着,他又说道:“能请你为我泡一杯茶吗?红茶,多些糖,牛奶适量,我比较喜欢不那么烫的,谢谢你。”

“......布鲁斯老爷,您的耳机是不是转换成了音响模式?”

蝙蝠侠面无表情地关闭了他的耳机,管家那种刺人的幽默感在这种时候不是好事——对他来说不是好事,那个男人可笑得非常开心。

“好吧,不逗你了,布鲁斯。那么,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好了。”

男人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何慎言,一个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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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恩老宅。

何慎言悠哉悠哉地喝着红茶,阿尔弗雷德的茶似乎是某种诡异的多元宇宙通用规则。无论是哪个宇宙,他的茶永远都是如此醇香可口——当然,这可能也与韦恩家选用的昂贵茶叶不无关系。

身穿考究三件式西服的管家站在一旁,戴着白手套,两撇八字胡与稀少的头发都梳理的整整齐齐,他的仪态无可挑剔。只是,坐在何慎言对面的那个男人却不是如此。

面甲被他扔在桌上,浑身的雨水正滴滴答答顺流而下,浸湿了有着悠久历史的木地板。他正死死地盯着法师,那表情硬要形容的话......嗯,吃饭吃到一大块生姜。

“谢谢你的茶,阿尔弗雷德先生。”

“感谢夸奖,分内之事而已。”

管家微微躬身,从左手托着的牌子上拿下一个漂亮的茶壶:“再来一杯?我特意计算过温度,现在应该是刚好可以入口的程度。”

“麻烦了。”

带着微笑,何慎言向后一靠,方便管家为他添茶。布鲁斯·韦恩的脸色变得愈加不善了起来,茶水从壶口涌入茶杯,哗啦声与窗外的暴雨声相得益彰,他开口问道:“这些茶都是要钱的......法师,你知道吗?”

“啊,你的幽默感比我认识的另外两个蝙蝠侠要好得多。”

“多元宇宙?”

布鲁斯·韦恩似乎早有预料,他对何慎言抛出的话既不否认也不追问,只是将双手搭在鼻子下方成塔状,然后靠在了椅背上:“我很好奇,其他宇宙的蝙蝠侠都是布鲁斯·韦恩吗?”

“按照概率学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法师耸了耸肩。“但我也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算上你,我也就遇到过三个蝙蝠侠而已,其中一个甚至还是你的克隆。”

布鲁斯·韦恩皱了皱眉:“克隆?”

“那个宇宙的你为了未雨绸缪克隆了非常多的自己,然后在一次战斗中不幸去世了,他的克隆人就登场了。不过,那个你似乎在技术上有所缺憾。他制造出的克隆人在生理上有着天生缺陷,只有几个月的寿命。”

“克隆人在死前杀了小丑,一劳永逸——顺带一提,那个宇宙的小丑因为你的死非常不开心,于是他抢先一步杀了哥谭所有的其他疯子。”

何慎言露齿一笑:“怎么样,有没有从中得到一些启发?”

这个布鲁斯·韦恩比他之前遇到的那两位都要老一些,约莫四十多岁,胡子拉渣,眼神深邃。听闻法师的话,他却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的哥谭。”

“是的,法师先生。布鲁斯老爷早在三年前就将那些奇装异服的疯子都抓了起来,他们一个个的接受了法律的审判,我不得不说,哥谭仍然保有死刑真的是一件好事。至于现在,哥谭虽然还是有层出不穷的黑帮,但已经没了那些可怕的疯子了。”

这下,何慎言倒真的有些惊讶了。

“看来你和他们都不太一样。”法师评价道。“不过,黑帮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中年男人版本的布鲁斯·韦恩靠在自己的椅子上,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知为何,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提不起戒心,对他说的平行宇宙理论更是全盘接受:“哥谭的特殊情况使然,我已经在努力改善这方面了。”

“韦恩企业去年为哥谭提供了十二万个工作岗位。大多都是些体力活,完善的福利制度和较低的学历要求让那些以往只能去黑帮里卖力气的人有了别的选择。今年年底,哥谭就会有三座新的公立学校拔地而起......而我本人正在考虑竞选市长。”

布鲁斯·韦恩打了个哈欠:“有些事只能由政治家来做,虽然我认为这不是个好差事,但我的管家说服了我。”

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阿尔弗雷德,头发稀疏的老人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我只是觉得,比起一个整日在夜里出没的披风斗士,韦恩市长听上去更安全一些,不是吗?”

“或许吧。”布鲁斯·韦恩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不过,不管是蝙蝠侠还是韦恩市长,都有很多人想要我的命,不是吗?”

太有趣了,一个和其他蝙蝠侠截然不同的个体,一个少见的,有着正常人思维的个体......这或许是他会第一个死去的理由?毕竟,如果他不死,哥谭注定会一点点发展变好,和那个创世女神想要所有人都变成疯子的愿望背道而驰。

“那么,谈谈你吧。”

布鲁斯·韦恩抬起一只手,做了个手势:“你知道我的身份,认识我的管家,表现出一副对我们很熟悉的样子。而且还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无论是哪个国家的数据库和监控录像里都没能发现你的身影。我猜,这种情况真是完美符合了福尔摩斯的那句话。”

他眼神深邃地说:“看来平行宇宙是真的......所以,你这位能够随意穿梭平行宇宙的法师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拯救世界。”

场面冷了一瞬间,阿尔弗雷德的表情转变为了一种愕然。而布鲁斯·韦恩,他虽然惊讶,却并未有怀疑。相反,他迅速地开始了思考。

“外星人入侵?核战争?还是自然气候变化?彗星撞击地球?”他快速而连串地抛出一堆问题,却又皱着眉一一驳回了。“不,绿灯驻扎在地球,如果真的有外星人打算入侵地球,他们得先过绿灯那一关。”

“核战争则更不可能,超人会阻止一切人类内战的因素。他早就在七年前拆除了世界上所有的核弹头,美国政府为此还强烈谴责了他长达一年之久......自然气候变化也不可能,超人的孤独堡垒时刻监控着地球的气候变化,而且,我们在如何阻止全球变暖这种问题上已经有进步了。”

“你可以将自己的猜测先停一停,布鲁斯。我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你真相吧,实际上,世界的毁灭是从一个人的死亡开始的。”

“谁?”

“你。”

迎着管家与布鲁斯两人惊讶的眼神,何慎言又喝下一口红茶:“在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之前,我还在想你为何如此特殊。甚至能因为你的死亡而开启一连串的连锁事件,现在,我明白了。”

“你是个开始,布鲁斯。”

“什么?”

“你是个开始。”何慎言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一把让这个世界逐渐变得更好的钥匙......从你开始,蝙蝠侠的命运扭转了,从你开始,蝙蝠侠逃脱了既定的命运。他不再需要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一次又一次越狱的和疯狂超能力罪犯搏斗尚。”

“你解决了他们,你正在让哥谭变得更好......对于正常人来说,这是非常好的事。但对于另外一些人而言,这是不可接受的。”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明白就对了,布鲁斯·韦恩。”

何慎言看着他,放下红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窗外暴雨连绵,狂风呼啸,雷声滚滚,屋内的气氛近乎凝滞。何慎言来到窗前,落地窗被他推开,雨水试图涌入,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伸出手,在雨幕中捞了一把,然后往回一拉——一把透明的剑刃就那样被他从雨中抽了出来。

他转过身,剑刃抬起,遥遥一指坐在主位上的布鲁斯·韦恩。一道闪电恰逢其会的闪过,照亮室内,照亮每个人的脸。

何慎言平静的可怕,脸上不带丝毫表情。

阿尔弗雷德的表情正逐步转变为惊慌,从他的动作来看,他似乎想要跑过去挡在他的老爷面前。

而布鲁斯·韦恩......他眯起了眼,以前所未有的严肃注视着自己的前方——确切的说,是注视着自己前方的一片暗影。

“阿尔弗雷德,闪开!”他怒喝一声,掀起桌子,同时快速离开了原地。一声巨响传来,透明的剑刃切开桌子,他抱着阿尔弗雷德滚到一边,两人都听见了某种奇怪的声音,像是刀子划过牛皮,然后,是一声不似人的惨叫。

“发生了什么?”

老人在他怀中发出不安的提问,这时,布鲁斯才发觉,原来他的体重是这样的轻......阿尔弗雷德今年已经七十岁了。他抿了抿嘴,从地上站起,管家站在他身后,为他抚平披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除了破碎的餐桌和茶杯,还有一头怪物的尸体。

以及洒落一地的腥臭血液。

“她的动作还真快。”何慎言笑了笑。“来见见你的杀手,布鲁斯——啊,它长得可真丑。”

布鲁斯同意他的话。

那怪物有着细长的四肢,比例夸张的不成样子,所有人在见到这东西的第一刻都会心生厌恶与恐惧。它有着蝙蝠状高高竖起的耳朵,狰狞而尖锐的犬齿,皮肤惨白,眼眶中什么都没有,却没有被摘除眼球的痕迹,仿佛它天生就长那样似的。

“这东西要来杀我?受谁的指示?”

何慎言松开手,长剑摔在地面上,化为一滩雨水。他拍了拍自己的长袍,说道:“问得好,你似乎总能抓住问题的重点......告诉我,布鲁斯,每个人都有妈妈,对吧?”

“......从生理学的角度上来说,是的。”

“嗯,不错。那么,既然你都能接受平行宇宙理论了,何不将眼光放得再长远一些?试想一下,世界其实不是自然诞生的......”

只在短短一瞬间的沉默后,布鲁斯·韦恩便瞳孔猛缩,失声叫道:“你是说——”

“——哈,可不要说出来。”

带着神秘的微笑,何慎言竖起了一根手指,示意他闭上嘴:“我喜欢和聪明人交谈,但是,有时候,沉默是更好的选择。”

布鲁斯的脸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他不信教,这么多年以来,他见过的罪恶不是宗教典籍能够解释的。然而,就在刚刚,他所作出的那个推测却令他浑身发抖。

“你是说,上帝要杀我?”

他露出一个苦笑,以有别于所有蝙蝠侠的幽默感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甚至还用其他的称呼指代了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

法师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回答:“嗯,上帝,耶稣,佛祖......随便你怎么称呼都行。所以,蝙蝠侠。”

他突然称呼起了他的另外一个名字:“你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

何慎言轻轻地说:“忤逆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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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克拉克·肯特还在家中加班。这很不常见,他在他的工作里干得很出色,加班这种事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但今天是例外,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雨袭击了哥谭,造成了非常大的损失。克拉克自觉这件事应该被报道。

——反正就算他今晚不写,明早他的上司佩里多半也会跑到他的桌子前让他在两个小时加班加点赶出一篇。还不如今晚就写了呢。

他没有选择方便快捷的笔记本电脑,而是握着一只老旧的钢笔在纸上认真的写着。这支笔是他父亲在他考入大学时赠送的礼物,这么多年以来,黑色的笔杆早已用得褪了色。但克拉克还是很喜欢,也正因如此,他算得上是个异类。

佩里不止一次抱怨过,别人交稿给他,他只需要看一遍。但克拉克·肯特的稿子,他不仅要看一遍,还得自己把它打成电子档。想到这里,克拉克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啊,星球日报,大都会......美好的日子。

他身后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女人用手臂轻柔地环上他的肩颈,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还不睡觉吗,英雄?”

“我还在工作呢,露易丝。”

“现在可是凌晨一点......我还指望你今晚和我来上一场呢。”

克拉克猛地咳嗽了一声,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自打他们结婚以后,露易丝就愈发大胆了起来,有时她下班的早,甚至会在家里提前穿好非常大胆的衣物等他回家。克拉克对此颇为头疼——他喜欢吗?当然!

但是......他不只是克拉克·肯特。

他的妻子显然对他的反应不满意,手臂缠得更紧了一些,仿佛某种蛇类一般。她靠在克拉克耳边,吐气如兰,嗓音慵懒:“你瞧,今晚的大都会不需要你出去行侠仗义......稿子也写了一半了吧?何不现在上床休息呢,英雄?”

克拉克能感到她用食指在自己的胸肌上画着圈,他努力绷紧脸部,做出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样:“请你原谅,露易丝,我必须完成工作......等等,有人按门铃。”

他话音落下,叮咚声就响起了。露易丝·莱恩烦躁地咕哝了一句脏话,然后就是三十岁女人特有的抱怨:“到底有谁会在半夜一点按门铃?!”

“......你还是上床去休息吧,露易丝。”克拉克小声地安抚着她的情绪。“我来应付,好吗?”

等到他好不容易将妻子哄上床,门铃已经响了三次了。克拉克在生活中一般是不主动运用他的超能力的,但门外站着的那个人的心跳声他可太熟悉了,还没开门,他就已经开始微笑了。

他打开门。

“嘿,布鲁斯。虽然我很高兴你终于愿意来拜访我了,但是,现在是凌晨一点......”他委婉地说。“而露易丝很生气,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你可以小点声告诉我。”

穿着一身黑西服的布鲁斯·韦恩歪过头看了眼他的家,露出了一抹微笑:“很好。”

“什么?”

克拉克不解地问。他的疑问在下一秒便得到了回答——以暴力的形式。

那个布鲁斯·韦恩抬起手,他原本属于人类的手臂在一瞬间异化成为了笔直的金属刀刃,以极快地速度朝着克拉克的胸膛刺去。

超人面色一沉,所有的疑问在此刻尽数收敛。他抬起手,那锐利的金属对他的皮肤没能造成丝毫损伤,反而在逐渐合拢的五指中一点点崩碎了。

眼见此状,那个有着布鲁斯·韦恩外貌,甚至连心跳都和他一模一样的生物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夸张的幅度令人心生厌恶,牙床和那发黄而尖利的牙齿完全暴露了出来,他从喉咙里发出一阵细小的尖利笑声,甚至笑得弯了腰。

克拉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然后伸出手。属于氪星人的力量与速度在一瞬间被发挥到了极限,不过短短一秒钟,他就带着这个东西来到了万米高空之上。

寒风呼啸,他单薄衬衣的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那个生物没有丝毫紧张,甚至颇为享受地眯起了眼。

“你是什么?”克拉克严肃地问。

“你不会自己看吗,卡尔·艾尔?”那个生物笑着说。“用你的超级视力看一看,我到底是什么......答案就在其中,不过,你要看的非常仔细哦。”

“友情提示一下,超人,你最好不要按照它说的做。”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克拉克·肯特回头看去,却没有发现说话的人。紧接着,那声音又在他前方响起:“不必找了,我现在并不在你身边,不过,你最好按我说的做。”

“你是谁?”

那个生物厌烦地叹了口气:“你不会自己看吗?该死的乡巴佬,用你的眼睛看一看啊!”

克拉克攥紧右手,捏住它的脖颈,让它说不出话,然后冷冷地回答:“我没在跟你说话。”

“关于我是谁这个问题,你可以待会来一趟韦恩宅邸。但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把你手上的这个东西处理干净......听着,飞到太阳附近去,然后让它窒息而死。再将尸体抛进太阳。”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你在跟谁说话?!”

那个生物陡然尖叫了起来,眼眸化作一片漆黑,它的身体开始呈现出不正常的膨胀。超人感到自己的血液仿佛都凝结了,剧烈的压迫感从天而降,将他的骨骼与肌肉弄得咯咯作响。而他甚至不知这恐怖的重量是从何而来。

随后,克拉克听见了一声叹息。

一道蓝光闪过他的眼帘,一个穿着黑袍的东方男人从中走出,轻描淡写地抬起手,金色的火焰凭空燃起,将那个生物烧成了灰。

压迫感消失了,那些灰烬缓慢地漂浮而起,朝着男人飞去,被他装入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中。做完这一切,男人看着他,伸出右手,蓝光再次闪烁,一道传送门在他身后打开:“介意来一趟韦恩宅邸吗?布鲁斯正在等你,哦,阿尔弗雷德还烤了些小饼干。”

-------------------------------------

“谢谢你,阿福。”

“这算不上什么,肯特老爷。实际上,我可以再给您烤一些,如果您需要的话。”

听闻他的话,克拉克连连摆手——他已经吃了三盘小饼干了,某个姓韦恩的男子已经用能杀人的眼神看着他超过五分钟了,他敢打包票,如果自己再来一盘,估计明早就能看到星球日报被韦恩企业收购的消息。

再然后,他八成就要被调职了。克拉克相信布鲁斯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放下手里的饼干:“那么,你可以开始说了,布鲁斯。”

“说什么?”布鲁斯·韦恩没好气地反问。“你在不久前才经历过一次生死危险,结果你来了以后连吃三盘饼干!”

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知道那东西体内装满了特意针对你的病毒吗?只要你试图观察它的内部构造,你就会在一瞬间被感染,然后脑死亡,身体还会被病毒操控,化为杀人机器屠杀整个世界!”

他的反应很激烈,而克拉克却又将刚刚放下的饼干拿了起来。不仅如此,他甚至用无辜的眼神看着那个差点气死的人咬了一口饼干。在清脆的咔擦声中,他看到了布鲁斯·韦恩骤然黑下来的脸色。

“我这不是没事吗?”

“砰!”

布鲁斯·韦恩重重地拍击了一下桌子:“那是因为他去帮了你!你这个没脑子的白痴,能不能别吃饼干了!我下面要说的事很重要!”

“再怎么重要也比不上阿尔弗雷德的饼干。这可是他亲手烤出来的饼干,我父亲从小就教育我要尊重食物和他人的劳动成果。”克拉克口齿不清地回答。“韦恩老爷,求求你发发慈悲,让我能吃完这盘饼干,好吗?”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混蛋?”

听闻这句话,克拉克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摆摆手,这次真的将饼干放下了,表情也变得认真了起来:“只是想让你冷静下来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布鲁斯。我看得出来,你可不如平常冷静啊,心跳加快......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冷静下来。”

“看来角色互换了,布鲁斯老爷。”阿尔弗雷德冷不丁来了句。“原本都是您负责劝解联盟中的诸位保持冷静的,还真是稀奇。”

“是吧?你也这样想啊,阿福!”

克拉克兴高采烈地笑了起来,甚至和他击了个掌。当然,某只蝙蝠的脸色也正在越变越黑。但正所谓物极必反——当他的脸色黑到了极点之后,他不仅没有爆发,反而还只是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克拉克。我的确有些失去冷静了。”他平静了下来。“但那是因为我们所面临的事态太过严重了。”

“能严重到哪里去?比达克赛德那次还要严重吗?”

超人的问题得到了肯定,蝙蝠侠点了点头。一直冷眼旁观他们互动的法师此时也点了点头,他放下手里的饼干,又喝了口红茶,口齿不清地说:“实际上,肯特先生,这次的事应该比你此前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要严重的多。”

言罢,他举起手:“呃,阿尔弗雷德,再来一杯红茶,好吗?”

“当然,先生。”

就在阿尔弗雷德为他倒茶的间隙,何慎言为克拉克解释道:“事情其实很简单,有人想杀了你们所有人。但这只是表现,那个人的真正目的是让整个世界毁灭。”

“恕我直言,何先生......”超人皱起眉。“您说的东西实在有些骇人听闻,而且,这个世界离开我们难不成就不转了?”

他认真地说:“我不这么想。就算我们死了,也会有后继者继承我们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愿望的。我第一次飞行,可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能力。而是为了拯救一个因为学业失败想要跳楼自杀的年轻人。”

“你不相信也是应该的,我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和这位黑着脸的蝙蝠侠一样是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也鲜少有人跟他一样出门踩到块石头都觉得是有人在背后计划。”

何慎言点了点头:“但你会相信的,如果顺序没错的话。第三个遇险的应该就是闪电侠了。”

“巴里?”

超人皱起眉:“他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人,有什么事能威胁到他?”

“我也不知道。”何慎言耸了耸肩。“拭目以待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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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世界最佳侦探(5K) “中心城日报7月3日凌晨三点快讯,据悉,我们的守护者,英雄,闪电侠在一次追击中身受重伤。事发当时,他正在追逐刚刚抢完银行不久的无赖帮一行人。目前,我们的英雄正在接受警方保护,正义联盟方面已经介入。”

“在此,我们呼吁广大市民,请务必不要前往医院试图知晓闪电侠的真实身份,任何此种行为会被视作无赖帮的同犯,将受到一并起诉。值得一提的是,无赖帮的领袖,臭名昭著的寒冷队长在监狱里对警方喊话,说他们不是有意的,而且也不是他们打伤的闪电侠。”

“中心城日报将会持续关注事件进展。”

克拉克·肯特面色凝重地看着电视机,韦恩老宅虽然装潢古色古香,但内里该有的高科技产品可是一个不少。他此时看着的电视就是一台超大的壁挂式电视,清晰度高的可怕,看样子绝对是韦恩集团出品的高级货。

“你怎么想?”

他问坐在后方的布鲁斯·韦恩。

四十来岁,两鬓却已经微微斑白的蝙蝠侠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寒冷队长的话有待商榷,但我个人倾向于他说的是真的。无赖帮的道德底线甚至比不少超级英雄还要高。根据监控录像显示,他们在那次抢银行之前甚至还去福利院慰问了一些孤苦伶仃的老人家。”

克拉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此时距离何慎言说出那句拭目以待不过才刚刚过去两个小时,而事态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闪电侠四肢粉碎性骨折,脏器缺失,甚至有成为植物人的风险。

中心城的医生们对他的病症束手无策,还好当晚负责值班的哈尔·乔丹迅速赶到,用意志力具现化了他戒指里储存的高科技治疗仪,这才保住了闪电侠的命,但他依旧无法清醒。

“也就是说,整件事背后另有其人?”

“你或许会想将人字去掉。”

何慎言若有所思地说。

他站在一扇落地窗前,哥谭的暴雨还在持续。雨滴砸在昂贵的草坪上,压弯了那些小草的脊梁。法师的双眼中闪过了淡蓝色的光,就在刚刚,他用精神力触须在闪电侠的事故现场截取了那一部分的时间流,而在他出事的那段时间里,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何慎言看不清它的脸,一种似有若无的威胁感刺痛着他的脊背。多半是那个女神的力量在作祟......多元宇宙级别的神明有这么强?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在那里,一个被黑色能量腐蚀出的空洞正在缓缓恢复。

“先生,您是否知道些什么?”克拉克沉重地问。

“寒冷队长说的是真的,他们没有对闪电侠动手,恰恰相反,他们甚至在帮助闪电侠对付那个袭击他的东西。”

何慎言五指合拢,那个空洞在顷刻间被抹平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克拉克总觉得转过头来的法师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一些。

“您是怎么知道的?”

“一点小小的法术。”

何慎言没有解释太多,他摇动手指,一扇通往克拉克·肯特家中的传送门便被打开了:“先回去休息吧,克拉克。至少你得对你的妻子负责。”

“可是,现在——”

“——回去休息,相信我。”何慎言加重语气,注视着克拉克蓝色的双眼。“装作一副对真相一无所知的模样,保护好你的妻子。”

这次,超人没有拒绝。他迈入了传送门,走了回去。

而他不过才刚刚离开,布鲁斯就说话了,语气显得有些尖锐:“那个幕后主使很明显面对每个人都有一套用来针对的计划,如果你要拿超人当诱饵,至少不应该将他的妻子扯进来。”

“他的妻子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何慎言的眼中已经被蓝光溢满了,魔力甚至溢散到了四周的空气当中。透过黄色的灯光,它们变成了另一种颜色。布鲁斯·韦恩敏锐地注意到,何慎言的双手正在不停地比划出复杂的手势。

“你在干什么?”

“施法。”法师简略地回答。

“施法?”

“是的,施法。布鲁斯·韦恩......我正在给他的妻子,母亲,甚至是父亲的坟墓施法。保护性法阵。”

何慎言的手势正在变得愈发复杂,溢散出的蓝光也开始越变越多,甚至盖过了灯光,将整个房间内都映照成了蓝色:“你或许应该再把面具带上,布鲁斯。”

“你想让我干什么?”

“干你最擅长的事。”他转过头来,瞥了眼正在穿戴面甲的蝙蝠侠,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微笑。“侦探。”

-------------------------------------

凌晨四点二十分。

中心城,市立银行门口。

这里已经被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警车和SWAT用的大型装甲车已经赶到了现场。真枪实弹的他们保护着现场,不让任何未经允许的人进入,四周的楼顶上甚至都被安排了待命的狙击手。

闪电侠的遇袭显然让中心城市政府气的够呛,这座城市人心淳朴,就连官员都美好的过分。闪电侠在这里不求回报的工作了许多年,他们显然认为,不能就这样让英雄白白受伤。

“调查科的那帮人来了吗?”

一名穿着防弹衣的警长问道,他是个黑人,有着络腮胡,眼神疲惫,但那其中的怒火也是货真价实的:“耶稣在上,他们最好快点来。”

“或许你该去休息一会儿,上车睡个二十分钟,警长。”

一个穿着风衣,显得十分干练的女人劝道:“我听你局里的伙计说,你在来这儿之前已经加班两天了。可别把自己累倒了,闪电绝对不想让你为了他的事忙到进医院。”

“不。”警长生硬地拒绝了。“那红衣小子帮了我们这么多年,这还是他头一次受这么重的伤。不把幕后真凶找出来我绝不休息。”

“别太固执了,警长。”女人的语气显得有些不悦了。“能将他打成那样,肯定又是那帮疯子超能力者,你觉得你手里的点四五能把他们怎么样?”

“我他妈是个警察!”

警长终于失控了,尽管他在第一时间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大声地吼了一句:“天杀的,我就算再不喜欢那小子也不能看着他受伤而无动于衷,再怎么说,他也是中心城的市民!而且是一个见义勇为多次的良好市民!”

“没人让你袖手旁观——等等,警长,那是什么声音?”

警长抬起头,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他毫不犹豫,一把推开了站在原地的女人,然后自己也一个闪身离开了原地。

“轰——!”

像是炮弹落地般的声音响起,让所有人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烟尘四溢,训练有素的SWAT立刻架起了枪,在这一刻,有超过四十把步枪和十把以上的狙击枪瞄准了那正在缓缓溢散的烟尘,随后,从其中缓缓走出了一个庞大的黑影。

警长痛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就算他刚刚反应迅速,终究也只是个强壮了一些的普通人。那种沉重的冲击感让他的五脏六腑像是移位了似的疼。他拔出腰间的点四五左轮,抬起头看去,那从烟尘中缓缓走出的东西却让他怔在了原地。

“啊,一名英勇的警官。”

那个东西低下头看着他,异质的身躯几乎让警长想要呕吐。那种宛如爬行动物一般的黑色皮肤反射着黏腻的光,四周警灯不停地闪烁着,发出单调急促的警告声,混合在一起,反倒加剧了这种呕吐感。

那个东西伸长脖颈,从大张着的嘴里吐出了一根苍白而细长的舌头。它缓慢而深情地舔舐着警长的脸,像是情人之间的游戏:“很好,很好。女神派我前来,而我遇到的第一个祭品是你这样的人类......我很满意。”

“开火!”

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句,四面八方袭来的子弹将那怪物打得连连后退,子弹嵌在它皮肤的表面,在那令人作呕的黑色皮肤上留下了深深的弹孔,又在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中被挤了出来。

它伸长身躯,原本就已经足够可怕的细长身体此时更是变得不成人形,在一眨眼便拔高到了十来米的高度,细长的舌头一甩,便将楼顶的狙击手们纷纷吞噬殆尽。它咀嚼着他们,鲜血、碎肉与枪支的碎片从它的牙齿缝隙中滑落。

没有嘴唇包裹的口腔,每一次咀嚼的运作都清晰可见。发黄的尖利牙齿和那些尚未死去之人的尖叫让那个被警长推开的女士剧烈地呕吐了起来,不止是她,有许多警官也是如此。只有少部分有着坚定意志的人还在开火。

警长便是其中一员。

可是,他的点四五没起到多少作用,子弹打在它的皮肤表面没过一会儿就会自己掉出来。更令人感到沮丧的是,就连步枪的齐射都对它没什么作用。

“呼叫增援!”警长立刻大吼起来,他的声音在那枪声中显得是如此不起眼,但依旧有人听见了。

一名警官弯腰进入警车,拿起对讲机便凄厉地对着调度中心大喊了起来:“市立银行需要增援!重复!我们需要重火力,最好调几辆坦克过来,如果你们有的话!天杀的,那东西在吃人!”

“请重复一遍,警官,你在说什么?什么东西在吃人?”

调度中心发出不解的疑问,对讲机的那头却没有传来回应,它被扔在了副驾驶的座椅上。不知何时开始,周围开始变得安静了起来。只剩下警灯的单调的呼啸。

枪声与人们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了,仿佛是电影的音轨丢失了一般突兀,有着强烈的割裂感。那个东西呆愣地站在原地,停止了咀嚼的动作,警官们也停止了开枪,两个身影漂浮在那东西头顶,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还是来迟了一些......”

何慎言阴沉地开口。创世女神的力量将这个生物遮掩的很好,精神力触须甚至没有发现不对,若不是蝙蝠侠那遍布全球的监控起了作用,可能直到这东西将中心城吃空,精神力触须才会发现异常。

这种无力感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出乎意料的是,法师并不厌恶这种感觉。他将其深深地记在了心底——魔法不是万能的,而我也不是无敌的。

万事需小心。

只在一瞬间便转换了心态的他轻飘飘落地,蝙蝠侠紧随其后。他的脚下散发出阵阵荧光,那是法师给他施加的附魔法术正在运行。

何慎言抬起手,夜幕之上的一颗星星静悄悄地拉近了它与地球的距离,庞大的魔力在一瞬间于法师手中绽放。那东西的身躯开始缩小,直至变得和一颗糖果差不多大。

然后,法师抬起手,食指与拇指并拢,留出一点空隙,他就那样以超出任何人想象的方式从天上将星星摘了下来。那颗星星在他指间安静的旋转着,法师端详了它一会儿,转而又将那怪物送了上去,让它代替了星星的位置。

他把玩着手中的星星,叹了口气:“只能用这种封印法术了......真是不方便。”

蝙蝠侠看了他一眼,没有选择说话。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都在挑战他这么多年以来的世界观,他是知道魔法的存在不错,也和许多魔法侧的人物接触过。但其中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做到这个男人刚刚做的事。

......硬要说的话,他觉得,这已经不算是魔法的范畴了。

“他们怎么不动了?”蝙蝠侠问。

“我暂停了他们的时间,下面要做的事不太方便让普通人看见。与其一个个修改记忆,屏蔽认知,还不如直接暂停时间来的快一些。”

“......”

蝙蝠侠没说话,准确的说,是没话说了。

他迈步向前,目镜正在扫描街道。那怪物跳下来的地方离闪电侠受伤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这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就连蝙蝠侠自己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查出点什么来。

他是侦探不假,也破过很多案子,但这种一看就和正常的逻辑推理搭不上边的案件,他觉得自己真的派不上什么用场。

事实证明,在这件事上,他是错的。他的确查出了一些东西。

调查开始后过了一会儿。

蝙蝠侠在中心城市立银行的街道上来回踱步了数十次。他的目镜嗡嗡作响,内置的分析程序正在将所见的一切事物上传至蝙蝠洞,他发现的那些蛛丝马迹全都会在蝙蝠洞的电脑内部进行分析后再告诉他结论。

蝙蝠侠对这难熬的等待无动于衷,似乎只要带上了这面甲,他就不再是那个凡人了,而是另外一种生物的化身。他站在离法师不远处的一盏路灯下,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注视着上方:“......就是在这里。”

“什么?”

蝙蝠侠点了点自己的目镜,难得地为他人开始解释,尽管他已经从不这样做:“我的目镜内置有分析功能和现场模拟功能。根据这里残留的冻气来看,寒冷队长当时应该就是站在这盏路灯下方朝着某个人,或者某个东西发动了攻击。”

蝙蝠侠走出路灯的光源,来到黑暗之中。

他的目镜散发着白光,显得很是诡异。他缓慢地来到一处井盖旁蹲下,伸出手抚摸着井盖凹凸不平的表面,过了一会儿,他收回手,用一种听不出感情的语气说:“现在我可以确认了,寒冷队长说的是真的。”

“怎么证明?”

蝙蝠侠抬起那只手,在他的食指手套上有着一种黑色的物质,他严肃地说:“构成这东西的材质在我的数据库里检测不出来,而我的数据库有着超人孤独堡垒的支持,氪星人所有已知的材质都在其中,这种材质甚至不包含在他们的数据库里。”

“我想,它应该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蝙蝠侠下了定论,他的结论得到了法师的支持。

何慎言点了点头:“实际上,不仅如此。”

“......”蝙蝠侠皱了皱眉,有着面甲遮挡,他的情绪表现显得很是隐晦。但那下挑的嘴角还是显露出了他的疑问,以及他后续的开口:“什么意思?”

何慎言笑了笑,并不说话。蝙蝠侠被一阵魔力推动,远离了那井盖。紧接着,他看见法师手中亮起了橙红色的光,从手中喷涌而出的熔岩覆盖在了熔岩之上。

蝙蝠侠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如此小题大做,甚至使用魔法熔掉井盖,因为那井盖正在奔跑。

——井盖,正在,奔跑。

他的脸抽动着,毫不犹豫地从腰间的多功能腰带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胶囊。伴随着嗤的一声,胶囊迅速膨胀,直至成为一把有着近未来科幻风格的步枪,蝙蝠侠瞄准那井盖,开了一枪。枪声非常低沉,在夜幕下回荡着。

此时,是凌晨四点四十七分。

步枪的枪口射出了一道蓝色的能量束,它飞快地接近了那逃跑的井盖,将其在一瞬间冻成了冰雕。而何慎言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地背着手站在原地,表情很是平静。

“那是什么?”蝙蝠侠问。

“井盖。”

“......井盖可不会跑。”

法师耸了耸肩:“那东西的确是个井盖,蝙蝠侠。或者说,它本应该是井盖。就算你现在将它送到蝙蝠洞进行全面检查,它也只是个井盖而已。你查不出其他东西,因为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说,它就真的只是一个井盖。”

蝙蝠侠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另外一个意思。他沉声问道:“从科学的角度?那从魔法的角度上来说呢?”

何慎言没有回答。

他挥动右手,被冻成冰雕的井盖飞了回来,摔在他们脚下,冰块粉碎。井盖一声不吭地爬了起来,身上闪烁着蓝色的魔力光辉。蝙蝠侠仍然没有放松警惕,手中的步枪始终保持着瞄准状态。

何慎言蹲了下来,仔细地观察着这东西,果不其然,他又在其上发现了属于创世女神的气息。蝙蝠侠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动作,耐心地等待着。

“原来如此。”法师喃喃自语。“进攻其实早就开始了,它们在地下。啊,我太依赖精神力触须了......竟然忽略了这样浅显的地方。”

“什么?”

“地下,蝙蝠侠。”

何慎言抬起头,夜幕正在一点点变得明亮,时值夏天,夜晚非常短。中心城正在迎来天亮,有着太阳的照耀,黑暗会被去除。可是,在城市之下,在那些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黑暗中正在滋生一些人们看不见,也绝对不想看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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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让蝙蝠侠都头疼的人(4K5) 纽约的清晨非常拥挤,这座大城市没有什么时候不是如此。斑马线前站着的人往往会有三个去向,他们可能会步行前往上班的地点,也可能会选择搭公车,但最普遍的选择还是坐地铁。

尽管纽约的地铁是出了名的脏乱差,不仅有流浪汉在地铁通道内定居,吃饭,洗澡,甚至大小便。还有各式各样奇装异服的人——别误会,这些人可不是什么超级英雄或超级罪犯,他们只是一些精神上有着问题,过度追求所谓自由的人。

实际上,如果哪个超级英雄或罪犯真的沦落到坐纽约的地铁,那他/她可混得太差了。

一名金发少女站在拥挤的车厢中,她很是出神地望着前方的窗户。地铁很快就开动了,将载着她前往大学。而她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原因其实很简单,哪个学生都不乐意在周一清晨去上学。正如某些打工人想在周一的早晨过马路被车撞进医院一样。

然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她从自己的夹克口袋里掏出手机,指纹解锁,弹出的一条消息通知让她的表情又臭了一些,那消息来自她的堂哥。

嗯,世俗意义上的堂哥,生理意义上的堂弟。

“卡拉,我希望你的学业一切都好,内特维森主任这个月已经给我打了三次电话了。如果你再缺勤的话,可能会导致本学期学分不够。后果你自己很清楚。你来到地球才十八年,超级英雄的事不需要你担心,纽约市有着本地的英雄活动,请你将注意力放在学业上,好吗?”

少女翻了个白眼——烦死人了!那个带黑框眼镜的蓝大个就跟个老妈子一样啰嗦的要命。尽管她气冲冲的,却还是滑动了手指,打算将这条消息看完。

“另外,这段时间请不要来大都会或回堪萨斯,具体情况我无法对你说明。这涉及到一些很重要的事,我会在事情结束后亲自向你解释。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卡拉。另外,请每天摄取足够的食物,我知道你不太需要那些蔬菜,但请表现得像是个地球人。”

“PS,而且它们的确很好吃,只要你按照我教你的方式来烹饪。”

一直都没出声的少女看到这一句,突然旁若无人地在车厢内大喊了起来:“我才不要吃蔬菜呢!”

尽管她迅速反应了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但周围人异样的眼神还是让少女的脸变得通红了起来。人们对她致以善意的微笑,而少女显然并不想要这种善意。于是她提前两站下了地铁,走出了地铁站,打算冒着迟到的风险步行前往大学。

......等等,迟到?

卡拉·肯特突然意识到——我是个氪星人啊,我能飞,我为什么要冒着迟到的风险?又为什么要坐地铁?

我睡到七点五十分起床然后花上十分钟搞定一切再用三十秒飞到学校不就好了?我还坚持了一整个月的六点起床搭地铁?!

她突然深呼吸了一次,然后狠狠地,以普通地球十八岁少女的力气跺了跺脚,随后绕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她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单肩包拉链,确保东西不会掉出来后,便打算直接起飞飞往学校,以她的速度,人们的视力是捕捉不到的。

然而,就在此时,她的超级听力却让她听见了一些地下传来的古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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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的崩塌是从内部开始的,这句话还真没错。你觉得呢?”

“我不读历史。”

蝙蝠侠冷冰冰地回答,同时甩出两枚特制的蝙蝠镖。它们在命中一只有着小牛犊大小的黑色怪物后爆炸了,属于寒冷队长的冻气被散发了出来,在顷刻间便将那只怪物冻成冰雕。

他抿着嘴走进,看着这个有细长四肢,令人作呕的怪物,禁不住深呼吸了一次。

凌晨五点,他们进入了中心城的下水道,在何慎言的一个法术过后,他们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真实的世界。

蝙蝠侠更愿意将其称之为地狱。

那里的布局与下水道一模一样,却遍地都是黏腻的黑色物质,上千只黑色的怪物在其中休养生息。它们都有着细长的四肢和令人心生厌恶的身体比例。那种阴暗和深入骨髓的寒冷甚至让蝙蝠侠都感到不寒而栗。

他不明白——如果这真的是所谓上帝的手笔,为何祂所创造出的这些东西比魔鬼还要魔鬼?至少圣经里的魔鬼在试图诱惑人类时还会幻化成俊男靓女。而这些东西,无论是谁看见了都会觉得厌恶,甚至是恐惧。

“嗯,你冻住的这只还处在幼年期......它们的生命形态真是粗糙的令我吃惊。”法师评价道。“但是,它们的生命力也强的让我吃惊。”

他的眼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走到这一步,这些东西的存在形式差不多已经被他解析成功了。他的力量的确有一半无法动用不假,但知识可不是。在正常的世界里,善恶两种彼此对立的属性在人类身上是有着共存性的。

不存在着纯粹的善人,也不存在着纯粹的恶人。就算是在其他动物身上,这一现象也是存在的。善恶彼此纠缠,彼此转换。一个善良的人很可能因为某种原因走向歧途,而一个作恶多年的人也可能因为一次机遇放下屠刀。

而他们面前的这些生物,其实就是恶意的纯粹聚合。何慎言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创世女神亲自做的计划,但他敢肯定,如果他没有来这里,这个世界绝对会在七天后被直接毁灭。

英雄们在这七天中一个接一个的因为诡异的意外死去,人类的绝望会催生出疯狂,疯狂会凝结成最纯粹的恶,这些生物会吸收那些情绪作为养料,进而将世界上所有的生命全都变成养料。

然后——砰。

世界毁灭。

“女人还真是可怕,我得不到,你也别想要......啧。”

何慎言突然来了句和他们所面临之事毫不相关的话,蝙蝠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不认为法师是个无的放矢的人,可是,他所说的话的确又和现在的情况没什么关联。

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可能对真相一无所知。

他是对的。

何慎言什么也没告诉他,包括闪电侠遇袭却没有死去,而他本应该是所有人中第一个死的......种种这些,他全都没说。

真相有时候只会令人疯狂,法师不想赌。

“你把它们都杀了,这件事就会结束吗?”蝙蝠侠站起身来,问道。

“不一定。”

法师抛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只要人类心中还存在着恶意,这些东西就永远不会灭亡。它们迟早会诞生出新的个体,实际上,布鲁斯,我们现在根本就不算处在现实世界。你不觉得你的心里充满了杀戮欲和各种负面情绪吗?”

蝙蝠侠平静地回答:“有,但我通过药剂抑制了我的情绪反应,我还控制得住。”

“你控制不住的。”何慎言摇了摇头,面色严肃地说:“你觉得那些药剂有作用?不,那是你的心理因素在作祟,你的意志力让你没有当场变成疯子,仅此而已。人类是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久待的,你该折返了。”

他打了个响指,一扇传送门在蝙蝠侠面前浮现,对面即是纽约市的下水道。蝙蝠侠看了看那扇门,却没有立刻走出去,而是问道:“那你怎么办?”

“我会在这儿一直杀下去——嗯,控制数量。这些东西的数量不能太多了,否则就会出现和闪电侠遇袭一样的事,它们之中会出现一个足够强大的个体,甚至能够脱离这个空间,来到现实世界。”

蝙蝠侠看了他一眼,走出传送门。他知道法师没说真话,有几个疑点至今都无法解释。其一,为何那个袭击超人的东西和这些东西完全不一样?

其二,也是他没有跟任何提起的一件事。

那个尝试袭击他的怪物,给了他一种熟悉之感。

法师目送着他离开,手指舞动,许久未曾真正使用过的毁灭系法术开始被他全力驱动。毁灭的流星,炙热的狱火,刺骨的冰霜......它们在短短数秒内就将纽约地下的庞大恶意集群消减至了一个极低的数量,而他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愿。

没错,何慎言说谎了——确切的说,是半真半假。

他的确要在这儿杀下去,但不是一直,而且也不会控制它们的数量。之所以不讲真话,是因为他心中有个猜测。

试想一下,一个多元宇宙级别的神明,一个创世女神......何慎言来到了她的世界,就算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不想被毁灭,替他遮掩行踪,又怎么能保证创世女神不会看见一切呢?

这个世界是她创造的,所有人都是她的孩子。神明对于自己造物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坦白来说,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女神的眼睛,而这点正是法师所顾虑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实话。

从来到这世界开始,他就一直在说谎。

火光照亮了他面无表情的侧脸,何慎言继续着他的杀戮。

-------------------------------------

“......蝙蝠侠?”

当蝙蝠侠从传送门中走出时,他听见的是一个让他巴不得立刻转身回去的声音。

那是卡拉·佐-艾尔的声音,一个让全正义联盟除了超人以外全都头疼不已的声音。卡拉在她十五岁那年第一次来到正义联盟瞭望塔,并要求和‘看上去很壮’的哈尔·乔丹比试扳手腕。超人当时笑呵呵的在一旁观看,因为他认为卡拉有分寸。

然后,所有人就都听见了咔擦一声。

哈尔·乔丹事后在治疗仪里躺了一个星期,在那以后的半年,他每次来瞭望塔都要提前问好卡拉在不在——没错,这个少女第一次见面就让最伟大的绿灯侠绕着她走了。

经此一役,代号超级少女的卡拉·佐-艾尔大出风头,嗯,不是以什么好的方式。但至少大部分人都认识了她,就算没见过面也听过这个让哈尔·乔丹手臂骨折的氪星少女。结果,就在哈尔手臂骨折的短短三个星期之后,她又干了另一件事。

这件事和蝙蝠侠有关。

当时轮到蝙蝠侠值班,老蝙蝠当时四十二岁,孤苦聆听,家庭关系十分的不和谐,他一个人坐在瞭望塔里喝咖啡,顺便监控地球上有没有出现犯罪。结果他发现在纽约帝国大厦楼顶有个姑娘正在模仿金刚。

没错,那个姑娘是卡拉。

......另外,她当时偷了超人酿造出来的氪星酒,将自己灌了个伶仃大醉。

蝙蝠侠通过瞭望塔的传送机制将她传送了上来,结果喝醉酒的卡拉差点给他来了个断背套餐。蝙蝠侠事后在一次聚会中心有余悸地对神奇女侠说:“贝恩都死了七年了,我居然差点又断一次背......”

在这件事之前,卡拉原本是不需要上学的——她是氪星人,上什么学?知识一看就会,脑子里还有没激活的数据库,干什么都能一看就会,一点就通,是天才中的天才。

结果在这件事之后,超人义正言辞地让她去‘读个几年书,学习学习正常的人际交往和地球人之间相处的方式’,实际上是他被卡拉实在烦的不行。

那个时候的他还没和露易丝坦白身份,一方面要忙着上班挣钱还贷款,一方面还得行侠仗义,另一边还得顾着女朋友,结果卡拉比他的女朋友还能闹腾。这实在是让他忍无可忍。

于是克拉克·肯特找到布鲁斯·韦恩,低声下气地让他把卡拉调到大学里去上课。早有准备的布鲁斯·韦恩掏出提前几年就伪造好,而且每年都在更新的社保,公民信息,以及高中学历之类的文件扔给了克拉克。

在之后......卡拉就上学去了,这一去就是三年,所有人都平安无事的过了三年,蝙蝠侠也有三年没见到这个姑娘了,直到今天。

他摸了摸自己的面甲,面对那些怪物都显得平静的心情现在却有些紧张。蝙蝠侠转过身,看着一脸怀疑的卡拉,犹豫再三还是回应了她:“......嗯,是我。”

“啊哈!虽然你更新了你的盔甲,但我的观察力也不是吃素的!”

这个少女显而易见的高兴了起来,她比起以前也有了些变化。长发变成了清爽的短发,穿着一件皮夹克,脚上还蹬着厚厚的马丁靴,活脱脱一个叛逆少女的形象。蝙蝠侠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卡拉?”

“因为我听见城市下面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蝙蝠侠有气无力地说:“现在是周一早上八点三十一分,你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卡拉。我以为克拉克告诉过你,纽约不需要你行侠仗义。如果你想当超级英雄,你也得等到修完学业......”

“你怎么这么啰嗦啊?”少女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可是超级少女!氪星人!遇到危险应该是我来保护你这种普通人,现在快点告诉我,你在这下边儿干什么呢?对了,我堂哥知道吗?”https://

“......”

蝙蝠侠不答,实则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走出传送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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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降临(6k) 氪星少女的眼睛里闪着光,她以独属于氪星人的速度绕着蝙蝠侠旋转着着。上一秒,她还在他身后,但下一秒可能就已经出现在他身前了。

“求求你了,蝙蝠侠!就告诉我你在这儿干什么吧!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突然出现在纽约的,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对不对?”

老蝙蝠对她的提问无动于衷,他只是沉默寡言地行走着。双手小心地提着披风,不让它接触到下水道肮脏的地面。

纽约的下水道系统错综复杂,甚至还和地铁站有关联,这儿的复杂程度首屈一指,而肮脏程度也与其成正比。显然,市政府的规划做得不太好——蝙蝠侠努力地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想让自己的思绪暂时逃脱卡拉的声音。

他失败了。

“哎呀,你就告诉我嘛......”

卡拉一个闪身来到蝙蝠侠身前,这次,她显然是动了真格。她挡在了蝙蝠侠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有一副不告诉我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如果换个人在这儿,比如蓝甲虫,金色先锋或是夜翼一类他非常熟悉的年轻英雄,蝙蝠侠会直接甩下一句‘这不是你们应该关心的事’,然后飘然离去。

而且,如果是夜翼在这儿,搞不好他还能顺手揍一顿那个离家出走的混小子。

......但是卡拉不同,第一,她是个氪星人。

第二,她是个非常麻烦的氪星人。

麻烦到甚至让蝙蝠侠的数据库内单独为她增添了一份性格描述:卡拉·佐-艾尔,非常善良,极端固执,对任何人都抱有好奇心,而且这份好奇心有时非常烦人。

好吧,其实不是有时。

蝙蝠侠沉重地叹了口气。卡拉显然察觉到了他的叹气代表着什么,超级少女兴高采烈地笑了起来,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这件事和你的堂哥有关。”

老蝙蝠脸不红心不跳地就开始编造起一个谎言,他精通此道:“他在一次正义联盟的外勤活动里弄丢了一些重要的数据,根据雷达显示,数据就在纽约市的下水道内。”

“所以你来这儿是为了拿回那些数据?哇!是不是像地球电影里那样被存放在一个小小的芯片里?”

卡拉像是有一万个问题似的问个不停:“你拿回来了吗?还有遗漏吗?需要我帮忙吗?对了,我在正义联盟的聊天板块上看见有人说你在全球各地都有秘密安全屋,你在这儿也有吗?堂哥说你为了避人耳目还特地用了铅做了一层墙壁,好让我们也看不见,你还真是算无遗策......”

克拉克·肯特!

蝙蝠侠在心里怒喊着某个人的名字,但面上依然云淡风轻:“具体情况我无法对你透露,卡拉,这涉及到一些机密。你现在还无权查阅,现在,你能让路让我过去了吗?”

超级少女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她让开路,蝙蝠侠松了一口气,提着披风走过她。提心吊胆,唯恐卡拉再提出什么问题。

但是,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话了。

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等等,蝙蝠侠。”

卡拉突然叫住了他,老蝙蝠心里咯噔一下,他听见卡拉用怀疑的语气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

蝙蝠侠眯起眼,他抬起手,在左手手腕上按了一下。臂甲弹开一个缝隙,露出操控面板。他在上面按了几下,便将面甲内置耳机的监听系统灵敏度调至了最高等级。他以往还从未用过如此高的级别,这个级别虽说比不过氪星人的超级听力,但也相差无几了。

现在,他听见了。

那是一种超越了人类想象极限的低沉嗡鸣,在过去千万年间,这种声音从未被人类用耳朵捕捉到过。它不属于人类,不属于地球,甚至不属于这个宇宙。

它是什么?

一个念头在蝙蝠侠的心中升起,他不知道这念头是从何而来,如同羚羊挂角一般无处可寻。像是艺术家的灵光一闪一般毫无逻辑可言,只不过,艺术家们得出的是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作品,而蝙蝠侠得到的......

是一种原始的恐惧和敬拜。

那声音开始越来越大,大到震碎了他的耳膜,彻底破坏了他的听力,甚至连带着将整个监听系统毁灭了。面甲的耳朵部位闪烁出蓝光,发出呲呲的声响,火花四溅。蝙蝠侠却动弹不得,他饱含恐惧的喘息着,却连自己为何要恐惧都不知道。

直到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上了他的头顶。

“嗯......蝙蝠。”

他听见一个声音,是个女声——是谁?蝙蝠侠抬不起自己的头,他的身体因为恐惧呆立在了原地,一种不该有的喜悦感于下一秒在他心中油然而生。那是埋藏在每个人类心底最深处的情感。

那是被母亲抚摸过后的幸福。

——母亲?

“是的,孩子,我是你们的母亲。”

那个女声温柔的回应,替他摘下了他的面甲。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拂过他因为面甲爆炸而受伤的侧脸,她饱含怜爱地说:“四十五岁了,很好。但我已经有千万年没有见过你了,你和你的兄弟们都不一样,你比他们都要坚定。”

蝙蝠侠想抬头,但他不能——他意识到这一点:我不能抬头?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体不允许你抬头。”母亲温和地回应。“这是我在设计你们之初就设定好的规则,如我降临,则万事万物需经我允许。如我否决,则万事万物理当停止。”

“你明白了吗?我不允许你抬头,孩子。所以你不能抬头。嘘,不要再试图从喉咙了发出声音唤醒你战甲的自动报警功能了......布鲁斯,我可怜的孩子。你还不清楚,但自由意志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母亲的声音依旧温柔,却让蝙蝠侠感到不寒而栗。

“现在,告诉我,孩子——那个和你一起来这里的法师,他去哪了?我可是对他很感兴趣。”

嘴巴张开,吸进空气,舌头弹起,嘴唇活动。四个动作,他的声带开始运作。绕过了他的大脑,绕过了他的灵魂和意志,他的身体开始自发回答母亲的问题。

蝙蝠侠以近乎尖叫的声音吐出了一句话:“他正在杀戮......”

“嗯......”母亲的声音变得不悦了一些。“我给你的天赋好得过了头,孩子。我给你太多意志力了,你居然能在这种时候对我隐瞒一部分真相?”

那只手用手背抚摸着他的侧脸,蝙蝠侠几乎要疯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荒谬感让他想要放声大笑。他没有笑出来,但那笑声回荡在他的心底,和那个早在多年以前就被他亲手送上电椅的小丑的笑声一模一样——可是,他笑不出来。

他笑不出来,因为母亲不允许。

“可怜,可怜。”

母亲无比温柔地对他说:“你怎么就脱离了我给你设计好的路呢?你们每个人都有命运,你应该和他一起死在一场盛大的演出当中。整个哥谭都为之震动,你们死在一个地下溶洞,血液彼此交融,他血液中的酒神因子会到你的身体中......然后,你就会复活。”

“明明我都设计好了呀......”母亲叹息了一声,推开他,像是推开垃圾一样将他推倒在地。“我要去找他了,布鲁斯。你可以静静地反思一会儿了,等到世界末日来临,我会将你唤醒的。”

蝙蝠侠躺在地上,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一扇如同黑暗本身的门扉,一个女人正缓缓走进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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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停下了他的杀戮。

原因很简单,一个女人站在他的面前。她的长发如黑夜一般沉重,紫罗兰色的眼眸正温和地看着他。苍白的皮肤上似乎闪着光。

“你来得比我想的要快。”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不动声色地将准备好的‘爆裂流星’转化成了防护性护盾。“但比闪电侠还是慢上不少。”

女人用奇异的眼神注视着他,像是看着一件珍宝,良久,她缓缓开口:“你和那些讨厌的宁芙一样都来自我的宇宙之外,是吗?”

“你的宇宙?为何我从这段话里听不出任何你对自己造物的爱呢?”

“我的爱无需向外人证明。”女人优雅地笑了。“另外,有趣的法师,我注意到了你的动作。护盾?你真觉得这种东西能在我的攻击下保护你?”

“总得要试一试。”

何慎言咧着嘴,也笑了,他似乎并不紧张:“人享有反抗的权利,你觉得呢?”

“权利根本就不存在,它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名词。由现代美国第一次提出,在他们的法典上从人权引申,进而扩展到了无数其他权利。”

女人侃侃而谈着,在这一刻,她从母亲变成了一位博学的学者:“当然,发展到今天,已经有些矫枉过正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我对他们不满意的原因之一。”

“你就为了这样一个荒谬的理由要毁灭所有你创造的世界?”

“还有其他很多理由。”女人似乎谈兴很浓,她微笑着自我介绍:“既然说到这里,出于礼貌,我还是应该告知你我的名字。那么,记好了。”

“珀佩图阿。”女人静静地说。“这就是我的名字,创世之女神,万物之母......”

“你应该知道我在干什么吧?”何慎言突然问道。“我不信你没有察觉,我只是在尽我所能拖延时间,好让一早就准备好的解决方案有时间启动,将你赶出这个世界。”

“我当然知道。”珀佩图阿毫不在意地说。“但是,我正在阅读你的记忆,法师。所以我容许你的小小隐瞒。”

她张开手,一抹淡淡的黑光从中释放。多元宇宙级别神明的伟力在一瞬间完全释放了出来,而法师根本无力抵抗,他听见珀佩图阿说:“我对你这样的灵魂很感兴趣,我打算在新世界里给你留个位置,前提是你要通过这场考验。”

珀佩图阿意味深长地说:“我很期待,法师,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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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哪?

仿佛置身于一场噩梦......有人在摇晃我?

何慎言睁开眼,阳光洒在他的面上,刺痛了刚刚睁开的眼睛。他不得不抬起手遮住一部分阳光,一个女人坐在他身旁。是谁?

他茫然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干嘛那么看着我?”女人不解地问。“你自己说睡半个小时就把你叫醒的,你忘了?”

“......没有,我只是好奇。”

何慎言回过神来:我怎么连自己女朋友的名字都忘记了?

他像是进入了状态,换上了一副轻浮的微笑。得益于他那张英俊的脸,这微笑落在他女友的眼中,倒也显得十分可爱:“好奇你今天怎么这么美。”

“你好烦啊!”

女友娇羞地笑了,锤了他一拳。轻轻地落在胸膛上,令他心中一暖。何慎言抬起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拉。女人刚开始还挣扎了一下,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诸如人多之类的,但很快便不动了,只是躺在他的怀里盯着他的侧脸。

多么美好的情景。

何慎言低下头,深情地注视着她,心中却始终盘旋着一个疑问。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天是蓝色的,阳光暖洋洋地打在他们身上。何慎言注意到自己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他们坐在草地上,倚靠着一棵树。

这里应该是个公园,他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鸟叫声。女友深情地看着他,他回以同样深情的目光,他的头越来越低,直至即将亲吻。

——然后,他停住了。

法师说:“不。”

他冷漠地推开女人,站了起来。女人不解地看着他,在下一秒就被一双手掐住了脖子。何慎言感受着她的挣扎,直到她断气,直到她死去。

他眼中流出热泪。珀佩图阿给他植入的虚假记忆正在令他感到本能的心痛。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友,未来的妻子,认定要相伴度过一生的人。

何慎言抬起头,看着依旧风和日丽的天空:“你想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只有四周响起的尖叫声。由正在公园一同野餐的男男女女们发出,他们震惊地看着这个突然谋杀了自己女友的男人,其中有包含正义感的人冲了上来,试图打倒他,更多的人则报了警。

一个男人冲了过来,愤怒地咒骂着他,说他是个冷血无情的变态。何慎言在心中表示同意,但只同意前半句——他的确冷血无情。

然后,他反手给了那家伙一拳。不偏不倚,刚好打在下巴上,男人被打倒在地,陷入昏迷。何慎言若有所思地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拳头,喃喃自语:“我有多久没单纯依靠拳头打架了?哼......”

一抹微笑在他脸上一闪即逝。

“魔法啊......”

他弯腰躲过一个男人的擒抱,那家伙显然练过,块头大,饺子耳,但仍然被何慎言两三下放倒了。

“还真是方便。”

一个家伙举着棒球棍从他身后冲了过来,何慎言头都不回,一记肘击打在他脆弱的鼻梁上。反手夺过棒球棍,打在了他的肚子上。趁着他哀嚎的功夫,他从不远处的野餐篮里拿出了一块三明治咬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你手艺不错,姑娘。”

何慎言看了眼女友的尸体,她躺在草地上,一袭白裙。脖颈上有着青紫色的淤痕,满面不解,大张着的眼睛正盯着他。而他正在缓缓流泪。

那些记忆真的是虚假的吗?我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八年来我们携手度过,从高中,大学,一直到如今工作。我们在纽约买了房,生活无忧。我是个律师,她是个医生。我们本应有美好的未来。

而现在,我亲手杀了她。

三明治从手中滑落。

何慎言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自己脸颊上的泪痕。一滴眼泪从眼眶中夺眶而出,滴落在他的指间,撞了个粉碎。这仿佛是某种开始,他情难自禁地抽泣着,悲伤席卷而来,还有愧疚,愤怒,种种负面情绪让他跪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可是,在下一秒,他就又站了起来。以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哭泣姿态挥着棒球棍将一个试图接近他的男人打翻在地。

“你们...最好...别过来。”他抽泣着说。“我现在不是很能控制住我的情绪......”

然后,警车呼啸而来。

“先生,放下那根球棍,然后,跪在地上,双手抱头,这样就不会有人受到伤害。”穿着制服的警官严肃地对他说,手里举着一把点357口径的左轮手枪。何慎言看着他的脸,情难自禁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好吧,好吧......你拿走了我的魔法。”他咕哝道。“还把我扔到了这里,然后让一个美国警察用手枪对准我......再然后呢?会发生什么?”

他的微笑让警官毛骨悚然,一个不久前还在嚎啕大哭的人露出这样的笑容,你知道,你多半是在面对一个疯子。而在哥谭这儿,疯子从来都是危险的代名词。

警官咽了口口水,重复了一遍他的警告:“先生,我再重复一遍,放下球棍,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呃?!”

他突兀地停下了,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差点吓得将枪脱手而出。警官转头看去,发现是他的局长,吉姆·戈登。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平静地看着他,八字胡一抖一抖的。

“让我来吧,威尔,我刚好认识这位先生。”他平和地拍拍威尔警官的肩膀,让他到后面去了。

吉姆·戈登没有选择拔枪,他泰然自若地双手插兜走到了何慎言附近。

“嘿,何。还记得我吗?”他问道。“吉姆·戈登,GCPD的局长。上周我们才吃过饭,你打算和警局合作推行一些政策,你打算帮助那些因为一时之差走了歪路的人......现在看来你也因为一时的疯狂念头走了歪路。”

戈登诚恳地从口袋里抽出双手,在他身后,有更多警车正呼啸而来,他说:“听着,何。我不想伤害你。你一直以来都是个理智而平和的人,大家都喜欢你,交口称赞。就连只和你见了一面的餐厅服务员都对你赞不绝口。”

“你能做出这样的事,一定是她把你惹急了,对不对?把球棍放下,我们好好谈谈,我可以帮你——好吗?”

何慎言松开了右手,染血的球棍跌落在地,骨碌碌旋转着滑远了。而何慎言依然站在原地,双手捂着脸抽泣着。

戈登松了口气,继续保持着温和的步伐一点点接近,他的计划很成功。只要再来几步,他就能扑过去将这个突然发了失心疯的好律师逮捕归案,在他的右手口袋里有一副手铐,戈登有这个自信将它套上那双洁白的手。

——但是,何慎言却突然松开了手,所露出的脸不是哭泣的脸,而是一张微笑着的脸。

那微笑让戈登遍体生寒。

“啊,戈登。闻名不如见面。你真是个好警察。”何慎言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第一次来哥谭时,只是知晓你和蝙蝠侠合作。对你的本事还没有清晰的认知,现在看来,你能当局长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手上没有任何武器:“你看,我没有武器。但你为什么那么怕我?”

戈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了下来。

他挤出一个微笑:“看样子你冷静下来了,很好。我们现在应该能进行正常沟通了?我不是怕你,何。而是你刚刚的微笑......那微笑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

“我不想说出他的名字。”戈登摇了摇头。“但你应该清楚,每个哥谭人都清楚他是谁。你可是土生土长的哥谭人。”

“实际上,戈登。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何慎言轻柔地说。“而我也不是什么哥谭人。”

他彻底疯了。戈登心想。我应该早有预料的,他和小丑接触了那么多次,他当律师就是因为小丑,怎么可能不疯呢?唉,希望蝙蝠侠快点来。

“你在等人。”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疯子突兀地说。“我想我知道你在等谁,蝙蝠侠,是吗?啊,他通常只在夜间出没,现在可是下午三点。我很好奇他能不能立刻赶到。”

“我已经来了。”

一个声音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何慎言抬头看去,一个穿着蝙蝠装扮的男人就在他头顶的树干上俯视着他。于是他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你好,蝙蝠侠。”

至此,他的意识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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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扼住命运的咽喉(4k) 再次醒来时,他正身处一间黑暗的审讯室。

蝙蝠侠的声音从他对面传来:“你的女友南希·诺维雅和你没有任何龃龉,何。”

“她很爱你。我查过了每一个可能导致你对她痛下杀手的线索,但我一无所获。她的邮箱里只有工作来往,她的人际关系很简单,她甚至都不怎么和医院里的男性同事说话,因为她全身心都在你身上。”

“为什么?”

蝙蝠侠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困惑:“为什么你要突然杀了她?因为就我所知,你也爱她爱到了骨子里。你和同事交谈三句话不离你的女友。你们自高中时期相识,明年就要结婚了,为什么,何?”

下巴很痛,头昏,他多半是跳下来用脚踢了我的下巴。简单直接的让人昏迷......嗯,很有蝙蝠侠的特色。

何慎言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从头晕中清醒过来。他的双手被反绑,一个黑影站在他对面。何慎言吐了口带着血的口水,平静地说:“因为这都不是真的。”

“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什么律师,也不是土生土长的哥谭人,我没有一个叫做南希·诺维雅的女友。”

“那么,你是什么?”

“一个法师。”他平静地说。“一个普通的法师,被你们世界的创世女神扔到了这个幻境里的可怜人......啊,我该将其称之为幻境吗?”

何慎言踢了踢桌腿,非常用力。让他右脚的大拇指传来一阵疼痛,他若有所思地说:“一个很真实的幻境......我的记忆是虚假的,但这个世界应该是真实的。她为了我还真是煞费苦心,竟然让一整个世界来陪我演这场闹剧。”

一双手将他拉了起来,拖在桌子上,然后是一拳打在侧脸。他听见蝙蝠侠冷冰冰地说:“你疯了,何慎言。”

“不,我没有。”

他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表情甚至都没有丝毫变化:“我说的都是实话,只是你不清楚而已,布鲁斯。”

那只拉住他衣领的手松开了。

“阿尔弗雷德,清除哥谭警局的监控录像。”蝙蝠侠按住侧耳对某人说道,然后回头看了一眼何慎言。“......准备一下,我要带个人回来。”

十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了蝙蝠洞。

何慎言被绑在一把椅子上,血液沾染在他的衣领和脸上。他的背挺得笔直,即使这样会令他很不舒服也是如此。他的目光里带着一种超然与物外的平静。似乎他不是个囚犯,也不是个杀人犯,而是一个对任何事都了如指掌,成竹在胸的学者。

“你看上去很冷静。”

“我不应该冷静吗?”何慎言反问道。“我是个法师,布鲁斯·韦恩。在任何情况下,我都应该保持冷静。”

“就在刚刚。”

蝙蝠侠摘下他的面罩,既然这个人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那也就没必要再隐藏了。他停顿了一下,用属于布鲁斯·韦恩的声音说道:“我查阅了从你出生开始的所有记录。哥谭孤儿院,被领养,养父母被小丑所杀。”

他又停顿了一下,似乎说到这个名字令他很不舒服:“......你没上过小学,直接上的初中,然后是高中。哥谭高中时任校长的莫莱女士对你的聪颖赞不绝口,你考上了哥谭第一大学,获得了奖学金。在大学期间,你通过炒股赚了很多钱。”

“但你只取自己需要的那部分,其他的你都捐给了孤儿院。你在高中认识的女友南希对你的行为非常赞成,她崇拜你。同学们喜欢你,大学内的兄弟会甚至开始以你为中心。富家公子,未来的物理学家,画家,文学家......所有人都认定你是他们的领袖。”

“然而,就在三个小时前,你却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友。然后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其实是个法师......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

“你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

何慎言摇了摇头,平静地说:“很遗憾,布鲁斯——我一般不和不是我朋友的人开玩笑。在你之前,我认识三个布鲁斯·韦恩,其中只有两个我会和他们开玩笑。”

“让我来问问你,布鲁斯。想象一下,假设你被困在了一间没有门和窗户的房间里,你要怎么脱困?”

不等蝙蝠侠说话,他便自问自答了。

“停止想象就好。”

话音落下,蝙蝠洞逐渐消失了。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崩解,碎裂。蝙蝠侠的表情停止在那一刻,他的身躯碎裂成纷飞的纸片,然后是整个哥谭,整个世界......千万张碎片包裹着何慎言,让他从那椅子上站了起来。

碎片围绕其身,加诸其身,使他的夹克成为了一件黑袍,使他脸上的血液消失了,嘴里消失的牙齿也回来了——然后是魔力,它们都回来了。

法师再度屹立与此,屹立于这黑暗的空间中。

“你用我的大脑给我设立了一个监牢,珀佩图阿。”他静静地说。“但你忘了一件事,这里是我的大脑。就算你是创世女神,你也没办法在这儿对我指手画脚。”

“是吗?”

珀佩图阿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你很聪明,法师。比我所创造的世界上最聪明的那一批人还要聪明不少,且非常胆大,但是你忘了一点。”

她微笑着说:“让我来告诉你——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总会忽视一件事,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他自己的鼻子。”

珀佩图阿打了个响指,何慎言身上的黑袍再度消失了,力量也是如此。他似乎回到了还未学习魔法的那一刻,除了他自己,一无所有。

“我能剥夺你的力量一次,自然也能剥夺第二次......你知道吗?法师,如果你不来到我的世界,我还真拿你没什么办法。”

珀佩图阿来到他面前,轻柔地捧起他的脸:“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想要活下来,所以和外人做了交易。你是交易中最重要的那一环,因为只有你才有能力改变那些英雄们的命运。你来到这里,改变他们既定的命运......将他们从死亡中扯离。”

“可是,你自己呢?你要怎么办?我看过你的记忆,如果你打算等到瑟雅尼那个无耻的小偷赶来,恐怕你的尸体已经凉了。这里是我的世界。”

她倨傲地微笑着:“万事万物,皆随我愿。如果我不允许,她是进不来的。”

一把小刀在她手中凝聚成形,被珀佩图阿轻柔地刺入了何慎言的胸膛。疼痛随之席卷而来,他的感官被放大了数千倍。这种疼痛几乎能在一瞬间击溃任何人,何慎言也不例外。他跪倒在地,垂着头,珀佩图阿俯视着他,凝视着他流血的模样。

然后,是更多把刀刺入身体。

“我原本想给你留个位置的,法师。如果你不选择醒来,在我给你设计好的命运里,你会是个年轻有为的律师。在你三十岁那年,你会接触到魔法的存在,你一样能够成为法师。你会拯救世界无数次,受万人敬仰。”

“可惜你拒绝了,我很好奇,为何你能对面前的美好人生丝毫不动心呢?”

何慎言并不回答,只顾着艰难地喘息。浑身上下插满的钢刀让他的呼吸都变成了一种疼痛,一种折磨。在足以让任何人疯掉的痛苦中,他开口了,声音破碎:“......你说你给我设计好了命运?”

“是的,我给所有人都设计好了。”

珀佩图阿笑着说:“实际上,我就是命运本身。”

何慎言抬起头,眼中有一抹蓝光一闪即逝:“......是吗?”

他猛地抬起右手,明明疼痛足以令他发疯。可是那只手却还是一往无前地掐在了珀佩图阿的脖子上,浑身鲜血的男人缓缓站起。他遍体鳞伤地站立着,珀佩图阿震惊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反抗。

“你说你是命运?”

他的脸上扯出一个狞笑,这让一把插在他脸颊侧面的钢刀划烂了伤口,造成了更大的疼痛。肌肉甚至都在痉挛,作为一个普通人,他现在不应该站立,他应该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产生休克倒在地上——可是,他就是站着。

不仅如此,他的右手上还亮起了更剧烈的蓝光:“那么,我现在就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蓝光爆裂。

他的右手缓缓松开,何慎言无力地跌倒在地。鲜血从身体中潺潺流出,珀佩图阿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震惊而着迷地盯着他。

“你......”她的双唇动了动。“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个法师,创世女神阁下。”何慎言躺倒在地,选了个让自己比较舒适的姿势。黑暗席卷而来,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但仍然在微笑。“冥想出魔力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可以夺走我的力量,拿走我所有的法术,折磨我,把我扔进幻境,给我编造更多更美好的未来......但你改变不了一件事,我是个法师,而且天生就是。”他高傲地说。

然后就此死去。

珀佩图阿跪在他身边,捧起他再无生机的脸。创世女神的表情从震惊一点点变成了欣喜若狂:“一块宝石!我都做了什么?”

“是的,但不是你的宝石。”

一个声音说。

“瑟——雅——尼!”

珀佩图阿咬牙切齿地站起身。

-------------------------------------

我在哪?

何慎言扪心自问,却得不到答案。他搜刮了一下自己的大脑,然后意识到——噢,我现在应该是死了才对。

我死了吗?这不像是死亡应有的状态。

他开始思考:是的,珀佩图阿拿走了我的力量,还杀了我......所以那是个圈套?唔,真不该答应这桩交易。可惜了。早该料到这一点的,多元宇宙级别的神明不可能吃两次同样的亏,如果我不去她的世界,她好像还真的没法跨过无尽星海找到我。

无所谓了。

他百无聊赖地想:我现在多半是灵魂状态,不知道那女神愿不愿意放过我......希望瑟雅尼通过我留的后手来的够快吧,这样兴许我还能留个全尸。等等......

何慎言突然回想起死前的景象,珀佩图阿看他的那种眼神,一阵恶寒涌上心头,他忍不住龇起了牙:她不会真把我塞到她创造的新世界去吧?活见鬼,我可不想真成哥谭人,这他妈也太黑暗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光亮袭来。他像是再次诞生一般被‘挤’了出来,睁开眼,何慎言看见浑身不着寸缕的瑟雅尼正抱着他,表情温柔。他们正身处一片宁静的湖泊当中,四周雾气萦绕,鸟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你干嘛?”

他的眼角抽了抽,伸手打开瑟雅尼放在他脸上的胸,没好气地问:“所以,我现在是死了,还是活了?”

“当然是活了,亲爱的。”她笑得很温柔。“我把你抢回来了,珀佩图阿那个没用的老表子对战斗一点都不在行。而且也拿我这种跟她同级,却又来自她世界之外的存在毫无办法。”

“我记得你们湖中仙女不是不能使用力量干涉其他世界的吗?”

“那是我们的誓言,没错。”瑟雅尼耐心地向他解释着。“可是,誓言的对象是谁呢?”

“世界壁垒?”

“答对了!世界壁垒本身不愿意让我们使用力量干涉世界运行的原因是害怕这样会让它们破碎,可是,当时的情况可不容许它这么想。”

瑟雅尼耸了耸肩,那两对饱满再次晃了晃,搞得何慎言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看她的脸还是胸。她显然很满意法师的反应,将他的脸狠狠地按了进去,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笑了起来。

“它允许我出手了,仅此一次——唉,你和梅洛伊丝为何不先来找我呢?这样危险的事下次别干了,你知道你有多重要吗?”

何慎言努力地挣脱柔软的束缚,他差点没被闷死。法师很是郁闷地说:“怎么感觉在你的形容里我是个珍稀材料?”

“不,不不不。”

瑟雅尼看着他,笑着说:“无尽星海里有那么多世界,有无数的法师,也有许多的跨界法师。但只有你是特别的......”

她再度抱着何慎言沉入了湖底:“现在,让我们来叙叙旧。”

这次,法师没有选择反抗。

他翻了个白眼,心想,就当是给她的报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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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笔趣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更新,37.扼住命运的咽喉免费阅读。https://

1.老友重逢 如果何慎言对时间的感知没有出错,他在足足七十二个小时后才被瑟雅尼放出来。

法师站在岸边,理了理自己的黑袍,特地将其变成了立领的样式,遮住了脖子。瑟雅尼双手搭在岸边,她的长发漂浮在湖水上,此时正带着恬静的微笑看着法师。

“......你看什么?”他有点不自然地问。

“没什么。”瑟雅尼笑得愈发开心了。

湖中仙女什么也没说,又似乎将什么都说尽了。她像是意犹未尽般地舔了舔嘴唇,随后沉进了湖中,只留给他一句话:“距离你上次来这儿已经过去七年了,我亲爱的法师,你或许会想去看看你的燕子。”

是吗?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法师笑了笑,打开一扇传送门离开了。

-------------------------------------

杰洛特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正干着和猎魔人本职毫无关系的活——他在擦桌子。

别误会,我们的水鬼猎人、白头侠客不是找了份新工作。他只是在维护凯尔莫罕的环境而已,这里虽然被黑袍法师重建了,但总归还是需要人修缮的。今年是1263年,而杰洛特已经整整六个月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他赤着上身,露出遍及整个上身大大小小的伤疤,一边擦桌子还一边哼着歌,显得心情还不错。

而这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某个捣蛋鬼用带着泥巴的靴子踩进他刚刚拖完的干净地板为止。

一个有着乱糟糟白色头发的女孩跑了进来,手里抓着一把训练用木剑,神气地拿着它挥舞。她浑身都是泥巴,不仅仅只是靴子。就连白色的衬衣上都是,有些甚至沾到了她的脖子上。这情景让杰洛特的眼皮抽搐了起来。

“希里——!”他放声怒吼。“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女孩显然被他的咆哮吓了一跳,紧接着,她就开始动用自己从小到大最熟稔的本事了。

希里将嘴向下一撇,然后嘟起嘴唇,皱起眉头,做出一副要哭的样子,同时用非常委屈的声音说:“你干嘛叫的那么大声嘛?”https://

“不,这次没用的,希里雅。”

杰洛特甚至叫了她的‘官方名称’,猎魔人的兽瞳冷冷地盯着她:“撒娇耍赖不是每次都有用的,你明白吗?既然你的祖母允许你每年来这儿渡过六个月,我就得对你负责。我是你的剑术老师,但我也得教你一些剑术之外的东西。”

希里不再做出那种演出来的委屈表情了,他看得出来,她有在听他说话。杰洛特笑了笑,然后严肃地说:“你得尊重他人的劳动成果,你明白吗,希里?我才刚刚将这里的地面清理干净。你也知道凯尔莫罕的大厅有多大吧?”

“你是因为地板被我弄脏了所以才这么生气吗?”

“不,还因为你又想蒙混过关。”杰洛特毫不留情地说。“我不希望你变成一个无理取闹,骄纵自傲的人。我相信何也不想在回来后看见他的意外之子变成这副模样。”

“......干嘛非得提他。”

希里绿色的眼眸黯淡了一些,女孩抱着木剑小心翼翼地踮起脚,走出了大门:“他都七年没回来看过我了!我都十二岁了......哼,别提这个了。”

女孩嘴里咕哝着些不服气的话,然后将木剑扔在了墙边。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去换身衣服,然后就下来帮你清理地面,别生我的气了,好吗,杰洛特?”

这还差不多。

猎魔人的嘴边露出一丝微笑,不管怎么说,他都很高兴看见一个孩子走上正途。想到这里,他的眼前不免闪出了安德森的脸。也不知道那小子最近在哪游荡......

他在自己的记忆里漫游了片刻,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上次和安德森见面还是三年以前,猎魔人这行就这样。聚少离多,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事要忙。他已经出师了,维瑟米尔不必再带着他游历世界。但老人也不想在凯尔莫罕多待。用他的话来说,‘我这条老狗还没把牙齿全掉光。’

安德森干的很不错,但由于他在外人面前沉默寡言的性格和那脖子上的狼头吊坠再加上一头黑发,很快就被人称作黑狼了。杰洛特笑了笑——法师的预言到现在丝毫不差,而他也很少想起这个让他流鼻血的预言了。

至于艾斯凯尔和兰伯特两个混蛋......天知道他们都在哪。杰洛特只希望他们没死。

总的来说,凯尔莫罕目前相当冷清。只有杰洛特每年都会花六个月回到这里,没办法,辛特拉的卡兰瑟王后有令,她的孙女,公主希里雅有权在每年最热的时候前往凯尔莫罕避暑。

他每年都得花上六个月和这个小萝卜头相处,开始的几年,杰洛特被她差点烦死,好在,在他的循循善诱之下,希里也改变了许多。而法师就不用教她人生大道理......

想到这里,杰洛特叹了口气。

我的朋友,你现在在哪呢?

他的朋友其实就在不远处。

何慎言站在凯尔莫罕的山脚下,凝视着山腰上的那座城堡,夏日的阳光打在他身上,周围路过的村民们以异样的眼神注视着这个英俊的东方男人。

他们中可能有老人在十几年前见到过他一面,和一个白发猎魔人一起旅行。但现在早已物是人非了,何慎言注视着这座村子,注意到村尾的羊圈已经消失了,那儿盖了栋新房,就乡下人的眼光来看,已经足够气派了。

时光......还真是残酷。

他抬腿迈步往山上走,没有选择飞行、传送门或是瞬间移动。只是单纯地凭借自己的双腿。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法师回头看去,发现是一个脸上有着雀斑的农家姑娘,此时正脸颊通红地看着他。

“先生......”她局促不安地捏着自己的裙角,还算干净的裙子被她捏出了印记。“您,您是旅行者吗?”

“算是吧,女士。”

她因为这称呼吃了一惊。何慎言知道为什么——这姑娘可能在过去的十几年人生里从未听到过有人喊她女士。她听到的称呼要么是自己的本名、小名,要么就是一些粗俗不堪的称呼。

她的脸更红了。

“女,女,女士?”她的声调都变得尖锐了一些。“还请您不要这么叫我......我只是来给您送个苹果的,您在太阳下站了这么久,应该很热吧?”

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洗的干干净净的苹果,何慎言的关注点却不在苹果上。他看着她的手,手指粗糙,老茧,没好的冻疮,伤疤。种种东西加起来让她的手看上去像是五十岁的人该有的手,而不是一个没到二十岁的姑娘。

法师什么也没说,接过苹果。对她露出一个干净的微笑,农家姑娘笑着跑远了,和她的同伴再度汇合。她们看着他的方向,将那姑娘围在中央,叽叽喳喳的笑闹着。

何慎言抬起手,咬了口苹果。

不错,很甜。

他再次抬腿迈步往山上走,苹果在两分钟后就被吃完了。干干净净的果核被他扔在路边。它静悄悄地沉入地底,在魔力的运送下来到了那姑娘家的院子里。它会在明年开春生根发芽,长成一株茂盛的苹果树。

它的果实会比周围所有的苹果都要甜,品相都要好,它甚至还会拥有自己的意识。它会成为树之精灵,一直保护那姑娘,直到她无病无灾的寿终正寝。

-------------------------------------

“你有没有听见敲门的声音?”

希里突然大声地说,杰洛特走出厨房,在围裙上擦了擦满是油污的手,问道:“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

“我听见有人敲门。”

“敲门?”杰洛特吃了一惊。然后,他也听见了。

山脚下的村民们在凯尔莫罕重建以前偶尔还会来这儿找猎魔人们,求他们办点事。多数都是些找孩子和丢失家畜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那时候经常待在这儿的是维瑟米尔,老头很爱帮人干这种活,反正有钱拿。

但是,凯尔莫罕重建以后,他们就不来了。杰洛特知道原因,无非是觉得这里太气派了,他们害怕。乡下人就是这样,害怕任何东西。打雷闪电,早晨请来看见一只黑猫在自己家门口,老婆和人多说了两句话......

这些人就是这样,他们改不了。除非国王大发慈悲减少税务,然后派人来教他们识字。

杰洛特为自己荒谬的想法笑了起来:这哪是大发慈悲啊?这是疯掉的国王。就算有个国王打算这么做,他的幕僚和大臣们也会费尽心思地弄死他。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小鬼。”

“别叫我小鬼!”

“好的,小鬼。”

杰洛特毫无诚意地朝她点点头,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所以,到底会是谁敲门?

他将围裙脱下,抓过一旁放在桌上的衬衣穿上了,又走到武器架旁边抓起一把匕首挂在腰间。

希里安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手上玩着一个木雕骑士,那是维瑟米尔雕给她的。小鬼很珍惜这个玩具,走到哪里都带着。

她突然问道:“是坏人吗?”

“还不清楚。”杰洛特回答。“不过,你的耳朵还不错嘛,小小姐。我都没听见有人敲门。”

“哼。”

希里歪过头去,不理他了。她最讨厌别人这么叫她,杰洛特很不解,明明是法师最先开始这么叫她的,但其他人这么叫,她都会不高兴。

女人的想法很难理解,而一个还是孩子的女人的想法就更难理解了。杰洛特心想。

“总之,你就在这儿待着,好吗?我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他走出大厅,关上门。庭院的另一端,凯尔莫罕城堡的两扇铁门正在被人敲响。那声音很大,杰洛特不经觉得是个岩石巨魔在敲门,人类哪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来到铁门前,隔着门大声问道:“是谁?!”

“快开门,杰洛特。该死的,我快累死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杰洛特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他三下五除二拉开铁门,黑袍法师就活生生地站在门后,满头大汗。

“何?!”

法师翻了个白眼:“是的,是的。是我。别叫那么大声,我现在不想听见任何噪音......啊,下次提醒我千万别这么干了。”

他抬脚往里走,猎魔人在他身后关上门,笑容已经止不住地在脸上蔓延开来。他大声问道:“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我还从没见过你流汗呢!”

“长话短说,我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感觉。于是我关掉了肉体强化法阵,又往自己身上贴了几个封印阵法......我全靠普通人的身体素质爬了次山,这就是结果,杰洛特。妈的。”

他骂了句脏话:“谁没事把凯尔莫罕建在这么高的地方的?”

何慎言回过头来,看着杰洛特摇了摇头:“我快累死了。我闻到你身上有油烟的气味,你在做晚饭?”

“是的,羊肉汤。还剩半只羊,以及香喷喷的皇家特供白面包,熏香肠,维萨尔奶酪。”

杰洛特报出一长串名字,然后在法师期待的眼神里停顿了一下,说出了他菜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还有一大桶啤酒。”

“你真是最懂我心意。”法师微笑起来。“我们还等什么?”

他抬脚便往里走,杰洛特却将他拦下了:“事先说明,何。希里在里边。”

“......她在这儿干什么?”

猎魔人耸了耸肩:“你走了以后没两年,她祖母似乎都受不了这个调皮捣蛋的小鬼了。每年都把她往凯尔莫罕送,她会在这儿待六个月,然后回去。”

何慎言烦恼地叹了口气:“这就意味着我们不能喝酒了。”

“也不一定,只要你愿意让她喝一点,小鬼头不会多说什么的。”

杰洛特看到何慎言的眼睛瞪大了。

法师慢吞吞地说:“别告诉我,杰洛特......别告诉我,你在让我的意外之子喝酒。”

“她今年十二岁了,喝点也没事。”猎魔人不以为意地说。“而且,如果你不让她喝,她就会一直闹腾。”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达成了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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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不是疯子,你是我的朋友(4K) 希里闷闷不乐地玩着那个木雕骑士。

维瑟米尔的手艺很好,比她在宫廷里见过的那些能工巧匠都要好。她过去很好奇是为什么,现在不了。

希里已经明白,维瑟米尔这个老爷爷可能活得比她的祖母还要久,而她的祖母懂那么多事,维瑟米尔肯定懂更多。

她在想,如果敲门的黑袍法师就好了。她要狠狠地骂他几句——我不是你的意外之子吗?为什么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希里的心中其实有个小小的角落觉得他死了,她曾将这个推测伤心地告诉过杰洛特,得到了猎魔人的哈哈大笑。

“你想得太多了,小女孩。谁能杀了他?”猎魔人当时笑得差点滑到桌子底下去。“你没有见过他动真格时的模样,别担心他了。”

“不担心才怪呢。”希里嘟囔着。将木雕骑士从桌子的这一头滑到另一头,嘴里还模仿着骑马的声音,然后,她突然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女孩转过头,大开的门外只有夜色,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她的心跳动的速度变快了一些。

“杰洛特?”希里从长椅上跳下来,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木雕骑士。“杰洛特?是你吗?!”

没人回答,可能只是风——可能吗?风有能力吹开这两扇沉重的门吗?希里在一次调皮中试过用剑砍它们,她的手震的生疼,而门上连痕迹都没留下。

风......能吹开这样的门?

她小心翼翼地来到门前,牛皮靴踩在地面上,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小女孩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她以为自己会哭,但她没有。

木雕骑士在她手中,散发着热量。它被她的体温捂热了,现在又在吹来的夜风中回传给她力量。她很害怕,但绝不会哭。因为黑袍法师告诉过她:“当你面临危险时,哭是最没有用的选择,希里,记好了。”

她喃喃自语,在她心中,何慎言的声音响起,而她则用自己的声音说出了何慎言告诉过她的话:“保持冷静。”

“杰洛特?”她又呼唤了一遍。“你在外面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希里抿着嘴,跑到大厅另一头的墙角。那里有一个木桶,里面都是她的训练用木剑。希里拿起一把,熟练地在手上挽了个剑花。她对训练很刻骨,一点都没有公主的娇气。杰洛特开玩笑说她可以当个女猎魔人。

那就来试试好了,如果有怪物的话。我今天就是第一个女猎魔人。

希里右手握着剑,左手攥着木雕骑士。她一点点来到门口,就在此时,一双手却捂住了她的眼睛。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砰。”

希里没有被吓了一跳,她的反应超出了两个幼稚的男人的反应。他们的恶作剧没有取得应有的成果。女孩没有哭,没有尖叫。她只是灵巧地转过身,抬起头看着法师。

一秒,两秒,三秒。

他们彼此对视。

然后,希里拿她的木剑戳了戳法师的腿,小声地说:“你是真的吗?”

“我当然是了,孩子。”

“我不相信。”

希里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却仍然没有哭。这时,从门后闪出来的杰洛特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有些尴尬了。而他发现,何慎言并没有笑。相反,他的表情变得非常柔和。那是一种捧着易碎宝石,生怕其碎掉的神色。

“那么,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没有骗你呢?”

“给我变个戏法。”

“好的,公主殿下。”

黑袍法师顺从地单膝跪下,对手拿木剑与木雕骑士的公主轻声问道:“您想看什么戏法?”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给我变得那个。”

于是何慎言打了个响指,一抹火焰在他的指间绽放:“这样足够吗,公主殿下?”

杰洛特不知不觉间倚靠在了门边,他抱着双臂,微笑着看着这温馨的场面。他听见希里努力压抑自己声音中的笑意,装出一副委屈的语气:“不够,你变得火苗比上次小多啦!”

“别得寸进尺噢,公主。晚上玩火容易尿床。”法师严肃地说,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我为我的行为道歉,原谅我,好吗?”

“你保证再也不会离开那么久。”

“我保证。”

“那么,拉钩?”

女孩伸出右手,亮晶晶的绿色眼眸里反射着凯尔莫罕大厅内柔和的灯光。她悬在半空中的小拇指在几秒钟后被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指勾住了。

“拉钩。”黑袍法师郑重地说。

-------------------------------------

“她睡了?”

“睡了,小孩子容易累。我们显然真的把她吓着了。”杰洛特坐回椅子上,从脚下的巷子里拿了瓶啤酒出来。“这酒味道怎么样?”

“你问我?”

“这是辛特拉人送来的,我还没喝过呢——要不是你回来了,我都不打算喝这种酒。维瑟米尔应该第一个尝尝。”

何慎言笑了,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感受着那种醇香的滋味,他说道:“上次咱们俩喝光他存货的时候你可没这么想。”

“嘿,你也有份。”杰洛特严肃地说,同时自己也喝了一口。这一口就像是打开了他的某种开关,让猎魔人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好家伙!酿酒师傅应该获得一栋别墅作为奖励!”

“我同意。”

何慎言同样严肃地表达了他的看法,法师用叉子叉起一块羊肉送到嘴里,满足地呼出了一口气:“你的手艺比以前好多了。”

“没办法,我得带孩子。”

杰洛特直接伸手拿过一整根香肠,咬了一口,他口齿不清地说:“辛特兰人第一年还会派厨师护卫以及侍卫过来,但是第二年就没人来了。希里说是她自己要求的,她觉得他们很烦。于是我就只能自己钻研钻研厨艺了。否则可没办法满足公主的胃。”

“怎么?水鬼猎人转行当厨子了?”

“该死的!别提那名字了!”杰洛特表面气愤,实则带着微笑说。“谈谈你吧,你最近都干了什么?我打赌你应该经历了很长一段冒险。你身上那种疲惫和我跋山涉水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

法师若有所思地再次叉起一块牛肉,然后将它放在自己盘子里的一块面包上。他盯着那面包沉思了一会儿,杰洛特致以耐心的等待。在讲故事方面,法师从未让他失望。他知道,自己这次也会听到一个好故事的。

他失望了。

“没什么好谈的,杰洛特。”

法师干巴巴地说,甚至还叹了口气:“都不是什么好事——长话短说好了,我帮助了一个庞大的人类帝国。和你见过的那个比较小的湖中仙女做了交易,拯救了一个世界,从我老师给我留下的一份责任中逃了出来。”

“就这样?”

“就这样。”

“你听上去很累。”

“我的确很累,实际上,我累死了。比爬山要累的多。”

何慎言将那块面包卷起,连同羊肉一起吃掉了:“我以为自己有能力充当暂时的神明,我以为自己可以一次又一次拯救无辜的人——我做到了吗?我不知道。我只觉得自己很累。有一段时间,我一边忙着拯救世界,一边在心里质疑自己的行为。”

“就好像有两个声音在对我低语,杰洛特。”他看着猎魔人说。“一个声音说:不,你这白痴,你在干什么?你在为了一群你根本不认识的人拼命。”

“然后,另一个声音说:是的,你不认识他们。你也没必要出手。可是,他们都是人啊。”

杰洛特注意到法师的黑眸头一次显得如此黯淡。

“他们都是人啊......”何慎言喃喃自语。“我是个来自卡玛泰姬的法师,杰洛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知道。”杰洛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只要他想,猎魔人可以是个非常棒的倾听者。

他的确是。

“卡玛泰姬是一群法师的联合,他们是人类的守护者。在上万年里一直致力于守护人类,让无知的平民们远离魔鬼的伤害和魔法灾难。而我是他们中的一员——不,我是他们中最好的那个。”

“按道理来说,我不应该对此感到怀疑。因为拯救世界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可是......”

他抬起头来,杰洛特震惊地发现,他的眼中有痛苦。

“可是,我只是想回家而已。”何慎言低声告诉他。“最开始,我被抛到了一个对我来说很陌生的世界。我被魔鬼折磨,被教会折磨,然后我逃了出来。我学习魔法,心里憎恨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我愿意用所有能力换取我回到我以前的家。”

“后来,我和那个世界和解了。我发现我的恨是没有必要的——说真的,我干嘛恨这个世界呢?我应该恨的是那个魔鬼,还有那个教会。是他们让我心中充满憎恨。”

何慎言笑了笑。

“我开始在那里生活,十年。我在那里度过了十年,那时我还不像如今这么强大,我的心态还是一个凡人的心态。我把时间看得很重......十年啊。世界上所有人都认识我,我是他们的英雄,然后我离开了。”

“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我要回家,我必须要回家。那十年无法抵抗我在家中度过的三十年,那个国度有我所需要的一切,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想回去,然后,我失败了。我找不到路。到现在都找不到。”

“你现在还想回去吗?”

何慎言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但我已经知道这件事多半不可能达成了。”

“为什么?”

“因为世界太多了,而我是一个疯子。我可能有精神分裂症。我想回家,但我在看见有人受伤或某个世界正在遭受不应有的命运时,我会出手帮助他们。”

“这并不矛盾,你只是做了正常人都会做的事。”

“我并不正常,杰洛特。”何慎言重复了一遍。“我是个疯子。”

“你不是。”杰洛特告诉他。“你是我的朋友,一个比我认识所有的法师都要好的人。一个英雄。”

-------------------------------------

第二天,他们头疼欲裂的在庭院里见面了。

法师喝酒是为了醉酒,自然不会用魔力将那种感觉清除。他看见杰洛特的脸上有着同样的虚弱,于是毫不留情地开始嘲笑他:“猎魔人也会因为宿醉而头疼?”

“你还是个法师呢!”

杰洛特哑着嗓子回应。这是他们昨晚的战果,后半夜的时候这两个人喝上了头,跑到城堡外面去抓了头狼想要教会它唱歌,那可怜的狼吓得差点死了,杰洛特和何慎言的计划没成功,但他们俩都学会了如何狼嚎。

“得了吧。”何慎言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我昨晚喝的可比你多!”

“妈的,你还好意思说?!”杰洛特差点没气死。“你把酒全抢走了,我不得不绕远路去地窖再搬一箱!”

“你喝得没我多!”

“你抢了酒!”

“你喝的没我多!”

“你抢了酒!”

“......”何慎言沉默了,终止了循环。因为他突然发现他们这样有点幼稚。

而猎魔人的表情也和他差不多,杰洛特心虚地挠了挠头:“呃,希里起床了吗?”

“不知道,你要去做早餐吗?”

“你都来了我还做什么早餐?你就不能施法变出一桌吃的吗?”

“我可以,杰洛特,但我现在好像不是很想吃东西......”何慎言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酒嗝。“你呢?”

“我也是。”猎魔人闷闷不乐地回答。他抬起头,看见一个小脑袋正从城堡的二楼窗户那儿俯视他们,于是他伸出手朝上挥了挥:“嘿,小鬼!下来吃早饭了!”

“才不要呢!”希里大声地回答。“我听见你们的对话了!你肯定是把我骗下来做早饭!哼!我下午再下来,我要看书!”

“看书?”

杰洛特稀奇地说:“这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法师耸了耸肩,打了个响指变出两把扶手椅,两个浑身酒气,还没醒酒的男人躺了下来,晒着太阳。

他们今天打算什么都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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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启程 他们一直在凯尔莫罕待到十二月份,两个男人白天无所事事地到处游手好闲。他们甚至将附近的一整群狼收为了小弟,狼群把他们俩当成了头狼。如果你觉得这件事还不够证明他们的无聊,那么,这里还有另外一件。

杰洛特试图教会一头住在附近的岩石巨魔如何打扑克,这样他们三个人就能凑牌局了。

十二月份结束,新的一年。希里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她的宫廷,她的‘监狱’,小家伙不喜欢那儿。她喜欢她的祖母,但不喜欢那儿。

杰洛特正在庭院里穿着一件皮甲,不是法师给他做的那件龙皮甲,而是一件镶钉软甲。他打算去外边晃个半年,沿途接接委托。法师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看着他费劲地穿上皮甲。

“你是不是长胖了?”

“怎么可能!”杰洛特没好气地说,然后怀疑地看着自己鼓起的肚子。“......好像是有一点。”

“哈!”

何慎言发出一声尖锐的嘲笑:“你搞不好会成为史上第一个体重达到两百斤的猎魔人呢!”

“行行好,法师大人,放过我。”杰洛特叹了口气。“我还得下山去找个镇子买萝卜呢。”

“你的萝卜又没了?”

“是啊,被一头孽鬼掏了肚子......”猎魔人难受地掂了掂自己腰间的钱袋。“我真怀疑这点钱够不够我买到合适的母马。如果要买公马,那就得买战马,但是我买不起战马......该死的,就不该在诺维格瑞花钱!”

“你又去妓院了?”

“没有,我给特莉丝买了很多礼物。特莉丝,你还记得吧?就是——”

“——那个红头发的小姐?我记得。”法师点了点头。“不得不提,你对女人的品味总算是提高了一些。那个黑发的女术士不适合你。”https://

杰洛特转头看了看周围,他知道这儿除了他们没别人,但是猎魔人还是这么干了。就好像他心虚似的。

他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对法师说:“其实,我还是对她有感情。”

杰洛特满脸忧郁地说:“真正让我下定决心和她分手是因为去年的事,我和特莉丝分别了一段时间。她要去术士学校进修,然后,我在旅行里碰见了叶奈法。”

何慎言毫不留情地吐出一句话:“你们俩又搞上了?”

“别说的那么难听......好吧,的确如此。我和她旅行到了艾德·金维尔,精灵语,这城市翻译过来叫做冰之碎片。我不喜欢那儿。”

“让我猜猜。”何慎言若有所思地说。“她和别人上床了?”

“妈的!”

杰洛特骂了一句:“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总之,她头天晚上和我上床,第二天就和一个男术士来了一场。那混蛋还和我炫耀,说什么他们俩几年内一直因为我分分合合,让我滚出这座城市,他想和叶奈法结婚。我本来都算找他决斗了。结果事到临头,我觉得没必要。然后,叶奈法就走了。”

“就这样?”

“是啊,然后给我们两人每个人都留了封信。一个谜语。和我们都分手了。”

杰洛特低下头,将剑放在后背的武装带上,拉紧,随后拿起他的旅行袋,示意法师可以离开了。

-------------------------------------

二月,三月。时间在旅行里过得很快。杰洛特的新萝卜是匹温顺的棕色母马,身上没有花纹,很好看。她总是喜欢用湿润的鼻子碰法师骑的那匹黑马,何慎言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他的马是魔力构成的。

它不可能给以她回应。

“说起来,杰洛特。那头龙马跑哪去了?”

“你说我的老萝卜?维瑟米尔骑着他出去晃了,老头子太招摇了。”杰洛特摇了摇头。“你改造过后,那匹马都能口吐火焰了,我真怀疑他接委托到底是自己动手还是萝卜动手了,噢,抱歉,萝卜,我没说你。”

母马嘶鸣了一声。

“我们好像快到海边了?”

“是的。”

“你去海边干什么?杀水鬼?”

“不,现在是三月中旬。”杰洛特抬起手理了理自己棉衣的领子,树林里总是很寒冷。“野外的水鬼这时候一般在冬眠。”

“所以你要去干什么?”

“出海,我打算去史凯利杰群岛找一位铁匠。前年我在他那定了一把剑,交货的时间早过了。我得把剑拿回来。顺便在史凯利杰那儿试试剑,他们岛上应该有不少怪物可以杀。”

萝卜温顺地踩过一个坑,杰洛特还在说个不停,他在面对熟人的时候和话痨差不了多少。结果,那匹很灵性的母马却摔了个趔趄。顺带还把猎魔人扔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杰洛特躺在地上,痛叫一声。法师下马将他扶了起来,顺便给萝卜扔了个治愈术,以免这匹马受到什么伤害。他严肃地盯着那个泥坑后面的东西,叹了口气。

杰洛特站起身后,做出了和他一样的反应。

“真该死。”

猎魔人来到那东西附近蹲下,用手指合上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个男孩。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身上穿着肮脏的粗布衣服,手指攥的紧紧的,仰望着天空。他的眼皮被杰洛特合上了,大张着的嘴里有凝固的血液。

“一个孩子,何。他才多大?八岁?谁会杀一个孩子。”杰洛特折断那可怜的孩子身上的箭矢,目光已经变得冰冷了起来。“你觉得呢?”

何慎言凝视着那男孩凝固在脸上的僵硬表情,伸出手拿过了杰洛特折断的箭杆。

“军用的。”

在一阵观察后,他下了结论。

“军用?”

“是啊,杰洛特。看这里。”法师将箭杆递还给杰洛特,让他看看箭尾,那上面有一个棱形的标志。

“该死。”杰洛特又骂了一遍。“真该死。”

法师手指微动,男孩的尸体开始沉入泥土。这里没什么人来,用来当他的坟墓很合适。何慎言可以用亡灵法术让尸体开口说话,说出真相,可他不想再让一个可怜的八岁孩子的灵魂遭受那种痛苦。

他已经死了,就让他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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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追查(4K) 森林湿气浓重,如深渊般阴冷。

而我们把他留在那儿了。杰洛特想。他骑在刚刚安静下来没多久的萝卜上,不时会回头看看那个泥坑。法师让他沉了下去,躺在泥土中间。

一个八岁的孩子。

猎魔人的心不自觉地抽紧了——有许多次,他觉得自己铁石心肠。人们咒骂他是个没有感情的突变怪物,他自己甚至都拿这种说辞当做一种在交易中讨价还价的手段。

你不给钱我就杀了你全家。

他对许多出尔反尔不愿给钱,甚至打算拿武器赶走他的混蛋说过这种话,但一次都没有做过。恰恰相反,有很多次,杰洛特分文未取地帮助了一些人。

“不要想太多,杰洛特。”

他听见何慎言轻飘飘地扔出一句话,语气里听不出其他东西。猎魔人转头看去,发现他正在马背上看书。

按道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第一,森林里太黑暗了,第二马背上太摇晃了。但法师根本不是常人,他总能做到一些超乎常理的事。

“你在看什么?”猎魔人问。

“一本杂书,嗯,写的还不错。”何慎言若有所思地回答。“准确地说,是一本童话故事书,杰洛特。但其中却夹杂了大量的成人内容。这本书的作者可能忘记了,童话故事是给孩子们看的。”

他顺手将书合上,然后松开手。那本书化作点点蓝光消散在了空气中。何慎言问:“我们现在到哪了?”

“我们现在在科德温境内,如果我的记忆没有欺骗我的话。”

杰洛特伸出手从马鞍袋里拿出一小瓶没喝完的烈酒抿了一小口。他通常不会在野外喝酒,这无异于自杀。但是他的棉衣抵抗不了来自森林里的严寒。

时值三月,科德温的气候也不以宜居出门。猎魔人虽然能在低温下活动很久也不生病,但他还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

他喝了口酒,不无抱怨地说:“你就不能给我施个法什么的吗?让这儿变得暖和起来?”

“实际上,杰洛特。我现在的魔力储量很少。”

“什么?”

“有件事忘了和你说,我和一个货真价实的神明打了一架。然后输了。她把我的魔力和力量都拿走了,我现在复活没多久,力量才刚刚恢复百分之二十五。而我还得将拿出其中的百分之二十拿去进行肉体上的强化。”

法师耸了耸肩:“就目前情况而言,你可以暂时把我当做一个三流法师。”

杰洛特咧嘴笑了:“她?”

“......你的关注点能不能放得正常一些?”

“不然我得关注什么?你的复活还是你和一个神明打了一架?”

猎魔人甩出一句颇有幽默的话:“我只是个小小的猎魔人,关心的事只有女人和钱。”

“或许还得加上水鬼。”

“......”

这次轮到杰洛特沉默了。

-------------------------------------

“我希望你得瘟疫,然后拉一裤裆的屎!”

“什么?!”

被骂的男人勃然大怒,却也没动手打他的妻子,而是回敬了一句:“那么我希望你得天花!你这个连洗衣服都不会的蠢货!”

他的老婆可不像他那样绅士。

那位女士伸出手,抓起一只放在桌子上的铸铁锅就朝着自己丈夫的头打了下去,这一下要是打实了,很可能会闹出人命。丈夫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立马后撤一步躲开了这致命的攻击。

而妻子也没真想打,她气冲冲地扔下铸铁锅,比了个粗俗不堪的手势:“那你就自己做饭吃吧,你这头蠢猪!”

说完,她气冲冲地关上门,进屋了。

男人不耐烦地转过身,看见两个骑在马上的人。一个背剑的猫眼,一个英俊的东方人。这两个神秘的家伙没有让男人收敛他的脾气,他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粗俗不堪地大吼:“看什么看?你们俩的屁眼长脸上了?”

杰洛特看着他远去,然后回头看了眼泰然自若的法师:“你不打算对他做点什么?”

“做什么?”

“施法让他变成一头猪之类的。”

何慎言翻了个白眼:“不要把你自己想做的事安在我头上,杰洛特。”

被识破的猎魔人也不恼,他催动萝卜来到村里唯一的酒馆附近,翻身下马,将萝卜拴在了栅栏上。从外表看上去,这间酒馆颇有乡村风范——我的意思是,破得很有情调。

一扇窗户甚至是碎的。

杰洛特站在冻得僵硬的泥巴上,看着那扇窗户,转头问道:“你想进去吃点东西吗?还是就在马上等我?那样的话我就买点干粮出来,咱们继续赶路,去附近的军营问问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情况。”

法师同样翻身下马,他的靴子真切地踩在了肮脏的泥巴上,扑面而来的刺鼻气味让何慎言的脸猛地一抽。

“......进去吃点东西吧,虽然我很怀疑他们会不会端点猪食出来。”

“虽然科德温人的确多数非常粗俗,但你有点小看他们的饮食文化了。”

“我拭目以待。”

猎魔人与法师走进酒馆,这对奇怪的组合让很多人致以了好奇的眼神。大多数人都在观察法师,他们可能认为杰洛特是个随从之类的。而两人接下来的动作,则加深了这种误会。

英俊的东方人迈步走向了一面空着的桌子,而那背剑的猫眼则去前台点单了。

何慎言坐下了,长凳的触感很糟糕,它不是非常平衡,坐在上面可以摇晃个不停。他低下头观察着桌面上的纹路,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不是纹路,而是太久没擦桌子,污渍堆积而成的‘纪念’。

结果,那花纹的形状使他古怪的幽默感再次发挥了作用,法师微笑起来,刚好被走回来的猎魔人看见了。杰洛特问:“你笑什么?”

“看这桌子,杰洛特。”何慎言伸出手,指着那花纹。“你看这东西像什么?”

杰洛特坐在他对面,伸长脖子看了老一会,眼睛突然瞪大了。若不是他要维持在外人面前毫无感情的模样,现在可能已经大笑出声了。

“负责清理桌子的家伙真应该被扣钱。”杰洛特压低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笑了两声。“到底是谁会想到把污渍留一点下来形成这种形状的?”

没过一会儿,他们的菜来了。杰洛特点了两份面包,两碗肉汤。很朴素,但胜在量大。端菜过来的是个中年男人,瘦的和麻杆一样,但很有精神。他留着八字胡,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顶了个残缺的锅盖在脑袋上似的。

“这是你们的菜,先生们。”

瘦麻杆满脸堆笑地对法师点头示意,后者回以一个平淡的点头。他小心地将菜放在桌上,本来正打算离开,杰洛特却伸手叫住了他。

“劳驾,我有个问题。”

“啊?”瘦麻杆茫然地看着他,顺着猎魔人的手看了眼桌子,笑容不可避免地在他脸上显露。“您说这个?这是我一个伙计画的,混小子......”

他嘿嘿嘿嘿的笑个没完,而杰洛特则耐心地等待着。等瘦麻杆笑完了,猎魔人才继续开口:“还有个问题,先生。”

“本地有什么委托吗?”

-------------------------------------

“食尸鬼,孽鬼......看来科德温最近不是很太平。”

“哦?”

“你不是在读历史吗?”

杰洛特推开门,走出虽然气味刺鼻但还算热闹的酒馆,两人回到了拴马的地方。一如既往,他的马鞍袋看上去已经被翻过了,猎魔人眼睛一瞥,就看见道路对面有两个小孩子正拿眼睛不安地看着他。

是的,就是这样,恐惧会让你们学会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孩子。你们的妈妈难道没告诉过你们不要乱动‘变种人’的东西吗?会被诅咒的!

他充满恶意地对那两个孩子比了个手势,他们尖叫着跑远了,以为杰洛特在对他们施法。猎魔人露出一抹微笑,转头就看见何慎言面无表情的脸。

“你好像真的有点无聊......”法师耸了耸肩,翻身上马。“我是在读历史没错,但科德温的现任国王还没死,他可不在历史书上。刚才在酒馆里我听见几个人在讨论松鼠党,那是什么?”

“一些被迫害的精灵。”

他们缓缓离开了村子,在身后留下扬起的灰尘:“科德温现在的国王亨赛特是个混蛋,他在国内大搞仇恨屠杀,非人种族被他驱逐或杀死,总之下场都是死,没什么区别。”

离开大路,来到小路,猎魔人的叙述一如既往的不带感情而理智,但何慎言听得出他对此事的真实看法。

“于是仇恨互相滋长,那些被赶出自己家或是家人被杀的可怜人——矮人,精灵会想方设法的报复回来。松鼠党就是这样一只队伍,他们隐匿在森林里,杀死任何进入他们领地的人类。不管是老是小,不管是士兵或平民。”

“愚蠢。”

何慎言只给出了这两个字,不知道他是在说那个国王,还是松鼠党。但朝着他射箭的袭击者显然认为他说的是后者。法师从马背上抬起头,瞳孔中倒映出了一只箭矢的模样。他的视野里,时间被放慢了。

杰洛特脸上的表情正逐渐转为严肃,法师看得见他捏昆恩法印的手势,似乎是想要给他上个护盾,也看到他另一只手已经缓慢抬起准备拔剑了。而何慎言没有选择施法,那支箭越来越近,如果他不躲避,箭矢会直接插进他的眼眶。

——实际上,他没必要躲。

何慎言坐在马背上,抬起一只手,箭矢被他牢牢地抓在了手里。他听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传来了因为震惊而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就连杰洛特都显露出了这种情绪,他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练的这一手?”

“肉体强化......忘了吗?”

何慎言对他笑笑,反手将箭矢扔了出去。徒手将箭矢扔出了由弓弩射出的速度,它飞过林间,精准地命中了那个袭击者。

两分钟后,他们骑着马找到了她。

一个精灵。

她倒在地上,一只腿被箭贯穿了,动弹不得。因为从树上摔了下来,有一只手还翻转了过来。骨茬刺出了皮肤,鲜血正在潺潺流出。尽管如此,这个年轻的精灵还是以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们,法师的英俊丝毫不起作用。https://

“看来你的脸终于不是每次都能起作用了。”杰洛特说。

何慎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翻身下马,来到女精灵面前。她满脸仇恨,却仍然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这恐惧透过她激烈的话语传了出来:“我真希望我射出了两只箭而不是一只,你这该死的人类!”

“嘘。”

何慎言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她的嘴唇上。精灵先是一愣,随后立刻恶狠狠地张开嘴咬了下去。没有鲜血或被咬断的手指之类的东西出现,相反,精灵什么都没咬到,何慎言不知何时已经将手收了回来。

“你很暴躁啊,这位女士。”

法师轻飘飘地说,然后比出了一个手势。橙黄色的光芒在森林中涌现,精灵的表情迅速变得呆滞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事先说好,何。科德温附近的其他国家里有不少妓院里都有精灵姑娘。”

“......我最近对精灵过敏,杰洛特。而且我也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你能闭上嘴让我把事情干完吗?”

被要求闭嘴的猎魔人也翻身下马,手里握着钢剑,耸了耸肩。

法师伸手按在精灵的大腿上,那支箭矢诡异的平移了出来。它不是从伤口中被拔出的,也不是折断箭杆后取出剩下那节,而是完全无视了自己插在一只大腿里的这件事,单纯地平移了出来,从肌肉和骨骼之间完整的离开了。

何慎言伸手握住那只箭,尾部的棱形标记很是惹眼。他没多说什么,伸手放了个小小的治愈术,让精灵腿上的伤口止血了,不至于因为流血而死。至于她的手,法师没有想管的意思。

他举起那支箭:“这种箭哪来的?”

“从人类军队的仓库里偷出来的,还有盔甲和其他武器。”精灵神色恍惚地回答。

“你们杀了多少人?”

“不知道其他人杀了多少,但我杀了十七个士兵。”

“没有平民?”

“平民们不会进森林,我们的首领也让我们不要杀平民。她说我们复仇的对象应该是那些屠杀我们的人,我不明白,明明那些平民也有向我们吐口水。”

何慎言与杰洛特对视了一眼。

“事情有蹊跷。”猎魔人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如果这个精灵说的都是实话的话。”

“她的心智完全受我控制,说得当然是实话。但我更想知道你当时在酒馆里为什么不问问那个老板本地有没有孩子失踪。”

“一个猎魔人来问这种事会惹麻烦的。”杰洛特朝他点了点头。“相信我,总会这样。”

然后,他抬起钢剑,给自己释放了一个昆恩护盾。他不动声色地轻轻跺了跺脚,何慎言站起身,仍然在说话,看不出一点有所警惕的模样:“是啊,真相到底如何还需追查。”

“追查?人类猪,查查这个吧!”

一声怒吼从树林间响起,五个精灵从中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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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寒冷彻骨(3K) 杰洛特对他们的袭击严阵以待,几乎比他对付一头石化蜥蜴还要上心。石化蜥蜴是非常危险的怪物,他之所将五个精灵和这种东西相比,是因为他们身上穿着全套盔甲,手里拿着的武器也是军用的。

这意味猎魔人的剑对他们毫无用处。

“何,你还能施法吗?”

“对付他们不用施法。”何慎言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迎上一个朝他冲来的男精灵。

那家伙手里握着一把长剑,闪着寒光,朝着法师当头劈下,嘴里还吼着一句话:“巫师!休想在我面前念咒!”

“用不着念咒。”

法师的反应显得很平淡,他向前一步,诡异地在一瞬间来到了那精灵面前,然后伸出了右手。就连杰洛特都没看清他做了什么,他只知道那个精灵倒飞了回去,而脑袋和剑都留在了法师手里。

鲜血喷涌而出。

“劳瑞斯!”

剩下的四名精灵本来是朝着杰洛特去的,他们可能一致认为对付法师派一个士兵去就够了,真正的威胁是这个拿剑的猫眼。但在看见那精灵的死法后,其中有两人转移了方向,朝着法师奔跑而去。

“你要为他的死偿命!”

“那就要看你做不做得到了。”

法师微笑着吐出一句垃圾话,将精灵的脑袋扔在地上,像是踢皮球一样将其踢飞了。那血淋淋的脑袋不偏不倚刚好撞在一名袭击者的头盔上,直接将他撞翻了。而剩下的那名,则在接近后被他拿着剑刺穿了胸口。

金属护甲像是纸糊的一般被刺穿了,按道理来说,这种全身板甲只有钝器才能造成有效杀伤。可是,法师就是拿着一把剑刺了进去。那精灵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颤抖的尖叫。

何慎言轻柔地收回手,抬起脚揣在了精灵的胸口,让他倒在了地上。那个被撞翻的精灵则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比起他的轻松,杰洛特那边就要危险得多。这次出门他没带法师给他做的那把宝剑,只是普通的钢剑与银剑。猎魔人现在很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他的剑真的对金属盔甲没什么用。不得已,他只得一直闪避。

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看戏的法师,杰洛特忍不住大吼道:“帮忙啊!别在那看戏了!”

“我以为你能应付他们呢。”

何慎言耸了耸肩,勾动手指,两块石头精准地从泥土里飞了出来,然后带着高速旋转着呼啸而过,精准地命中了那两名精灵的后脑勺,然后穿透前额钉在了树干上。

他们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白花花的脑浆与鲜血从头盔的破洞里流出,热气升腾而出。猎魔人喘着粗气,心疼地看着自己满是缺口的剑刃,忍不住踹了一名精灵一脚。

“天杀的,松鼠党什么时候弄来的全身板甲?他们甚至科德温的徽记都没去除。”杰洛特恨恨地说。

“你没听那个女精灵说吗?偷来的。”

“我不认为这帮乌合之众有能耐到防守严密的军事仓库偷完东西还能活着回来。而且如果真有这么大的事发生,咱们刚刚在酒馆里一定能听见有人议论。”

“说的也是。”

何慎言点了点头,他留了一个活口,就是那个被同伴脑袋撞晕过去的家伙。法师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将他提了起来,随手一扔便将其扔到了仍然呆滞的女精灵附近。

“你的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唉,我要说几遍,杰洛特?”法师不耐烦地摊开手。“肉体强化!”

杰洛特怀疑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来了句让何慎言禁不住眼角抽搐的话:“能用在那方面吗?”

“你他妈真是没救了,杰洛特。”

“这下我确定答案了。”猎魔人露出个喜出望外的微笑。“这件事做完了你能教教我吗?”

-------------------------------------

我在哪?

年轻的利欧缇妮神志不清地想:我死了吗?

“目前来说,你还没有。”

一个陌生的声音回应了她,用的是人类的通用语,口音很高贵,连她这种乡下精灵都听得出来。

贵族?

利欧缇妮睁开眼睛,记忆回归,她以仇恨的眼神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黑袍男人。他英俊的脸对精灵而言反而令她更为愤怒——偏偏是个人类!为什么人类能拥有一切美好的东西?而他们就得被驱逐,被赶出自己的家,被杀死,被当做畜生一样套上项圈在泥巴里打滚?!

男人以幽深的黑色眼眸注视着她,对她眼眸中的愤怒与仇恨致以漫不经心的微笑。

“你或许会想看看周围,女士。”

周围?

只是一次扫视,就让她浑身发冷。仇恨的火焰熄灭了,她看见四具尸体。还有鲜血,当然了——死人总是伴随着鲜血。

一地的鲜血。

如果是人类的,她会很高兴。但那些同样鲜红的血却都是她同胞的。这让利欧缇妮的心骤然冷了下去,她情难自禁地流下眼泪,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摔折的左手已经不再流血了,但依旧疼痛,骨茬暴露在空气中。

“你们做了什么?”她颤抖着问。“杀人凶手!”

“从一个躲在暗处用箭袭击我的精灵嘴里听到这句话真是令人惊讶,女士,你的双重标准令我印象深刻。”

男人的微笑变得刻薄了一些:“不过呢,他们是为你而死,记住这点,女士。他们本不用死的,但你袭击了我,却又被我俘虏了。而你的同伴从树林里冲了出来,为了救你,他们死了。”

他以恶毒,缓慢,且非常令利欧缇妮感到不寒而栗的语气轻柔地说:“他们是为你而死,而且死的毫无价值——记住了吗?”

利欧缇妮颤栗着哭泣,连连点头,她不自觉地开始服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或许在十年后,她会明白,但现在,她只是个哭泣的精灵。

“很好,现在,让我们进行另一件事。”

男人来到她面前,蹲下身,和她对视。利欧缇妮从那双黑色的眼眸中感到了一种无比的坚定和力量。她目眩神迷,甚至觉得头疼欲裂。

发生了什么?我是在和国王对视吗?利欧缇妮推翻了这个猜测——不,不。

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她对视的不是人类,不是怪物,不是故事里偷小孩的小劣妖,而是货真价实的,择人欲噬的魔鬼。从神话中走出,就在她面前。

魔鬼就在她对面。

“告诉我。”男人的声音很平静。“你们偷的武器是从哪个仓库拿来的?”

“高岩城......”利欧缇妮啜泣着,为自己的懦弱感到耻辱,却又禁不住服从他的任何话。“一队守卫收了钱,让我们把所有东西都拿走了。”

“这可完全说不通,女士。你们是松鼠党,我觉得,国王的士兵可不会收你们的钱,让你们拿走武器装备回来继续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

“我说的是真的,而且我们没杀过平民!”

“我也可以说我从没杀过精灵,你觉得呢?你同意吗?”

男人笑了,指了指周围的尸体。

“是真的......”她啜泣着连连点头,几乎崩溃。

“如何证明?”

对话结束在这里,男人没再问其他话了,利欧缇妮心里清楚自己没杀平民,她的同胞们也没有。因为他们的首领不让。但这个男人会相信吗?他会放过我吗?他已经杀了四个人......

噢,诸神在上啊,求求你们让他放我走吧。利欧缇妮在心里哭喊。

诸神回应了她。

她看见男人朝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睡吧。”

她的意识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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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令我不敢相信,你居然没杀那两个精灵。”

“没必要,留着他们反倒是一种震慑。我当然可以把他们杀了一走了之,但本地的松鼠党在遭到了这种惨案后会不会放下他们的准则报复平民呢?这我可说不准。那家酒馆的菜虽然味道一般,但量很足啊,杰洛特。”

“这也是那地方唯一的优点了,噢,或许还得算上那张桌子。”

何慎言骑在马上,朝猎魔人摇了摇头:“那个女精灵没有说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政治斗争,还能是什么?”

杰洛特静静地说:“我见过太多国王、市长还有自以为是的参议员了。在他们眼里,无论是人类、精灵还是矮人或者半身人,都是他们手里的筹码。是能够用来交换获得更多利益的东西,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而且,高岩城是科德温的首都,这些松鼠党从科德温的首都——世界上对非人种族最为恶劣之地——贿赂了士兵,偷了一堆军用装备出来。”杰洛特总结道。“连下水道里的水鬼都会觉得我在说胡话。”

“我脑子里有了个很危险的猜测。”法师说。“也许,那个孩子不是被松鼠党或任何精灵杀死的,而那支箭......也不是由他们射出的。”

杰洛特点了点头,没说更多。他的心逐渐沉了下去,一如在森林中时。尽管他们已经离开了那潮湿阴冷的地方,回到了大路,可他依旧觉得寒冷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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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高岩城见闻 四月。

他们到了科德温的高岩城,又名阿德·卡莱。城市很宏伟,但太粗俗了。因为居住在此地的科德温人向来就以粗俗闻名,光是和法师进城的路,就让杰洛特听到了超过四十句污言秽语。

这些词语如果在南方的城市,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说出来,搞不好会被卫兵扇巴掌。还会被人鄙视。

但这里是科德温。

杰洛特的嘴角禁不住扯出一抹微笑,他歪头对法师说:“欢迎来到地狱。”

何慎言从书本里抬起头,瞥了幸灾乐祸的猎魔人一眼。他知道杰洛特为什么幸灾乐祸,原因很简单——法师不喜欢太喧闹的地方,而科德温刚好是个吵死人的城市。

“我去过不少次地狱,那儿不长这样。”他同样露出个恶意满满的微笑。“你想看看吗?”

“免了,晚上住哪?”杰洛特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

“你挑个位置,我又没来过这儿。”

“那么,我希望那间我去过的旅店还开着,老板娘长得不赖,菜做的也好吃。”

没费多少工夫,他们就到了那间杰洛特去过的旅店。这是一栋粉刷的相当漂亮的白色四层房屋,甚至还有个花园。这地方的氛围与科德温可谓是格格不入,何慎言注意到,经过这里的本地居民都会特意放低闲聊的音量。

有意思。他眯了眯眼。

他们将马的缰绳交给一个迎出来的小男孩,那个孩子非常专业地对他们点了点头:“保证把你们的马喂得饱饱的,先生!”

两人走进旅店,何慎言闻到一阵薰衣草的香气。入目是温馨的装饰和昏黄色的烛光,一个穿着低胸衬衣的女人站在柜台后把玩着一朵紫色的花。她听见开门声,抬起头看了一眼,杰洛特的脸让她露出了一个惊喜的微笑。

“猎魔人!”她笑着走出柜台,身姿绰约,一袭棕色长裙。“好久不见,你又旅行到科德温来了?这位是?”

“我的同伴,一位法师。”

两人握了握手,女人将视线投向法师,她盯着他的脸超过五秒钟后,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和他也握握手,她脸红起来,颇有些羞涩地伸出右手:“您好,先生。”

“您也好,女士。”

“你们是来住店的吗?”

“不。”杰洛特严肃地开了玩笑。“我是来介绍我这位法师朋友给你认识的,南娜。”

“少在那贫嘴了,否则今晚炖好的牛肉就没你的份了。”

猎魔人立马认怂,他和法师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南娜对他们挥挥手:“菜很快就来,放心,绝对好吃。”

说完,她就走进了后厨。

“这点我倒不怎么担心。”杰洛特对法师说道。“她的菜是出了名的味道棒,上次我来这儿吃了一周都没腻。而且时常回味。顺带一提,我觉得她喜欢你。”

“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何。南娜不喜欢女人,而不喜欢女人的女人大概都会对你这张脸动心。”

“......”何慎言无语地看了杰洛特一眼,他懒得跟猎魔人在这方面辩论,也不想无缘无故地招惹一位旅馆老板娘。他略带警告地说:“别提了,杰洛特。别让她误会。”

杰洛特耸了耸肩,不再说话了。

菜品很快就被端了上来,两大碗炖牛肉,香气扑鼻。大块的牛肉在粘稠的深红色汤汁里浮沉,还有许多胡萝卜和土豆在其中作为点缀。南娜将其放在桌上,微笑着问:“还需要什么其他的东西吗,先生们?”

“劳驾,南娜,我想问问你这儿还有没有啤酒,什么啤酒都行。我想喝点。”

“啊,杰洛特。”老板娘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你应该还没忘记上次你在我这儿喝酒你干了什么吧?”

“我保证这次不会。”

“希望你不会吧,我很高兴这次和你一起来的是这位英俊的先生,而不是上次那个穿着浮夸的吟游诗人。”

她轻哼了一声,去柜台后拿酒了。

“吟游诗人?”何慎言问。“你什么时候还跟诗人混在一起了?”

“别提他,那是个白痴。”杰洛特面无表情地说。“你如果认识他,你会做出和我一样的评价。”

吃饱喝足后,杰洛特选择去城内的委托版上找些委托,一个猎魔人进城不接活实在太惹眼了,他不想引来不必要的瞩目。而法师则选择窝在屋子里冥想,恢复魔力。他们并不着急要如何处理精灵与失窃仓库的事。

他们有的是时间。

-------------------------------------

杰洛特漫步在大街上,他选择远离臭气熏天的下城区。那儿实在是太臭了,猎魔人虽然对臭味早已熟悉,可他还是不喜欢那种味道。

那是贫穷的味道。

杰洛特为自己的想法哑然失笑——我怎么变得和丹德里恩一样多愁善感,愤世嫉俗了?尽管如此,一个想法却还是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是谁让他们如此贫穷呢?

他没再继续想下去,而是来到了位于花丛中的委托板旁。它立在一片咤紫嫣红的花丛中,已经很旧了,猎魔人伸手取下第一份。城内的委托板是一周一换,他倒也不愁找上门去结果事情早已结束。

“敬告:老格里恩死了,寻求可靠的,会做棺材的人。”

我可不会做棺材。

他放回第一份,伸手取下第二份。

“有谁家里丢了只猫?我昨天......”

好,这份也不必看了。

猎魔人百无聊赖地一份份翻看着,终于,在第七份,他闻到了工作的气息。

“寻求一名勇气过人,或极具幽灵方面专业知识的先生,本人由于一年前参与过精灵大屠杀,见证了过多的噩梦般的场景,导致身体多有不适。最近一年来,在家中独居每每皆能感到阴冷的目光注视着我的后背。”

“尚不能确定是否是幽灵,但本人已身心俱疲,已不能正常生活,盼望您的到来。必有重金酬谢。”

落款是坦格利安男爵。

有趣。

杰洛特心想,啊,男爵?有的挣了。

他背着剑朝着委托板上的地址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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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坦格利安男爵其人(4k) 坦格利安男爵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没有留胡须,他面色苍白,身材瘦弱,但绝不矮小。

像他这个年纪的贵族,却没有结婚。杰洛特觉得这简直是世所罕见。一般来说,贵族们会在年少时就失身给女仆,当他们成熟一些后,就会流连于各大酒馆和妓院,总之,鲜少有贵族不会搞出私生子。

那些只娶一个妻子的贵族都算得上是洁身自好,像坦格利安男爵这样的单身汉,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否有些特别的癖好——当然,杰洛特也只是想想。

男爵的住处位于高岩城一个僻静的社区,在这里居住的人多是艺术家或特别需求安静的人。房屋是独栋的,没有贵族们喜好的巨大花园或雕像之类的东西,仅仅只有一个小小的庭院,里面种着一棵树,用来乘凉。

坦格利安男爵更让猎魔人无法理解的一点是,他没有请任何佣人,平日都是自己做饭,甚至连买菜和打扫卫生这种事都是亲力亲为。

一个怪人。

这是杰洛特给他的评价。

“所以,猎魔人大师。”

坦格利安男爵咳嗽着,如今是四月份,他坐在自己的庭院里,身上还披着厚厚的毛毯:“您有发现些什么东西吗?”

杰洛特不知道男爵对于‘发现’的定义是什么。从他上门至今已有四十分钟,在这四十分钟里,他逛遍了男爵家中的每一个地方。没有察觉到任何与幽灵有关的痕迹。

实际上,那些被幽灵或小妖怪入侵的房屋多半会变得非常阴森。

而男爵的房屋呢?

采光极好,房屋的任何角落都能看见外面的太阳。这里空气宜人,往外走一段距离便是一所科德温的官方艺术学院,成日都有歌声与琴声传来,很是悦耳。

杰洛特没有妄下断言。要知道,有时,幽灵是一种时效性的生物,只在特殊的时间出没。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对男爵说:“或许您需要离开这里一阵子,我暂时没有发现您所说的幽灵之类的痕迹。”

坦格利安男爵叹了口气,面色苍白的脸上闪过痛苦的神情。

他喃喃自语:“我听过您的名字,利维亚的杰洛特。精灵、矮人、人类,他们都曾在某些场合提起过您的名字。早在我身体还好,时常去酒馆消遣的日子里,我听过许多有关您的传奇故事。”

“如果就连您这样的猎魔人大师都无法解决我身上的问题,那么,搬家又有何用呢?”

男爵苦笑着,他脸上闪过的是对生的漠视和一种坦然:“......而且,我想,这或许是梅里泰莉女神给我的惩罚。惩罚我对那些昔日伙伴遭到驱逐和杀害时的视而不见。”

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低声说道:“我罪有应得,猎魔人大师。谢谢您的帮助,您需要多少酬金?”

“先不提酬金的事,委托没有完成,我不会拿走您的钱。这是猎魔人的规矩。”

杰洛特摆了摆手:“而且,男爵。我对您刚刚吐露的那些东西很感兴趣。”

坦格利安男爵将手放下了,他靠在摇椅上。厚重的毛毯和晴朗的阳光似乎也无法抵抗浓重的寒意,明明已是四月份,他却还穿着厚重的棉服。杰洛特的话让他再次苦笑了起来。

“......好吧,如果您觉得这对我的问题有所帮助的话,我会告诉您的。”

接下来的故事没有超出杰洛特的预料,至少最悲惨的那部分没有。

在亨赛特上位的这些年来,科德温国内非人种族们的生存环境愈发艰难。一些愚蠢的人轻易地被国王的话语煽动了,认为非人种族都是畜生、小偷、妓女和骗子。实际上,亨赛特只是想拿走精灵和矮人们的钱财罢了。

数年以来,他持之以恒地煽动国内对非人种族的仇恨,待到某个临界点后,悲惨的屠杀便在国王的示意下发生了。

而且就发生在高岩城。这里曾经有着一千三百多名非人种族居民,而现在则一个都没有。逃的逃,死的死。

坦格利安男爵是个性情古怪的人,他不喜欢和贵族们相处,虽然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员。而这是有原因的。

在他眼里,那些贵族享受着金钱和平民们难以企及的优渥生活,却从未想过要为国家做些什么。见识过贵族们黑暗面的他不齿于和他们为伍,转而选择了去往下层区的酒馆,在那里,因为他的性情和行为,他饱受尊敬。

而和他同一阶级的那些贵族们也不大喜欢他,在他们看来,塔格利安是个异类。他拥有着古老的姓氏和男爵的地位,却不像他们一样追求享受。恰恰相反,坦格利安捐钱做实业,救济穷人,给梅里泰莉女神的祭司们购置新衣、草药,甚至出钱让她们收养孤儿。

他的一系列行为都让科德温的贵族们对他非常不喜,这反倒加剧了坦格利安男爵去那些酒馆的次数。他有许多朋友,身份种族都各不相同。精灵商人,矮人厨师,人类铁匠......结果,当屠杀发生之时,他认识的所有人都死了。

人类铁匠想要帮助他的朋友逃出去,被士兵们心照不宣地用长戟砍下了脑袋。精灵商人想带着家眷离开,在城门口被卫兵点起火烧了马车,被逼迫着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家人被活生生烧死。

矮人厨师则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卫兵们发现了......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而男爵对此完全无能为力。

屠杀持续了三天,在这三天之中,男爵尝试过诸多办法。收买卫兵,用自己的名头送一批人出城,亦或者是走海路将人送走,没有一个成功。亨赛特铁了心要将高岩城内所有的非人种族赶尽杀绝,他对钱财的渴望胜过了一切。

男爵绝望地待在家中,他不愿再出门面对这些。

如果是其他国王做这种事,杰洛特会觉得惊讶,并感叹于国王的愚蠢。可亨赛特做这种事,他却并不惊讶。杰洛特和他早就见过面,对于他来说,这位国王虽然不是窃贼,但也与之相差不远。

“事情就是这样,猎魔人大师。”

男爵靠在他的椅子上,面色苍白,神情呆滞:“我说完了。”

......

向男爵告别后,杰洛特离开了他的家。

男爵的家中没有任何幽灵出没的痕迹,这位可怜人大概率只是自己吓自己。

这种情况有过许多案例,早在杰洛特还是个新手猎魔人的时候,他就处理过一起丈夫因为疑心病误杀妻子,最后因为愧疚感疯掉的事。村民们说他是被恶灵附身了,是妻子的灵魂纠缠不休,让他自杀了。

结果杰洛特擦好恶灵油进门后,看见的只是一个上吊的可怜人。他因为自己的妻子太漂亮就怀疑她和村里的其他人私通,却又没有证据,在酒后杀死妻子后每天都活在悔恨当中。

人们总是会因为自己的良心而受到谴责。

猎魔人背着剑,若有所思地走在路上。

男爵的遭遇对他来说并不稀奇,这种故事在他所生活的这个世界上发生了太多次,多到甚至不足为奇。别说是非人种族,就是当地领主下令屠杀村民的都有。

而男爵的性格——杰洛特并不想贬低这位罕见的,有良心的贵族。可他必须实话实说,坦格利安男爵不太适合做一个贵族,他太敏感,太脆弱。

委托泡汤了。

天色已暗,他漫步回到南娜的旅店。法师正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喝着酒,干净的桌面上摊着一本书。店内客人不少,但都没有高声谈笑,这是南娜店内的规矩,来这儿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体面人,他们倒也颇为享受这种地方。

也正因如此,猎魔人的出现显得格格不入。

杰洛特泰然自若,甚至有些享受他们异样的眼神。他迈着不慢不快的步子走到了法师对面,沉重的坐下,还没开口就叹了口气。

何慎言将那本书翻了一页,顺手拿起厚实的木制酒杯喝了一口。他于文字中抬起头,瞥了一眼神色不快的杰洛特,随口问道:“你的委托如何?我没在你身上闻到水鬼的味道。”

“接了个本地男爵的委托,我本来以为我有的挣......”

猎魔人摇了摇头,伸手拦住在店内充当帮工的男孩,让他给自己拿了瓶酒。等到酒来了,他喝了一口,杰洛特才继续他的话题。

“那个男爵在委托上写,怀疑自己被幽灵缠上了。我去了之后,发现他家里根本没有幽灵,他是因为愧疚感在自己折磨自己。”

“哦?”何慎言感兴趣地合上书。“听上去是个不错的故事,让我听听。”

于是,杰洛特将男爵的叙述完完整整地给法师说了一遍,他一口又一口地喝着酒,亨赛特的行为所造成的后果显而易见。如今的科德温境内到处都是四处乱窜的松鼠党游击队,他们袭击农夫,抢劫商队,不杀平民的屈指可数。

种族仇恨大肆兴起,而这一切拜谁所赐呢?

敢说的人都被吊死了。

杰洛特摇了摇头:“我真怀疑那可怜的人能不能撑过今年冬天。”

何慎言笑了笑,男爵是诸多贵族中一个少见的个体。他比起那些因为钱财与父辈姓氏而自觉高人一等的人要好得多。

他拿起酒杯,与杰洛特碰了碰杯:“别想太多了,杰洛特,你只是个猎魔人,管不了所有事。”

“我知道。”杰洛特沉闷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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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洛特的确管不了所有事,但他是个乌鸦嘴这件事货真价实。第二天一早,两名卫兵敲响了旅店的门。

他们的态度相当公事公办,只是例行盘问,说出来的话却让杰洛特的表情变得阴沉了许多:“猎魔人,你在昨天去过本地坦格利安男爵的家,是吗?”

“是的。”

“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傍晚五点左右。”

“那么,这件事就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卫兵冲着他点了点头。“验尸官说男爵是在后半夜死的,可怜人,愿梅里泰莉女神保佑他的灵魂,愿他安息。”

“男爵死了?”

“是啊,他上吊了。”卫兵同情地摇了摇头。“我还挺喜欢这位贵族先生的,起码他把咱们当人看......咳,我说的有些多了,猎魔人,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卫兵们转身离开,杰洛特坐在店内大厅的长椅上,表情正变得越来越凝滞。

人们总是会因为自己的良心而受到谴责。

坐了一会,他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抓起剑便朝门外走去,让柜台后方的南娜吓了一跳。他的动作让原本正在享用早餐的何慎言停住了,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响在整个大厅之内。

“你最好别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杰洛特。这里是科德温,不是诺维格瑞,也没有格里高利家族的人帮你售后。”

“我不相信他是自杀的。”

“你在昨天去过他的家,不是吗?没有幽灵的痕迹,这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你也说他正在被愧疚折磨,恐怕挺不过冬天。他可能只是因为和你的交谈受了刺激......如果你问我的话,我只有一句话告诉你。”

何慎言拿起一块面包,送进自己嘴里:“没有人能够拯救所有人,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话虽如此,可当他吃完早餐后,法师依旧和猎魔人一起走出了旅店的大门。

“你真觉得事有蹊跷?”何慎言问道。

“如果他想死,为什么要刊登那份委托呢?这说不通。”

但从杰洛特的表情上,你看不出太多情绪波动。但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他死在后半夜,后半夜是夜间妖灵和一系列幽灵最为活跃的时候。我当时的确仔细地检查了房屋的每个角落,但万一我有所遗漏呢?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幽灵所做......何,那这个男爵就是间接地死在了我的手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倒也不需更多问题了。何慎言笑了笑,拐过街角:“那么,我们去找验尸官。”

“你知道路?”

“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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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多管闲事之人(一) 杰洛特看着眼前的那具尸体,沉默不语。他的右脸颊倒映着火炉橙黄色的光,竖瞳仔细地观察着坦格利安男爵的尸体,尤其注意他的脖子。

何慎言站在停尸房门口,并没有选择走进去。倒不是因为气味的原因,负责这里的验尸官用几种草药的混合让室内完全没有尸体的臭味。科德温人虽然粗俗,但在尸体保存方面却有着奇怪的严谨。

他们甚至找了几个法师来联合给停尸柜施法,每隔四个月就会再来一次,以保证尸体能在低温下进行储存。不过,这都是不是重点。

“所以,猎魔人大师,您看完了吗?”

穿着厚重棕色长袍的皇家验尸官擦着额头上的汗,有些紧张地问杰洛特。猎魔人没有立刻给他回答,而是转头望了眼站在门口的何慎言。

法师朝他点了点头,叫住了验尸官:“贝里克先生,请和我过来一下。”

“当然,当然。”

验尸官点头哈腰地和法师出去了,但他的紧张却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他将擦汗的手帕放进衣服口袋,何慎言看得出来,验尸官正很努力让自己颤抖的肩膀平静下来。

待到平静一些后,他才以尊敬而难做的口吻开口:“大人,我最多还能让你们在这儿待三十分钟。宫廷里负责坦格利安男爵下葬事宜的人很快就要到了。”

“没事,贝里克先生。我们不会让你难做的。”

何慎言笑了笑,对紧张的验尸官比了个手势,一道蓝光闪过:“去门外等我们,好吗?二十分钟之内我们就会出来,然后你就会忘记今天所发生的事。”

验尸官的双眼变得有些呆滞,他点点头,很快便离开了这里。何慎言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表情平静。

他推开门,回到了停尸房内部,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他绝对不是自杀。”杰洛特笃定地说。“脖子上不是绞索留下的痕迹,他是被人活生生掐死的。乡下的赤脚医生都能看出这件事,我不信那个皇家验尸官看不出这点,他绝对是在说谎。”

“别对一个小人物生气,杰洛特。贝里克先生在他的职位上干了三十年,明年就要退休了。你觉得他对幕后黑手有什么办法?他可是‘皇家’验尸官。”

何慎言走到坦格利安男爵所躺着的,冰冷的铁台附近。他凝视着男爵脖子上再明显不过的青紫色痕迹,突然说道:“我们或许应该到他家里去看看。”

“什么?”

“他的家,杰洛特。一个单身的男爵死亡,又没有立遗嘱。他的钱财显然会被国王拿走,放进国库。如果我们想找点线索,他的家是最好的去处。”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国王的手笔?”

“或许吧。”何慎言不置可否地说。“只是或许。”

“我也希望只是或许。”猎魔人阴沉地说。“但我的直觉正在告诉我相反的事,而且,亨赛特给我留下的印象一直都不算好。”

“哦?”

“比起国王来说,他更像是个窃贼。”猎魔人简短地回答。

“有趣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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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相信。”

一个穿着紧身丝绒衬衣的男人站在坦格利安男爵的小小庭院里,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他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三名卫兵站在庭院门前,牢牢地把守住了这唯一的出口。六名宫内的仆人正不断地进出,将男爵家中所有的东西不停地向外搬。他的沙发,收藏的一些艺术画作,乃至是厨房里的铁锅和盘子都没有放过。

一驾马车停在门前,车上还有两名卫兵,这马车会将东西运往拍卖行卖掉,钱财则会被拿走充进国库。

男人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他中午喝了一瓶来自陶森特的东之东。酒是好酒,但却和他吃下的那些东西产生了一些化学反应。这让他有些难受地叹了口气,正在揉肚子的右手上带着的金色戒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大人,东西已经搬完了。”

一名仆人走向男人,恭敬地低下头,将手上的一份文件递给了他,其他的仆人则离开了房屋,他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这是男爵的房屋文件,您要吗?”

男人粗略地瞥了一眼那文件,又看了看这栋屋子的大小,最终,他摇了摇头。

“不用了。坦格利安的屋子不值几个钱,还是将它卖掉吧。稍后派人去一趟银行,查清楚坦格利安这一年来的产业进账和他到底捐了多少钱,下午我们要去一趟梅里泰莉女神庙,将他捐的钱都拿回来。”

他随意而轻佻的几句话却让那仆人吓得脸色苍白,他猛然抬起头,声音都变得尖细了:“大人?去梅里泰莉女神庙里要钱?可是......”

“是啊,国王的命令。”男人笑了。“我也不想的,但我们的国王陛下你是清楚的,他只要钱。”https://

挥手让仆人出去,男人的目光移到了男爵的椅子上,他顺手扯过,自己坐在了上面,顺势向后一躺,舒服地发出了声叹息。

“收回前言,你住的地方还不错,坦格利安。你也是个好人。”

他凝视着那棵树轻声细语:“但好人是不长命的。”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他本以为走进来的是询问要不要离开的马车夫,可走进来的却是一个背着剑的猎魔人,还有一个穿着黑袍,气度不凡的东方男人。

“怎么回事?”

男人猛地站起,皱起眉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门口的卫兵呢?他们为什么没把这两个人拦下来?男人微微歪头,从猎魔人的身侧瞥了一眼外面,结果看见三名卫兵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这画面立刻让他浑身发凉。

“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好吧,他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猎魔人,而我则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法师。”

他看见那自称为法师的东方男人耸了耸肩,紧接着,他的右手亮起一抹蓝光,接下来的事,男人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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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多管闲事之人(二) 下午两点,宫廷卫兵里拉尔正在打瞌睡。

他倚着自己的长戟,靠着墙壁,有一搭没一搭的试图沉入梦乡——当然是不可能真正睡着的,但闭目养神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果他哪天真的睡着,估计就离死不远了。亨赛特王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且对下人严苛无比。

不过,瞌睡还是要打的。他的同僚都是这样做的,现在是四月份,恰好是穿上全身盔甲也不会特别热的时候,这种时候必须偷懒,等到了夏天,他们就得汗流浃背地站岗了。

里拉尔心里清楚,实际上,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夏日站岗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除了让卫兵们累个半死还热个半死之外一点其他用都没有,可是——

可是......

可是国王喜欢。

他们的国王喜欢这样。

国王不喜欢非人种族,所以科德温境内的精灵、矮人、半身人都遭受了非同一般的厄运。

里拉尔现在还记得一个矮人浑身赤裸地狂奔在大街上的模样,如果是平常,他会哈哈大笑。因为那家伙保准是偷了别人的老婆,然后被事主发现了,否则怎么会不穿衣服在大街上狂奔?

可是,当时不是平常,那个家伙也不是因为偷别人老婆而逃跑,他是因为不得不跑,他身后有一队科德温士兵正在追他。

那个矮人的肚子被剖开了,他的肠子在外面一甩一甩,随着奔跑的节奏而晃动,他跑出了一百米,或许一百五十米?然后就倒在地上死了。死的时候,他喊了一句母亲。

他是里拉尔做噩梦时的素材。

里拉尔认识他,他过去时常去那个矮人开的酒馆里晃荡,几乎将每个子都花在了酒馆里的女招待身上,他特别喜欢那个胸大的精灵,结果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也死了。

而矮人死的时候,里拉尔离他不足三十米,他确信那矮人认出了他,就算他穿着全套盔甲,还把面甲也拉下了。但他就是知道。

‘他认出我了’,这个想法不停地在他内心蔓延。犹如搬运尸体的蚂蚁,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它们不会善罢甘休,只会在尸体身上......进进出出。直到尸体上的血肉完全被搬空为止。

想到这里,他睁开了眼睛。

科德温四月的阳光没让他觉得有丝毫暖意,卫兵索性放弃了打瞌睡的想法。他是大门卫兵,这里仅有两名卫兵,说出来或许有些令人惊讶。可是皇宫还有内门,里门,和一长串的走廊。

那里全是卫兵。

他只是个看门的。

里拉尔盯着前方的道路发呆,五分钟,十分钟——他突然揉了揉眼睛,想知道自己是否看错了,他又揉了揉眼睛,这次,他确信自己没看错。

卫兵颤抖着拿出腰间的号角,想要将其吹响,可他失败了。那支牛骨号角才被他拿在手中就变成了粉末与灰尘的集合,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扭过头看向他的同伴。

“马里布!”他凄厉地呼喊。“醒一醒,马里布!吹响你的号角!”

结果,他的同伴没有丝毫动作,依旧在靠着墙睡大觉。这让里拉尔心里莫名其妙燃起一股无名火,他一脚揣在那家伙的大腿上,马里布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依旧没有动,就像是死了一样。

他凑过去,趴在马里布的身上掀开他的面甲,看见一张骷髅的面庞。卫兵一屁股坐在地上,四肢并用地不停后退,直到抵住墙壁。

“天杀的诸神啊!”他以自己有史以来声音最大的咒骂对天生的诸神发出了诅咒。“你们他妈一定是给我灌了迷魂汤了!”

为什么他要这么说呢?

因为那个矮人又出现了。

不是在梦里,不是在恍惚的幻觉之中。而是在悲惨的现实。他从皇宫的路上缓步而来,肠子露在外面一甩一甩,鲜血和粪便一齐涌出。他的眼睛是漆黑的,牙齿也是漆黑的,胡子上满是蛆虫,他就那么走了过来。

他来到卫兵面前,矮人只到他胸膛那么高,矮人注视着他,用死人的眼睛看着他,喉咙里发出空洞的回音。

里拉尔握着他的长戟,慢慢跪倒在地。

“梅里泰莉女神。”他的声音无比虔诚。“我向您祈祷,我赎罪,我看着一位朋友死去,但我无能为力,他的冤魂来找我了,求求您不要让他杀了我,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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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你会用这种办法进去。”

“不然要用什么办法?”

何慎言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对猎魔人表示鄙视:“杀进去?把沿途看见的所有人统统赶尽杀绝?我看没这个必要,杰洛特。你得改一改对我的印象了,我不是什么嗜杀成性的疯子,至少在对付人类时是这样。”

猎魔人语气轻挑地说:“如果你不说最后一句,我会非常赞成你的话。那个卫兵没事吧?我看他跪在地上和得了羊癫疯的病人似的抖个不停。”

“他没事,他只是在遭受良心上的谴责罢了。”何慎言笑了起来,那笑容算不上有多友好,只能说还算平静。

“而且,今天有很多人都会受到良心上的谴责。”

他们漫步走进亨赛特国王辉煌的皇宫,他们从大门进入,走过内门,里门,以及一千个长长的走廊。卫兵和仆人们在他们身后尖叫,跪地求饶,对想象中前来复仇的恶灵痛哭流涕。有人叫喊着母亲的名字,有人叫喊着父亲的名字,有人撕心裂肺地狂笑,有人却以头抢地,不停地哭泣。

他们一直走,直到来到国王的寝宫。

“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杰洛特将手放在国王寝宫的大门上,抚摸着那扇有着繁复花纹的金色大门。“我居然要去直面一位国王,并且质问他。”

“这不算疯狂,杰洛特。”法师说。“我们在做对的事,而对的事往往都是最难的。好在我有办法让它变得简单。”

“是啊,你总有办法。”

杰洛特点点头,推开门,在他们身后,尖叫声随着门扉的关闭逐渐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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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多管闲事之人(完)(5k) 推开门,出现在猎魔人与法师面前的,是一座无比豪华的寝宫。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整座酒柜,从这里就能看出亨赛特这位国王的不同凡响之处。若是寻常的国王,会专门设置书房,在自己的寝宫内也会留有一大面的书柜。

而亨赛特王......他的红木酒柜有着奢华而低调的金边,无比华丽的纹线,以及内里的三百瓶各不相同的美酒。它们从世界各地来到此处,携带着世界各处小麦与土地的香味。

从酒柜往后看,是一张巨大而华丽的床。厚重的帷幔与四个巨大的床柱,天鹅绒被子上躺着一个有着棕色络腮胡,眼眶深陷的老头。

他正在沉睡,但从表情看上去,他应该正在做一场美梦。

“要怎么做?”杰洛特问。“看样子国王正在梦里享受呢。”

“怎么做?”

何慎言轻蔑地笑了,他很少如此鄙视一个人,但正如猎魔人对亨赛特王的评价一般——他像个窃贼,而多过一个国王。

法师走到那张大床旁边,手指微动,一瓶来自维吉玛的美酒便到了他手上。

他打开木塞,醇香扑鼻的气味立刻散发了出来。这是任何酒鬼都无法错过的好酒,而法师却只是闻了闻,随后便将其对准了亨赛特王的头狠狠砸下。

“砰!”

不得不说,维吉玛的工匠绝不偷工减料。他们的酒可不仅仅只是好喝那么简单,啤酒瓶很多次也成为了酒馆斗殴中致命的武器。这种厚实的酒瓶足以在坚硬程度上和木棒相比拼。

一击之下,亨赛特王立刻从他的美梦当中惊醒了过来,他举起双手,尖叫着看着自己床单上深红色的酒液,鼻子上传来的痛苦让他的眼泪即刻涌出。

足足二十秒后,他才分清这不是噩梦。

“你们——”他高声咆孝着,脸上满是青筋。“——是从哪进来的?嗯?!你,猎魔人,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杰洛特朝他行了一礼,十成十的尖酸刻薄。他很少对外人笑,此时此刻,脸上却带着一种尖酸的微笑:“亨赛特陛下,很高兴你没有忘记我这位小小的猎魔人。”

国王的眼睛不着痕迹地在他背后的双剑上划过,他又看了眼紧闭的寝宫大门。声音已经放低了:“你们擅自进入我的寝宫,还用这种方式将我叫醒,是想刺杀我么?”

等不到回答,他威严地瞪起眼。若是一般的行刺者,肯定会被这位国王的模样给吓到。一个声名在外的暴君,在名声的渲染下,许多人往往会被蒙蔽,而看不到他的真实相貌。

——实际上,亨赛特王不过一米五。坐在那张床上的他,甚至还没有一般的矮人高。

“刺杀?”

法师彷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他英俊到令亨赛特忍不住于心中散发恨意的脸上再次露出一个微笑。

摇着头,他说:“不,我们是来向您讨个说法的,国王陛下。”

“向我讨个说法?”

“是啊。”

何慎言举起右手,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根军用箭失。他将其举起,放在亨赛特王还在流血的鼻子下方,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满意地看见国王的眼神正在变化。

“接下来,就让我的朋友杰洛特来吧,我不太善于和国王沟通。”

“去你的,法师。”

“怎么了?你不是经常出没于宫廷之中吗?”

猎魔人没再接法师的话茬,他走上前来,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冷漠地问:“坦格利安男爵是您派人杀的吧?”

“......如此直白?”

亨赛特笑了,咧出发黄的牙齿,他显然很不注重口腔卫生,杰洛特甚至能闻到他嘴里的臭气:“不错,是我派人杀的他。这个混蛋半年以前一直在城内的酒馆里宣扬自己被那些精灵和矮人们的冤魂缠上了,我去他妈的,这个不知廉耻的畜生。”

他的脸上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憎恨:“他可是个人类!甘愿和非人种族搞在一起我管不着,但散播这种谣言,我只是让他自杀,这已经算得上是好事了!猎魔人,你们心自问,我这样的国王哪里找?”

“世界上的确只有一个亨赛特王。”

国王假装听不出来他对自己的讽刺,这个老头盘起腿,转而用了一种更为诙谐的讲述方式:“嗨,猎魔人。你走南闯北,你应该最清楚那些非人种族的德性了吧?精灵眼高于顶,一个个都瞧不起我们,好像他们比我们高贵似的!”

“矮人最贪财,大字不识,说话甚至自称为‘俺’!他们说话尖酸刻薄,性子又暴躁的可以,你知道他们没被我驱逐出去之前,高岩城每年有多少起因为他们产生的斗殴吗?”

“至于半身人,就更别提了!一个个全都是该死的商人!妈的,把科德温的布匹低价买,高价卖给南方老,挣那些织布的妇人的血汗钱!”

国王举着拳头,无比正义地说:“你说说,猎魔人,和这帮东西混在一起的坦格利安男爵能是个什么好人?!”

“所以呢?”

杰洛特静静地看着他,完全不为他的话语而动摇。

猎魔人冷澹地说:“你说了这么多,只是想掩盖自己意图的丑恶而已。我再清楚不过了,亨赛特。所有政客都会在做坏事之前为自己举起正义的大旗,就像酒馆里看人不爽的地痞流氓欺负人前会说是别人先动的手一样。”

“精灵,矮人,半身人......你举出他们的缺点,将他们一一杀死或驱逐,没收他们的财产,你让松鼠党潜移默化的在整个科德温境内蔓延。你知道那些被你称作盗匪的人在被赶出自己家前也只不过是普通人吗?”

“你将他们赶出去,杀死他们的家人。他们当然要报复。而却报复不到你这位国王头上!最终为你的罪行受罚的,是那些从未伤害过他们的农夫,商人,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一辈子都没出过自己的村子,和所有人一样在地里干活。”https://

“直到有一天,松鼠党来了,杀了能杀的人,烧了所有能烧的东西。你说,这是谁的过错?”

“顺带一提。”杰洛特笑了起来。“亨赛特王,那些被你赶出去的非人种族......他们在法理上也是科德温的国民。在你之前,从未有人真的在国境内掀起种族屠杀。”

“你的嘴巴不错嘛,猎魔人。”

国王阴阳怪气地给他鼓着掌,然后摊开手,冷笑着说:“所以呢?”

他甚至敢用猎魔人的话去反问他。

“你这个突变怪胎,杂种。我看你是游离在人类社会之外太久了吧,他们不是人——”

“去你妈的!”

猎魔人一拳砸在这个王八蛋的脸上,拎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打断了他。

“那坦格利安不是人吗?!”

“那又如何?!”亨赛特口齿不清地喊道。“我是国王!国王!神赐予我权利统治科德温境内的所有人,那些精灵和矮人,我不想他们是我的国民,他们就不能是!我想杀了坦格利安,他就必须死!”

何慎言走上前来,示意猎魔人将国王放下。

“那么,国王陛下。”他的笑容依旧和煦。“一个八岁的孩子,也包括在您的‘必须死’清单之中吗?”

杰洛特看见,亨赛特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你在胡说什么?”

“一个孩子。”

法师像是酒馆里念起咏叹调的诗人一般念了起来:“一个八岁的孩子,死在湿气浓重,阴冷刻骨的森林之中。他死于松鼠党们偷窃的科德温军队的箭失,死在非人种族的仇恨屠杀之下。多么完美的剧本,不是吗?”

他打了个响指,一副虚幻的地图就此从空气中燃起。他指着地图上科德温的边界线说:“你将松鼠党们赶到了上亚甸山谷的边界线,你暗中派遣一批人资助他们武器,暗中派遣令一批人杀戮那些在你看来毫无用处,甚至不能纳税的乡巴老。”

“然后,明年,或者是后年。你会在某次宫内的例行会议上听取某个大臣的汇报,他会说,松鼠党们的背后有着亚甸人的支持。仇恨再次爆发,仇恨再次转移,你会用那些被松鼠党杀死的人的名义向亚甸复仇,有了正当的理由起兵。”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亨赛特结巴着,刚才流利地质问猎魔人的风度荡然无存,何慎言能感知到,他的情绪正迅速转变为阴谋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

“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会知道所有事?”

“是不是在咒骂你的宫廷法师,为何他还没前来救援你?”

“是不是觉得......卫兵们会察觉到不对?”

“我来一一回答吧。”

何慎言举起食指:“我之所以会知道所有事,是因为我在进入你寝宫的那一刻就读了你的心。你做过的事,我都知道。我甚至知道你今天早上刚刚操了个男仆,你这老变态。”

亨赛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你的宫廷法师之所以没来救援你,是因为我隔着老远就给他发了个警告。告诉他不想死就滚远点。你的法师早在半小时前就通过传送门跑了。”

“我付了他——”

亨赛特本来还想咆孝,可当看见何慎言平静的脸时,他的声音却越来越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钱。”

“是啊,钱。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吗?钱?”

法师近乎叹息一般地说:“卫兵们察觉不到不对,是因为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心中都有不忍。他们正在被过去的噩梦纠缠,而这噩梦正是你亲手铸就。”

“在你下令屠杀那些无辜之人之时,你有想过这件事吗?他们安然无恙地在你家族的统治下,在高岩城内和人类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文化彼此交融,早就不分你我了。你举了那么多其他种族的缺点,唯独没有说到人类的。”

何慎言举起右手,火焰再次燃起,照亮他的脸,还有亨赛特无比苍白的脸:“我来告诉你好了,国王陛下。”

“在我看来,人类只有一个缺点。”

-------------------------------------

五月,诺维格瑞。

“号外,号外!”

一名报童举着手里的报纸从街道上飞奔而过,一名精灵拦住了他,询问道:“北方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报童的脸上带着振奋,他笑嘻嘻地掏出一卷报纸放到精灵手里,拿走他手掌上的几枚钱币,鞠了一躬,说道:“亨赛特国王死了哩!”

“什么?!”

精灵大为震惊,连忙拦住想要跑走的报童:“你没骗我?”

“哎呀。你自己看看报纸不就知道了?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说完,他便一阵风似的跑走了。精灵拿起报纸,头版便是一行加粗的花体字:“科德温国王,独角兽王朝的继承者,阿德·卡来之王,班·阿德大公爵,亨赛特陛下已确认驾崩!”

“凶手疑为着名的猎魔人,十几年前声名鹊起的‘白狼’,‘白头侠客’,利维亚的杰洛特,与他同行的还有辛特拉的座上宾,一位神秘的黑袍法师。”

“事发当日,皇宫内所有的卫兵都陷入了恐怖的噩梦之中,有不少人现在甚至还在梅里泰莉女神的庙中接受庇护,本报有幸采访到了其中一位,他自称为里拉尔,以下是他的叙述。”

精灵聚精会神地看着,不错过任何一行。

“我看见那在高岩城大屠杀中的死去的一个矮人从皇宫的正对面走来,他的肠子露在外面,眼眶一片漆黑,胡子上爬满蛆虫。他走到我面前,我跪下了,并且开始向梅里泰莉女神祈祷。因为我知道,他认出了我。他死去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在大屠杀发生之前,我常常去他的酒馆喝酒,我和他是熟识。我觉得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来找我的原因。”

“我在地上跪了很久才抬起头,他已经消失了。而在我身后,一个猎魔人和一个黑袍东方男人正从门内走出,我还听见那个法师说......”

精灵发出了一声咒骂,印刷的人显然有点毛病,不把精彩部分放在同一页。他骂骂咧咧地翻过页,看见下一行让他血压升高的话:“很遗憾,里拉尔卫兵说到这里就再次癔症复发了,根据女神的一位嬷嬷说,他这是良心不安而引发的自我谴责。”

“本报并不认同嬷嬷的观点,但本报的记者,诺利特·安·尹斯塔尔·特里普尹拉先生则于嬷嬷们抬起的扫帚之下听到了里拉尔卫兵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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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燃憎恨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杰洛特坐在酒馆中央,身上披着一件斗篷,他砸吧砸吧嘴,品味着这句话。

“你够了没有?”

何慎言从他的书上抬起头,瞥了一眼杰洛特:“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你有必要将这话一直念来念去的吗?”

“你这句话有潜力成为众多古语之一,我当然要一直品味。”猎魔人严肃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看来多看点书的确有好处,我就只能说出例如‘妓女找上别的妓女是没用的’这种俗话。”

“你的这句比我的要好得多。”

法师哑然失笑,猎魔人的冷幽默有些时候总能让他笑出声。他同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如今,他们身处温格堡。

这儿是是亚甸王国的首都,是北方王国中最富有、人口最多的大都市之一。作为一个贸易中心,温格堡位于多条长途贸易路线的交汇点,还拥有发达的工业和高等教育机构。

以上都是官方说辞,实际上,在何慎言的感受里,这里和科德温最大的不同只有一点。

——他们再也不必走在街上五分钟就听见数十句脏话了。

杰洛特被酒馆内的气氛闷的有些受不了了,他摘下斗篷,喝了一口酒,再次抱怨了起来:“给我也弄一个你这种能遮蔽面容的法术,何。我受不了这该死的斗篷了,我们又没有被通缉,干嘛要一直掩藏身份。”

“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掩盖身份的事是你在半个月前决定的。要我说的话,你还不如怪一怪你的头发。普天之下有那么多猎魔人,但白发的却只有你一位。也不怪人家都传闻亨赛特是你杀的。”

“再说了。”何慎言又喝了一口酒。“我看,亚甸的人倒还蛮喜欢你这位杀人凶手的哩。不是吗?”

“是啊。”

猎魔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太喜欢了,喜欢到我去洗澡都有十来个姑娘自愿替我搓背。她们把我单独房间的门都给拆了。”

“这不是好事吗?”

“一点——都——不——好!”杰洛特咬牙切齿地说。“我告诉过你,我变了,如今的我洁身自好,绝不会在外面瞎搞。不信你就看着吧。”

“我看你是没钱了吧,诺维格瑞的爱与花妓院终生会员。”

“她们没找我要钱。”

“你怎么知道的?”

“我——!”杰洛特一时语塞,气急败坏地扭开脑袋,却发现了一个坐在角落的男人正死死地盯着他。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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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议员(3k) 杰洛特看着那个男人,兽瞳里倒映着酒馆内昏黄的光线。

他能闻到啤酒的麦芽香气,还有类似于烤肉等菜肴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来的诱人香味。他听见木制啤酒杯之间互相碰撞的厚重声音,人们的高声谈笑,几个从远方而来的商人正跳上桌子唱着一首粗俗的歌,内容下流不堪,却十分引人发笑。

在种种这些因素之中,猎魔人将他的手搭上了背后的剑。

“在这儿让人们看见血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杰洛特。”

一直低头看书的何慎言突然说道,他泰然自若地将书本翻过一页,欣赏着上面那些民俗故事。杰洛特将手放下,他的双手再度回到了桌面之上,而非背后致命的钢剑。但他的眼睛却仍然看着那个男人。

“所以,你介意为我介绍一下那边那个一直看着你的男人到底是谁吗?”

“一个老熟人。”

杰洛特端起酒杯,对准那男人遥遥举起。他很少对人有如此明显的敌意。而对方也举起酒杯,和他一同仰头喝下了温格堡本地特产的麦芽啤酒。

味道很好,但猎魔人心中却满是杀意。

他回过头来,对法师说道:“那家伙的诨号叫做‘刃猫’,他只用这个名字称呼自己。他是个雇佣兵,也是个没有底线的人渣。”

“哦?”

杰洛特平静地开始叙述。

“那是1231年,我在泰莫利亚旅行,想挣点钱花花。我骑着马,想找个村子接点委托。那时的世界远不如现在太平,每个村子附近都有令人头疼的怪物生存。也给了我挣钱的机会。”

“而我去的那个村子里发生了一场命案,而这个混蛋......”

他扬起手指了指那个叫做刃猫的家伙,后者咧开嘴笑了,像是在享受杰洛特对他的敌意。

“......就是杀人凶手,他杀死了一家四口。他游荡到这个村子,在酒馆里接活。村子里的一个农夫和那家人中的丈夫有些过节,他喝醉了酒,刚好碰见刃猫在酒馆里吹嘘自己能帮任何人,摆平任何事。于是这个农夫跑过去,像个白痴一样地对他说——”

“——先生,我给你五十块,帮我教训教训那个混蛋。”

“他是这么说的,我记得很清楚。然后我就去了那一家,我先杀了小女儿,然后是他们的儿子。再是妻子,最后才是丈夫。实际上,我其实谁都不用杀。但这样会更有意思一些,你觉得呢,猎魔人?一点小事,真亏你能记到现在。”

刃猫走到桌前,带着笑容看着猎魔人说出了这句话。他扯来一把椅子坐下,朝着何慎言点头示意,甚至用上了精灵语:“高贵的先生,您为何要与这个比水鬼还要低贱的猎魔人混在一块?”

“我听得懂精灵语,刃猫。”杰洛特平静地说。“你最好把嘴巴放干净一些,否则我不介意在这儿杀了你。”

“我不怀疑你有这个能力,杰洛特。”

刃猫笑着摊了摊手,伸出手拿起杰洛特的酒杯,一点点喝完了。

随后,他‘砰’的一声放下酒杯,擦了擦嘴角的酒沫,用轻柔的声音对杰洛特说道:“但是,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我要给你一个提示。我现在正在为温格堡本地的一位议员做事。”

“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吧?对吧?猎魔人?”他的笑容愈发肆无忌惮。“所以如果你不想被军队追杀,就别对我动手,实际上,我根本就不是来找你的。”

刃猫转过头,对仍然低头看书的何慎言说道:“先生,有人想见您一面。”

何慎言终于从书本里抬起了头,这也是刃猫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只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

三分钟后,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酒馆的大门。口鼻开始渗血,视线已然模糊。

“你对他做了什么?”猎魔人问。

“一点小事。”法师笑着回答,继续低头看书。

-------------------------------------

温格堡的傍晚不像其他城市,这里从早上可以热闹到晚上。本地有诸多麦芽作坊和酿酒厂,这就导致温格堡人一年四季就没有差酒的时候。

他们早上喝,中午喝,晚上喝,就连办事的时候也要喝,甚至喝到让外地人觉得温格堡人哪怕上厕所都会在手里端一杯啤酒。

——实际上,这是刻板印象的一种。温格堡人的确喜欢喝酒,这没错,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会毫无节制的喝酒。这里最主要的信仰可是梅里泰莉女神。

杰洛特与何慎言漫步在温格堡的大街之上,他们早早地就预定好了一间旅店,但时间尚早,他们决定再逛一逛。

提出这个提议的人是杰洛特,从高岩城离开后,他们有一个月的时间一直在森林与乡村里穿行,猎魔人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他非常怀念城市里的文明气息。

在这样的心情下,街上拥挤的人群,和街道两旁不停吆喝的小贩、摊主与江湖骗子们倒也显得亲切了起来。

“新鲜的烤鱼!今天中午才送来的货!”

“神奇药膏,经由著名法师范特罗三世制造,包治各种斑点与脓疮,女士,先生,如果您为自己的容貌不自信,请试试我们的药膏吧!”

“卖猫啦!魔法灵猫,捕鼠猫,各种猫!先生小姐们,过来听听它们的叫声吧!”

“护身符!灵药!迷情药水,保您欲仙欲死!只要喝上一口,连死人都能精力勃发地洞穿棺材板!谁要买?”

“拔牙!几乎无痛!便宜,非常便宜!”

杰洛特停住脚步,烤鱼,药膏、魔法灵猫、护身符与迷情药水都没引起他的注意,这个‘无痛拔牙’却让他驻足停留了。

猎魔人好奇地问那个摊主:“你说便宜?这是什么意思?”

秃顶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钳子挥舞着,大声回答:“每小时两个铜币!”

“......”

杰洛特打了个哆嗦,连忙迈开步子离开了。他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观察自己自己与法师的身后,在那里,有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从他们离开酒馆后就一直在尾随。

“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何,但有两个人一直在跟着我们。”

正在观察街边摊贩的法师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左转有一条小巷,杰洛特。我们可以在那儿问问这两位先生到底想干什么。嗯......我可是还在度假呢。”

他变戏法似的摊开手掌,五枚铜币整齐地放在手掌中间。法师将其递给摊贩,拿回了三串烤的焦香四溢的鱿鱼串。

十五分钟后,他们将那两个挤在人群中满头大汗的男人带到了巷子最里端。

“砰!”

杰洛特一拳打在其中一个人的脸上,他精准地把控了自己的力量。刚好能让他流点血,痛不欲生,却又不至于受到严重伤害。这是多次酒馆斗殴所总结出来的经验。

他将那家伙扔在地上,往他的肚子上补了一脚。转手拉起另外一个因为何慎言的法术而瘫软在地的男人,二话没说先给他脸上来了两巴掌。打得极重,噼啪作响。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交谈了。”

杰洛特朝他点点头,伸手在男人的腰间拿出两把飞刀,一把匕首,还有一个小小的毒药瓶。他将毒药瓶打开,放在男人的鼻子下方,猫眼里毫无感情可言:“谁派你们来的?”

那家伙固执地闭上嘴,不肯说话。他额头上满是大汗,腿也因为恐惧而抖个不停,表情却显得自己很有勇气。

看见这一幕,杰洛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想要大笑的冲动,他松开手,将毒药瓶扔在一旁的墙壁上。玻璃碎裂,黑色的液体喷溅而出。或许几个小时后,就会有野猫过来好奇地舔舐这痕迹,然后被毒死在小巷里。

“看来我问不出什么了。”

他转过头,对何慎言耸了耸肩:“如果要用我的办法,那我的衬衣就又得沾血了。何,你介不介意用点轻松简单,也不必让我像个打手似的一直揍他们的办法?”

何慎言第一时间没来得及回答杰洛特——他还在吃那鱿鱼,十五分钟了,三串鱿鱼却还没吃完,足以说明那个摊贩的分量有多足。

他咽下嘴里的东西,这才回答道:“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你不问最开始那个被你打了一拳在脸上的家伙?”

“我想杀鸡儆猴,所以对这小子只是扇了两巴掌,但他看上去比第一个要固执的多。”

杰洛特摇了摇头,退到法师身后,准备看他表演——他不会说出来,但猎魔人其实自己清楚,他很喜欢看法师一五一十地击溃他人心理防线的模样。

然而,何慎言并没给他想看的场面。他只是瞥了眼那个被杰洛特打了两巴掌的家伙,突然吐出了一个名字:“奥尔维森议员,我说得对吗?”

没去管那家伙变得愕然的脸色,何慎言摇了摇头,再次咬了一口鱿鱼,口齿不清地说:“他想请我和这位猎魔人去谈一谈,实际上却是想拿我们和科德温做交易,嗯......就一个市议员而言,他的计划还算得上高明。”

“只可惜,他把我当成了那种需要念咒的法师了。”

何慎言笑了笑,打了个响指,躺在地上的两个男人漂浮而起,飞出小巷。他们听见那个法师显得很愉快的声音:“告诉奥尔维森议员,我很快就会去拜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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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议员之死(3k) 温格堡本地的著名人物,奥尔维森议员正站在他气派的庄园庭院之中眺望着远处的农田,他的视力很好,能够清晰地看见那些像是蚂蚁似的,在田地里劳作的农民。

“你确定你有办法对付他?”议员转过头来,询问一个站在他身边的男人。

“您何必询问一件自己早已清楚的事呢?”

男人反问道,他异常魁梧,体格健壮,外貌也十分英俊。一头乱发被束在脑后,棕色的,如同狮子的鬓毛。

他胸有成竹地微笑着:“如果您对我——洛格伊文的威戈佛特兹没有信心的话,您就不会找到我来对付他了,不是吗?”

“是的,是的。”

奥尔维森议员敷衍地摆了摆手,心中的不屑愈发深沉。呵,术士,法师......到头来还不是为了钱向我献上尊敬?

“但我必须确认你自己是否有这个信心,威戈佛特兹,你我都清楚,有些人往往在事前信心满满,可当他们遇到正主时——”议员挥了挥手。“——就立刻变成了胆小鬼。”

威戈佛特兹依旧微笑着,对他雇主话里的贬低和暗示没有丝毫反应,就好像他是个乡野村夫,对这类遮遮掩掩的话术毫不在行似的。但实际上,他完全是个中高手。

“议员阁下,我并不是你口中的那类人。实际上,您应该多少听过我的名字才对。”

威戈佛特兹摊开双手,议员突然感到地面一阵颤动,他后退几步,惊讶地发现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升起了一棵小树。

“有很多人畏惧我,也有很多人称赞我。但他们都清楚,我绝对不是您口中的胆小鬼......”

威戈佛特兹握住那棵树,它在一阵光亮中变形成为了一根厚实的,在首尾两侧都有着金属包裹的木棍。

“您觉得呢?”

握着那根木棍,威戈佛特兹淡然微笑。而议员则在吞下一口唾沫后点了点头。

“那么,威戈佛特兹,我希望你明白。我此举完全是为了亚甸,为了我的国家。”

奥尔维森议员换上了一副慷慨激昂,可以为国捐躯的面庞。

他举起右手,振臂高呼,在仅有一人的观众面前表达着自己的政治诉求:“科德温与亚甸摩擦已久,如果我能将那两个弑君者抓住,就能在接下来的诸王会议中为我的国王争取一些利益。”

“而你!”议员伸手指着威戈佛特兹。“威戈佛特兹先生,作为抓住弑君者的英雄,你的名字会在国王们之间传颂,届时,你便可以出入宫廷,像你的前辈们一样成为高贵的宫廷法师了。”

蠢货。

威戈佛特兹心想,真是个十足的蠢货。距离他们交谈的地方十五步之遥就有四个守卫,这个议员难道不清楚,人心最为善变吗?他难道不清楚,他的政敌正在想方设法地渗透他周围的人吗?将这种话大声的说出来......

年轻的术士在心里贬低着这个议员,面上却仍然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那么,您觉得他什么时候会来呢,议员阁下?那位在辛特拉的宫廷之中受到近乎国王礼遇的黑袍法师应该是个很守时的人。”

“那我怎么清楚?”

奥尔维森轻哼了一声,背着手转过身去,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暖洋洋地,十分舒适。议员索性闭上眼睛,享受这片刻的安宁。阳光让他罕见的有了些困意,然而,没过多久,他面上的暖意就消失了。

“怎么回事?”

议员睁开眼,看见一个穿着黑袍的东方男人正漂浮在天边,挡住了太阳,俯视着他。

“我听说你要找我。”他以平静到近乎不真实的口吻对议员说,那声音清晰可见地传进了他的耳朵。“而且,我注意到你还找了个帮手。”

奥尔维森骇然地看着面前这一幕,在过去,他对术士,法师们的认知很清楚。他知道这些人能够做到用火焰烧死他人,读心,传送之类的事,却从未想过,有人居然能够飞起来。

何慎言一步一步从天边缓缓走下,他踩着不可视的台阶,步伐轻快而有力。在整个过程中,他没有看威戈佛特兹一眼,这让年轻的术士咬紧了牙,他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羞辱。

“现在,我来了。”

奥尔维森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袍法师,在这一刻,他心中那些关于未来的野心和权术消失了,就连勇气都消逝了。只剩下一个最为原始,最为纯粹的情绪。

恐惧。

他越是紧张,就越是仔细地观察着黑袍法师。议员注意到,他过分地高大了,甚至比威戈佛特兹还要高一些。脸色苍白的像是鬼魂一样,那双幽深的黑眸令他浑身发凉,心跳都慢了一些。

有些人往往在事前信心满满,可当他们遇到正主时,他们就立刻变成成了胆小鬼。

“黑——”

“这没你说话的份,年轻人。”

何慎言打断了想要插手的威戈佛特兹,目光在他手上的木棍停留了片刻,突然微笑了起来:“有趣,有趣。”

他顺手一指威戈佛特兹,语气轻松而自然,没有丝毫威胁,却让他完全不敢移动分毫。https://

先前的雄心壮志与自信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庞大压力面前全然消失了:“待在那儿别动,我待会再来料理你。”

威戈佛特兹涨红了脸,最开始,他愤怒。然后,他如履薄冰,现在,他恨不得撒腿就跑。

何慎言转过头来,奥尔维森议员正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他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保养的还不错,脸上见不到多少皱纹。光头,鹰钩鼻,按道理来说应该是相当凶狠的一张脸,可是,此时他满面的恐惧却破坏了一切。

“你在怕什么呢?”何慎言轻声问道。“怕我会杀了你?”

“b......b.......不,不。”

哪怕只是一个单词,都让奥尔维森说了四次才成功,他的舌头似乎突然不听使唤了,冰寒之感正从脚底攀附而上他的脊骨,麻醉了所有事物。

“那你在怕什么?”

何慎言奇怪地看着他:“你觉得我不会杀了你,那你就不应该害怕,不是吗?啊,我明白了,议员阁下。我看你的表情就全明白了。”

他恍然大悟般地拍起了手。

“你应该是在想,我无论如何都会杀了你,对吧?你就是在怕这一点。别怕,议员阁下,对死亡的畏惧是人之常情,就算你现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膀胱了,我也可以为你辩解一二。”

法师笑着说:“你只是因为看见我从天上走下来太震惊,所以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了而已,仅此而已,你根本就不害怕。”

议员如捣蒜般地点起了头,然而,法师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

“如果你害怕,我就杀了你。”他轻声说道。“听见了吗?议员阁下?你明白了吗?”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害怕吗?”

“我——我,”

奥尔维森疯狂地活动着他的舌头,想要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想要说出我不害怕四个字,可他的舌头拒绝了他。身体的本能拒绝了来自大脑的命令,他的心跳开始直线上升。恐惧与软弱使他开始痛哭流涕,最终,他跪倒在了法师面前。

“嘘。”何慎言轻柔地拍了拍他的光头,动作温和。“别哭,议员。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害怕吗?做个诚实的人,好吗?”

奥尔维森开始放声哭泣,他尖叫着说出了那句话:“我害怕,天呐,诸神啊,救救我吧!我真的很怕!”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威戈佛特兹终生难忘。在他的一生中,他见过许多杀人的手法。士兵们用箭矢、长剑、戟和斧头之类的东西杀人,法师们用火焰、冰霜与闪电来杀人。刺客用毒药和飞刀,以及陷阱。

其中,国王们杀人是最为简单的。他们不必亲自动手,甚至不必看见受害者的惨状,只需一个点头,一句话语,甚至是一个眼神,就会有成千上万年的人死去。

但他从没见过这种,威戈佛特兹情不自禁地开始浑身发冷。

“诸神听不见你说话,议员阁下。只有我听得见。所以,我会给你回应。”

他听见黑袍法师如此说道,紧接着,奥尔维森议员漂浮了起来——在五月份的温格堡阳光中,他一点点浮上了天空,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直至和太阳平齐......

刚开始,威戈佛特兹还能听见他崩溃的哭声与尖叫声,可是,到了后面,他就只能瞪着因为注视太阳过久而生疼的眼睛看着那个小小的黑点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

威戈佛特兹听见自己颤抖着问,那声音让他觉得荒谬:这是我的声音?每个音节听上去都包含着恐惧与颤抖,如此的软弱,如此的令人厌恶,这真的是我的声音。

是的。

“我看他抖得很厉害,想必议员阁下应该是很冷吧。而且,他之前那么热衷于晒日光浴的模样也让我心生感叹。”

何慎言漫不经心地来到威戈佛特兹面前,用‘我刚喝了口水’这样轻松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让他差点跪下的话。

“我将他送到了太阳上。”

“是......是这样吗?”威戈佛特兹惨笑着应和。“您还真是心善。”

“是吧?我也觉得。那么,接下来就来谈谈你的事吧,年轻人。你是从哪儿学到我的冥想术的?嗯,你天分还不错,竟然能够自己改良本土的法术。”

威戈佛特兹心里咯噔一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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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除恶务尽 威戈佛特兹没有抵抗太久——准确一点来说,他其实完全没有抵抗。

何慎言甚至没说两句话,他就将一切都招了。他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在纯粹的力量面前应该如何表示,也清楚任何计谋在面对一个吹口气就能杀死你的人面前都毫无用处。

他是谁,他最开始和谁学习魔法,他想要做什么,又是从谁手里得到的这份冥想术,以及本来的计划。

所有的事,全盘托出。

坦白来讲,就何慎言个人而言,他欣赏这样的人。

威戈佛特兹被父母抛弃,从小在贫民窟里长大,如果他没有遇见一群德鲁伊的话,他或许会成为一个黑帮打手或之类的人物。但他被那群德鲁伊带走了,跟着他们流浪。等他年岁稍长,威戈佛特兹就离开了他们。

他做过士兵,当过间谍,甚至是农夫或商贩。在他人生的前几十年里,他并不是个法师。

但此人的心智之坚定几乎是一个天生的法师,他对凡人的冷酷无情和对魔法的上瘾,利益的追求结合在一起,简直就是书籍上对于法师们的偏见所加起来的总和。

何慎言坐在一把椅子上,翘起双腿放在一把桌子上,兴致缺缺地翻着威戈佛特兹随身携带的日记,自言自语:“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威戈佛特兹先生,他们应该在词典里将你的名字放在‘法师’一词的正下方。”

威戈佛特兹无法回答,因为他已经去了太阳上和议员阁下作伴了,挺不错的,至少在那儿他不会再冷了。

为什么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威戈佛特兹在成为法师之后便一直追逐着更为强大的力量,他的目标就是上古之血。

这种强大的力量对任何一个法师而言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他暗中帮助多尼,也就是希里的父亲,让他和辛特拉的公主帕薇塔结婚,却万万没想到,中途杀出来了一个黑袍法师。

他的计划被打断了,因为希里成为了何慎言的意外之子——出于同为法师的某种直觉,威戈佛特兹几乎是本能般地将思路拐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他认为,何慎言的行为完全是处心积虑之下造成的结果,他被人捷足先登了。

总之,他想找何慎言的麻烦。但他又听说黑袍法师很强,恰逢其会,法兰茜丝卡在推行一种新式的冥想术,免费开放给各路术士,法师乃至德鲁伊。威戈佛特兹立马去了,在那儿学了足足三年才出师,然后马不停蹄地开始搜寻何慎言的踪迹。

他找到了。

然后他死了。

“恕我直言,威戈佛特兹先生。世界上有两件极其愚蠢的事,而你都做了。”

何慎言摇着头扔下那本日记,站起身来,他打开一道传送门离开了,仅留下一句话,和正在被缓缓燃烧成为灰烬的日记本。

-------------------------------------

杰洛特不像法师那样招摇,大摇大摆地从天空中降落。实际上,就算他想,他也做不到。

他确信何慎言会杀了那个议员,而他自己,也有些人要杀。

除恶务尽。

天空发白,头顶是洁白的云朵与温和的阳光。议员阁下的庄园宏伟地矗立在半山腰,杰洛特走到正门,客气地告诉看门的仆人,他想找个人。

“您想找谁,猎魔人大师?”

仆人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一个猎魔人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杰洛特竖起手指,用亚克席法印和他的口才向仆人细心地描述了一番,于是,仆人开始连连点头。

“是的,不高,瘦弱。对,先生,他看人的方式令人毛骨悚然,还有跟他一伙儿的那些人,我们都不是很敢和他们打交道,但老爷请他们回来了。不过那个为首的家伙昨天就不见踪影了。”https://

“是吗?”

杰洛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拔出背后的钢剑。亚克席法印依旧稳定地运作着,仆人没觉得这个猎魔人拔剑的动作有什么不对,紧接着,他听见猎魔人说:“请你去告诉他们,利维亚的杰洛特在外等候,如果他们问起我是谁,就说,是我杀了刃猫。”

“好的,先生。”仆人点点头。“您杀了刃猫。”

他转身走进宅邸。

杰洛特在原地耐心等待,他以一个较为放松的姿势站在原地——或许不该这么说,因为他的站姿完全就像个外行人。

他握剑的手自然下垂,松弛的甚至令人怀疑是否一捧就掉。他的腿也是,根本不是一前一后或随时都能前进后退的模样,而是自然地松开,站在那里,活像是个村子里发呆的闲汉。

他是吗?

五分钟后,五个穿着皮甲,拿着钉头锤或长剑的强壮男人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个非常强壮。他的皮甲没有胳膊的部分,而是将两只强壮的手臂裸露在外。

这个人脸色不善的抚摸着自己鼻子上的伤疤,骂道:“你这天杀的变种白痴,我会让你知道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我要让世界摆脱你这个累赘,你这肮脏的低能儿!”

他换了口气,还想再骂,而杰洛特的目光已经变得无情了起来。

猎魔人在一瞬间启动——请原谅我不合时宜的比喻,但如果要我在兰博基尼与捕食的猎豹之间选一个,我还是会选用兰博基尼来表示他的速度。

因为兰博基尼能撞死许多人。

眨眼间,他就到了那男人面前。剑刃下垂,手掌握紧,肌肉自然发力,无比顺滑,就像是用被烧红的刀刃去切黄油一般——他的钢剑直直地切进了那男人的下颚,牙床、舌头与脆弱的口腔组织连带着鼻腔一起被切成了两半。

血液飞溅,有些溅到了杰洛特的脸上。他面无表情地将剑抽出,随后一剑枭首。男人的头颅骨碌碌滚到他脚底,被猎魔人一脚踹飞,他站在原地,脸上突兀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起上吧。”他说。“我比较赶时间,我的朋友和我打了个赌呢,要是输了,我可就得请客三天了。”

剩余的四人彼此对视一眼,立刻一起扑了上来。他们很专业,非常专业。都是些老练、娴熟且合作无间的专业人士——专业杀人。

左边和右边,两侧道路被完全封死,两个手拿钉头锤的男人顶在前面,这种东西他是没法用钢剑硬挡的。手拿长剑的在后方,彼此掩护对方的后背,他们直冲而来,杰洛特选择了先接左边的那一对。

头一个人举起右手的钉头锤,朝他挥了过来,却只是虚晃一招。他立刻闪身躲开,好让身后手拿长剑的兄弟刺出危险的一剑,直冲杰洛特的咽喉而去。

然后呢?

猎魔人以比他们更快的速度避开了所有攻击,剑刃以残忍的弧度与力量切断了手拿剑刃之人的右手与右耳,在他的惨叫声还未发出,甚至剑刃尚未落地之时,杰洛特便挥出了第二剑。

脚步旋转,如同跳舞,步伐轻快,如同探戈。钢剑在空气中再次划过,又是一颗头颅直直的飞起,脸上还残留着茫然与疼痛。

“就这样?”

他甚至还有余力嘲讽他们,脸上依旧带着笑:“我以为能跟着刃猫混的家伙应该不赖才对。”

“你会见识到的。”

拿钉头锤的在他身后阴冷地说了一句,恶风从脑后袭来,与此同时,攻他右路的那两个人也到了。两把钉头锤,一把长剑,他的眼睛,咽喉,大脑全都被他们以恶意的眼神瞄准了。

杰洛特松开左手,昆恩法印在一瞬间施放完成。他们的攻击全都被抵挡了,如同砍在坚硬的岩石之上,反震力令他们的虎口开裂,手掌颤抖。

猎魔人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剑被他压得很低,非常低。他反手刺进自己身后之人的腹部,然后立刻转身,借着这股旋转的力量拔出了剑刃。他看见那家伙的肠子在空气中飞舞,胃袋也被划破了,吃的东西全都洒了出来。他张开嘴,似乎想要尖叫。

杰洛特没给他这个机会,他轻飘飘点出一剑,在那家伙的喉咙上留了个贯穿伤。然后立刻再次转身,剑刃在头顶旋转,如同风车一般转个不停。剩下那两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只有手拿长剑的反应还算快,知道要将剑抬起来抵抗。

有作用吗?

没有。

杰洛特将他们刺了个对穿,心贴着心,血挨着血。他松开手,两人倒在地上。猎魔人抬头看了眼天空,确认自己没有耽搁太多时间。他拔出钢剑,在他们的衣服上擦了擦,便将其归入鞘中。

随后,他安静地离开了。

-------------------------------------

“噢,真令我惊讶。”

“惊讶什么?”

“你居然没在他们身上浪费半个小时。”

何慎言可惜地说,砸吧砸吧嘴,打了个响指,二十枚金币从空气中洒出,堆在了桌子上。杰洛特喘着气,卸下自己的剑,捶着腰。

他毫无形象可言地抱怨道:“我这把老骨头为了这点钱可是鞠躬尽瘁。”

“老骨头?”

法师鄙视地看着他:“有种你别拿这些钱去妓院,老骨头,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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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深夜访客(4k) 杰洛特站在门的侧面,缓缓举起手。

这是一扇木门——准确地说,是一扇相当破旧的木门。上面有许多时间留下的痕迹,还有两道深刻的缝隙。猎魔人都能想象出寒风天时屋内的人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情景了。然而,这扇门还是很坚挺的。

至少目前如此。

他敲响门,里面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谁啊?见鬼,梅里泰莉女神的屁股在上,现在可是早晨!”

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进了,杰洛特耐心地数着他的脚步。超凡的听力让他有余裕能够做到这一点,与此同时,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

三,二,一。

门被打开。

杰洛特闪电般探出手,将那男人扯出了屋子,将他狠狠地按在石头墙壁上,用短刀抵住了他的喉咙,再用左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的吧?”杰洛特低沉的问。

男人惊恐地瞪大眼睛,连连点头。然后,他看见了一个东方男人从这猫眼怪胎的身后缓缓走来,那个男人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微笑。

“杰洛特,他在心里叫你猫眼怪胎。”

“是吗?”猎魔人点了点头。“没事,我们待会有的是时间处理他。”

他收起短刀,松开左手,转而压住他的脖颈,然后用刀面拍了拍男人的脸颊。那种冰冷让他差点尿了一裤子。杰洛特平静且口齿清晰地问:“你叫希尔洛,是吗?”

“是...是的。”

“很好,你老妈付钱让我们找到你。”

“不,什么?”

男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了看杰洛特,又看了看何慎言,满脸的不敢相信:“你们俩在扯些什么东西?我老妈三年前就死了!”

“我知道,你没听错,实际上,希尔洛......”

杰洛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松开压住希尔洛脖颈的手,接着说道:“的确是你死去的老妈找到了我们。”

“你他妈在说——嗬,嗬......”

希尔洛的脏话说到了一半便没能再继续下去,他腿脚无力地顺着墙壁缓缓滑落,从喉咙里发出短暂而急促的气声,像是被什么人掐住了喉咙似的。但实际上,没人这么干。

杰洛特微微让开身体,他背后传来一阵寒意,紧接着,他感到一种巨大的哀伤和无尽的愤怒。这时,他清楚,那个夜间妖灵已经来了。

“祝你复仇愉快,女士。”他听见法师如此说道。

-------------------------------------

篝火缓缓燃烧。

猎魔人不复此前的神态,他疲惫地坐在火堆前方,用汤勺在自己的碗里搅拌着,想让浓汤变得温度低一些。何慎言坐在另一边,手里拿着一块面包吃着,仍然在看书。他看的是一本地理杂志,由矮人编撰,写的妙趣横生。

“我还是不明白,何,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猎魔人带着茫然开口了。“死去的母亲请求我们带她找到自己的儿子......这是我头一次违背自己的原则,看着怪物杀人。”

“怪物没有杀人,怪物是被杀的那个。”

何慎言放下书,拿过摆放在火堆附近的他的碗,将面包浸入,吸了满满的汤汁。他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然后才继续开口。

“你觉得他有信仰吗,杰洛特?”

“什么?”

法师重复了一遍:“你觉得那个男人,叫做希尔洛的那个——他有信仰吗?”

“我不确定,他的确叫了梅里泰莉女神的名字没错,但也叫了她的某个身体部位。女神原谅我。”

“大多数情况下,有信仰都是好事。”何慎言缓慢地告诉他。“在乡野之间,城市的法律是不适用的。而信仰反倒更能约束人们的行为,比如不偷盗,不杀人,不欺凌啦......诸如此类。”

“但是呢,也有些东西是人们不需要信仰教化而天生就知道的,比如,你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自己,也能清楚杀了自己的妈妈是不对的行为。”

何慎言从碗里抽出汤勺,虚点了点他们来时的方向:“你看,那个男人明知杀了自己老妈不对,但他仍然这么做了,这就证明信仰对他毫无约束力。他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就连信仰都拿他没办法,法律就更不可能了。”

“你认为一个你这样的猎魔人去找法官,法官会相信你吗?你告诉他:大人,一个有理智的夜间妖灵告诉我,她被自己的儿子用石头砸死了,她想复仇,于是我把她带到了她儿子的家......有谁会信?”

何慎言端起碗,一口气将汤喝完了。他将木碗放下,汤勺反扣在碗里,看着猎魔人沉默不语的样子,叹了口气。

时值七月,他们已经从温格堡离开超过两个月了。天气正变得炎热,随着他们的南下,更是如此。而杰洛特的情绪却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他时常沉默,时常叹气,有时甚至会因为一些事发呆很久。

他有心事——当然啦,这种表现没有才怪呢,但问题在于,他的心事是怎么来的。

“好吧,杰洛特,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了。看在朋友的立场上,我觉得我有必要询问一下你,在我们离开温格堡的最后一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什么?”

猎魔人抬起头来,眼神呆滞:“你说什么?抱歉,何,我刚才没听清。”

“得了吧,你只是不想说而已。”

何慎言三言两语拆穿了他的谎言,并将事实狠狠地拿了出来,甩在了地上:“据我所知,温格堡有一间非常著名的商店。著名的女术士,你的老情人叶奈法是店主。那间店出售魔法面霜,以及各类高级化妆品,在当地的贵妇人间颇有名气。”

“.......”杰洛特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还要我接着说吗?某些事让我说出来可能会变得不太好听,杰洛特。”

“好吧。”

杰洛特叹了口气:“你的猜测是对的。我当晚去找她了,这没错。”

“而且第二天下午才回来。”

“......这也没错,但并不是我的问题。她一见到我就.......就.......”

杰洛特的舌头开始打结,过了一会儿才将事情完整地说了出来。

当晚,他打算出去找个低级一些的酒馆喝酒,这里的‘低级’意思是女招待们都会穿低胸装和短裙。

猎魔人虽然不能吃了,但起码可以看。这也是他小小的爱好之一。如果他当时不鬼迷心窍地跑到老情人的商店门口,那么,他第二天一早就该回旅店。

可惜他鬼迷心窍了。

杰洛特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叶奈法的商店门口,晚上七点半,她却还没关门。不知是不是命运使然,杰洛特抬起头看了一眼商店的二楼,而这时,叶奈法刚好从窗口探出头来。

两人对视,彼此的目光碰撞,像是有闪电于其中迸发。

接下来的事一发不可收拾,女术士一分钟内就跑下了楼,甚至一只靴子都没穿。

她急切地邀请猎魔人进屋坐坐,然后关了门。两人在内大吵了一架,情绪激动之下,杰洛特还失手砸碎了一面玻璃柜台,让那些被装在精致玻璃瓶里的昂贵液体撒了一地。

但叶奈法却并未生气,根据杰洛特的描述,‘她用那双眼睛看了看地上的东西,然后又看了看我,突然笑了起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笑,我很生气,于是我问:你是不是疯掉了?’

‘她朝着我眨了眨眼,又笑又哭,说是的,否则我不会想亲你一口。’

何慎言听到半路就开始后悔他为什么要开启这个话题了,他对叶奈法和杰洛特的感情历程没有一点想掺和进去的想法。这是一笔洗不清的烂账。

要知道,女术士大多都是滥交的典范——这么说出来可能有人觉得作者是在侮辱女性,但实际上......这是真的。

不过,杰洛特也没好到哪去,倒不如说更糟。这两个人搅在一起属于是天作之合,一个打桩机,一个被打桩机,还都不能生育,搞在一起真是命中注定。

“嘿,你那是什么眼神?”杰洛特不爽地问。

“没有,我只是为那位红发的女士而感到不值,她叫什么来着?特莉丝,对吧?唉,杰洛特。你可真是......”何慎言耸了耸肩。“水性杨花。”

“那是个形容女人的词!”

“你的模样和被初恋甩了的十几岁小女孩差不了多少。”

杰洛特明智地闭上了嘴,他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嘴仗上胜过法师的,也知道自己一路上的表现到底有多么......可悲。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喝完了浓汤,然后准备睡觉。可惜的是,今日,他运气不佳。

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喘着气,发色花白,有着一只贵族式的鹰钩鼻和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有点像是银行里的收税员。

“呃,两位。”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走近他们,保持着礼貌和安全的距离,双手紧紧地握着他挎包的皮带,好像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似的。“打扰一下,我想,借用一下您们的火堆,可以吗?”

“自无不可。”

杰洛特惊讶地看着提前回答的何慎言,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些许不对,要知道,这一路上法师基本不和外人说话,他压根就对与陌生人聊天这件事过敏,此刻却表现得像是个热情的自来熟。

“同为旅人,不互相帮助可是走不出森林的,您觉得呢?快过来坐吧。”

何慎言带着亲切地笑容朝他招了招手,甚至还贴心地问道:“您吃了吗?需要食物吗?”

“呃,我不饿,老实说。”

中年男人老老实实地回答,然后走近了篝火。这时,杰洛特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草药香味。出于职业本能,他立刻开始怀疑起这男人的职业来。而男人显然也知道要如何打消这一点,他立刻开始了自我介绍。

“先生们,我叫做埃米尔·雷吉斯,是个理发师。”

“理发师身上可不会有这么重的草药味儿。”杰洛特说道。“我是个猎魔人,如你所见。叫我杰洛特就行,你身边那位是个法师,他叫做何慎言,名字可能有些拗口,所以——”

“——叫我何就行,雷吉斯先生。”何慎言笑着接过话茬。

杰洛特注意到,在他提及法师二字时,雷吉斯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很是复杂。

“因为我有时会兼职当个草药师傅,这年头手上没点其他的活计,只干本职工作可是活不下去的。”

雷吉斯解释道,同时从自己的挎包里抽出了一瓶酒,杰洛特还听见了其他叮叮当当的声音。他的那个挎包里一定有很多瓶瓶罐罐。

“先生们,你们喝酒吗?这是一瓶艾佛露丝酒,我觉得,用它作为你们允许我借用篝火的谢意再好不过了。”

“那可是一瓶相当昂贵的酒,雷吉斯先生。”杰洛特不乏惊讶地说。

但是,作为一个资深的酒鬼......他岂有拒绝之理?

三分钟后,他叹了口气,这次是满足的叹气,因为艾佛露丝酒真的非常好喝。

何慎言同样如此,他摇晃着杯中的酒液,貌似不经意般地问雷吉斯:“所以,雷吉斯先生。是什么让您这样一位理发师,兼职草药师会在深夜时一个人出现在森林里呢?”

闻言,雷吉斯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

“我是个草药师,这点不假,但我有时会喝的醉醺醺的去给人们抓药。”

他慢吞吞地说:“......出于这个原因,我被本地的一个村子联合起来赶出去了。因为村长的女儿感冒了,我却给她抓了副治便秘的药。当天晚上,她喷的满屋子都是。”

杰洛特差点笑出声。

“如你们所见。”他耸了耸肩。“我无处可去,又在森林里迷了路,要不是遇见你们两位好心的先生,恐怕我现在会被狼吃掉。”https://

“嗯,一个精彩的故事,不乏幽默与自嘲。”何慎言抬起酒杯喝了一口。“可惜你是个吸血鬼,雷吉斯先生。”

他话音落下,杰洛特扔下酒杯,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手已经快接触到了银剑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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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维吉玛,再会学徒(4k) “别急,杰洛特。”

何慎言依旧摇晃着酒杯,艾佛露丝酒的红色的酒液在其中晃荡,一如某种同样为红色的液体。他不紧不慢地劝猎魔人坐下,然后做了个手势,示意坐在他身边的雷吉斯冷静下来。

“这位先生虽然是个吸血鬼,但他已经很久没吸过血了。我说得对吗,雷吉斯先生?”

雷吉斯苍白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他挎包的皮带。作为那瓶艾佛露丝酒的主人,他将其无私地分享了出来,却一滴都没有喝。此时此刻,面对着何慎言的问题,他只是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https://

“请原谅,何先生,我不理解您到底在说些什么......吸血鬼?您指的是那种故事里的——”

“——好吧,就把吸血鬼当做故事里的生物好了。”

法师打断了他的话,顺手将酒杯高高举起,然后全部喝光。他这副满不在乎的表现反倒让刚刚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雷吉斯冷静了下来,他放松了紧绷的肩膀,突兀地叹了口气。

“......你是怎么发现的?”浑身草药味的吸血鬼苦笑着问。

“一点个人方法。”何慎言同样微笑着回答。“那是瓶好酒,雷吉斯先生。所以我也就不问更多了,比如你为何会独自一人游荡在荒野之中。”

“就像我说的那样,”雷吉斯坦然地摊开双手。“我给村长的女儿抓错了药......嗯,说句实话,我觉得在她喷射之后,那间屋子比猪圈还要臭。”

......

夜晚的空气冷的要命,尤其是还处在森林之中。篝火和猎魔人的身体素质能为杰洛特驱散一部分寒意,这种寒意是无关气候,无关时间的。森林里就是这样,尽管如此,他却还是笑得很开心。

杰洛特必须承认一件事——这个叫做雷吉斯的吸血鬼,的确是个很幽默的家伙。

“......没错,就是那样。”

吸血鬼舞动着自己的双手,比划出一个张牙舞爪的动作:“在我漫长的生命中,我见过许多女人。有的漂亮,有的丑陋。后来我明白,其实外表是具有欺骗性的。比如奥森弗特那个大学教授的老婆,她很漂亮,但性格嘛......总之,那个教授来找我买药,脸上全是青紫。”

“起初,我以为他是被什么人揍了——比如地痞流氓之类的啦。结果他说自己是个大学教授,我觉得,应该没什么流氓敢在奥森弗特找一位大学教授的麻烦。于是我就问了问,他尴尬地告诉我,自己是被老婆揍了。”

“我大吃一惊。”

雷吉斯认真地说:“老婆打自己男人这种事虽然很常见,但一般不会发生在一位大学教授身上。我的好奇心冒了出来,于是当天晚上,我偷偷地跟踪了那位教授。他回到家,拿着向我买的灵药打算让自己的伤好过一点。结果刚进门,他的老婆就拿着扫帚劈头盖脸地给他来了好几下。”

“教授非常委屈,大喊:你为什么又要打我?我今天可没超过八点到家!”

“他老婆比他还委屈,一边拿扫帚打他,一边喊:你回来这么晚,我都没吃上晚饭!”

“坦白来说,先生们。那位女士长得真的很美丽。她有着蓝色的眼睛,哭起来更是楚楚动人。可她手上的力度......”吸血鬼打了个寒颤。“我现在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因为这点小事就能将自己的丈夫打成那样。”

-------------------------------------

第二天,雷吉斯决定加入他们的旅行。杰洛特对他的决定感到惊讶,他本以为这只是一次萍水相逢,而吸血鬼却有不同见解。

“我是个高阶吸血鬼,相信你们两位也都看得出来。我的生命的确很漫长,甚至称得上永生。但我很少遇到志同道合的人,尤其是像你们两位先生这样可以和我彻夜聊天的人。不是有句老话吗?一个能够彻夜聊天的朋友胜过十二个酒肉朋友。”

在得知杰洛特的此次旅行的目的地是维吉玛后,吸血鬼显得更是高兴了。

“我在那儿有个老朋友。”他说。“一位女士,虽然不像我一样完全戒除了血瘾,但也不杀人。”

“也是高阶吸血鬼?”

“是的。”

杰洛特打了个寒颤:“这可能是我头一次觉得凯尔莫罕里那些书籍的话不对,什么叫做‘高阶吸血鬼数量很少’?我怎么感觉你们完全隐藏在人类之中?”

“实际上,她和我应该算是特例。”雷吉斯耸了耸肩。“我呢,比较喜欢在乡野之间晃荡,偶尔会在城市里居住一段时间。她就不一样了,她在维吉玛经营着一家妓院,已经超过一百年了。每隔十几年,就会换副样貌。”

何慎言看到杰洛特的眼睛亮了亮。

“你介意和我谈谈这个......你朋友的店铺吗?”他迫不及待地问。

-------------------------------------

又是两个月过去,他们在路上消磨的时间长得令人难以想象。这大致也说明了这个年代的商人为何宁愿冒着如此大的危险也会选择做长途贸易,原因无他,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雷吉斯这位高阶吸血鬼手里显然有不少存款,他基本不怎么花钱,因此特地花一百金币挑了匹非常不错的马,让杰洛特羡慕的够呛。这两个月以来,杰洛特接委托的机会很少,路上很太平,猎魔人倒也乐得清闲。

他们从维吉玛的制绳匠之门进入,时值午后,商户早已歇业关门。地处南方,维吉玛的气候相当炎热,这里的人绝对不会在八月的午后还开着门做生意。至于现在,大部分八成都在酒馆之内消磨时光。

“那么,我要去和老朋友叙叙旧了。杰洛特,你要来吗?”雷吉斯指了指通往贸易区的道路。“她的店应该就在那儿,我记得叫做夜之屋。”

“不了。”

出乎意料的是,杰洛特拒绝了他的邀请。这让何慎言颇感意外地抬起了头,他没想到,杰洛特居然真的选择了洁身自好——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太累了......可能吗?

何慎言怀疑地看着他,这目光让猎魔人颇为不爽。

“别那么看着我,该死的,你们俩干嘛都一副非常惊讶的模样?”他翻身下马,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甚至连头发也没放过。“我说过了,我已经戒了!我再也不去妓院了,等着瞧吧!”

雷吉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法师,突然问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笑话,何,你要听吗?”

“当然,雷吉斯,你的幽默感和我有的一比。”

“哈,那么,听好了。”

雷吉斯清了清嗓子:“一个猎魔人说他再也不去妓院了......你觉得如何?”

何慎言勾起嘴角:“这简直是我听过最棒的笑话。”

“哈,哈,哈。”杰洛特面无表情地站在地面上给他们鼓着掌。“真的是非常好笑,好了,恕我失陪,先生们,我还有人要见。”

他们目送着他远去,雷吉斯问:“你呢?何?你打算去哪?”

“我自有去处,雷吉斯。别担心。”何慎言答道。“过几天见。”

“过几天见。”

他们分了手,互相告别。何慎言抬起头看了眼挂在半空中的太阳,心情突兀地变好了一些。实际上,前往维吉玛这个决定不是一时半会做出的,而是他在旅行之出就和猎魔人商量过的。

杰洛特打算来这儿找特莉丝·梅利葛德,和他的情人再次见面,如胶似漆一段时间。至于何慎言,他是来这儿找他的学徒的。

安德莉娅。

一个旅店老板之女,作为他这个不负责任的老师在本世界所收的第一个学徒,何慎言觉得,他还是得去检验一下她的学习成果。

他骑着马,朝着神殿区走去。上次来这儿,还是1250年。他在这里处理了一些彼界之物,和瑟雅尼认识了,被那个好色的湖中仙女拖到水底去睡了一晚上。而杰洛特则在这儿的雷比达欧医院杀了一个被彼界之物附身的怪物。

好一场苦战。

街边有不少乞讨的穷人,他们衣衫褴褛,有的甚至缺胳膊少腿,面黄肌瘦,非常肮脏。臭味盘旋在街道之上,就算以中世纪的标准来要求这街道,它也不算是‘干净’的范畴。

但你还能要求什么呢?

这里是维吉玛的神殿区——各位读者,欢迎来到这里。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滋生着乞丐、罪恶和阴暗,到处都是可疑人物与穷人。你能在这里找到各种社会底层的娱乐项目,斗鸡,黑拳,赌场乃至最为危险的角斗项目。

要何慎言来形容的话,他觉得这里是个没有超能力罪犯的中世纪版哥谭。

有趣,我的学徒,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他骑着马经过一个路口,在下一个路口,矗立着一栋崭新的建筑。那是圣雷比达欧医院,看样子它在那场灾难后被重建了。

崭新的白色外墙一尘不染,在这样的环境里,这基本不可能。而何慎言则从中嗅到了魔力的气息。施法的手法并不如何高明,但极其实用。

施术者显然是个实用主义者,借由自动式的法阵,任何污渍都会被转化成为维持法阵消耗的能量之一。

黑袍法师下了马,他的黑马在一瞬间化为了光点消失。处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前,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点。

人群依旧彼此拥挤,吵闹。没有钱的孕妇,缺牙的乞丐,生了病的穷人......他们挤在医院前的广场,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刺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直冲云霄。

何慎言向前走去,人群在他身边自然的分开。他们没有注意到他,却在脑海中本能地觉得要避开某个人,喧闹声一瞬间安静了,然后再次响起。这时,何慎言已经来到了医院前方。

大门是敞开的,内里传来不少患者的呻吟声,一些穿着白衣的护士与梅里泰莉女神的祭司们来来往往,脚步繁忙。他不动声色地进入其中,抬头向上看,身形在一瞬间消散了,再次出现,已经抵达了医院的三楼。

这里看上去是重症病房区,‘战况’比起一层大厅内繁忙了何止一倍?他见不到走路的护士,只有奔跑的护士。何慎言走在白色明亮的走廊之中,侧耳倾听,听见了自己学徒的声音。

她的语气并不如何淑女。

“听着,鲁伯特队长,如果你们再这样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我们的合作就到此终止,一拍两散!你明白了吗?导师在上啊,我简直要被你们气死了!半个月前我才说过不能在带伤的情况下巡逻,为何你们总是不听?!”

安德莉娅听上去仿佛是在尖叫,她真的很生气。而她话中的那个鲁伯特队长则以唯唯诺诺的态度回答了她的话。

“呃,尊敬的安德莉娅女士,请别发火。我们也没办法,本地的城市警卫就这么多,神殿区只有五十人,我们要分管这么大个地方,受伤是在所难免......”

“少用这种屁话搪塞我,鲁伯特队长!受伤的警卫就是病人,你明白这件事吗?我不管他们是自愿还是被迫,任何受伤的,行动不便的,都不允许他们再去巡逻,听明白我的话,队长先生!否则下次你就等着付钱吧!”

鲁伯特队长又是一阵好声好气的温言软语,这才勉强将她的火散了一些。然后,何慎言听见了高跟鞋远去的声音,还有这位队长的低声叹息。他无声无息地拐过走廊,来到他身后。

“打扰一下,鲁伯特队长。”

警卫队长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着这个陌生的英俊东方男人,满面怀疑:“......您是?好吧,先生,您看上去像是个法师。那我就直说了,安德莉娅女士半个月前才把一个想追求她的术士打出了城,您可千万不要做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有这码事?”何慎言平静地反问。“嗯......有趣,不如我们来谈谈安德莉娅女士都在医院内做了些什么吧?好吗?”

警卫队长绿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一抹蓝光,他的神色变得呆愣了起来:“......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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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戒酒互助会(4k) “安德莉娅女士,这里需要帮忙!”

一名护士叫住了气冲冲的安德莉娅,她神色焦急,衣服上满是鲜血,抬起的双手微微颤抖:“孕妇难产了!”

没有过多废话,安德莉娅立刻和她在走廊内奔跑了起来。她们穿过喧嚣的吵闹声,病人的哀嚎声与一些家属不安的踱步声,抵达了那间病房。安德莉娅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无论做多少次,她都没法习惯这件事。

她走到那个痛到连五官都扭曲的孕妇身旁,看着她的脸——有一瞬间,安德莉娅意识到,她可能还不到二十岁。怒火从她心中绽放开来,在下一个瞬间却又被自己熄灭了。

她告诫自己:安德莉娅,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幸运的遇到了导师,你不能对她发火,也不应该对她的家人发火。

安德莉娅冷静了下来,她换上一副微笑,走到女孩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一股魔力涌入,暂时平息了她的疼痛。

这个年轻的女孩因为疼痛而紧紧抓住床单的手松开了,紧接着,安德莉娅将自己的手掌心和她贴合在了一起。

她看着那双噙满眼泪的眼眸,轻声宽慰:“放轻松,孩子,不会有事的,我在这里,好吗?你叫什么?”

女孩拼命地点着头,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甩动着,她喘息着说道:“莉洛......”

这听上去不像是个正常的名字,安德莉娅想。通常来说,没几个父母会给自己的孩子起这种简短且容易记住的名字,它们一般都是假名,是酒馆里的女招待与妓女所使用的名字。

“好的,莉洛。你相信我吗?”她继续问道,声音温和而坚定。

“当,当然,安德莉娅女士。”尽管莉洛痛得要死,却还是露出了一个惨白的微笑。“我们都相信您。”

“好。孩子,我要你闭上双眼.......”

莉洛照做了,她很怕,也很痛。但仍然按照安德莉娅的话照做了,闭上眼睛——“深呼吸,莉洛,深呼吸。”

十五分钟后,安德莉娅走出了那间病房,却在走廊外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在这儿干的很不错啊,安德莉娅。”何慎言微笑着说。“我注意到你在医院外墙上使用的自动式法阵了,不错的构思,足够简单,方便维修且极其实用。不错的风格。”

“老师?!”

“怎么?看见我很意外?”

何慎言看着安德莉娅,十年不见,当初的女孩已经长大成人。她不像其他女术士一样,在掌握魔法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变自己的容貌与身材。

实际上,安德莉娅依旧维持着当初的模样,一张平凡的脸,甚至还有些雀斑。亚麻色头发束成在脑后扎起,她的眼睛一如当年那般坚定。

“说没有是假的,老师。”安德莉娅带着惊喜的微笑。“只是,您离开的有些太久了。”

“但至少不算迟,我还来得及看见我的学徒成长。那个孩子还好吗?”

“她很好,老师。是个男孩......”安德莉娅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瞬间。

在这个年代,一个女孩在年轻时候生下了一个孩子,如果她没有殷实的家庭,或一份体面的工作。那么,这个孩子未来的去处要么是梅里泰莉女神庙,要么就是孤儿院,更有甚者,会将他们扔进维吉玛的下水道。

那里的老鼠吃的很肥。

何慎言只需看一眼就知道他的学徒在想些什么,但他不准备将自己的一些‘人生经验’传授给她。

没有这个必要——说教无益,有些事的道理终究只能自己去找寻。

然而,必要的开导还是需要的。

他做了手势,安德莉娅额头上亮起白色的花纹,繁复而精美,像是一顶王冠。她对此一无所知,只知道法师正凝视着自己,这让她有些惴惴不安。

“......我做错了什么吗?老师?”

“什么都没有,安德莉娅。”何慎言笑了。她很刻苦,这顶王冠至今都没有熄灭。“你做的很好。”

-------------------------------------

深呼吸,杰洛特。

深呼吸——呼,吸,呼,吸。

四次反复,这办法每次都有效,每次都能让他的心跳慢下来。一部分是因为年少时在凯尔莫罕的训练,另一部分的原因,则是因为他经过改造的身体。

白发的猎魔人换了身新衣服,甚至洗了澡。原本他是不打算这么做的,可他买花时那个老板娘嫌弃的眼神还是让他自己多少意识到了一些。

他的两个旅伴对此一无所知。雷吉斯是个吸血鬼,只要他想,他可以对各种气味视若无睹,何慎言则干脆全身都是防护法阵。别说一点气味了,杰洛特觉得,就算是火山喷发,也不能烧掉他的一点衣角。

他捧着一束薰衣草,穿着崭新的衬衣,马裤上的铆钉闪闪发光,靴子一尘不染地踩在维吉玛贸易区洁净的鹅卵石地面上。就这样,猎魔人压抑着激动的心,缓慢地来到了一栋低矮却精致的房屋面前。

它由红色的砖块构成,顶部有着烟囱,看上去温馨且温暖,窗台下有着许多花,有些违背了季节,本不应在这个时间开放,可它们还是盛放的无比艳丽。杰洛特推开木栅栏的门,踏上干净的石板路,经由两侧的花丛,头顶的树投下一阵绿荫。https://

他敲响了门。

一个女人慵懒的声音从里响起,让他联想到温柔的风,舒适的床铺——她推开门,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笑容绽放。

杰洛特一时之间说不上是花更美,还是她更美。

“杰洛特!”

红发的女术士撞进他的怀中,温热的呼吸在他胸膛投下一阵湿润。杰洛特能感到她在贪婪的摄取他身上的味道,在察觉到肥皂的气味后,她的怀抱更紧了一些。

“你洗澡了。”

她在他耳边细语,薰衣草挤在他们彼此的胸膛之中,承受着心脏的跳动,随着他们的呼吸而颤动。

“是的。”

杰洛特痛快的承认了,在感情中,这样的话代表了许多事。女术士的呼吸更加炽热了,她将杰洛特拉进家中,手指微动,魔力将门关上。随后,她蹲下了。

“特莉丝,你这是在玩火......”杰洛特喘息着说,回答他的只有女术士含混不清的笑声。

当晚,他们终于平息了下来。

“唔,那位何先生也在和你一起旅行?还有一个高阶吸血鬼?”

特莉丝躺在床上,慵懒地扯过床单盖住自己,她撑着脑袋,微笑着说:“很高兴看见你交了新朋友,杰洛特。老是一个人四处斩妖除魔,你的精神迟早会出问题的。我每天都在担心你,怕你死在某个愚蠢的委托里。有人照看你,真是再好不过了。”

“你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不,只是我很清楚你的德性。”特莉丝无奈地微笑了起来。“你总是做一些不该做的事,不为钱,不为名。把自己置身于险境......我很爱你这一点,但我也恨你这一点。”

“你们女人是不是都这样,对我又爱又恨?”

杰洛特刚把话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话。果不其然,特莉丝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你们’?先不提你这好像对女人有偏见的话,可别告诉我你和她又见面了......”

猎魔人在心中暗骂自己的愚蠢,他在说谎与说实话之间纠结了几秒钟,随后选择了死得痛快点。反正特莉丝能读心,他何必隐藏?

只不过,他没开口,而是在心里承认了。

是的,我和她见面了。

特莉丝用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杰洛特看了好几分钟后,才摇着头开口:“杰洛特,我真想扇你两巴掌。”

“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好吧,杰洛特,本来我还想留你过夜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我有点生气,你今晚滚出去住旅店吧。”

她无情而严厉地下了逐客令,杰洛特却还在负隅顽抗:“那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特莉丝,别把它放在心上.......”

“别放在心上?!”

女术士的声音一下变得高亢了起来:“该死的,杰洛特!你在我离开凯尔莫罕时是怎么向我保证绝对不再沾花惹草的?你当时承诺的是那么坚决!”

“我——我,我的确没有再去那些地方。”

“那她呢?!”

“那只是一个意外,相信我,特莉丝,真的只是个意外。”

“够了。”

女术士坚决地指着大门,杰洛特的衣裤从地上飘起,盖在了他的脑袋上。他听见特莉丝带着哭腔地说:“出去。”

这次,他没再多说什么。

-------------------------------------

你真是个蠢货,杰洛特。

走在夜晚的维吉玛街道上,杰洛特郁闷而失落地咒骂着自己。和来时的模样不同,他垂头丧气地走在贸易区的街道上,一旁的酒馆内传来了几声嘈杂的喊叫声。这使他抬起头看了眼酒馆的招牌,随后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钱袋。

好吧,杰洛特,这是你自找的,借酒消愁......

他推开那间名为“大桶喝酒”的酒馆大门,走了进去,内里却并不如他所想的一样,满是酒气与谈笑的人们,而是寥寥几个人满脸郁闷地坐在一块,有男有女。

其中一个矮人看见他的到来,有气无力地举起手挥了一下:“哥们,你来得不是时候。这段时间酒馆不卖酒。”

“什么?”杰洛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们在尝试戒酒。”

一个女精灵满脸痛苦地说:“如你所见,猎魔人,这是个戒酒聚会。”

“......这是个玩笑吗?”

“不是玩笑,先生。”一个男人接过话茬。“实际上,我们几个天天都在这里喝酒,因为老是和人斗殴,吵架以及发出过大的声音扰民,所以被市政府要求进行戒酒一段时间——至少不能再酗酒了。”

他同样满脸郁闷地揉着自己的脸:“这是第一天,老天,这是我过去十二年的人生里头一次晚上没有酒喝,我受不了了。”

矮人附和着他:“俺同意你的话,乔纳森。俺不能再同意了。”

他用口音浓重的通用语大声嚷嚷着:“俺是为了喝酒才开的这间酒馆,凭什么不让俺喝酒?不让俺喝酒就算了,凭什么不让俺做生意了?俺不就是这两个月揍得人多了一些吗!”

“得了吧,卓尔坦。”女精灵满面愁容地说。“你这两个月揍了一百三十七人,我都数着呢。”

“我的胡子在上啊!你记这个干什么?”

“天杀的,你还好意思问?!”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女精灵瞬间暴怒了起来:“老娘每次尝试一个人喝酒,你都会把桌子撞翻,上个星期五你在这儿和三个蠢货打架,把我花钱买的麦提纳玫瑰红酒都撞洒了!”

“俺不是还了你一瓶嘛......”

“我买的麦提纳——玫瑰——红酒!你还给我的是胡椒伏特加!”

女精灵咬牙切齿地说:“那是人喝的东西?!”

杰洛特郁闷的心情多少被他们之间妙趣横生的对话冲淡了一些,猎魔人双手抱胸靠在墙壁处听着他们的对话。那个男人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做了个手势:“呃,先生,您不打算换个地方喝酒吗?”

“不了。”

杰洛特拒绝了他的提议:“我刚刚被女人赶出了家门,起初,我的确想喝的醉醺醺地度过这个晚上。但我觉得这样可能会让她更生气,而且,你们的聊天也很有趣。”

“那就过来坐下吧!”矮人粗俗地招呼着他。“动动你的屁股,白发仔,过来坐下!”

杰洛特照做了,他很喜欢这个矮人。

“那么,自我介绍环节到了。”

矮人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声且自豪地说:“俺叫做卓尔坦·齐瓦!这位挑剔的精灵是塞西莉亚·范妮!至于那位,他是乔纳森·多尔肯!我们三个就是本地鼎鼎有名的品酒协会!专职评论各种酒的优劣!”

“利维亚的杰洛特,一个猎魔人,另外......”

“现在或许应该改名叫戒酒互助会了。”杰洛特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喜欢你的幽默感。”女精灵范妮微笑了起来。“啊,认识新朋友总是愉快的,真希望手上有酒喝。”

“酒馆内没酒了吗?”杰洛特问。

“没了,卫兵们把酒都搬走了,保管在他们的营地里。”

卓尔坦挥了挥手:“俺是不担心他们偷喝,那些小伙子都是些正直的人。但喝不到酒可让俺难受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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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酒鬼们(3k) “那么,你们不能去其他的地方喝酒吗?或者是干脆去买一点?”

“不能。”

乔纳森摇了摇头:“市政府的那位官员下了死命令,不准任何人在这三月内卖给我们酒。而城里的酒馆都记住了我们三个的脸。别说喝酒了,进都进不去。至于买卖......”

他叹了口气:“那就更不可能了。我们在本地太有名了,凡是出售酒水的商店都认识我们,他们也是知道那份命令的。总不能去神殿区喝酒吧?我们估计进去就会被抢劫。而且我认为他们也不会卖给我们。”

“他们敢!”

卓尔坦破口大骂,胡子都被吹拂了起来:“一群无赖!上次我去那儿就被偷了四十奥伦,这可不是笔小钱。如果再让俺逮着了那帮无赖,俺要把他们的屁股打烂!”

杰洛特注意到,卓尔坦每次情绪激动时,他的矮人口音就会暴露出来,反倒让他的话显得更好笑了。猎魔人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这引来了卓尔坦莫名其妙的注视。

“你笑什么?”他摸着自己的胡子,不解地问。“别看俺现在是个酒馆老板,俺可是参加过军队的!是退役老兵!你不信是吗?来和俺比划比划!”

“不,我相信你绝对有能力做到这件事。”

杰洛特瞬间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脸,那信誓旦旦的口气让卓尔坦舒适的眯起了眼,再次喜笑颜开:“这还差不多。”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乔纳森做着总结。“我们至少有三个月喝不到酒,起码得等那位官员忘记这件事。三个月,啊,我的老天啊。三个月......”

他绝望地捂住自己的脑袋:“我可是品酒协会的!三个月喝不到酒,我的味蕾都会退化,到时候我就再也无法瞬间品尝出鲍克兰白葡萄酒1235年与1236年的区别了,这可是我的独门绝技!”

注意到杰洛特不解的眼神,范妮开口了,为乔纳森做着注解。女精灵不疾不徐地娓娓道来。

“是这样的,你有所不知,杰洛特。鲍克兰白葡萄酒1235年与1236年的包装都很相似,至少外行人看上去是如此。但售价是根本不同,1235年的因为天气原因,酿造的不是很成功。而1236年的那批,他们采用了新的蒸馏器,味道有了飞跃。”

女精灵的表情很是令人神往,以至于杰洛特都能想象到那种香味在他的味蕾上绽放了。而她的下一句话更是加剧了这种反应。

“你知道吗?果香浓郁,入口的瞬间就会在舌尖上爆发开来,酸甜的气息如同春天扑面而来的复苏之风。干脆而清爽,但在咽下后,它会在你的喉头后方绽放出真正的味道。”

“一抹苦涩。”范妮点着头,不断地咽着口水。“点睛之笔,大师之作——那苦涩令人回味无穷啊,杰洛特。”

她的描述让在场的三个人咽喉耸动了起来,杰洛特难以自制的口舌生津,他本来就是个酒鬼,和这三个人比起来也不逞多让,于是,他做了个决定。

事实证明,杰洛特或许能拒绝不去妓院,但他绝对没法拒绝喝酒。

“在哪有卖的?”他的猫眼闪闪发光,语气兴奋地问。“我去!他们总不认识我吧!”

-------------------------------------

半小时后,他和矮人卓尔坦站在贸易区的巡逻队营地外侧,两人蹑手捏脚,比做贼差不了多少——实际上,他们现在就是来当贼的。

杰洛特压低声音,问道:“你确定城内没其他地方卖1236年的鲍克兰白葡萄酒了?”

“俺确定,杰洛特。千真万确。”卓尔坦同样将声音压得很低。“这批酒目前在维吉玛内只有俺的酒馆有货,品酒协会专享,别人可享受不到哩。唉,早知道就不和鲍克兰人签这个协议了......”

他懊恼地挠了挠头:“唯一授权,单独销售,现在倒是把俺自己害了。”

“好吧。”

杰洛特的喉头再次上下耸动了一下,女精灵的描述于他的大脑中回响,不停地——回响。

我必须喝到那酒,今晚,明天,总之我一定要喝到,否则我死了都不安心。杰洛特想。

他吞咽着口水,和卓尔坦二人一起悄悄进入了巡逻队的营地。

而另外一边,何慎言正与安德莉娅在贸易区的另外一间酒馆喝着酒,这里比较安静,可能与店主在门外招牌上写的要求有关:不接待吵闹的客人。

这倒也方便了他与安德莉娅进行谈话。

法师举起一杯满满当当的维吉玛冠军,这是维吉玛的特色啤酒,味道醇香而浓厚,极其适合开胃——对酒鬼来说的开胃,普通人就不要学着喝了。维吉玛冠军的杯子是特制的,直径二十厘米,一杯就能灌倒一些酒量不行的人。

他一口气喝下半瓶,摆在安德莉娅面前的却是一杯牛奶。这让女学徒满脸郁闷。

“您为何不让我喝酒呢?”她不解地问。“您都能喝啊!”

何慎言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安德莉娅先等等,他再次举起杯子,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那些。随后满意地靠在椅子上呼出了一口气。

“因为你会喝醉。”法师说。“而我不会。”

“您这是双重标准!”安德莉娅愤愤不平地反驳着。“而且我会醒酒的法术!”

“喝酒如果用这种东西就和作弊没什么两样的了,安德莉娅。”

何慎言轻飘飘地扔出一句话,同时用眼神示意盯着他看了好久的女侍者上一瓶新酒。他光凭自己的微笑就让那侍者脸红的附赠了一份炸薯条。

“谢谢。”何慎言笑着目送侍者远去,随后拿起新的一杯维吉玛冠军,却没有喝。“安德莉娅,很高兴见到你没有被这个世界改变。”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啤酒:“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你仍然践行着你的学习魔法的初衷。我很开心见到这件事,你没有选择进入宫廷,没有玩弄权术,没有被妄图支配世界。你只是在做好事,做小事......”https://

“也没有您说的那么夸张啦。”安德莉娅被他夸得脸红了起来。“我只是觉得穷人们很可怜,我想帮助他们。”

“是吗?你不觉得他们是自作自受吗?因为他们不够勤奋,不够努力才穷?你看,要是穷人都有两套房子拿来出租,不就不会穷了吗?”

“这是什么话?”安德莉娅匪夷所思地问。“就算是讽刺,您说的这句话也太......”

她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是脏话的评价:“脱离现实了。”

何慎言笑了笑,没再说更多。他的目光转向了窗外,在那里,一个白发的男人用腋下夹着三瓶酒,和一个拿衣兜装着酒瓶的矮人正在路上狂奔,在他们身后,有几个穷追不舍的卫兵跟在后方破口大骂。

他一直注视着他们远去,脸上的笑容慢慢地越变越大——然后,他站起身来,将维吉玛冠军一口喝完了。

“今晚就到这里吧,安德莉娅,我猜你也需要休息了......明天见,我的学徒。”

“明天见,老师。”

-------------------------------------

“杰洛特!”

卓尔坦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从猎魔人身后传来:“前面......前面——前面左转!跑!”

杰洛特双手紧紧地束缚着那六瓶酒,他们被卫兵发现了——理所应当。和矮人一起行动就是会这样,他们不擅长搞这种潜入的行为。好在他们是在撤离过程中被发现的,这倒也不至于无功而返。

依照卓尔坦的指引,杰洛特左转,进入了巷口。卓尔坦的脚步声还跟在他身后,矮人或许腿短,但跑的绝对不慢。他逐渐听不到士兵们的声音和咒骂了,这让猎魔人松了口气。

他们再次跑出好几百米,这才满身大汗地停了下来,靠在墙边,毫无形象地顺着墙根坐下了。

两人互相对视,突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杰洛特!杰洛特!”卓尔坦笑得比刚才逃跑的时候还要呼吸困难,他的呼吸声像个破风箱似的。“啊,我的胡子在上啊!我们都干了什么?”

“我们——”猎魔人咽了口口水。“——我们做了件蠢事。”

“是的,蠢事。”卓尔坦点着头,笑声止不住地从他的喉咙里爆发。“简直太他妈蠢了!我都不知道明天要怎么应付那个找上门的官员了!啊,那几个士兵绝对看见了我们的脸!”

“那怎么办?把酒还回去?”

“去他妈的!”卓尔坦斩铁截钉地拒绝了。“这是俺的酒!还回去?不可能!走,咱们回酒馆去,今晚不醉不休!想让品酒协会戒酒?没门儿!”

“他们可以吃我的屁!”矮人粗俗地大吼。“酒!喝酒!走!”

就在这时,他们靠着的墙根上方传来一声肮脏不堪的咒骂,是精灵语,大意为拉不动车的废马在大半夜不睡觉打扰其他人,诅咒你们得天花!

杰洛特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拉着卓尔坦朝着巷子另一头走了。矮人还在问:“那人说的什么意思?俺听得出来是精灵语,他是不是在骂俺们?”

“不,卓尔坦,他在表达自己对我们的敬意。”

“真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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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喝到下水道(3k) 等回到“大桶喝酒”,杰洛特却惊讶地发现里面多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他还刚好认识。

“何?”杰洛特放下怀里的酒。“你怎么在这儿?”

“所以这位先生真的和你认识?”女精灵范妮插了句话,她着迷地盯着法师,就差在脸上写几个字了。“嗯......真好,刚好我们有酒了。”

乔纳森端来一盆炖肉,这是他和范妮在厨房里忙活的作品。四个人分工明确,两个人偷酒,两个人做饭。

他闻着炖肉的响起,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人多点也好,这地方不热闹我都觉得不习惯了。更何况这位先生一看就知道应该如何品酒,他连走路都是那么的有格调。想必在对酒的品味上一定也是如此。”

“别讲那么多了!喝酒!喝酒!保存良好的1236年鲍克兰白葡萄酒,诸位,开始享受吧!”

卓尔坦熄灭大部分蜡烛,只留下一根,拉上窗帘,又用几把椅子堵住了门,然后小声地说:“从现在开始,俺们就小声一点。天知道那几个卫兵会不会找过来,小心为上,就装作俺们已经睡着了。”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瓶鲍克兰白葡萄酒,矮人粗壮的手指硬生生将木塞从瓶口拔了出来。浓郁而清新的香气立刻充满室内,就连何慎言也不免露出微笑。

还真是好酒。

杰洛特坐到他身边,遵循着卓尔坦的指示,轻声地询问着法师:“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我看见你们二位先生抱着酒在路上被卫兵狂追,出于好奇,我预言了一下今晚会发生的事。有好酒,我怎么能错过?”

“噢,所以你当时看完了全程,你怎么没帮我们解围呢?”

杰洛特撇撇嘴,质问道。

他的话让卓尔坦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矮人严肃地说:“这位先生文质彬彬的,帮我们?他指不定跑不过那几个卫兵呢。”

“是啊,杰洛特,我的确是个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你对我的要求可太高了。”何慎言笑着,附和着矮人的话。

这让猎魔人无语凝噎地别过了头——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得了吧!

法师笑呵呵地伸出手,和矮人握了握手,互相介绍了一下彼此:“何慎言,一个学者。”

“卓尔坦·齐瓦!叫俺卓尔坦就行,嗯,不错不错,你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但握手还蛮有力度的!”

矮人岔着腰,对他点着头。范妮拿着鲍克兰白葡萄酒,给每个人满上了一杯,何慎言那杯则要更多一些。

在唯一的一根蜡烛的照耀下,他们举起手里的高脚杯,于炖肉和美酒的香味之中,异口同声地说:“干杯!”

酒鬼们很快便喝完了那瓶酒,然后是第二瓶,第三瓶——一如所有狂欢的宴会一般,一旦酒开始被消耗,它就会一直到持续到被喝完位置,正如所有疯狂的故事,只要开始,想要结束就很难了。

-------------------------------------

杰洛特头疼欲裂的醒来。

.......什么情况?

他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恶臭,臭的简直令人绝望,还夹杂着酸气。这气味让他瞬间呕吐出声,待到他爬起身,才意识到自己目前处在何等肮脏的境地。

“梅里泰莉女神啊!”杰洛特大声地说。“我的天啊!”

不怪他这种反应,任谁宿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满是垃圾与粪便的维吉玛下水道,恐怕都会是这样,甚至会更夸张。唯一值得庆幸的,可能只有一件事——他身处下水道的过道上,虽然肮脏,但最起码没有粪便。

杰洛特小心地呼吸着,不让自己吸入过多粪便的臭味。他皱着眉开始努力回想——我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一些零碎的记忆碎片从脑海深处浮现了出来。

酒馆......喝酒,何,卓尔坦的玩笑,范妮是最先倒下的那个,她试图倒在何的身上,然后是乔纳森。

之后呢?

杰洛特呻吟出声,太阳穴两边突突地跳动,他压下呕吐的冲动继续努力回想——卓尔坦说维吉玛最近下水道不太平,说你杰洛特不是个猎魔人吗?为何我们不一起进去把那些怪物杀了?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拍着胸脯大声应和,就连一向冷静的何都显得有些醉了,他不仅没阻止他们两个的愚蠢计划,甚至还打了个响指将杰洛特放在旅店里的银剑传送了过来。

......女神在上。

杰洛特打了个寒颤,环顾四周,始终想不起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开始沿着下水道往前走,试图找到一个出口,却在不远处意外发现了自己的银剑,和正躺在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烂沙发上睡的正香的卓尔坦。

他首先捡起银剑——很好,没问题。它甚至很干净,一点污渍都没有。至于卓尔坦,他的胡子上全是呕吐物,酒气与臭气共同让他变成了一个睡着的臭气弹。他的呼噜打的震天响。

“卓尔坦?卓尔坦?嘿!醒一醒,卓尔坦!”

叫了好几遍,矮人才算是醒了过来。但仍然算不上完全清醒。他睡眼惺忪地坐在烂沙发上,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就令人叹为观止:“怎么他妈的这么臭啊,杰洛特?翼手龙在这儿放屁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杰洛特本以为他是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卓尔坦张嘴便吐,呕吐物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精准的命中了位于两侧走道中间奔流不休的污水。

好吧,至少他准头不错。

杰洛特转过头,卓尔坦好歹清醒了一些。他抹了抹嘴,看着四周的环境,又看看拿着银剑的杰洛特,突然说道:“咱们又干了件蠢事,对吧?”

“对。”

“该死,那位学者先生呢?”

卓尔坦似乎并不记得何慎言打响指传送银剑这码事了,还将他看做一个文质彬彬的学者。他忧心忡忡地说:“他可不像咱们俩这样有自保能力,我说下水道里有怪物是真的,最近很多人失踪都是在下水道里发现的尸体,被啃得七零八落的。”

“动起来,猎魔人!”

矮人一屁股跳下沙发,一马当先在前方带路,顺手掰了块沙发腿就当做武器,他高声喊道:“刚认识的朋友我可不能让他出事!见鬼,咱们必须找到他!”

卓尔坦可能是杰洛特认识的矮人里最有侠义心肠的,大家都说矮人会为了朋友而接受绞刑,杰洛特觉得卓尔坦不仅会这么做,而且可能还愿意死两次。就算是刚认识的朋友也是如此。

他们开始在臭气熏天的下水道里呼喊起何慎言的名字,足足两个小时,两人找的汗流浃背,都没找到他。这下,就连杰洛特都开始担心了。

——见鬼,何的确是个强大的法师。但万一他醉到不能施法怎么办?他不是说自己还在恢复力量吗......

杰洛特知道,卓尔坦的话不假。一路走来,他已经发现了多处可疑的痕迹。根据推测,他觉得这儿多半居住着一头大型的食肉怪物。

“我的胡子在上。”卓尔坦沮丧地说。“咱们俩可能把他害死了。”

再抬起头来时,他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就不该去偷酒!都是我的问题!唉,卓尔坦,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矮人大声的咒骂着自己:“不怪市政府让你戒酒!喝酒没好事!天呐,我害死了刚认识的朋友!”

“别那么想,卓尔坦,何是个法师,他会没事的。”杰洛特安慰着他,同时拐过一个走廊。

维吉玛的下水道是直接建立在古代精灵城市的遗址上的,剩下的不多,但仍然运转良好。污水与臭气包围着他们,杰洛特却意外地发现了一条新的通道。

怀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走了进去。伊格尼法印点燃了墙壁上的火把,照亮了这里的黑暗。猎魔人敏锐的听力发现走廊的深处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是他吗?

他小心地走进,卓尔坦仍在身后长吁短叹,说着醉酒的法师无法施法之类的话。结果,等他们抵达这通道尽头的时候,两人却都呆住了。

何慎言正在睡觉。

准确地说,他是靠在三头蝠翼魔巨大的尸体上睡觉。它们被他拆的七零八落,到处都是血液与碎肉。还有一些受害者吃剩下的尸体散落在周围,而法师正在那三只蝠翼魔的尸体上方睡得正香,他的衣袍一尘不染,唯有双手沾满鲜血。

“马哈坎在上......”卓尔坦目瞪口呆地说。“他——他......他?”

“他没事,卓尔坦。”杰洛特有气无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笑了起来。“还好他没事,呼。”

“他是怎么做到的?”卓尔坦匪夷所思地问,他看起来像是在努力寻找一个合理的答案,而杰洛特则比他要轻松的多。

他挥了挥手,示意卓尔坦放松下来:“何能做到很多事,卓尔坦,我想,在喝醉后赤手空拳撕碎三头蝠翼魔也包含在其中......嗯,我觉得我有必要戒酒一阵子了。”

“你觉得呢?”

矮人点了点头,喃喃自语:“妈的,我再也不喝酒了。”

......

......

才怪。

三天后,他们再次喝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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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尸婴与母亲(4K) “就像我说的那样,杰洛特,下水道里最近有不少怪物,你真应该去接点委托。这或许能让你的钱包宽裕一些。”

听着来自矮人的建议,杰洛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特莉丝是个好女人,女术士要的不多,然而杰洛特总是出于说错了话的愧疚心理三天两头给她买些她根本用不上的东西。似乎在爱情面前,就连猎魔人也会变得头脑不清醒。

说得简单点,他没钱了。

“好吧,卓尔坦,我会考虑的。还有其他建议吗?”

“其他建议倒是没有了,但我最近听了很多关于下水道里的传闻,你想听一听吗?”

“当然,为什么不呢?”

卓尔坦·齐瓦清了清嗓子——距离他们上次那疯狂的醉酒之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那名官员显然意识到他没办法让品酒协会的人戒酒,索性解除了禁令。酒馆重新开业,‘大桶喝酒’的生意真是好得不得了。

矮人天天都能在酒馆里和来自整个维吉玛的酒客们打招呼,一起聊天,吹牛打屁。因此倒也有了不少消息来源,果真应了那句话,酒馆是最好的情报收集地。

他双手抱胸,靠在墙壁上,摆出一副严肃而睿智的模样,深沉地对杰洛特说:“首先,我应该向你介绍一位可敬的女士,杰洛特。她在我们维吉玛本地可是非常受人尊敬的。”

“安德莉娅女士,一位无偿在圣雷比达欧医院工作的女术士。要我说,她可和那些身上飘着见鬼的魔法香水味道的女术士完全不同。她不穿低胸上衣,也不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安德莉娅女士基本只穿一件黑袍。”https://

卓尔坦的声音里带着尊敬:“这位女士在圣雷比达欧医院工作了三年,这三年里,她无偿地救助了许多穷人。甚至阻止过一次卡特里奥娜瘟疫的爆发,要我说,咱们的国王应该给她设立一个纪念物,比如安德莉娅大桥或者广场之类的东西,来表彰她的高尚人格。”

杰洛特很想告诉卓尔坦,让他说重点。矮人们聊起天来嘴上往往没有把门,从天文到地理,从妓女的胸脯到大学里教授的艺术细胞,他们什么都能说上两嘴,没事的时候听一听当然很好,可现在他的主要目的是搞清楚下水道里到底有什么......

不过,卓尔坦的进度推的很快。

他马上就讲到了重点。

“常来我这儿喝酒的有个神殿区的伙计,虽然他住在那儿,但人可不坏。穷,但是每次来衣服都干干净净的。这个伙计前些时候因为生病去了一趟圣雷比达欧医院,他运气好,屁股上冒了青烟,是安德莉娅女士亲自给他诊疗的。”

“不出几分钟,他的咳嗽和头昏就好了。我的这个伙计对女士千恩万谢,刚准备离开,却听见了安德莉娅女士和另外一个人的交谈。”

“他听见什么了?”杰洛特的兴致被勾了上来,他不得不承认,卓尔坦的确是个非常高明的讲述者。

矮人耸了耸肩:“听见那位女士对着另外一个人破口大骂,说市政府都是群白痴,颁布的新法令让12岁的少女也能结婚,导致梅里泰莉女神庙内多了一大群弃婴。这还是被送到祭司们手里的,天知道孤儿院和下水道里抛弃的会有多少?”

“你的意思是,下水道里的怪物可能是尸婴?”猎魔人谨慎地问。

“我哪知道?”

卓尔坦比了个粗俗的手势:“我他娘又不是猎魔人,我哪知道这么多?这是你的专业,杰洛特。另外,算我多嘴。我也觉得市政府的人简直脑子有问题。这种法令是人想得出来的?他妈的,简直就是白痴。”

矮人的情绪也变得激动了起来:“虽说我知道你们人类不像俺们矮人一样五十五岁才算成年,但是——天杀的,十二岁?”

他摇着头,没再说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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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去下水道,是吧?哈,水鬼猎人终于要回归本职工作了。”何慎言带着笑,调侃着杰洛特。

他一早就知道杰洛特迟早会因为缺钱而找些特别难的委托做,没有办法,猎魔人存不住钱算得上是世界上人们的共识了。你不能要求一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职业将钱都存起来,毕竟,他们很可能早上去完银行,下午就死了。

到时候,那些钱给谁花?

“这次可能不是杀水鬼。”杰洛特摇了摇头,磨着银剑。“而是尸婴。不过,根据卓尔坦的说法,我有理由怀疑维吉玛的下水道内可能早就有了更恐怖的东西存在了。”

“比那些蝠翼魔更恐怖?”

“你可没资格说这话。”杰洛特一时间哑然失笑。“赤手空拳把它们拆成碎片的人又不是我。”

何慎言放下手里的书,放在茶几上,随后向后一躺,靠在沙发上舒适地叹了口气。

他与杰洛特暂时租住在维吉玛贸易区的一间公寓内,由法师出钱,这才让杰洛特不至于流落街头。他被暴怒的特莉丝赶出家后到现在都没能取得后者的原谅,还在酒馆内抱怨过此事。对于他这种行为,何慎言只能说上一句活该。

......在别的女人床上谈起另外一个女人,啧。他能活着都算命大了。

“总之,杰洛特,万事小心。”何慎言靠在沙发上,凝视着天花板,语气虚无缥缈。“我本能的觉得这次不会有什么好事......”

“能有多差?能比波尔多庄园那次更加糟糕吗?”

“谁知道呢?”

“那就祝我好运吧。”杰洛特朝他点点头,擦干净银剑,全副武装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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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魔药,剑油......嗯,或许我应该再带点炼金炸弹?”

行走在黑暗的下水道内,杰洛特自言自语着。一个人进行委托时他总会说上两句话,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习惯。前文说过,维吉玛的下水道是建立在精灵城市的遗址上的,这个错综复杂的庞大系统简直就是座活生生的迷宫。

猎魔人敢打赌,就连当初那个设计出维吉玛现有的下水道系统的设计师都没法搞清楚其中到底有多少条暗道。要知道,黑帮们可是最中意地下设施的。

“希望不会出现什么巨大尸婴之类的东西。”

杰洛特开着和自己生命攸关的玩笑,靴子踩在布满苔藓的石砖之上,发出轻微的踩踏声。这次,早有了准备的他对扑鼻的恶臭显得泰然自若。

他提前服了些许草药,好让自己的嗅觉轻松一些。市政府的工作要求他清除‘下水道内的怪物’,没要求种类,也没说价钱。

这对杰洛特来说是好事,意味着他可以坐地起价——大部分城市里的人一辈子没见过水鬼,更别提外形更加可怖的尸婴了。他估摸着,自己这单应该能挣上四百奥伦。

银剑早已出鞘,杰洛特谨慎地沿着边缘行走,污水从他脚下的排水管道滚滚而流,嘈杂的声响掩盖了他本就微小的脚步声。

尸婴们通常喜欢没有光亮的地方,如果它们要出去进行捕食,通常会选择在黑夜时分出动。这也是为什么杰洛特挑选进入下水道的时间是正午,它们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巢穴。

这也给了他机会。

他沿着路直行,在一段距离后遇到了第一个难题——摆在猎魔人面前的是四条路。

“人们常说‘我给你三个选择’,我可没想到今天居然还有第四个选择。”

出于直觉与自己的喜好,杰洛特选择了最右边的那条路。这条路比起其他三条都要矮小一些,红砖构建而成一个圆形的洞窟,黑暗而幽深,内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越往里走,猎魔人就越确定自己来对了地方。

这儿有股尸婴特有的臭味。

这些生物多半都是由没有下葬,或被遗弃的婴儿尸体所生,看上去就像是半腐烂的胚胎。憎恨与邪恶驱使着它们的外形变得无比丑陋。和杰洛特同为狼学派猎魔人的兰伯特曾有一句名言,专门用来形容尸婴。

“说尸婴丑,就像是说屎难吃一样。虽然算不上说谎,但也没有完全交代事实。”

杰洛特轻声念着兰伯特的话,银剑上有三个淡紫色的符文正在闪闪发光。他几乎能够闻到它们的臭味了——还有那种憎恨。

被抛弃的憎恨。

猎魔人理解这种感觉。当他知道自己被父母抛弃时,他也曾有过类似的怨憎,但年岁增长之间,他早已忘却了。

又或者是埋藏在了心底?

摇了摇头,杰洛特将这种无谓的情绪排除出心底。

他的目光朝上看去,在这下水道内肮脏的天花板上,挂着十几个尚未成形的婴儿,浑身散发着野兽般的腥臭。它们被自己的脐带悬挂着吊在天花板中,本能地选择了还处在母亲肚中的姿势,蜷缩着吮吸自己的手指。

左手屈起,伊格尼法印已然蓄势待发。他本想直接驱动魔力烧死它们中的大部分,再用银剑一个个补刀。然而,他却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脚步声。

什么鬼?

魔力消散,杰洛特无声无息地隐藏在了黑暗之中。黑暗视觉让他看到了前方通道内传来的半点火光,他看见一个浑身污垢,披头散发,穿着破旧拖地长裙的女人正从下水道对面缓缓走来。

她没有点火把,却在这样的环境中走的怡然自得,甚至哼着歌。她没有带武器,双手叠放在小腹前,仪态优雅。可她身上却比乞丐还要脏。

这个女人来到尸婴们面前,抬头凝视着它们,将自己额前的长发拨开,眼神温柔的如同在注视自己的孩子。她轻声呼唤:“来吧,孩子们,吃饭了。”

她在做什么?!疯了吗?!

杰洛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几乎立刻就想救下这个疯女人,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再一次超出了他的意料。

尸婴们没有伤害她。

恰恰相反,它们从睡梦中醒来,带着死者的冰冷温度爬上了女人的身体。她温柔地掏出一把小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臂,血液潺潺流出,婴儿们却没有动,即使它们是以孕妇鲜血为食的怪物也是如此。

“吃吧,孩子。没事的。”女人用温柔的眼神看着离她手臂最近的一个尸婴,抬起另外一只手轻抚着它冰冷黏腻的额头。“吃得饱,才有力气,才会健康,才能长大。”

于是那尸婴伸出舌头开始舔舐——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它们一拥而上,小心地舔舐着她。没有野兽的暴怒,没有怪物的本能。

杰洛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他总觉得,它们似乎在流泪。

我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出现了幻觉。杰洛特心想。

世界上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相信我看见了什么,如果我把这件事讲个维瑟米尔听,他绝对会拿着剑追杀我,然后将怪物图鉴扔在我的脸上让我重新抄写一遍。估计还会骂我编故事的水准让猎魔人的专业知识蒙羞。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杰洛特很清楚,他没有产生幻觉。

他的心跳很平缓,嘴里没有异味,脑袋清醒。胸前的徽章没有颤动。他没有吸入致幻物质,也没有被带入幻境。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他所看见的全都是真实的。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让猎魔人差点被击倒在地——真实的?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尸婴们是被诅咒的生物,以孕妇的鲜血为食。它们会在深夜时分爬出巢穴,前往最近的孕妇家中,由疯狂的饥饿感驱使。

它们会潜伏在孕妇的床边,在她们熟睡之时吸取她和她孩子的生命力。受害者前几天夜里会做噩梦,接着会发烧、产生幻觉,身体越来越虚弱。

过了几个晚上的时间,她便会虚弱到无法保护自己。这时,尸婴便会主动攻击,用其尖锐的长牙咬进孕妇的身体,喝她的血,直到母子双亡......

这是由无数猎魔人用鲜血写就的知识,清清楚楚地记载在凯尔莫罕的图书馆内,《怪物图鉴,其八》,作者是来自米尔特的凯利斯。他记得清清楚楚。

犹豫再三,他还是往前踏出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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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比夜更黑(4k) 杰洛特在傍晚时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公寓,身上臭味扑鼻,惹来一楼的房东一阵厌恶的眼神。杰洛特听见她在背后嘀咕,大意为一个那么英俊的先生怎么会和变种怪胎搅和在一起。

原本,他已经对这样的话近乎免疫了。可这次,他不知怎的怒从心起。站在前往三楼的楼梯上沉默不语,银剑在背后的剑鞘里微微颤抖,一种没由来的愤怒令他想要回头去质问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房东。

——但他没有那么做。

猎魔人继续上楼,推开家门。法师依旧待在他的沙发上看着书。

“如何?”

“我失败了。”杰洛特木然地说。“准确地说,我放弃了——这个委托我不做了。”

“你在说些什么呢?”何慎言皱起眉,他问道。“下水道里发生了什么?”

“问得好,何。”

他扯下银剑和武装带,一股脑地扔到前厅的桌子上。杰洛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低着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其他东西:“你能帮我个忙吗?变出团冷水之类的东西......我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何慎言皱了皱眉。本地的术士可以读心,他能做得更绝,可以完全看清杰洛特的每个记忆细节,但他永远不会对朋友这么做。

所以他只是打了个响指,一团冷水从杰洛特头顶出现,涌下,浇得他浑身湿透,而那些流下的水则在还没来得及接触地面与椅子之时便消失了。

猎魔人抬起头来,白发顺帖地挨着他的额头,猫眼里出现的情绪让何慎言很熟悉。

那是痛苦。

“呼......”

杰洛特呼出一口长长的气。他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抿着嘴问道:“是这样,何。假设你面前有一个病人——她快死了,她自己也知道这点。但她却完全不想治疗,甚至打算放弃自己的生命。你会怎么做?”

“我个人认为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何慎言思索了一番,他回答道:“所以如果她想死,那就让她死吧。当然,如果这个人是我亲近或熟知的人,我肯定不会看着她就这么放弃自己的生命。说出来或许显得很虚伪,可我觉得大部分人都会这么做。”

“是啊,但如果那个人你完全不认识呢?一点交集都没有的那种。”

这次,何慎言没有回答他。

“说说吧。”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杰洛特。“下水道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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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那儿?!”

女人的声音瞬间便从温和转变为了刺耳的尖叫,那些尸婴们也和她一同尖叫了起来,几乎要震碎猎魔人的耳膜。银剑被他握在手中,昆恩法印悄无声息地启动,一层护盾套在了他的皮甲外。

杰洛特从黑暗中走出,左手的两根手指之间冒出了一团小火苗,照亮了他的脸,也让那些尸婴再度发出了嚎叫。女人警惕地看着他,看上去神智清明,完全没有疯掉的迹象。

“一个猎魔人?”她厌恶地吐着舌头。“噢,我明白了,你是来这儿杀死我的孩子们,然后将他们带回去换取赏金的,是吗?”

“刚刚的确如此。”

杰洛特痛快的承认了:“至于现在,我对你更加好奇。”

女人刻薄的笑了,脑袋后仰,幅度非常之大,甚至让额前的头发都散了开来。她脏兮兮的脸完全暴露在了杰洛特眼前,这时,他注意到,就算这女人已经瘦的脸颊凹陷,颧骨突出了,她还是显得很美。

“好奇什么?好奇一个疯女人为何会在地底喂养尸婴?”她冷笑着说。“少来管闲事,猎魔人。我劝你现在就回去,回到正常人和文明的社会中去。”

“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之前,我不会回去。”

“噢?这是个威胁吗?”

“不,只是个陈述句。”杰洛特平静地告诉她。“你知道尸婴是什么,却还将它们称作你的孩子——”

“——他们就是我的孩子!”

女人突然失声尖叫了起来,面容在一瞬间变得狰狞了起来。尸婴们在她身上冲着猎魔人发出尖锐的叫喊,有几个已经吐出了长长的舌头。

她几乎可称咆哮地对杰洛特说:“别用那个词称呼他们,他们!你明白吗?该死的,我的孩子才不是怪物!”

女人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却没有像他想的那样爆发,而是低沉的哭泣了起来,抽泣着跪坐在了地上。那些尸婴用它们的额头触碰着女人,安抚着她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女人冷静了下来。

她抬起头,肮脏的乱发在眼前摇摆,她固执地告诉杰洛特:“他们就是我的孩子。”

“......”

沉默了一会儿,杰洛特决定不再使用任何可能导致她情绪爆发的词语。他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用鲜血喂养他们?”

“因为他们要吃饭啊!”女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杰洛特,好像他问了个人为什么要喝水之类的问题。“你在说什么呢?”

“你知道这样做会让你的身体受到多大的伤害吗?”

杰洛特决定实话实说。

“尸婴们吸血不仅仅只是吸取你的血液那么简单,他们还会吸取你的生命力,我不知道你这样做到底有多久了,但你必须停下,否则你会死的。”

“我活着本来就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尸婴,它用那双尚未睁开的眼睛看着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女人突兀地微笑了起来,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对猎魔人有如此之大的敌意了,似乎,这些‘孩子’能够抚慰她所有的伤痛。

“离开吧,猎魔人。不要再来找我了,就让我一个人呆着吧。”她用恳求的语气说。“至少我还能和我的孩子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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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何。”杰洛特拿过一瓶啤酒一饮而尽。

“我离开了,但我没法说服我自己对那个女人的遭遇视而不见——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变成这样?她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会死,我要看着她死吗?”

“你知道吗,杰洛特。或许我不太喜欢你的前女友叶奈法,但我必须同意她对你的一句评价。”

何慎言无奈地笑了。

“你总是擅长将自己搅进一桩麻烦的事里。”

他站起身,理了理黑袍的衣领:“来吧,让我们将这件事查清楚。”

“查清楚?怎么查?”

“当然是用一些法师的手段。”

他淡淡地说,伸出右手,一团淡蓝色的魔力正在上面逐渐汇聚成型,它一点点的变为了一把钥匙。待到它完全成型后,法师顺手将钥匙扔给了杰洛特。

“这是什么?”

“记忆之匙。一个小戏法,能让你将自己记忆里的某个画面‘提取’出来,就像用钥匙打开金库大门,拿出里面的东西。”

何慎言做了个旋转的手势,示意杰洛特将那钥匙抵住自己的太阳穴:“想一想那个女人的脸,然后将那画面‘拿’出来,放心,很简单的。”

“你怎么不自己来?这种事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杰洛特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却没有第一时间就那么做。

“我知道你很讨厌读心,就更别提翻取记忆这种事了。”

猎魔人笑了起来,将钥匙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蓝色的钥匙在空气中消散成雾气,星星点点,像是冰蓝色的萤火虫一般,煞是好看。雾气却并未消失,而是像有着自我意识一般逐渐凝聚成了一团,在杰洛特眼前停留,让他的虹膜颜色都产生了改变。

“放轻松,杰洛特,不要抵抗。”

何慎言耐心地指导着他,雾气开始一点点变得凝视,直至连形态都产生了改变。杰洛特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画面,雾气成了一面镜子,而内里正是他的视角,那女人的脸在其中清晰可见。

“你的魔法还真是神奇,我还从没见过其他法师用过这种招数。”

“这还算不上魔法的范畴,杰洛特,只是一个小戏法而已——那么,我们已经知道这位女士长什么样子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很简单了。”

何慎言竖起一根手指:“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头,杰洛特。我知道你八成想的是完全拯救这个几个小时前刚刚和你见面的女士,可你不是神,而我也不是。如果一个人真的一心求死......”

“那我们最好还是让她履行自己的意愿。当然,她的话里显然饱含了很多隐情,我们就先从这个方面入手吧。”

十五分钟后,何慎言已经和换了身衣服的杰洛特出现在了贸易区的大街上。法师正有条不紊地给猎魔人说着自己的推测:“你说她走路仪态优雅,那么我们基本能排除她来自底层的可能性了,也就不需要去神殿区找了。”

“相貌即使在瘦成那副模样的情况下依旧美丽,说明出身也不错——至少她母亲肯定是个美人。丑陋的父母生不出漂亮的孩子,唔,维吉玛本地的俗语用在这儿居然很合适。”

杰洛特静静地听着他的推测,他们走过鹅卵石小路,与一对出来散步的贵族情侣擦肩而过。那名贵族小姐眼睛都不眨,全然忘记了她的男伴,盯着法师看个不停,惹得男伴脸色铁青。

“尸婴只吸孕妇的血,说明那位女士现在也怀有身孕。她将尸婴称作自己的孩子,或许以前有过流产经历。那么,她的年龄应该不会小。我们可以暂时将标注放得宽一些,二十五岁起步,如何?”

“我没意见。”杰洛特表情紧绷,像是个傻子似的只知道点头。“嗯,我没意见。”

“你起码得给出点建议吧?”

“我能给你什么建议?”猎魔人双手一摊。“你说的东西完全超出我的知识范围,我是知道怎么狩猎怪物,杀人,讨价还价,和讨女人欢心。但我肯定做不到你刚刚做的事。”

何慎言叹了口气:“好吧,她说‘我的孩子才不是怪物’,或许我们能再合理地进行一个大胆的推测。”

“她产下了一个畸形儿。”

“你知道,本地大多数人都十分迷信。畸形儿被叫做怪物倒也理所应当,这种事发生在贵族家庭里,你应该清楚后面会发生什么吧?”

“那个孩子会被扔进下水道。”

“答对了——这样就能解释她为什么会浑身脏兮兮地在下水道里流浪了。为了找自己的孩子。然而,问题在于,人究竟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产出畸形儿呢?这个问题大致可以分为三种解释。杰洛特。”

“第一,遗传因素——既然那位女士如此貌美,这条就可以排除了。”

“第二,妊娠中胎儿的生长环境。按照她的情况来看,这条也可以排除。”

“第三,分娩时的创伤。如上,这条也是一样能够排除。”

法师与猎魔人走过一条小路,泰莫利亚河的风吹拂而过,带来自然的气息。

傍晚已经不再炎热,凉爽而清新的空气,周围散步人群的欢声笑语.......种种这些,却没能让杰洛特的心情放松分毫,恰恰相反,随着法师的讲述,他的心情反而变得更加沉重了。

何慎言平静地说:“那么只剩下唯一一种解释了,也是我不愿意提起的一种......你在乡野之间游荡时见过那些长相异于常人的家伙吗,杰洛特?”

“见过。”

“他们是不是说话也很不利索,看上去不太聪明?”

“是的。”

“近亲结婚的危害。贵族们热衷娶自己的姐姐、妹妹甚至是母亲,以此来维持血脉的纯洁性。但这只会让他们的后代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变成丑陋且痴呆的弱智儿,被带到这个世界上,被人以异样的眼神注视。”

“你的意思是......?”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何慎言点了点头。

“现在,推论已经做的很清楚了,是时候做出总结了。那位女士二十五岁左右,贵族或富有的商贾亦或是艺术家庭出生,流产过一次——至少对外是如此宣称。失踪至今,至少也有两个月。有哥哥,或者弟弟。那么......我们或许需要去一趟市政府了。”

“去市政府?”

“张贴一份启事。”何慎言对杰洛特说。“敬告诸位可敬的先生......本人最近于街头收留了一位流浪多日的女士,虽神智不清,但仍然仪态上佳,形貌美丽。疑似名门之后,请家中有人失踪者前来寻我。”

“就是这样,然后我们就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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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古斯塔夫·拉·瓦雷第(4k) 通常来说,杰洛特一般不是那种等着工作机会上门的人。他的职业就是如此,必须一年四季在外奔波,存下一点点少得可怜的钱,或许还有一身难以愈合的伤。

不过,现在情况却有了些许改观。

“很抱歉,先生,您的描述和我们找到的那位女士并不相符。请回吧。”

“至少让我看一眼她吧!”

猎魔人上前一步,挡住内里的房门,不让他面前这位穿着高领长袍的中年男人进入房间。高大的身材显然在这种时候发挥了优势,尤其是那双可以变得毫无感情的猫眼。中年男人咽了口口水,没说更多,老实地离开了。

“说真的,何,我现在觉得我像个黑帮打手似的,完全就是个看门的。”

送走今天上午的最后一个访客,杰洛特转过身来朝着坐在扶手椅上的法师抱怨着。何慎言原本正在看今天的维吉玛报纸,听见他的话后,便从那些文字中将头抬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着杰洛特,嘴里念念有词:“......嗯,其实还不太像。”

“你说啥?”

何慎言耸了耸肩:“你看,如果你真的打算将自己装扮成黑帮打手的话,你就不应该再穿这种衬衣和马裤了。我建议你去买两件紧身衬衣,打开领口,然后在胸膛上纹身......”

“行了,行了。”杰洛特打断了他的施法。“我知道了,但我并不想成为黑帮打手。说真的,你觉得这样有效果吗?”

“这才刚刚过去一天,杰洛特。有点耐心。我们一个上午就见了八个人,按照这个进度,迟早会找到那一家的。”

“可万一他们根本不上门怎么办?”

杰洛特来到客厅,地板被他的靴子踩的砰砰作响。他随手扯过一把椅子坐下,又拿起一壶凉水完全喝光,咳嗽了两声才接着说道:“......万一他们觉得那可怜的女人是个累赘,是‘家丑’,我们不就断了线索了?”

“不会的。”何慎言摇了摇头。

他很平静地说:“在维吉玛城内居住的贵族一共有四十三家,还算富裕的商贾则有一百二十三人。就算始作俑者心里有鬼不敢来,我也可以用排除法找到他们......嗯,不用精神触须搜索来解决这种事,我反倒觉得感觉好了很多。”

说着说着,他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或许我以前的确对它们依赖太大了......”

杰洛特翻了个白眼,他对于何慎言这种在反思中进步的行为压根一点想要学习的心思都没有。如果他有,他就不至于在这些年里一点钱都存不下来了。

过了响午,约莫午后一点左右,楼梯再次传来了脚步声,略微显得沉重。过了一会儿,他们的房门被敲响了,敲门之人用的手劲很大,整个门都在砰砰作响。杰洛特站起身,过去打开了门。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极其强壮的男人。

两肩极宽,宽松的长袍都被撑得紧紧的。他留着棕色的短发,鼻梁高耸,眼神阴沉。只一眼,杰洛特就断定这个男人有军旅背景,而且层级还不低。那种短发是军队里的人才会留的,就是为了在夏天戴头盔时不至于热出痱子。

“叨扰您了。”和他阴沉的表情不同,男人的话显得很有礼貌。“我叫做古斯塔夫·拉·瓦雷第。”

“我注意到了您在报纸上和各大告示板上刊登的信息......”

他微微欠身,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有威慑力。男人低下头来,对杰洛特轻声说道:“我能进去看一眼,确认一下那位可怜的女士是否是我失踪的妹妹吗?”

“让他进来,杰洛特。”

猎魔人微微侧过身,好让男人进去。他注意到这家伙的黑袍腰间鼓鼓囊囊,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古斯塔夫走进房间,刚好看见放下报纸,坐在扶手椅上的何慎言。法师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后者坐下。同时开口问道:“古斯塔夫·拉·瓦雷第先生,您的姓可是很有意思啊。”

“只是个姓氏而已,不值一提。”古斯塔夫仍然冷静又谦和,态度放的很低。“先生,我看得出来,您应该和我一样同为贵族吧?来自东方的先生,我请求您,让我看一眼她。”

他坚决地吐出一个短句:“就一眼。”

“你的要求很正当,古斯塔夫先生。但那位女士恐怕不方便见人。”

何慎言熟练地说着谎话:“这几天她可是把我和我的同伴折腾地够呛,我们甚至找了几位梅里泰莉女神的嬷嬷来,都没能让她好转。女神保佑她们,那几位嬷嬷说,最近还是不要让她见生人,除非清醒一些后。”https://

“不过,我倒是可以让您隔着门看她一眼。”何慎言指了指屋内紧闭的一间房门,那上面有个送饭进去的小窗口。“为了给她送饭,我们特意做了这个小小的窗口,您可以在那看一看,确认到底是不是她。”

“感谢您。”古斯塔夫声音沙哑的说,随后,他站起身来,便朝着那门走去。

杰洛特发现他的担心完全多余,古斯塔夫显然是个讲规矩的人。完全没有想要破门而入的打算,他站在房门前,弯下腰,将那低矮的送饭口轻轻打开了,对于他这样高大的人而言,从这口中窥视内里之人分外不容易。

然而他却显得很有耐心,古斯塔夫一点点地,安静地,观察着里面那个女人。

她缩在墙角,用背对着门。地上是散落一地的生活垃圾,一些食物被洒在了墙上。衣裙很脏,黑发也是如此。她抱着自己瘦削的肩膀,缩在那个小小的墙角......像是一个婴儿。

当古斯塔夫再站起身来时,他几乎无法保持完整的站立。这个强壮如山一般的男人沉重而快速的呼吸着,像是一座熔炉——一座摇晃的熔炉。杰洛特看见他的表情,无需多说,猎魔人在瞬间便明白了许多。

“是她......”古斯塔夫脸色煞白地低声说道。“先生,我确定了,那就是我的妹妹。”

他勉强一笑,还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无需任何多言,他将手伸向了鼓鼓囊囊的腰间。从中掏出的并不是武器,而是一个饱满的钱袋。根据那大小来看,杰洛特保守估计起码有六百奥伦之巨。

只是寻人的话,这份报酬可谓是相当丰厚,然而古斯塔夫却并没有止步于此。他将钱袋郑重地,用双手递给了何慎言,不管他接没接,便接着往下说道:“还有更多钱,先生,您要什么我都给,我只有一个请求。”

他的态度很低,且诚恳无比。几乎没什么可挑剔的。而且,古斯塔夫有这个自信——他的姓氏便是他自信的根源,这个东方人无论要多少钱他都给得起,而他也相信,对方不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

“我无法满足你的请求,古斯塔夫先生。”

面对他递出的钱袋,何慎言却摇了摇头。不顾面色变化的古斯塔夫,他抬起手打了响指,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古斯塔夫回头看去,内里已经空无一人。那些食物留下的残渣与墙壁上的痕迹也都统统消失不见。

那个房间现在变得整洁而干净。

古斯塔夫就连声音都在颤抖:“这是什么?”

“一个戏法而已,你的妹妹现在还在下水道里拿自己的血液喂养尸婴呢。”

“尸...尸...尸.......”古斯塔夫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了,他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单词都说不出来,滑稽无比。

“现在——”何慎言做了个手势。“——坐下吧,古斯塔夫先生。我想你应该有很多话想说。”

-------------------------------------

在听完古斯塔夫讲述完的‘故事’后,杰洛特满心只有一个想法。

你们贵族真会玩。

他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猎魔人,在他的生涯里,他和许多女术士与国王打过交道,自然也清楚那些自诩为血脉高贵的人到底有多么低贱。但这可能是杰洛特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他们的评价有失偏颇了。

古斯塔夫的家族对他和他妹妹所做的事,简直是......

畜生。

贵族们希望自己与后代保持血脉纯净,因此他们会选择一些不那么世俗也不那么道德的方式,让每一代都能保证有一个血脉纯净的子嗣。而古斯塔夫拉·瓦雷第与他的妹妹,刚好便被选中担起了这个责任。

——真实情况其实是另外一码事。

拉·瓦雷第这个姓氏属于当今泰莫利亚的国王弗尔泰斯特,杰洛特在1256年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但那就是另外一码故事了,不过,关于弗尔泰斯特王,我们倒是有另外一码事可以讲。

他是个无可救药的好色狂,在还是王子时私生活就混乱无比。他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更是在老国王去世后要迎娶她成为王后。为此甚至推掉了与瑞达尼亚王室定下的婚约。此事遭到了他母亲与贵族们的强烈不满。

然而弗尔泰斯特一意孤行——结局自然不怎么美好,他的妹妹因为难产而死,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婴。弗尔泰斯特将这两人埋葬于泰莫莉亚王宫地下墓穴的石棺里。

葬礼后,一直过了七年都平安无事,直到某个满月的夜晚。宫殿内突然开始充斥起吼叫和人们的尖叫声,一片混乱。死婴在石棺中长大,变成了吸血妖鸟。

再然后,就是猎魔人前来的故事了。

由于弗尔泰斯特的所作所为,拉·瓦雷第家族的‘血脉纯净’被打破了,他作为国王和这一家族中最为显赫之人却没能诞下一个纯净的孩子,于是,拉·瓦雷第家族内的那些老人们便将目光瞄到了古斯塔夫这一分支上。

古斯塔夫并不爱他的妹妹——我的意思是,没有男女方面的爱。他是个正常人,也是个正直的人。年少就一直渴求参军,并为之一直努力。他的妹妹也有自己喜欢的人,然而,在古斯塔夫参军的前一夜,有些事却被永远改变了。

他和他的妹妹被下药了。术士特供的魔法灵药,经过百年验证,极其有效。

第二天早上,古斯塔夫头疼欲裂的醒来,人已经到了军营。对发生了什么完全一无所知。直到他退役回家,发现亲妹妹不见了,家里甚至闹得人心惶惶,在他的一再追问之下......那些人告诉了他全部的实情。

起初,古斯塔夫想要自杀。可后来,他改变了想法——就算要死,也得将他的妹妹接回来再死。

他受正常的教育长大,对这种事完全无法接受。参军回来得知自己和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个孩子,生出的还是个畸形儿。而那个畸形儿则被扔进了下水道,妹妹因为此事精神失常了三年,在一个雨夜逃出了家。

他的父亲因为此事心脏病发而死,古斯塔夫却始终未曾去他的坟墓前祭拜。

此时,这个强壮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双眼噙满眼泪,肩膀颤抖:“我不原谅他......!绝不!他为了一个愚蠢的东西,将我们的人生彻底毁了!”

悲惨的故事。

杰洛特同情地摇了摇头,双手交叉,环于胸前。猎魔人的站姿很放松,但心情却很沉重。他瞥到何慎言的脸,便知道后者其实也并不如何开心。

但他们又能怎么办呢?这是一桩烂账,还是家事。

“我都说完了,先生。”古斯塔夫低垂着头坐在沙发上,吐出这句话后,便一言不发了。

何慎言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抱怨,中世纪也太封建了,你们起码搞点资本吧!尤其这还是个魔幻中世纪......怪不得那女人能接近尸婴,她不正常的脑子里估计将所有尸婴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这种反应让尸婴们也将她当做了母亲。

“站起来吧,古斯塔夫先生。回家去,去拿一把剑,穿一件方便行动的皮甲。三点钟,我们在维吉玛下水道的入口前见面。”他做了个手势,简短地说。“是时候将你妹妹带回来了,我的朋友还有一笔委托没做完呢。”

“我宁愿不做那笔委托。”杰洛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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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下水道之旅 下午三点,古斯塔夫·拉·瓦雷第准时地穿着一身崭新的皮甲来到了维吉玛的下水道入口前。他手里还提着一把钢剑,显然是刚刚从铁匠铺里买来的,尾端铁匠们用于标识自己身份的缎带甚至都没有去除。

他焦急地站在门口踱步,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古斯塔夫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希望他们快点来。

何慎言与杰洛特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实际上,就在古斯塔夫踱步仅仅两分钟后,他的肩膀就被人拍响了。背着银剑的杰洛特与穿着黑袍的法师站在他身后。

“你的准备还算充分,古斯塔夫先生。不过,我希望你还能有点勇气。”

“我当然有,先生!”古斯塔夫激动地拍着自己的胸膛,皮甲被他拍的梆梆作响。

“希望如此。”

何慎言对他点了点头,一行三人迈进幽深的下水道。

前二十分钟,他们还能拥有道路两侧墙壁上火把的光作为照亮,然而,在进入了维吉玛下水道错综复杂的深处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唯有黑暗,还有从黑暗深处传来的不明声响。细微,但已经足够让人觉得不安了。古斯塔夫这个退役的军人也被吓得不轻。

实际上,敢于踏入黑暗深处的人需要的不仅仅只是勇气而已。古斯塔夫很怕,他的腿都在微微颤抖,尤其是想到自己的妹妹用鲜血喂养尸婴的那副情景,他就更怕了。

然而,另外一些事却让他依旧向前迈步。

“我们还有多远,杰洛特?”何慎言问道。他走在队伍末尾,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来郊游的。

“没多远了。”猎魔人答道。他走在最前方,银剑提在左手。“还剩下一点距离......希望你保持冷静,古斯塔夫先生。”

“我...我会的。我尽量,先生们。”

不复此前,古斯塔夫甚至有些结巴。他在队伍中间走着,法师的脚步声和猎魔人的脚步声回荡在一起,夹杂着从幽深黑暗里传来的回音。

杰洛特没有说谎,也没有夸大事实的想法。的确只剩下了一点距离——他们跟着猎魔人在那错综复杂的下水道迷宫里行走着,不一会儿,就抵达了杰洛特曾经发现那位女士的位置。

“看来她走了......很警惕。”杰洛特站在那个通道内,望着天花板上方尸婴们留下的粘腻痕迹,对何慎言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古斯塔夫茫然地看着他们,手紧紧地抓着剑。

从他来到这下水道开始,恐惧便开始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军队里的经历对这样的事一点帮助都没有。他接受的训练是和人类作战的,而不是和怪物。

尸婴。

古斯塔夫咀嚼着这个字眼,感觉自己都要喘不过气了。一个恐怖的猜测在他的心中冒出——万一那些尸婴里有一个是......是他的孩子呢?

“你的妹妹很警惕,古斯塔夫先生。”何慎言转过身来,对他说道。“她被发现了一次,就直接换了位置。”

他耸了耸肩:“很不幸,但我们估计还得在这儿待久一些。”

古斯塔夫没有关注这个问题,他面色煞白地问:“......她,她逃跑了?我们找得到她吗?”

“放心,这儿可是有位痕迹学大师。”何慎言笑了,指了指杰洛特。

后者对他的玩笑翻了个白眼:“我根本就不知道痕迹学大师是个什么玩意儿,何。我只知道如何在复杂的环境中寻找到一点线索。”

他蹲下身来,左手抬起,一抹火苗从合拢的食指与拇指间浮现,照亮了地板。杰洛特仔细地查看着那些痕迹,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

“怎么样?有发现了吗?”古斯塔夫迫不及待地问。

“你的妹妹......真是位不同凡响的女士。”杰洛特面色古怪地对他说道。“她甚至知道该如何掩盖自己的脚印。”

“啊!”古斯塔夫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门。“一定是因为我小时候和她玩的捉迷藏的原因。”

“什么捉迷藏能有这种功效?还能让她学会遮盖自己的脚印?这可是只有猎人和军队里的侦察兵才会的技巧。”猎魔人更加奇怪了。

“我一直都想参军,因此小时候的管家便是位退役的侦察兵,他教给了我和我的妹妹许多技巧,捉迷藏......既是游戏,也是考试。”古斯塔夫抿着嘴回答,看上去悔不当初。

“我们...我们找不到她了吗?”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古斯塔夫声音颤抖地问。

“找得到。”杰洛特用一种笃定地语气告诉他,他朝前方走去,右手手指摩挲了一下墙壁,那上面有一些细小的抓痕。

“你的妹妹或许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脚印与痕迹,但那些尸婴可不会。”杰洛特如此说道,同时熄灭了手中的火焰。

他们沿着那些可怖的痕迹继续向前,一路上,古斯塔夫的恐惧正在一点点变得更为严重——他无法理解能留下这些痕迹的生物到底能长成什么模样,况且,尸婴这个词听上去就很邪恶。

与之相对的,却是更为强烈的,想要将妹妹带回去的想法。光是想一想她和这些东西相处的模样,古斯塔夫就感到不寒而栗。

“停下。”

杰洛特突然举起手,示意他们停住脚步。猎魔人面色凝重地望着前方的黑暗,他的猫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古斯塔夫同样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去,但他却什么都看不到。

他终究只是个人类。

“你发现什么了,杰洛特先生?”他问。

“蝠翼魔......”猎魔人的表情几乎称得上阴沉,尽管在黑暗里没什么人看得见。“何上次可能没把它们杀干净,这前面还有另外一个蝠翼魔巢穴。”

“真稀奇,这里居然有这么多蝠翼魔存在。维吉玛的下水道里到底都有着些什么鬼东西?”

杰洛特走上前去,从地面上拿起一个头骨,那上面有着某种生物啃噬所留下的痕迹。看上去像是两颗长牙刺穿了骨骼。

“我上次只杀了三只。”何慎言耸了耸肩。“谁知道还有多少?嗯......这种时候或许应该让雷吉斯来,高阶吸血鬼应该能够命令这些低级的生物吧?”

“能是能,但我们现在可没时间再去找他。”

“没事。”何慎言平静地摇了摇头。“我有办法。”

一抹蓝光从黑暗中涌现,古斯塔夫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原本以为这个东方男人是个远道而来旅行至此的贵族,现在看来,他的想法简直错的离谱。

那种泰然自若的态度不是来自于他的血脉,而是来自于他的力量。

何慎言举起右手,那里有一抹蓝光正在缓缓绽放。它在几秒钟内,便从无到有的被塑造成了一个哨子的形状,法师将其放在嘴边吹响了。

没有任何声音从中传出,古斯塔夫屏气凝神地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杰洛特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一个圆形的橙色护盾将他与古斯塔夫完全笼罩了起来。

“不要尖叫。”杰洛特对他轻声说道。

下一秒,尖利的吼叫声从下水道深处的黑暗中传来。而且,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扑腾着翅膀朝他们飞来。古斯塔夫看不见,却能听见它们飞来的声响,不是一只,也不是两只。

而是......一群。

何慎言向前迈步,悠然自得地站在了猎魔人与古斯塔夫的前方。蓝光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团从他背后升起的柔和白色光源,它照亮了一切,让古斯塔夫也看见了一切。

一,二,三.......他颤栗地看见了,足足七只怪物,它们乖巧地蹲在地面之上,于那个男人面前俯首称臣。

它们最小的都有牛犊大小,其中一个甚至比他的体型还要大。没有眼睛,一张大嘴占据了它们脸部四分之三的大小,其中满是獠牙。身上光秃秃的,呈现出一种毫无血色的冰冷。

只一眼,就让古斯塔夫差点坐到了地上。

“古斯塔夫先生,你应该好好看看它们的模样。这可是很稀奇的场景。”

杰洛特的那种恶趣味又开始发挥作用了。他对古斯塔夫说道:“要知道,蝠翼魔主要使用牙齿与利爪来战斗。它们的攻击方式相当癫狂,不会顾忌任何对自己的攻击,只知道盲目猛攻敌人,就算敌人死了也不会停下。”

“就算是那只最为瘦小的蝠翼魔,它的力量也强大到足以解决一名训练精良的士兵。我见过一只蝠翼魔袭击人类军队的模样,十五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在三分钟内被它撕成了碎片。”

猎魔人满意地看见了古斯塔夫的恐惧,然后看见了令他更为惊讶的事物。

他发现,古斯塔夫虽然怕,可还有另外一种情绪从他的脸上浮现。

“她——”古斯塔夫喘着粗气。“——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和这些......这些东西一起?天杀的!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她沦落到这种境地!”

不顾后方传来的小小喧哗,何慎言向前一步,他抚摸着那只最为庞大的蝠翼魔,手指划过它的额头,像是锐利的手术刀一般划开了它的额头,血液流出,而蝠翼魔依旧像是一无所知一般地跪在原地。

“很好,那么,去吧。”何慎言对它们点了点头。“搜寻痕迹......但不要让她发现。事情完成后,就自杀吧。”

他轻描淡写地发布了一个以蝠翼魔们的智商绝不理解的任务,而这些无脑的生物却忠诚地执行了,它们很快便再次遁入了黑暗之中。

“现在,只需等待。”何慎言转过身来,对二人摊了摊手。“要我说的话,杰洛特,你的恶趣味真应该收一收了。”

“什么?”

猎魔人还想装糊涂糊弄过去,但这根本不起作用。

法师摇了摇头:“你的怪物图鉴背的的确很纯熟,但你应该看看古斯塔夫先生现在的表情,你没发现,他都快昏过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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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恶趣味(一) 何慎言很清楚一个人恐惧时的表现。

实际上,恐惧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当你是个孩子时,你恐惧黑暗与一个人睡觉,当然,还有从父亲嘴里讲出来的那些恐怖故事。长大一些后,你害怕的是长不高,被欺负,以及功课不及格。

然而,成年以后,恐惧就变成了一些具体的,甚至连听上去就令人觉得心生退意的词语。

责任。

穷。

工作。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他们恐惧这些东西,不喜欢这些东西。而对于现在的古斯塔夫来说,何慎言觉得,他八成想要立刻逃离这个见鬼的下水道。

他快怕死了。何慎言能从他的脸和他颤抖的双腿上看见这一点,能从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看出这一点,能从他急促的呼吸上看出这一点。法师带着微笑于黑暗中注视着这个男人——有一点,他不会明说,但他自己很清楚。

他的恶趣味比起猎魔人来说只多不少。

七只蝠翼魔在迷宫似的下水道内以极快的速度飞行。它们得天独厚的生理结构能让这些恐怖的生物在黑暗中自由来去,没有东西能阻止它们的追猎——实际上,在蝠翼魔们灵敏的嗅觉之中,尸婴身上的臭气简直无比明显。

它们甚至不需要费心去找,只需轻轻一闻,就能找到这些小东西的所在。若是过去,它们不会去捕猎尸婴,那不是它们的食谱。

但现在,它们已经成了毫无自我意识的傀儡,只剩下一个任务在它们那结构简单,杏仁大小的大脑中盘旋。

“你怕吗,古斯塔夫先生?”

何慎言突然问道。声音平静,听上去很能给人以力量,古斯塔夫也是如此,他的呼吸平缓了一些。

“我......怕,先生,我怕。”古斯塔夫承认了,很痛快。“但比起它们,我更怕看见我妹妹冰冷的尸体。”

“拉·瓦雷第,一个多么高贵的姓氏啊。”

何慎言突然谈起了另外一码事,他的口吻让古斯塔夫本能地感到了不适。他所用来形容‘拉·瓦雷第’这个姓氏的词语,是‘高贵’,可他的语气却充满了嘲讽,甚至带有轻蔑。

“我记得,像你这样的贵族常说,以自己的姓氏发誓。由此可见,贵族们的姓氏对他们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古斯塔夫先生,你觉得拉·瓦雷第这个姓氏对你来说重要吗?”

“或者,让我来换个说法。你觉得它让你为荣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古斯塔夫本就混乱的大脑再次被何慎言的问题加深了混乱的程度,他靠在下水道冰冷的墙壁上,闻着臭气,脸色苍白地回答:“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先生。”

“你的姓氏让你退役军人的身份沾上了污点。你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违背了人们最基本的道德准则,你和自己的妹妹有了个畸形儿。为此,你的妹妹疯掉了,你的父亲因为心脏病去世了。告诉我,古斯塔夫先生......”

突然,一阵压迫感降临了。古斯塔夫抬头看去,发现一双闪耀着蓝色光辉的眼眸正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像是星辰的碎屑一般耀眼,却又令他心脏几乎停跳。

“你是恨它,还是爱它?”

古斯塔夫沉默了,他没有回答。而有些时候,沉默就是一种回答。

杰洛特注视着这一切,他不知道何慎言想要干什么,又为什么突然要提出这种令人不安的话题。出于一种本能,猎魔人的脊背开始发痒。他觉得,仿佛有某些事即将发生。

沉默统治了黑暗,只有呼吸声在通道内回响。过了一阵,一只蝠翼魔回来了,是那只小牛犊大小的。它扑腾着翅膀,跪倒在了法师脚下。遍布獠牙的嘴张开了,血沫从中涌出。

它的身体开始抽搐,肌肉疯狂跳动,像是被砍掉了头的牛蛙似的跃动个不停。过了一会儿,它彻底死去了。身体开始变得僵硬,蓝光再次亮起,它的尸体在数秒后成了一滩飞灰。

“它们找到你的妹妹了,古斯塔夫先生。”何慎言说。

十二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平台。这里看上去应该是当时建造城市的精灵们预留下来给下水道维修工人们落脚的地方,还堆积着一些满是蜘蛛网的板条箱,上面满是裂痕。一道迷蒙的光线从平台顶上破裂的砖块间洒了下来。

杰洛特良好的视力让他看见了那些板条箱刻着的精灵文字,这让他暗自乍舌——普通的箱子能保留这么久吗?精灵的手艺还真是让人惊讶。

在这平台的中央,躺着一个女人。尸婴们躺在她周围,像是没有生命的雕像一般守卫着她。在他们头顶,剩余的六只蝠翼魔正倒吊在天花板之上。

何慎言打了个响指,一阵灰尘落下,蝠翼魔们已经不见了踪影。尸婴与古斯塔夫毫无知觉的妹妹躺在平台之上,她平稳的呼吸着,对即将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古斯塔夫看着他的妹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做。

“去啊,古斯塔夫先生。”何慎言在他身后轻声说道。“去将她救回来。”

古斯塔夫依言照做,他迈出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僵硬的膝盖与变得难以活动的肌肉让他行走的动作看上去无比滑稽。那些簇拥着他妹妹的尸婴更是让他紧张无比。

光是看着它们那青紫色的皮肤和落在地上的脐带就几乎快要让古斯塔夫昏过去了,第五步,第六步......古斯塔夫一点点地接近了她。

他轻声呼唤:“安娜。”

女人没有回答,古斯塔夫又叫了一遍。仍然没有应答,他开始不自觉地将事情往坏处想,就在此时,他称作安娜的那个女人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她开始尖叫。尸婴们纷纷睁开眼睛,杰洛特瞳孔一缩,本想立即冲上前去,却在半途被何慎言伸出手拦了下来。

“何?”

“别急。”法师平静地摇了摇头。“让我们拭目以待。”

古斯塔夫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后面说些什么,实际上,他现在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了最基本的本能反应。

他声音颤抖地呼唤着他的妹妹:“是我啊,安娜,古斯塔夫!你不记得了吗?”

女人依旧没有回答,她手脚并用地朝后方爬去,一点见到亲兄弟的亲切感都没有,只有纯粹的恐惧。尸婴们跟着她,脐带在地面上拖动,留下一连串蠕动的湿漉漉痕迹。它们朝着古斯塔夫咧嘴尖叫着。

“怎么回事?她精神失常了?”

杰洛特轻声询问站在一旁的何慎言,他知道法师不是那种会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死去的冷血者,因此对他并不出手帮助的行为感到非常迷惑。

“或许吧。”何慎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但我更倾向于古斯塔夫先生没对我们说实话。”

“我没在他的叙述里找到可以怀疑的点。”

“我也是,杰洛特。但我对任何事都抱有怀疑,更何况,这位古斯塔夫先生虽然声称他有退役了,可是......他现在还是很年轻。一个强壮的男人在军队里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要退役回来呢?他没有伤,还在军队里取得了那么多荣誉。”

何慎言转过头来,对杰洛特露出了一个微笑:“而且,就我所知,维吉玛地处南方,全是平原与丘陵。他们军队里的侦察兵可教不到所谓‘隐藏痕迹’的办法。”

“你的意思是......?”

“他可能是个间谍之类的人,当然,我也很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毕竟这位古斯塔夫先生的容貌与身材实在是太显眼了,这可不适合搞情报工作。”

猎魔人迅速地将古斯塔夫所讲述的故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次,他仍然没有从中发现值得怀疑的点。何慎言所提出的那些疑问统统都有其他解释,它们是可以被说通的。但也正因如此,杰洛特反倒怀疑了起来。

整个故事都......太完美了。

“不要过来!滚开!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被称作安娜的女人尖叫着跑开了,和她此前见到杰洛特的镇定截然不同。当然,也或许是因为她是在睡梦里被人叫醒的也说不定——总之,那些尸婴们的反应正随着她情绪的起伏变得更加剧烈,有不少已经弓起了脊背。

那是即将发起攻击的前兆。

古斯塔夫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咽了口口水,脱口而出的话变得焦急了起来:“天呐,安娜,让它们冷静下来!是我啊!古斯塔夫!难不成你真的忘记我了?”

他的声音很大,安娜停顿了一下,面容被疑惑占据了:“......古斯塔夫?”

“是啊,古斯塔夫!古斯塔夫·拉·瓦雷第!”

拉·瓦雷第的姓氏仿佛触发了什么东西一般,令被称作安娜的女人面容骤然扭曲了起来。她再次尖叫了起来,这次,声音里满是憎恨:“拉·瓦雷第?你们还不放过我吗?!”

哈!

何慎言高兴地拍了拍手,他就像是花了一下午来解开谜语的孩子似的笑了起来:“你看,杰洛特,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噢,到你出手了。”

他以相当事不关己地态度耸了耸肩:“那些尸婴好像要扑上去吃了他呢。”

猎魔人朝他翻了个白眼——我的恶趣味重?你还真是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啊!

他拔出银剑,将剑鞘扔在地上,像一阵风似的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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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恶趣味(完) 剑刃在空气中划过,破空声在杰洛特听来无比悦耳。他喜欢这样的声音,但更喜欢另外一种声音。

即钢铁切开肉体的声音。

第一只尸婴被他整个切开了,银剑上的符文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与一早就上好的诅咒油叠加在一起,让这把并不如何出众的银剑发挥出了极其恐怖的威力。尸婴们的皮肤被银剑烫的嘶嘶作响,腐烂的骨骼与血肉在顷刻间被烧的通红。

但那手感并不怎么样,要杰洛特说的话,他觉得就像是砍牛皮靴子似的,手感相当硬,且十分厚实。

“到后面去,古斯塔夫先生,你的事我们待会再来处理——顺带一提,我不知道——”

杰洛特甚至还有心思插话,他在说话的间隙躲闪了一只尸婴的飞扑:“——你是不是在说谎,如果是的话,那你的演技可真是太棒了。”

古斯塔夫脸色苍白地躲到后面去了,没有和他对话的心思。他看着猎魔人在三分钟内砍瓜切菜一般地将那些尸婴全都杀死了,而那个女人还在尖叫,她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杰洛特厌烦地挥了挥银剑,让鲜血从剑身上洒落。他对这女人感到很抱歉,却并不喜欢她尖叫的声音。

但那是自然反应,就像是天会下雨一样......所以杰洛特什么也没说。

“来吧,轮到你了,古斯塔夫先生。”

何慎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却让古斯塔夫浑身的血液都差点僵硬。他转过身去,看着这个东方男人散发着蓝光的黑眸,恐惧再次浮上心头。

“几个小时前,你对我们讲了一个精彩的故事,而现在,我希望听到一个更精彩的。”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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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斯塔夫的名字没有变化,他依旧叫古斯塔夫·拉·瓦雷第。但身份却有所不同,他不再是安娜的哥哥,而是她的......卖家。

——老实讲,这个称呼其实让杰洛特相当惊讶。

众所周知,奴隶制早在几百年前就被废止了。一是因为人们连自己都养不活,压根就不可能再有钱去养奴隶。二是那时的世界很不太平,每五个新生儿里就有一个可能是天生的施法者,历史上有过许多记载,奴隶主被闪电或火球杀死之类的......

再加上梅里泰莉女神信仰的传播,这个希望人们走向真善美,又不要求回报的女神信仰很快就在整个人类群体乃至世界范围内流行了起来。有些社会风气严格的地方,别说是偷盗了,就连口出脏话都会被视为道德低下之人。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觉得自己可以当其他人的主人?

杰洛特的脑子有些混乱,此前古斯塔夫所表现出的那种情真意切让他本能的觉得不对头——这说不通啊?他表现得完美无缺......

比起猎魔人的满头问号,何慎言就要淡定得多。嗯,其实也没多淡定。他没对古斯塔夫使用读心,也没翻看他的记忆。至少现在没有,所以这种一点点抽丝剥茧发现完全相反事实真相的情节让他感觉相当的......

奇怪。

所以这就是作为凡人的感觉?法师心想。

此时此刻,古斯塔夫正面色苍白地坐在地上,语速极快地讲述着一连串的事实——这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了,这是一个相当庞大的贩卖人口组织。他们从南边卖到北边,又从北边卖到南边,结构严密,成员非富即贵。

古斯塔夫的确有军队背景,也的确和当今泰莫利亚的国王共用一个姓氏,但都有所折扣。他的父亲是拉·瓦雷第家族的一个偏远分支,有着男爵的称号和一小片领地。他的军队生涯只维持了一年不到,就被迫退役了。

因为他要子承父业。

老男爵也是干这个的,手底下有着一大批军队里退役的老兵,甚至还有三个前情报组织成员。古斯塔夫回家后被他们训练了三年之久,如今,他是这个庞大组织里的一员。

‘清道夫’。

在各个城市之间来回,专门负责清理那些逃跑的奴隶。

何慎言注意到,杰洛特的眼神正随着古斯塔夫的叙述变得越来越危险。他很了解他的朋友,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实际上,杰洛特的大脑构造是可以被解释的。

百分之三十的正义感,百分之二十的酒,百分之三十的对他情人们的热衷。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二十,那才是他的职业。

杰洛特绝对不是个合格的猎魔人,他不止一次做委托不收钱,也不止一次因为一时的正义感而做出一些离经叛道的事。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成为何慎言的朋友。

“别着急,杰洛特。”何慎言轻声说道。“古斯塔夫先生或许是个混账,但他可还是个贵族呢,你应该没忘记我对他提的那个奇怪的问题吧?”

“我记得。”

杰洛特代替古斯塔夫做出了回答,与此同时,他将那冰冷的银剑竖了起来,放在了古斯塔夫的咽喉之上。眼神冰冷的猎魔人问:“你对你的姓氏感到骄傲吗,古斯塔夫先生?它让你引以为荣吗?”

“慢着!先别杀我!”

古斯塔夫尖叫着起来,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他动也不敢动,浑身僵硬地说:“我知道我该死,我知道,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先生们。但我出生在这个家族里,我吃着拉·瓦雷第家族的饭长大,我父亲要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还能违背他吗?”

他试图用苍白的言语为自己辩护:“听着,先生们,我只是个小人物。国王的家族旁支那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分支,想一想,先生们。我背后肯定站着更大的任务,你们说对吗?杀了我,你们不会好过的!”

“法师先生!”

古斯塔夫大声地对何慎言说:“我为我之前的愚蠢而道歉,我竟然一直到下水道里才看出来您是一位法师!但这没关系,您是法师就好!我认识几个术士兄弟会的先生,和您一样,他们都是法师!”

“别杀我,只要您别杀我,我就可以将您引荐给他们!甚至还可以给您提供钱,只要您别杀我,研究材料、场地、经费——所有东西我都可以给您!”

“比起这些,我其实更想知道另外一件事,古斯塔夫先生。”

何慎言轻声问道:“研究材料、场地、经费......这些钱,您都是从哪弄来的?”

他抬起手遥遥一指那个仍缩在广场角落,姓名不知,只是被古斯塔夫称作安娜的女人。眼里再次亮起了蓝光。

古斯塔夫浑身颤抖地向后爬去。

“你用她们牟利。”何慎言向他走去。“这样吧,我来问你第二个问题,只要你答得出来,我就放你走,如何?”

“你叫她安娜——我不管这是不是她的真名,我只想知道,你是从哪将她带到维吉玛来的?换句话说,这件你眼中的商品,她的原产地在哪?”何慎言似笑非笑地问。

古斯塔夫没有回答。

-------------------------------------

杰洛特愤愤不平地走出房间,他身上仍然带着下水道的臭味。而房间里躺着的那个由他亲手抱进去的女人则干干净净,她正在沉睡。猎魔人沉默半响,一声不吭地坐在了何慎言的沙发上。

“噢,别这样,杰洛特。”

何慎言叹了口气:“你坐我的位置,我没意见。但你至少得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我简直不敢相信。”杰洛特冰冷地说。“1263年——!天杀的1263年,这里还是泰莫利亚的维吉玛,竟然有这样的事?这帮畜生!”

“你不相信也得信啊。”

法师耸了耸肩,干脆扯过一把椅子坐下了。他是那种能坐着就绝不站着的人:“古斯塔夫先生的话可是句句属实,你应该没忘记我之后对他做的事吧?”

“......下次如果你用那种法术,至少通知我一声,别让我看见。”

“怎么了?”

杰洛特的嘴唇耸动了几下,才吐出一句话:“如果你要让死人开口说话,你至少应该让他四分五裂的脑袋黏合上去吧?老天爷,他的下巴都裂成三块了,居然还能活动......”

“真稀奇,你居然会觉得不适。你可是个猎魔人。”

“是啊!猎‘魔’人!”杰洛特加重读音。“魔!不是人!我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何慎言摇了摇头:“总之,让我们先将这位女士安顿下来吧。我认识一个人,她应该能帮到她。”

“谁?”

“这个人你曾经见过......”

何慎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踱步到公寓大门前,杰洛特的耳朵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随后,法师一把拉开了门。一个容貌已有变化,却仍然被他认出来的女人站在门前,穿着与何慎言如出一辙的黑色长袍。

“我的学徒,安德莉娅。”他笑了笑,转身让安德莉娅进来。“来吧,安德莉娅,这儿有位可怜的女士亟需你的帮助。”

“之后呢?”猎魔人问。

“之后?之后我们可就得忙起来了,杰洛特。你没听古斯塔夫说的话吗?他们的足迹可是遍布全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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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再聚首 “她没事......简直就是奇迹。”

安德莉娅不可思议地说:“除了营养不良与精神上受到刺激以外,这位女士没受任何伤害,老师,您不是说她和一群尸婴待在一起吗?”

“是啊。”

“那她......?”

“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将那群尸婴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吧。”何慎言笑了笑,他没有告诉安德莉娅从古斯塔夫记忆中获取的真相。

这个女人流产过,不止一次。

至于原因?

哈。

“谢谢你,安德莉娅。我希望这不会打扰到你的工作。”他拍了拍学徒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出来。

安德莉娅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她微笑的时候,嘴边会有浅浅的酒窝浮现:“今天刚好不怎么忙,老师。但我刚刚听见您说,要和这位杰洛特先生去周游世界?”

“不是周游世界。”何慎言纠正了一下她的话。“准确地说,是满世界杀人。”

他满意地看到自己学徒的表情一下就变得古怪了起来——很好,就是这样。

何慎言终于明白为何古一喜欢将话说一半了。

-------------------------------------

当天晚上,他们和雷吉斯在‘大桶喝酒’内汇合了,不知为何,杰洛特总觉得老吸血鬼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许多——当他将这个问题问出口时,雷吉斯却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

“呃,杰洛特。高级吸血鬼虽然会做那种你喜欢的事,但我不在其中。很多年前,我就完全戒除了那种放荡的生活方式了。而我的那位朋友,也并不是什么老相好,只是单纯的老朋友而已。而且,就算要做,我们的精力也比人类要好得多。”

“看来有的人是以己度人咯。”何慎言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

“那你的脸色......?”杰洛特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执着。“这好像不是我的错觉,雷吉斯,你的脸色真的变的苍白了许多。”

在他的再三追问下,雷吉斯终于不情不愿地吐出了事实:“好吧,只是因为我给了一部分她我的血而已。”

“这种行为有什么含义吗?”

“高等吸血鬼之间不会互相吸血,但却能从血液中汲取力量。她帮过我一次,我欠了人情,只好用这种办法来偿还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杰洛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举起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今天的‘大桶喝酒’格外热闹,似乎和卓尔坦新进了一批维吉玛冠军不无关系。

这种酒虽然以维吉玛冠名,但在本地也不是能经常喝到的酒。就在杰洛特他们这桌身后,便有一群远道而来的水手踩在桌子上大声歌唱。

“哦!多情的海妖!”其中一个小伙子嗓音格外嘹亮。“她带走我的心,带走我的人,最后带走了我的命!”

他们一群人在桌子上跳来跳去,搞得那张结实的桌子一晃一晃的。若是在其他地方,这种行为可能会被老板咒骂,可是在这里,卓尔坦恨不得自己也加入进去。

矮人甚至抱着手在一旁给他们用脚打着拍子,快活极了。

“爱上大海!不会有好结果!”小伙子以一个高音结尾。杰洛特听不出那是什么曲子,但他却点了点头。

猎魔人转过头来,对何慎言与雷吉斯说道:“你们俩知道吗,其实大海里不止有装模作样狩猎人类的怪物。”

“哦?”

杰洛特开始他的讲述。

“那是一个被称作布利姆巫德的海滨小国,我在那儿遇到了一位公爵。他叫做艾格罗瓦尔,是那儿的统治者。这位公爵呢,口味比较特殊。他不爱有两条腿的人,却爱上了一次出海时遇见的一条美人鱼。”

猎魔人极其认真地且严肃地告诉两人,“是真的美人鱼。”

他竖起一根手指:“公爵想要说服她,让她来到陆地上和自己一起生活。然而他不懂上古语,没法和他的爱人进行沟通。于是他就找到了我。”

杰洛特得意地挺起胸膛,摆出一副愉快的模样。他端起面前的厚实酒杯喝了满满一大口,维吉玛冠军的味道显然让他舒服极了。

“这位公爵委托我,让我出马去和那位叫做希恩娜兹的美人鱼进行沟通。我必须得说,和她交流可算不上愉快。她在海里咒骂公爵是个不愿意为她做出改变,来到海里和她一起生活的小气鬼,而公爵也在船上骂她。”

“我一方面得将她的话翻译成不那么......暴躁的通用语告诉公爵,一方面还得担心自己会不会笑出来。因为希恩娜兹说公爵每次跟她在礁石上‘享受快乐时光’时,岩石总会磨破她的鳞片,而她也不喜欢公爵的时间。”

杰洛特咳嗽了一声,望着憋着笑意的雷吉斯,一本正经地说:“想笑就笑吧,雷吉斯,你没看到那边那位法师早就满脸微笑了吗?”

吸血鬼终于笑出了声。

“总之,我必须得这么说,那不是一场愉快的交谈。对我们三个人而言都是如此。之后我在那儿逗留了一段时间,发现当地的近海岸底竟然有一个水生种族,他们还掌握了锻造金属的技巧,人人都有武器。当地几个采珠人中的几起离奇的死亡事件就是他们所为。”

“恰好当时公爵因为此事焦头烂额,他在失败的爱情作用下急火攻心,打算攻打海底种族。我不得不再跑去阻止战争的爆发,无论如何,我都不想看见战争席卷人们平静的生活。”

“最后呢?”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桌旁的卓尔坦急不可耐地嚷嚷着。“告诉我,杰洛特,快点!他们有没有终成眷属?!”

“别急,卓尔坦。”

杰洛特不紧不慢地抬起手喝了一口维吉玛冠军,卖着他的关子:“——当然有,就在战争爆发的最后关头,希恩娜兹出现了。她放弃了她的尾巴,用魔法将自己变成了人,赤着双脚,走向她双眼通红的恋人,答应了她的求婚。”

雷吉斯与卓尔坦不约而同地长出一口气。

“看在你讲了个不错的故事的份上,杰洛特,今晚我给你们面单!”卓尔坦豪气地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却得到了何慎言的拒绝。

“还是别了,卓尔坦。我们明天就要走了,再让你请客,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听见这话,矮人将眼瞪得大大的。

“你说啥?!”

他的声音一时间甚至盖过了酒馆内所有人的音量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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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离别聚会 “你们来维吉玛才多久,这就要走了?”

卓尔坦不可思议地说,矮人听上去很失落。但由于他那厚重的络腮胡子的关系,杰洛特很难去仔细分辨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

“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啊,卓尔坦。”何慎言低下头,平和地看着他,举起酒杯对卓尔坦示意了一下。“维吉玛是个好地方,只可惜这里不太需要猎魔人和一个游手好闲的法师。”

酒馆里再次恢复了人声嘈杂的状态,唯有卓尔坦显得很是沮丧。矮人们向来如此。他搬来一把高脚椅,跳上椅子,又招呼店内的员工给他从地下室内搬来了一个巨大的木桶,和他的腰身差不多粗,比他的人更长。

卓尔坦用手抚摸着那个木桶,缓缓说道:“这就是我店名的来历,先生们。大桶喝酒......我已经有两年没这么干过了,这里头装的都是来自马哈坎的矮人烈酒。”

杰洛特瞬间瞪大了眼。

矮人烈酒?这东西可是用来炼金的,就连矮人们本身都不会天天喝它,这东西烈到能让一头岩石巨魔醉倒。

卓尔坦相当自豪地用拳头敲击了一下木桶盖,将其打开,浓郁到令人鼻子不适的香味立刻散发了出来。他拿过一个厚重的木头酒杯,舀了满满当当一大杯,随后递给了何慎言,然后是杰洛特与雷吉斯,最后才是他自己。

没有人拒绝他的酒,就连和他刚刚认识没多久的雷吉斯也是如此。卓尔坦首当其冲,他举起杯子,大声地说:“朋友们!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矮人举起酒杯,喝了满满一大口,酒液顺着他的胡子浸湿了衣领。

“——啊,马哈坎在上,我忘了那句话怎么说的了。”他放下酒杯,懊恼地挠着头。“老卓尔坦刚想说点文绉绉的话就失败了,见鬼。”

卓尔坦干脆咒骂了一句,随后重重地拍击了一下桌面:“那就去他妈的吧,朋友们!祝你们的胡子能和我一样柔顺!”

接下来发生的事,可以简单概括为他们喝到了凌晨四点半,然后,这四个酒鬼因为在大桶喝酒的店门前嚎叫着跑调的歌扰民而被赶来的卫兵追了半条街。

期间,英勇无畏的猎魔人杰洛特由于童心发作,将一只靴子扔上了某人的房顶,但他因为喝的太醉,有失准头。导致那只靴子并没能命中房顶,而是砸到了一旁的墙,弹射力使其返回来击中了他自己的额头。

其他三个酒鬼则是哈哈大笑着跑远了,杰洛特由此成为了第一个被抓住的。

第二个被抓的人是雷吉斯,老吸血鬼很不走运地踩在了一块石头上。他本可以不喝醉,但他显然想要享受这种和朋友们在一块胡闹的感觉。于是雷吉斯踩到了石头,摔在了地上,不知为何,他笑得完全停不下来,一直到被卫兵抓住都是如此。

或许是因为卓尔坦嘴里一直唱着一首黄色歌谣的关系,那首歌的大意基本可以概括为我在聚会上遇见了你妈妈——嗯,之后的歌词就不写出来了。

何慎言是第三个。

法师被抓住的理由任何人都意想不到,据他自己事后补充,他是因为卓尔坦的歌声太好笑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又因为咳嗽的声音吓到了一只睡在草丛里的黑猫,黑猫惊醒过来一溜烟跑过他的身前。

何慎言的反应速度太快了,快到他的大脑立刻就下达了‘停止’这个指令,而他酒后的身体显然忠实的执行了这一点。法师当场跌倒在地,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结果,到了最后,腿最短的矮人反而是唯一跑掉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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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洛特揉着脖子,走出卫兵们的营地。得益于法师的那张脸和他看上去就很贵的黑袍,卫兵们没把他们怎么样,反而还因为何慎言迎面摔下去的举动吓得不轻,生怕他出事。

他们不仅没睡在牢房里,甚至每个人都占了个卫兵的床铺好好地睡了一晚。猎魔人对于昨晚的事记忆不是很清楚了,但他倒是对这件事记得很清。因为他睡得那张床的主人有浓重的体臭,杰洛特昨晚做梦还以为自己是在和孽鬼搏斗。

总之,他们现在清清白白地走出了卫兵营地。

“啊哈,你们出来了!”

卓尔坦高兴地甩着手从街角走了过来,矮人的衣服都没换,还残留着昨天他们胡闹留下的酒渍:“我还想进去捞你们呢,现在看来是不用了。昨晚居然只有我跑掉了,腿长也没什么用嘛!”

何慎言打了个哈欠,他揉着眼睛,酒精还未完全从他的大脑中消退,酥麻感一阵接一阵。他笑着拍了拍卓尔坦的肩膀:“矮人烈酒名不虚传啊,卓尔坦。”

他们迈步走过街角,很快便离开了卫兵营地。几人在‘大桶喝酒’前再次短暂的分手了,杰洛特要去和特莉丝告别。女术士与猎魔人的爱情总是如此,分分合合,但这个时代又有什么人不是这样呢?

有一点温存的时光,对他们而言,已经足够了。

何慎言则是与雷吉斯坐在一起,两人在这个世界上基本都算得上是孑然一身。在维吉玛认识的人也不多,何慎言无需向安德莉娅面对面道别。他不想把场面弄得太煽情,他知道,自己的学徒多半也是如此。

更何况——当你能使用精神力远程通讯时,又为什么要跑一趟呢?

至于雷吉斯......他的老朋友夜之女王的妓院名为夜之屋,听名字就知道这家店只在晚上开放。老吸血鬼自己口述,现在过去搞不好会打扰她的睡眠,他可不想被有起床气的女高阶吸血鬼扔出去。

他们就这个问题一致达成了共识,甚至开始讨论起什么样的女人最可怕起来。

卓尔坦认为,没有自己主见的女人最可怕。他觉得一个人要是事事都听另外一个人的还不如死了算了,矮人每次见到那些对丈夫唯唯诺诺,就连他要自杀都会顺从的女人就火大。

雷吉斯则要平和得多,老吸血鬼见的多了。他说,女人不可怕,让女人变得可怕起来的人才可怕。

何慎言则给出了一个让他们两人捧腹大笑的回答。

法师极其认真地说:“要和我结婚的女人最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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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森林中的袭击 旅程很愉快。

骑马旅行是这个时代最为普遍的远行方式,虽说比步行要舒适不少,但骑手的大腿内侧与屁股也得承担一定程度上的苦难。

为此,一个好点的马鞍是不可或缺的。在何慎言施法解决了这个问题后,杰洛特惊讶地发现,骑马竟然变成了一种享受。他再也不必感受屁股被震的生疼的感觉了。

“魔法真是方便啊。”猎魔人感叹道。

“你想学吗?”法师骑在马上问。

“什么?”

“你想学吗?”何慎言又重复了一遍。“考虑到你对魔力的亲和程度和这些年来你不断通过法印施法积累的熟练度,如果你想,你应该能成为一个不错的法师,杰洛特。”

“嗯......”猎魔人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番,直到现在,他还认为何慎言是在开玩笑。“你会让我考试之类的吗?”

“当然。”

“那我就不学了。”

法师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对雷吉斯抱怨:“有些人就是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清晨的雾气给天空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衣,让它显得那么缥缈。几个难以看清的黑点在天边划过,他们的马走过林间的小路,腿与尾巴蹭过湿漉漉的叶片,将晨露扫下。一些鸟在鸣叫,某种动物在他们身后钻入森林,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何慎言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眼角的余光却放在了林间的景象上。他看了一会,索性将书收了起来。有这样的景色在前,再看书多少就有些显得不礼貌了。

他们的第一站是索登,这个国家曾经是一个古老的独立王国,不过,随着时代变迁,它成为了泰莫利亚的附庸国。这个国家很有意思,因为它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隔着一道河流被分为了上索登与下索登。

与之接壤的有许多其他国家,其中一个,就是辛特拉。

杰洛特是带路的那个,他周游世界,对各地都很熟悉。就拿这条路来说,他走过不下于十次。杰洛特在脑里回忆着,计算着路程,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今晚六点前我们应该就能抵达下索登,那儿有个还算得上文明的城市,叫做阿梅利亚。我记得城里有家很不错的炖肉,老板总能将肉炖的非常软烂。”

猎魔人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的声音在林间回荡,树木们互相传话,将他的声音传出去很远:“不过,那地方其实不太太平。”

“哦?”何慎言来了兴致。“能让你有这种评价,难不成那座城市里的居民比那些不给你钱还拿草叉赶你走的刁民还要暴躁吗?”

“也不能这么说。”杰洛特坐在马背上摇了摇头。“大部分人都是老实本分的,但那座城的治安状况并不是很好。有非常多的帮派。”

雷吉斯也插了句嘴:“他们的市长不管管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杰洛特两手一摊。“往坏处想,说不定市长早就被他们收买了,又或者,他本人就是这些人背后的保护伞。”

他们往前行进,一条不在杰洛特记忆之中的小溪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路中间。清澈见底,甚至能看见河床上的鹅卵石。尽管如此,却没有半条鱼在里面游动。猎魔人皱起眉头,与此同时,他的狼头吊坠开始疯狂颤动。

杰洛特瞳孔猛缩,想要警示剩下的两人。但他忘了,这两人没有一个需要他的提示——雷吉斯在刹那间从马上跳了下来,甚至扛着他的马去往了另一边的一棵大树上,表现的无比轻松。那匹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至于法师,他甚至懒得移动手指,只是轻轻一瞥便让袭来的棘刺停止了运作,它们停在半空中,动弹不得。木制的棘刺前端上闪烁着淡紫色的魔力光辉。

“噌。”

杰洛特阴沉着脸拔出了钢剑。树林间传来几声鸟叫,却显得凄厉无比。紧接着,扑棱翅膀的声音疯狂响起,一大群不知从何而来,有着猩红双眸的乌鸦开始从天而降。目标正是杰洛特。

猎魔人不躲也不闪,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事情的发展没有超出他的预计,在乌鸦们凄厉的喊叫声与它们疾冲而来的声音中,杰洛特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响指声。

下一秒,红光盛放。

不知从何而来,像是无处可寻的天火,它们带着无可匹敌的狂暴力量将每一只乌鸦都精准地烧成了灰烬。那些灰烬从天而降,洒落在猎魔人身上。他轻巧地舞了个剑花,于漫天灰尘中精准地找到了一只向他刺来的匕首。

“铛——!”

袭击者一击未中,立刻便想逃离。杰洛特却反手捏出了阿尔德法印,念动力全力爆发,将他推倒在地。与此同时,一个黑影掠过他的身边,轻巧地将不安地萝卜带到了一边的空地上。紧接着,他便出现在了袭击者身边。

正是雷吉斯。

老吸血鬼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显然对这种走在路上被人袭击的事动了肝火。他一脚踢在袭击者的手腕,将他握紧的匕首踢飞了出去。刚好落在了下马的何慎言脚边。

法师捡起那把匕首,仔细端详,突然颇感有趣地咦了一声。

那是把兽骨匕首,制作粗糙,没什么亮点。但其上却缠绕着一股令他都为之侧目的怨念诅咒。这诅咒的质量并不如何优秀,可它却是由着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怨念复合而成的。https://

换句话说,数量很多。

“雷吉斯,先别杀他。”

闻言,吸血鬼松开准备踩断袭击者脖颈的脚,只是将他压制地动弹不得。杰洛特晦气地拍着肩膀上的灰尘,甩动着白发,走到袭击者身边,眉头越皱越深。

“这小子看上去还没成年......”

猎魔人蹲下来,阴沉地看着他说道,后者并不服气,嘴里念念有词,大多都是些咒骂之类的话,这让杰洛特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说话尊重些,小子,你父母没教过怎么正常地说话吗?”

“变种怪胎!”那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双眼赤红地瞪着猎魔人。“你和你的同伴全都要死在这儿!你们侵犯了卓兰·阿赫·特拉追随者的领地,你们都得——”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庞大力量凭空压碎了他的声带,使其再也无法出声了。

何慎言来到杰洛特身后,把玩着手里的兽骨匕首,他说:“这把匕首有点意思,先生们。另外,这个卓兰·阿赫·特拉又是什么东西?”

他低下头看着那个挣扎不休,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的孩子,忽然对他笑了笑。

“不如让你来说吧。”法师轻声说道。

被毁坏的声带开始再次运作,却不是以愈合后的方式,而是以那残破的形体开始继续运作。那孩子不受控制地张开嘴巴,舌头翘起,流利的通用语从他口中连续说出,尽管声音难听且嘶哑,却已经足够让三人听清他在说些什么了。

他们都很满意,只有这个年纪轻轻的袭击者陷入了恐惧之中。他所受的教育让他完全不明白此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祭司们说他受到卓兰·阿赫·特拉的眷顾,天生就拥有施法能力,因此要担当重任,杀死所有过路的人。

他按照她们的要求做了,可是——

他不是受眷顾之人吗?他的身体属于卓兰·阿赫·特拉,为何此时会违反他的意志自己开口说话?

那个东方男人像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似的,对他低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以相当轻松且自然的口吻对他说:“因为你的神根本就不存在,孩子。祝你下辈子做个好人。”

他的意识陷入黑暗。

-------------------------------------

“啊,见鬼。”

杰洛特脸上的表情只能用晦气二字来形容。

卓兰·阿赫·特拉,又称狮面蜘蛛,信仰它的人们是一个标标准准的邪教。这个教派总是以血腥的献祭来供奉他们编造出来的,性情残酷的神明,而卓兰·阿赫·特拉的女祭司也因她们强大的诅咒而出名。

卓兰·阿赫·特拉的崇拜者们认为它是将人类的命运织成一张巨网的“大编织者”。

这张网不断地被扩大,被不停地坐着改变。一些线断了,就会导致某些人突然死亡。而当有人自我了断,他的线就会断开,他则会被卓兰·阿赫·特拉吞噬。因此,它被视作掌管非命之死的神灵而受到崇拜。它的庙宇里通常点着绿火,火光中摆满了人类的骨骸。

可是,实际上呢,这个教派只不过是一个叫做安布罗西奥的商人在1161年于罗列多和其他八个被他蛊惑的人创造的邪教罢了。

这种信仰在整个世界的大部分地区都被禁止,因为此教派追寻活人生祭的缘故,他们一露头就会被追杀。然而他们显然在受到教训后学乖了不少,将神庙建在了城镇外面,建在了森林、沼泽或是山谷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他们恶劣的名声。即使是最贫穷的母亲都拒绝将自己的孩子卖给狮面蜘蛛的教徒,为此,教徒们通常选择去拐骗儿童或者偷婴孩,将他们带回教会作为狮面蜘蛛未来的仆人而抚养。

杰洛特看着那个死去的孩子的尸体,叹了口气。

他是个天生的施法者,本可以有更好的人生,却被那群该死的白痴带到这儿来残杀过路人......

真他妈见了鬼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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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总是惹麻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杰洛特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变了。

他最早听见这种论调还是在几十年前,一个无缘无故被过路士兵们打成残疾的中年人愤愤不平地对他说着这种话。他说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残忍,人们彼此仇视,迟早有一天会互相毁灭。

那时,杰洛特认为他说的话虽然偏激,但也能够理解。而现在......

简单地埋葬那孩子的尸体后,他们继续向前。三人都没有明说,但三人都清楚,他们得将这个教派清理干净。否则不知道还有多少后来人会遭到他们的毒手。

他们跨过那清澈到令人觉得不安的小溪,往前深入了一段距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荒凉的林间空地。

几颗孤零零的桦树呆在那光秃秃的土地上,没有叶子的枯枝伸长着面对天空,每当有风吹过,它们就发出令人不安的颤抖声。马匹靠近,一些停在树枝上的鸟迅速飞走了,惊慌无比。它们叫着离开了天边。

何慎言望着它们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兽骨匕首还在他手中,此时,它正在一点点地变得炽热。

杰洛特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林间若隐若现的东西让他浑身发冷。白色的长裙随风飘荡,毫无血色的尸体被绑在林间的一颗大树上,荆棘制造而成的绳索将她的身体刺的鲜血淋漓,脖子上一道大张的裂口,那正是她死亡的原因。

此时,伤口边缘已经呈现出失血过多的苍白色了。她大张着眼,望着天空。脸庞上被人以鲜血涂抹上了不信者之类的诅咒话语,一些蜘蛛在她的身上爬来爬去。https://

在她身后,还有更多。

男女老少,甚至不分种族。有的已经腐烂到能透过肋骨看见内里挂满蛆虫的内脏了。

雷吉斯轻轻地叹了口气。

“有时,你们对自己同类所做的事真让我不寒而栗,杰洛特。”

猎魔人没有回答,他紧紧地抿着嘴。只有法师看上去最为轻松,坦然。他翻身下马,靴子踩在坚硬的泥土上。那把匕首被他丢了出去,它垂直下降,刚好插在泥土中间,造成一道深深的缝隙。

随后,他转过身来,对着雷吉斯与杰洛特说:“有时我的行事风格会被诟病为太过残忍,先生们。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因为有些人真的不配被称为人。”

地面开始颤抖。

黑色的烟雾从林间冒出,像是来自地狱一般那么黑。狂躁的火焰突兀地在他身后绽放,将整个树林都包裹在了其中,却没有对那些树木造成任何影响。火光照亮了何慎言面无表情的侧脸。紧接着,杰洛特便听见了尖叫声。

一个浑身着火的人从树林里跑了出来,然后是更多。他们赤身裸体,被烧的皮开肉绽。每个人都尖叫着,在地上滚动,试图熄灭这火焰。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成功。

而何慎言甚至有心思给他与雷吉斯解释:“这是罪火,由他们灵魂中的罪恶作为燃料。那些作恶较少的人,只会被烧个半死,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那,那些作恶多端的呢?”

法师转头看了一眼发问的猎魔人,轻轻地笑了笑。

火焰的燃烧持续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他们才重新上路。

-------------------------------------

抵达下索登的时间推迟了一些,但也没晚太多。他们有幸在卫兵关闭城门前进入了下索登。这座城市的建筑物并没有一个统一的风格,杂乱无章。这间还是红砖房,下一间可能就变成了纯木制建筑,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杰洛特轻轻牵动萝卜的缰绳,让母马稍微避开迎来的行人。两个小鬼头站在路中央玩着跳格子,奖品是一个破布沙包。许多乞丐沿街乞讨,他们衣衫破旧,却并不面黄肌瘦。有人甚至还非常强壮。

这些人都以异样的眼神注视着他们三人,猎魔人毫不畏惧地一一回以瞪视,有人避开他的眼神,有人则坚持了一段时间才放松。而有些人,就是不懂得什么时候该收手。

一个男人站起身来,他原本坐在墙角。穿着一件破烂的衣衫,露出两只强壮的手臂,右手的胳膊上绑着一圈麻绳。这个男人露出冷笑,走上前来,有几个光头男人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神情凶狠。

“看来咱们又惹麻烦了。”

何慎言头也不抬地说。他的话让雷吉斯哑然失笑。后者颇为幽默地轻声说道:“一个猎魔人,一个法师和一个高阶吸血鬼走在一起,结伴旅行,这不就是会发生的事吗?”

然后,他们听见了杰洛特冷冰冰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现在滚,杂碎。我没心情把你们打得满地找牙。”

法师惊讶地挑了挑眉。

杰洛特通常不会这么和当地的地痞流氓打交道,他的确有能力杀了他们每一个人。但这样做意味着他会被通缉,到时就再也无法在这座城市里接到委托了。就算是将每个人都打一顿,也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要知道,这些人永远不懂什么叫做放弃。

猎魔人的话起了反作用,那个带头的家伙嘴边露出一丝微笑,人群迅速将他们包围了起来。何慎言注意到,有更多人正在从街角涌来,他们无声无息地隔绝了街道,让这里变成了卫兵的视线无法抵达之地。

有趣......还挺训练有素的。何慎言不动声色地想。

杰洛特叹了口气,翻身下马。他没有过多废话,那带头拦路的家伙原本还想放点狠话,结果直接被他一拳打在了脸上。鼻梁骨当场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喀嚓声,紧接着就是喷涌而出的鲜血。

“你要帮忙吗,杰洛特?”何慎言在马上放声问道。

“不,不必了。”

杰洛特头也不回地说,同时抬起一肘给一个试图从背后袭击他的家伙开了眼角,那家伙痛苦地倒在地上,因为疼痛和鲜血遮盖视野的关系,他甚至以为自己瞎了,不由得放声尖叫了起来。

“好像有几个家伙朝着咱们来了。”雷吉斯轻声说道,老吸血鬼手里还攥着一把百利沙果。“你要出手吗?还是我来让他们吃点苦头?”

“我就不动手了。”

何慎言打了个哈欠:“让我来的话,场面会变得很难看。而且,我今天的活动指标已经达到了。”

他慵懒地向前一趴,撑起自己的脸:“速战速决,好吗?我真的很想洗个热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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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暴雨 雨下给富人,也下给穷人。

下给义人,也下给不义的人。

其实,雨并不公道,因为下落在一个没有公道的世界上。

真的是这样吗?

没人知道答案。雨水从天而降,将街道上的鲜血冲刷一空。被打断鼻梁的男人郁闷地呆在街角,头顶多少帮他遮蔽了一些雨水,但还是有很多落在了他的身上。这让他不由得更加烦闷了起来。

拦路不成反被揍,这是很正常的事。但他没想到那个白发佬和那个脸白的和死人似的的老家伙战斗力那么惊人,三下五除二就将他们全解决了。

“老大,咱们要报复回去吗?”

“你傻啊?”

老大像看白痴一样地转过头去,对那个问话的小弟发出了直达灵魂深处的质问:“咱们十四个人都被他们两个人摆平了,还没用武器,你还报复回去?你以为那个突变怪胎是能让咱们随便欺负的平民?”

小弟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同时在心里默默撇嘴,心说还不是你最开始先上去找麻烦的......

他们坐在街边,兜里没有几个闲钱。这些人其实尚不能被称作为‘帮派’,顶多算得上是一些找不到工作的闲汉聚在一起,游手好闲罢了。真正的黑帮哪会混的这么穷酸?

被称作老大的男人心不在焉地咬着嘴里的廉价烟草,下索登最近没有船只靠岸。他们找不到卖体力的活,只好在这儿聚集,偶尔拦路找些新进城的面孔欺负一下。有些人很硬气,有些人则宁愿交钱了事。

他们要的也不多,足够每个人吃一顿饭就行。大多数人都会乖乖交钱,这也让他们暂时不至于饿死。卫兵对他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巡逻队长收了他们的好处,不多,也就每周三十奥伦,但也足够他装作没看见了。

只要不闹大,这门生意还可以进行很久。

老大百无聊赖地用脚摆弄着雨水,感受着那种冰凉。一个披着雨衣的男人却走到了他面前,从老大的角度看过去,他只能瞥见一张方正的下巴,和一个鹰钩鼻。

那个男人的声音显得很是沙哑:“戴罗思?是吧?”

老大慢慢地站起身来,这时,他倒显得很谨慎了。先是挥手让小弟别上前来,紧接着,他就以相当谄媚地态度点了点头:“是的,这位大人,您有什么事?”

“看来你认得我雨衣上的标志。”

“那是当然!”戴罗思笑得更加夸张了。“利剑团的先生,我怎么可能不认识?您有什么事来找我这种小角色?”

“你不久前是不是和一个白发的猎魔人发生了冲突?”

“这......是的,大人。”

戴罗思一面回答,一面绞尽脑汁地想着这位大人为何要问出这种问题。然而,他空荡的大脑里却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就在此时,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嘴里还有烟叶,戴罗思连忙朝着旁边吐了几口,将烟叶完全吐了出去,以免让这位利剑团的大人觉得他对他不敬。

那个男人却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他只是点了点头。雨衣下探出一只手,那上面放着一个钱袋,相当饱满:“跟我走一趟,有些事要问你。事成之后,无论你说出来的东西对我们有没有帮助,这些钱就都归你了。”

戴罗思的表情一点点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的小弟倒是早已激动地不能自已。穷人们对金钱最为敏感,那一袋子里起码有三百奥伦。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完全足够他们潇洒好一段时间。

看他的模样,他甚至巴不得推开戴罗思自己答应利剑团的人。

“大人,我觉得一点情报并不能值这么多钱。”戴罗思谨慎地说。“您的报酬实在太丰厚了,要不就在这儿说吧,您想问什么都可以。我也不需要这么多钱,您只需要给一点点就好。”

男人笑了。

“你很谨慎,不错,我不讨厌这种人。”他打开钱袋,从里拿出八十奥伦扔给戴罗思。“告诉我,那个猎魔人有几个同伴?”

“五个,大人。”戴罗思立刻回答。“五个人,都骑着马,披着斗篷,只有那个白头佬没有。”

“嗯......”男人点了点头。“我注意到你的鼻梁断了,戴罗思,是他干的吗?”

“是的,大人。他把我们都打了一顿。”

“也就是说他很会打架咯?”

“这?大人,我不敢这么说。我们都只是些小角色,他能随手摆平我们这些人很正常,虽然他没用剑。”

男人嘴里骂了一句,听上去像是句俚语,紧接着,他又问道:“所以那个天杀的突变杂种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大人,我也很想告诉您这个问题。”戴罗思指了指自己断掉的鼻梁。“但我当时倒在地上,啥也不知道,兄弟们也是。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男人看了他老一会,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戴罗思坐在地上,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严肃的表情让他的小弟们没有一个问他为什么要说谎,一直到过去十分钟,他确定那个男人真的离开了,戴罗思便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某个方向狂奔而去。

-------------------------------------

“砰,砰,砰。”

“谁?”

“是我,猎魔人先生,旅店的服务员。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您,但楼底下有个浑身湿透的流氓说他找您有点事,说这件事非常重要。”

杰洛特沉默了一会儿,隔着门回答道:“知道了,你让他等我一会,我马上下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逐渐远去了,然后是下楼的身影。杰洛特一声不吭地转过身,套上靴子,抓起一把匕首放在腰间。雷吉斯看了过来,问道:“他们还想报复?”

“不见得。”杰洛特平淡地回答。“地痞流氓是最懂得如何生存的人,他们在夹缝里生活,不会做这种蠢事。除非他是个吸麻药粉把脑子磕坏的白痴,但那副体格可不是吸麻药粉的人能有的。”

何慎言打了个响指,一层淡蓝色的魔力护盾在杰洛特身上显现,又很快隐没了。法师依旧捧着一本书看个不停,他轻声说道:“小心点总没坏事,杰洛特。”

猎魔人点了点头,拉开门下楼。

他踩着咯吱作响的木地板,来到旅店门外。倾盆大雨中,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正蹲在门边,表情严肃。

听见声音,他抬起头来:“啊,是你。听着,白发佬,你白天打了我一顿,是我们活该,我清楚这点。”

杰洛特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他讲话。

“但我们也是没办法——算了,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听着,有一伙人要找你们麻烦,现在赶紧跑吧,你们或许能摆平我们这样的小角色,但他们可都是杀人不偿命的狠角色。”

杰洛特无动于衷,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么快就找来了?维吉玛那里一定还有拉·瓦雷第家族的眼线......就是不知道弗尔泰斯特会不会牵扯其中,一位国王要是涉及到人口贩卖问题,那乐子可就大了。

他希望不会——他还是很喜欢弗尔泰斯特的。

他的微笑被戴罗思误认为了是他不相信自己的证据。

流氓骂了一句:“妈的,你不信我是吗?真该死,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来通知你,还对利剑团的人说谎......算了,猎魔人,我话就说这么多,你最好赶紧跑,因为老子也要跑了。”

“你要跑到哪里去?”

“离开这里。”戴罗思说的毫不犹豫。“我坦白地跟你讲,那来问我你们在哪的混蛋给了我八十奥伦。这笔钱足够我们离开阿梅利亚了,见鬼的地方。我们要找个地方平静的生活,绝对不在这儿待下去了。”

“真有趣,一座就连流氓都想离开的城市?”杰洛特挑起眉。“你说的这个利剑团,是什么人?”

“反正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戴罗思不耐烦地说道,站起身跑远了。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潇潇雨幕之中。杰洛特凝视着他消失的方向,雨还在写,似乎永不停歇。一些雨滴溅在石头台阶上,打湿了他靴子的表面。在脏兮兮的表层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雨什么时候会停?他没有把握。何慎言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所以,他们提前找到我们了?”

“我不知道,何。”杰洛特没有转头,竖瞳里倒映着雨幕。“我只知道,我现在很想杀点什么。”

“我也是。”

法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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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杀人与布告(3k) “古斯塔夫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男人刚回到利剑团的驻地,便听见他的同伴在讨论前不久刚刚死去的古斯塔夫·拉·瓦雷第。这句话让他微微点了点头——他同意这一点。

这么多年以来,古斯塔夫是唯一一个在‘清理’过程中死去的清道夫。说他成事不足简直算得上是一种夸奖。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那混蛋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的死其实算不得什么,但随着他的死亡而到来的才是真正的问题。

古斯塔夫暴露了吗?

在找到那个白头佬之前,没人知道问题的答案。

男人扯下身上的雨衣,将其扔在了地面之上。地板变得湿漉漉的,他迈步走过,靴子踩在地面上,和雨水产生了奇妙的反应,所发出的声音很像是另外一种声响,比如踩过鲜血时的脚步声。

“啊,你回来了,奥尔夫。”

他的同伴举起手,扔了一瓶啤酒过来。赤裸的胸膛上刻着一个图案,一把被圆圈所包裹的利剑。奥尔夫伸手接过,顺便又将自己腰间的钱袋取了下来,扔在同伴面前。他们刚好正在赌博。

“你怎么知道我刚好缺钱?”

“你和他们玩牌从来没赢过,不是吗?”

同伴嘴里骂了句脏话,和其他两个人继续热火朝天地玩起扑克来。那些画着粗糙**画像的廉价扑克牌已经很旧了,几盏煤油灯与蜡烛将室内照的灯火通明,也照亮他们每个人的脸。

除去打牌的这一桌,还有零散的十几个人做着自己的事,打发着时间。

奥尔夫咬开啤酒的木塞,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了。他的手腕正在隐隐作痛,这是多年训练和战斗所留下的‘礼物’。教他用剑的师傅戏称这是剑之复仇。

“奥尔夫,每把剑被制造出来都是为了杀人。但被我们这样的人握在手里杀人,它们绝对不愿意。所以我们总是会在战斗里受到这样或那样的伤,有的是敌人造成,有的则是因为你自己。”

他心中默念着这句话,面上突然露出一丝苦笑,随即又很快隐去了。他举起啤酒喝了一口,时间百无聊赖地过去了。他们要等,一直等到凌晨两点的时候,那时是人最困倦的时间,也是他们下手最好的时间。

雨依然在继续,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暴躁的声响。奥尔夫陷入了回忆之中,他依稀记得,第一次杀人也是在雨天。那年他十八岁,在海边......当地的一个领主发现了他们绑架妇女与孩子的事,奥尔夫不得不杀了他。

他记得自己当时握着剑,从雨幕中穿出。领主的马车按照计划好的那样被他们拦下了,埋伏好的弓弩手射出致命的弩箭,马车夫被杀死。他们冲出去,将领主拖出马车,还有他的家人。

一个不留,甚至包括那个孩子。

奥尔夫沉浸在回忆里,他太专心了。今天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愁善感,也正因为这一点,让他忽略了一些足以致命的声响。它们被隐藏在雨幕里,没人听见。

人们很少观察头顶的事物,第一个仰望天空的人是谁没人知道,但第一个被从天而降的翼手龙抓走的人却永远有人记得。

他叫做拉普里奥,一个村民。从他之后,人们开始明白,天空是危险之地,也是人类从未掌握之地。就连术士与法师们都无法飞行——当然,仅限于今日为止。

一滴雨落在奥尔夫的头顶,他恍然未觉,直到第二滴,第三滴......雨水沿着他的头顶往下滑落。奥尔夫皱起眉,抬头看去,发现屋顶正在颤动。

那些木板——构成驻地屋顶的木板,它们正在颤动。

老旧的木头开始一点点弯曲,飞起,暴雨与狂风在一瞬间充斥在整个室内。雨水打湿了每个人的衣服,扑克牌与桌椅被狂风吹走。它们呼啸而过,像是地狱里受苦之人的嚎叫。

奥尔夫抬起头,表情呆滞,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正飞在空中。雨水从他身边划过,狂风拂过他的衣袖。它们温顺地经过他,没有打扰他的平静。他就像是一种自然现象一样漂浮在那里。

他还注意到,那男人正在微笑。

然后,门被打开了。

一个白发的猎魔人走了进来。

杀戮开始。

-------------------------------------

第二天,是一个理发师发现了他们的尸体。他路过利剑团的驻地,本来想要去开店营业,却发现这栋独栋木屋垮的不成样子。屋顶被掀飞了,院子里满是纷飞的破碎木板,还有一些家具也散落地到处都是。

出于一点最基本的道德感,和看热闹的本性。理发师走了进去,他开始大声呼喊,但却始终没有人回应。然后,他走进了那栋木屋,并在一分钟后发出了一声尖叫。

巡逻队随后赶到,本地鼎鼎有名的黑帮,‘利剑团’全员十七个人尽数死亡。他们每个人都是脑袋上有着悬赏的亡命之徒,加起来的总悬赏甚至超过了两千奥伦,有人猜测,他们是被仇家杀死的,因为每个人的死状都惨不忍睹。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个猜测没错。

何慎言漫步走过街角,正是他们昨日进城时被拦下的位置。那里现在空无一人,不远处的圆形广场上有个布告人大声地传着教。他以三寸不烂之舌说着利剑团的覆灭,并将其安在了他的宗教上。

“永恒之火会烧尽一切邪恶!”

布告人挥舞着双手,他穿着一件淡白色的长袍,带着兜帽,声音慷慨激昂:“试问诸位难道能容忍下去吗?黑帮在我们的城市里胡作非为,他们欺压良善,无恶不作!有谁没见过他们上门来敲诈的样子?!”

他伸手一指台下民众,痛心疾首地高呼着:“我知道有人觉得这种事不会轮到你头上,因为你是个穷光蛋。但实际上,他们专找穷光蛋!有钱的老爷他们连碰都不敢碰!今天,他们找你的邻居,而你置之不理,明天,他们找你,而你的邻居置之不理!”

“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我们应该保护自己!保护我们的邻居和朋友!来吧,兄弟姐妹们,加入永恒之火,让我们共同在这代表希望的火焰的注视下共同为了美好的明天而奋斗!”

何慎言驻足原地,仔细聆听。这个布告人的语言技巧在中世纪的一众传道者里可谓登峰造极,不少人还只会用如果你不信就会被雷劈死这一套,而他已经学会如何煽动情绪了。

有趣。法师点了点头。他的点头被那个布告人认为是了一种认同,他的情绪再次变得激昂了起来,甚至更上了一个台阶。

“看看吧!朋友们,这位从东方而来的先生都认同我们的理念了!来吧,先生,请上台,请告诉我们,你对我们的看法!”

人群在他面前分开,许多人都开始以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何慎言情难自禁地微笑了起来。

这个布告人还不知道他请了个什么人上台。

法师向前走去,一直来到布告台之上。白袍与黑袍,对比强烈,无比明显。而布告人目前对此还一无所知,他拍着何慎言的肩膀,热情地对台下的人说:“来吧,朋友们,这位先生即将发表他的真知灼见,让我们给他一点掌声。”

在热情的掌声中,何慎言微笑着说出了一个词:“愚蠢。”

掌声停止了,只在一瞬间。然后是僵硬的气氛和布告人停滞在脸上的笑容。他还没来得及进行补救,身体便僵住了,然后,那个被他亲自邀请上台的东方男人开始说出一些让他都开始怀疑人生的话。

“好吧,诸位。这位布告人所说的理念很有趣,甚至在这个时代先进的都有些过了头了。然而,利剑团的覆灭真的和永恒之火有半点关系吗?”

他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

“假设,这世界的允许真的是布告人所说的那样,由燃烧着的永恒之火所维持,那也就代表着,世界上的一切罪恶都是这团火焰的默许。想象一下,永恒之火是全能的,世界都是它创造的,那就意味着,罪恶也是它的手笔。”

何慎言松开了对布告人身体的控制,这个家伙刚刚恢复便大声疾呼:“他在说谎!”

“是吗?那你来解释一下为何利剑团作恶这么多年直到今天才被消灭?”

“因为——”布告人卡壳了。“——因为,因为......”

“你自己也说不出理由,先生。按照你和你坚信不疑宗教的理论,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是由永恒之火来维持运转的,也由它设计。那么,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穷人呢?”

何慎言伸手一指台下的听众们:“看看他们,先生。有多少能穿得起你这样的一身衣服?又有多少人今天早上醒来有饭吃,而不是饿着肚子去干活?又有多少人能睡在一个温暖的家中,不用忍受蚊虫鼠蚁的折磨,还有黑帮的敲诈勒索?”

黑袍法师轻声问道:“你是要告诉我们,你那引人向善,代表着希望的火焰,其实是默许了这一切发生的罪恶之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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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晚餐,与战争 这场布告最终以布告人崩溃的哭泣而告终,他扔下人群逃走了。何慎言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开始为自己一时的兴起而感到懊悔。

他不是对那布告人懊悔,而是对自己所说的话。有时,你讲出太超前的话对人类并没什么好处。这时,他开始逐渐理解为何宁芙们永远不会对世界的运行插手了。

你不可能拯救所有人,你也不可能让一个世界变得完美。

他迈步走下布告台,人群敬畏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神祇。何慎言索性消失在了原地,他所运用的法术反倒令这场布告带上了更多的神奇色彩。进而传播的更广,甚至一直传到了史凯利杰群岛。

-------------------------------------

“我都听说了。”

杰洛特往嘴里塞着一块羊肉,口齿不清地说:“一个穿黑色长袍的东方男人在布告台上狠狠地挤兑了一名永恒之火的布告者。我猜除了你,应该不会刚好有人穿黑袍,在下索登,而且还口舌功夫相当厉害吧?”

“吃你的饭吧。”何慎言没好气地说。

他用刀叉切割下一块细嫩的羊肉,汁水四溅。何慎言凝视着这块羊肉,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在下索登还有什么事要办吗?”

“我觉得应该没了。”

杰洛特拿起一块白面包,两三口将其解决。随后又拿起一旁的高脚杯,一口干掉了杯中红酒。

他的吃相让一旁的雷吉斯尴尬地捂住了脸,老吸血鬼小声地和端菜过来的侍者解释:“我的这位朋友一般都在外餐风露宿,很少吃到你们这儿这样的美味食物,还请见谅。”

侍者带着完美无缺的微笑放下手里的菜肴,随后躬身离开了包房。他们此时位于下索登内一间著名的高档餐厅,由雷吉斯出钱,这也让某个穷鬼猎魔人好好地涨了涨见识。

就在今天之前,他还从不知道原来有的地方能做到帮你拉开椅子,帮你开红酒,帮你倒酒,甚至帮你切羊肉。https://

法师点了点头:“不接委托了?”

“开什么玩笑,这儿能有什么委托?”杰洛特嗤之以鼻地笑了起来。“难不成去接那些黑帮的活?我的建议是走的越早越好,何,巡逻队的反应让我很不安。”

“哦?”

“那个所谓的利剑团被我们杀的干干净净,他们的反应却平淡的可怕。没有追查,甚至没有保护现场。我今天去下索登的商业区逛了一圈,那儿的拍卖广场上已经有人开始拍卖利剑团的驻地了。”

杰洛特摇了摇头:“这个城市让我浑身不舒服,就好像,任何事在他们眼里都能简单地以利益来计算似的。”

何慎言终于吃下了那块羊肉,他细细咀嚼着,确保将其完全嚼烂后才吞下肚。随后,他说:“你有想过改变世界吗,杰洛特?”

“从来没有。”

杰洛特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只是个小小的猎魔人,改变世界这种事不在我的‘工作清单’里,他应该是你们这种法师和有智慧的人之类应该干的事,比如那个发明椅子的家伙。”

他拍了拍自己自己的靠背,露出一个微笑:“说真的,全人类都应该感谢那个发明椅子的家伙。如果真要我挑个神去信,我会信椅子之神。至少它可从没要求我捐钱,加入就不允许退出,而且有一点质疑就得全家一起下地狱。”

“你对宗教的态度似乎比我更偏激啊,杰洛特。”

“因为我一直在周游世界,我见过太多宗教了。”

杰洛特开始给他如数家珍一般地数落起这些在世界各地都有着庞大数量信徒的宗教来:“你看,除了梅里泰莉女神的教派还算得上正常,也不要求人们什么。其余的什么克里夫教,永恒之火,太阳教,莉莉丝教......全是混蛋!”

他扳起手指一一数着他们的罪状:“你不信神,很好,下地狱去吧。你想进入教会,很好,证明你的信仰吧。砰!六十奥伦或者克朗,一个农民半年的收入没了。还得时刻保持信仰,万一有一点不敬,教会的人就带人来抄你的家。”

“这可太有趣了,杰洛特。”何慎言笑了起来。“因为据我所知,梅里泰莉女神反而是唯一一个真的存在的神祇。你不觉得这很讽刺吗?”

“......你说啥?”

猎魔人将眼睛瞪得溜圆:“你再说一遍?啥?”

“梅里泰莉女神真的存在。”法师重复了一遍。“有什么好惊讶的?”

杰洛特的表情让一旁的雷吉斯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吸血鬼发表着他的见解:“好吧,虽然我对你们的宗教了解的不多。但梅里泰莉女神的祭司们应该是唯一的会不收分文救济穷人的宗教了,从这点来看,梅里泰莉女神,我尊重您。”

他抬起头看着包厢的天花板,表情严肃:“......还请您务必保佑我这个吸血鬼不受魔鬼伤害。”

他们的愉快晚餐持续了一段时间,随后便离开了这间高档餐厅。在回旅店的路上,三人商议着接下来的旅行打算。

“我打算去一趟史凯利杰群岛,我很想去看看海。”带着憧憬,雷吉斯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波涛起伏的海洋了,希望它还是我记忆中那副美丽的样子。”

“那就祝你好运,雷吉斯。如果你看完海了,在一月份到六月份之间又闲得无聊的话,你可以来凯尔莫罕找我们,你知道那个地方的吧?”

“传闻中的猎魔人堡垒?”雷吉斯错愕地问。“它真的存在?”

“是的,不然呢?等回到旅店我给你在你的地图上指明位置......话说回来,我其实想去趟辛特拉。沿途刚好可以经过艾宾,根据利剑团的说法,那里还有一个他们的分布。”

猎魔人甩着手臂,活动着臂膀,他问一旁的法师道:“你呢,何?”

“我都没意见——况且,我的确有些想念希里了。”何慎言点了点头。“希望她在辛特拉过得还不错。”

这时,一个过路的人听见他们讨论的话,大声地加入了进来:“啊,伙计们,恕我冒犯,但我听说你们想去辛特拉?可千万别去那儿!”

“怎么?”

“战争啊,先生们!”

那路人愤愤不平地挥着手臂:“该死的尼弗迦德从雅鲁加河上派了兵,两天前他们就打到辛特拉城门口了!”

杰洛特敏锐地注意到,何慎言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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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老奎~(3k) “让我跟他把话说明白!一次性的!”

多尼,伊伦瓦尔德的乌奇翁此时正被绑在一把椅子上。他气急败坏地冲着营帐内的黑甲士兵们咆哮着:“叫他过来!天杀的,叫他过来!我诅咒他,他不得好死!他怎敢进攻辛特拉?!”

“还有,我的帕薇塔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回答我!”

多尼的咆哮声从帐篷内传出去非常远,在整个营地内都回荡不休。而黑甲士兵们却只是沉默以对,这反倒令他更为愤怒了起来。多尼喘着粗气,黑发在脑后披散,毫无贵族风度可言。

他赤红着眼睛,显然是怒极了:“如果她出了任何事,你们都会死!每一个人,你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会死!”

“放轻松,恩希尔。”

一个声音从帐篷外传来,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光头,花白的络腮胡。面貌显得不怒自威。他以阴沉地目光盯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多尼,叫着他的另一个名字。

“恩希尔·恩瑞斯。”

男人摇着头:“我以为你死了——看来那个将你变成刺猬的术士不太靠谱。诅咒居然被解除了。”

他缓缓走进多尼:“看到你这张和你父亲如出一辙的脸真是让我感到心痛,如果他当初不那么愚蠢,我根本就不会杀了他,你明白吗?”

“你——没有——资格——提起他。”

多尼咬着牙,吐出这句话。仿佛他唇齿间呼出的不是空气,而是某种其他的东西,是敌人的鲜血,血肉,与骨骼。他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目光中充满了仇恨,放在那男人的身上。

“托雷斯·瓦洛雷斯......我希望你不得好死!”多尼咆哮着说出这句话,身体前倾,椅子在地板上滑动的咯吱作响。

“我不知道我会以怎样的方式死亡,恩希尔。”托雷斯平静地看着他。“但我绝对不会和你父亲一样死得愚蠢却一文不值,甚至无法保护他自己的孩子。”

他刺激性的话语反倒让多尼冷静了下来,他开始以一个久未见人的面貌和托雷斯交谈。

多尼倨傲地向后靠去,下巴高高扬起,用标准的尼弗迦德语说道:“我现在应当还是贵族身份吧,托雷斯·瓦洛雷斯,你应当没有权利否认这一点。”

“的确。”

“我不仅是尼弗迦德前任皇帝佛古斯·恩瑞斯的儿子,还是辛特拉的驸马。在政治意义上,你既然有能力将我和帕薇塔从旅行途中抓来,那就没理由你不清楚这件事。”

“那是当然。”

“所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多尼盯着托雷斯黑色的眼眸,一字一句地问:“如果你真的对辛特拉发起了战争,相信我,托雷斯,你在临死之时只会感叹自己的愚蠢。”

“我想做什么?”

托雷斯笑了,得益于那张脸的关系,他笑起来也并不显得如何和蔼可亲,而是像一头择人欲噬的狼。他挥挥手,营帐内的黑甲士兵们纷纷离开了这里。托雷斯背着手,凝视着多尼的脸,轻轻地摇了摇头。

“征服,仅此而已。”托雷斯平静地说,语气之淡然甚至让多尼感到震惊,就好像他完全是在讨论今晚应当吃什么一般。

“你是尼弗迦德前任皇帝佛古斯·恩瑞斯的儿子,这点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恩希尔,那些曾经的支持派在二十年里已经被我一一赶尽杀绝,你的这个身份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我只关心你的另外一个身份,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辛特拉的驸马的......”

他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但你的确给了我一个进攻的理由——辛特拉在背后支持你,试图让你推翻尼弗迦德当前的政局,也就是,推翻我。”

托雷斯指了指自己,盔甲在烛火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黑色的表面上有着金线做着点缀,一轮黑色的太阳在他的胸前盛放。

“通过你,我可以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进攻辛特拉,拿下它后,再通过早就是我们的艾宾进行联合,进而扩张到整个北方,乃至泰莫利亚......”

他握紧拳头。

“最终,一统世界。这不正是所有尼弗迦德人共同的梦想吗?你的父亲也是如此,虽然他是个无能又愚蠢的皇帝,但他和你不同,他起码还算得上个尼弗迦德人。而你,恩希尔,你只顾着和自己的妻子周游世界,享受二人世界?”

“不会有人相信你拙劣的借口的。”

多尼似乎完全没被他的话所影响,他冷冷地回答:“你的借口完全站不住脚,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被你所欺骗。一旦你决定对整个北方开战,南方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清楚唇亡齿寒的道理,你对北方开战,实际上是对整个世界开战。”

“诺维格瑞的舰队会打击你,史凯利杰群岛的海盗们会远道而来用船只骚扰你,就连那些松鼠党都会调转火力,杀死尼弗迦德的士兵。当他们死去之时,我希望你不要忘记,托雷斯,是你将他们派出去送死的。”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环。”

多尼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冷笑:“你根本就不知道辛特拉的背后站着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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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请奎托斯先生过来。”

卡兰瑟,辛特拉的王后冷静地说。即使她刚刚才收到尼弗迦德人兵临城下的消息也是如此。士兵低下头,恭敬地离开了。

容貌依旧美丽的卡兰瑟坐在自己的王座上,她今年不过四十三,还算得上风华正茂。贵族们普遍结婚较早,这也是为何他们总是风流成性的原因之一。

她目光如电地注视着大厅天花板上的吊灯,精美的玻璃吊灯在经过设计师的重新设计后有了新的风貌。每当夜幕降临,它们被点燃之时,这些东西就会闪闪发光,在烛火的照耀下一点点摇晃,闪烁。

美丽地堪比星空。

很快,大门就被敲响了。一个赤裸着上身,露出苍白皮肤与赤红色纹身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极端强壮且高大,满脸胡子。而卡兰瑟却不显得害怕。她漫步来到沉默的奎托斯身边,仰起头凝视着他。

卡兰瑟轻声问道:“希里睡了吗?”

奎托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嗓音回答:“刚刚睡下不久,孩子自打从凯尔莫罕回来之后就变得更加闹腾了。她一直嚷嚷着让我教她怎么使用斧头。”

“你教了吗?”

老男人沉默半响,幅度较小地点了点头。

卡兰瑟轻笑了起来:“看来没人能拒绝她。你听说那些尼弗迦德人的消息了吗?”

奎托斯点了点头,他沉默,但表情绝不平静。恰恰相反,那张脸无论何时都给人一种他正在生气的错觉,更别提他真的在生气的时候了:“听说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卡兰瑟却没有直接说话。

她同样陷入了沉默之中,在他们头顶,玻璃吊灯轻微地晃动着,散发出绚烂的光辉。打在奎托斯的光头和卡兰瑟头顶的王冠之上,反射出一些异样的光泽。

过了一会儿,她才艰难地开口:“我希望你不要把这当成是我在要挟你,奎托斯。这和我们之间无关。我叫你来,是以辛特拉王后的身份请求你帮助我,而并非以我们之间的感情作为筹码来要挟你。”

奎托斯只是安静地聆听。

“尽管你从没给我什么表示,但我觉得,你还是对我有些感觉的,不是吗?”卡兰瑟忧伤地问。“我从你的眼神和动作中感觉得到一些......该死的,给我一些回应啊!”

辛特拉的雌狮突然暴怒了起来,她的声音高昂地在大厅内回荡:“别再沉默了!我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

然而,奎托斯依旧沉默。他的表情就像是他完全不在乎卡兰瑟的想法似的。过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你要去哪?!”

尽管刚刚发了脾气,可卡兰瑟还是追出去两步,将手搭在了奎托斯的肩膀上。这让他触电一般地停下了,过了半响,他才闷闷地回答:“我答应你,但不是答应辛特拉王后的请求。而是答应我的朋友,卡兰瑟的请求。况且,你根本就不需要问这个问题。”

他继续前进:“我有使命在身。”

-------------------------------------

奎托斯离开了皇宫,身上背着一把斧头,没穿任何盔甲。他径直来到城门下,士兵似乎认识他似的,尊敬地对他敬了个礼。奎托斯只是致以一个平静地点头,随后,从城墙上放下了一把梯子,他三两下便爬上了顶端。

望着城墙下方不远处河对岸灯火通明的尼弗迦德人营地,他眯了眯眼,士兵们站的离他老远,他们总是很怕他。

而奎托斯,他正在考虑是只杀主将,还是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出于一种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心思,奎托斯选择了前者。

就在他打算从城墙上一跃而起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老奎,你焕发第二春了?”

奎托斯面庞抽动着转过身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说了,别那么叫我。”

“别这样啊,老奎。咱们久别重逢,你不给我个拥抱吗?我又不是故意偷听你和卡兰瑟讲话的。”

何慎言从黑暗中走出,脸上带着笑:“不过,我倒是很意外。你这不修边幅的样子居然能引来一位王后的爱慕。”

“闭嘴。”

“多说两句又不会要你的命。”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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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撤退或死亡 何慎言的出现没让太多人发现,实际上,士兵们根本看不见他。他们只知道奎托斯正在严肃地凝视着河岸那边的尼弗迦德人。

而法师......他当然没闭嘴。

“我觉得,如果你好好穿衣服,再刮刮胡子的话,应该能看上去年轻不少。络腮胡现在不流行咯,矮人们都在琢磨怎么将胡子留长了。而且,你好像也没怎么打理你的胡子嘛,老奎。”

奎托斯进行了一次深呼吸。

“嘿,老奎,你怎么这么冷淡?我在跟你聊天呢,给点回应嘛。”

“你有完没完?”

奎托斯转过身来,表情狰狞,五官挤在一起,看上去活像是正在经历胃部痉挛:“别再闲聊了!你有时间在这里和我开玩笑,为什么不看一看尼弗迦德人的主将在哪?”

何慎言耸了耸肩。

城墙上的微风吹拂而过他的脸,那双黑眸里此时正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一阵又一阵,像是流星雨一样划过他的眼眸。明灭不定,生生不息。

“实际上,”他轻声说道。“半分钟前我就已经找到了,老奎。”

黑袍鼓动,令人舒适的微风在一瞬间便化作为呼啸的狂风,就连遮挡住群星与月亮的云层都被吹散了。士兵们按住自己的头盔,抓紧武器,咒骂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

它一直吹拂,呼啸而过,从辛特拉人的头顶吹到河岸对面,吹到尼弗迦德人的营地之中。他们血脉优良的战马开始不安地嘶鸣,一些人抬起头,仰望着突然变得明亮的夜空。

皎洁的明月再次出现在天边。月华降下,群星移位,它们在尼弗迦德人的头顶无声无息地移动着。

以令人恐惧的方式。

何慎言抬起一只手,一束月光降下,打在他的手掌之上。奎托斯眯起眼,凝视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直到何慎言开始开口为他解释。

“尼弗迦德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人类帝国,老奎。他们地处大陆之南,经济繁荣,军事力量强大。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热衷于征服与扩张。”

法师露齿微笑:“这点,人们能从他们向外扩张的速度窥见一二。早在二十五年前,尼弗迦德这个国家还只是一少部分受过教育的人听说过的国家,而今天,他们已经跨过了雅鲁加河了,兵临辛特拉城下。”

“对付这样的一个国家,你直接冲过去杀了他们的主将是没用的。因为迟早有一天,尼弗迦德人还会来到这里。如果真的要让他们学会放弃,那么,就必须用一些非常规的方式。”

“你想做什么?”

何慎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握紧右手。月华被他攥在手中,指缝里透出清冷的月光。群星继续移动,它们一点点地,排列成了一个标准的尼弗迦德语单词。

vort。

离开。

不同于通用语,不同于任何其他语言。尼弗迦德语脱胎于上古语,晦涩难懂,音节繁多。而此时此刻,尼弗迦德人的营地之中,黑甲士兵们正震惊地望着天空,不确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幻象,还是真实。

-------------------------------------

“是吗?辛特拉的背后站着什么人?”托雷斯饶有兴致地问。

而多尼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好像正在看一个死人。那冷冽的目光让托雷斯情难自禁地感到一阵恼怒——这个该死的畜生,他敢拿这样的眼神瞧我?

尼弗迦德如今的皇帝上前一步,他穿戴着铁手套的右手高高扬起,给了多尼重重的一个巴掌。剧烈的疼痛与羞辱接踵而来,多尼却反倒微笑了起来。

他低头吐出一口鲜血,用舌头顶在某颗后槽牙之上,感受着它的松动,微笑着问:“保持不住你的仪态了吗?哈,你这可耻的篡位者。”

“老鼠始终是老鼠,无论它偷走了谁的王冠——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托雷斯。”

多尼死死地看着他,嗓音嘶哑,唇齿之间满是鲜血:“你是一只老鼠。”

托雷斯眯起眼,阴鸷的双眸微微眯起,使人看不透他的想法。过了一会儿,他张开嘴,原本正欲说些什么,营帐外却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

他皱起眉,在纪律严明的尼弗迦德军队中,出现这样的事,几乎是不可思议。托雷斯原本是帝国的将军,本就以治军严格出名,在他上位后更是将这种严格提升了一个档次。

无需他说什么,营帐外便跑来了一个穿着军官盔甲,头盔两侧有着飞扬羽翼的男人。他神色慌张,雾蒙蒙的眼睛里满是恐惧,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陛下!”男人声音凄惶地说。“天...天空!天空!”

“天空怎么了?”

托雷斯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慌张,直到他自己走出营帐,开始仰望天空。直到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为何营帐外会如此嘈杂,又为何许多士兵已经跪在了地上,任凭军官如何打骂,他们也绝不起身。

“伟大的太阳在上啊......”托雷斯喃喃自语。“请你赐予我无上神力,让我破除眼前的幻象。”

太阳没有回应他。

群星开始排列,组合,移动。它们一点点地转变为了更加令人心悸的句子,托雷斯大张着嘴,凝视着天空。他过往对世界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毁灭了,他认识的那些术士们不可能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N‘eesteddathu。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没有时间给你们浪费。然后,它继续变化。

Vortnatuvean。

撤退,或死亡。

托雷斯的心逐渐下沉,不停地下沉。在他心中,某个固执的部分在疯狂地尖叫着,在向他诉说,这不可能是真的。世界上没有如此强大的法术,这是神祇的领域,并非凡人可以涉足的力量。这一定是幻象......是卑鄙的欺骗。

然而,他的理智却也在告诉他——这就是真的。

如果只有几个人看见,他会认为是幻术。但现在,所有人都看见了。

营帐内传来多尼的笑声,他笑得无比猖狂,即使他完全看不见外面的天空也是如此:“你看见了什么?托雷斯·瓦洛雷斯!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什么?

托雷斯没有回答,他的肩膀下沉,像是凭空老了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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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礼物(3k) 在另外一个营帐内,多尼见到了他的帕薇塔。她的灰发依旧柔顺,翡翠绿的眼眸恶狠狠地看着那些黑甲士兵,像是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似的。

然而,这双眼眸却在看见多尼的那一刹那,将内里的情绪尽数转为了柔情。帕薇塔噌的一下站起身,她并未被束缚人身自由。她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多尼,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噢,多尼,你没事吧?他们没拿你怎么样吧......?等等,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帕薇塔心疼地抚摸着他高高肿起的右脸颊,目光再次变得如同恶狼一般在带他进入营帐的托雷斯面上不断扫动。

若是以往,托雷斯会毫不犹豫地给这个女人一点颜色看看。但他现在却只是摇了摇头。

“根据我们的协议,多尼。我放你和你的妻子离开,但你要回去告诉那位黑袍法师......他必须让我们安稳撤退。”托雷斯颓唐地吐出这句话,甚至没有心思去故作冷静,或遮盖自己的情绪。

属于皇帝的那份气度在他身上消失了,城府与心计也是如此。

托雷斯的心中现在只剩下纯粹的疲惫——他谋划了这么久,从篡位那一刻就开始计划,一切都只为了今天拿下辛特拉好继续扩张,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收场。

一时之间,他甚至想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或许带着他的士兵回到帝国是一个吧。但托雷斯几乎可以预见到,当自己回到帝国之时,那些本就对他有怨言,甚至起了反心的贵族们会在议事会议上如何嘲讽他。

这,就是我的宿命?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见鬼的法师打败?我的军队甚至没有真正与辛特拉人展开厮杀......

他的不甘被转过身来的多尼精准地捕捉到了,然而,他却没多说什么。先前在营帐之内的张狂消失了,只剩下冷静。多尼牵着帕薇塔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舌头再次顶在那颗松动的后槽牙之上。

他说:“放心好了,黑袍法师是个讲信用的人,只要你遵守协议,他就不会撕毁条约。但前提是,你必须让我和帕薇塔安全地离开这里。”

“......给他们两匹马,通知下去,不准任何人阻拦,让他们离开。”

托雷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将这个命令吩咐了下去,随后便离开了这个营帐。黑甲士兵们没有对他们动手的意思,其中一个走到他们身边,用带着浓重口音的通用语说:“请跟我来。”

“我会说尼弗迦德语。”

士兵看着他,面上突然闪出一个轻蔑的微笑,依旧使用他口音浓重的通用语说:“请跟我来。”

“对我的丈夫放尊重点!”帕薇塔严肃地看着那士兵。“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一个叛徒。”士兵轻飘飘地耸了耸肩。“帮助敌人来对付自己国家的叛徒。”

“你们是在侵略。”

见他这样多嘴,多尼也不急着走了。他按了按帕薇塔的手掌心,示意她冷静下来。随后,他说:“辛特拉人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几百年,尼弗迦德人是侵略者,搞清楚这一点再来和我说话,士兵。而且,你真的应该感谢我。”

他深深地看了那士兵一眼:“开战的后果一定会是尼弗迦德的灭亡——你不知道原因,但我知道。这就是我们之间最根本的区别。不是因为血脉,也不是因为身份。而是因为我比你聪明。”

士兵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的同伴很快便过来将他拉开了,随后换了个人,带他们去马厩。

-------------------------------------

此时,何慎言已经来到了辛特拉的王宫之中。尼弗迦德人的动作没有瞒过他的眼睛,再过半个小时,安然无恙的多尼与帕薇塔便会回到王宫之中。他不想和他们见面,那会将场面搞得有些尴尬。

这两夫妇多年以来一直在外旅行,见到希里的次数屈指可数,或许是因为意外律的关系,他们打心底就没将希里视作自己的孩子——至少是个不亲密的孩子。

关系也是需要维持的,而对希里来说,她其实也对这对整天在外旅行的夫妇没什么感情,毕竟从小到大根本就没见过多少面。

法师开启着那个隐藏存在感的小戏法,一路漫步来到了王宫的东边塔楼。希里的卧室就在这里。

值得一提的是,她原本住在卡兰瑟的隔壁房间。但这个小姑娘自打去过一次凯尔莫罕后便爱上了住在高层的感觉,于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卡兰瑟不得不同意希里一个人居住在东边塔楼。

何慎言将手轻轻搭上了塔楼门的门把手,两排站岗的士兵像是完全没发现这件事似的,依旧尽职尽责的站着岗。门被他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内里的装潢让法师禁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https://

希里的爱好......和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普遍不太一样。

塔楼的一层是个会客厅——原本应该是个会客厅。现在却变成了武器与盔甲的展示架,足足十五把符合她身高的训练用剑被摆放在架子上,然后是一些她根本穿不上的皮甲与镶钉软甲。

完全没有任何家具,甚至连地毯都没有。展示架旁边摆着四个训练用的木人,上面被砍得伤痕累累。何慎言将目光转向了楼梯,他放轻步伐,一点点走上楼梯。

他走过之地,火把便凭空亮起。

法师来到二楼,比起一楼,这里要正常的多——嗯,其实也不怎么正常。

这里是一间书房,但从书籍的种类来看,它已经达标了。何慎言看见一本来自诺维格瑞的杂志,被扔在地上,摊开的那一页介绍着今年流行的新家具风格。

一张书桌被摆在内里,较为低矮,很明显是希里用的。上面堆积着十来本厚重的精装书,还有一些散落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各式各样的话。

法师拿起一张,仔细观看。

“7.5日,今天祖母又让我去学习如何纺织。说女孩如果学不会怎么给丈夫缝衣服就嫁不出去,我才不想嫁出去呢。而且我更喜欢挥剑的感觉。”

她在这句话下面画了个简陋的小人,有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马靴,手里拿着两把剑,看上去神气极了。旁边甚至还有注释:我。

哈。

何慎言禁不住露出一丝微笑,他接着往下看。

“杰洛特说他不是白头侠客,好像我会信一样。我又不是傻瓜,我让侍女们帮我找到了当年的报道,那描述一听就知道是他嘛!白发,背着双剑,一双猫眼。真想不到杰洛特原来还有那么生气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他那时候比较年轻?”

“何年轻时又会是什么样子?他现在就已经很帅了,年轻的时候会不会更帅?”

......很好,看到这里到基本上就是小姑娘应该有的正常想法了,天马行空。她要是一直想着怎么训练自己,我反倒还要担心她的心理问题呢。

下面几行字就要无趣的多,基本都是关于目前生活的碎碎念。比如她讨厌吃青菜啦,厨师一直给她上甜腻的要命的甜点啦,一直被要求穿裙子但她更喜欢穿紧身长裤啦之类的。

法师将其轻轻放下了,这时,他注意到书桌内有个抽屉。他手指微动,抽屉自己弹开,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副画板,还有堆积起来的几幅画。

作画者显然技巧不怎么样,但很能抓到人的神态要点。比如写着维瑟米尔的那张虽然把他画的老了一百岁,但神态却抓的很准,尤其是那个大大的酒槽鼻。

然后是杰洛特,猎魔人做出一副气冲冲的模样,穿着围裙,手里拿着抹布,旁边还写着一段话。“希里,我刚拖的地!”

特莉丝,红发的女术士正在微笑,满面温柔,那头红发像是火焰一般耀眼。在她下面的是叶奈法的,一头黑发随风飘扬,紫色的眼眸神秘又妩媚,嘴边带着微笑。

他一张张翻看,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肖像画。出乎意料的是,希里把这张画的很特殊。

没有具体的人物形象,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只有一双眼睛。

黑色,平静又淡然地注视着前方。除此之外,别无所有。何慎言放下手里的纸张。他没有选择去打扰希里,这个年纪的孩子必须享有充足的睡眠时间。

他只是想给她留一份礼物。

何慎言来到窗前,拉开窗帘,夜空中的群星已经回归了原本的位置,但月亮却仍旧明亮。

他打开窗户,伸出手,一抹月光被牵引了下来,魔力在空气中凝结成为画纸。月华作为颜料,很快便自发地照在了画纸之上。何慎言又伸出手一点,一抹黑夜般的色彩便被他从天空中摘了下来,凝聚在指间。

法师将其扔在画布之上,一个年轻女孩的轮廓很快便在上浮现。她背对着观众,灰色的头发不再乱糟糟的,而是被剪成了利落的短发。她穿着一件合身的皮甲,英姿飒爽地背着两把剑,站在林地之间。

她的头发正在闪闪发亮,因为那是月亮的颜色。

何慎言再次伸出手,用手指在其上留下一句话。

“晚上好,希里。”

他的身形逐渐消散,化作漂浮的光点从塔楼的窗户散去了,飘向远方。而此时,正在三楼熟睡的女孩却开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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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布洛奇隆森林 “你一天一夜就将战争结束了?”

“纠正一下,杰洛特,战争还没开始。”

被反驳的猎魔人也没有打嘴仗的心思,他放下手里烤着的半块鹿肉,转而拿起了水壶喝了一口。在树上挂了一夜,被山林间的冷风吹拂的冰凉,杰洛特满意地呼出一口气。

他又拿起一罐盐,撒了一点在那半块鹿肉上,开始继续烧烤。

何慎言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天空,不由得提醒了一句:“现在是清晨,杰洛特。”

“是啊,我知道。”猎魔人随口应道,然后继续专心地旋转着鹿肉。

“你中午不打算停下来休息了吗?早上吃这么多?这可和我认识的杰洛特不太一样。”

“好吧,其实另有原因。”

杰洛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昨晚我在这儿露营,就像我们说好的那样,我在这里等你两天。期间我去放了个陷阱,打算抓点兔子什么的吃。结果莫名其妙地抓住了一头鹿。”

他比划着那个陷阱的大小,满面疑惑:“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它到底是怎么脑袋朝下死在那个抓兔子的坑里的。”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儿会出现一头鹿,但既然它送上门来,我难不成有不吃的道理?”

杰洛特耸了耸肩,拿起烤的刚刚好的鹿肉咬了一口。

“你要来点吗?”他口齿不清地问。“我割了很多肉备用。”

“不了,杰洛特。”

简短地早餐结束,他们继续上路。这份特殊的工作尚未完成,辛特拉的事只是个小小的插曲。雷吉斯离开了他们,老吸血鬼打定主意要去一趟史凯利杰看海。或许人在上了年纪后就是会变得这样固执吧。

杰洛特很惊讶自己会觉得他是人,但他转念一想——雷吉斯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他将这个问题说了出来,得到了何慎言的回答。

“没有区别,杰洛特。尽管你可能不太理解我所说的话,但实际上,人类有时不是个种族,而是一种称呼。用来形容那些......嗯......”他挂起一个困扰的微笑。“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但我确定,雷吉斯是个人类,至少比你我都更像人。”何慎言耸了耸肩。

-------------------------------------

工作一直持续到了十月份。

必须要说的一点是,他们进行这项工作的速度很快。猎魔人与法师从不在一个地方逗留超过三天,他们基本不与当地居民产生任何形式的联系。除了必要的住店与修整以外,他们进城只有一个目的。

杀人。

杀很多的人。

杰洛特曾以为自己已经见过什么叫做人性的黑暗,但两天前他们在布鲁格的所见所闻真正令他认识到了什么叫做恐怖。

上百个——上百个赤身裸体的人,伤痕累累,面黄肌瘦。他们被锁在地下室里,几乎都失去了和人交谈的能力。当杰洛特伸出手想将他们其中一个人搀扶起来的时候,那个瘦弱的男人给出的反应让他沉默了很久。

他惊恐地跪在地上,开始不停地磕头。第一下就磕破了额头,猎魔人不得不使用法印的力量让他冷静下来。这时,他注意到,地下室内的所有人都拿害怕的眼神看着他。

甚至连仇恨都没有。

这意味着什么?

此时此刻,他们正身处布鲁格城外的原始森林。比起杰洛特内心的痛苦,何慎言就要显得泰然自若得多。远在卡玛泰姬做学徒时他就处理过很多魔鬼入侵事件,现代人取悦魔鬼的方式只会比中世纪更加野蛮残忍。

文明进步了,但人类没有。

在那些日子里,他学到了一件事。而这件事却完全无法说出口,因为就算他亲口将其告诉杰洛特,猎魔人也无法理解。人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来理解它,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布鲁格是个小国,属于泰莫利亚的附庸国。

三面环水,挨着索登与辛特拉。这个国家附近的森林被称为布洛奇隆森林,实际上,不仅仅只有布鲁格附近有。布洛奇隆森林从辛特拉开始,一直延续到索登与维登,布鲁格自然也包裹其中。

对于人类来说,这儿不是个好去处。根本原因在于其中的居住者,她们被称作树精,亦被乡野间的闲人称为‘怪异的妻子’。这是个只有女性的种族,在上古语中,她们被称为AenWoedbeanna。

何慎言对这个词很感兴趣,翻译过来,它叫做森林之女。树精们拥有着绿色的皮肤,她们极端热爱自然与森林,痛恨那些进入她们领地砍伐树木的人类。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倒是与某个现代组织很是相似。

但两者有着根本不同,树精们只在这片森林里活动,要求的事其实倒也还算能理解。毕竟这是她们的家,外人进入你的家大肆破坏,换了谁都不会开心。

——然而,由于人类从根本上需要木头,树精和人类之间的战争已经延续了数百年。

彼此都互相仇恨,周边王国的军队常以残忍的手段杀害树精,树精们则凭借精湛的箭术让人类闻风丧胆,所以,大分时候,人们都拒绝靠近这片原始森林,而任何无视树精警告的人类都会死死在箭下。

只有在某种极端罕见的情形下,树精们才会允许人类进入她们的森林。

比如现在。

何慎言抬起手,从他们头顶的巨树枝叶中垂下了一束藤蔓,尾端打着结,带着一个精致的杯子。它上面有着魔法的气息,由纯粹的藤蔓构成。

“噢,这倒是稀奇。藤蔓杯。谢谢。”

何慎言礼貌地对藤蔓道了谢,伸手接过那藤蔓杯。里面是满满当当一杯清澈的水,甚至散发着芳香。法师端详片刻,一饮而尽。随后,他们头顶的巨树传来了清脆的笑声。

杰洛特摇了摇头,再次问法师:“你知道树精们的社会里,男性是没有任何地位的吧?她们是个只有女性的种族,需要繁衍的时候就出去找点男人带回来就好了,也很少和其他种族产生感情。小心点,何。她们很可能只是看上了你的皮囊。”

这时,一句带着浓重口音的通用语从杰洛特上方传来,是个女声,带着某种磁性:“说话小心些,猫眼男。这位尊敬的人可和你想象中的那些生育工具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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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杜恩·卡纳尔 说话的是位树精——显而易见,不然还能有谁?

她有着翠绿色的皮肤,身形姣好,浑身上下不着寸缕。一朵红色的花被她夹在自己柔顺的黑发之间,平添了一抹色彩。

树精从巨大的树上跳下,轻巧地落地。她毫不避讳地来到杰洛特与何慎言身边坐下,用一种让杰洛特非常不适的眼神瞪着他。

“你怎敢这样称呼这位自然的保护者?”她严肃地说。“你可知他所做之事早已传遍整个杜恩·卡纳尔?”

“......恕我直言,女士,我的这位同伴一路上都和我在一起。所以,他到底做了什么?”

杰洛特费解地问,同时用眼神示意何慎言给自己些提示。法师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让他听着。

树精冷哼一声:“他在阿梅利亚森林中的英勇义举早就被自然传到了我们耳中,借由泥土,树木,与花朵。青草与爬虫们带来它们的讯息,风中还残留着那些可恶暴徒的尖叫......”

阿梅利亚森林?

杰洛特皱着眉开始回想,然后意识到,那是他们发现狮面蜘蛛教徒的地方。他本来还想问更多,但树精的话就像是酒馆里矮人的黄色笑话似的,一句接着一句,根本不停。

“他们在那里安营扎寨,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人类却从未想过去清楚他们!整整四十年,他们在那里杀了无数人类,虽然我并不喜欢你们,但你们的鲜血和痛苦让整座森林都变得不安了起来。”

树精愤恨地说:“何其可恶!”

......就这档子事?杰洛特无语地想。心说何不就是杀了人但没烧森林嘛,看把你激动的。

树精并未关心他的表情,这个坦荡的女人伸出手,像是要与何慎言握手:“我看见过你们人类彼此握手,尊敬的保护者,是这样做吗?”

“是的。”法师微微一笑,和她握了握手。

树精的皮肤触感非常柔嫩,身上又带着一种植物的清香。她们被称作森林之女,这点还真没错。

“我叫茜思娜,保护者。请问您叫?”

何慎言转而用上古语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下可好,树精也开始用上古语了。

以杰洛特那三脚猫上古语压根听不清他们俩到底在说些什么,尤其是这个叫做茜思娜的树精越说越上头,后面甚至还开始使用树精方言了。

更诡异的是,何慎言居然能接住。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猎魔人郁闷地坐在原地,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抄近路进布洛奇隆森林。他原本的想法是走一圈回诺维格瑞,根据地图来看,从森林抄近路是最快的路程。

然而现在,他把自己卡在这儿了。

看他们聊天那架势,杰洛特很难不相信这个树精不会和法师发生点什么。

算了。

猎魔人很快便转换了心态——反正我也累了,在著名的布洛奇隆森林里待上个两三天,倒也不失为一种谈资。到时候回凯尔莫罕和艾斯凯尔与兰伯特喝酒时他就有的吹了。

-------------------------------------

正午时分,他们抵达了杜恩·卡纳尔。翻译过来,这里叫做橡树之心。对杰洛特来说,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要知道,橡树之心的所在地一直是个迷,人们只知道在原始的布洛奇隆森林里有这么个地方,它藏在山谷与森林之中,却从未有人真的进去过。

原本,茜思娜还要给杰洛特带上眼罩,以防他记住进去的道路。

但何慎言却只用一句话便打消了她的顾虑——“我的这位朋友同样是位高尚的人,他不会将杜恩·卡纳尔的所在地泄露出去的,我以我的名誉向你们起誓。”

他都这样说了,茜思娜还能做什么呢?

于是,杰洛特与何慎言便成为了过去几百年来唯二有幸进入杜恩·卡纳尔的人类,甚至没被蒙眼。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地方,是一片巨大的空地。头顶被辽阔的绿色树冠彻底覆盖,阳光从它们的缝隙中透露下来,照在地面之上。雾气则从泥土与岩石之间升起,甚至能漫过双膝。

何慎言听见了水声,他问:“这附近有河流?”

“不,保护者。”茜思娜自豪地笑了。“是温泉!”

他们继续前进,走过空地,走进树林之间。在那些巨树之间的树干上挂着许多由藤蔓所构建而成的房屋,精致且小巧。有些离地面很近,有的则很远,有些甚至被放在了树顶。

地面上有几栋庞大的建筑,是用交织在一起的树枝搭建而成的。看上去自有一派美丽,是超越了人类建筑的另外一种美感。

“欢迎来到杜恩·卡纳尔,保护者......还有你,猫眼男。”

茜思娜朝杰洛特做了个鬼脸,她的舌头是淡淡的粉红色。坦白来说,猎魔人被她气的不轻。这一路上她都在找机会用言语损他,而杰洛特还没什么办法。

“我有名字的,茜思娜女士,我叫做杰洛特。”https://

“杰洛特?”

“是的,利维亚的杰洛特。”

树精的眼神一下就变了,她绿色的双颊颜色变得更深了一些,茜思娜结结巴巴地用通用语说:“我,我很抱歉——格温布雷德,我不知道是你!”

“你叫我什么?”

“那是‘白狼’的意思,杰洛特。是上古语——嗯,有趣。看来你在树精们眼里也有一个称号呢。”

何慎言为他解释了一番,随后饶有兴致地微笑了起来。他转头问道:“茜思娜,你为什么叫他格温布雷德?”

“那跟一个预言有关,据说,一位名为格温布雷德的猎魔人会和燕子、黑袍人一起拯救整个世界。”

说着说着,茜思娜的眼神变得不对了起来。

她看了看穿着黑袍的何慎言,又看了看一头白发,背着两把剑的杰洛特,瞠目结舌。

法师朝着猎魔人耸了耸肩:“好吧,杰洛特,虽然又跟预言有关,但也不是没好事。起码你终于能被她们正眼相待了。”

杰洛特两三步挤到他身边,轻声抱怨:“除了你的预言,其他人的我根本就不信。”

他们的闲聊并未持续多久,一个饱满、低沉且坚定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欢迎,黑袍人,格温布雷德。欢迎来到杜恩·卡纳尔。”

一个树精从另一头缓缓走来,茜思娜看见她,便缓缓跪下了。她穿着纤薄而轻盈的绿色衣裙,像大多数树精一样娇小苗条,却骄傲地高昂着头。

她神情严肃,双唇紧抿,给人以威严有力的印象。她的发色和眼眸就像融化的白银。

恰好与何慎言的黑眸与之相对,他们彼此对视,像是两个极端。几乎只在一瞬间,法师的脸上便带上了微笑。

“有意思。”杰洛特听到他轻声说道。“非常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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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这世界不会毁灭 “有意思的点在哪?”

“哪里都很有意思,杰洛特。”

留下这句话,他迈步向前。那银发银眼的树精威严地注视着他,却因为娇小的身材吃了亏。到最后,法师走到她面前之时,她已经不得不仰起头看着他了。

树精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何慎言却打断了她的施法前摇。

法师后退一步,弯下腰,牵起她的右手行了个吻手礼。从礼法的角度上来说,这已经算是极高规格的礼仪了。

这意味何慎言将她视作一位需要尊敬的女士——当然,树精不见得知道这一点。

她生硬地后退一步,板着脸,声音清脆如鸟鸣:“黑袍人,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橡木之心的统治者,树精女王,艾思娜。”

“您好,艾思娜女士。”

何慎言再次用上古语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他流利的口音让树精女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银色的双眸里眼波流转,两人很快便用上古语交谈了起来,场面甚欢。

至于一旁的杰洛特......

他快无聊死了。

猎魔人望着眼前这片与人类世界景象截然不同的世界,不知该作何感想。他从不参与布洛奇隆周边王国对树精们的杀戮,反之亦然。

这是猎魔人的生存守则——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挑边站这一说法。只有永恒的中立。他们不参与任何一方的杀戮或争斗,只是狩猎害人的怪物,解决让村镇甚至城市变得危险的诅咒。仅此而已。

所以树精们的确有自己的文化形态。他想。

那帮来自维登王国,专门猎杀非人种族的极端组织‘护林员’还说她们都是些没有感情可言的怪物。真是天大的讽刺。

“格温布雷德,你在干什么?”

茜思娜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杰洛特转过头去,对这个新的称呼很不适应。上古语多半拗口,由树精说来更是带着一种别样的韵律。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名字在上古语里竟然会显得如此优雅。

优雅,哈。

这种东西就不应该和猎魔人沾边。

杰洛特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们的房子很漂亮。”

树精骄傲地挺起胸膛,她没穿衣服的赤裸身体反射着光泽:“那是当然,这可都是用魔法与藤蔓沟通而成的房屋。它们同意,我们才会住在这里。”

“那如果它们不同意呢?”

“那我们就离开,找个新的地方住。世界上有很多森林,虽然我很喜欢布洛奇隆,但如果自然不想让我们待在这儿,那我们也会顺从它的意愿。”

“你不觉得这样有些......”杰洛特努力地在自己的词汇库里寻找着一个合适的词语。“......奇怪吗?”

“奇怪?”

茜思娜疑惑地问,她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的眼角带上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忧伤:“格温布雷德,你不会懂的。如果森林要求我们离开,这就说明我们背叛了它们。”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故事。”

“你有兴趣听吗?”

“当然。”

茜思娜做了个手势,一座藤曼屋缓慢地被放了下来。杰洛特的徽章开始震动,树精指了指那栋房子:“我们进去说,故事很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杰洛特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眼还在与树精女王聊天的法师,又回头看看仍然眨着一双翠绿色眼眸望着他的茜思娜,最终,他走进了藤蔓屋里。

-------------------------------------

“直到这一刻我才敢确定那个预言的真实性,黑袍人。原来她没有骗我们。”

艾思娜的表情有些哀伤,此时此刻,树精女王正与法师坐在一张桌子前。他们身边环绕着鲜花与嫩绿的树丛,其中还有些浆果。桌子是由魔法形成的,带着自然特有的清香。

等到这场谈话结束,它就会回归原有的样子——即泥土本身。

何慎言用手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泥土被塑造成了近似金属的材质。坚硬,但坐上去却并不令人难受,完美地贴合住了他的脊背线条,甚至还有着些微的调节功能。

他对艾思娜的话显得无动于衷,而是转而谈起了另外一件事:“女士,可否不再称呼我为黑袍人?法师,或者何,你可以任选一个。”

“......好吧,法师。”艾思娜抿了抿嘴。“那么,你对我所说的话有何见解?”

“这世界不会毁灭。”

何慎言以一种笃定的语气对她如此说道。他的上古语依旧流利,每个单词,每个发音,甚至是拉长的尾音都显得那么顺滑。可是,艾思娜却感到了一阵深深地不和谐。

她直勾勾地看着这个人类法师。

“我不明白。”

过了很久,她才缓慢地说。

“我的见解就是如此,女王陛下,艾思娜女士——我的见解、宣言就是如此。这世界不会毁灭。”

何慎言耐心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幼童。而两者之间的年龄差别巨大到让这种眼神甚至显得有些夸张的可笑。

他知道为什么艾思娜会有这种表现——从他们见面第一刻起,这位树精女王就在读他的心。

但却不是主动的,而是被动的。精神力触须返回来的信息流里有几点非常值得注意,这也是为何他会觉得有意思的原因之一。

这位树精女王显然拥有某种魔法上的特质,她能够被动解读四周所有人的心声,能够得知他们是否在说谎,以及说话时的情绪。

她之所以表现出那副模样,是因为何慎言在说出‘这世界不会毁灭’之时,是真心实意,货真价实地如此觉得。

——而这与她深信不疑的预言显然有所冲突。

“你......”艾思娜的表情显得更加错愕了。

“你的自信从何而来?法师,我不明白。伊丝琳妮的预言货真价实,你的出现,格温布雷德的出现,还有那只尚未被世人所发觉的燕子......她都清楚。这甚至是在一千年前就被预言到的事。”

“她说世界会在白霜之中毁灭,而你会和格温布雷德与燕子一同拯救世界。这是最初的翻译,根据我找到的精灵族原稿,她的原话其实是,你会与格温布雷德和燕子一起让世界获得新生。”

“因为她不可能仅凭预言就得知我的出现。”何慎言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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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预言与两杯热牛奶 在杰洛特漫长的猎魔人生涯——不,拿错剧本了,再来。

在杰洛特漫长的人生里,这是他头一次和树精度过一段快乐的二人时光。不要误会,杰洛特绝不是什么甘愿为爱人守贞的好男人。实际上,他玩得非常大。

诺维格瑞十一所妓院终身会员的名头你以为是怎么来的?

在这方面,杰洛特可是少见的全才。我的意思是,他和一个女人一起享受过,和两个女人一起享受过。甚至三个——但绝对没有四个,他应付不来四个人。

他试过精灵,半精灵,女夜魔,有一次甚至是和海妖。但树精......?

这倒是头一遭。

在树精们的社会里,爱情基本上是个不存在的东西。她们是纯粹的女性社会,没有一个男性树精存在。所以,如果她们需要繁衍,她们就会找一些其他种族的男性来。

人类和精灵是头等选择,在被‘试用’过后,她们会将受害者放回去。嗯,当然,如果他不能走了,树精们也会贴心地将他送回去。这种特殊的繁衍形式也就导致了一个问题。

茜思娜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让一个男人感到快乐——尽管她躺在床上的模样已经足够让杰洛特动心了。

猎魔人一面咒骂自己破戒的是如此迅速且毫无犹豫,一面继续他的特殊指导。

-------------------------------------

两个小时后,他头晕眼花地走出了茜思娜的藤蔓屋。杰洛特只觉得教岩石巨魔打扑克都没这么累。

而这时,他却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看见了一个他现在完全不想看见的人。

猎魔人垂头丧气地走过去,在法师对面坐下。迎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梗着脖子好半天才扔出一句:“......别那么看着我。”

“我没有看着你啊。”何慎言貌似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某些人在维吉玛的时候说过自己要洁身自好来着。嗯。了不起,杰洛特,了不起。”

他一本正经地转过了头,让视线不再停留在杰洛特的脸上,随后用一种显得非常轻松的语气说道:“我只是在回想而已,杰洛特。嘶,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

“嗯......首先可以排除我。雷吉斯也可以排除,他显然是位绅士。那可真是奇了怪了,当时明明有三个人在场。不是我,也不是雷吉斯......你说会是谁呢?”

“你大可以把我的名字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杰洛特有气无力地宣告投降。

“那样就没意思了。”何慎言笑眯眯地告诉他。

“所以,你和那位树精女王都谈了些什么?”

“谈了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看在梅里泰莉女神的份上,何。”杰洛特实在忍不住了,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桌面。“你能不能有那么一次——就那么一次,别再用谜语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好吧。”

何慎言随即便开始给他解释了起来。

“是这样,艾思娜女王是位比较特别的树精。这不仅体现在她非常相信那个著名的预言上,还体现在她是个天生的读心能力者。这位女王能够被动地阅读一定范围内所有人的想法,比如她们某句话的真假与当时的情感波动。”

“比较巧的是一点是,艾思娜女王曾经与那位精灵先知伊丝琳妮见过一面。更巧的一点是,那位伊丝琳妮就是当着她的面说出了第一版预言。在艾思娜女王的感知中,伊丝琳妮没有说谎,也不存在编造。”

“她对自己的‘预言’深信不疑。”

杰洛特注意到,何慎言在预言二字上加重了读音。

“那么,以下就是重头戏。这位伊丝琳妮先知的众多预言已经一一兑现了,比如他们精灵族的衰落,人类的崛起,甚至是从1239年开始的尼弗迦德入侵北方。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在她的预言之中,有一个最为重要的段落。”

何慎言竖起一根手指,杰洛特注意到,他的表情正趋于一种漠然般的理性:“白霜——我相信你听过这点,对吧,杰洛特?”

“世界的毁灭.......?”杰洛特不确定地问。“你也相信那东西?”

“我当然不信,实际上,相信的人也不是我。而是那位艾思娜女王。由于众多预言都一一兑现的关系,她不得不开始重视这个伊丝琳妮的预言,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将其当做了真理。”

“而最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伊丝琳妮的预言有一个未曾向大众开放的版本,只存在于传说与少部分人的记忆之中。在这个版本里,一位黑袍人,格温布雷德,还有燕子。他们三人会联合在一起,将毁灭的世界赋予新生。”

“这就是我与她谈话的基本内容。”

何慎言将那根手指放下了,他拍了拍手,泥土构成的桌面上多了两个杯子。杰洛特注意到,那桌子虽然看上去像是泥土,但从空气中出现的茶杯碰到桌面上之时,碰撞发出的却是金属的响声。

“试试看,我刚学的新魔法。”法师做了个手势,示意杰洛特端起杯子。

杰洛特看他一眼,一边端起杯子,一边不乏调侃地问:“我以为没有你不会的法术呢。”

“实际上,多了去了。魔法只是一种魔力运行的方式,归根结底,它们都是想象力的结晶。比如这样,杰洛特。你想喝一杯牛奶还是东之东?”

考虑再三,出于身体方面的原因,杰洛特还是选择了前者:“牛奶吧。”

“啪。”

何慎言打了个响指,热气腾腾的牛奶浮现在杰洛特端起的空空荡荡的杯子之中。散发着浓郁的奶香,猎魔人捧起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甜味弥漫在他的舌尖之上。

“想象力能做到许多事,杰洛特。它很重要,没了它,人类可能都不会进步——但我现在正在思考一个真正的问题。”

“什么?”

法师看了猎魔人一眼,又打了个响指为自己满上一杯同样的热牛奶,他用一种若有所思的语气说:“我来自世界之外,杰洛特......那位伊丝琳妮是怎么预言到我的出现的?”

一抹闪电从杰洛特此刻稍显迟缓的大脑中劈过,他瞪大眼睛,表情已然转变为了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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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滑翔蜥蜴之血 杰洛特不是个蠢人,他比大多数人都要聪明得多。实际上,他平时只是不怎么动脑子而已。当你身边有位强大的法师同伴,而你自己也只需挥剑就能解决问题之时,动脑就变成了一种毫无意义的行为。

但那不意味着他脑子生锈了,实际上,就像我说过的那样,他很聪明。

“你的意思是——”杰洛特语速极快地说。“——伊丝琳妮实际上和你一样来自我们的世界之外?”

“方向对了,但细枝末节需要加强,我的朋友。”

何慎言满足地喝了一口热牛奶,这口味百分百还原自他记忆中阿尔弗雷德的手艺。老管家无论泡什么东西都是一绝,红茶,牛奶......他甚至会调酒。想必他如果知道自己的手艺在异世界流通,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细枝末节?你指的是......噢,现在我懂了。”

杰洛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历史知识在他脑海中飞速略过——精灵,又称艾恩·希迪族。精灵们实际上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在古老的神话之中,他们是乘坐着白船抵达这里的。

也就是说,他们同样来自于世界之外。想到这里,他开始回忆起更多的事。天球交汇将人类带来这个世界,也将怪物们带到了这个世界。为了寻求自保,最初的人类术士创造了猎魔人这一职业。

在创造者的眼中,他们应当是人类的保护者——不仅仅只是杀戮怪物,也负责杀戮异族。然而,在那个蛮荒的年代,人类却凭借着自己的双手将精灵与矮人赶到了山野之中。

“看来你应该明白了,杰洛特。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位伊丝琳妮很可能曾经与我见过面。”

“曾经?”杰洛特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是的......曾经。”

何慎言摊开手掌:“在这个世界,艾恩·希迪族已经居住在此超过上千年了。如果历史书没错,早在公元前1240年他们就在这儿定居了。”

“而伊丝琳妮预言也有一千年的历史。精灵们寿命悠久,这意味着她肯定是乘坐着白船和她的族人一同抵达这个世界的,并非新生儿。她早已死去,原因不明。但既然她在这个时间线上死去了,我就不可能与她见面,你说对吗?”

猎魔人专注地点了点头。

“那么,她死的很早,却又知道我的存在。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是固定的,无从更改。依据这些推论,也就是说,她在其他世界与我见过面。”

“这怎么可能呢?”杰洛特不禁提出疑问。“她不可能在其他世界和你见过面,然后再来到我们的世界啊。你是先到这里来的,不是吗?”

“完全有可能,杰洛特。”

何慎言耐心地为他解释着,就像是在给学生上课的老师:“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艾恩·希迪一族完全有可能在到达这个世界之前就和我碰过面,但那次碰面,实际上是发生在我们的时间后面。”

“你看,她先与我见面,那个我很可能告诉过她一些事,所以她才做出了这个著名的预言,当然,也不否认她真的是个烁古绝今的旷世奇才,拥有能够后知数千年的恐怖能力。”

何慎言越说越兴奋:“这意味着什么,杰洛特?这意味着,她遇见的那个我,可能是很久很久之后的我!久到那个我甚至可能已经找到了......”

他停顿下来,表情陷入茫然:“......回家的路。”

-------------------------------------

他们并没在橡木之心停留太久,这里终究是树精们的家园。杰洛特与何慎言实际上也并不想在此久住,一方面,猎魔人这些天每天都得和茜思娜单独待上四个小时左右,他有些受不了。

另一方面,只吃素,这让法师多少有些难受。

他暂且将那个关乎到回家之路的问题放下了,一方面,要穿越时间回到这个世界公元前1240年,那需要一个庞大的魔法仪式。穿越时间可不是某个马脸法师靠着时间宝石为所欲为的小把戏。

这是完全不一样的另外一个世界,他需要时间和精力去完成这个魔法仪式。在繁杂的时间流中精准地找到公元前1240年这个坐标,误差不超过二十年。然后,他还得做好回来的打算,同时还得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毕竟,万一他的猜想全都是错误的呢?

没人是全知全能的,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人总是会犯错,所谓生活,就是在不断的犯错之中找寻到改正的机会。

他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至于之后的事,那就之后再说。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离开了那片原始森林和树精们,回到了大路之上,正在前往诺维格瑞。

我必须要说明一点,1263年的‘大路’定义可不是平直的柏油公路,每隔个十几公里还有服务区。

这里充其量只是平整了一些,实际上,仍然荒凉的可怕。走好几天碰不到一个人是常有的事。这也是为何,杰洛特在习惯了结伴旅行后再也无法忍受一个人的孤独了。https://

猎魔人望着道路两旁留下的痕迹沉默不语,他已经那样观察了很久。萝卜在他胯下发出不安的嘶鸣,不知道为何主人久久不动。只有何慎言知道原因——他在观察。

“你有什么结论了吗?”

“那是血。”杰洛特笃定地说。同时抬起一只手指着那片深绿色草丛之上留下的痕迹。“那绝对是血——我不会看错。”

“谁的血?”

“说不准,但绝对不是人类。”

猎魔人翻身下马,凑到草从前仔细嗅闻,灵敏的嗅觉让他闻到了一股骇人的恶臭。那气味几乎让他难以抑制地剧烈咳嗽了起来,杰洛特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开口了。

“该死——”他用变得尖锐的声音简短地说。“——是他妈的一头天杀的滑翔蜥蜴!”

“你是怎么认出它血液味道的?”

过了好一会儿,缓过神来的杰洛特才脸色复杂地告诉法师:“因为我闻到过一次,相信我,何,这种味道一旦你闻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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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一些无法忽略的事 滑翔蜥蜴。

嗯......只听名字的话,你或许会认为它真的是蜥蜴。如果你真这么想,并且打算拿根棍子出去和它较量一番的话,那么,恭喜你。你最好有足够的钱为自己挑选合适的墓地。https://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给它按上了蜥蜴这个名字,但这玩意儿和蜥蜴根本沾不上边。

它会喷火,会用长满毒刺的尾巴攻击敌人。其毒液危险至极,甚至能在半分钟内杀死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人。不仅如此,它还会用可怕的利齿与尖牙撕咬敌人,甚至能用声波去攻击敌人。

攻击方式多成这副德行,杰洛特真的很想去和那个起名的家伙商量商量——这玩意儿到底哪里像蜥蜴了?

他也是如此和法师抱怨的:“我真不明白,这见鬼的东西成年后有八米长,飞的快的要命,完全和滑翔沾不上边。他们压根没眼睛,能通过一种我到现在也不明白的方式来辨别敌人的位置。这就导致一些能发出强光干扰视线的炸弹没用了。”

“鳞片坚硬到可怕,一般的银剑就算涂了剑油也得砍好几下才能让它破点皮。这就算了,它们没眼睛!对付寻常亚龙种的那一套拿它们完全没办法!滑翔蜥蜴?谁起的名字?”

“听上去你对滑翔蜥蜴没眼睛这事非常在意啊,杰洛特。”

“因为我杀过这东西,两只。一只成年,一只幼年。幼年的那只就够难对付了,成年的那只更是差点杀了我。”杰洛特郁闷地回答。

他们骑在马上,萝卜吃力地驮着猎魔人走过山坡,出现在两人前方的是一座平静的村庄。路面泥泞不堪,妇人们在自家门前用木盆洗着衣服,几个孩子在村口玩着自制的木剑。一些男人在他们不远处做着木工。

其中一个孩子发现了正在走下山坡的两人,他跑进那群男人之间说了几句。很快,一些男人就回家拿出了锤子或草叉之类的东西。

当杰洛特与何慎言来到他们面前之时,这帮人已经‘全副武装’了,为首的那个拿着生锈的草叉,平静地看着他们两人。与身后人的紧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着,两位先生。如果你们只是过路,那么,我们不会有任何意见。但我们这儿没有旅店或酒馆,如果你们想过夜的话,我们也能提供干净的床铺。但如果你们二位是来这儿想干点别的事情,我们可能就要发生一些冲突了。”

他口齿清晰且条理十分清楚,这让杰洛特微微有些诧异。通常来说,乡村里这样的人都是些老人,时间会让他们变得有点智慧。而这个领头的男人看上去不过才刚刚四十岁。

“放心好了,先生。”杰洛特骑在马上,以平静地姿态回答。“我们只是过路,不在此过夜,很快就会离开。你没必要担心我们。”

男人松了口气:“那就最好不过——啊,请原谅我的无礼。但我们已经受够了那些打着过路幌子来村里抢劫的混蛋了。这半年以来已经发生四次了,该死,这个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听见这句话,何慎言抬起头瞥了一眼村尾的某间房子。他点点头:“是啊,我也很想知道,这个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就这样吧,杰洛特,我们走。”

他们很快便骑着马离开了这个不大的村子,一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男人才松了口气。他们继续开始做之前的事,男人们做木工,女人们洗衣服,孩子们玩游戏。

一切都井然有序,平静无比,除了村尾的某间房子里正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只要你忽略这一点。

-------------------------------------

当晚。

男人提着锤子来到了那间房子门前,他看上去喝了点酒。但精神不错,衬衣的胸口敞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和中央的一个纹身。

他打开那屋子的门,伴随着吱呀一声,屋内再次响起了惊恐的呜咽声。月光将他的影子在地板上拉的老长。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提着木工锤走进房屋,随后关上门。

摸索半天,他终于在屋内边角的一张桌子上找到了蜡烛,废了老大劲,他终于将其点燃。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如果不是术士,或手上有火源,就算有打火石想要点燃蜡烛或煤油灯也得费一阵功夫。随着蜡烛的电亮,屋内的情况也一览无遗。

五个女人和三个男人被绑在一起,他们的手脚都被绳索捆住了,嘴里鼓鼓囊囊,被塞进了破烂的布。此时正不住地往墙角缩去,满面恐惧地望着男人。

见到这一幕,他再次摇了摇头。木工锤在手里晃荡着被他上下抛飞,像是一件玩具似的那么轻松。

“我早就说过,不要摆出这副可怜的样子——你们只会让我心烦,唉。”

他蹲下身来,低着头摸着锤子,胸膛中央的纹身此时完全露了出来。那是被圆圈包裹的一把利剑。

男人无奈地说:“听好了,明天一早,你们就会被带离这里。懂了吗?只要不反抗,不给我们找麻烦,你们就不会死。等商队到了目的地,你们就会开启新生活。只是换个城市生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今晚就不要再拿头撞墙了。”

“你们跑不掉的。啊,见鬼,我得走了。再不回去睡觉明天早上就得起不来了。我话就说到这里。”

男人站起身来,盯着他们,突然露齿一笑,锤子微微抬起:“记得保持安静。”

那笑容与抬起的锤子差点将被绑着的一个男人吓晕过去。

“你胆子可真小,朋友,冷静点。我已经杀了七个人了,你们再少一个我可就没办法交差了,所以放心好了,今天没人会死。”

他走到墙角熄灭蜡烛,面朝着屋子拉开门,一点点后退出去。随后将门再次关上。

没有锁。

因为整个村子都是知情者。

男人心情愉快地转过身,面带微笑,这微笑却在短短数秒后僵在了脸上——因为他白天见过的那两个过路人此时正站在他的面前。

“你杀了七个人?”他听见那个穿着黑袍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也死七次好了。”

随后,他听见了一声响指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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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畜生不如 “你真让他死了七次?”

“如假包换。”

杰洛特匪夷所思地盯着那个站在原地开始发呆的男人。他看上去活像是丢了魂一般,表情呆傻,两只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任何情绪,只剩下最纯粹的安静。

他就像是个木偶似的站在那。

两分钟后,他开始停止呼吸。猎魔人在心里想,不,不是停止。

是忘记呼吸。

他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那男人,他砰的一声倒在地上。脑袋摔在台阶上磕破了,流出来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某种黑色的沙尘。这时,杰洛特才真正相信法师的确有能力让一个人死上七次。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同时拔出背后的钢剑。杰洛特的听觉让他听见周遭房屋里有人起身。

从床铺上下来,穿上鞋子,推开房门,拿起武器。一系列的声音对他来说都是那么容易发觉。

“欺骗。”何慎言说。“我给他的大脑输送了错误的指令,在他看见的景象里,他已经——噢,杰洛特,稍微等一等。”

法师回过头去,一个穿着破旧长裙的女人站在不远处,满面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她肩膀颤抖,豆大的泪珠划过脸颊。眼见何慎言转过头,她抬起手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

尽管如此,却还是有些许尖叫溢出了指缝之间。压抑的声音在村庄安静的夜晚之中是如此显眼。

杰洛特不动声色地握着钢剑,他不知道何慎言想要干什么,他也不在乎。那屋子里的景象和男人此前所说的话早就让他怒火中烧了。猎魔人显然也没想到他们的运气会这么好。

又或者说,这么不好。

竟然能在旅行的路上碰到他们的其中一员。

死去的男人胸膛上有着利剑团的图案,杰洛特本以为他们已经全都死在了下索登,但现在看来,显然没那么简单。

就像是孽鬼。当你在阳光下看见一只孽鬼时,暗处可能已经躲藏了一千只。

“你好,女士。”

何慎言走上前去,杰洛特刚好能看见他的侧脸。杰洛特注意到,他没有微笑。

他一点点来到那女人面前,步伐不紧不慢。杰洛特熟悉这种步态,他知道,法师在给那女人施加压力。

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对付一个乡野间的妇人......以往,这种技巧他只在那些审讯重刑犯的审讯官身上见过。他们会从各个方面瓦解犯人的意志和抵抗心思,从根本上让他们吐露出一切。

“你认识那位倒下的先生吗?”

何慎言礼貌地问,同时轻轻抬起手,搭在了女人的肩膀上,似乎是想要安慰她。女人依旧恐惧地抽泣着,压抑到不成样子的破碎声音从她的嗓子里挤出,眼睛瞪得大大的。

借着月光,杰洛特看见了一切。女人的抽泣,恐惧——还有她逐渐从唇边放下的双手,以及侧腰处的一抹寒光。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杰洛特看见那女人撞进了法师的怀抱里。他的视线下移,注意到有鲜血正滴落在地。

随后,何慎言抬起了双手。

轻柔地像是抚慰情人一般,他将双手按在了女人的后脑上,同时施加压力。他们的距离正在越靠越近。夜空中的云层正在一点点远去,月亮再度显现出来。月光照耀着他们,只看画面,多数人会感到暧昧。

但实际上,这是一场残酷的谋杀——未遂。

女人的胸口处有一个血洞,那里面是一把匕首的把手。刀刃则早已卷曲碎裂,它在前几秒被女人拔出,握持,以绝对标准的姿态迅速地刺向了法师的胸膛。却在刀刃撞在他衣服上的千分之一秒后便崩碎了。

女人正在抽搐。

她的视线一点点陷入黑暗,临死之前,她听见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柔地说:“我看了你的记忆,女士。”

她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何慎言松开双手,漠然地注视着她倒在地上,再无生机。杰洛特走到他身侧,望着那把搞错了方向被刺进她胸膛的匕首,摇了摇头:“你真的有必要将杀人弄得这么诗意化吗?”

“诗意化?这个词居然被你说了出来,真让我惊讶,杰洛特。你兴许能成为个不错的吟游诗人。”

“和丹德里恩一样?饶了我吧。”

猎魔人微笑起来,钢剑微微抬起,分毫不差地偏转了几只朝他射来的箭矢。黄色的竖瞳在夜晚里闪着骇人的光,他的白发飘扬,动作轻快,只一瞬之间,杰洛特便离开了原地。

剑刃抬起,一个白天曾见过的,拿草叉的男人站在他对面。但现在,他手里拿的却是一把锐利的军用长剑。那家伙赤裸着上身,在胸膛上有一个同样的利剑团刺青。

然后,剑刃落下。

一颗头颅横空飞起,血液飞溅,在还未落地之时,便被突兀升起的剧烈火焰蒸发了。杰洛特微微侧身,再次躲过两只朝他射来的箭矢。在战斗的间隙,他回头看了一眼,不出所料的发现法师正朝着他微笑。

他还注意到,法师正在握拳。

“轰——!”

箭矢射空,落入泥土。火焰升起,包裹着猎魔人的剑刃,也彻底照亮了夜空。尖叫声一时之间响彻夜空。猎魔人高高举起那燃烧着火焰的剑刃,撞进朝他袭来的人群之中。

上撩,下斩,回身刺击,躲闪,横批——鲜血与残肢四处飞溅,他们的惨叫声响彻云霄,火焰燃烧的愈发旺盛。

其中一个失去手臂的家伙倒在猎魔人脚下,抱着自己的手臂哀嚎着。杰洛特迈步走过他,打算先料理其他三个还有战斗力的。但这个家伙却满怀怨恨地开口了。

“你这突变杂种,你不是个猎魔人吗?附近有条滑翔蜥蜴,你不去对付它,却要对我们这些人展开屠杀?!”

杰洛特低头看了他一眼。

“你真觉得自己算得上人?”

杰洛特摇了摇头,剑刃横斩。走过他无头的尸体,一句话被他扔在原地,和那男人的头颅一起落在了地面之上。

“你们甚至连畜生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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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没有资格 杀戮没有持续太久,杰洛特动作很快。

这村子被火焰包裹,大部分房屋都被熊熊火焰持续不断地焚烧着,除了村尾的那一栋,火焰甚至没有靠近它。它们就像是有着自我意识一般,知道哪些该烧,哪些不该烧。

猎魔人浑身鲜血地站在一栋房屋前,他屈起手指,阿尔德法印驱动念动力爆发,将房屋的大门吹飞了,过了一会儿,一个战战兢兢的孩子从里走了出来。

杰洛特皱了皱眉,何慎言从他身后走来,语气依然平静:“不要觉得自己做了错事,杰洛特。”

“我并没觉得杀了他们的父母有什么不对,何。但我想知道——”猎魔人指了指那个瑟瑟发抖的孩子。“——这些孩子该怎么办?”

法师没有直接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我看了那女人的记忆,杰洛特。这个村子已经有三十七年的历史了,它在建立之初就是为了在这条人迹罕至的路上给利剑团的人们提供一个运送奴隶的中转站。”

“——换句话说,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不值得怜悯。还记得我们白天来时看到的景象吗?男人们做木工,女人们洗衣服,孩子们玩游戏。但你注意到一点了吗,这村子里没有农田。”

何慎言缓缓地戳破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一个没有农田的村子,远离大路,人迹罕至,他们靠什么生活?”

“答案是两个月一次的奴隶运输。”

他平静到近乎可怕,清晰到令人不适的叙述让杰洛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每两个月,从下索登来的,伪装成商人的运转奴隶车队就会经过这儿。他们会带来食物、酒还有新鲜的布料。总之,应有尽有。”

“当然,还有奴隶。他们很谨慎,每批最多二十人。他们会被关在那栋房子里,进行短期的调教。你见过训狗师吗,杰洛特?他们一般都会有狗舍,在将狗卖给那些富太太之前,它们都会被训狗师轻微地训练一下。”

“让他们不至于咬人或将屎拉得到处都是。”

“而这些人,就是训狗师——被他们杀掉的那些人都是‘品相不合格’的,听听他们的用词。品相不合格......哈。”

何慎言突然露齿一笑:“奴隶们会在这儿待两个月,然后,从希达里斯过来的车队会将奴隶们接走,分开销售。”

“没有例外吗?”

杰洛特用沙哑的嗓音问。

“没有。这些孩子们知道一切,那些女人们也知道一切。实际上,杰洛特。这个孩子今早吃的是香喷喷的白面包,而换取这白面包所需要的钱......就是那一个个被他们卖出去的,活生生的人。”

“我明白了。”

话说出口,猎魔人忽然发觉自己的声音是如此轻微,却又如此坚定。他走向那孩子,然后抬起剑刃。法师的话在他身后回响。

“我们没有资格替死去的和被卖出去的那些人宽恕他们,杰洛特。就像我说的那样,除恶务尽。”

-------------------------------------

平静的村庄消失了。

杰洛特与何慎言带着五个女人与三个男人重新上路,他们依旧虚弱,遍体鳞伤,但精神状态却比之前要好得多。

“我们会把你们带到附近的城镇——”坐在火堆旁,何慎言做了个手势。“——你们每个人都有两百奥伦作为新生活的启动资金,这是那些人的钱,所以心安理得地拿着吧。”

“我简直不知道该要如何感谢你们二位才好......”

一个被剃了光头的女人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如此说道。她抿着嘴,似乎是想要忍住哭泣的冲动,这尝试失败了。她的嘴唇颤抖了两下,随后再也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眼泪顺流而下,她抽泣着说:“他们,他们简直不是人......”

杰洛特沉默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另外一个捧着一杯热水的男人则问道:“两位先生,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们的名字。这对于救命恩人来说实在太不尊重了。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不知道我们的名字,但我们却不行。”

他面色严肃,虽然虚弱,但口齿依旧清晰:“别看我这幅样子,两位,我在科德温老家可是一名小有名气的诗人。我一定会为你们二位写一首长诗的,这样英勇的行为理应被所有人歌颂!”

“你如果不想死,就千万别这么做。”

杰洛特开口说道:“你们是想回家,还是在哪里开始新生活,都无所谓。明白吗?但千万不要将在你们身上发生的事说出来。否则那些人会再一次找上门来。他们的人数远比你们想得多。”

诗人脸色一僵,郁郁地说:“竟有此事?那,那正义呢?难不成没有人能制止他们吗?王国的卫兵都不知道这些事?梅里泰莉女神在上,如果您说的属实,那到底有多少人被他们拐卖并贩卖?”

火堆燃烧,发出噼啪的响声,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所谓公理与正义,可能只是人们一厢情愿的幻想——常有人说,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可问题是,迟到的正义,又有何用处?

三天后,他们在附近的一座交通较为发达的城镇将这八个人放下了。

这里是座港口城镇,西边可以坐船去史凯利杰。走左边,则可以搭马车进行长途旅行。泰莫利亚,瑞达尼亚,科德温,什么位置都能去。在此停歇两天,他们继续上路。

“那只滑翔蜥蜴,你不打算杀了它吗?”

“我是猎魔人没错,何,但不是狂热的怪物屠杀者。猎魔人接委托的标准是看那怪物会不会危害到人类,滑翔蜥蜴普遍住在高山或深林之中,那地方唯一的一个人类居住点又被烧的干干净净,所以,它危害不到人类。”

“况且......”杰洛特沉默半响。“它如果杀了他们,我可能还会拍手叫好吧。”

“你的心理也太阴暗了。”何慎言略带嫌弃地说。

这说法自然引来了猎魔人的怒目而视,他带着一股气张嘴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最后只能闷闷地甩出一句:“你别想借着我的名义进诺维格瑞的高级妓院!”

“......嗯,真是好狠的威胁。”法师面色古怪地回答。

十月,他们终于抵达了诺维格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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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诺维格瑞 一个男人正在在烈日下挥汗如雨。

十月底,天气已并不算炎热。然而,在正午时分工作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他拿着一把木工锯,在自己家的庭院中将一些木板一点点锯成合适的样子。

两个骑着马的人经过街角,他抬头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的白发尤为显眼。男人停下工作的手,盯着他仔细地看了看,随后,他停下了工作。

“诗歌的用途就是说出人们永远不会说出口的某些话。”何慎言说道。“如果这的确是你的朋友丹德里恩所说,那他显然是位聪明人。”

“是啊,聪明,但是聪明的地方用错了方向。”

杰洛特牵动缰绳,诺维格瑞一如既往的繁华且拥挤。就算是在正午时分,他们右手旁的圆形广场上依旧是人挤着人。

一座雷比达欧雕像被放置在喷泉池上,清澈的水流从预先设置好的出水口里喷涌而出。十几个不同的摊贩正在他们各自的位置上贩卖着不同的物品。

吆喝声不绝于耳。

“用错了方向?”

“是的......实际上,我很怀疑丹德里恩选择诗歌作为主攻方向其实就是因为这对他来说很方便。他总是能和一些美貌女子搭上线,几句话,一首诗,然后他们就可以上床了。”

杰洛特将这件事说得粗俗不堪,让何慎言哑然失笑:“我怎么感觉你在嫉妒?”

“嫉妒他?得了吧,何。你是没见过他被几个不同的女人追着打的模样。”

他们闲聊着走过了广场,几个孩子赤着脚跑过石板路,脏兮兮的脸上带着笑容。其中一个被杰洛特的白发与猫眼迷了心智,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可是道路中央。

杰洛特举起手,做出一副恐吓的姿态:“一边儿去,孩子!别挡着路!”

“你怎么背着两把剑?”那孩子发出不解的疑问。“一把剑不够吗?我看士兵们都只需要一把剑。”

“因为他是个猎魔人,孩子。”何慎言耐心地回答。“一把银剑,用来降妖除魔。一把钢剑,用来保护自己。”

“猎魔人!”

那孩子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背两把剑!有个猎魔人来诺维格瑞啦!”

他欢呼着,像是碰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喜事似的一边喊着一边跑走了。杰洛特想阻止都来不及,更糟糕的是,那几个孩子现在开始异口同声地喊起这句话。

“有个猎魔人来诺维格瑞啦!”

他们喊着,跑过大街,穿过小巷。从铺着鹅卵石的广场一直跑到了由木板搭成的肮脏棚户区。而他们仍然没停:“有个猎魔人来诺维格瑞啦!”

-------------------------------------

“有个猎魔人来诺维格瑞了?”

闻言,阿尔方斯·威利诧异地抬起了头,他原本正在看一份报纸。现在则将其放下了。摊开的一页上用大大的黑字写着:“尼弗迦德人不战而退!”

“是啊,老大。”

给他带来情报的家伙看上去活像一只瘦猴。他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开胸衬衫,两只胳膊不安地在身侧晃动。在他身后,两个膀大腰圆的保镖正一左一右地围着他。

瘦猴汗如雨下地连连点头:“白发、背两把剑——和您交代下去的一点没错。”

阿尔方斯·威利,人称‘霍桑’的诺维格瑞黑帮巨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他挥了挥手,两名保镖便闷不做声地走了上来,将瘦猴带出了他的办公室门外。这里再度恢复了安静。

霍桑没有在乎瘦猴在他点着熏香的办公室里留下的酸臭味,在他看来,要是瘦猴身上没有那味道才叫奇怪。他们那些底层的混混别说洗澡了,有的甚至连鞋子都没得穿。

不过,今天过后,他应该就能吃上饱饭,有一身新衣服了。这是他给霍桑带来情报的奖励之一。

从1234年起,到1264年。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十年,他没有忘记那个在他年轻时来到他办公室杀了所有人,还险些将他活生生打死的猎魔人。

一刻都不曾忘记。

现如今,他已经有了儿子,自己也已经有了六十二岁。这样的高龄,他本可以退休,将位置让给他的儿子,‘霍桑二世’,但他没有。

老霍桑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

如果说他是个残暴无情,且具有虐待倾向的人渣。那他的儿子就是个加强版的混蛋,比起他老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关键的一点是,老霍桑知道,他的儿子永远不知道什么不能做。

而他清楚。

他将报纸整齐地叠放好,放在一旁。随后打开自己昂贵红木书桌的抽屉,从中抽出了一叠厚厚的文件。它们是房契,银行存款证明,还有一些人‘自愿’写给他的欠款保证书。

老霍桑从中抽出了一份,他数都没数,仿佛对那文件的位置了然于胸似的。

上面白纸黑字的一句话,简短,但写的清清楚楚。

“本人沃波尔·罗伊,于1248年11月7日将教主广场三栋房产抵押给阿尔方斯·威利先生,抵做赌债。”

一句话,上万克朗的钱便凝聚在了这一张文件之上。老霍桑看着这份文件,眼神深沉。他伸出右手,食指屈起,在敲击了桌面三次后,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一个精瘦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很高,秃顶。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两只手的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衣服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是一套再简单不过的市民常服。

“利剑团的人呢?”老霍桑问。

“已经处理完了,先生。他们带的人一次比一次多,钱也是一次比一次多。”

男人微微弯腰回答。

“钱?”

老霍桑冷哼一声:“带着钱来诺维格瑞想让老子帮他们卖人?去他妈的吧。一帮没屁眼的杂种,梅里泰莉女神如果真的存在,怎么不把这帮杂种劈死。”

男人安静地听着他骂人,一动不动,像是凝固的雕塑。

老霍桑骂了一会儿也就停下了,现在可不是什么比拼低级词汇大赛。他将那份文件放在桌上,向后一推。男人立刻向前一步,将其接过了。

“去找沃波尔·罗伊。告诉他,让他和他手底下的乞丐们找一个白发的猎魔人,只要找到了,教主广场的那三栋房子就物归原主。”

“明白了,先生。”

“另外,杰克......把话放出去,不要有那个自作聪明的蠢货对那猎魔人动手,明白吗?我找他有事,不是要杀了他。”

“明白了,先生。”

杰克再次微微弯腰,随后立刻转身离开了霍桑的办公室。厚重的实木大门被他用一只手轻巧地关上了,甚至收了力,让其没发出多少声音。

霍桑靠在自己的椅子上,将那些文件放回抽屉。他站起身来,脊背早已没有年轻时那般直挺,脸也变得苍老了许多,但那双眼睛却比他年轻时显得要睿智了许多。

“一帮混蛋。”他喃喃自语。“都得死。”

他骤然暴怒起来,苍老的脸庞在一瞬间扭曲成了狰狞的模样,睿智的眼神荡然无存,他再次回到年轻时那副暴躁的模样。

霍桑咆哮起来:“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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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死人之区别 杰洛特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坐在了椅子上。背剑过久就是会这样,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找个裁缝将武装带改个样式了,现在用的这个勒得他肩膀生疼。

他们住的旅店是新开的,生意极好。这也和老板的头脑分不开关系,这儿一共有四层。最上面两层是旅店,第二层是妓院,第一层则是酒馆——不得不承认,这种四合一真的很有脑子。

活该他赚钱。

法师坐在他对面,表情平静,双手放在桌面之上。手掌贴合在一起,些微蓝光从中涌出。

杰洛特看着那些很快便消逝的蓝色光点,轻声问道:“这个法术需要你准备这么久?”

“仪式很简单,杰洛特。”何慎言貌似轻松地回答。“但难的是在时光的长河中找到那个精准的点......就像钓鱼不难,难的是怎么将鱼吸引过来,还有等待的过程。”

“钓鱼啊......”

杰洛特的思绪被牵扯到了另外一个方面,他略带憧憬地叹息了一声:“我的确也有很久没钓过鱼了,上次钓鱼还是在......三年前?”

“拜托,如果你要说钓鱼就只说钓鱼的事,杰洛特。千万别告诉我你这次又是和谁在钓鱼的时候来了一发。”

“......不说了,不说了。”

杰洛特尴尬地一笑,恰好侍者前来上菜。这是一顿相当丰盛的菜肴,一大锅炖肉,来自维吉玛的车轮奶酪,新鲜的羊腿,甚至还有一整盘的特供白面包与一瓶东之东。

由法师出钱——他实在无法忍受这一路上吃的烤鹿肉和便宜菜了,来了诺维格瑞,怎么说都得吃顿好的。

再怎么说,这也是北境明珠啊。

-------------------------------------

沃波尔·罗伊。

这个名字在目前的诺维格瑞还算得上如雷贯耳。众所周知,这座城市里有很多乞丐。但没人会愿意去关注他们,除非你是善良的梅里泰莉女神祭司。

他们目光浑浊,双眼昏花,而他们的身体则布满了疤痕与脓疮。他们没有干净的衣服,可以饱腹的食物,自然也没有能够遮风挡雨的家。

然而——他们实际上是诺维格瑞这座城市里最为灵通的消息传递者。

“所以,阿尔方斯先生终于愿意免除我的债务了?”

“你的债务早就免除了,沃波尔·罗伊先生。这是一场交易,用一个消息,换取三栋房子。怎么想都很划算,不是吗?”

在一间外表破烂的木屋内,昏暗的蜡烛与透过木板照射进来的夕阳光线共同维持着这里的光亮。两个男人面对面,围着桌子而坐。

其中一个,是个光头——没错,这便是那位霍桑的手下,杰克了。

至于另外一位......这位先生的卖相可不怎么好。

他有着一个大到夸张的鼻子,这鼻子占据了他那张丑脸的三分之二。再加上小的可怜的一对眼睛,和满是烂牙的一张嘴。乞丐中的乞丐,他们的领袖,沃波尔·罗伊,便在此处。

他正谄媚地微笑着,丝毫不觉自己的尊荣正让这微笑变得令人生厌:“啊,杰克先生,这可是再好不过。那么,阿尔方斯先生想知道些什么呢?”

“今天中午,一个猎魔人进了城。”

杰克丝毫不为他谄媚而恶心的微笑所动,光头的语气理智到近乎没什么感情:“阿尔方斯先生想知道他住在哪——仅此而已,你不需要自作聪明地做其他事。”

“就这些?”

“就这些。”

沃波尔·罗伊搓了搓自己的手掌,他不是个多疑的人,但他是个聪明的人。他知道自己还需要问一个问题。

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杰克先生,恕我多嘴。但老沃波尔必须知道这件事......阿尔方斯先生想知道这个消息和利剑团半点关系都没有,对吗?”

杰克微微抬起了头。

光线让他的下颚线显得有些锋利,光头男人的半张脸都隐没在了黑暗之中。露出来的右眼正死死地盯着沃波尔·罗伊,然后,他缓缓改变了坐姿。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头择人欲噬的狼。

“你知道你在问些什么的吧,沃波尔。”杰克冷淡地问。

“我当然清楚,杰克先生。”

沃波尔·罗伊继续摩擦着自己的手掌,笑容变得更加谄媚——也更加恶心了:“尊敬的阿尔方斯先生在城里呼风唤雨了这么多年,他不喜欢利剑团那群人贩子,这件事众所周知。但其他人可不会和钱过不去,您说是吗?”

“杰克先生,如果这件事和利剑团有关系,那我恐怕不得不拒绝您的提议了。就算我再怎么想要回我那三栋位于教主广场的房子,我也得为自己的生命考虑考虑。阿尔方斯先生可以杀利剑团的人,甚至杀城里的任何一个人,但我......”

“我只是个小角色啊,杰克先生。”沃波尔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如果我和他们作对,那么,恐怕我明天就会出现在城外的某块土地下面。”

杰克的背再次接触到了椅背,这让这把破烂椅子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平静地说:“阿尔方斯先生给我的命令是让你接受这个提议。”

他的话让沃波尔·罗伊抿了抿嘴。

杰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很难做,所以,我还有另外一个提议。”

他从腰间拿出一个钱袋放在桌面上:“我一向都会做两手准备,目前来看,沃波尔。我的第二手准备显然派上用场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

“去找一个你手底下不怕死的人,或者两个——让他来赌场找我。这钱是定金,消息受到后还有另外一部分钱。这样,你就可以不参与进这件事,他们就没有由头对你下手。”

“大人,我不明白,找我手底下的人和找我到底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杰克竖起一根手指。“——死的会是他,而不是你。懂了吗?”

他将那份文件放在桌上,朝着沃波尔的方向推了推,随后起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沃波尔·罗伊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过了一会儿,他朝着屋外喊道:“法兰西斯!进来!有个活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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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宝石 “他接受了?”

“没有,先生。”

杰克微微躬身:“沃波尔·罗伊对我实话实说,他怕自己如果顺着您的意思做,明天就会被其他的巨头联合起来杀死。”

“愚蠢。”

阿尔方斯·威利评价道:“太蠢了,他难道不想想和我做交易就意味着受我保护吗?那帮混蛋和利剑团加在一起都斗不过我......”

老霍桑叹了口气:“算了,倒也不能怪他。”

“沃波尔·罗伊终究只是个小角色,如果他有能耐将他手底下那些乞丐真正统合在一起,城内没有任何人能够小瞧他,更别提这样将他视作一个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家伙了。”

老霍桑从他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杰克依旧低着头,保持着仪态。霍桑转过身去,凝视着面前的景色。

自打他被那猎魔人揍了个半死之后......不,不应该这么说。

自打他的赌场被那猎魔人完全毁了,自己也被打了个半死之后,他就将自己的办公室换了个位置。不再像只老鼠似的住在地下了,而是搬到了地面之上。他的办公室在一间银行背面,而那间银行......

不需说,也是他的。

此时此刻,他就看着教主广场,看着摊贩、市民、乞丐。人来人往。夕阳落下,人们赶着回家吃饭。这座城市一如既往的繁华拥挤,可是,阿尔方斯·威利却知道另外一件事。

它烂透了。

从上至下,从政府官员到那些见不得光的人。高利贷,打手,混混,甚至于像他这样的人——他们都被利剑团收买了。世界上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仁义道德是可以背叛的,而利益是永恒的。

曾几何时,阿尔方斯也这么想。直到他清楚了想和他合作的利剑团是干什么营生的为止。https://

贩卖人口。

他不会碰这件事。

永远不会。

这件事说起来是多么讽刺?所有人都对面前让他们能够下地狱的黑暗视而不见,甚至置身其中。而诺维格瑞黑道屹立四十年不倒的黑道巨头却铁了心要将这黑暗赶出去。

霍桑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他们真他妈应该给老子颁个奖,或者让我当市长。

“所以,杰克。你不会让我失望,我清楚这一点。那就让我来猜猜吧,你又用了你的‘后手’?”

“是的,先生。我让沃波尔找他手下的一个人来代替他查清楚这件事。乞丐们之间会互相交流信息,他同样也能查清楚那个猎魔人到底在哪,只是会慢上一些。”

“做的不错。”霍桑缓慢地点了点头。

-------------------------------------

“难以相信,杰洛特。你回到诺维格瑞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来找我,而是去买一身合身的衣服?”

一个穿着较为‘单薄’的女人气冲冲地朝着猎魔人说道,他对这情况显得分外尴尬。虽然这个女人的确是他的老相识,老朋友,但是......

何慎言还在旁边。

法师此时正憋着笑看着他。他的脸依旧平静,表情也没什么波动,但杰洛特只需看一看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就能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杰洛特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叹息。他转过头去,表情很是复杂。

“塔维亚,听着,我是个猎魔人,而不是个职业嫖客,好吗?有时候我的确得先保证自己看上去像是个猎魔人,而不是个乞丐之类的人物。”

杰洛特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我以为你在店里上班。”

“上班?”

被他称作塔维亚的女人有着小麦色的皮肤,长长的黑发像是瀑布一般如同波浪似的垂在肩膀上。在这个时代,没有束发或将自己头发包裹起来的女性大约有两个职业。

其一,是妓女。其二,是女术士。而这位塔维亚显然是前者。

杰洛特对她们的职业选择没什么歧视,他知道,人如果有的选是不会干这行的,除非你是女夜魔,那就另当别论了。

塔维亚笑了起来:“傻瓜,你太久没来诺维格瑞啦!我退休了!”

“退休?”

杰洛特意外地挑起眉:“你的意思是你还清债务了?”

“不止于此,实际上,我发现我在唱歌上颇有天赋。某天晚上,阿尔方斯·威利先生来店内消遣。刚好我在唱歌。他很激动,于是立刻免除了债务,顺便资助我进入大学学习,专攻声乐——这门课虽然开了没多久,但老师还挺有实力的。”

塔维亚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在哪可是学到了很多东西。”

“阿尔方斯·威利?”

杰洛特意外地说:“是我想的那个人吗?还是说你在和我开玩笑?”

他们忙着聊天,何慎言站在一边,手里握着一块蓝色的宝石。

没人发现它,即使它美的令人心醉也是如此。它被法师堂而皇之地握在手中,逐渐落下的夕阳为它增添了千万光华,宝石反射着夕阳的阳光,使其在空气中折射出千百种不同的的色彩。

“不是这个年份......”他轻声自语,眼里闪过蓝光。“白船,白船。找一个白船刚刚抵达岸边的年代。”

在他的视野里,面前所处之地并不是诺维格瑞。

而是数千年前的蛮荒世界。那时,这里是一片空旷的陆地,叫不出名字的参天巨树在头顶,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在地面上爬行。石头还未形成,泥土尚且松软,人类尚未出现。

宝石继续旋转,在他手中——一刻不停,旋转。执着之人总是如此,他们会为了一点事掘地三尺。可他目前做的事情,堪称将整个世界翻转。

我必须找到那个时间点,可问题是,它在哪呢?

何慎言的表情逐渐趋于平静,他有耐心与时间去完成这件事。然而,在大街上进行这件事显然不是什么好想法,一个男人和他擦肩而过,精神力触须被动地捕捉到了他的想法。

“找到了,白发的猎魔人......”

法师睁开眼睛,杰洛特和他老相好的聊天声再一次传入他的耳朵。与此同时,一个正背对着他行走,穿着破烂衣衫的男人正挤进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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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揭开 是我疯了,还是这世界疯了?

杰洛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塔维亚的话,他有能力做到这件事,那张面瘫脸在多数情况下能够避免一切来自人际交往的问题。

你没钱?我不在乎,我是个猎魔人,不给钱我就杀你全家。

这套话术总是很有用,那些真正没钱的人,杰洛特不会从他们手里拿走半个子。而眼下,他正用着这张脸来应付一个女人,一个有幸回到正途上的可怜女人。

她的资助者,是三十年前的一个被他打成重伤的恶棍。

他居然没死?难以置信,整整三十年......根据我的记忆来看,诺维格瑞这座城市里的地下势力每隔五年就会来次大洗牌,他居然能屹立至今?

“你敢相信吗?杰洛特,他居然给我出了全部的钱。开始,我以为他只是想和我有长期关系,但他碰都没碰我。甚至像个绅士似的把我推开了,还说什么,这是对你歌唱天赋的浪费与亵渎......”

塔维亚的笑容逐渐变得苦涩了起来:“问题在于,杰洛特。在我遇到他之前的二十三年人生里,没人告诉过我,你能唱歌。我只是个高档妓女。”

在大街上说这种话题可能不是什么好选择。已经有不少人以异样的眼神注视他们了。

杰洛特上前一步,轻轻搂住她的肩膀。亚克席法印在瞬间驱动,让她的情绪稳定了下来。随后,猎魔人告诉她——“你该回家了,塔维亚。你明天还要上声乐课,不是吗?”

“是的,是的......”可怜的女孩精神恍惚地说。“我本来就是要回家,只是看到你才来和你打个招呼......你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不会骂我或者打我的,谢谢你,杰洛特。”

猎魔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沉默了很久,甚至久到让何慎言收起了他的宝石。

“谈完了?”他问。

“谈完了。”他点头。

“那么,该做正事了,杰洛特。城市里有人找你。”

“找我?”

“是啊。”

法师点了点头:“找你。”

-------------------------------------

“你的名字是?”

“法兰西斯·贝林。先生,您叫我贝林就行。”

杰克看着眼前这个被沃波尔选做倒霉蛋的男人,将另外一个钱袋扔给了他:“这是说好的另外一部分钱。另外.......”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将画说出了口:“算我多嘴,但你最好拿着这笔钱离开这儿。”

贝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而令杰克惊讶的是,他竟然很快就明白了杰克为何这么说:“......老大选我出来做替死鬼,是吗?啊,我还以为这是个能挣钱的好差事呢。”

他的分析很完美:“这么做,他既不用得罪阿尔方斯先生,也不用得罪那些和利剑团站在一起的人,甚至还能拿回自己的房子。只需要我死就行,真是好计策。”

而这个计策正是我出的。

看着他的脸,杰克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跑吧,趁你还能。”杰克坐回他的椅子上。“如果你真的想活下去,就永远不要再掺和进诺维格瑞的任何事。这地方比屎还烂。”

“我持相反意见,先生。”

法兰西斯·贝林,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拉了一把椅子让自己坐下了。他开始侃侃而谈,就像他完全不知道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是谁一样。

杰克·塔林。在过去的二十年间,他在诺维格瑞杀了二百一十七个人。他是阿尔方斯·威利之所以活到今天的原因之一。

——有时,这个之一可以去掉。

“先生,这地方的确很烂。就连市政府的那些官员都是这样,他们赚钱,但从来没想着让地方变得更好。我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居然为了挣钱开始和利剑团的人合作了,这是我无法忍受的。”

一个小人物在说他无法忍受,就好像他能改变些什么似的。杰克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边带上了一抹微笑。

他点点头:“接着说。”

“我是个乞丐,是沃波尔·罗伊先生手下的一个乞丐。我们共享一个情报网,所以,您可以听一听——在利剑团来这儿的五年里,市政府一共接到了一千七百二十三起绑架案,没有一起被破。那些人去了哪?没人知道。”

这个乞丐朝他点了点头:“他们在贩卖人口,如果这是一条产业链的话,那诺维格瑞就是供货商。这地方很烂,确实是这样,但我出生在这里.......我是个乞丐,没错,但我至少还有点底线。”

“那,你想怎么做呢?”杰克饶有兴致地问。

法兰西斯·贝林的回答被咽进了肚子里,因为一个男人撞进了他们所处的房间。他脸颊高高肿起,一只手已经骨折。

他撞塌了桌子,躺在地上轻声哀嚎。

杰克·塔林猛地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个猎魔人和一个穿黑袍的男人也走进了房间。

“啊,找到了。”黑袍男人轻声说道。“法兰西斯·贝林——嗯,我有个问题,你找我的朋友杰洛特有什么事吗?”

他又转过头,看向杰克·塔林,眼眸里蓝光一闪:“或许直接问你会好一些。杰克·塔林先生,你的老大阿尔方斯·威利找我的朋友杰洛特有什么事?”

杰克·塔林准备握刀的手停住了,不是他不想继续,而是某种力量迫使他停下了。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一点点坐下了。整个过程中,他的脑海里都没有‘坐下’这个念头,而是想要奋起反抗这类的东西。

但它们一个都没有被实施。

杰克·塔林满头大汗地坐在椅子上,嘴唇开启,不由自主地开始说出阿尔方斯·威利的计划。那本是他死也不会说出的东西:“他想让杰洛特帮他一个忙。”

“有趣,霍桑找我帮忙?”

杰洛特转头看了眼何慎言:“这真是今年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比雷吉斯说的那几个还要好笑。”

“那他想找我干什么?”

杰克的嘴唇与舌头开始继续活动:“他想和你合作,将利剑团赶出这座城市。”

“......这个笑话比之前那个还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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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真相(4K) 笑话的好笑之处在于你知道笑话是假的。

比如,有人讲了一个比较特别的笑话。是关于一个孩子怎么阴差阳错杀死他父母的,大部分人不会觉得这个笑话可笑。但一定有少部分人会欣赏它。

承认吧,每个人的幽默感都与众不同,而有些人就是偏爱较为阴森的那一种。

但眼前摆在杰洛特面前这个则不是,他只觉得一种巨大的荒谬感接踵而来,让他几乎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何慎言都能做到什么事。自然包括让一个人违心地开始说真话。

所以,在他面前的这个光头男人——他说的都是真话。

他没有说谎。

“你的意思是,阿尔方斯·威利。诺维格瑞里最大的黑道头子要找我合作,目的是将一群人贩子赶出去?”

猎魔人哑然失笑:“你还不如说他是想利用我然后自己独占生意呢。”

“不。”

杰克的嘴唇继续开合,名为舌头的肌肉活动着,声带振动,发出声音。他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可他还是在说着话。

“阿尔方斯·威利先生绝对不会做这种生意。”杰克说。“先生开设赌场,搏击俱乐部,妓院。但他绝对不插手人口贩卖这种生意,从来没有过。”

“是吗?”

杰洛特双手抱胸,站在一旁。每当他对某个人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兴趣时,他就会摆出这幅姿态。

“是的——因为阿尔方斯·威利先生就是被拐卖的。”

我说出来了。

天呐。

杰克的眼部肌肉开始抽搐,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我说出来了——他想,我怎么能将这种事说出口?先生事后一定会因为这件事杀了我。对了,我还可以求那个猎魔人,我可以让他......

他的思绪到此为止。

杰克的光头向右边歪去,他靠在椅子上,嘴巴大张,就那样保持着一个醒来后绝对会落枕的姿势睡着了。

何慎言收回控制住他大脑的精神力触须。法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在杰洛特的眼睛里,那里什么都没有。而在他的眼睛里,那里有一颗正在逐渐朝着黑色转变的蓝色宝石。

但,就目前而言,它仍是蓝色。

“好吧,这倒也能解释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了......看来霍桑的消息很灵通啊。我们才刚进城一天不到,他就知道进来的猎魔人是我了。”

“或许是因为你的白发太显眼了,杰洛特。”

何慎言转身离开,杰洛特跟在他身后。两人都没在乎呆坐在一旁的法兰西斯·贝林,他们一直走,直到离开了这一片狼藉的地下黑帮聚集所。

已经是黑夜了。

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杰洛特与何慎言都沉默不语。前者还在思考有关于霍桑的事。而后者,他还在忙活那个庞大的仪式。他们的思考一直持续到身后响起脚步声为止。

来自四百七十三米开外,八个人,都带着武器。为首的那个杀了四十个人,整。十七个男人,十个女人,剩下的是孩子。

何慎言停住脚步,精神力触须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所有事。八个袭击者在尚未见到他时就已经被他看穿了。他们至今为止的所有人生轨迹,他们的名字,早上吃的早餐,最近做了什么。

全都一清二楚——而作为回报,何慎言要奖励给他们一些东西。

“何?”

杰洛特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止住脚步。何慎言知道为什么,猎魔人的感官没有灵敏到能听清四百米开外的脚步声。

“没什么,杰洛特,我要发泄一下,你先回去吧。”

法师冲着他露出一个微笑,猎魔人刚开始还不明所以,随后恍然大悟一般地笑了起来:“你要去——?好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顺带一提,爱与花对面那家店提供免费过夜服务。”

“好的,我记下了。明天早上见。”

“明天早上见。”

八个袭击者距离他们还有三百五十一米时,杰洛特转身离去了。与此同时,何慎言也转过了身。

他要做一些不那么法师的事情,促使他做出这件事的原因有很多。比如一路以来所见到的黑暗,比如为首的那个混蛋杀的孩子,又比如......他正在头痛的这个难题。

实在是太他妈难了。

何慎言叹了口气,上一秒,他还在街道上,下一秒,他已经穿梭至了某个阴暗的小巷。靴子轻巧地贴合地面,八个人里没有任何人发觉他已经抵达了他们身后。

哪个更难一点?他问自己。是永远做正确的事,还是试图找到一个公元前的时间坐标?

法师不知道。

他也正在试图找到答案。

“打扰一下。”他的声音从八个人的背后响起,平静。“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诸位。”

“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太平静了,平静地近乎不像是个人。离他最近的那个家伙被吓得差点跌倒在地。何慎言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可他却自己松开了握刀的手。剩余七人严阵以待,他们不清楚到底是谁在说话,但清楚那种语气。

如果他们之中有人正打算接下来杀点什么,他们就会用这种语气。

为首的那个——杀了最多人的那个选择了进行沟通。

他谨慎地看着黑暗里说话的人,用他自以为是的语气对何慎言说:“听着,伙计。我们是收钱办事,我猜你也是。所以我们没必要发生冲突,或者流血,你明白吗?”

“我给你你想要的问题答案,然后你转身离开,可以吗?你已经把我的小兄弟吓得尿了裤子了。”

是吗?

不,你不是收钱办事,你是利剑团的人。

一个叫做沃波尔·罗伊的家伙给你们通风报信了......你们是来杀杰克·塔林的,但半路改了主意,因为你们看见了‘白发的猎魔人’,也是阿尔方斯·威利这两天要找的人。

但是,有一件事,那个说话的家伙没说谎。

何慎言低头看了眼那个离他最近的家伙的裤裆,那里的确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昏黄的尿液。

“首先我要问个问题。”

“没问题,伙计,问吧——除非是原则性问题,否则我什么都会告诉你。”

说话的家伙脑门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看不清黑暗里到底是谁在说话,甚至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个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牙齿打颤,脊骨发凉,甚至连手指都在颤抖。

——我是在和人类交谈,还是在和魔鬼谈话?

他问自己,但得不到答案。

“很好,第一个问题。”

黑暗说话了:“杀孩子难,还是好好活着难?”

“你在说什么?”

“我在问你,埃德蒙·柯蒂斯。你今年三十二岁,你出生在科德温。二十岁时你怀揣着四十奥伦来了诺维格瑞,开始,你想在这儿好好生活。但后面的十年里,你的生活和‘好’这个字绝缘了。你杀了四十个人,十七个男人,十个女人,还有二十三个孩子。”

“你的童年还算正常,你不应该具备这样的反社会人格。黑帮打手也不会天天杀人,更别提杀死二十三个孩子,你的记忆告诉我,你对这件事乐此不疲。”

黑暗中传出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种叙述的态度,却让所有人寒毛直竖。

“为什么?”黑暗中的声音问。“我看了你的记忆,为什么?”

埃德蒙·柯蒂斯没有说话,他说不出来话。这种被赤裸裸拆解人生的感觉,这种三十二年人生被浓缩为几句话的感觉......几欲让他发疯。而真的让他发疯的是,黑暗中的声音所说出的问题也让他意识到了这一点。

是啊,为什么呢?

我为什么要杀那些孩子?

他扪心自问,却找不到答案——是为钱吗?不,不是为钱。那是为了什么?为了快乐?也不是,他正常的很。有钱就去妓院,有两三个熟识的女人,他对杀戮没有渴求的嗜好。

可是......为什么呢?

何慎言没有放过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从埃德蒙·柯蒂斯,到那个尿湿了裤裆的胆小鬼。他一个一个地询问着他们,仔细,清楚,逻辑清晰地可怕。他们之中的每个人都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到底有多么可悲。

更可悲的一点是,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当询问结束后,终于,他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离他最近的那个家伙抬起手,不是为了杀他,也不是为了做其他事。他只是抬起手,然后抓住了何慎言的靴子。他抱着它,像是抱着救命的稻草。他的双眼里盈满泪水——这个人撕心裂肺地吐出了一句颤抖的话。

“杀了我。”他说。“求你了,快点。”

法师低头看着他,一股懊悔正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早该想到的,该死。他太疏忽了,又犯了老毛病......又以为自己能掌控所有事。

利剑团,一个以贩卖人口为职业的庞大组织。他们遍布整个世界,开枝散叶,甚至已经形成了产业链。但问题在于,这个组织是如此的庞大,难道其中的每个人都是狼心狗肺,毫无感情可言的畜生吗?

他们将自己的同胞视作牲畜对待,贩卖它们,像是卖一头猪或一头牛一样毫无情感上的波动。这不正常,不正常到了极点。而还有另外一件事也不正常。

——那些钱呢?

这样的暴利......钱呢?他们用人换回来的钱呢?钱去了哪里?国王们的口袋吗?这种事不太可能,没有哪个国王会蠢到将贩卖人口当成官方事业去做。就算是最野蛮的人也不会这么干。

于是,何慎言将这两个问题结合了起来。问题与问题相结合,所诞生的却不是另外一个问题,而是一个答案。

利剑团里的所有人都对他们正在干的事没有实感,甚至毫无心理波动的杀人,是因为他们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法术催眠的影响。

何慎言注视着自己自己的右手,此时此刻,在那里出现的并不是宝石。而是八缕细碎的魔力,它们被人植入了这八个人的脑海之中,一种常识上的错误欺骗,一种根深蒂固的心理影响。

法术并不高明,但背后的那个人可谓是高明至极。

如此一来,那些钱去了哪也能说明白了。

背后主使人是个法师,法师们最缺钱——天底下最缺钱的人不是欠债的赌棍,也不是麻药粉上瘾的可怜虫,而是法师们。术士,女术士,法师......这个世界上形形色色的施法者们需要钱。

那么,钱从哪儿来呢?

我们都知道,不劳而获是来钱最快的方式。

何慎言将那八缕魔力攥紧,抱着他靴子的男人还在哀求。他无法忍受自己变成了一个帮着贩卖人口与杀人的怪物,在他做这些事之前,他只不过是个老实种地的农民,而现在,那些‘他’做下的记忆正在袭击他的神志。

他想死。何慎言看得出来。

“很抱歉,诸位。”何慎言说。“但恐怕我今天非得杀了你们不可。你们是农民,水手,马车夫和商人,其中甚至有位雕刻家。但你们都变成了——”

“——怪物,我知道,先生。”

杀人最多的埃德蒙·柯蒂斯跪在地上,凝视着自己的双手。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汗水淋漓,像是一块被划伤的石头。汗水与泪水混在一起,变成刺骨的刀刃,令他良心刺痛,神志破碎。

“动手吧,先生,杀了我们,我们该死。然后杀了他——杀了那个把我们变成这副模样的怪物。”

埃德蒙·柯蒂斯如是说。

半分钟后,何慎言走出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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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方斯·威利的办公室。

“那个猎魔人找上门来了?还带着个法师同伴?无所谓,杰克。甚至你将我的过去说出去这件事都无所谓,我从没想过隐瞒。有心的人本来就能查到这件事。我就是在十二岁被卖到诺维格瑞来的,有什么好隐瞒的?”

霍桑无所谓地微笑了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跟他们干到底,杰克。把话放出去吧......过去几年里我一直在遮遮掩掩,我累了。道上的人以为我是想自己做这门烂屁眼的生意,但其实不是的。”

老霍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弯下腰,在办公桌下方摸索了一会儿,从那下面拿出了一把十字弩:“告诉小伙子们,集合,咱们今晚就去把那几个见钱眼开的畜生全杀了。”

杰克听见他在哈哈大笑。

“给这个城市加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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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杀戮进行时 通常来说,杰洛特不会选择在深夜进行散步,但他现在没得选。

第一,他没什么钱,支撑不起去妓院的消费。

第二,他不想这么早回预定好的房间。前文有提,那地方二楼是妓院。猎魔人清楚,自己回去上楼时必定会看见许多香艳的景象,据他所知,大部分嫖客不会过夜。所以他决定凌晨时分再回去。

那时,或许他受到的刺激会小一些。

就这样,他选择在深夜时分漫步于诺维格瑞的街头。不同于其他城市,在夜晚,诺维格瑞的照明火盆永远不会熄灭。手拿长戟的卫兵们在各个大桥以及广场的路口站岗。

夜班岗位通常来说是较为轻松的,白天不仅繁忙拥挤,阳光有时还会令人昏昏欲睡。夜晚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自由地打发时间。

无论是在一起聊天,喝酒,打牌,甚至是脱离岗位去妓院鬼混。这些都是在规则允许之内可以发生的事——只要你不被抓到,你可以在夜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除了一种情况。

就是真的有事情发生。

杰洛特突兀地停住了脚步,就在前方不远处,那鹅卵石小路的尽头,躺着一个男人破碎的尸体。他的死因是胸口的一把匕首,明明已经断气,手脚却还在抽搐,仿佛还活着似的。

“我真恨我自己是个猎魔人。”

杰洛特自言自语道,同时拔出钢剑,向前走去。尸体安稳地躺在地上,他并不担心这倒霉蛋会突然爬起来给自己来个‘惊喜’,死人就是死人,而死人是不会动的。

他蹲了下来,竖瞳凝视着男人胸口的匕首,以及他身边沾血的脚印。男人穿着件无袖上衣,腰间有条破烂的牛皮腰带,腿上的靴子倒是新货。从这点来看,基本能排除是抢劫的可能性了。

毛贼们不会错过这样一双靴子的。

杰洛特继续观察,他伸出带着羊皮手套的右手,用两根手指将男人脖颈处的衣服微微下扒,一个刺青暴露了出来。那是一把滴着血的匕首。毫无疑问,这是个黑帮分子。

仇杀?还是帮派战争?

几个疑问开始在他的大脑内盘旋,紧接着,他听到了脚步声。铁皮碰撞鹅卵石地面,长戟的木杆与盔甲互相摩擦的声音,当然,还有卫兵们的抱怨。

杰洛特立刻站起身,远离了这具尸体,顺带躲进了小路右边的草丛之内,此时,他无比感谢那些设计出所谓城市景观的人。

他听见士兵们的脚步在尸体前方停下了,然后,是他们的叹息:“可怜的家伙,死在这儿,还得躺上几个小时才能被收尸。希望他有钱买棺材吧,否则那帮食尸鬼可能就得把他扔在城外的乱葬岗了。”

“然后被真的食尸鬼吃掉?”

第二个说话的卫兵讲了个蹩脚的笑话,第一个自然没有笑。杰洛特都能想象出他不赞成的眼光了。他们沉默了一会,然后,第一个说话的卫兵继续开口了。

“我真搞不懂,霍桑疯了不成?他同时和城里的其他三个帮派开战了。就连那帮乞丐都没放过,他难不成觉得自己拥有一支军队吗?”

“谁知道?反正跟咱们没关系。市长和指挥官都没下令让咱们帮忙,我猜他们应该是想等分出个结果吧。谁赢就帮谁。”

“这种话少说为妙,我知道你看黑帮们不爽,但霍桑已经算的上是他们之中比较有良心的杂种了。”

“太可笑了。”

第二个说话的卫兵嘟囔着:“十几年前他是这城市里最杂种的,现在却成了比较有良心的那个?唉,咱们走吧。让这可怜的混蛋在这儿继续躺着吧。妈的。希望不要有哪个酒鬼路过这里。”

他们离开了,脚步声渐行渐远。杰洛特从草丛里站起身,弹开肩膀上沾上的叶子,表情耐人寻味。

“这可太有趣了。”他自言自语道。“刚来诺维格瑞没两天就赶上了黑帮战争?哈,我应该改行去建立一个宗教,走到哪哪倒霉。”

杰洛特摇了摇头,钢剑还被他提在手里。他回到你男人身边,看着他的尸体,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等到他将这倒霉蛋的身体扔到草丛里时,已经过去了几分钟。

几分钟能干什么呢?

有以下几个答案可供诸位猜想。

一,完成一次并不如何理想的自我抚慰。

二,穿上衣服,然后从回家的丈夫手里逃命。

三,刚刚将一个可怜混蛋的尸体收敛好,转头就听见箭矢飞来的声音。

来不及举剑格挡了。

杰洛特冷静地判断出这个问题,于是他驱动手指,昆恩印记在原地形成了橙黄色的护盾。箭矢射在上面,发出钢铁与钢铁互相碰撞的声音,随后便被弹飞了。

他经过改造后得到的夜视能力让他轻而易举地看见了袭击者在哪,有几人,长什么样子。他们胸口或手臂处露出的利剑团纹身在一瞬间便让杰洛特进入了状态。

插播一条趣事,来自维瑟米尔口述的,平民如何活下去的忠告。

第一,永远别在晚上靠近河边,水鬼会弄死你。

第二,永远别在断桥下方就待,那里是孽鬼们最喜欢的巢穴地点之一。

第三,如果大晚上看见漂亮的女人在森林里一件衣服都不穿,还满脸微笑地让你过去,赶紧跑吧。

第四,做个聪明人,不要去挑战一个全副武装的猎魔人。

然而很多人并不懂得这一点。

杰洛特向前踏出了一步,借着这一步所提供的爆发力,他开始进行奔跑。没有过多废话,利剑团一共有十二个人,各个都穿着厚实的皮甲。五个拿着弓箭或弓弩的家伙,其他人手上要么拿着钉头锤,要么就是长剑。

在奔跑的过程中,他已经有了打算。在奔跑结束后,也就是他来到第一个敌人面前之时——他举起了剑。

此时,距离那些人将箭矢射到他的昆恩护盾上之时才刚刚过去七秒钟。

“噗嗤——!”

“啊!”

一声惨叫声响起,杰洛特回身横斩,剑刃圆润地在空气中划过致命的弧线。半条手臂高高飞起,然后是一颗头颅。

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残酷微笑,猎魔人舔了舔嘴唇。

“你们真不该来惹我的。”他说。“我总是很喜欢杀你们这帮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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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迪科斯彻 杰克·塔林是个声名在外的杀手。

我这么说,你或许不能直接体会到他的杀人技巧有多卓越。那么,以下是他在三分钟内所做的事。

他闯进了一个有着十五人在内的大平房,手上有两把短剑。伴随着一阵惨叫声,和怒吼声,在一切事情都结束后——也就是三分钟后,他从这平房里走了出来。

火焰在他身后熊熊燃烧,那是他刚刚做的诸多杰作之一。

老霍桑就站在外面,手里提着一把军用十字弩。这宝贝甚至能把薄点的盔甲射个对穿,对付任何人都是大杀器。

“里面怎么样?”

“按照您的吩咐,他们都死的很惨。”

“那就好——对了,杰克。关于你对我过去的印象,我要给你补充一点。”

老霍桑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为他的十字弩上弦。他将一根箭矢卡在发射凹槽里,瞄准了平房的大门,伴随着扳机的扣动,他淡淡地说:“不知怎么的,我有种今天一定会死的预感。”

“所以我得趁着自己没死之前把事情说出来,毕竟你比那个小杂种更像我儿子,杰克。听好了,我在十二岁之前,也就是被拐卖之前,是个艺术家的儿子。”

箭矢飞出,将一个浑身着火,胸腹开了大口,肠子都流出来还试着跑出来的男人射倒在地。

“我已经忘了他的脸了。”

霍桑还在持续输出他的过去,甚至完全不在乎他身后的一大群人都听见。这件事本来被他视作禁忌,谁都不准提起,甚至不准窥探。然而,现在也是也被他自己亲口说出。那副态度似乎已经完全看开了。

“但我还记得,我在家里的时光。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但我记得那栋漂亮的房子。白色的油漆,非常干净。窗户的边缘很是宽厚,我喜欢坐在二楼的窗户那儿往下看。那下面是一副花田,是向日葵,你明白吗?杰克。”

霍桑轻轻地说:“向日葵啊......我父亲画了很多副向日葵的画。他经常在一楼对着花田画画,我在二楼看他。我很喜欢他画出来的那些话,我也很喜欢其他东西。比如雕塑一类的。所以,你们现在应该能理解为什么我那么喜欢诗歌与艺术了吧?”

他回过头来咧嘴一笑,霍桑帮派的人普遍都穿的较为放肆,通俗来讲,他们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人。此时,这帮人却都安静而肃穆地听着他讲述。

不是什么‘老大的威严’,而是另外一种东西。

“不说了,兄弟们。来吧,让我们开战。老规矩,一个人头一百克朗。”

霍桑微笑着挥挥手:“让夜晚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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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他妈的不敢相信。”

有着一个大鼻子的沃波尔·罗伊坐在自己的家中,嘴里念念有词。

他不再穿那套破烂衣服了,而是换了身干净又整洁,甚至有浮夸蕾丝胸边的衬衫,舒适的羊毛拖鞋与宽松的长裤,再加上他缓缓燃烧着的宽大壁炉与脚下的昂贵的红地毯......

没错,他根本就不穷。

乞丐们的首领是个富豪这件事说出去虽然显得有些讽刺,但倒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但沃波尔·罗伊之所以说出那句不敢相信,是因为他刚刚得知了一个真的令人不敢相信的消息。

阿尔方斯·威利,别名霍桑,在诺维格瑞屹立不倒的黑道巨头于今夜朝着其他三名巨头开战了,丝毫不顾及这会让城市变成什么模样。https://

他的人马倾巢出动,在短短两个小时内便拿下了那些跟利剑团合作的三名大佬手底下的十三座赌场与地下拳台。除了位于上城区的高档妓院不好动手以外,他们几乎将战火烧燃到了城市各处。

就连教主广场也不例外。

沃波尔·罗伊来到他的落地窗前,外面的街道上,用于照明的火盆依旧明亮,而负责巡逻和在路口站岗的士兵们却统统不见了踪影。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教主广场没有那些人的产业。

“疯了,真是疯了......”

沃波尔碎碎念着,穿着拖鞋打开了他的家门。乞丐们没有睡觉的地方,他们通常都睡在大街上,因此要找到他们倒也相当方便。他一路来到教主广场,还没睡的乞丐们默不作声地对他行着注目礼。

他一路来到一条小巷之内,不顾自己的拖鞋踩在脏水之上,沃波尔面容相当焦急地敲响了一间房屋的后门。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浑厚的嗓音在内响起:“谁?”

“沃波尔·罗伊。”

咔哒一声,锁被打开了,然后是门。一个肥胖而高大的男人皱着眉出现在门口,他盯着沃波尔·罗伊,左右望了望,确定没人跟踪后才让他进来。

“你不在自己家呆着跑这儿来干什么?不知道霍桑那个老疯子今天对城里的其他人开战了吗?当心他把你也杀了。”

“那不是重点,听着——”沃波尔做了个手势。“——这是大好机会,你不明白吗?我们潜伏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在今天将黑帮们一网打尽了。”

他越说越激动:“我终于不用他妈的每天和乞丐混在一起了!迪科斯彻!派人,派人出城,我明天就要看见军队镇压他们!”

比起他的激动,被称作迪科斯彻的男人倒是冷淡的多。他随意地坐在自己的沙发上,双臂交叉放在了胸前。看起来就像两头抹香鲸正给一头大白鲸磕头似的滑稽。但他的表情却让沃波尔瞬间收敛了情绪。

他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怎么了?”

迪科斯彻冷哼一声:“你觉得现在有人出的去?利剑团那帮杂种收买了诺维格瑞的所有人,别说是黑帮了,你今天晚上有看见任何巡逻队的士兵吗?妈的。我真不敢相信,这儿可是诺维格瑞!”

他越说越生气,抹香鲸交叉地越来越紧:“为什么刚好是这个时间?尼弗迦德人退军,我们在政治上刚好有了点优势......活见鬼!滚回你家去,沃波尔,别他妈再提任何有关一网打尽黑帮的事了。”

迪科斯彻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低沉地说:“搞不好我们还得靠着阿尔方斯·威利才能活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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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有所不同(3k) 若不是亲眼所见,有谁会相信这种事真的发生在诺维格瑞?

夜幕被火光照亮,半边天空都被映照得通红。战争在贫民窟与棚户区打响,鲜血涂抹在肮脏的地面之上,使其混合而成一种更为妖异的颜色。

更令人感到吃惊的是,在这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战争里,没有任何卫兵做出反应。

就好像他们已经死了似的。

他们死了吗?

当然没有。

诺维格瑞内有三个军营,东边,西边,还有一个位于圣格列高里之桥的附近。他们有反应的时间,有施展各项救援措施,控制事态的人手,但他们偏偏选择了袖手旁观。

圣格列高里之桥附近的军营之内,在军官办公室之中,亨里埃塔·莫佛理·亚撒正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

他那张有着疤痕的脸上忧心忡忡。愤怒、愧疚与各色情绪在其上交织。搭配上他所凝视之处冲天而起的火光,一副没有任何画家想得出来的恐怖画作此浑然天成地摆在了那里。

细密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

“我一定会为此下地狱。”亨利埃塔喃喃自语。“说不定下了地狱那帮魔鬼看见我还会给我举办一个欢迎仪式呢。”

办公室内的另外一个人以相对而言较为冷静的语气回答了他的自嘲:“恐怕那个仪式是给我办的,亨利埃塔。”

说话的人名为巴赫·琼纳斯,乃是亨利埃塔的上司。

实际上,他是所有城防卫兵的上司——他是总巡逻队长。也正是他下令,让所有人不得参加这场战争,甚至连出现在现场保护那些可能被波及的平民都不行。

“我现在还是不明白您为何会下这种命令。”

亨利埃塔回过头来,一双栗色的眼眸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斥着强烈的不解:“这等同于让那些生活在人渣之间的平民们去死!我不认为他们在发动战争时会有丝毫顾及,长官。”

“你不明白是对的,亨利埃塔。”巴赫·琼纳斯意味深长地告诉他。“而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明白。”

他背着手,转过身去。身上的银色盔甲依旧程亮,语气却低沉得让人吃惊:“我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十三年,亨利埃塔。如果你要问,我从这十三年里都学到了什么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永远不要以为你真的能做到你入伍第一天所发下的誓言。”

誓言?他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亨里埃塔·莫佛理·亚撒,巴赫·琼纳斯下属三个卫兵队长之一,被称作‘疤脸’的男人此时皱起了眉头。与此同时,那誓言开始在他心中回响。

“从今日起,我将忠诚献于伟大的国王,我将成为一名卫兵,我会将那些危害城市之人驱逐出去,我会保护良善,我会时刻牢记誓言。”

他的心跳突兀地停跳了一拍。

亨里埃塔默念着这条简短地,他倒背如流的誓言,然后发现——忠诚国王,是在保护良善之前的。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巴赫·琼纳斯转过身去的背影,紧握的双拳开始颤抖。

“你的沉默告诉了我一件事,亨利埃塔。”巴赫·琼纳斯说。“我想你应该明白了吧?”

“......不,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但那不重要。我们的想法就像妓女的想法一样无关轻重。”

巴赫·琼纳斯的语气依旧平静,他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澹然的令人吃惊。

“实际上,亨利埃塔。在这件事过后我就会被市长推出去当做替罪羊处理掉。下次见面,可能是在某个广场上了。那时候,我会承担一切骂名,然后被吊死。”

“您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在说些什么?”

巴赫·琼纳斯转过身来,眼眸里充满着悲哀:“我在告诉你——亨利埃塔,这个世界他妈的病了,所有人都是。发布命令的国王有病,遵守他命令的市长有病。来这儿绑架人口的利剑团有病,扎根在这里的黑帮们也有病。”

“还有我们——啊,天杀的诸神啊!我们是病的最严重的人,因为我们本应是人们的保护者才对!”

他咆孝起来:“如果诸神真的存在,现在就应该降一道雷将我们全都噼死!”

亨利埃塔也激动了起来,连尊称都不用了:“那你为什么不试着反抗呢?既然你都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为什么你不反抗?!”

“你没有家人吗,亨利埃塔?”

巴赫·琼纳斯用一句话便让亨利埃塔浑身的热血冰冷了下来。

他像个哲学家似的说:“这个世界的运行是如此残酷,亨利埃塔。而我已经明白,个人的意志左右不了历史进程。至少在国王们面前,我们什么都不算。我们只是擦屁股的纸。”

“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巴赫·琼纳斯。请原谅,我不太想称呼你为先生,你不太配得上这个礼貌的称呼。”

一个理性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

然后,玻璃开始震动。火炉内的火焰忽明忽暗,整个房间都在某种重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地咯吱声,就好像有人在外用一只手挤压它似的。

巴赫与亨利埃塔悚然地看着面前这一幕,他们看着那逐渐扭曲的木地板,缓慢分解成木屑的桌子,碎裂的玻璃杯,和已经开始于空气中燃烧的火焰——紧接着,他们再次听见了那个声音。

“你说个人意志无法左右历史进程,我在某种程度上同意你的话。是的,个人意志的确无法反抗你们的国王,一个人不行,两个人也不行。”

“你是谁?!”

巴赫·琼纳斯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之内,失真地近乎变成了尖叫。看着他的亨利埃塔凝视着那副表情,然后意识到——他恐怕的确是想要尖叫。

那声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去反抗吧,巴赫·琼纳斯。你的家人不会有任何危险,卫兵们的家人皆是如此。等到你今晚带着人阻止了战争,你会发现视你如猪狗的市长与市议员们再也不会对你发布任何要让你昧着良心的命令。”

“利剑团会被彻底清除干净,黑帮们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猖獗。你所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情,巴赫·琼纳斯。就是走出这个房间,然后阻止这场战争。”

“我要怎么相信一个连面都不露的人所说的话?!”

“你不必相信。”那声音冷澹地说。

一朵火焰漂浮到了巴赫·琼纳斯面前,火苗微小,甚至让他感觉会被自己呼出的空气吹灭。然而,它并没有。它漂浮在巴赫·琼纳斯面前,然后是更多——火焰们汇聚而来,扭曲的房屋在顷刻间被烧成了灰尽。

巴赫·琼纳斯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正漂浮在空中凝视着他,眼中蓝光闪烁,像是星光的碎屑。

他听见他说:“只管去做就是,巴赫·琼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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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洛特进行了一次深呼吸。

然后是第二次。

第三次。

一直到他的呼吸完全接**缓,胸腔内跳动不休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后,他才停止。他抬起手,用手套擦去了自己侧脸颊上的鲜血。

一个离他不远的男人正试图爬走,他在地上留下了一长串惨烈的鲜血痕迹。杰洛特看了看他爬行的上半身,然后又看了看几步之外的下半身与一堆热气腾腾的肠子。

沉默一会,他走过去抬起手,在那家伙的尖叫声中终结了他的痛苦。

然后,猎魔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他身边是一大片尸体,那十二个人全死了,无一例外。他从一个混蛋的尸体上扯下一块破布,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将自己的剑擦干净了,随后,便听见了一声落地声。

转头看去,果不其然,是何慎言。

“我猜你去放松的计划被打断了?”

尽管浑身鲜血,杰洛特还是尝试着露出了一个微笑,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何慎言走过来,做了个手势。

魔力鼓动,一团清水在杰洛特面前浮现。猎魔人脱下手套,疲惫地伸出手去捧了一把,将自己的脸洗干净了。

杀干净十二个人不比和一头狮鹫作战来的轻松。

清水被染上了血液的颜色,逐渐变得猩红。杰洛特呼出一口气,左右望了望,当他看见那些火光时,猎魔人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

杰洛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选择讲了个故事。

“这不是我的‘第一次’,何。我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破事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感叹,当然,还有些别的东西。

“早在十几年前我就遇见过。1249年,波维斯的一个大臣发动了政变。无数无辜的人在这场政变中被无缘无故地杀死。他没能成功,国王一派获得了最终的胜利。我在那儿待到了最后,我在政变里受了伤,因为想保护一家无辜的人。”

“我在那儿又待了半个月,等到了国王发布的一则...公告?总之,那是相当的官方啊,何。”

猎魔人轻轻地说:“国王将那些无辜死去的人称之为‘无耻之徒的帮凶’,我想他这么说可能是因为当时局面太乱,一些他手底下的人也杀了点平民的关系。”

“总之。”杰洛特摊开双手。“平民们在国王眼里什么都不是,只是消耗品。这世界古往今来就是这样......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士兵们到现在也没出现,实在是令人感叹。”

“这次或许会有所不同的,杰洛特。”

何慎言抬起头来,凝视着被火光映照成红色的天空,缓缓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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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三个选择 “变化?好吧,何。”

杰洛特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别的东西。猎魔人站起身来,眼神怀疑地问:“你其实压根就没去消遣吧?”

“如果杀人算得上一种消遣的话,我想,我已经消遣过了。”

“每次你这么说话的时候,我都感觉我在和一个精神变态对话。”

何慎言环顾四周,指了指一地的尸体和坐在尸体堆里若无其事的杰洛特,然后耸了耸肩。

他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杰洛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那么,接下来呢?”他问。“我们要做什么?坦白来讲——”

“——我们什么也不做,杰洛特。”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什么也不做。”

“......这不是你的风格。”

杰洛特又坐下了,他不解地问:“你在想些什么?”

法师来到他身边,没有选择施法变出干净的椅子,而是也找了块石头坐下了。他说:“杰洛特,我只是意识到了一件事。”

“什么?”

“你还记得湖中仙女吗?那位绿皮肤的女士。”

“就是那位拉着你过夜,然后将我甩在一边的女士?”

“......这种事你不提也罢。总之,她其实并非只在你们的世界活动。她的种族名为宁芙——这是一个天生强大的种族,反正那位湖中仙女瑟雅尼比我要强得多。按道理来说,她们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有谁能阻挡她们呢?她们在绝大多数世界里和神明无异。但这个种族却有个自我约束的誓言。她们绝对不会干涉任何世界的自我运转。这句话的意思是,无论这个世界上的人做出什么选择,是自相残杀也好,还是携手共进也罢,她们都不会阻止。”

何慎言平静地叙述,而杰洛特安静地聆听。

“我曾经不理解,但现在,我已经意识到了为什么。原因其实很简单,她们太强了——强者会用简单的方法去做正确的事。对有些人而言,推翻国王难如登天,但对我来说,我只需要动动手指。”

法师摊开双手:“你看,现在你应该意识到问题的根源了。像我们这样的人不会选择去用困难的方式做正确的事,力量本身就是一种自信的源泉。如果我想拯救这个世界,或者这座城市,但却还需要和任何人商量,甚至低声下气......”

“那我要这身力量干什么?”

“所以,如果是我,或者那位湖中仙女出手。今天你会看见两种结果。第一是我们直接出手,让所有人被动地停止争斗,然后警告所有人别再来一次,在世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二,是隐秘的方式——比如暗中杀死所有该杀的人,拯救所有该救的人......但那和第一种方法实质上并无区别,总归都是一种‘机械降神’的方式。”

“那么,如果下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诺维格瑞里的人会不会选择放弃抵抗,而只顾着向我祈祷呢?”

杰洛特发现自己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真的没法回答——因为他知道答桉,但他不敢说出口。

他们一定会向他祈祷。这是肯定的,人们遇见困难的事,第一反应总是逃避。敢于迎难而上的人太少了,少得可怜,不然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宗教?

而何慎言的叙述还在继续。

“那么,如果他们因为向我祈祷,而选择了不抵抗......那他们的死就要归结在我头上。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就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我一直显灵,一直回应他们的祈祷。第二,是我对此视而不见。”

“两种都太麻烦了,也都不和我心意。我那种都不要选。你看,杰洛特,这就是一种自由——我可以选择。而棚户区与贫民区的那些人......他们则没有这个机会。”

何慎言站起身来,一扇传送门在前方打开,背后是他们的旅店房间。

“我现在要做的,是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权利。我想试着让他们明白,除了向国王下跪和向神明祈祷之外,还有第三个选择。”

杰洛特看见,他的眼睛正在闪闪发光。那不是魔力所造成的蓝光,而是近乎凝结成为实质的强烈意志——“第三个选择,杰洛特。他们还可以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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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塔林再次重复了他的工作流程一次,但这次没成功。

拿着武器进门,杀人,然后把房屋烧干净——卡在了最后一步。

杰克本来想拿火把点燃那些黑帮打手们放在地上的床铺的。根据他的经验,这里很快就会烧起来。然而,他却听见地板下方传来了些许模湖的尖叫声。

他皱起眉,走过去,用脚跺了跺地板,空洞的回音让他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这儿是城内的一个黑帮驻扎地,算是他们打手的‘公寓’,他们和利剑团有合作,所以......这下面会是什么呢?

杰克站起身,朝着房间另一头喊了一声。很快,四五个手里拿着武器的男人就跑了过来。其中一个问道:“怎么了,老大?”

“别叫我老大,你可以叫我先生或其他称呼,这个词是用来称呼阿尔方斯先生的,明白吗?算了,塔里......这么多年你也没改。”

杰克摇了摇头,招呼那个被他成为塔里的男人过来。两人蹲下身,杰克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卡住地板的缝隙,塔里重复了以上过程。他们的肌肉同时发力,然后,那地板被打开了。

一股无法言喻的气味立刻浮了上来。

“咳!咳咳咳!”

塔里一边咳嗽着一边试图远离地板上出现的洞口,杰克就要镇定得多。他像是完全没闻到这气味似的,双手继续发力,三下五除二就将洞口附近的地板全都拆了下来。

它们显然经常被人拆卸,然后又装回。松动的不成样子。

等到洞口完全暴露出来时,它已经是个能够容纳三人通行的巨大开口了。一层阶梯在他们面前浮现,杰克拿过塔里递过来的火把,向下照了照。

几双眼睛在黑暗里无助地看着他们——起初,塔里觉得是老鼠。结果等他完全看清黑暗里都是什么的时候......他疯了一样地跳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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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去杀个人,或者杀点人 “......”

杰克沉默不语地看着面前的景象,他的眼角抽搐着,面部肌肉更是像癫痫发作似的抽搐个不停。其他人的反应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些见惯了生死的人此时却表现得像是第一次看见死人的孩子。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只是眼前的景象太过超出想象了。

五个赤身裸体的女人被锁在地下室内,她们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苍白,其中两个在看见外头的光线时甚至开始恐惧地往黑暗里缩。她们吃饭的东西是五个盆,里面堆积着狗食。

如果只是这些,倒也还算能接受。可真正的问题在于,还有另外五条铁链,它们锁着的就不是活人了,而是五具正在腐烂的尸体。那差点让人昏倒的气味就是来源于她们。

“妈的......妈的,神经病,一辈子做噩梦!”

杰克听见塔里在一旁的咒骂,他什么也没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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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通知城东的弟兄们,让他们准备好。我要他们控制住崔托格大门到南方大门,一切行动以尽可能保证平民们的生命安全为优先。”

“港口附近的人呢?该死的,一个半小时前我就派人过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复,我没给他们派马匹吗?”

巴赫·琼纳斯,诺维格瑞卫兵队长,巡逻队队长,城防卫兵总司令此时正站在一副诺维格瑞地图前发布着命令。他没经历过战争,但最基本的逻辑思维还是有的。

崔托格大门与南方大门是重中之重,这两个地方是棚户区与贫民窟最近的出口。只要把守住这里,那么就没有任何黑帮分子能逃出去。

西边的军营位于诺维格瑞港口附近,那儿也是黑帮们扎根的地方。港口附近有着极多赌场,也是他们接下来派人重点盯防的位置。

“亨利埃塔!”

巴赫的大嗓门甚至传到了门外,在那男人离开过后,先前扭曲的,被火烧干净的房屋就再次回来了。一切都像是幻象,但到底是不是,还有待商榷。至少巴赫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而他也的确想去做一些事。

一个男人打开门,撞了进来。气喘吁吁,却不是亨利埃塔,他在这男人身后走了进来,简短地问:“您找我?”

“等会再说——该死,埃尔里奥,什么拖了你这么久?你又为什么累成这副模样,我不是给了你一匹马么?”

被称作埃尔里奥的男人有着一头柔顺的金发,此时却被汗水打湿了。他一面喘气,一面艰难地说:“港口的...兄弟们,已经出发了。我的马借给他们互相传话用了,我是跑回来的,长官。”

巴赫骂了一句:“妈的,这件事完了要是我还活着,我一定要把城内的禁马令取消。哪个傻逼设计的?”

“是市议员凯雷德先生,长官。”亨利埃塔回答道。“就是那位说您是个老顽固,应该被扔进茅坑的那位。”

巴赫瞥了他一眼,对他的话什么也没说。转而谈起了另外一件事:“回到正题上来,亨利埃塔,我要你带人去教主广场附近的阿尔方斯·威利开的那家银行,找到他,不管用什么办法,找到他。”

“不管这个老疯子是发了什么疯要和其他三大巨头开战,咱们都不能让他继续点燃战火了。黑帮们死了无所谓,诺维格瑞可还生活着许多平民呢。一有消息你就通知我,明白吗?”

“明白,长官。”

亨利埃塔迅速转身离开了,巴赫信任他的能力。他知道自己这位下属是个什么样的人,因此对他很放心。

“埃尔里奥,你跑回来的时候都看见了什么?”

“没什么,长官。教主广场附近的富人区都很安静。没人在这儿惹事——”埃尔里奥有气无力地做了个手势。“——但您真该去看看棚户区,那儿现在的火烧的比七年前的城外大火还要旺盛。”

巴赫吃了一惊:“什么?天杀的,难不成他们把房子全点了?”

“差不多,长官。还有一批阿尔方斯·威利的人向我们报告。说他们发现了被拐卖的妇女......”

说到这儿,埃尔里奥舔了舔嘴唇,很是困惑地说:“他们看上去比我们还生气,长官。说真的......您不觉得这有点太奇怪了吗?就好像我们和这帮人的身份调转过来了。”

巴赫沉默半响,有力地挥了下手:“别提这些了,你休息好了吗?”

“差不多了,长官。”

“那就带着你的懒屁股滚出我的房间,埃尔里奥。去告诉兄弟们,我们即刻出发,兵分两路支援城东与城西的兄弟,至于市长和议员们......让他们去死。”

“明白了,长官,让市长和议员们去死。”

埃尔里奥点了点头,然后跑出门,大喊道:“让市长和议员们去死!”

“你他妈的!埃尔里奥!”

-------------------------------------

“难以想象,这儿好像和外面是两个世界。”

换了身干净衣服的杰洛特坐在床铺上,他们的旅店位于选民广场附近,要跨过格列高里大桥才能抵达这儿。如果说教主广场是富人区,那这儿就是贵族区。

他没在这儿听见任何尖叫声,窗外非常安静,只有楼下隐隐传来女人的笑声和男人们喝酒的声音,但也是细微到不能再细微,不是猎魔人的话,是听不见的。

“这儿和外面就是两个世界,杰洛特。选民广场可是位于一座岛上,如果不是圣格列高里大桥,它可能都不会属于诺维格瑞。”

“或许吧——等等,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杰洛特看着打开另外一扇传送门的何慎言,皱眉问道:“你找到那个公元前的时间点了?”

“没那么快,我的朋友。我现在只是要去杀个人——噢,差点忘了,我还没对你说。”

法师朝他点了点头:“我怀疑整件事背后都有着一个法师组织的操纵,具体情况等我回来再详细和你解释吧,但我们到时候可能得在凯尔莫罕碰面了。总而言之,我得去杀个人,或者杀点人。希望我不会把场面弄得太难看,不过,应该也没其他人能知道这件事。”

他跨进传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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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狂宴(一) 在某座远离文明世界的孤岛之上,一群衣着华贵的男女们正在一间城堡之中开着集宴席与会议于一身的特殊晚宴,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面具。

城堡位于孤岛中心,在那些层层叠叠的原始森林之中。它在一座山峰的顶端,象牙白的墙壁,尖顶上点缀着人鱼们的夜明珠。有五个大厅,能容纳下七百人居住。

其内被魔法扩张了空间,内部的装潢豪华到令人难以置信。没有任何世俗的城堡能比得上这里,这里就是奢华的代名词。

厅壁上悬挂着有复杂图案的挂毯,每扇窗户的玻璃都是彩绘玻璃,除了头顶的魔法吊灯能够保持照明以外,还有许多似乎永远不会熄灭的烛台在大厅内提供着光源。值得一提的是,这里却没有桌子。

或许是因为还没上菜?

“事情不太妙。”

一个男人开口说道,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上衣,在袖口与衣领处都有蕾丝作为点缀。腰带看起来朴实无华,却是由深海鲸鱼的皮所制成。

他摇晃着杯中的酒液,来自陶森特的东之东在玻璃杯壁里晃荡,酝酿出诱人的鲜红色。天花板上悬挂的魔法吊灯正散发出万丈光华。

“威戈佛特兹死了。”他接着说道。“虽然我们的确在考虑是否要将他吸纳进组织,但他已经死了,一切也就成为了空谈。真可惜,他是这百年以来唯二有资格的一個。”

“要为他复仇吗?”

另外一个女人问道,她身材姣好,一袭红裙,拖至地面。纯金的耳环在她的耳垂上闪着光芒,脖子上挂着的珍珠项链将她的脖子衬托地更加修长......且诱人。https://

女人扬起脖颈,丝毫不介意这个动作让她的胸前暴露出大好春光,她的皮肤似乎都闪烁着光辉。她略显傲慢说:“虽然威戈佛特兹对我们来说无足轻重,但他仍旧是个法师......”

“是术士。”

先前说话的那个男人纠正了一下她所使用的词汇,迎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嘲笑。这位的打扮要随性得多,他仅仅穿着一身白色长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装饰。

“你还是如此纠结于词汇,朱利安。我以为三百年前你就应该改掉这个习惯了。是术士还是法师有区别吗?反正他们都受我们管理。”

被称作朱利安的男人冷冷地瞥了说话的白袍一眼:“管好你的嘴,潘西。”

“哦?不然呢,你要怎样?”

潘西刻薄地抿起嘴唇,高高的颧骨让他这副表情显得更加刻薄了,那双绿色的眼眸里满是笑意:“今天可是宴会日,我亲爱的朱利安。将你的脾气收敛一些,主菜都还没上呢。”

女人咳嗽了一声,金色的长发被她撩起至而后。整个大厅内一共有三十人,都像他们这样三三两两的交谈着,看上去井然有序,但女人知道,所有人其实都在等待主菜。

她的咳嗽成功吸引了朱利安与潘西的注意,毕竟,他们都是男人。在这样一位尤物立于身侧之时,男人很难不被她吸引。

她对男人来说都太致命了,无论是白嫩的耳垂,颇具诱惑力,闪耀着光泽的红唇,亦或是脖子以下无法细致描写的部位都是如此。

“别再提威戈佛特兹的事了,我的朋友们。我只想知道这次的主菜是谁?”

“一个精灵,我想想......啊。”朱利安点了点头。“法兰茜丝卡·芬达贝。是的,就是她。”

女人惊讶地捂住嘴唇:“她不是唯二有资格的人吗?威戈佛特兹死了,我们不吸纳她倒也没事,又为何要拿她当主菜?”

“她的施法方式和我们都不太一样,所以,很遗憾,维隆卡。她没法进入组织了。而我们对她为何能做到这一点很感兴趣。”

维隆卡放下捂住嘴唇的手,咯咯轻笑了起来,手臂搭上朱利安的肩膀,那轻若无骨地触感让他心中一荡,紧接着,维隆卡刻意拉长后显得妩媚无比的声音边传入了他的耳帘。

“噢,别开玩笑了,我亲爱的朱利安。我有什么可遗憾的?有菜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旁的潘西眼睛冒火地看着维隆卡舔着她的嘴唇,一副很饥渴的模样,他的视线在维隆卡搭在朱利安身上的手臂和她的脖颈处不停旋转,表情抽搐,看上去非常癫狂。

朱利安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抬起手,想牵住维隆卡的手,而后者却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让他无法得偿所愿。

她微笑着转过头,询问一旁的潘西:“潘西,我们有七十年没见了吧?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呢?又跑到海底去度假了?”

“......不,不是。你是不是忘记了,维隆卡?我是这一百年间的主事人,我得负责组织的正常运转。钱,人,还有洗脑与心理暗示之类的东西。我倒也想找个时间度假。”

听见主事人三个字时,维隆卡的眼神亮了一瞬间。她很快便离开了站在原地的朱利安,像是蛇似的抱起了潘西的手臂,随后紧紧地和他贴合在了一起。整个身体都压在了他身上。

“你非得拿自己的身体来当筹码去讨好男人们吗?”

一个冷淡的女声插入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来人穿着一袭黑色长裙。她的声音立刻让维隆卡的表情变得阴沉了起来——但也只是一瞬间。

转过头去时,她已经是笑靥如花了。

“啊,伊薇特!亲爱的,真是好久没见!”

“我可不想和你这条毒蛇来什么好久不见的戏码......”

被称作伊薇特的女术士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你总是这样,表面对每个人都温和有礼,亲和且温柔,实际上,你只是一条等着别人转身就会将他吞噬殆尽的毒蛇。”

“这么说可太没礼貌了,伊薇特。”

维隆卡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而且,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是吗?至少你仍然来参加我们的宴会了。”

她将宴会二字咬得很重。

“女士们,没必要争吵。”

朱利安上前一步,制止了她们即将开始的戏码。这样的戏码每次会议都会来上一次,只要她们碰面就会如此。他已经看厌了,而且,他说不上是讨厌维隆卡多一些,还是伊薇特多一些。

他知道前者是个什么东西,但仍然会为她的美色所迷。至于后者,她把自己装的很无辜,时常表现出一幅完全不依靠男人的女强人形象。可是,她是靠着她老师才能进入组织的。

想到这里,他突兀地一笑——我在想些什么呢?难不成我就比她们高尚吗?

望着冷静下来的两名女术士,他环顾这金碧辉煌的大厅,表情变得有些迫不及待。

这大厅里没有人是高尚的,他们来此都是为了一件事。

为了......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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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狂宴(二) 法兰茜丝卡很少显得如此局促不安。

她是一位纯血精灵,是一名强大的女术士。有生以来,她还是头一次如此紧张——如果不算遇见那个神秘的黑袍法师那次的话。

“大可不必如此,伊妮德。”

一个女人在她背后用优雅却无可挑剔的上古语说,她叫着法兰茜丝卡上古语里的名字。伊妮德·安·葛琳娜,这個名字意为山谷雏菊。而她也并未辜负这个名字。

她穿着一身灰绿色的长裙,镶有花边,暗金色的头发垂至脑后。至于那张脸.......并不用描述太多,有许多人都觉得她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

“很抱歉,安。我没法不紧张,这件事对我来说太重要了。能得到进入术士兄弟会最高层的机会......”

“你必须冷静下来,大厅里有二十九名像我一样隐姓埋名的强大术士。他们都是术士兄弟会最后的底牌,我们隐藏自己,在国王们的眼里消失,诈死,只是为了保障我们共同的利益。”

被称作安的女人如此说道,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有着一双严厉的淡绿色眼眸,满头棕发,呈波浪一样垂在她的肩膀上。

“是的,我清楚。”

法兰茜丝卡用上古语回答道:“但我完全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诈死,我的意思是,你们都是历史上有名有姓的强大法师......诈死?这太疯狂了。”

“不这样,要怎么从那些需求我们力量的国王手中逃脱呢?政治只会让人变成肮脏的老鼠,当一个国王的幕僚,哪有这样来的快活?如果要在魔法上更进一步,我们就必须摒弃一些别的东西。”

安意味深长地说,同时拍了拍法兰茜丝卡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来。她们从法兰茜丝卡的房间离开了。走廊上空无一人,彩绘玻璃窗户全都关着,却仍有风在走廊里回荡。

活的骑士盔甲,被魔法永远固定的冰雕,乃至一些技艺精美的油画——这些在外千金难求的东西,在这里,都只不过是走廊内的装饰,甚至不配进入大厅。

地板由一种特别的木材构成,踩在上面完全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天花板上垂下的吊灯有着精致的六个角,每一角都燃烧着永不熄灭的魔法蜡烛。

两扇足有十米高的厚重纯金大门正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内里是一个散发着强烈魔法气息的大厅。那里面的人,都是这世界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强大法师。他们被认为早已死去,却只是隐藏起来专心钻研魔法。

而她,即将成为其中之一。

法兰茜丝卡抬起手,在自己胸前捂了捂,试图从厚厚的壁障里感受自己的心跳。实际上,无需这么做,她也能清楚自己此时到底有多紧张。

终于。

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她终于能够进入术士兄弟会的最高层了,进入这个能够管理所有法师与术士的组织。

而这只是她逐渐让精灵族复兴的第一步......她已经厌倦了她的族人们逐渐忘却过去传统的现状了,而这必将从她手中开始改变!

法兰茜丝卡是如此坚信,直到她走进那大厅为止。

“砰。”

厚重的两扇金门在一刹那关上了,站在她前方的安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让精灵感到陌生的表情。那是她们过去两年相处之间,她从未见过的表情。

“终于......”安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拉起法兰茜丝卡的手,将其高高举起。

她本以为她是在宣布自己会加入组织,还对着在场的其余二十九名术士们露出优雅却又不失热情的微笑,然而,法兰茜丝卡听见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愣住了。

“主菜已到,诸位,宴会可以开始了。”

“主菜?宴会?”

安松开她的手,女术士轻轻脱下自己的衣服,露出完美的酮体。看着法兰茜丝卡震惊而不解的眼神,她轻轻笑了笑。在逐渐围拢的人群之前,她举起了右手,示意他们先等一等。

“我们的主菜还有疑问,有谁愿意向她解答?”

“我来吧。”

一个男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一头白发,面容却年轻的诡异,此时,他正兴奋的微笑着。

男人一边脱下自己的衣服,一边对还处在震惊中的精灵女术士说道:“是这样,法兰茜丝卡女士——我们要对你做的事必须脱掉衣服进行,否则,这些昂贵的布料和皮料、宝石之类的东西很可能与我们一齐融合。”

“但没办法,比起能够分享你力量、记忆乃至魔法天赋的法术来说,脱掉衣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代价。而且,我们在宴会后也会进行一些别的娱乐活动,到时,衣服其实也没什么用。”

男人诚恳地对她摊开双手:“请你自己脱掉衣服吧,法兰茜丝卡女士,我们要开始享用你了。”

人群逐渐围拢,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闪耀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食欲。那种完全不加以任何掩饰的负面情绪让法兰茜丝卡几欲呕吐——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眼神在他们脸上划过,很快就认出了其中几个。

朱利安·奈尔里斯,著作有《论魔力如何与人脑相连接》,他被认为是现代各类催眠乃至改变认知法术的先驱。

潘西·冯·塔诺里斯,史上第一个开发出能够进入深海法术的术士,但随着他的失踪,他的法术也失传了。如今,人们普遍认为他是迷失在了海洋深处。

维隆卡·劳里·莎芭丝提安,一名以美貌与政治手腕闻名的女术士,曾经让四个国王为她自相残杀。

他们都是在历史上留下自己名字的法师,他们本应是楷模、榜样与催动法术进步的源泉才对,可是,她刚刚都听见了什么?

他们要吃了她?要分享她的力量、记忆,与魔法的天赋?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在法兰茜丝卡心中油然而生,震惊随后便到,然后是愤怒。

“你们骗了我。”

她沙哑地说:“一群骗子。”

“该死的精灵,别装模作样了!搞得好像你没见过男人的裸体似的!把衣服脱了,像个妓女一样跪下来求我,这样你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向她解释的那个男人骤然间脱去了礼貌的外衣,他愤怒地咆哮了起来,仪态尽失,活像是一只野兽。

“搞什么?瓦尔德?这次可不是你主刀,虽然我们已经堕落到食人了,但起码也得说实话吧?”

他旁边的一个人不满地用手肘顶了他一下,瓦尔德回头就是一拳打在他脸上。却没有血液涌出,被打的那个男人捡起自己掉下去的头颅,随后淡定地朝法兰茜丝卡笑了笑。

“别紧张。”他说。“只是为了维持寿命的一点小小代价而已,算不上什么。好啦,好啦,你主刀就你主刀吧,快上吧,瓦尔德。如果你想干点别的什么的话,就快点,我们还等着吃饭呢。”

瓦尔德喘着粗气走上前来,眼里闪着贪婪的光:“妈的......居然有这么美的女人?几百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

他插着腰,在法兰茜丝卡面前伸开双手,神气活现地命令道:“现在,跪下!”

“你想让我跪下?”

法兰茜丝卡举起手,雷电在顷刻之间便从她手心涌出,于刹那间电在了瓦尔德身上。

瓦尔德惨叫一声,向后倒去,他的半边身体都被劈碎了,此时露着脊柱朝一旁的安吼道:“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穿上了封印魔力的衣服吗?怎么还能施法?!”

“封印魔力?这种东西也配封印我的魔力?”

法兰茜丝卡喘着粗气,撕掉碍事的裙摆,整个人都漂浮而起,双眼像是被点燃了一般,露出橙黄色的光芒。

她的声音如雷般回荡在大厅之中:“怪不得莪觉得这衣服穿着不舒服,我还以为是因为太紧了......原来你们这帮畜生早在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你们从没想过让我进入术士兄弟会!”

场面一时之间变得很是难看,而其他人却没有任何反应,有不少人的脸上甚至带上了笑容。一个人在人群中喊道:“我们可从没说过自己是术士兄弟会的成员!你这头母牛!”

安在一旁平静地回答着瓦尔德的问题:“这不是更好吗?她能突破魔力封印的限制,这就意味着她和我们完全是两种施法体系......留着你的欲望待会再释放吧,瓦尔德,我可以用自己补偿你,至于现在,赶紧杀了她。”

她舔了舔嘴唇,咽着口水:“我已经忍不住了,她太香了。”

“好吧,待会我要从后面来,你的屁股是最棒的,安。”

瓦尔德狂笑着从地面上一跃而起,被劈碎的身躯于刹那之间愈合了,像是被孩子分开的橡皮泥一般,粗暴地被人粘合在了一起。那种异样的不和谐感令他的脸凭空多出了几分恐怖。

“好啦,到你了,精灵。那女人发话了,我不快点杀了你可不行。真可惜,本来还想让你在死前体会一下快乐的。”

他笑着向前踏出一步——然后停在了那里,再无动作。

“瓦尔德?”安皱了皱眉。“别玩了,快动手,否则我就自己来了。”

瓦尔德依旧没有活动。

“搞什么?”

赤裸的人群中有人不满地喊了一声,随后走上前去,拍了拍瓦尔德的肩膀——下一秒,瓦尔德整个人瞬间消散了。与此同时,大厅之内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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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狂宴(完) 雾气如冰冷的寒气般弥漫,法兰茜丝卡觉得自己的脊髓仿佛变成了冰块。

那些永不熄灭,由魔法供应的蜡烛全都熄灭了,彩绘玻璃反射着月色,照进大厅内,将众人的影子于地板上拉的老长。他们的影子合在一起,像是某种巨大的怪物。

“什么情况?”有人问道。“魔力供给怎么断了——该死,为什么我无法施法了?!”

他惊慌地喊叫起来:“天杀的,安!到底是什么情况?”

“闭嘴!”

安于黑暗中严厉地说道:“冷静下来,你们怎么像孩子似的?不要惊慌,还有谁不能施法的?”

她本来还想问更多问题,却突兀地感到有人在身后凝视着她。女人猛地转过身,她身后却什么也没有。那些厚重而精美的挂毯被风吹动,扑腾着,撞回墙壁上,发出单调的声响。

风?

这里不应该有风才对......

细密的汗珠从她额头上涌出,安张开嘴,想说些什么,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嘘。”

“谁?!”

她惊慌地转过身,这时的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心中正充斥着恐惧,这种她认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有的情绪。

然而,这次却还是和上次一模一样。

身后没有人。

冷风呼啸而过——它们吹过关着的窗户,吹过空无一人的大厅,吹过厚重的挂毯,最终吹到安一丝不挂的身体之上。她颤抖着,试图施法,可体内的魔力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给她丝毫回应。

雾气更重了,它们自黑暗中涌出,像是某种东西即将到来的注解。她向后退去,一直到自己挨着墙壁才稍微安心。她想观察大厅,想看清楚那黑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却什么也看不见。

黑暗完全遮蔽了她的视野,雾气继续逼近,浓重而冰冷,一个脚步声开始在黑暗中缓缓逼近。

“谁?!”

她朝着黑暗中厉声喊道,同时举起右手,疯狂地驱动着魔力,试图找到反抗的办法:“我警告你,我是安·丽斯,我是避世之人们的领袖,无论你是谁,你都正在做一件你没法承担的事!”

脚步声停住了。

很好,这说明他知道避世之人是什么组织......那么,他是谁?该死,为什么我还是不能使用魔力?!

安·丽斯于心中焦急地呐喊,同时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她继续喊道:“你最好不要做任何出格的事,否则这个世界都将与你为敌!告诉我,你把其他人怎么样了?!”https://

“呵。”

一声轻笑响起,一個东西被人从黑暗中抛了出来,扔在安·丽斯脚下。它骨碌碌地旋转着,安·丽斯低头看去,喉咙里险些响起一声惊慌的尖叫。

那是朱利安·奈尔里斯的头,在经过仪式的转化后,他本应该成为不朽的生命才对。

大厅内的所有人都是如此,他们三十个避世之人通过安·丽斯的法术彻底转化了自己的生命形式,他们分享数万人的生命,如果有人要杀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他都得先杀死那数万普通人......可是,有谁能做到这件事?

“让世界与我为敌,真是好大的口气。”黑暗中响起一个声音,平静。“你以为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

安·丽斯先是一愣,因为已经有很久没人这么对她说话了,随后,她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比如许诺利益,或是拖延时间之类的话术。可是,她却没法发出任何声音。

一个男人从黑暗中走出,他穿着一身黑袍,颜色深沉的就像夜色。他举起手,安·丽斯立刻飞了起来。她的身体顺从地飞到他手中,被捏住了脖颈,扣住了喉咙。

“感受到了吗?”他问。

安·丽斯惊慌地点头——她的确感受到了。有一股力量正在她体内流转,从喉咙开始,经由她萎缩的心脏,空荡的胃袋,以及早就失去作用的肺。然后它继续往下,往下......一直延伸到了脚底板。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男人平静地一笑。

突然间,安·丽斯知道了一件事——她被允许说话了,但只允许说一个句子。她立刻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出了一句话:“那是你的魔力?!”

“答对了。”

男人朝她点点头,轻声问:“你知道接下来我会做什么吗?”

魔力开始缩紧,就像是绳索,套住了她。但这绳索不是套在她的手、脚或者脖颈上。而是套在她的骨头上。

“不!”安·丽斯尖叫起来。“不!不!不!这不该是我的结局!停下来!你——啊!天呐!好痛!你正在撕裂我!”

“好好感受,安·丽斯。”

男人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同时稍微加大了一点力量:“我要你好好感受,明白吗?”

痛苦依旧在她脸上绽放,而她却开始不由自主地遵循着他的话行动——她的大脑立刻开始好好感受起了这份痛苦,与此同时,男人的叙述仍在继续。

“我会一点点将你的骨头从你体内扯出来,完整地。想象一下那画面吧,安·丽斯。然后是你的灵魂,是的,我会将你的灵魂从你那可悲的脑子里扯出来,然后将它化作灰烬。到最后,你什么都不会剩下。”

“为......为,为什么?”安·丽斯在如潮水般袭来的疼痛间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做了错事,而你始终没得到惩罚。我不想说我自己是什么正义使者,但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感到非常恶心。你贩卖人口为自己获得金钱,你欺骗那些后进的术士们,和你肮脏的同类一起吞噬他们的力量、记忆与天赋。”

“你甚至在整个世界上都串联起了一条肮脏的利益链,了不起。”

“让我们用你的逻辑来解决这个问题吧,安·丽斯。”

“我读了你的记忆,所以不要反驳——在你心中,凡人们只是玩物,食粮,以及替死鬼,是吗?而你之所以有这份底气,是因为你比他们都要强。”

“那么。”男人的嘴边勾起一抹残酷的微笑。“我比你强。我相信你应该懂得我的下半句话是什么了吧?”

痛的要命——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地方不在痛,骨头,神经,乃至肌肉......安·丽斯觉得自己要疯掉了,又或者她已经疯了。可是,她的嘴却自己张开了,用那正在颤抖的声带说出了一句话。

“是的,我懂。”

下一秒,何慎言扯出了一具完整的骨架。他将其扔在地上,黑暗散去,露出一地尸骸。站在两扇黄金大门之前的法兰茜丝卡呆呆地望着他,脸上依旧残留着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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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浪费天赋 海风吹拂,乌云被清风吹走,月色满溢于山崖之上。

何慎言背着手站在崖前,望着下方的景色,平静地说:“你学艺不精啊,法兰茜丝卡女士。你让我交给你的技艺蒙羞,竟然能被一件衣服束缚住?”

他们已经远离了那遍布尸体的大厅,精灵的神色也变得平静了许多,但听见这句话,她还是刹那间脸红了。

单纯的羞愧往往最能令人言语出错。

她结巴着说:“我——我只是一时大意。”

“是的,一时大意。”何慎言点了点头。“你一时大意让自己身处险境,你一时大意让自己差点被杀,你一时大意......差点让一群失去了自己底线的疯狂法师获得了我的记忆。”

他转过头来,不再只是给法兰茜丝卡看自己的侧脸,而是一张完整的脸,那张脸上的表情冷漠无比。

“你在离开安德莉娅的课程与我的法师塔后,有继续冥想过吗?”

“......没有。”

“1250年,我将这份技艺交给了你。法兰茜丝卡·芬达贝女士,现在是1264年,你的美貌没有在时光中有丝毫损毁,甚至还变得更美了一些。可你的魔力却没有丝毫长进。”

“十四年的时间......”何慎言盯着她,像是看着一具空有外表的躯壳。“真是令我失望。”

女精灵的脸色由青转白,何慎言摇了摇头,不再关注她。救下她不过是顺手为之,就像当初从她的脑子里拿了点自己需要的记忆一样。

过了半响,她嗫喏着开口说道:“的确是我疏忽练习了,但我只是没冥想,其他的法术我还是有练习过的。”

“那是当然,否则你也不会被他们邀请进入所谓的术士兄弟会核心组织,不是吗?”

何慎言的脸上带着嘲笑:“虽然我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和我一样远离世俗与政治,但你倾心其上的热切大得真令我吃惊,法兰茜丝卡女士。如果你对魔法有你对政治一半的热衷,刚刚在那大厅里,你一个人就能将他们全杀光。”

“你不懂,何先生......”

精灵在长久的沉默后,叹了口气。

“我必须让自己在政治上有所用处,这样我的同胞才不会一点一点被人类杀光。我的诉求很简单,我只是想让精灵再度拥有一個城市,一个只有精灵的城市。相比起我们曾经的身份,这个要求,我想并不过分。”

“打住。”

何慎言举起手:“我没兴趣听你卖惨——我也不在乎。实际上,我也不是专门来救你的,所以你可以将你心底那种以身相许的心思放下了。”

“......你又读我的心?”

“没有,莪只是从你那时刻准备拉下自己衣服的右手上看出来了——我对你没兴趣,实际上,我的精灵过敏症还没好呢......说句实话好了,法兰茜丝卡。”

他第一没有称呼她为女士。

“你完全没有意识到我教给你的那些知识能让你做到什么样的事,和它们比起来,你所谓的政治诉求只是一摊屎。”

何慎言直截了当,言辞粗俗地说:“你真是脑子进了水,而这水到现在还没排出来。你以为我是对你没有继续冥想而感到失望吗?不,我是对你的眼界失望。你本可以更进一步的,但你却让自己变成了一个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凡人。”

“为何要浪费天赋?”

他摇了摇头,打开一扇传送门离开了。留下孤零零的法兰茜丝卡握着自己的裙摆站在那儿,怀疑人生。

起初,她怀疑自己的美貌是否还对男人有吸引力,否则为何他完全不动心?可是,何慎言的最后一句话却在精灵的脑海里反复回荡。

是啊,为何要浪费天赋?

她低下头,咬住下唇。突然意识到自己十四年来费尽心思往术士兄弟会上层爬,去参加国王们的宫廷宴会错得到底有多离谱。就像何慎言所说的那样——她的确在浪费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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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没有直接选择回到旅店之中,诺维格瑞正在发生的事逃不脱他的眼睛。那里正在进行一场战争,从走向来看,普通人们即将获得胜利。

明天一早,议员、市长以及国王,他们会惊讶地看着自己桌上由情报官员们所呈上的一份情报。议员会害怕,市长会惊慌,并且汇报给国王。而国王,他会在愤怒的同时感到害怕。

想到这里,他露出一抹微笑。法师漂浮在一座山峰之上,这里远离人烟。他脚下的森林里传来狼嚎声,今晚月亮皎洁,狼群们正在抒发着他们的情感。

狼群总是会在夜晚嚎叫,那是它们互相联系,交流的方式。而在月亮出现的夜晚,它们也会叫得大声一些,毕竟,这是个有着狼人存在的世界。

何慎言盘腿坐下,右手一翻,那蓝色的宝石再次出现在了他手掌。

还需要多久?

他紧紧地看着它,小心地将其翻过面。宝石内里立刻泛起了惊涛骇浪,里面仿佛装着一整个海洋。实际上,如果你要将其称之为海洋的话,倒也没错。只不过得在前面加上一个形容词。

那是一片时间海。被法师由魔力所束缚,任由他的精神力触须在其中遨游,找寻一个确切的时间,一个能够让他达成自己目的的时间。

“公元前1240年。”

他默念着这个坐标,目光穿透时间海,在宝石的内部回荡。蓝色的宝石已有一半变为了黑色,这转变使他叹了口气。速度太快了,一旦宝石完全成为黑色,他恐怕就不得不放弃它了。

否则,内里暴动的时间海会突破这塑造成宝石的屏障。届时,这世界上会出现一大批突然返祖的人或者生物。那他可就难辞其咎了。

试想一下,城市里突然出现猛犸象,人类退化成他们刚刚抵达大陆时的模样,地面突兀地出现巨树,空气中再次充满有毒的孢子......

啧,如果真这样,那这地方恐怕应该通知帝国来一趟。

虽说凝聚出第二块宝石并不需要多长时间,但他却得重新开始计算......想到这里,法师烦躁地吐了口气。

“见鬼,我要是有时间宝石就好了。”他喃喃自语。“斯特兰奇,你这好运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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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斯特兰奇:勿cue 通常来说,穿越时间有三种方式。

第一种最简单,通过搜寻法术找到某处的时间乱流,随后进入其中——当然,使用这种方式,后果也是可以预见的。

你不可能清楚自己会被扔到哪个时间点,是过去,还是未来。你可能在一瞬间来到一千年后,又或者只是向前跨越了一分钟。差距之大堪比河马的门牙。

第二种则较为困难,但也有点保障。还是找到某处的时间乱流,然后在原地开始进行计算,找到自己想要去的时间节点,再进行一步步的测试,以确保去了以后还能回来......过程繁琐,但如果成功,你是一定能够进行往返的。

这也是法师们最常使用的时间旅行方式——前提是这个名单里得把某個马脸去掉,他完全不需要计算或担心回不来这种情况。

只要他在有着无数超级英雄与恶棍的世界之内,只要他手持时间宝石,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除非他真的蠢到把时间线玩崩。

但是,何慎言还是比较相信斯特兰奇的智力的。

他虽然在胡子的品味上和托尼·斯塔克一样糟糕,还喜欢在外面披着他那件斗篷,里面穿羊毛衫或者衬衫。而且总是喜欢在和外星人与其他维度生物交谈时搬出何慎言的名头来恐吓他们......但他智力正常。

一个智力正常的人当然不会做出那种会导致时间悖论的事。

至于第三种,也就是何慎言正在进行的这一种方式......它比较特别。

首先要想诸位介绍的是时间海这个概念。

我们都知道时间线,对吧?简单,清晰,易懂。甚至在看到这个词的那一刻,你就能明白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时间海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

世界上的所有东西,不管是生物、物体甚至是自然现象。在神秘的概念中,它们身上都有着‘时间’的存在。

比如雷电——在人类出现之前,它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了。因此从雷电这个概念之中,法师可以提取出一条相当长的时间线,甚至足以让他追溯到数千年前。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时间线是极其繁杂的存在,说线,只是一个简略的说法。人生不是平白直叙的,时间也不是。没有人能完整地说出自己从小到大每个时间在做什么事,正因如此,他需要的不是一条足够长的时间线。

他需要的是上千条能够同时抵达公元前1240年的时间线,然后通过它们,打下锚点,这样他便能自由往返。

当然,这么做纯属不得已而为之。这个世界运行稳定,压根没有时间乱流的存在。何慎言总不能为了自己去凭空制造出一个时间乱流来——那东西可是没法被关进宝石里的。

平静的水与狂暴的海啸可不是一种东西。

想到这里,何慎言站起身来——无非是继续计算下去罢了。

他有时间和耐心,要做的事也很简单。

等待。

-------------------------------------

杰洛特也在等待,只不过是在等待侍者上菜。

他原本想着自己囊中羞涩,索性少吃一些或者干脆去外面吃,这间高档旅店的消费他应当负担不起。结果,当他询问菜价时,侍者非常有礼貌地告诉他,钱已经交过了。

“钱已经交过了?”

“是的,先生。我们的旅店不同于其他同行,如果您决定入住,那么,吃饭乃至洗漱,都是不需要再多花任何钱的。”

听到这里,猎魔人眼神一亮。他立刻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事儿,然而,还不等他问出来,侍者就仿佛看穿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甩出了一句话。

“但是,先生,二楼的妓院可不包括在其中,如果您想去那儿消遣一下时光,找两个漂亮懂事的美丽女士渡过一个难忘之夜,您可得自备金钱。不过,本店倒是提供折扣。如果您在本店入住,她们会给您打八折的。”

“......咳,我只是问问而已。”

当时,杰洛特非常尴尬地说出了这句话。但那侍者也没让他难看,他很快便微微躬身离开了,看样子是去后厨给杰洛特端菜了。

一楼的大厅装修风格非常特别,不同于常见在墙壁上挂画或者挂毯之类的风格,这儿挂的都是些鹿角或牛角一类的东西。白桦木构成上半段墙壁,下半段则是红木。一个巨大的火炉在大厅中央噼啪作响,其上有着一个烤炉。

没错,他们这儿还提供烤全猪或全羊服务。

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杰洛特微微叹了口气。

活见鬼,有钱人的生活都这么枯燥的吗?侍者礼貌,衣着讲究,身上干净没有异味。地板上没有泥巴与尿骚味,也不会有人把狗带进来,更不会有人浑身牛粪地走进来。食物干净,就连碗与餐具看上去都是全新的。

他也不再需要拿破布擦一下凳子,以免上面沾着的可疑东西碰到自己的屁股了——高档,真是太高档了。

就在他放空自己的时候,一个人却来到了他对面,安静地坐下了。

不是何慎言还能是谁?

“你杀,不,你的事做完了?”

杰洛特原本想直接问他杀完没有,但考虑到附近还有几桌客人正在用餐,猎魔人也就更改了自己的用词。

闻言,法师微微点头,露出一个不算多么平和的微笑:“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就看我在那个岛上救下的一位精灵女士有没有脑子了。”

“你怎么总能碰到精灵......等等,岛?”

既然他都问到这儿了,不把事情解释一遍,依照何慎言对他的了解,杰洛特今天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反正也要等待上菜,那就讲讲吧。

何慎言花费了五分钟,给他讲述了一遍自己到底去干嘛了,又在那儿碰到了什么人,遇见了什么事。

“法兰茜丝卡......噢,就是咱们俩十几年前在辛特拉遇见的那个精灵女人?”

“没错,就是她——如果她够聪明的话,那个所谓‘避世之人’组织的覆灭应该能为她带来相当程度上的利益。至少她的政治诉求能完全实现。”

法师冷静地分析着:“她说自己想要建立一个只有精灵们存在的城市,依靠我对你们这儿地理的了解,百花谷相当不错——噢,菜来了。”

他对侍者点头微笑,同时对还在等待下文的猎魔人比划了个手势,后者不情愿地拿起刀叉,只吃了一口菜就让他继续:“快点,何,你不能老是将事情只讲一半。”

“......我真是怕了你了,至少让我吃两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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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笔趣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更新,58.斯特兰奇:勿cue免费阅读。https://

59.活该去死 杰洛特知道百花谷在那儿,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他没去过的地方。作为一个猎魔人,如果你想挣钱,周游世界基本算得上是某种职业硬性要求。就好比妓女得穿低胸上衣,厨师得会拿锅铲。

只在一個地方待着活动是挣不到钱的,怪物们只能杀一次,它们也不像农作物似的一年一次就能从地里冒出来。如果一年只能挣个两百克朗,杰洛特还不如转行去做猎户。

一张好点的鹿皮在如今的诺维格瑞行情都能卖到十二克朗左右了,一头水鬼才三克朗......活见鬼。

他的思考刚好给了何慎言多吃两口的时间,他盘子里的肋排可是相当不错。这店里的厨子手艺非常好,至少比杰洛特好——猎魔人在路上每次烤肉都是烤成快焦的熟,咬起来费劲不谈,还特别难吃。

法师咽下一口肋排,开始继续他没讲完的事。

“百花谷,又名多尔·布雷坦纳......容许我插入个人见解,杰洛特。这帮国王是怎么想的?他们夺走精灵们的城市与土地,起码也得把名字改一改吧?一边宣称这城市自古以来就是人类的,一边连精灵们起的名字都不改,未免也太好笑了。”

杰洛特颇有冷幽默地回答:“国王们可能压根就没意识到这件事,他们只是觉得这名字好听。”

“总之,你清楚,我也清楚。那地方再合适不过了,不是吗?多尔·布雷坦纳,几个世纪以前属于精灵,后来被占领了。现在属于亚甸王国,不过即使如此,那儿也生活着极多精灵。”

“是啊,虽然他们一直孜孜不倦地从山谷里跑出去骚扰人类,去抢劫农夫与他们的钱......”

说到这儿,杰洛特摇了摇头:“这都什么事啊?”

“你抢我,我抢你,世界就是如此运作的。”

法师扔出一句宗教笑话:“我老家有个叫做上帝的神,杰洛特,他的信徒们宣称我们都是按照他的样子被他捏出来的。所以,如果他真的存在,那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大的劫匪。”

猎魔人险些被自己吃下去的面条呛着,他咳嗽着灌下半杯水,随后示意何慎言继续。

“反正,如果她聪明的话,她就会从这儿下手。但现在的亚甸国王是德马维三世,这家伙对精灵痛恨无比,他不可能和法兰茜丝卡进行谈判,尤其是将自己已有的国土分割一部分送给精灵。”

“但你刚刚说如果她聪明,她的政治诉求还能实现?”

“是啊,的确可以。”

法师微微点了点头,杰洛特则期待地看着他——诚然,任何人都能对政治发表自己的意见。但很少有像法师这种能一五一十将事情完全给你讲明白的,尤其是他现在还在吃饭,拿这种事当消遣简直再好不过了。

看着他的眼神,何慎言无奈地笑了起来。

“避世之人显然就是利剑团背后的手,他们完美符合我的推测。一群失去底线的法师,有着悠久的寿命,需要普通人来作为消耗的材料以维持他们的不死......在此过程中还能享受到贩卖人口带来的利益。”https://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重量:“利剑团已经在世界各地持续蔓延,他们脑海中的催眠不会随着那群人的死而消失。这意味着这门罪恶的生意和利益链还将持续蔓延下去,这会成为法兰茜丝卡手上最重的一张牌。”

“杰洛特,让我问你一个问题——国王们的宫廷里有多少法师?”

“我怎么知道?”

“随便猜一猜,说个数字,你觉得有多少?”

猎魔人沉默了一会儿,不确定地扔出一个数字:“三个?至少三个。”

“差不多,杰洛特。一个法师做幕僚,一个法师做魔法顾问,一个法师提供各类魔法物品作为帮助。总之,国王与法师们似乎绑定在了一起。”

何慎言再次切割一块肋排,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随后,他说:“除去那个避世之人,如今的术士兄弟会有两个管理机构。一是天赋与艺术协会,又称巫师会。任命了五名法师作为会员,他们要求所有法师向巫师会效忠,依律法行事,拒绝遵从者,则会被所有人视为敌人。”

“另一个,就是术士最高评议会。通常来说,最高评议会比起巫师会而言,会更专注在学术方面。最高评议会同样由五名成员组成,与天赋与艺术协会构成了术士兄弟会的两大管理机构。”

他侃侃而谈,如数家珍,就好像他也是会员之一似的。

“我杀死的那些所谓避世之人曾经全是这两个协会的会员,试想一下,杰洛特,如果有人将利剑团的事揭露出来,且将背后的事情完全捅破,那对法师们的声誉会造成多么严重的打击?”

杰洛特差点笑出声。

他抬起手:“你知道我不是在针对你吧,何?你和他们不一样。但,恕我直言。我认识的大多数法师,他们的道德水准都和他们‘被严重打击的声望’相匹配。”

“说是这么说,但术士兄弟会不可能坐视不管。法兰茜丝卡完全可以以此为筹码,来要挟术士兄弟会帮助她。我相信那些在国王的宫廷中如鱼得水的法师们一定不会放弃他们的地位,为了掩盖这个事实,他们必定会全力帮助法兰茜丝卡。”

“或者杀死她。”杰洛特说。“我不觉得他们会听一个精灵女术士的话,精灵,加上女术士。那些男法师可能只把她当做花瓶。”

“她是不是呢?”

何慎言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我曾交给她一份宝藏,杰洛特。她没有珍惜,反而将宝石扔到海里,自己转身走向了陆地。她是一条美人鱼,天生就应该能够自由地在海中漫游。”

“够了,够了。”

猎魔人无奈地打断了他:“别再说谜语了,何,你就直白点告诉我,你这次又想干什么?”

“......你这是在毁掉我的小小乐趣,杰洛特。算了。”

耸了耸肩,何慎言说:“他们大概率会选择你所抛出的那个选项的后者,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不是学徒的学徒可能要面对整个世界法师们的追杀。”

“我怎么感觉你听上去很高兴?”

“有这么明显?如果她应付不了这些蹩脚的三流垃圾,那她活该去死。”

何慎言冷酷地说,随后吃完了最后一口肋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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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霍桑之死 “有这么严重?”

杰洛特有些吃惊,他很少见到何慎言如此冷酷地评判一个人。

“我将我的施法方式——从冥想,到各级法术的基本应用,甚至连精神力该如何运作都完完全全地在上次见面时交给了她。所以,如果她真的应付不了他们......”

何慎言做了个手势:“那她还是死了为妙,杰洛特。”

“她不是你的学徒什么的吗?”

“那只是一笔交易,学徒?她可算不上我的学徒。安德莉娅才是我的学徒,她具备成为一個法师的所有才能。她有耐心,自信,对法术天分高。同时在具备所有这些才能的情况下,还拥有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同理心。”

“她有这么好?”

“就是这么好。”

何慎言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夸张地说,杰洛特。未来,你会在历史书上看见她的名字,相信我。”

“好吧,不提你那位好的不能再好的学徒了。那如果这个法兰茜丝卡从他们的追杀里活了下来呢?”

“和我有什么关系?”

何慎言摊开双手:“我和她的交易早在很久之前就完成了,这次救她只是顺手而为。实际上,如果我想要她死,我会连她一起杀。但是,没那个必要。”

他摇了摇头:“只是一个不清楚自己追求的可怜人罢了,人各有志,我不能强求她像我一样追求魔法的真谛。但她不能埋没我教给她的东西。她活下来,就拥有一切,死了,就什么也没有。很简单,就是这样。”

杰洛特古怪地看着他,良久,猎魔人也摇了摇头:“你对外人和学徒的态度真是截然不同。”

“那是当然。”

-------------------------------------

当天中午,诺维格瑞各处所爆发的骚乱就差不多平息了。

卫兵们行动的速度很是迅速,在这次的‘战争’里,他们没放过任何黑帮分子。除了那些竟然真的在帮着他们剿灭利剑团的霍桑手下之外,其余的帮派统统被一扫而空。

就像他们被火烧地干干净净的赌场一样,他们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现如今,诺维格瑞城内只有一个黑帮巨头了——阿尔方斯·威利,霍桑。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巴赫·琼纳斯的对面,两人面对面而坐,彼此的脸上都带着微笑。

“我总是乐于见到您这样为民除害的英雄,巴赫队长。诺维格瑞能有你这样的卫兵队长真是幸运,如果不是你,平民们恐怕现在还不知道原来诺维格瑞里有这么多被拐卖的人呢。”

“彼此彼此,威利先生。像您这样的商人与艺术赞助者才是诺维格瑞的中流砥柱。您手下有着诸多商行,控制着城内最大的拍卖行,甚至还有一间银行。这样的金钱,都能另起一个诺维格瑞了。”

霍桑笑了笑,然后——那笑容完全从他脸上消失了,被抹除了个干净。就像是有人用橡皮擦在他的脸上擦了一圈似的,只剩下最原始,最平静的表情。

“让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吧,巴赫队长。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无非是觉得,我阿尔方斯·威利发起这场战争是为了将其他人都干掉,好自己吞并掌控他们的生意。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如果只是赌场与妓院,我可能会接手。”

他用那双老了后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巴赫·琼纳斯,一字一句地说:“但当人贩子这种事,我是不可能做的。我可以拿我母亲的名字起誓,对任何你认识的神明起誓。”

“我他妈绝对不干这种事——所以,巴赫·琼纳斯队长,你现在可以回去找市长复命了。你告诉他,诺维格瑞从今往后再也没有所谓的利剑团和他们的肮脏生意了,让他小心点,走夜路最好多带点人,因为老子知道他收了他们的钱。”

“你还真是丝毫没把我放在眼里啊,霍桑。”

巴赫直截了当地叫了他的外号,卫兵队长的眼睛里再无一丝一毫地笑意:“你当着一位卫兵队长的面说这种威胁市长的话?”

“莪说了,而且如果你没听清的话,我可以再来一遍。”

“别把自己扮成一个英雄,霍桑。”巴赫·琼纳斯厌恶地说。“你只不过是那些人渣中的一个,没什么特别的。你只是多了一条底线罢了,你以为你开赌场让别人倾家荡产,逼良为娼让他们的老婆当妓女,你自己就有多高尚吗?”

“我从没自认是一个高尚的人。”

霍桑平静地面对着他的指责:“——说真的,巴赫队长。我从没这么想过。我很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死后一定会下地狱,这点甚至不需要你告诉我,梅里泰莉女神八成会将我污秽的灵魂直接劈个粉碎。”

“但我告诉你——巴赫队长。我是个人渣,这点不假。但你,还有这座城市,所有人都该感谢我!”

霍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脖子上青筋暴起,那张苍老的脸在一瞬间化作了恶狼般的面貌,声音却依旧平静:“是我他妈带头阻止利剑团的!卫兵队长!啊,卫兵队长!你为什么让一个人渣抢了先?”

场面一时间陷入沉默,巴赫·琼纳斯双手攥的紧紧的,但他什么也没说。过了一阵子,他才缓缓开口。

“......在这件事上,这座城市的确应该感谢你,但这改变不了你是一个——”

“——我是什么人不需要你来提醒我!该死的!”

霍桑骤然咆哮起来:“这座城市到底出了问题?你,巴赫·琼纳斯,卫兵队长!战争开始后两小时你才赶到现场,怎么?你和你巡逻的卫兵全都喝醉了?需要人叫醒?可笑至极,黑帮帮助你们救人,你不觉得可笑吗?”

“你以为我很想这样吗?!”

巴赫一把推开桌子站了起来,他指着霍桑的鼻子说:“当市长,议员,全都告诉你不要出手的时候,你有什么办法?”

“但你找到了办法。”

霍桑再次让他此前的咆哮显得像是个笑话,他平静地坐下,平静地整理自己的衣服,甚至还给自己点燃了烟斗。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之中,他平静地开口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回心转意,巴赫队长,我也没心思知道。我来这儿只是为了通知你一件事,今天之后,我正式退休——诺维格瑞城内的黑道事物和我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巴赫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明白霍桑是发什么神经。

“我要在我临死前做完这件事......”霍桑靠在他的椅子上,平静地说。“我必须找到我的故乡,你明白吗?我没几年好活了,我不想死后下地狱嘴里还得念叨着我父亲的名字。不,我不要那样。”

“我会离开城市,剩下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和我再也没有关系。死后我自然会去向女神赎罪,实际上,巴赫队长,十年前我就在这么干了。”

霍桑笑了起来:“你知道城内最大的慈善家是谁吗?那个每年七月份都会给穷人们布施,发放免费衣物的人......”

他指了指自己,随后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在他即将离开的最后一刻,霍桑说:“我希望你能把这城市变得好一些,巴赫队长。至少别再出现一个我这样的人了。我是个艺术家的孩子,我本应有另外一种人生,你明白吗?”https://

“最开始被拐到诺维格瑞来的时候,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说完这句话,霍桑拉开门,离开了。

-------------------------------------

第二天,一则头条新闻出现在了诺维格瑞各大报纸之上。抢占了原本属于霍桑的头条,然而,出现在头条上的那个名字却有着和霍桑如出一辙的姓氏。

“塞浦利安·威利残忍地谋杀了他的父亲!阿尔方斯·威利!其父乃是诺维格瑞黑道巨头,人称霍桑。据悉,此事很可能是因为老霍桑打算退出江湖,但却不打算将他的位置传给塞浦利安·威利,于是这个人渣毫不犹豫地杀死了他的父亲!”

“由诺维格瑞公理报独家报道。”

杰洛特放下报纸,略微有些唏嘘,却没为霍桑感到同情。他干了那么多坏事,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上似乎是某种因果报应。

坐在沙发上,猎魔人心情相当愉快地抖动着自己的双腿:“何,你看报纸了吗?”

里屋传来法师的声音:“什么报纸?”

“阿尔方斯·威利死了!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他儿子把他杀了!”

“......没什么印象,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呢。”

“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啊,该死的!”

何慎言突然发出了一声怒吼:“杰洛特,给我拿杯水来,麻烦你。”

猎魔人翻着白眼从沙发上站起身,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仆人。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倒了杯水,尽管他完全不明白何慎言为何不自己动动手指变杯水出来。

直到他推开门进去为止。

“维瑟米尔和他的胡子在上啊!”杰洛特险些发出一声尖叫。“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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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最大的问题 他在干什么?

当房间打开之时,出现在杰洛特眼前的不再是床铺或桌椅一类的熟悉情景,而是一片纯粹的虚无。

何慎言就漂浮在其中。

他盘腿而坐,魔力在身边鼓荡,不停地变化,没有一刻是停止的。它们是风暴,是闪电,是奔跑的狮子,是深海中的鲸鱼。是一切曾经存在却又消亡之物,在那一片漆黑之中,仿佛什么都存在,但也什么都不存在。

杰洛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他没有走进房间,而是站在房门处,站在普通而正常的世界与何慎言所处的世界的交界处。

他说:“请你一定要告诉我这是幻象。”

“这不是,杰洛特。请你将手上的水杯扔进来——我现在暂时腾不出手去拿。”

猎魔人看了一眼他的双手,那两只手正汇聚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辉,耀眼,摄人心魄。

“所以,如果你还有心思和我讲关于手的冷笑话,那这是不是就代表你暂时没事?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但你现在所处的地方看上去可不太好。”

说完,他将水杯往里轻轻一扔。那杯子开始自由地在漆黑的虚无之中漂浮,杰洛特凝视着它,玻璃上反射着蓝光,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见了自己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年,或者一万年——总之,那杯子漂浮到了何慎言面前。

他低下头,用牙齿咬住杯子的边缘,随后抬起头来,喝了小小的一口,这小小的一口却让他闭上了眼睛。

“终于。”法师发出一声满足地叹息。“我在这儿待了七百三十一年,杰洛特,终于有口水喝了。”

“你不能自己变杯水出来吗?”

“我没有多余的精力,杰洛特。”

“但你听得见我叫你。”

“是的,因为我在客厅里固定了一个现实之锚。”

现实之锚又是什么鬼东西?

猎魔人双手交叉,靠在门边,皱着眉问:“先不提你说的那個东西了,但你在里面只是待了一天——何,如果我的感知没出错,你在里面仅仅只待上了二十四个小时,也许还不到。”

“那是你的感知,杰洛特。”

法师用下巴轻轻触碰了一下杯子,让它飘走。双手所绽放出的光芒变得更加旺盛了一些,这时,杰洛特才注意到,他的两只手上都各自握着一颗宝石。它们似乎快要被染成绝对的漆黑了。

“在我的感知里,我已经一个人在这儿计算了七百三十一年。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杰洛特,没什么好奇怪的。就像是夜晚你抬头看星星,它们的光芒传到你眼里。你以为它们还活着?不,你看见的是漫天的尸体。”

何慎言用一种冰冷的语气说:“星光是群星的遗物,在宇宙中飘荡,落在你眼里之时,那颗星星可能早已死去多时。”

“你现在说话的语气让我有点毛骨悚然了。”

说出这句话,杰洛特注意到,何慎言勾起了嘴角,但仅仅只有一瞬间。他看上去似乎是想要微笑——当然,也可能只是杰洛特看错了。谁知道呢?

“我自己都有点毛骨悚然了,杰洛特。”何慎言叹息了一声。“我在这该死的地方待了太久了,而我其实并不想这么做。”

“但你做了。”

“是的,我构建了一个口袋维度,然后把我自己关在里面计算了七百三十一年.......而我却还没得出结果。”

“口袋维度?恕我直言,但你待着的地方看上去就像是个监狱,何。一个漆黑的监狱。”

“你指的是那些黑色的背景吗?”

何慎言笑了起来:“它们其实是宝石,杰洛特。至少它们曾经是。”

宝石?

杰洛特再次皱眉,他仔细地观察着那些深沉的黑色。但他却只能看到虚无,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直到他完全沉下心——完完全全,他的眼神逐渐从专注转为了痴迷,直到这个时候,杰洛特终于看见了。

的确,它们曾经都是宝石。

难以计数的黑色宝石,从法师的头顶,到他的脚下。这个曾是旅店房间的整洁地方如今每一寸都被黑色的宝石完全填满了,不再有一丝一毫的缝隙,而且看上去完美无缺,天衣无缝。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那每一颗宝石所反馈给他的东西,除了死亡以外,别无他物。

杰洛特相当熟悉死亡,从他还是个孩子,在凯尔莫罕的杀手路上训练时就熟悉了。那时,每天都有三个或以上的孩子在那条见鬼的路上摔断脖子。https://

再大一点时,是青草试炼。这时,他见到了什么叫做‘痛苦而缓慢’的死亡,那些和他同龄的人最后往往会不成人形,哀嚎着死去。这尖叫声会持续一段时间,有时是一个星期,有时是两天。

我们可以这么说,他和死亡是老朋友了。但那宝石里的东西依旧把他吓了个半死。

杰洛特抓紧自己的胳膊,鸡皮疙瘩从他的皮肤表面冒起,当然,还有从尾椎骨一路窜上他大脑的寒气。

“有时你真能把我吓个半死,何。”杰洛特摇了摇头。“所以,那些宝石,是什么情况?”

“你想听诗意一点的描述,还是真实一些的?”

“平铺直叙就好。”

“那些宝石里装着的是上亿条死去的时间线。”何慎言轻描淡写地说。“线汇聚成河,河汇聚成海。然后它们消逝。”

“结果你还是来了段诗意的描述。”

“我的问题,老毛病了,我的朋友。但真正的问题在于......”

何慎言放下他盘着的双腿,真切地站在了地面之上。一瞬之间,无论是风暴、闪电,还是狮子与鲸鱼。它们都统统消失了,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那虚无的黑色。

房间回来了。干净的,整洁的,平凡的旅馆房间。何慎言站在其中,神色疲惫。蓝色的魔力逐渐消失,他的衣袍也不再鼓荡纷飞,唯独双手还握着两块正朝着漆黑转变的宝石。

“真正的问题在于。”他疲惫地叹了口气。“莪没法找到那个见鬼的时间锚点,杰洛特。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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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短暂的休息 “时间锚点?”

杰洛特一向不太理解从何慎言嘴里蹦出来的那些奇怪名词,就像他之前说的那个现实之锚,还有口袋维度似的,这个叫做时间锚点的东西同样让他感到混乱。当然,还有那些装着时间海的宝石。

“是的,时间锚点。”

何慎言点了点头:“你可以理解为出海捕鱼的渔夫。他们会在海面上寻找一個看起来,或者确实鱼很多的地方。然后他们会在那撒网。对我来说,时间锚点就是我捕鱼的地方,我要在时间海里找到这个锚点,然后通过它......”

他举起右手:“回到公元前1240年,回到伊丝琳妮和精灵们刚刚乘坐着白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没错,这就是我的计划,很疯狂吧?”

何慎言露出一个微笑,杰洛特则不然。猎魔人没有笑,依旧双手交叉着站在原地:“虽然我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但你很明显有点累得过了头了,何。”https://

“累?我好得很——”

“——你看上去就像是个快溺死的人,何。手里抓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稻草。你是我认识最强大的人,也是最聪明的人。在今天之前,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被什么事情难住,但我错了。”

杰洛特缓缓说道:“听你的老朋友一次,何。去找个地方,或者随便做点什么,让自己好好放松放松。你刚刚经历了七百三十一年永无休止的计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忍受下来的,但如果是我,我一定快疯了。”

“......好吧。”

法师笑了笑:“我想我的确需要一个休息。”

-------------------------------------

人人对休息的定义都不同,有人喜欢什么也不做,打上一天游戏,也有人喜欢将自己关在黑暗的房间里睡上一整天。人人都不同,而何慎言呢?

他对休息的定义是什么?

......或许托尼·斯塔克能给你一个答案。

“不得不说,托尼,你剃了光头以后看上去可比以前顺眼多了。”

“认真的吗?你们每个人都得对我的新造型发表一些自己的意见?”

坐在汉堡店内,托尼郁闷地摸着自己的光头:“先是我女儿,她说我看上去就像是‘海森堡’,我都不知道海森堡是谁。我还以为他是个历史上的人。让贾维斯帮我查了一下,结果是个虚构出来的毒枭?”

“再是鹰眼,那混蛋在两个月前的聚会上看见我就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马克思佩恩,见鬼,就好像谁没玩过那个老游戏似的。”

何慎言的脸上带着微笑,他换了身比较合群的衣服——普通的夹克与牛仔裤,此时,他正与托尼二人坐在一间汉堡店内吃着美式汉堡。

托尼·斯塔克或许在别的地方品味很糟糕,但他对于垃圾食品绝对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比如他现在推荐的这家店,招牌汉堡有三层,一口下去,芝士、酱料还有汁水四溢的新鲜牛肉肉饼,每一口都是十成十的满足。

“所以,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托尼问。“你一直飘忽不定,大家伙都抱怨,说想找你可真是件难事。莪听说你还把史蒂夫带走了?他人呢?”

“他现在正在另外一个宇宙进行一项伟大的事业。”

何慎言煞有介事地朝托尼点了点头:“非常伟大,总之,在我们说话的这会儿,他可能已经杀了一打外星人,或者恶魔,或者邪教徒,或者叛变的,人均两米五左右的超级战士了。”

“......什么鬼?”

“没什么,托尼。让我们忽略这个问题吧——你女儿多大了?”

“十三岁吧......你问这个干什么?等等,她是十三岁吗?”

托尼忽然不确定了起来,他放下手里的汉堡,对着自己的手表喊了一声:“嘿,贾维斯,摩根今年多大了?”

“十四岁,先生。您对自己女儿年龄的漠视程度真是让我感到万分惊讶。”

人工智能管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磁性,但里面却带着一股笑意:“另外,先生,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您一句,佩珀小姐正在我们的频道里。”

“......啥?她怎么在这个频道?”

“因为你一个月瞒着我和摩根跑出去和那个花花公子杂志的老板见了面,托尼·斯塔克。”

佩珀·波茨的声音从托尼右手手腕上的手表内传了出来,带着十成十的不善。

紧接着,他的手表开始投影。一个由蓝色虚影组成的金发女人很快便从那手表内走了出来,还好现在汉堡店内人不多,否则这一幕必定会引起许多人拍照。

坐在托尼身边,佩珀·‘小辣椒’·波茨用不善的眼神看了看直冒冷汗的托尼·斯塔克,随后,她转过脸,笑靥如花地与法师打了个招呼,变脸速度之快甚至让他都没反应过来。

“嘿,何。好久不见,很高兴见到你回来了。”

“......呃,我也很高兴?”何慎言不确定地说。

佩珀再次对他微笑了一下,转过头去,指着托尼的脸,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你最好把这事儿给我解释清楚,托尼·斯塔克。然后我们再来谈谈你为什么连自己女儿的年龄都记不清,你总是能一次又一次地让我火冒三丈,你这个混蛋。”

“好吧,好吧。”

托尼很快就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了,他又将那副标准的‘我的确有错但你得先听我说’表情摆了出来。

“是这样,我想和他谈一笔生意,所以我去和他见了一面。”

“谈生意?花花公子杂志的老板能和你谈什么生意?帮你找上十几个国际名模一起出去度假吗?我严重警告你,托尼·斯塔克......”

佩珀眯起双眼,尽管只是淡蓝色的投影,尽管她声音极轻,却还是令托尼无比胆寒。

“......我对上帝和摩根发誓,要是我在新闻上看见你和其他女人搞在一起,我就让你下半辈子回不了家。”

何慎言放下手里的汉堡,露出一个兴致蛊然的微笑。

汉堡哪有这场面有趣?他迫不及待想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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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电话 然而,结果是相当令人失望的。

托尼靠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轻易地让佩珀相信了他去找那位花花公子杂志社的老板只是因为想要收购对方手里的一份能源产业,除此以外别无其他。

何慎言可不信这个。

所以,在佩珀离开后,他问道:“托尼,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又重操旧业了?”

“什么重操旧业?”

“别装傻,你是不是又开始跟那帮模特鬼混了?啊,你这花心的混蛋。当初你结婚的时候可是当着大伙的面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沾花惹草了,这才几年,你怎么就——”

“——停,停停停!”

托尼连忙举起手:“我真的没做任何对不起佩珀的事。好吧,我的确重操旧业了,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只是什么?”

托尼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光头:“我只是又开始当钢铁侠了而已。”

过了半响,他却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托尼抬起头,不解地问:“你的‘惊讶’反应呢?怎么感觉你对我复出这件事完全不奇怪?”

“我为什么要惊讶?”

法师反问道:“的确,上次见面你说你退休了。但你这人闲不住的,我不认为你会那么老实地待在别墅里每天接女儿上下学,闲暇时钓钓鱼。你不是那种人,托尼。”

“那我是什么人?”

“你自己心里清楚。”

何慎言笑了起来:“所以,花花公子杂志的老板为什么会和钢铁侠扯上关系?虽然现在几乎人人都清楚托尼·斯塔克是钢铁侠,但你肯定没拿自己的真实身份去见他吧?”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

托尼叹了口气,开始解释。

-------------------------------------

让我们将时间短暂地倒退回三天之前。

彼时,托尼·斯塔克正顶着他的光头在他的超大露台上晒太阳,带着墨镜,手边放着一杯冰镇无糖可乐,生活好不惬意。

当然,如果那无糖可乐能换成罐装的冰镇可口可乐,他会非常高兴。可惜换不得。佩珀给他下了死命令,家里不能出现任何碳酸饮料——至于他钟爱的芝士汉堡?嗯,一个星期可以吃一次。

一個星期才一次。

伟大的发明家,超级英雄,慈善家,企业家——钢铁侠,托尼·斯塔克如今只是个每天都得被老婆在早上六点拽起来锻炼两个小时后还得送女儿去上学的中年老男人罢了。

他没有自由,甚至每晚还得交公粮。

想到这儿,他叹了口气。用幽怨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小肚腩。

“哥们,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他看着自己的肚腩问。“四十二岁之前我还不认识你,结果过了四十二岁生日你就突然冒出来了。见鬼,我宁愿我自己得肿瘤都不愿意长肚子。”

他的愿望注定无法实现,而且,一通电话已经打了进来。刚好掐掉了他耳麦里放着的爵士歌曲。

“先生,通话编码来自神盾局,是否接通?”

“神盾局?他们找我干什么?美国都没了,现在有事我们都找神矛局,他们除了抓几个不识好歹的银行劫匪还能干嘛?空天母舰都没了......”

托尼匪夷所思地从椅子上坐起来,想了想,他还是选择了接通。

那头的是个老朋友。

“嘿,托尼。”

“科尔森?!”

“对,是我。”

耳麦那头的声音带着笑意:“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天呐,我们得有四年没见了吧,科尔森?我听说是何去了趟地狱把你捞回来的?”

“没错,上帝保佑他。咳,虽然我估计他不信上帝就是了。总之,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应该还在地狱里和魔鬼们玩游戏呢。总之呢,托尼......”

科尔森沉默了一会,用较为沉重的语气说:“我们可能需要你帮一个忙。我指的是钢铁侠。”

托尼眯起了眼睛。

“我结婚了,科尔森。”他坐在椅子上如此说道,右手抬起,按着耳麦。“我还有了个女儿,你应该没见过她,科尔森。非常漂亮,一个小天使。”

“你懂莪在说些什么吗?”

“......我懂,但这件事我们只能拜托你。”

“为什么?”

“我们能面谈吗?”科尔森的语气里带着恳求。

托尼同意了,半小时后,科尔森抵达了他别墅的停机坪。他还是那样,一身黑西装,带着老好人的笑容,只是此时却多少有些尴尬。

简短的握手与寒暄过后,科尔森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抿了抿嘴唇。

“是这样,托尼。美国不存在了——分裂了,我们都清楚这样是好事。在看过那么多谎言之后,你我都清楚这个政体的确不应该存在。虽然我来说这句话多少有些不合适,但我不得不承认,看到那些该死的政客变成过街老鼠,我还是很高兴的。”

托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但是,托尼。”

科尔森做了个手势:“他们要回来——你明白吗?他们想回来。大家活的好好的,毒品不再流通,枪支不再泛滥。他们用来掩盖阶级问题的所谓种族歧视与男女对立的遮羞布被我们撕碎在了,所有人都过得很好。”

“在这个时候,他们却想着回来?”

科尔森的脸上带着愤慨:“凭什么?他们用谎言骗了所有人那么多年,那么多人为他们的谎言而死!”

“停一停,科尔森。这种事听上去的确像是你们神盾局的活儿,虽然我很怀疑这个机构现在还存不存在。等会,你们现在还叫神盾局吗?”

“我们现在和神矛局合并了,成立了一个新部门。名字还在商议当中,所以现在没法告诉你。但我们的新部门旨在为全球消除各种层面上的威胁。”

托尼揉了揉眉心,既然是和神矛局合作,他也就不多问什么了——但问题在于,为什么非得是他?

“为什么非得是我,科尔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鹰眼还没退休呢,还有山姆,他们都没退休。为什么你非得找我这样一个退休的老家伙?”

托尼指了指自己坐下去后凸出去的肚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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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托尼·斯塔克,花花公子幕后老板(3k) “因为他们点名要你。”

科尔森抿着嘴从兜里掏出一块黑色的长方体。他将其翻转过来,放在了桌面上。那东西牢牢地贴合在了托尼的桌子上。随着一阵嗡鸣,它启动了。

可操作的投影刹那间被释放而出,托尼凝视着他面前的投影,不发一言。大片大片的文字资料与图片闪过他的眼眸。

“事情就是这样。”带着痛苦,科尔森说。“比起得不到,他们宁愿毁掉一切——我现在也搞不懂他们手上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从哪儿弄出来的。”

真是见了鬼了。托尼想。一帮没钱,没权,没人心的老政客居然能弄到核弹?这世界在和我开什么玩笑?

还他妈不止一颗。

“所以他们点名要我干什么?”

“他们想让你发表一场演说——毕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你比队长更像是美国精神的代言人。我的意思是,你很有钱,托尼。”

科尔森的话让托尼拉下自己的墨镜瞥了他一眼,为了确保他能看见自己不赞成的眼神,托尼还特意看得久了一些。然后,他说:“有钱是罪吗?见鬼,解体以后整个纽约的供电都是我的公司在做,无偿!包括抢险救灾,给警局提供武器装备,以及对医院的支持。”

他数着自己的手指,一一将自己做过的事情全讲了出来。

“我在纽约新盖了八所公立学校,成立了二十一个戒毒所,同时还给那些因为生活水平低下而不得不犯罪的人提供了正当的工作——该死,科尔森,我甚至每年捐出盈利的一半给慈善机构,真正的,慈善,机构!”

“但是,为什么在你的话里我像是個应该被吊在路灯上,剥削民众的资本家?还美国精神的代言人?!”

托尼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你不会以为这是个什么好词吧?!”

“停一停,托尼,我没有针对你。是他们这么称呼的,实际上,他们的用词相当客气。”

科尔森小心地抬起手,放在投影之上:“让我展示给你看。”

他滑动投影,很快,一封信件便出现在了托尼眼前。

“托尼·斯塔克先生敬启。”

“您是一位世界闻名的探险家,发明家,科学家,以及饱受尊敬的商人和慈善家。在您身上,美国人的勇气,追求自由与真理的个性体现无疑。我们的确做了错事,这不假。但我们还有机会扭转一切,不是吗?我们的人民正时刻面对那个国家的威胁,但我们还有机会——”

“——好了,不用看了。”

读到这儿,托尼干脆利落地做了个手势:“看到这儿我就知道他们一点没变,科尔森。妈的,这帮混蛋脑子有什么问题?那个国家可没对阿富汗发动战争,没把那些中东的可怜人逼成恐怖分子,没把墨西哥当成制毒公司。”

他本来还想再多说,却突然住了口,叹了口气。

“我真不敢相信,科尔森。我们以前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白痴政府下生活。”

托尼喃喃自语道:“而我们竟然还觉得没问题。纳税人交的每一分钱都被那帮杂种拿走了,底层人民痛苦不堪,每天都有新的社会问题诞生,而他们最常讨论的却是怎么拿国内的平民做人体试验。”

“别说了,托尼。”科尔森再次抿起了嘴。“让我们谈谈正事,好吗?他们指定要你去电视上发表演说,用你的影响力迫使各大洲再次开启公投,是否要成为一个整体。否则他们就引爆所有的核弹。”

“一共有多少颗?”

“十二颗。”

托尼骂了句脏话:“清楚藏匿的地点吗?”

“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我建议你们去查一查FBI和CIA之类的机构数据库。”

“没用,托尼。实际上,就在咱们俩谈话的这会儿,各大洲都有我们的人手在巡查。你看的那封信是一个星期以前发出的,我们已经查了一整个星期,但一无所获。”

“这不就代表着他们在虚张声势吗?”

托尼不解地问:“神矛局的技术顾问有十七个人,每个人都和我差不多,你们合并在一起,还有莪的技术支持。按理来说应该没有东西能够躲过你们的搜索啊?”

“......我们不能赌,托尼。”

科尔森耐心地说:“是的,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

“——百分之九十七点八。”

“......好吧,百分之九十七点八。就算有这么高的可能性代表着他们在虚张声势,我们也不能放松。我们不能用无数人的生命作为赌注来和他们玩这场豪赌。而这,也是最关键的问题,托尼。虽然他们有很高的概率在虚张声势,可是......”

科尔森抿了抿嘴:“这封信是从哪儿寄出来的,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们甚至找不到他们到底在哪。你明白吗?”

托尼吹了声口哨,拉得老长。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轻挑地冲着天花板比了个中指。

“你在干什么?”

“我在朝他们表示我的敬意,科尔森。毕竟,如果你说的话属实,搞不好他们正在哪儿监控我呢。这帮人竟然能在解体后还有这种科技?看来你们当时享受的也不全是最高科技嘛。好了,不管他们到底有没有核弹,我只想说一句话。”

轻佻消失了,他的背挺得笔直,托尼满脸严肃地开口了.......

-------------------------------------

“我告诉科尔森,不可能。”

汉堡店内,托尼干脆利落地说:“想让我去做电视演说,去做那个煽动所有人情绪的家伙?我可不干这种会被挂在历史书上戳脊梁骨的事儿,何。我又不是个白痴。再说了,已经有很多人讨厌钢铁侠了。”

他有些落寞地低下头:“我不想再让一些人讨厌托尼·斯塔克。”

“那核弹怎么办?”何慎言轻声问道。“就像科尔森说的一样,如果那核弹是真的呢?你该怎么办?”

“该死,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去和那个花花公子杂志的老板见面。”

托尼烦躁地吐出一口气:“你们有所不知,其实十年前我就收购了那家杂志社,老板也不是真人,他是我创造的一个仿生机器人。我在花花公子杂志社的大楼底下有个秘密实验室,那里有着我最好的实验器材。”

“如果我需要一种世界上最高效的扫描仪器,我就必须得去那实验室里待上个十天半个月。”

他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是笃定自己进去后一定会造出世界上最高效的扫描仪器似的。

何慎言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他就喜欢托尼·斯塔克身上这个特质,和他非常像。那种毫不掩饰的自信本质上其实是对自己能力的忠诚。

“你笑什么?”托尼摸不着头脑地问。

“没什么,托尼。只是有些感叹。好了,让我们先将你其实是花花公子杂志的幕后老板这件事放一放,我也不想问你为什么会把最好的实验器材放在花花公子大楼下面......但我可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在一个卡玛泰姬法师的注视之下。”

他站起身来,和托尼走出了汉堡店。他们拐进一个小巷,一扇传送门在两人面前打开,背后即是至圣所,穿着一身休闲衬衣的斯特兰奇正捧着咖啡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们。

“哦,别来无恙啊,斯特兰奇。”

托尼笑嘻嘻地走进去,好奇地打量着那些古色古香的书柜,还有一些看上去就很神秘的东西。他走到一个展览柜旁边,伸出手摆弄了一下放在上面,类似于香炉一样的东西。这动作立刻惹来了斯特兰奇的怒目而视。

“托尼·斯塔克!把你的手从那香炉身上拿开!它可是我网购的!”

“......等等,什么?”

托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环顾四周,满脸不可思议:“哥们,你什么毛病?你是个法师,至尊法师!何都没这个头衔唉,你看看你住的地方,至圣所!你再看看这柜子,多么的富有美感和韵味,结果你在上面摆个网购来的香炉?”

“是啊,怎么,你有意见?”

斯特兰奇不耐烦地朝他比划了个中指,随后看向何慎言,表情有些复杂。

“我注意到你身上有魔力在时刻运转。”斯特兰奇轻声说。“你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谈不上麻烦。”

笑了笑,何慎言没告诉他自己那孤独的七百三十一年。没有那个必要。他只是笑着看了眼斯特兰奇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结婚了?”

“是啊。”

斯特兰奇不好意思地微笑起来:“嗯......当时你不在场,不过我们的婚礼其实也没请其他人。只有我和克里斯汀。”

“连个证婚人都没有?”

“你不在,我不觉得有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呵。”何慎言轻笑一声,本来还想说更多,却遭到了托尼的打断。

“你们俩能不能别在那叙旧了?何,快告诉这个对胡子一点品味都没有的马脸,他作为至尊法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发生了什么!”托尼不耐烦地喊道。

我想把他扔进两扇不停互相传送的传送门里。斯特兰奇用精神触须对何慎言说。

不,别那么干。他身上没有战甲,而且这么干有些缺德。等他什么时候再穿上那身衣服再说吧。

两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达成了默契。

斯特兰奇咳嗽一声:“那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都发生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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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至圣所之灵 “你居然还好意思问?”

托尼摊开双手,以表示自己的不解。他甚至还不屑地甩了甩头,结果在这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已经是光头了。

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随后说道:“你可是至尊法师,斯特兰奇,按道理来说,你要管的可不仅仅只是什么恶魔之类的东西吧?”

“地狱里已经没有恶魔了。”

斯特兰奇耸了耸肩:“何没跟你说吗?由于他去了趟地狱,现在那儿空空如也,除了依旧存在之外,里面什么都没有。实际上,王正带着人在那儿实地考察呢,我们想把那地方做成一个适合让新学徒们自由训练的地方,反正那儿什么活物都没有,维度又足够坚硬。用来对练再好不过了。”

“......什么?”

托尼愣住了。

“什么?”

第二声什么出自何慎言之口,他皱起眉:“卡玛泰姬又开始招收学生了?谁来当讲师?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多少苗子?”

“让我们一个一個地解决这些问题,好吗?”

斯特兰奇打了个响指,三把扶手椅与一面精巧的圆桌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还有摆在桌面上的茶水,已经泡好,散发着红茶的香气。

托尼略带嫌弃地看了看那红茶,还没张嘴,斯特兰奇就瞪了他一眼:“你爱喝不喝,托尼。”

“嘿,怎么说我也是客人,你就是这样待客的?”

“是吗?我倒是没见过哪个客人一进门就对主人的装饰品味大放厥词的。”

“你的品味本来就很糟糕!尤其是在你抛弃了山羊胡转投见鬼的络腮胡之后!”

“......你就是因为这个一直在记恨我?”

“不然呢?我们可是胡子兄弟啊!”

托尼指着自己的山羊胡激动地说道:“你背叛了胡子兄弟!叛徒!”

斯特兰奇脸皮抽搐着端起自己那杯红茶,深吸一口气,然后将托尼面前的红茶换成了一杯儿童牛奶。不顾后者的大喊大叫,他开始转头向何慎言解释。

“是这样,何。招收学生的决定是我做的,大概在两年以前。我们的人手太少了,虽然地狱和天堂已经不需要再分出人手去观察,但最近不知怎么的,维度之间的联系变得异常脆弱。每天都有新的维度穿越事件发生。”

“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能够独当一面的卡玛泰姬法师现如今只有七十三人,我们要对整个地球负责。这点人手实在不够,我每天甚至不得不用时间宝石减缓我自己的速度好让我能多出一些时间去给世界防护法阵供能......”

“讲师的问题倒也简单,目前在全球范围内只招收到四十二个有资格的学生,这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毕业......唉,真见鬼。我甚至连和克里斯汀去度假的时间都没有。”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实际上,我已经两个月没有正常地睡过觉了。我真希望我能和王换一换,他前不久去北极寻找一艘迫降在地球的宇宙飞船,结果里面是一大群巴哈路星的植物人,你知道巴哈路星人吧?”

何慎言哪能不知道?巴哈路星人都是植物生命体,但可不要误会,它们和格鲁特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些植物外星人平生没有别的爱好,它们只喜欢给人编织美梦。

每到一个星球,它们就会扎根地下,用它们特殊的生命形态释放出一种特别的致幻孢子,让整颗星球所有的生物都沉湎于美梦之中——除此之外,它们不做任何事。只要星球上的所有生物都陷入美梦,它们就开心了,随后便会离开。

相当奇怪的生命体,但这个宇宙何其庞大呢?

“别告诉我他中招了。”

“他中招了。”斯特兰奇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实际上,不仅如此——他回来之后满脸微笑,该死,我真希望我才是那个被巴哈路星人编织美梦的人。”

何慎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认真的?”

斯特兰奇被他那种目光注视得打了个寒颤,连忙换上一副正气凛然的脸:“当然不是,我只是开个玩笑,至尊法师怎么能休息呢?”

“是啊,从不休息的至尊法师让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多出了十二颗核弹呢。”托尼捧着他的儿童牛奶阴阳怪气地说。

“......你说什么?”

“我说得很清楚了,十二颗核弹,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斯特兰奇将头转过来,用质询的眼神看着何慎言,后者朝他点了点头。在得到肯定后,他立刻皱起了眉头。

“这不可能......美国解体之时我给现存的所有核弹标了记,一共三千七百五十枚核弹,其中有两千颗被带走集中销毁,他们试图带走剩下的一千五百颗,但被莪们拦截下来了。”

斯特兰奇越说越觉得这种事没可能,但他更清楚何慎言与托尼·斯塔克不是那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

那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何慎言将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斯特兰奇每次用魔力构建出任何事物都会有个特点。茶水会变得过甜,食物则会变得过淡,他自己竟然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打了个响指,清水溢满杯子。他平淡地喝下一口,漱了漱嘴。用右手敲击了两下圆桌,至圣所的天花板立刻开始大放光芒。

淡淡的金光从那铭刻着历史的天花板上漂浮而下,很少有人知道,至圣所其实是有着自我意志的。它存在的历史几乎与至尊法师诞生的历史一样长久,在漫长的时间中,它变换了无数次外貌,但内在却始终如一。

金光缓缓凝聚,在他们面前形成了一个有着女性身形,但看不清楚面容的存在。她似乎穿着长裙,手臂优雅地叠放在小腹之上,低垂着头颅。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你可从没告诉我过我你还会这一招,何。”

“闭嘴,托尼。”斯特兰奇面容严肃地说。“你正在面对至圣所之灵,古老的守护者,不要放肆。”

何慎言从椅子上缓缓地站了起来,来到至圣所之灵面前,鞠了一躬。

“我可从没见过他给人鞠躬......”

“看在上天的份上,托尼·斯塔克,你就不能有那么一次把嘴闭上吗?这是个很肃穆的场合!”

没理他们俩的小声交谈,何慎言轻声说道:“您好,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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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重操旧业 “我很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至圣所之灵略带感叹地朝他点了点头,她的声音轻灵又优雅,自有一股韵味在其中。她所用的语言乃是古梅尔语,一种在远古时期专门用于法师之间交流的语言,晦涩难懂,难度极高,但却有着另外一种用途。

古梅尔语本身可以被视作一种‘语言’层级上的魔法,这也是为何它的难度如此之高。

何慎言微微一笑,他知道至圣所之灵听得懂英语。她的确是在沉睡,这点不假,但绝非对外界一无所知。实际上,她此时说古梅尔语很大概率只是为了小小的考验一下何慎言。

“您睡得时间有些长,请容许我为您介绍当代的至尊法师。”

他同样用古梅尔语回答道,每个音节的发音都无可挑剔。听到这里,至圣所之灵模糊的面容也变得清晰了起来,那双溢散着淡淡金光的眼眸中有着欣喜。

“介绍?”

至圣所之灵微笑起来:“至尊法师不是你还能是谁?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若非我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有如此强大且年轻的至尊法师。”

何慎言的面色古怪了起来,他微微侧过身,好让至圣所之灵能看见斯特兰奇。随后,抬起一只手,指着斯特兰奇说道:“实际上,尊敬的守护者,他才是当代的至尊法师。”

“......这是什么古怪的玩笑吗?我睡得太久,和文明世界脱节了?你们的幽默可真奇怪。”

至圣所之灵轻皱眉头,直到斯特兰奇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随后站了起来。

他同样也是会古梅尔语的,所以,刚刚两人的对话,他是一字不漏地全都听清了。

“尊敬的守护者。”他苦笑着说。“我的确是这一代的至尊法师。”

至圣所之灵皱着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何慎言,随后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太理解上一任至尊法师是怎么想的,对了,上一任至尊法师是谁?”

“是古一,她是我们的老师。”

“那就更没理由了,至尊法师向来必须是最强的那個人......”

“我们可以略过这个话题吗,尊敬的守护者?”

何慎言平静地打断了她:“我的师弟在他的位置上干得不错,他比我弱,但那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能力做好至尊法师的本职工作。我认为没有比他更称职的至尊法师了。”

“另外,我将您唤醒其实是有原因的。我希望再度启用至圣所大结界。”

“绝无可能。”

至圣所之灵干脆利落地说:“它已经破损到无法修复了,并非我不愿帮助你,但它已经完全损毁了。另外,我能问一问为何你要再次启用它吗?”

“斯特兰奇,你来解释。”

何慎言让出位置,坐回到托尼身边。趁着他们俩开始交谈的功夫,托尼连忙问道:“你们刚刚用的是什么语言?贾维斯分析不出任何东西。”

“如果贾维斯能够分析出结果,我建议你立刻检查一下他的数据库。那是古梅尔语,一种极其高深的法师语言,在过去专门被用来法师之间互相沟通。它本身其实就是一种魔法。”

“见鬼,你们法师有必要连互相聊天都编造出一种语言吗?”

“那可不是我们编造的,托尼。”何慎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一看他那眼神,托尼立刻就明白了。他叹了口气:“好吧,我猜如果我接着问下去,你就又要给我扔出一些猛料来让我惊讶半天了。所以我不问了,他们在那儿聊什么呢?还有,这位女士又是谁?她和你认识?”

“准确地说是刚刚认识,托尼。她是至圣所之灵,是莪们身处的这栋古老建筑自我诞生的意志。也是地球最为古老的守护者之一。她现在正在和斯特兰奇沟通一件事。”

何慎言耐心地向他解释着:“还记得刚刚斯特兰奇说过的话吗?维度之间的联系变得异常脆弱,你不是法师,所以你不清楚这件事到底有多么可怕。”

“让我向你描述一下。”

他竖起一根手指,一点蓝色的魔力在其上涌现。很快便凝聚成了一颗微缩的地球。他将那地球扔在空中,随后又凝聚出另外一颗,也抛向空中。https://

二者起初正常的运转着,但渐渐地,它们之间好像有了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开始越靠越近——一点点地,它们合二为一。

但不是温和的那种,而是二者相撞,彼此毁灭。

托尼被那画面惊得吸了口冷气,他很清楚,黑袍法师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维度之间的联系变得脆弱就会导致这种情况,托尼。我刚刚向你展示的是最糟糕的那种结果,即另外一个平行宇宙的地球要与我们互相毁灭。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赌。另外,让贾维斯把你的衣服准备好,我找到那些核弹的位置了。”

“......什么?等等,贾维斯,将MK100准备好。”

“MK100?”

“一点小小的更新换代,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战甲就像电子产品,两年不升级就算落后时代了。”

托尼微笑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就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没有过多废话,何慎言很快便打开了一扇传送门,一个小小的无人机从中飞出,一枚红金银三色相间的戒指被它从自己的储物格里取出,放在了托尼手中。

这算是他们很久之前就形成的默契,托尼某次还开玩笑,说如果何慎言能一直这么干,他就根本不需要把战甲送到天上的卫星站实现全球运送。

他将那戒指戴在食指之上,轻轻转动,随后抬起右手。纳米如同流体一般迅速覆盖至他的全身上下,很快,他便再度成为了那个钢铁侠。

“啊,回来的感觉真好。”他特意保留的机械合成音在至圣所内响起。“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马里亚纳海沟。”

“活见鬼,核弹在那儿?!”

何慎言再次打开一道传送门,背后是平静的漆黑,偶尔有几个冒着光点的生物游过。海水诡异地停息在了门内,没有丝毫涌出。他转头看了眼斯特兰奇,后者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会应付这边。

法师露出一丝微笑——这种感觉仿佛令他回到过去,那种分工明确,共同为了一个目标努力的感觉很好,非常好。

“来吧,托尼。”

话音落下,他与钢铁侠迈进传送门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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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海沟之下 马里亚纳海沟是世界上最深的海沟,是目前人类已知的海洋最深处。水压高,完全黑暗,温度低,食物资源匮乏,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让这里一跃成为了世界上环境最为恶劣的区域之一。

当然,这只是相较于常人而言。

对于钢铁侠与黑袍法师来说,这里和陆地没什么区别。

何慎言的身上冒着淡淡的微光,水压与寒冷刺骨的海水被全都隔绝在外。这层微光就仿佛一道天险,海水甚至连碰到他衣角的资格都没有。在他们头顶,悬挂着一团柔和的白光,以作照明。

而托尼就没那么体面了。他执意要试试自己MK100的极限抗压能力,因此,他目前还在进行自己的测试。

要知道,这里可是10909米的海底,水压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大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别说压死人,就是来辆坦克都能立马变成废铁。托尼却还在坚持行动。

“贾维斯,将我背部纳米材料的抗压力层级上调一些,该死,设计之初没有想过要来这儿逛一逛......纳米材料还是有其局限性。早知如此应该带那套潜水战甲来。”

“你还有潜水战甲?”

“那是自然,我甚至做了套能去岩浆里游泳的战甲。当然,我从没穿过。”

“没穿你做出来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打发时间......不,我开玩笑的,其实是为了未雨绸缪。我可是个非常注重计划与未来规划的人。”

漫步在一万一千米的海沟底部,何慎言用诡异的眼神瞥了眼托尼。他居然真的好意思说这种话?他给自己的婚礼写了三页的计划书,结果到头来连一项都没完成。

“嘿,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看得见!”

“那你就多看几眼吧,托尼。别让我再说一遍你的单身派对上都发生了什么。”

“......”

托尼立刻知趣的闭嘴了,那件事他要一直带到棺材里去。他们越走越深,海底的景象并不适合漫步。这是肯定的,且不提这里到底有多幽深,光是海水咕噜咕噜的声音就足够吓人。更别提那些躲在暗处的鱼类了。

反正大家都看不见彼此,随便长长得了。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活见鬼,何,深海里的鱼都长这样吗?”

托尼指着一条刚刚经过他们身侧,体长数十米,浑身漆黑且极其丑陋的鱼类说道。精神触须将他话里的惊讶分毫不差地传了过来。

“......不然你觉得该长什么样?正方形黄色海绵?会吹竖笛的大鼻子章鱼?别闹了,这儿是马里亚纳海沟,不是比基尼海滩。”

“要是真长那样倒也不错。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核弹会在这儿呢。”

“我扫描了整個地球。”何慎言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马里亚纳海沟最深处,再往我们前方走一千二百米,有一个位于水下的基地。由尼克弗瑞主持建造,在九头蛇叛乱期间被夺走了,被隐藏了起来。”

“等等。”托尼皱起眉。“你可别告诉我,九头蛇还没死绝。”

“他们当然都死了,托尼。但这基地可不是,美国政府——不,前美国政府里的一些人将它从神盾局手中接了过来。不得不说,尼克弗瑞对这个基地十分上心。他在这上面用的是外星科技,也难怪科尔森他们找不到核弹的具体位置。”

何慎言抬起头向前方看了一眼,幽深而漆黑的海底什么都没有。他们头顶的白光还在持之以恒地输送着光源,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会不由自主地开始轻声交谈。

他也一样。

“但是,托尼。”何慎言轻声说道。“他们位于海底一万米处,又要怎么将那些核弹运到各大洲去呢?”

“传送科技?不,这种东西只存于设想里,我不认为那帮政客有能力将这种东西做出来。”

托尼紧皱着眉,开始思考,抛出一个又一个的猜想:“还是说他们私藏了另外一艘空天母舰,弗瑞用同样的外星科技将其隐藏了起来?啊,该死。我真痛恨那个死了还不安生的混蛋。”

“托尼,将你的思路开拓一些。”

何慎言微笑起来:“科技或许做不到,但魔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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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前参议员,斯维夫特·奥琳娜,正战战兢兢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不止是她,一共二十三个想让让美国再次重现的政客们此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颤抖着,连大气也不敢出。

他们身处一间看上去很是普通的会议室,一个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坐在主位,在他脚下,有一具被焚烧成焦尸的躯体。

“将他带出去。”男人用沙哑的语气说。很快,便有两个浑身漆黑,不似人形的东西走了进来,将他拖了出去。看见它们的那一刹,斯维夫特·奥琳娜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她开始无比痛恨起自己几年前的愚蠢决定——美国解体,但她还是家底殷实,为何要赶这趟浑水?现在好了,他们的生命都不属于自己了。

“奥尔特先生。”

男人再次开口,被点到名的家伙满头白发,留着八字胡。听见他的声音,颤抖着站了起来。戴面具的男人凝视着他,那张漆黑的面具上有两个空洞,露出一双赤红色的眼睛。

他凝视着奥尔特,说道:“已经过去十天了,托尼·斯塔克还没有给你们回复。老实说,我很失望。这就是你承诺过的办事效率?看来美国之所以解体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那是因为——”

“——不要找借口,奥尔特先生。”男人嗓音轻柔地说。“我最讨厌无能的人用借口来替自己开脱。”

他叹了口气:“总是这样,你们这些人类永远靠不住。到了最好,还是需要我们自己来动手......”

男人站起身来,走到会议室的窗前,凝视着外面银色的过道。语气不屑:“就连你们的建筑风格都如此令人作呕,纯银色,看似简洁,却没有丝毫艺术的美感。我无法理解你们这种低等生物到底为何存在。”

他摘下自己的面具,一瞬之间,会议室内的光亮开始被疯狂吞噬。黑影从他身体之中狂躁地奔涌而出,很快便将那仅剩的二十三个议员在尖叫之中吞噬殆尽。他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哝声,随后再次带上了面具。

“托尼·斯塔克......”他喃喃自语道。“第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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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智力低下 正当他自言自语之时,一个同样浑身漆黑,不似人形的怪物再次推开门走了进来。它有着细长的四肢,头部扁平,嘴巴是一条细线,在头部顶端有两个粗糙的突起,像是眼睛。

男人张开嘴,发出一阵低吟,若是翻译过来,大致可以理解为这句话:“怎么了?”

“尊主正在催促我们,家园世界今日又死了四万三千人。”怪物张开嘴,流出内里细密的言辞,同样回以一阵低吟,带着悲伤的情绪。

男人沉默半响:“我明白了,让战士们做好准备。再过六個小时,我们就开始正式行动。”

“可是,托尼·斯塔克?”

“不必担心,我去对付他。一个人类罢了。他翻不起什么大浪......只是可惜了原本的计划,如果能够转化他,我们就能获得他的知识。那身装甲对我们大有裨益。”

“明白了,将军。”

怪物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会议室。男人站在原地,缓缓摘下他的面具,露出一张与人类相似的脸。那是他的伪装,原本是用作迷惑托尼·斯塔克的,现在失去了用处,于是,他的脸开始缓缓变形。

直至变得和那些怪物一样,唯独顶部的突起是猩红色的。他的身体也开始逐渐变化,从一米八暴涨至四米高,顶住了会议室的天花板。

它张开那一条细线似的嘴,高温的蒸汽从中涌出,甚至触发了室内的火灾报警器。预先设置好的喷水头立刻开始准备灭火,被水淋湿,怪物从嘴里发出了一声恼怒的怒吼,随后一拳打烂了喷水头,却没想到,涌出的水变得更多了。

“你的智力好像有些低下啊,大块头。”

一个机械合成音突兀地在室内响起,怪物立刻停住动作,但它并未来得及做更多——一道蓝色的光束伴随着危险的嗡鸣飞射而出,在它的胸口烧灼出了一个大洞。

托尼解除了隐身模式,轻挑地吹了个口哨,在精神力通讯频道内说:“我不得不承认,何。你的这套传送配上我的隐身模式简直是暗杀的一把好手。该死,那帮法国人应该以我为主角做个刺客游戏。”

“它还没死,托尼,别说俏皮话了,解决它。”

何慎言冷酷的声音从精神力另一头传来,托尼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总是这样,只要一进入工作状态就无情的可怕。

但非常高效。

托尼再次抬起手,经过改造后出力比原来增强了四倍的塑能光束从他两只手的掌心喷涌而出,目标正是那被打倒在地,胸口还有一个骇人大洞的怪物。但就在此时,它却突兀地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一股巨力从他后脑袭来,只在一瞬间,托尼便撞碎了会议室的墙壁,飞了出去。

“贾维斯,开启超速模式。幸亏我早有打算。”

托尼冷静地在被打飞出去的过程中向贾维斯发布着命令。他的纳米装甲开始迅速朝银色转变,背部凭空多出了四个喷气口。半秒之内,他便在空中转换了身形,甚至在还没落地之时,就完成了转换。

“好了,大块头。你速度很快,是吗?”

面对他的挑衅,怪物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胸口上被烧灼而出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它张开嘴,细密的獠牙蠕动着从嘴里被吐了出来,化作一把满是骨刺的大剑。它将其握在手中,用英语说:“来啊,钢铁侠。”

托尼挑起眉。

他知道我是谁,何。甚至还会说英语。这年头怪物们都开始赶时髦了吗?托尼在精神力频道内说。

别说俏皮话了,我正在分析它们的灵魂构成以在短时间内制作一个专门针对它们种族的血肉诅咒。赶紧杀了它,但不要摧毁头部,我还有用。

知道了,知道了,老板。

托尼翻了个白眼。装甲在极速模式下并不由他本人操控,人类的反应神经只会拖累这个模式本该有的速度。此时此刻,是贾维斯在操控。

一道银光闪过,不过短短一瞬之间,他便来到了那怪物面前,危险的高能光束从肩部发射口击发而出,目标是怪物握剑的右手,而他的手部装甲正变形成为危险的振动刀刃。在这个模式下,托尼有自信在半分钟内解决这个怪物。

毕竟,根据扫描,它的肉体强度也只不过是寻常钢铁的四倍。

第一毫秒过去,高能光束袭击至它的右手手腕,第二毫秒过去,两把振动刀刃朝着它的脖颈一齐袭去。

然而,在第三毫秒,怪物却突兀地抬起了右手,将他的攻击全都格挡了下来,并且还以贾维斯都无法捕捉到的速度将他击飞了出去。

“......噢,好吧。”托尼躺在地上。“这下好玩了,极速模式不起作用。”

“你还有什么招式?只会偷袭的虫子!”怪物在原地咆哮道。“正面面对我,你毫无胜算!孱弱,无能!你们人类凭什么坐拥一个如此美好的世界?!”

“嘿,如果你对此感到不爽的话,我很抱歉。但你可以回去把自己变成一堆单细胞生物然后从头开始进化一遍。”

托尼曾经是银色走廊的废墟里站起身,银色的装甲正迅速转变为纯粹的红。他的机械合成音也开始变得更加冷酷:“但是,说实话。你他妈死定了。”

“是吗?你真觉得你能杀死我?”

“一试便知,顺带一提。你长得真丑,刚刚遇见的那条鱼都比你可爱。”

“鱼?!你竟敢拿我和一条鱼相提并论?!”

托尼再次翻了个白眼,感到后槽牙一阵疼痛——我是在和什么东西作战?浩克都不会被这种程度的挑衅恶心到......

他向前踏出一步,红色模式是力量模式。既然极速不起作用,那他就换种强攻的方式。

“喜欢用剑是吗,大块头?”

托尼嘲讽地说,同时抬起了右手,纳米装甲迅速在他手上合成了一把赤红色的大剑,就连装甲本身都变成了骑士盔甲的样式:“来,和我来场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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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不太政治正确 “决斗?!”

怪物哈哈大笑起来,托尼的声音却依旧带着调侃:“是啊,决斗。就你和我,大块头。不过我劝你最好快一些,我可不保证我的那位朋友在料理完你的同类后会不会顺手把你也杀掉。”

“我已经杀完了,托尼。”

何慎言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天花板开始震动,那些坚固的建筑材料被一点点分解成了空气中细密的灰尘。眼冒红光的法师从中飘然而下,衣角纷飞。

托尼耸了耸肩:“好吧,就像我说的那样,大块头。他来了。”

“你不打算和它打上一场吗?”何慎言问。“我看你好像挺有兴致,就连装甲都变成了骑士盔甲的样式。”

“得了吧,何。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行行好,打个响指把它弄死吧——说真的,这家伙太丑了。”

托尼略带嫌弃地看着怪物,他的视线在瞥到它头顶那两个猩红色的凸起时禁不住打了個寒颤,声音都变得有些沉闷,像是在尽力压抑着呕吐的欲望:“......就算是我看过的那堆八十年代恐怖片里都没有你这种长得如此粗糙的东西。”

怪物被他们两人完全不将它当回事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它漆黑的皮肤开始一点点朝着赤红转化。高温的蒸汽再次从那一条细线似的嘴巴里涌出。它高高地举起手中骨剑,咆哮着便朝着法师冲来。

平心而论,它的速度的确很快。甚至快达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闪电侠散步标准——但很可惜的一点是,何慎言身上的防护性法阵是被动触发的。

在它的骨剑即将触碰到何慎言身体的那一刹那,一道蓝光闪过。它的身体在顷刻间被分割成了上百个均等的正方形小块。唯独头颅仍然完整——它的头颅跌在那些正方形块状物之上,热腾腾的鲜血洒了一地。

它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见鬼,何,你就不能用点比较正常的手段吗?”

“你没看过异次元杀阵?而且,是你提到八十年代恐怖片我才用这种方式的。”

“我当然看过,该死,但那是九七年的电影!”

“差不了太多,总归还是cult片那一套,不是吗?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再来一次电影之夜?我还挺喜欢聚在一起看看老电影的,鬼玩人就不错,非常棒。”

托尼打开自己的面甲,拍了拍右肩,高能激光束喷射而出,将那怪物碎裂的尸体彻底焚烧殆尽。贾维斯的扫描显示它有极强的再生能力,做事就得做绝,以免后患。

随后,他十分心动地拒绝了何慎言:“不,我绝对不要再来一次电影之夜。”https://

何慎言勾动手指,怪物的头颅便飞到了他身后。它的惨叫声随着一道蓝光的闪过也停了下来。法师笑着问:“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托尼抬起头看着他:“电影之夜是看电影,不是让你施展法术让我们进去亲身体验的。”

“我也进去了。而且,你不觉得一起在幻境里用普通人的身体和那些八十年代的鬼怪们斗智斗勇非常有意思吗?”

“是啊,太有意思了。”托尼有气无力地说。“如果你能把痛觉削弱一些就更好了,我可不想再体验一次被杰森拿砍刀劈成两半的感觉了。”

“只有你跑得最慢,托尼。大家都没被那个带着曲棍球面具的杀人狂逮住,只有你——顺带一提,你在幻境里试图勾搭那些派对上的女大学生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

“你要怎样才能忘记这件事?”

“再来一次电影之夜。”

望着笑眯眯的何慎言,托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过了一会儿,他咬着牙点了点头。

“很好,那就一言为定。稍微等我几分钟,我得扫描一下这个家伙的大脑。它的同类都是低级士兵,脑子里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嗯......不过针对它们的血肉诅咒倒是被我开发出来了。”

“血肉诅咒?”

“是啊,我想你应该没忘记我对奇瑞塔人做的事。”

能忘记就有鬼了,托尼想。

纽约大战算得上是他们这批复仇者元老打响知名度的第一枪,彼时,何慎言还远远没有如今这么强大。在战前的简短会议上,他们提出了许多不同的计划。而何慎言的计划则以全票赞同被通过了。

他说自己有办法专门开发一种针对奇瑞塔人生物特性的诅咒,考虑到这个种族以科技见长,在面对魔法时它们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反制的手段。一旦这种诅咒被开发完成,奇瑞塔人便会一个接一个的消散解体。

既不用使用大威力武器,也不需要卡玛泰姬的法师们联合起来使用杀伤力极大,破坏力也极大的法术。如果要快速结束这场战争,多拯救一些生命,他的方法显然是最好的。

但他需要时间——两个小时。

于是复仇者们浴血奋战,用生命换取了这两个小时。

何慎言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两个小时过去,他分毫不差地出现在了纽约天空。伴随着一道横扫天际的绿色光芒一闪而过,所有的奇瑞塔人,甚至包括它们骑着的巨兽,统统都烟消云散了。

当然,法师事后遭到了极为严重的反噬,他消失了半年之久才重新回到复仇者之间。

“你现在已经可以只花上几分钟就开发出专门针对一个种族的血肉诅咒了吗?”

“熟能生巧。”何慎言平静地回答。“相信我,托尼,你不会想知道莪为了不让地球被侵略到底杀了多少外星人的。”

“杀多少外星人都跟我没关系。”托尼直爽地说。“你是地球人,那帮杂碎要侵略我们,你杀了他们,让其他人免于灾难和死亡,如果我还要谴责你手段太严酷,那我成什么了?”

何慎言古怪地瞥了他一眼:“作为一个老白男,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不太政治正确啊。”

“去他妈的政治正确。”

钢铁侠不爽地骂道:“一帮智障,自打我知道白雪公主要选个黑人来演我就快气炸了。好莱坞的混蛋们如果想表现黑人文化,真正地让世界认识到黑人的审美,他们就应该自己从无到有地创造一个故事,而不是一直抢夺别人的故事!”

“听起来你颇有怨言。”

“你知道你走了之后魔戒推出新的电视剧集了吗?那儿可是中土!活见鬼,中土出现了黑皮肤的精灵!我真想给制作人两巴掌——”

“——打住吧,托尼。”

法师难以抑制住自己抽动的嘴角,压抑着笑意做了个手势:“这家伙的脑子里有个好故事,你想听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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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酌情而定 评判一个好故事的标准有许多,但总的来说,都逃不过‘事’,甚至就连叙事的方法都可以先放一放。毕竟,叙事叙事,事不够好,叙得再怎么高明,也是不值得的。

而这个怪物脑子里的故事,又或者说它的记忆。何慎言只能用峰回路转八個字来形容。

怪物名为克·奥尔莱·特博利乌斯。一个长的诡异,音节拗口,且不知所云的名字。它的种族是星之子,它们诞生于群星之间,天生就拥有悠久的寿命。

可惜,却是一群流浪者。它们借由结合在一起,用生命充当燃料的方式于群星之间移动。

初代星之子们在流浪了超过数万年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无主,且条件适合它们居住的星球。它们眼含热泪地在其上繁衍生息,好景不长,对于这样一个寿命悠久的种族来说,强大的繁殖能力并不是什么好事。

它们很聪明,天生如此。每个星之子都有着极为强大的学习能力,科技水平飞速发展,每天都是日新月异。但它们极高的科技水平却并未带来生活上的改变。

那些降落于地面的初代星之子们把控着一切——初代星之子们的后代可以是科学家,贵族,画家,可以是任何不愁吃喝,身份高贵的存在。

而一些出生晚了一些的星之子,则被那些初代星之子们无师自通地灌输了它们是奴隶,而自己是神祇的概念。没有丝毫准备,就成了奴隶,甚至连后代都是奴隶。一世如此,永世皆然。

爷爷做了一千年的奴隶,而它的孙子还要再做一千年。科技的进步却没有给它们带来丝毫好处。这非常不合理,无论是从什么角度上来说都是如此。

很快,它们高速发展的文明就迎来了思潮的改变。叛乱理所应当的发生了。

底层星之子们很快就意识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一直没有死去的初代星之子们和它们一样,没有什么高贵的血脉可言。它们是祖先,是先行者,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能将自己的后代视作奴隶看待,甚至掌握生杀大权。

它们一直以来灌输的谎言,什么之所以成为奴隶是无法学习先进的科学技术,天生愚笨,身体脆弱等诸如此类的话语在第一个底层星之子学会了如何制造能量武器后......被打破了。

一切都改变了。

战争开始蔓延至整个星球,每天,都有难以计数的星之子们死去。不论是身份高贵的星之子,还是底层星之子,都是如此。终于,在整个族群的人数死亡达到了百分之七十时,初代星之子们妥协了。

它们在群星中流浪了数万年之久,又统治了这颗星球超过数万年。见过瑰丽的星海,宇宙战舰的齐射。看过星星的死亡,也看过自然生命的诞生。流浪所见到的景象很美,却比不上一个安稳的家。

它们承诺,会给底层星之子们一视同仁的待遇。从今往后,没有任何人会再遭受压迫——balabala,诸如此类。

我们都知道,对有些人而言,承诺就是用来打破的。而那些底层星之子们虽然聪明,却做了一辈子的奴隶,根本不知道这一点。在它们放下武器,以为能够获得久违的平等之时,初代星之子们将它们彻底杀光了。

——正如开头所说的那样,它们寿命悠久,繁殖能力极强,科技水平也高。所以,死了一群后代,完全没什么值得伤心的。

然而,它们终究是棋差一着。

星之子们并不知道一件事。它们所诞生的那个维度,群星之间除了形态各异的生命诞生,还有另外一种东西。

祂被这颗星球上庞大的死亡吸引而来,被那无数底层星之子们死亡时充满各种负面情绪的记忆所打动了。

怨念与各种负面情绪是祂的食物,而祂比初代星之子们要讲信用得多。底层星之子们的怨念中包含了想让初代星之子和其后裔全部在痛苦中死亡的愿望,于是祂决定要将其实现。

祂伸出手,降下了毁灭——取得胜利的初代星之子们惊恐地发现星球上空多了一片漆黑的乌云,无论是用任何方式与手段攻击都没法驱散它。更为糟糕的是,它甚至封锁了整颗星球,飞船完全无法离开。

封锁持续了五百年。

在这五百年里,星球的环境开始变得愈发糟糕。起初只是没有水,没有太阳。它们还有解决的办法,但到了后面,甚至就连食物都无法保证供应了。因为用于耕种的泥土已经全部化为了满是怨念怪物的黑泥。

别说种植,就算是经过,都会被它们所吞噬。

无奈之下,星之子们开始用彼此的尸体为食,当然,还有排泄物循环系统。它们靠着循环坚持了五百年,在极度高压之下,第一个疯掉的星之子诞生了——当然,也不一定是疯了。

它走出了另外一条路,从科技,过渡到了神秘。

然后又过了五百年,残存的星之子们花了五百年成为了科技与魔法并存的文明。这本是好事,只可惜星球正在渐渐枯萎,那朵漂浮在星球上空的黑云虽然不让它们离开,却可以沟通。从祂口中,星之子们得知了一切。

它们没有绝望——如果飞船无法离开,那魔法呢?

星之子中的全体法师开始竭尽全力地研究传送法术,从无到有,又是五百年。它们的确很聪明,甚至可以说聪明得有点过了头了。传送法术的确研究出来了,但却是维度之间的传送法术......

然后,顺理成章地,它们来到了地球。

托尼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叹了口气。

“说真的,我现在开始怀疑咱们的世界是不是天生倒霉了,怎么总能遇到这种事?所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过去一趟。”何慎言答道。“然后,酌情而定吧。”

“酌情而定?”

“意思就是,将它们全都杀光,还是封锁维度之间的联系,让它们在那颗星球上等死。”

“哇哦,你这话也太有反派气息了。你怎么不救救它们呢,它们多可怜啊。”托尼嬉皮笑脸地说。

瞥了眼耍宝的托尼,法师摇了摇头:“我是人类的守护者,托尼。救它们?我又没病。对付一帮想侵略我们的,来自其他维度的生物......”

他笑了两声:“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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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精神污染 踏出维度传送门的那一刻,托尼·斯塔克不免为眼前的景象震惊。

他见过许多常人无法见识的景色,但眼前这种,还是头一回。

一片厚重的乌云挂在天空之上,粗看之下似乎只是漆黑而已。但多看两眼后,托尼立刻感到了强烈的精神冲击。从那不断翻滚的、波涛汹涌的云层之中,他感到了极为强烈的憎恨,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好在何慎言及时出声打断了他的注视:“别看了,托尼。”

他回过神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装甲的供氧系统负荷一下从百分之五飙到了百分之八。过了一会儿,托尼艰难地问:“那是个什么东西?”

何慎言没有说话,现在,他无法给出答案。他只是严肃地注视着天空,双眸里已经燃起了蓝色的光。手指微动,一道光华闪过,将他与托尼二人包裹在内。

托尼仍旧喘着粗气,精神上受到的冲击一时半会无法恢复。他所遭到的情况硬要解释的话,不止是掉SAN那么简单。何慎言转过头来,那严肃的眼神让托尼心里一跳。

“怎么了?这個祂有问题?”

他一如既往地开着玩笑,何慎言却没有以玩笑相回应。

“恐怕我不得不让你先回去了,托尼。探索计划就此取消,听着,回去之后立刻找斯特兰奇。让他给你进行全套的‘卡莫拉尔斯’仪式,在仪式完成前你不能和任何普通人接触,明白吗?”

“......等等,什么东西?卡莫拉斯仪式是什么?医生起码得在动手术前告诉病人他得的是什么病吧?”

托尼抬起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等等。

何慎言摇了摇头:“是‘卡莫拉尔斯’仪式,托尼。历史悠久,专门用来清除潜在的,可能存在于人精神领域之中的可扩散污染。你可以理解为你现在患上了一种精神方面的寄生虫,它不会杀了你,但会随着时间的延长逐渐吞噬你的记忆。”

“你不会疯掉,也不会变成傻子。但你的记忆会一点点消失——比如佩珀,比如你的女儿。”

他再次抬起头凝视了一下那滚滚乌云,眯起了眼:“我的判断有误,托尼。对不起,是我的问题。那东西不只是以怨念为食,它的食谱里还饱含了记忆......”

“所以那东西是个超级大的精神寄生虫?专门以人的记忆为食?”

“恐怕它没有那么随意,托尼。”

何慎言打了个响指,一扇维度传送门出现在托尼脚下,逐渐将他吞没。而后者也并未反抗。在离开前的最后一秒,他听见何慎言说:“一般人看见它什么事都没有,但你在这方面的潜力有些高。”

“什么?”

这个问题问出口时,他已经回到了至圣所之内。托尼升起面甲,皱着眉仔细回想:“他说我在这方面的潜力有些高?什么意思?”

“你怎么回来了?核弹找到了?”

随着一阵光芒闪过,披着斗篷的斯特兰奇出现在托尼面前。他手里捧着一杯咖啡,看上去颇为悠闲,脚上甚至还穿着双毛绒拖鞋。

托尼必须承认一件事,他看到斯特兰奇这副模样就来气。尤其是在瞥到他的络腮胡之后。

他没好气地说:“找到了——背后牵扯的居然是个来自其他维度想要侵略地球的悲惨种族。说真的,它们的确有够惨。我刚从那个维度回来,何把我扔回来的。说是让你给我来个什么全套的......卡莫拉尔斯仪式?”

“......你说什么?!”

“......怎么了?”

斯特兰奇不再废话,双手抬起,咖啡杯悬浮在半空。魔法阵从托尼脚下升起,将他包裹在其中。他握紧双拳,手臂挨着手臂,随后猛地向外一拉——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碎裂声,托尼感到大脑里一阵冰凉。

最诡异的是,他还不痛。

“WTF?!斯特兰奇!你对我做了什么?!”

“别说话!该死的!站在那儿别动!”

单单就这么几秒钟,斯特兰奇的额头上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闭上眼,右拳松开,向上一提。精神力触须瞬间将托尼的灵魂扯了出来。他还在失声尖叫,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没死。

“什么鬼?!又来这一套?!斯特兰奇,上次我就说了你不能随便让我体验这种感觉......嘿,嘿!你在干什么呢?”

斯特兰奇没好气地穿过他试图阻拦自己的灵魂,向前走去:“我在救你的命,托尼。别说话了,让我有点精力来进行卡莫拉尔斯仪式。你这个命大的家伙。”

托尼的灵魂跟在后面,他好奇地看着斯特兰奇,又看看自己站在原地双目紧闭却仍在呼吸的身体。过了一会,他问:“所以这个仪式要怎么进行?”

斯特兰奇叹了口气。

金光从天花板飘然而下,至圣所之灵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次,她用上了英语。她对托尼说道:“第一步是将你的灵魂与躯体分离,第二步,至尊法师会给你构筑一个幻境,以进入你的精神领域。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他会杀死你大脑中的可扩散污染。”

“告诉我,钢铁侠,你是怎么染上这种东西的?”

“...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我只是连上了这里的WIFI,查询了一下我沉睡期间的资料。不得不说,人类的科技很有意思。”

托尼看看斯特兰奇,又看看至圣所,然后盯着至圣所之灵问道:“你...你知道你是个魔法生物,对吧?你怎么能连上WIFI?”

“你的描述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错误的,托尼·斯塔克。我不是魔法生物,我是至圣所自然诞生的意识。”

至圣所之灵温和而耐心地向他解释着:“我能影响至圣所周围的空间,自然也能捕捉到你们在空气中释放的繁杂信号。想要连接互联网实在太简单了。”

托尼的灵魂体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斯特兰奇说道:“好吧,好吧。女士,先不说你为什么能连上WIFI这种事......他要怎么杀死我脑子里的精神污染?在那里面扔火球吗?”

“不,他不会那么做。但你会睡上一段时间,托尼·斯塔克。”

带着微笑,至圣所之灵抬起了右手,让托尼的灵魂瞬间睡了过去。她转头望向斯特兰奇:“至尊法师,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联系一下莪的师兄......问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斯特兰奇双眸紧闭地说:“他不能总是一个人把事情抗在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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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个种族能够为了存续做什么 何慎言如果知道斯特兰奇的想法,想必会有一点小小的感动,然后立马告诉他别过来找麻烦。

他深深地凝视了一眼那诡谲的乌云,低头注视着地面。入目所及皆是崩塌的城市与废墟,星之子们的建筑风格的确有资格嘲讽人类。从那些残存的文明痕迹中,何慎言能看出这个种族在艺术上费的心思。

只可惜没什么用——而且,在文明毁灭后。它曾经越美好,这片废墟就越是令人感到不快。

何慎言闭上眼,精神力触须小心地避开头顶的乌云,钻入了地下,开始搜索星之子们的踪迹。

乌云还在孜孜不倦地吸收着来自星之子们的怨念,对于何慎言的出现视若无睹。实际上,如果托尼不去一直盯着它看,他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最终,他于地下三千米处找到了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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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已经可以确定克·奥尔莱·特博利乌斯将军彻底死亡了。它的精神波动无法再被观星者大人们观测到了。”

漆黑的大厅之中,一个浑身漆黑的怪物单膝跪地,向着面前的黑暗汇报着。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穿出一阵低吟:“其余人呢?”

“也彻底死亡。”

“准备一下,派遣第二只先遣队过去。如果不能为我们的转移取得一些优势,至少也要让他们在那里隐藏起来,站稳脚跟。今天的日常汇报呢?”

“今日死亡三千三百一十二人,尊主。”

“繁殖场呢?”

“繁殖场里的那些工作人员正在加班加点地催促它们,预计明年便能获得一批新的奴工。”

“不够,奴工们成熟需要三年。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根据观星者们的推算,那乌云吸收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再投入一批种子进繁殖场,让它们多生一些奴工出来,死活不论。将今天死去的人分出一半投入转化系统,供给繁殖场,让它们吃多一些。”

“遵命,尊上。”

负责汇报的星之子无声地起身,离开了这黑暗的大厅。黑暗中传来一声微不可查地叹息。

隐形的何慎言出现在这里,大厅的黑暗深处有一個几乎失去了它们种族形状的星之子正匍匐在地上。复杂的仪器连接着它裸露在外的大脑,它的身体似乎正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

法师意味深长地看了它一眼,摇了摇头。

一个种族为了生存下去真的能做出任何事。

繁殖场——光听名字你也能猜出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的。但里面养着的可不是牲畜,而是一批被吸了脑,通过基因技术强化繁殖能力的星之子。它们每年可以供给一万名奴工,一名奴工大约需要三年时间成熟。

残存下来的初代星之子极其后代们都学乖了,就连奴工们也进行了洗脑。

只有其中三千名没有,但这三千名却只有三年的生命,只要一成熟,它们然后会被以残忍的方式杀死,通过管道运送至地面之上,供给至乌云进行吸收它们的怨念与负面情绪。

星之子们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存续下来的。

但它们吃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还是奴工。

一万名奴工里,有三千名供给至乌云。三千名交给观星者们进行法术测试,剩下四千名全是食物。

这样的循环每十年会打破一次,因为繁殖场里的星之子们每十年会更换一次。那四千名本应作为食物的奴工会转而成为毫无知觉可言的繁殖者。

这样的存续真是令人发指,要知道,所有的星之子其实都是那些初代星之子的后裔。这个种族从记忆里来看显然拥有正常的道德观念,但它们却还是能干出这种事......

何慎言抬起手,解除了隐形。大厅内匍匐在黑暗中的那个初代星之子依旧毫无知觉。它太老了,身上的漆黑皮肤甚至都有些显得褪了色,棱形的大脑裸露在外,管道正朝内输送着红色的液体。

那些东西是被磨碎的星之子尸体,经由特殊的系统转化而来,成了某种效果强烈的致幻剂——没错,这位初代星之子正在吸毒。为了更好的吸收致幻剂,它甚至取下了自己的颅骨,采取最直接的大脑注射。

致幻剂的材料,是用它孩子的尸体做成的。

法师看着这个东西,像它这样的初代星之子还有七十三名。战争结束后,它们的数量锐减。原本还有两百名,但在一千五百年看不到头的黑暗时光中,有许多人都自杀了。https://

他踏前一步,精神力触须将初代星之子抱起。还处在幻觉中的它对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何慎言做了个手势,大厅内陡然亮了起来。

为了省能源,这上千年都为亮过的大厅再度明亮了起来。何慎言摇了摇头,也不知该感叹还是作呕——它为了节省能源,连灯都不愿开。却躲在黑暗趴在地上用自己孩子的尸体探寻幻觉。

精神力触手拔掉管子,红色的液体洒了一地,他随意地摇晃了一下初代星之子。它的头颅四处摇晃,棱形的大脑依旧裸露在外,此时此刻,正有节奏的鼓动着。

法师凝视着它,虚幻的火焰一闪即逝。它立刻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致幻剂给它制造的美好幻象正在被一点点转变为恐怖的噩梦,它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何慎言没管他的死活,打开一扇传送门,来到了地表之上。

乌云还在头顶滚动着。

何慎言耐心地一点点加重噩梦的程度,他要让这个初代星之子受尽折磨而死,但别误会,并不是为了虐杀它泄愤,或者给被它迫害的星之子们报仇。他只是单纯地想亲眼见证乌云的进食过程。

几分钟后,在幻境中度过了几百年之久的初代星之子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哀叫。棱形的大脑逐渐灰败下来。何慎言松开精神力触须,它漆黑的身体立刻向下坠去。却在即将碰到地面之时,被乌云缓缓牵引了起来。

它缓慢地漂浮着,一点点浮上天空。那棱形的大脑逐渐离开了躯壳,朝着滚滚乌云飞去。躯体坠落到地上,再无声息。法师凝视着它大脑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的研究瘾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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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结束的插曲 这片乌云到底是什么?何慎言想。

邪神吗?不,完全不像。祂身上没有半点神性存在,也并不渴求毁灭。

祂对那些饱含怨念与痛苦的记忆的需求更像是一种本能,就像人渴了要喝水一样,可是,就算祂吸收了如此之多的负面情绪,何慎言也没从祂身上感知到半点疯狂。

恰恰相反,在祂吸收了那初代星之子的大脑与记忆后,何慎言居然从空气中溢散的情绪中捕捉到了一丝怜悯。

这乌云在可怜它们。

祂封锁了整个星球,让星之子们无法离开这里。虽然星球的环境被破坏的确是它们自己咎由自取,但......

怜悯?

何慎言抬起手,精神力触须从地面延伸至天空,轻轻地触碰了乌云一下。这席卷整个天空的厚重乌云立刻做出了相应的反应,但却不是攻击。从祂那盖住了天空的庞大云层中分出了一朵,径直降落在了法师面前。

这個生物凝视了他好一会儿,才逐渐转换形态。从一朵云,变为了人类的形态。面容与何慎言大差不差,只在一些细枝末节上有些区别,而且正在调整。

“你知道吗,在我们的文化里,这通常会被认为是挑衅。”何慎言挑起眉毛。“所以你有智力?”

“我不理解挑衅是什么意思,但似乎不是一个好词。”

云朵歪着头思考了一会,表情非常疑惑。何慎言不得不承认,看着自己的脸做出这种表情真是有够诡异的。好在这诡异的场景并未持续太久,云朵很快就转换了形态。依旧保留着人类的身体,面容却干脆消失了。

一个无面人站在他对面。

“这样会使你感觉好一些吗,异界来客?”

“你知道我来自另一个维度?”

“我一直都知道这些事,但光是吸收我的维度里存在的痛苦已经让我无暇分顾了。”云朵说。“所以,如果你是想让我去你的世界吸收那里的痛苦,恐怕我无能为力。”

“我觉得我的世界并不太需要你的帮助,不过......还是谢谢。”

何慎言不动声色地举起一只手,不远处初代星之子落在地上的躯体飞了过来。云朵用祂那无面的脸注视着初代星之子的躯体,精神力触手再次捕捉到了怜悯的情绪。

“你在怜悯它们?”何慎言问。

“是的。”

云朵爽快地承认了。

“它们在群星间流浪了那么久,我本以为它们会有一个不错的结局。可惜,它们找到自己的家园后却让自己变得更加痛苦了。就连飘荡在数个星系之外的我都能感受到。”

“你能感受到其他生物的痛苦。”

“不止是生物。”

云朵走上前一步,伸出双臂,轻柔地抱起初代星之子的身体,轻声说道:“我能感受到许多东西的痛苦。自然,世界,甚至是你,异界来客。你的痛苦很庞大。”https://

“我并不见得很痛苦。”

法师矢口否认了祂的话,云朵似乎也没有追问的想法。祂只是叹息了一声,将初代星之子的身体轻轻地放在了地面之上:“他们本该有一个更好的结局,但他们却毁掉了自己。”

“这座星球的环境变得糟糕的确是他们的问题,但也是因为你封锁了天空,不是吗?”

“不,不是我封锁了天空。”云朵纠正道。“是死去的星之子们,他们借用了我的力量。”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

云朵沉默了一会:“......恐怕我也在找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异界来客。我无法回答你。”

“你说,死去的星之子们封锁了天空?”

“是的,不仅如此,他们还想让自己的种族彻底灭亡。”云朵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不理解,但我不会阻止他们借用我的力量实现自己的愿望。”

借用力量实现愿望......有趣的描述。

何慎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一直在这里,想必你也应该知道它们派出军队想要入侵我的世界这件事吧?”

“我知道。”

“那么,如果莪想杀了它们,你会阻止我吗?”

“是他们。”云朵纠正着他的用词。“我不会阻止你,他们本就注定终结,或早或晚,都是一样。或许他们的生命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一如那些死在他们繁殖场里的奴工一样。”

祂抬起头,凝视着天空中厚重的云层。翻滚不休,乍看之下像是漆黑的海洋正在天空之上波涛汹涌。祂的形状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情绪也是如此。何慎言再次捕捉到了祂的情绪。

从怜悯,变为了更加复杂的情绪。

“一千五百年了,过往,从来不会有任何星球让我停留这么久。星之子们的痛苦太庞大了,我甚至觉得自己快要被他们的记忆撕裂了。有时,在梦里,我不是我自己。而是一个正在劳作的底层星之子。”

祂沉默良久,抬起头问了法师一个问题:“如果它们的记忆都在我身上,那我是什么?”

“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但我有个故事,或许你会愿意听一听。”何慎言说。

-------------------------------------

根据古老的典籍记载,星海之间有一个游荡的流浪者。他没有家,没有家人,没有同胞,没有同伴。

他什么都没有。任何试图和他交谈的人都会死掉,却不是被他亲手所杀。他不愿接近任何人——只是流浪,一无所有地在星海之间游荡。

时间过去了一万年之久,在一万年间,他未曾与任何人交谈。直到一个名为古一的法师找到了他。

他们在太阳表层相遇。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能和自己交谈的人。

古一问他:“你的星球呢?”

“被毁灭了。”

“你的家人呢?”

“死了。”

“都死了?”

“是的。”

流浪者迷惘地回答:“我不知道我是谁,你是一万年以来唯一一个能和我交流的人。以前,我只是从一个星球流浪到另外一个星球。我可以在宇宙间飞行,我可以捏碎恒星。但我不想伤害到任何人,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和我交谈的人都会死掉。”

“如果你是来找我替他们报仇的,请你动手吧,我不会反抗。”

流浪者略带解脱地闭上了眼,古一却没有动手杀他。她只是笑了笑。在她的视角里,流浪者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聚合起来的庞大记忆体。

一共有一百三十二亿份记忆在他身上,他是一个文明最后的遗产,是他们的守墓人。一百三十二亿人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存放。

他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却知道自己的星球被毁灭了,知道自己的家人都死了——却完全无法说出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他只记得他们的脸。

一张接着一张,男女老少,漂亮或丑陋。每当他闭上眼睛,这些面孔就在他眼前飞过。

古一说:“不,我不会杀你。但你会一直流浪下去,你是他们的墓碑。”

-------------------------------------

“你认识那个流浪者吗?”云朵略带期待地问。

“不,我不认识他。实际上,没人亲眼见过他,谁也不知道这个故事是真是假。”

何慎言的话让云朵失望地低下头,祂没说更多,身形逐渐飘散而上,似乎是要回到厚重的云层之上。

法师站在地上,看着祂逐渐远去,什么也没说。

他静静地将准备好的血肉诅咒驱散掉了。云朵没有说谎,他看的出来。的确如此,这些星之子注定死亡,他们不会有任何人幸存。实际上,他们甚至就连再派出先遣队去地球的机会都不会有。

何慎言会封锁这里,一直到所有星之子彻底死亡。这不过是他漫长旅程中的一个小小插曲,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回到至圣所去查清楚为何维度之间的联系会变得那么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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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品味堪忧 托尼只觉得自己睡了个好觉。

他不知道全世界有多少中年人会这样,至少他会——每次睡觉醒来,浑身上下的关节就开始抗议。动一动都会发出咯嘣的声响,相当令人头疼。

这种老毛病就连他这样的富翁都无法免去,至少在哪天他心血来潮将自己改造成机器人之前不会。

他从至圣所的沙发上坐起,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袋,扭头看了眼一旁的斯特兰奇。马脸法师正捧着杯巧克力牛奶喝个不停,他的面色有些苍白,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

“你怎么了?”

“暂时别跟我说话——嘘。”

斯特兰奇聚精会神地看着不远处的电视机,那上面正在播放一部有些年头的青春校园剧。托尼看过,一共七季,主演们从年少一直演到人老珠黄。

整個七季的剧情大约可以概括为,A爱上了B,B不喜欢A喜欢C,但C喜欢A。三个人的故事发展了很久,最后A终于幡然醒悟,选择和C一起考上大学。结果就在这时候C被B开车撞了,经典的由爱生恨戏码。

这部分剧情花了两季,编剧在第三季引出了D、E、F还有G。C活了下来,然后这七个人开始互相乱搞,各种毁三观的操作搞个不停。

——对了,顺带一提。

ABCDEFG都是女的。

托尼虚着眼看着电视里的四个女人在暴风雨天气里穿着紧身长裙在街上狂奔不止,然后四个人叠在一起开始当街那啥。他禁不住开始脸皮抽搐:“斯特兰奇,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懂!”

斯特兰奇激动地说:“天呐,我追了四季了,她们终于要修成正果了!但是在大街上会不会不太好?我是说,为什么不去订个旅馆之类的?另外四个人互相喜欢也太奇怪了,不过她们都挺漂亮的......”

“你就是那种会在网络上搜索蕾丝边影片的男人吧?”托尼再次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斯特兰奇,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什么鬼仪式进行的怎么样了?另外,你是个法师啊!”

“仪式进行的很好,否则我就不会捧着巧克力牛奶喝个不停了。它可以治愈一小部分精神损伤,你没注意到我脸色特别的苍白吗?”

斯特兰奇放下杯子,相当不满地看着托尼:“另外,法师怎么了?法师就不能看电视剧了?”

托尼转过头看了眼电视机。那四个女人正在暴雨淋漓的街道上互相亲吻,妆都花了,她们的演技简直可以用辣眼睛来形容。

但是,他却突然发现这四位主演的身材都还不错,非常不错。被雨淋湿的紧身裙牢牢地包裹着她们。这下,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这电视机有超过六十的观众都是男性了。

“咳。”托尼咳嗽了一声,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何说我脑子里有个什么可能传染的精神污染,那是什么东西?寄生虫吗?何还说它会吞噬我的记忆。我的记忆有损失吗?”

“你的记忆没什么问题,实际上,那东西没动你的记忆。它只是在你的大脑里清楚了一部分过去的痛苦,比如你单身之夜上发生的事儿。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不那么尴尬了?”

托尼眼角抽搐地站起身来,他发现还真和斯特兰奇说的一样。现在回想起单身之夜发生的事儿,他的确没觉得那么尴尬和想回到过去亲手掐死自己了。

“所以,这个寄生虫是好的?”

“那不是寄生虫。”

斯特兰奇耸了耸肩:“我更愿意将它称之为一个庞大存在的一小部分触须。实际上,托尼,如果你的精神不那么敏感,心里也没藏着那么多痛苦的话,它可能压根都不会将触须伸到你脑子里来。”

“你可真会聊天。”

“彼此彼此——噢,何回来了。”

斯特兰奇也站起身,一扇传送门在他们头顶打开,何慎言背着手飘了出来。面无表情,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瞥了眼电视机,随后和托尼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反应。

此时此刻,电视机里的画面刚好播放到她们再次因为某个原因争吵起来,并互相扯烂了对方的衣服。

“别告诉我你在追这种剧......斯特兰奇。”何慎言略显阴沉地问。“你就是那种会在网络上搜索蕾丝边影片的男人吧?”

马脸法师抬起手,呼的一下将电视机扔进了北极。

-------------------------------------

“事情就是这样,那群异界来客不需要再担心了,仅存的美国政客们也都死光了。至于那个生物,我想将其命名为云朵。”

何慎言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典籍,将其放在了至圣所的书架之上。那上面是有关星之子们的介绍与这段小小的故事,没有什么感悟之类的东西,他只是单纯将其记述了下来,并打算留给后来的法师观看。

“然后,现在。”

何慎言转过身,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斯特兰奇,他缓缓说道:“我们可以开始讨论为什么维度之间的联系会开始变得紧密了。”

托尼早早地就离开了,他在知道自己没事了后立马飞走了。佩珀在他进行仪式时给他打了十二个电话,最近的一个是两个小时前。何慎言估计,他今晚得睡沙发了。

斯特兰奇做了个手势,至圣所内的场景开始变化。从原本的古色古香变为了一个完全纯白的空间。https://

他原本也能做到类似的事,但不如现在这般顺手。至圣所之灵醒来后,也认可了他作为至尊法师的身份。这间古老的建筑在此时才算是真正供他驱使。

它可以做到许多事情,比如制造出一个无法被世界上任何人窃听的空间。虽然何慎言认为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维度之间的联系变得紧密出现在两年以前,何。就在我决定再次招收学生前不久。那时,我刚刚处理了一起非洲巫毒教和流浪吉普赛人发生冲突的事。他们两方在非洲爆发了一场战争,规模不大,但很惨烈。”

斯特兰奇面色严肃地抬起手,一些画面开始从他的记忆中被提取出来,于四周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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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老 熟 人 画面里,一群披着白袍的黑人正群情激奋地将一群吉普赛人围在中央。他们人数众多,而吉普赛人则要少的多。他们带着家眷,那些妇女和孩子们正躲在马车里,只敢小心地露出头往外窥视。

“具体原因大概是这群吉普赛人里有个家伙手脚不干净,他们本来是来这儿参加巫毒教举办的一场施法者聚会的。在聚会结束后,巫毒教的人却发现他们的一件古董消失了。”

斯特兰奇平静地说:“那古董没什么可稀奇的,也不过就是当今巫毒教内最受人尊敬的萨满里尔杜遗留下来的头骨罢了。”

“让我猜猜。”何慎言笑了起来。“这群吉普赛人被巫毒教的杀光了?”

“差不太多,但你得反过来。”

斯特兰奇也笑了起来,却是苦笑。

“那群吉普赛人不知怎么搞的,竟然反过来将包围他们的巫毒教杀光了——事出突然,说实话,何,就连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巫毒教举办的虽说是法师聚会,但他们已经安分守己,遵守不在人前施法,和不向普通人提供法术服务超过三十年了。”

“有不少人当时身上甚至都没带着能够施法的材料,比如他们钟爱的巫毒娃娃之类的东西......总之,他们全死了。无一例外。”

斯特兰奇做了个手势,画面开始变化。

那群被围住的吉普赛人中走出了一個膀大腰圆的家伙,留着一头短短的黑发。他的样貌很有特色,只要看过一眼,基本就很难再忘记。

长成那副丑样,想忘都难。如果光是丑倒还情有可原,可他脸上却满是伤疤。这个家伙站在吉普赛人面前,手里拎着一个头骨,并且还将其高高地举了起来。见状,那些黑人更加气愤了。

“我猜这个头骨就是里尔杜的?”

“是啊——你看他接下来干了什么。”

那家伙狞笑着一把捏碎了里尔杜的头骨,粉末与碎片从他的指缝间跌落而下,紧接着,深绿色的火焰猛然爆发,像是有着自我意识一般从那些碎片所落下的地方将巫毒教的人们全都烧成了灰。

吉普赛人们很快离开了。

“他们就像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似的,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斯特兰奇摇了摇头。“至于他施法的方式,我猜不用我说你也看得出来吧?”

何慎言当然看得出来。

吉普赛人是个流浪的民族,他们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在世界各地四处旅行。从10世纪后开始便是如此,他们的足迹遍布世界各洲。

他们中的确有施法者,但所精通的不过是些简单的占卜法术,用来挣钱。还有一些用来防身的符文法术。他们会用巫鼓占卜,用绳结占卜,又或者是拿石头与动物的骨头制作符文来保护他们自己不受侵害。

但绝对不可能像那个丑的离谱的家伙所做的一样——在画面里,他所用的是纯粹的巫毒教法术,甚至就连施法的手法都分毫不差,标准的堪称教科书级别。

“那么,这就很有趣了,斯特兰奇。”法师轻轻地说。“不过,先将他的事放一放吧,你给了巫毒教的人交代吗?”

“我给了,但他们恕不接受。来参加聚会的吉普赛人不止这一只,当巫毒教发现这里的事情后,他们选择了以血还血。”

斯特兰奇抿了抿嘴:“那场战争持续了一天半,我赶到后调停了他们。这件事就算到此结束了。他们原本关系还不错,至于现在......”

他苦笑着耸了耸肩。

“维度之间的联系变得紧密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何慎言问。

“是啊,自从那只吉普赛人消失之后......维度之间的联系一下就变得紧密了起来,光是今年一年我就处理了十七起维度穿越事件。现在还有个异界来客在卡玛泰姬待着,眼巴巴地等着我找到解决办法呢。”

“哦?”

何慎言来了兴趣:“带我去见见他。”

“是她。”斯特兰奇纠正道。“顺带一提,何,这位女士非常强大。”

法师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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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女士,您能放过一下我们的WIFI吗?”

卡玛泰姬的老资格法师,身材魁梧但绝不臃肿的王正苦着一张脸对他面前的一名金发少女大放苦水。

“我理解您来的世界还没我们这儿的这么多电子游戏,但是,卡玛泰姬的WIFI只有一百兆,您每天都要下几部新游戏游玩,其他人的体验很成问题啊......”

“啊?”

被称作卡拉的少女有些傻眼,她眨眨眼:“可是,你们是法师啊,WIFI只有一百兆?”

王深沉地叹了口气。

“您有所不知,卡拉女士。本届的至尊法师是个抠门的吝啬鬼,他不给我们拨款提供经费,还剥削我让我常年加班。”

“啊?!”卡拉吃了一惊。“他有这么坏?你没告他压榨员工吗?”

王的眉头皱的更加紧了,脸也缩成了一团:“唉......他就是我的上司,我向谁告状去呢?”

“太可恶了!”

卡拉从沙发上一跃而下,扔下手里的游戏手柄就义愤填膺地挥舞起手臂:“他怎么能这么做?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帮你揍他两下出出气!”

“......倒也不必打我,卡拉女士。”

斯特兰奇从刚刚打开的传送门里冒出头来,颇有些无语地瞪了眼王:“这个家伙只是在逗你玩儿而已,他可没安好心。”

“是真的吗?”卡拉怀疑地看着他们,直到一个男人从传送门里走出,她的眼眸一下就瞪大了。

“你是那个家伙!”

何慎言皱起眉头:“你认识我?”

“是啊!你是那个拯救了莪们世界的法师!我在蝙蝠侠那儿看过你的照片!”

卡拉兴高采烈地从沙发旁飞奔过来,牵起他的右手就开始上下摇晃:“你居然没死!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呢!蝙蝠侠还给你建了座雕像!”

“......等等。”

何慎言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右手:“你不会是来自那个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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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还活着就被人立雕像了(4k) “什么?还有其他世界?我以为我一觉睡醒蹦到你们这儿来已经够离谱了,难不成还有更离奇的事吗?”

卡拉兴致勃勃地追问着,法师则叹了口气。

他就差把人麻了三个字写脸上了。

“首先,我得确定一下几件事。”他竖起一根手指。“你说蝙蝠侠为我建了座雕像?”

“是啊,他把那雕像放在正义联盟大厅里了。”

卡拉看上去高兴极了,笑容灿烂:“哦!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卡拉,卡拉·肯特。啊,我终于看见个我认识的人了!你们这儿虽然也有超级英雄,但比我们的世界可和平多了!”

何慎言不动声色地收回他竖起的手指,然后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和卡拉保持着一定程度上的礼貌距离。这位异界来客显然高兴地有些过分了,她就差把整個人挂在法师身上了。

“你干嘛后退?”她不解地问。“我吓着你了?”

“......是有点,卡拉女士。但更多是因为我现在大脑比较混乱,听着,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所以,你能安静地回答我,而不要那么——热情吗?”

“这不是礼貌吗?”卡拉疑惑地问。“克拉克告诉我待人应有礼,虽然我睡了很长时间,但我同意他的话。礼貌的确是必需品,还是说你们这儿不太一样?”

斯特兰奇插了句嘴:“不,只是我这位师兄单纯的有厌女症而已,他几乎不和任何女性深入交流——啊!”

何慎言转过头用威胁的眼神看着他,同时收回了刚刚抽打他后脑勺的精神力触须。

“是这样吗?那你小时候一定被哪个坏女人伤害过吧?”

卡拉几乎是立刻便相信了斯特兰奇的说辞,她饱含同情地看着法师:“天呐,我为我刚刚的行为向你道歉,不好意思,我会站在这儿和你交谈的,如果你还觉得不适的话——”

“——不,不。没有那个必要,卡拉女士。斯特兰奇只是在开玩笑......他这方面很糟糕,所以我希望你不要相信他说出来的任何话。”

何慎言又回头看了眼正在憋笑的王,这胖子忍的十分辛苦,甚至连脸都在抽搐。法师用自己的大拇指在脖子上横绕了一圈,于是王立刻变了张脸,非常识趣地拉着斯特兰奇离开了。

“他们怎么走了?”

“噢,是这样。”何慎言面不改色地说。“他们俩吃坏肚子了。”

“可是我没看到他们吃东西啊?”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卡拉女士,咳,莪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何慎言,是个法师。顺带一提,我对蝙蝠侠给我建的那个雕像非常感兴趣。”

-------------------------------------

卡拉讲述了一个不算长,但很精彩的故事。

那时,她是从沉睡中醒来的。而蝙蝠侠正跪坐在她身边,头盔被甩在一边,表情焦急。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蝙蝠侠如此表情。他正持续不断地摁着臂甲上的按钮,似乎想要呼叫正义联盟。单调的滴滴声地从他的臂甲内不停传出。

“蝙......”

她的嘴微微张开,吐出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卡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知道自己当时非常困倦。所发出的声音也小的可怜,好在蝙蝠侠立刻便注意到了。他盯着卡拉,有好一阵甚至不敢出声。

“你还活着?”他颤抖着问。“你还活着吗,卡拉?拜托,说句话。”

还不等卡拉回答,蝙蝠侠便又开始摁动臂甲。他喘着粗气对臂甲说:“纽约地铁第四站台,蝙蝠侠请求支援。最高危险等级,我这里有一名伤员,重复,我这里有一名伤员。”

卡拉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只是暂时无法活动而已。

但是,她实在是太累了,而且十分困倦。不知为何,她躺在地铁站的冰冷而肮脏的过道上,却感受到了如同家一般的温暖。最为关键的是,她觉得,母亲正在注视着她。

她很想就此睡去,因为她听见了,母亲正在哼唱一首摇篮曲。孩子听见摇篮曲会感到困意,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更何况,那声音是如此美好,如此温和。

仿佛只要伴随着这样的声音睡去,世界就不会再有任何痛苦。她不必在自己的身份与地球人的身份中纠结个不停,也不必在每个深夜想起毁灭的氪星和送她离开的父母。

——可是,蝙蝠侠的声音让她远离了那摇篮曲。

他以饱含痛苦的声音说:“醒一醒,卡拉。别听那歌声,不要听!”

卡拉竭力睁开眼睛,发现蝙蝠侠正在流泪——不,是布鲁斯·韦恩正在流泪。

他咬着牙,跪在地上,脊背却挺得笔直。卡拉知道他也听得见那摇篮曲,但布鲁斯·韦恩的脸上满是困意,可除了这些以外,还有深沉的愤怒。

“别让她影响你。”

他沙哑着嗓子说:“在这里的地下,有一个男人,一个你没见过的男人。他正在浴血奋战,为了我们世界的未来。他不属于这里,他本不必为了我们和她战斗。卡拉。如果你听得见我说话,如果你还清醒......帮帮我。我需要你的帮忙。”

布鲁斯·韦恩低下头,这时,卡拉却透过他的肩膀看见了两个虚幻的身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站在布鲁斯·韦恩的身后,满怀爱意地看着他。

“不......”布鲁斯低声说道。“不,我不能睡。我必须帮助他。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这不行。”

他似乎终于要支撑不住了,向后仰倒,就在即将摔倒的那一刻,他们却拉住了他。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一对父母。

他们拉住了自己的孩子——就像每个父母都会做的那样,男人将他抱起,女人轻抚着他的脸颊。卡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知要作何反应。再然后,那女人开口说话了。

“你好,孩子。”她声音温柔,却带着一股无法掩饰的悲伤。“你看得见我们,对吗?”

是的,我看的见——但我没法回答你们。

卡拉只得竭尽全力地眨了眨眼。

女人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创世之母来了,孩子。她就在我们脚下,在城市的最深处,在远离人类文明的蛮荒地下。在那里,有一个异界来客正抵抗着她。”

“我的布鲁斯没法移动,创世之母给他下了一道命令。他没法离开这里,他本应陷入沉睡。但布鲁斯......他拒绝了。”

“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

男人开口了,嗓音沉稳,和蝙蝠侠有九分相似:“他陷入沉睡,在梦里见到了我们,他以为那是幻境。就像是他过去被那些敌人用化学制品和毒素影响时见到的幻象一样,但我们是真实的。我多希望他能在幻境里和我们多待一会儿。”

“在那里,他不是蝙蝠侠。他有着自己的人生,他可以选择改变世界——也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他拒绝了。或许我早该明白,自打我死后的那一刻就该明白,我的孩子注定成为蝙蝠侠。”

男人怀中抱着他的儿子,闭上了眼睛。

“创世之母给每个人都安排好了命运,我是如此,我的妻子是如此,我的孩子也是如此。他注定受尽磨难,注定亲眼见证我们的死亡,变得破碎,然后成为一个偏执的精神病人。”

“事情本不该如此的。”

布鲁斯·韦恩的父母注视着他,卡拉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暖意从她躺着的地方升起。冥冥之中,她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像是镜子,又像是......壁垒?

“世界壁垒碎了,孩子。”女人说。“它不愿我们死去,它以自己的破碎作为代价唤来了一位女神。但她降临还需要时间,孩子。我需要你帮我们一个忙......”

男人不舍地放下布鲁斯·韦恩,和女人站在了一起。

死去多年的幽灵,亡魂,父母——他们的身躯开始逐渐消散,与此同时,始终困扰着卡拉的那股倦意开始逐渐消散。力量再次回来了,属于氪星人的力量再次流淌于她的身体之中。

她站起身,惊慌失措地对着空气问:“我要怎么做?!”

“保护他。”他们合二为一的声音轻柔地几乎无法听见。“拜托你,卡拉·佐-艾尔。”

声音完全消散了。

再然后,她听见了数以千计的咆哮声——从地下传来,从她脚下传来。丑陋的,拥有细长四肢的黑色怪物带着令人心悸的恶意从泥土与砖石中挣脱而出。仿佛某种怨魂。

卡拉明白了。

她握紧双拳,站在昏迷的蝙蝠侠面前。

-------------------------------------

“我和它们打了很久,那是我第一次发现我原来这么强。”卡拉不好意思地微笑起来。“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自夸,但的确如此。我没让它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伤到他。”

何慎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靠在扶手椅的椅背上,卡拉则坐回了沙发之上。电视里正播放着游戏的待机界面,激昂的音乐从一旁的音响内传来。

手指敲击着扶手,何慎言正在思考。

一些东西正在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正义联盟没有回应蝙蝠侠的召唤,大概率是因为佩珀图阿正在对全世界播放她的‘摇篮曲’,他们大概早就已经陷入了睡眠之中。这位创世之母为他们每个人都编织了美好的幻境,在那里,他们可以渡过美好的一生。

——这,恐怕是这位创世女神对自己失败造物们最后的温柔。

他们会在睡梦中毫无痛苦与知觉地被她派出去的那些东西杀死。当他们再醒来时,世界估计早已被她重塑了。

只可惜,她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世界壁垒宁愿破碎都不愿让她轻而易举地成功。她失算了。

瑟雅尼最终还是阻止了她。

“之后呢,卡拉女士?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只记得我和它们打了很久,然后,我看见一阵蓝光,还有爆炸声。像是从地底传来的。”

卡拉努力地回想着:“还有......我还听见一个女人在喊着一个名字,叫什么来着?我记不起来了,但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对上了。

何慎言哑然失笑,之后的事他不需要听也能猜到。无非是瑟雅尼直接将珀佩图阿拉出了那个世界,狠狠地揍了她一顿,顺便还将这个世界拿走了。它会在湖中仙女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但不管怎么说,蝙蝠侠给他立了个雕像这件事还是多少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

“那么,卡拉女士——”

“叫我卡拉就行啦,你可是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英雄。蝙蝠侠说,如果不是你帮忙,恐怕我们所有人早就死了。他执意要火星猎人进入他的记忆提取出你的脸,还有整个事情的经过。在这件事上他非常执拗。”

“火星猎人私下里跟我说,蝙蝠侠对你的死感到很愧疚。”

“好吧,卡拉。”何慎言点点头。“那么,我的雕像长什么样?”

少女微笑起来,歪了歪头:“嗯......那雕像跟你长得差不多,就是没你这么帅。披着长长的黑色斗篷——哎,你披过斗篷吗?”

“没有。”

“那他干嘛给你加个斗篷上去?”

“或许是因为那样更有神秘气息吧。”何慎言扯动嘴角,露出个奇怪的微笑。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塑像。

“那么,卡拉。”何慎言做了个手势。“你又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的?”

“啊。”

卡拉发出一声沮丧的叹息:“我——好吧,我说出来你可不能嘲笑我。”

“我尽量。”

“你保证!”

“......我保证。”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我打游戏睡得太晚睡过了头,上课要迟到了,于是我就打算飞过去。但是我的飞行技术还不到家,飞过了头......我好像撞碎了什么东西,很疼,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在这儿了。”

“如果不是王发现了我,恐怕我现在还在撒哈拉沙漠里满头雾水呢。刚来你们这儿时我还失去了我的能力......噢,等等,这是不是叫水土不服?!”

刚才还有些失落的卡拉马上又变得高兴了起来:“嘿,我在课上学的词原来还真有用!原来我这叫水土不服啊!”

水土不服?

何慎言注视着她,露出个微笑:“恐怕没那么简单,卡拉......嗯,你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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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体检 “原来你们这儿也有汉堡王啊!”

卡拉坐在快餐店的座位上,兴奋地看着来往的人群。在她右手边有个孩子正在过生日,一家人正给他庆祝着,笑声不绝于耳。她看着这一幕,笑容止不住地在脸上蔓延开来。https://

“为什么会没有呢?”何慎言耐心地问。

“因为,”卡拉不好意思地说。“我都没有在电视上看到过广告,王很喜欢吃炒饭。我来了四个多月,他做了四個多月的炒饭。开始还很好吃,可是他一直做,就有点......”

“原谅他吧,老王只会炒饭在我们这儿都快算得上是一个梗了。”

何慎言哑然失笑,同时伸出手接过服务员递来的两份餐盘。那上面摆着满满当当的两份套餐。卡拉小声的哇了一声,期待地看着食物:“我要吃到异世界的汉堡王了.......!”

“这是你的那份,卡拉。”

他伸手将其放在桌上,却没有开吃,而是转头看了眼窗外。

他们坐在靠窗的桌边,纽约公园大道是个经典的办公区。这儿的建筑风格并不统一,原因是有些建筑物建的早,早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这儿就开始被用作办公区域使用了。

而到了现在,老式漂亮的红砖建筑,一些被翻新过后焕发出第二生命的白房,以及那些直冲云霄的高楼大厦,三种不同风格的建筑物混杂在一起,可谓是稀奇古怪。

人群来来往往,人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到了这时,他才捧起自己的可乐喝了一口——熟悉的可口可乐滋味让他满足地眯起了眼。

至于卡拉,她正在大快朵颐。

汉堡王在美国实际上算得上是穷人食品,各个店铺时常都会向社区发放优惠券。有时甚至只花三美元就能买到三个汉堡加一份薯条与可乐,实惠到可怕。当然,这样的价格,你也别指望吃到什么好牛肉。

最多只能保证是牛肉而已。

但现在情况有变,卡拉正吃着的是一份货真价实的新鲜牛肉汉堡,汁水四溢,看她满足的模样,便不难猜出这汉堡滋味究竟如何。原因其实很简单,托尼·斯塔克收购了汉堡王。

他的原话是:“我早就看汉堡王不爽了,他们最好吃的年代在2000年初,往后就越来越难吃,作为一个忠实的汉堡粉丝,我必须制止他们。”

他的确制止了他们。

这闲的没事干的家伙......

卡拉嚼着她的三层皇堡,口齿不清地说:“你不吃吗,何?”

“我并不是很饿。”

“那我......”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

法师笑着点了点头:“没事,你都吃了也无所谓。”

“谢谢!”

她的快乐是如此简单,两份汉堡就能令她满足地发出叹息。何慎言却不然,他转过头去,看着那个正在庆祝的家庭,并不感到放松。他很少有能放松的时候。

大部分时间,作为卡玛泰姬的法师,你都必须保持警惕。比如现在,他微微侧头,抬起手遥遥一指窗外的某个方向。一道微不可查的蓝光从他手指迸射而出,紧接着,某个留山羊胡的光头男就摔了一跤。

何慎言站起身,对卡拉露出一个微笑:“我出去见个老朋友,你慢慢吃。”

他走出店铺,这时,托尼才刚刚站起身。他晦气地拍着身上的衣服,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摔倒,直到他发现正在缓缓走来的何慎言。

托尼翻了个白眼:“让我摔跤很好玩吗?”

“偷拍我和一位女士一起吃饭很好玩吗?”

“你可没吃饭。”

“但你的确有在偷拍。”

“嘿,我只是想给大家看看而已。我们都很好奇你的感情生活。”托尼不爽地说。“这么多年了,你对任何女人都避之不及,搞得我们一度以为你不喜欢女人。直到上次我和罗德发现你与某位女士一起坐过山车。”

他扭头看了看店铺内双颊鼓起,像是仓鼠似的卡拉,笑了起来:“啧,她好像不是上次那位啊?”

“......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我通知你来也不是为了让你八卦我的感情生活的,托尼。”

何慎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另外,你最好别让贾维斯群发那张照片,我是无所谓,但里面那位女士可不能莫名其妙地被误解,我不想让她名誉受损。”

“你别诽谤我啊。”托尼貌似无辜地摊开手。“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那你告吧。”

何慎言没好气地搂住他:“体检的仪器都准备好了吗?”

“好是好了,但我很好奇。”

托尼摸着自己的胡子,若有所思地问:“按照你让莪准备好的那些仪器强度来看,这位我素未谋面的体检者身体强度恐怕比班纳博士最生气的时候还要高,难不成你把索尔接回来了?他不是还在宇宙里玩吗?”

“不,不是索尔。”

“那就是班纳了,不,也不对......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太平洋的某个小岛上过日子呢,那岛还是我给他买的。嘿,到底是谁啊?”

何慎言面无表情地用大拇指指了指他身后店铺里坐着吃汉堡,看上去人畜无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卡拉。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托尼张大嘴,他看了看何慎言,似乎是想确定他是不是疯了。等被后者用冰冷的眼神反瞪回去后他才算停,接着,他又指了指坐在里面开始吃薯条的卡拉:“她...比浩克还强?”

“浩克是谁?”

“...wtf?!”

托尼打了个激灵,突如其来的女声在他背后响起。他转过头看去,发现上一秒还坐在里面吃薯条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身后。正用吸管喝着可乐,碧蓝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你...?她?这?”

托尼回头看向汉堡王,窗边已经空无一人,他再次回头看向卡拉,然后又看了看法师,满脸的疑惑:“什么鬼?”

“我不是鬼,先生。我叫做卡拉·肯特。你好。”

少女笑意盈盈地伸出一只还沾着油渍的手,和还处于震惊中的托尼握了握:“我听你们说,我要做个体检?”

“是的,卡拉。考虑到你穿越了一个世界,我觉得有必要让托尼给你做个体检,来看看你的身体情况——我虽然能从魔法的角度上确认你的灵魂一点问题没有,但我可不是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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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毁灭录(4k) 托尼·斯塔克低下头看了眼贾维斯投影出来的数据,那离谱而夸张的数字让他差点将手上握着的杜松子酒洒在地板上。

“你确定她真的是人类?”托尼忍不住问道,那表情好像看见了头会变形的猛犸象。又或者猩猩队长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们站在一间实验室内,占地广阔——这四个字的意思是这儿大的像中央公园。原本没有这么大,但何慎言使了个戏法,扩展了空间,好让体检的对象使出全力。

卡拉正在实验室的另一头进行着许多项测试。她面前的地面上摆放着许多一看就知道是‘使用过’的器具,比如被打成两截的铁台,还在滋滋冒烟的某种拳力测试仪。

“我从没说过她是人类。”

何慎言背着手站在托尼身边,听见他的问题,他面不改色地回答了。同时还对看过来的卡拉露出了一個微笑。

“所以她是外星人?”

托尼喝了口杜松子酒压压惊,却没有起到该有的效果。他一口下去直接将酒喝完了,芬芳诱人的香气似乎还残留在杯壁内,清新爽口的酒液令他精神为之一振。

缓缓地,他呼出一口气。

“我都不知道我该不该惊讶了,你带了位非常漂亮的外星女士来让我给她做个体检——我的意思是,有什么好体检的,何?”

托尼指着那些数据说道:“你看这些数据。我丝毫不怀疑这位女士能徒手打穿一座摩天大楼,或者将我家举起来摔在我身上。根据她的力量和速度反过来推测,抗击打能力更不用多说......你是找了个人形浩克过来么?”

“这么说对她有些太失礼了,而且浩克也不会喜欢你拿他和别人做比较的。”

何慎言耸了耸肩:“虽然现在基本上是班纳在掌控身体主导权,但浩克有时候还是会出来的。你不想和洛基一样被摔来摔去吧?”

托尼不自然地挠了挠脸颊,却还在嘴硬:“我非常相信我装甲的防御能力以及鉴真能力,他绝对没可能把我摔成那副模样。”

他还在说话,何慎言却对不远处的卡拉招了招手。氪星少女一个跳跃便跨越了大半个中央公园的距离来到了他们面前,在做完那些测试后,她的额头上甚至连一滴汗都没出。

托尼古怪地看着她,那视线让卡拉不解地歪了歪头:“怎么了,斯塔克先生?”

“......不,没什么。”

钢铁侠摊开双手,然后将其高高举起,像是二战时摒弃光荣传统的法国人似的转身离开了,杯子被他夹在手中,嘴里还在抱怨:“何,你简直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等他走远后,卡拉才询问道:“为什么斯塔克先生说你在浪费他的时间,何先生?”

“别在意。”

何慎言简短地说,随后做了个手势。庞大的空间开始缓缓缩小,延伸出去的地板正一点点变回原来的模样,嘎吱声不绝于耳,甚至包括他们头顶的白炽灯都正在一点点变回原有的数量。

卡拉新奇地看着这一幕,眼里异彩连连,甚至拿出手机想要拍照留恋。法师哑然失笑,索性放慢了些速度好让她能拍段视频。

“这就是魔法吗?!”她兴奋地说。“太神奇了吧!”

神奇?

你莫名其妙地跑来这里,身上一点伤势都没有才叫神奇。

何慎言叹了口气:“好吧,卡拉。感谢你愿意配合我们做个体检,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非常健康。”

“顺带一提,虽然我不知道氪星人的新陈代谢速度到底如何,但你们应该还是会长胖的,所以,如果你不想有小肚子的话,最好还是少吃些垃圾食品,也不要整天坐着打游戏......”

“啊,现在你说话的口气和克拉克一模一样了。”卡拉抿了抿嘴。“所以......”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回去吗?我不是觉得你们这里不好啦!你们这里非常棒,我还看到了能飞在天上的汽车,还有好多好多比我那个时代要好玩许多的电子游戏,甚至就连PS都出到7了,但我还是想回家......”

碧蓝的眼眸黯淡了片刻:“......毕竟,那里也是我现在唯一能称之为家的地方了。”

何慎言很想告诉她——立刻告诉她。

是的,我能送你回去,你可以马上回去和你熟悉的人团聚。你在学校里认识的同学,你的堂哥克拉克·肯特。你可以再度与他们生活在一起......

但他不能。

他不能,因为还有一件事尚未明晰。

卡拉·肯特,卡拉·佐-艾尔,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法师不相信巧合。

就算她是个天生的,且自己都不知道是跨界法师的跨界法师。而且,在某天起床因为快要迟到心情激动后,‘一不小心’开启了她的跨界天赋。

更关键的一点是,她还在这个危险的过程中昏迷了。她全程昏迷着穿越了无尽星海抵达法师的世界,在此过程中完全昏迷。这相当于一个普通人掉进了太平洋,一不小心睡着了,而且还在睡着过后安全上岸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不可能是个跨界法师,她对魔法一无所知。何慎言看得出来这点,早在见面的第一时间,就在那个她毫无戒心地与他握手的那个瞬间。何慎言就用精神力触须将她里里外外地扫描了一遍。

结论是,她是个标准的氪星人,甚至可能在太阳的照耀下成长一段时间后比超人更强。

但她体内一丁点魔力都没有,完全没有,体检结果更加清晰地证明了这一点。

数秒之内,何慎言心思如电转。表面上却依旧带着平和的微笑点了点头:“你当然可以回家,卡拉。但我得处理一下维度之间过于紧密的小小问题,我的意思是,莪得先将我手上的问题解决完了,才能空出手将你送回家。”

听到他的话,氪星少女松了口气。刚刚的忧虑一下就消失了,她再度回到那副元气满满的模样。

“那就好,何先生,我还以为我回不去了呢!”

“事情解决后,我会来找你的,卡拉。你只需要再玩上几天游戏,一切自然就会迎刃而解。”

法师微笑着打开一扇通往卡玛泰姬的传送门,然而,就在目送她离开后,那微笑在霎时间消失不见了。

“有趣。”他说。

-------------------------------------

“凡有耳的,就应当听。”

“我又看见一个兽从海中上来,有十角七头,在十角上戴着十个冠冕,七头上有着亵渎的名号。”

“他们崇拜的龙将权柄给了巨兽,于是他们又拜那兽,然后说——”

斯特兰奇合上厚重的书本,皱起眉头:“——谁能比这兽强?”

“我还从不知道你对圣经也感兴趣,你什么时候成了基督徒了,斯特兰奇?”

何慎言的声音回荡在至圣所的图书馆内,然后是他的脚步声。法师背着手走进书架之间,斯特兰奇正漂浮在他头顶,表情苦闷,手里还拿着本猩红色的书。

望见那本书,何慎言挑了挑眉。

“毁灭录......你怎么把这本书翻出来了?”他问。

“你居然知道这是毁灭录?我刚刚念得可是圣经启示录第十三节的内容。”

斯特兰奇施施然回到地面,将手里那猩红的书递给了何慎言。它发出一声不情不愿的尖叫,但在被接过后,就再无声息了。

“卡玛泰姬甚至是至圣所内的每一本书我都看过,斯特兰奇。我知道这是毁灭录没什么可稀奇的,我看过它十几次了。”

何慎言低下头翻开毁灭录,书本身在抗拒他的翻阅。它想让法师放开它,但也只能想想。

他的双手带着无可置疑的力量翻开了它,一阵哀嚎声夹杂着硫磺的呛人气味从打开的书页之间涌出。斯特兰奇皱起眉头:“你就不能对这本古籍多点尊重吗?”

“它是由人皮为底,人骨装订,人血书写的。斯特兰奇,我不把这东西烧了就代表我很尊重它。倒是你,你把这玩意儿拿出来是想干什么?”

何慎言一边翻阅着毁灭录一边随口问道,书籍再次发出尖叫,满怀痛苦。

于是,他将双手移到书页边缘,做出一副要将其撕成两半的模样,毁灭录的尖叫便立刻停止了。那些硫磺气味也消失不见,它安静地呆在他手中。

斯特兰奇揉了揉眉心,伸手用从空气中给自己拿了杯冰水,随后将其一饮而尽。他呲着牙,呼出一口冷气,这才缓缓开口。

然而,何慎言却阻止了他。

他竖起一根手指,毁灭录漂浮而起,书页翻动。

它开始颤抖,疯狂的颤抖,书页不停翻动,像是有狂风在席卷。黑烟与呛人的硫磺味道再度布满整个图书馆,伴随着某种沉重的门扉被开启的声音,书页定格在了其中一页。

何慎言凝视着那一页。

上面写道。

“凡是汝爱,皆将死去。主将降临,而后,一切自汝而终。罪人,忏悔罢。”

至圣所之灵静悄悄地从天花板上漂浮而下,注视着他。

然后,书里响起一个声音。

“你逃无可逃,去无可去,法师。我们找到你了。”

何慎言眯起眼。

有一个事实在卡玛泰姬法师之间广为流传,这也是为何他们对任何信仰都不感冒的原因之一。毁灭录是一本出现在十一世纪的邪书,人皮为底,人骨装订,人血书写。

在漫长的时光中,它造成了无数灾难。有许多人因它而死去,有的甚至在历史上留下了痕迹。比如从1347至1353年所发生的黑死病鼠疫,夺走了两千五百万欧洲人的生命,这占据了当时欧洲人口的三分之一。

然而,还有更多的灾难却恐怖到甚至无法在历史上存留。它会蛊惑拿起它的凡人,让他们一步步成为最为堕落,最为恐怖之生物。可是,他们的心灵却没有受到半分污染。

比如那个造成鼠疫流行的人到死都认为自己是在从恶魔手中拯救所有人,他们会上天堂,而他是那个领路人。

他们去天堂了吗?

去了。

因为毁灭录是天使们写就的。而他没记错的话,本世界的天使早在很久之前就死的干干净净了。

那声音还在继续。

“你无能为力,没有人能帮你,也没有人能救你——”

“——你们总是要说同一套老话吗?”

何慎言笑了起来。

“总是这样,嗯,我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

“‘你珍视的所有人都会死!你的世界会被我们毁灭!而你却只能在一旁干看着!’,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大概能猜到你是那些长翅膀的杂种其中一个,对吧?”

那声音愤怒地咆哮起来:“亵渎!你怎敢——”

“——我就是敢,而你拿我毫无办法。如果你有对付我的招数,你大可以直接冲着我而来,而不需要迂回,挑那些收我保护的人或物下手。而根据我的经验,通常来说,这么做的人,或者像你这样的杂种,都弱的可怜。”

他愉快地微笑着:“我的意思是,你不仅是个杂种,还是个弱的可怜的杂种,你听明白了吗?”

那声音再次愤怒地发出一声咆哮,然而,他没来得及回答,何慎言便合上了书本。

他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旺盛。斯特兰奇抬起头看了眼至圣所之灵,对她说道:“好吧,尊敬的守护者。看来我们要开启一场战争了。”

“战争?”她疑惑地问。“什么战争?”

“不,这次不用,斯特兰奇。”

何慎言抬手制止了他:“我知道,你看见我这副表情八成又再想‘啊,他又要开始了’,但这次不同。这次没有战争。”

“......你想干什么?”

“这是我的事。”何慎言平静地说。

“它们是来找我的——所以这不是一场战争,就算有,我也会把它变成一场屠杀。继续追查那个吉普赛人吧,斯特兰奇,一有进展就通知我,我有种预感,这件事背后和......不,没什么。”

他低下头看了眼手中的毁灭录,若有所思地掂了掂它。

良久,他才说道:“斯特兰奇,你对世界旅行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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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再(3k) 三辆篷车围绕着一片空地,马匹在一边吃草。人们围着火堆或坐或站,火星从木柴之间迸射而出,有些撞在了围绕着火焰的石块上,有些则随着微风缓缓飘荡。

天边挂着一层薄薄的微光,淡淡的红色与紫色混杂在一起,看上去像是女人嘴上的口红。

然后,一个真正的,绝美的女人擦着同样颜色的口红从一辆篷车中走了出来。她的十指带满戒指,脸色苍白,唇边始终挂着一抹微笑。紫罗兰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长裙在地面上蠕动,两只赤足踩在草地之上。

女人缓缓地鞠了一躬。

“欢迎,欢迎——诸位,很高兴你们能来观看这场特殊的占卜。”

她环顾四周,不少人已经被她的美貌摄取了心智。人类是视觉动物,她很美,而傍晚这样暧昧的时刻更是让她美到了极致。有些男人光是被她看上一眼就下意识露出了痴呆的微笑。

女人伸出手,手指不经意间划过胸口露出的大片乳白,她深入,然后拿出一张卡片。上面一片空白,卡片的边角有着金线,看上去有种低调的奢华。

“那么,有哪位男士自愿上来帮我一把的?”女人掩嘴微笑。不需她多说什么,很快,在场的男人差不多全都举起了手——顺带一提,在场的只有男人。

她貌似随意地挑选了一个身材魁梧的金发男人,他兴奋地挥了下手臂,走上前来。摘下自己带着的牛仔帽,拘谨而礼貌地结巴着:“女,女士,我能为您做什么?”

“是我能为您做什么,亲爱的。”她弯起眼角,吐气如兰。“这是一场占卜——握住这张卡片,好吗,亲爱的?”

男人立刻握住了它。

“很好,亲爱的。”

女人温柔地抬起手,用自己的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攥紧。卡牌开始扭曲,紧接着,烟雾从男人的指缝中升起。他瞪大眼睛,闻到某种古怪的气味。过了一会儿,女人松开了手,示意他也可以松开手了。

他打开手掌,发现那卡牌被揉成了一团,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掌中间。

女人拿起它,对准其轻轻吹了一口气。刹那间,万千火星从她双唇中间绽放,卡牌化作一朵火焰的玫瑰,在空气中自由的飞舞。它绕着场地飞行一圈,在人们的惊呼与呐喊中回到了女人手里。

她握着玫瑰,美貌却更盛这朵火焰的玫瑰。

“那么,亲爱的。”

她微笑着将玫瑰别在耳后,望着魂不守舍的男人,轻轻地向前一步,在他的耳边拿出了一张卡牌。边框绣着金线,已不再是空白的模样,一個穿着黑袍的男人在其上背对着所有人。

“这真是太神奇了,女士。”男人由衷说道。“这是魔法吗?”

“这可算不上魔法,亲爱的。”女人咯咯而笑。“只是一次失败的占卜而已,我本想占卜你的未来,但他阻止了我。”

“轰隆——!”

闪电划过天空,温和的天气在刹那间转变成了暴雨,乌云遮蔽天空,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吞噬。

女人依旧带着微笑,她抬起头,做了个手势。那些被邀请过来参加演出的男人统统昏倒在地,随后被泥土吞没,借由土地之灵的力量送回了他们自己的家中。

她握着那张卡牌,将其扔在地上。一只苍白的手从卡牌内伸了出来,恰逢此时暴雨倾盆而下,而何慎言撕裂了卡牌,钻了出来。

“好久不见,占卜女士。”他礼貌地朝她点点头。“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的小小乐趣——嗯,你专找年轻强壮的男人占卜的兴趣还没消失啊。”

“你已经打扰到我了,不可言说之黑。”

占卜女士翻了个白眼,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暴雨从她头顶划过,却没有一颗雨滴打湿她的头发:“我本想在占卜完成后和他们好好玩上一场......二十个男人应该足够我爽一会儿了。”

“其他的占卜师一般是收钱,像你这样贪图肉体乐趣的实在不多。”何慎言不动声色地说。

“人人都有不同的兴趣,倒是你,亲爱的黑。为什么你从来不对我动心呢?你明明是个正常的男人,难道我不美吗?”她不解地眨着眼睛问。

“你很美。”

法师点了点头:“叙旧就到此结束吧,有些话我还是不说为妙,免得你再次生气。”

“你已经说了。”占卜女士面无表情地说。“而且,凭什么只有你们男人可以一直和不同的女人发生关系?我有使用我身体追求快乐的自由!”

“......”

何慎言叹了口气。

占卜女士是世界上许多吉普赛人中较为强大的那个,但她却非常不合群。实际上,所有的吉普赛巫师都避她不及。因为这位女士对某种事情上瘾,瘾头甚至大得可怕。不少吉普赛人认为她给他们蒙羞。

“我无意和你辩论这些,占卜女士。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两年前的巫毒教与吉普赛人冲突你在场吗?”

“我在场,该死的,你干嘛非得问这个?”

她叉着腰,再次翻了个白眼:“我本来还在和他们中的一些年轻小伙子享受呢,结果那帮巫毒教疯子就冲了进来。我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他们就说,这里不再欢迎我了。”

“也就是说你当时在场。”

何慎言点点头,精神力触须开始扫描她大脑中的记忆,与此同时,他问道:“那么,你认识这个人吗?”

一抹光亮从他的右手手指之上绽放,一个丑陋但强壮地不像话的男人出现在一旁的草地之上。手里还拎着一个骷髅。

“不认识。”占卜女士回答。

但你的记忆可不是这么说的。

法师微笑起来,再次牵动手指,雷电从占卜女士头顶劈下,于瞬息之间将她电倒在地。电流没有杀死她,却在一点点杀死她感受快感的能力。她惊恐地倒在地上,瞪大眼睛看着何慎言。

“让我给你解释一下,占卜女士。我不会杀你,毕竟你没干什么坏事。但你在对我说谎,而你试图隐瞒的事关系到莪们世界的安全,所以,我不得不剥夺你感受快感的能力——只要你告诉我实话,我就将这份能力还给你,怎么样?”

“你不是已经看过我的大脑了吗?!为什么还非得要我说出来?!”

“噢,你知道?”

“废话!你对每个人都是这么干的!你这个疯子!”

她怒骂道:“只要我们有一点反抗,你就开始搜查记忆,这就是为什么你当不上至尊法师!”

“我不太同意你的话,占卜女士。”

斯特兰奇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何当不上至尊法师是因为他心太狠,而这个职位需要一点点的人情味。刚好我比他软弱一些,所以我当上了。”

他走到占卜女士面前,严肃地看着她:“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占卜女士,有时,我的心也非常狠。”

“说出来。”

何慎言在一旁轻声说道:“亲口说出来,占卜女士。我想听。我猜你知道理由。”

她开始颤抖,眼泪打湿了妆容,雨水触碰到了她的身体,打湿衣服,头发。使她看上去再无半分优雅与美丽,而是像一副破碎的画。

“不,不......你不能这么做,我没有干任何违反法师守则的事。你看过我的记忆,何慎言!你看过!你知道我说出真相会怎么样!”

她几乎是在尖叫:“我不想死!”

“你不会的。”

何慎言蹲下身,轻柔地抬起手,抹去她眼角的眼泪。随后温柔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他看着她噙满眼泪,饱含恐惧的双眼,露出了一个平静的微笑。

“你不会死——我保证。”

在长达两分钟的对视过后,她屈服了。

占卜女士颤抖着说出了一句话:“我认识他。”

然后,她的头颅炸开了。

美貌消失,只剩血肉与骨头的碎片在脖颈的断口处残留。鲜血喷涌而出,就在它们即将沾到何慎言的衣服上时,他松开了手。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他问斯特兰奇。

绷着脸的斯特兰奇没说话,他双手交叉,胸前的阿戈摩托之眼发出一声嗡鸣,绿光绽放,时间倒转。她的头颅再度恢复,脸上却还残留着恐惧。

“我刚刚——我,我是不是死了一次?”她结巴着问,眼泪夺眶而出。

“是的,你死了一次。但你没死,就像我保证过的那样.......嗯,所以,这个男人有能力在你的脑子里设下一份触发式的诅咒。”

何慎言眯起眼,开始旁若无人地进行推论。

“他很丑,丑的非常特别。他会巫毒教法术,堪称教科书,但他是个吉普赛人,而且带着一群没人认识的吉普赛人......考虑到维度联系变得紧密这一原因,我觉得我可以做出一个非常合理的推论,斯特兰奇。”

斯特兰奇闭上了眼睛。

“别告诉我他来自平行宇宙。”斯特兰奇的声音细如蚊吟。“我可不想再处理一次了。”

“再?”

“是啊,再。”

他睁开眼睛,表情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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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斯特兰奇的平行宇宙之旅 “所以你和旺达打了一架。”

“是的。”

“她强的能跨世界追杀你,还能把自己的意识投影到平行宇宙的自己身上来控制她。”

“没错。”

“你还和一个黑暗版本的自己打了一架。”

“没错,顺带一提,他真的好弱。”斯特兰奇撇了撇嘴。“到死之前他都还在借用维度魔神们的力量。”

“嗯......”

何慎言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非常诚恳地说:“你是外科医生,对吧,斯特兰奇?你认识一些精神科的同事吗?”

“......我没疯。”

“我知道,我知道。”

何慎言抬起手,安抚着他的情绪,做出一副非常相信他的表情。

“你当然没疯,你还是至尊法师。你只是......精神上有点小小的问题,仅此而已。你只是病了,斯特兰奇。”

“我说,我没疯!”

斯特兰奇咬着牙说道。

何慎言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了一声:“我真没想到你最后会去住精神病院,唉。你已经病得这么严重了,就连我在和你开玩笑都看不出来。”

“又不是每个人的幽默感都和你一样奇怪!”斯特兰奇崩溃般地大喊起来。

何慎言转过头去问正在一旁喝着酒的托尼:“我的幽默感很奇怪吗?”

托尼面不改色地朝他摇了摇头:“是络腮胡精神病人不懂得欣赏而已,他才是有问题的那個人。”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我的幽默感真的很奇怪呢。”

“怎么会,是这个留络腮胡披斗篷里面还穿格子衬衫的人品味太差了。”

“我觉得也是。”

“英雄所见略同。”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一阵小小的插曲与玩笑过后,法师与托尼都笑的十分开心,唯独某个马脸不太同意,虽然他的意见也没什么人在乎就是了。

托尼擦着眼角的眼泪,意犹未尽地哈哈大笑起来。他喘着气说:“不得不说,斯特兰奇。你刚刚那副表情真的很好笑。”

何慎言拍了拍他:“别笑了。你看不出某人现在都快气死了吗?”

“嗯......”

托尼摸着自己的下巴仔细端详着斯特兰奇的脸,皱起眉,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好像真的很生气!”

“好了,好了。”

何慎言及时地止住了这场胡闹,毕竟斯特兰奇已经开始准备施法了。他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旺达现在在哪?”

“失踪了。”

斯特兰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抱怨了一句:“终于愿意听我解释了?不再开你们那见鬼的玩笑了?”

“嗯,是的是的,你接着说。”托尼相当敷衍地点了点头。

“......总之,起因还是因为她想要回自己不存在的孩子。我现在也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突兀地变得那么强的,甚至还能在世界之间投射自己的意识。”

斯特兰奇表情沉重地低下头:“但这都无关紧要,她似乎是在被什么东西影响。因为最后我是被她送回来的,她很愧疚地对我说了什么,可惜当时我听不清。”

“她把你送回来的?”

“是啊。”

斯特兰奇点了点头。

-------------------------------------

将时间倒转回到两年之前。

平行宇宙。

斯特兰奇站在一个截然不同的纽约街头,表情怅然。人群来来往往,没人能发现他。他从何慎言这儿学来的招数相当好用,实际上,他学到的任何东西都相当好用。

说一句何慎言改变了现代法师毫不为过。

想到这里,他苦涩地笑了起来。

“如果是你在这儿,事情想必早就解决了......”他喃喃自语道,脚下开始逐渐蔓延起某种像是玻璃一样的物质。

自他站立的地方开始,一直蔓延到了头顶。从外面看去,就像是一个圆润的玻璃球,模糊不清。而斯特兰奇就站在其中,双手之上缠绕着橙色的火焰。

一个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对面,表情呆滞,唯独双眼之中燃烧着愤怒。

“别这样,旺达。这里是市中心。”斯特兰奇站在玻璃球之内轻声说道。“你不会这么做的,对吗?”

“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

旺达冷声开口:“从理论上来说,我可以杀了所有人,而我不会感到任何愧疚。”

“你连我也要杀了吗?”

“如果有必要,我会的——将他们还给我!”旺达低吼道。

“那不是你的孩子......旺达,莪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们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一个叫做幻视的机器人,你也从来没有过孩子。你不记得了吗?奥创计划早在开始之初就被喊停了!”

斯特兰奇言辞激烈,丝毫不顾及旺达的情绪:“或许在这个宇宙里,你的确和一个机器人结了婚,还不知怎么的有了孩子。你现在用的是这个宇宙的你的身体,但你的意志还在其中!你是我认识的那个旺达,而我认识的那个旺达,根本就没有孩子!”

他说着话,背在身后的双手开始缓慢蓄力。只要旺达露出一点想要攻击的意图,他就会瞬间将这玻璃球翻转过来,用于暂时困住旺达。那应该能给他争取到一些时间开启传送门离开这里。

虽然他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旺达会疯了似的将他带到另外一个宇宙来,还向他要自己的孩子。但她的目标是自己,这点没错,只要他远离人群,他们就不会有危险。

斯特兰奇做好了他能做的所有准备,可旺达却没有攻击他。

恰恰相反,她的表情开始变得疑惑。整个人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她大口大口地穿着气,突然跪坐在地,捂着脑袋,痛苦地说:“不,不!滚出去!这不是我的记忆!”

......什么鬼?

斯特兰奇惊疑不定地望着她,过了一会儿,旺达抬起头,眼中含有的出现了除了愤怒以外的情绪。

“我,我很抱歉,博士。”旺达沙哑着声音说,双手亮起了红色的光。“我会将你送回去......不要来找我,他们,他们已经发现了。”

红光闪烁之间,斯特兰奇再度回到了纽约至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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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隐藏起来的心理评估(5k) 有时候,解迷就像是尝试着去解开两个缠在一起的毛线团。

你自以为找到了一条线,能够抽丝剥茧地一点点从这条线开始解开毛线团,但最后往往只有一种结果。你发现这条毛线打了个死结,于是你沿路返回,结果竟然在开始处发现了第二条。

那么,还要顺着查下去吗?

托尼从沙发上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他看样子很满意自己的新造型。他拍了拍手,贾维斯立刻用投影在他的客厅内投出了三件事。

“好吧,斯特兰奇,如果你的记忆没出问题的话,根据你的讲述来看,旺达很明显是被什么人控制了。而且你还觉得她在将你送回来的时候对你说了什么,但你听不清。”

他做着总结,挥动右手,旺达的半身像立刻出现在了他面前,旁边还有类似于性格侧写、年龄与心理状况等一系列内容。

然而,这些并不是重点。托尼若有所思地从他的桌子上抄起一根签字笔塞在了自己嘴里,用后槽牙咬着开始思考:“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孩子......?”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她在童年时受过很大的刺激——你们俩干嘛那么看着我?”

何慎言与斯特兰奇对视了一眼,法师回过头来耸了耸肩:“你觉得呢?”

“......我承认那武器是斯塔克工业出产的,但这件事已经翻篇了,好吗?”

托尼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叹了口气:“我承认我在早些时候是個混蛋,但...我们还是回到正题上来吧。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孩子?”

斯特兰奇向沙发上一靠,给自己变了杯芒果冰沙出来。他一边往嘴里塞着这美味的甜品,一边含混不清地说:“有孩子的前提是什么,托尼?”

“结婚?”

“不。”

何慎言打断了他:“是想有孩子的念头——有人结婚了也宁愿当丁克,不是吗?我们认识的那个旺达压根就没有想和任何人产生感情的想法,不是么?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和她结婚的机器人。”

“也就是你和班纳两人提出的奥创计划,托尼。”

光头的托尼·斯塔克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这次,他表情严肃地皱起了眉头:“奥创计划甚至还处在雏形阶段就被联盟内部会议否定了,我和班纳压根就没正式地将它做出来。”

“那个机器人叫做幻视,托尼。”斯特兰奇咔嚓咔嚓地嚼着冰沙。“幻视——这个单词很有意思,你不觉得么?”

的确很有意思。

何慎言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幻视,vision。可以翻译成幻视,幻象,梦幻,异象,想象力。而如果它作为一个人名被称作幻视,那么,还会多出一层医学上的解释。

幻视......可以是常见的,也可以是怪异的,多见于精神分裂症。

他和托尼显然都想到了这一点。

肥胖版绝命毒师,光头版本的托尼·斯塔克立刻喊道:“贾维斯,给我调出旺达失踪前的心理评估测试。”

“正在检索数据,请稍等,先生。旺达女士的心理评估测试数据储存在神盾局的数据库中,我需要一分钟的时间来调取。”

一分钟的等待中,斯特兰奇有些惊讶地问:“她为什么要做心理评估测试?这东西不是只给那些精神状态有问题的人做吗?神盾局没强迫每个人都做。”

“你为什么觉得她的精神状态不会没有问题?”

托尼面无表情地抄起玻璃杯给自己倒了杯杜松子酒,抬起手,点了点何慎言,然后又点了点自己:“我们每个人的精神状态多少都有些问题,斯特兰奇。没人是正常的。”

“就拿我来举例子吧。我刻薄,话多,经常会对人表现出智力上的优越感,而且丝毫不在乎他人的感受。在我还没和佩珀坦白以前,我会和任何漂亮女人上床,唯独没有她。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而且,我将她看的太重要。我不敢对她负责,我不认为我能做好一个丈夫和一个父亲的本分......当然,这些都是过去式了。”

托尼云淡风轻地喝下一口酒,贾维斯将旺达的心理评估测试显现了出来。斯特兰奇却没有去看,而是饶有兴致地问:“那何呢?你能拿他举个例子吗?”

“那就要看他愿不愿意了。”

“说吧,托尼。我其实也很想知道莪在你们眼中是怎样的人。”何慎言平静地说。

托尼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他搬过一把椅子,坐在两人面前,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何,我一度很害怕你。”

“哦?”

“我第一次认识你是在神盾局的调查报告里,那时候我刚处理完奥巴代亚的事没多久,尼克弗瑞找到我,说他想组建一个联盟。他第一个给我引荐的人就是你。但你的资料让我彻夜难眠。”

托尼眼神复杂地放下手里的酒杯。

“我无法理解——如果是我经历了你所经历的一切,恐怕我早就已经疯了,但你没有。”

“就因为这个,你才害怕我?”

“不。”

托尼否认了,他抿着嘴说:“因为我看了你对那些邪教徒做的事,我开始...研究你,坦白来说,何。有足足七个月的时间里我一直在研究你做的每一件事,那些经由你汇报给神盾局的资料。它们让我完全失眠了。”

“或许我不该和尼克弗瑞合作......”何慎言微笑着说。“不过,考虑到那个混蛋已经牺牲了,我就不追究他对保密方面的疏忽了。”

“毕竟你想让神盾局与神矛局给你提供全世界范围内的各项灵异事件情报......总之,那七个月里,我始终无法理解你。”

他紧紧地抿着嘴:“尼采说,和怪物战斗的人,要当心自己变成怪物。凝视深渊者,切记,深渊也在回以凝视。你在人性的黑暗中走了这么久,我很难不怕你某天突然失控......但我们见面后,我意识到我的紧张都是不必要的。”

“为什么?”何慎言问。

“因为你完全正常。”托尼点着头。“但这反倒引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完全正常呢?后面几年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后来,我终于得出了答案。”

“因为你的身上始终带着一种疏离感,何。”

“疏离感?”

“是啊,你或许没意识到,但我们每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托尼转向斯特兰奇。“不信,你可以问问他。”

何慎言以探究的眼神注视着斯特兰奇,后者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一直都对这个世界抱有一种疏离感,何。我并不是说你没把我们当朋友,实际上,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好的朋友了。我是认真的,当然,如果你还打算进行一次电影之夜,我就要把这个称号收回来了。”

“电影之夜怎么招惹你了?”

何慎言貌似不解地问,甚至引来了斯特兰奇的赞同:“就是啊,托尼,你不能因为自己跑得慢就怪罪电影之夜!你本来可以跑掉的,如果你不在酒吧里和那几个女大学生勾勾搭搭的话,杰森完全抓不到你!”

“......”

托尼翻了个白眼:“总之,我只是想说,看见你的这份疏离感消失了,我感到很高兴。”

“就这样?”

何慎言摊开双手:“你不打算跟那些神盾局的官员一样管我叫合法的连环杀手,精神变态?你不是被我杀死邪教徒们的手法吓得七个月睡不着觉吗?”

“那帮杂种死再多我都无所谓,而且,我什么时候被你吓得睡不着觉了?”

“这不是你刚刚自己说的么?”

“......”

托尼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沉闷地从手掌下方传来:“贾维斯,开始播放旺达的心理评估测试。”

投影开始变化。

-------------------------------------

这是一件布置的很能令人感到轻松的房间。

暖色的窗帘被拉开,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耀进来。懒人沙发取代了椅子,没有多少家具,一个女人坐在左边的懒人沙发里,望着天花板,表情怅然。

旺达·姜戈·马克西莫夫,绯红女巫,复仇者联盟的一员。

她正在接受一次心理评估。

“我能走了吗,医生?”她用带着希翼的声音问。

医生没有露正脸,从摄像机的角度来看,他多半也与旺达一员坐在懒人沙发里。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温和,很专业:“恐怕还不能,旺达女士。”

“神盾局支付我十二万美元来让我评估你的心理测试,而你走进这里才不到五分钟,我们甚至连第一项都没进行呢。”

旺达侧过脸,棕发散落在脑后,她苦笑起来:“我今晚还有个巫师研讨会要参加,医生。这次是何主持,你知道他吧?那位黑袍法师,我可不能错过。”

医生似乎点了点头,摄像机上下摇晃了一下。他说:“我当然知道,不过,恐怕你不完成这项测试,我是不会放你走的,旺达女士。”

“......”

旺达叹了口气:“好吧,你想问些什么?天呐,到底是谁提出我们也得做心理评估的?”

医生没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拿在手上的记事本,摄像机的视角再次变动,何慎言,斯特兰奇与托尼三人都能清晰地看见,他的记事本上空无一物。

“嗯......好的,第一个问题,旺达女士。你最近是否经常失眠?”

“没有。”旺达立刻否认了。“我睡得一向很好。”

“是吗?可你的室友罗曼诺夫女士说最近她老是能在半夜听见你的尖叫。”

“......我在看恐怖电影。”她还在嘴硬。“也许她听见的是恐怖电影里女主角的尖叫声。”

医生不置可否地发出一声沉吟,随后低下头,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患者压力极大,做噩梦,甚至出声尖叫这种事都时常发生。”

“好的,那么是下一个问题,旺达女士。你最近有食欲吗?”

“我最近在减肥。”

旺达舔了舔嘴唇:“我...不是很想吃东西。”

医生无奈地放下了手里的笔,他温和地劝说道:“好吧,旺达女士。你这样对我抱有戒心,我们的测试是无法顺利完成的。你看,我只是个普通的心理医生,没有任何超能力。但和你们这些超级英雄一样,我也有我的工作。”

“你们拯救无辜的好人,拯救世界,拯救我。而我的工作则是让你们保持正常的心理状况去过好自己的生活,超级英雄也是人,不是吗?你们也会有感到苦闷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将自己的问题说出来,我们着手去解决它,而不是以对抗的态度来和我对话。”

他循循善诱着:“能否请你支持一下我的工作呢?”

旺达沉默了一会,然后终于妥协了。她抿了抿嘴,叹了口气:“好吧。但我希望你能把摄像机关掉,医生,我不太想让这件事被神盾局的人知道。”

然后,画面到此结束。

-------------------------------------

“搞什么?!”

托尼气急败坏地拍了一下他的大理石桌子,反作用力震得他手掌生疼:“这就没了?我们才刚看到精彩处呢!贾维斯,还有其他东西吗?”

“先生,这是唯一留存下来的影像资料。但我这里还有一份伍尔夫·派恩没有提交留在自己电脑里的评估表单,您需要吗?”

“显示出来让我们看看,谢谢你,贾维斯。”斯特兰奇说道。

“好的,博士。”

投影再度变化,一份表单显现在他们面前。上面有许多关于心理状况的评估等级,从绿到红,以此表示正常到严重。而这份署名为旺达·姜戈·马克西莫夫的......

八个评估选项,全部都是红色。

下面还有几句关于伍尔夫·派恩医生留下来的医嘱:“很遗憾,恐怕我们都无法对旺达女士产生什么积极向上的正面影响。她受的伤太严重了,我从未见过如此破碎的人。可她却对此浑然不觉,或许那位黑袍法师会有办法?”

他将这句话划掉了,然后在下面写道:“愿上帝保佑她,我无能为力。”

何慎言看着这份评估表单,表情一时之间很是耐人寻味。

什么叫...我会有办法帮助她?我又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这个叫伍尔夫·派恩的家伙在搞什么?

托尼叹了口气:“查找伍尔夫·派恩,贾维斯,看看这位医生现在在哪。”

“请稍等......检索完毕,先生。但结果你们可能不会太喜欢。伍尔夫·派恩医生已于四年前去世,寿终正寝。他被葬于缅因州城堡岩公墓。享年七十四。”

“愿他安息。”

何慎言轻声说道,随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的芒果冰沙终于吃完了。伸了个懒腰,他顺手打开一道传送门,门后正是城堡岩公墓的大门:“好吧,看样子我们得去拜访一下他了。”

托尼顺手抓起一阵外套,缅因州可不暖和,就算是夏季,平均气温也是十七度。他率先踏过传送门抵达了城堡岩公墓,远处是一条小河和萧瑟的树林。他面前的厚重铁门无风自动,缓缓打开,轴承因为干锈而发出刺耳的噪音。

他们朝里走去,大门虽然破旧,但内里却非常干净。石板路过道被扫的干干净净,每个墓地都有人献花,看样子是经常有人来祭拜。

托尼扣上外套的拉链,又将领子竖了起来,他的反应引来了斯特兰奇异样的眼神。马脸法师非常不解地问:“你不会胆小到这种程度吧,托尼?”

“我只是有些冷而已。”托尼抽了抽鼻子。“你可别乱说,斯特兰奇。”

往里深入,他们在一块较小的墓碑前发现了伍尔夫·派恩的名字。他的墓碑顶部有个十字架,看样子他生前应该是个基督徒,或者新教教徒。碑文仅有三行字。

“伍尔夫·派恩。”

“1959——2033。”

“一个好父亲,一个好丈夫,一个值得信赖的诚实之人,愿他安息。”

他们凝视着这块墓碑,有那么一阵子,没人说话。直到托尼开口:“何,虽然我知道这么问有些愚蠢,但你真的打算把他叫起来吗?”

“把他叫起来?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何慎言讶异地问。

“......你不是要用什么亡灵复活之类的法术把他叫起来吗?”

托尼皱起眉:“不然你要怎么和死人说话?”

“当然不会,我干嘛要打扰他的安眠?”

何慎言的右手上亮起一抹蓝光,一束花被他握在手中。法师闭上眼睛,托尼突然闻到青草的气息,非常浓郁。他的感知在一瞬间被拉长了,甚至还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莎莎声,这让他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那束花已经靠在了伍尔夫·派恩的墓碑前。

“你做了什么?”托尼问。

“一个小知识,托尼。”何慎言看着他说。“我把地狱里的魔鬼与天堂里的天使杀光了,所以人们的灵魂会在他们的身体内安眠。”

他耸了耸:“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只是来拜访拜访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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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特别访谈(3k) 他们通过回到托尼位于花花公子大楼下的秘密实验室,光头托尼立刻迫不及待地脱下了外套,顺手又给自己倒了杯杜松子酒。

斯特兰奇以鄙视的眼神看着他:“我算是知道你的小肚腩是怎么长起来的了,你不会又对酒精上瘾了吧,托尼?”

“少说两句没人当你哑巴......”

托尼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转头问法师:“所以,那位心理医生告诉了你什么东西?”

“一些比较有趣的...事实。”

何慎言没说更多,他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托尼本以为他要开始解释或干些其他的事,但他没有,他只是再次打开了一扇传送门,并且自己走了进去。

待他离开后,托尼满脸不爽地看了眼又变了份冰淇淋吃着的斯特兰奇:“他又开始当谜语人了,是吧?”

“别问我。”斯特兰奇用勺子挖了一大块冰淇淋。“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想知道。这是我两年来度过的最轻松的几天,托尼,你能不能给我放部电影?我想看爱情喜剧。”

“......亏你还是至尊法师。”

斯特兰奇慢悠悠地坐到托尼的沙发上,然后将脚翘到了他的茶几上。带着微笑,他再次吃下一口冰淇淋:“至尊法师就不能休息了?”

他义正言辞地说:“何都没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很明显他是要自己去处理这件事——既然如此,我们就别跟在他后面了。你不累我还累呢,贾维斯,帮帮忙,放部爱情喜剧电影。”

“好的,博士。”

贾维斯的电子音温和而有利,让斯特兰奇笑得非常开心。但他显然还想加把火。

“说真的,托尼,贾维斯比你会做人的多。”

托尼的眼角开始抽搐了。

-------------------------------------

离开传送门,何慎言来到了一个尘封已久的仓库。

这里还是缅因州,还是那个名为城堡岩的小镇。他面前的仓库是那种常见的平房仓库,有时候可能几十年都不会有人打开。他面前的这個虽然没有那么久,但根据门把手上的灰尘来看,显然也有了不少念头。

何慎言向前走去,锁芯被莫名的力量撬动,把手向下弯曲,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它被打开了。

一股霉味传了出来。

里面很是昏暗,仓库不大,大概也就五平米大小,堆满了纸箱与一些杂物。法师进入其中,一把扶手椅出现在他身下,他缓缓坐下。随后,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间内里也开始无限扩张。

柔和的光线在他头顶亮起,让这里再度变得明亮了起来。离他最近的几个纸箱漂浮而起,封条轻柔地离开箱体,内里的东西开始一件一件的飞了出来。它们大多都是些纸质资料,上面有着触目惊心的红色。

何慎言抬起手,拿过一张。

“心理评估,第一百三十二次。”

“病人,旺达·姜戈·马克西莫夫。”

“旺达的情况开始变得愈发糟糕了,她说自己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法入睡,甚至吃安眠药也不行。每当她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那些诡异的幻象。我问她,是什么幻象?”

“她没有告诉我,我又问,能不能施法让我看看。她坚定地拒绝了,说那些东西恐怕会使我发疯。”

“作为一个医生,我想,我无疑是失败的,我无法帮助我的病人。但我的确很怀疑,真的有人能帮到她吗?”

“美国解体以后,大家的生活好了不少。至少街角不再有流浪汉了,旺达搬到了某个僻静的社区一个人住。”

“她每周会和我见面一次,谈谈最近的生活,变化,以及她的精神状态。如果我的记忆还没出问题,她现在恐怕已经接近于崩溃的边缘了。而我甚至找不到是什么东西在困扰着她。”

“上帝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请你保佑这位女士吧。她曾经拯救过莪们许多次,她是那些英勇之人中的一员,她不应落得如此下场。”

法师面无表情地将这张评估单拿远了,他开始回想。墓地里,伍尔夫同意了他的请求——这个老人的灵魂放开了自己的记忆让他翻阅,法师得以看见那场心理咨询的下半场。

-------------------------------------

“我已经关掉摄像机了,旺达女士,你可以开始说了。”

伍尔夫·派恩说,他两鬓斑白,颇有书卷气息,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旺达抿着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不知道我要怎么说,医生。我没法睡觉,只要我闭上眼睛,它们就在梦里朝着我尖叫。”

“它们?”

“是的,它们。”

旺达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一些:“刚开始只是黑色的,不定型的烟雾。等到后面,它们就开始有了实体。我没法向你描述它们的样子,医生。因为人类的语言在它们的形体面前太过无力。”

伍尔夫医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他放下纸和笔,点了点头:“所以,它们一直在变化?”

“是啊,一点点地变得更加真实。”

“那么,旺达女士,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

“我不确定了。”

旺达茫然地看着他,愣愣地说:“十年......?从我掌握自己能力开始它们就一直存在了,刚开始我几乎不做噩梦。但是,随着我对自己能力的掌握越来越强,它们也出现的愈加频繁了。”

她抱紧自己的肩膀,似乎是觉得有些冷。但中央空调的温度是二十六度。

旺达低声说道:“它们一直在对我尖叫,试图对我说些什么。但我什么都听不清。”

“你觉得它们有智力?”

“可能吧。”

沃尔夫点了点头,此时,他心里闪过了一些猜测。通常来说,患上精神分裂症的人会幻想出一些不存在的,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朋友,并赋予它们特别的意义。

但是他从未见过像旺达这样想象出一些不停变换的影子的人——一个猜测划过他的脑海:那真的只是她梦中所见的不存在之物吗?

万一,噩梦里的东西真的存在呢?

沃尔夫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扯开了话题。

“你怕它们吗,旺达女士?”

旺达一下愣住了,沃尔夫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可是,旺达过了很久都没说话。沃尔夫甚至不得不开口提醒她:“旺达女士?”

“啊!什么?”

她像是从噩梦之中惊醒了似的:“怎么了,医生?”

“......你刚刚出神了很久,女士。”

沃尔夫医生摘下自己的眼镜,担忧地看着她:“你确定自己没事吗?如果你感到不适的话,我可以终止——”

“——不,不。不要终止。”旺达摇了摇头。“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你怕它们吗,女士?”

“不,我想我不怕它们。”

旺达笃定地说:“我是个复仇者,医生。我和外星人打过仗,我和一个疯狂的外星泰坦作战过,我每年还会帮卡玛泰姬处理很多试图召唤恶魔的邪教徒。我不怕它们......”https://

“我,我不怕它们吗?”

她的语气从一开始的笃定逐渐变得满是怀疑,旺达抬起手,注视着自己的双手,眼里满是惊恐,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医生,它们...它们好像就在这里。”

她四处张望,表情惊恐,胸口快速起伏:“它们...在对我说话,医生。”

沃尔夫的表情显然是被她吓到了。

他咽了咽口水,拿过放在地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非常明显。

放下水杯,他冷静了一些:“旺达...女士,你还好吗?”

她没有回答——与此前一样,她又陷入了那种状态里。

而且,这次,她出神的时间更久了。

从沃尔夫的角度看过去,她的侧脸无疑像是一幅油画。阳光恰好打在侧脸,另一半陷入黑暗。对比强烈,配上她的美貌,任何画家恐怕都会立刻拥有灵感。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却是那么令人心底发寒。

那是一种令人无法形容的悲伤,混杂着憎恨、愤怒。她的眼神像是一片折射着许多光芒的玻璃,每一次反射都有着不同的意义,沃尔夫呆住了,竟然忘了言语。

过了大约十分钟,旺达终于回过神来。

“......我想,就到这里吧,医生。”她站起身来,轻声说道。“下次再见......心理评估要持续半年,对吧?”

“是,是的。”沃尔夫结巴着回答。

在她离开后,沃尔夫久久不曾言语。回顾整个过程,他感到脊背发寒,仿佛有某种从墓地里爬出的东西正趴在他的背后,抓绕着他,将死的气息带到了他身上。

-------------------------------------

坐在黑暗中,何慎言的表情很是疑惑。纸张散落一地,他闭上眼,开始搜寻她的痕迹。不出意料的一无所获,旺达很可能已经跨过了维度的分界线,去到了另外一个平行宇宙。

然而......他心底始终盘旋着一个问题。

旺达,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经历了那么多战争的复仇者,一个坚强的女人精神崩溃,甚至患上精神分裂症?是魔法的力量,还是某种特别的东西在其中作祟?

他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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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交易 “东西带来了吗?”

“那是当然。”

阴暗的下水道之内,两个男人正在互相交谈。一个靠在脏兮兮的下水道墙壁上,丝毫不在意那些东西粘在了他的背上。另外一個则满脸愁容,看上去是个亚洲人。

亚洲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朴的面具,叹了口气:“我真不愿意将它卖出去,詹森。”

“得了吧,传家宝能当饭吃?”

被称作詹森的男人穿着一身脏兮兮,甚至还破了洞的条纹毛衣。他的靴子老旧的像是1853年制作的,漆皮开裂,掉色。

他咧开嘴,露出一嘴黄牙:“少来这套,木村。你家里还有多少这样的货?我全要了。”

“不能卖多了。”

木村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最多再卖给你三个,如果让卡玛泰姬的人查到我家族的面具又开始流通,他们一定会直接找上门来。”

“啧。”

木村的话让詹森皱了皱眉,厌恶地砸了咂舌:“该死的卡玛泰姬,那帮法师协会的人安稳了没几年又开始活动了。我听说他们最近在训练新人,真见鬼。不会又整出一个‘屠夫’来吧?”

屠夫二字不过刚刚出口,木村的脸色就变得苍白了许多。下水道在设计之初有着紧急照明灯,昏暗而污浊的灯泡被保护在铁丝网内,此时,那浑浊的黄色光线照着他的脸,使木村看上去形如鬼魅。

“别提那个称呼......”他低声说道。“你我都清楚这名字是怎么来的。”

“他已经好几年没出现过了,木村。搞不好已经死了,这几年不都是斯特兰奇在出面调理吗?”

詹森耸了耸肩:“如果是他的话,像我这样的二道贩子还可能会继续出现吗?我多半在第一次被抓到的时候就被剥夺魔力了。”

这个家伙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甚至还在胸前比了个十字架:“愿上帝保佑斯特兰奇,说真的,我希望他长命百岁,至少在我退休之前都别死。”

木村叹了口气,将面具递了过去:“行了,别说了。三十万新美元,今晚六点之前打到我的账户上。”

“放心好了,木村。”

詹森伸出手接过面具,愉快地朝他点点头,转头走入了墙壁之中。隐藏起来的传送通道让他迅速穿越了大陆板块与海洋,抵达到了世界另一头。

不过眨眼之间,他便出现在了一个小岛上。

“呼,清新的空气,美丽的蓝天——这样的东西也能属于我这种下水道的老鼠?”

詹森张开双臂,做出要拥抱这天空的模样,直到他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声。

“詹森·亨特。我们要的东西呢?”

“这不是在我手上吗?”

詹森·亨特转过身,将面具放在了地上,得意地笑着。说话的女人穿着一身白西装,短发齐耳。她看上去就是那种典型的不好接触的美貌女子——当然,詹森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身边的一个保镖警惕地看着他,很快便伸出手将面具拿走了。詹森全程维持着手高举过头顶的姿态,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等到女人接过面具,确定了真伪后,他才开口。

“那么,我的两百万新美元什么时候给我?”

“现在。”女人冷冷地说。“自己查看你的银行户头吧,詹森。另外,如果你敢对任何人谈起这件事——”

“——我就会死,我的灵魂会被你们抽出来做成某种附魔器具。是的,是的,我都知道。”

詹森敷衍着耸了耸肩:“但是,恕我多嘴,我想问一句,你们要木村的家族面具干什么?”

“这就是你身为掮客的职业素养?”

“不不不,交易已经完成了。现在的我不是二道贩子,我只是詹森·亨特,一个在魔法界讨饭吃的小人物。我之所以问出这个问题,只是因为莪的好奇心在作祟而已。”

詹森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你看,自从那位不可言说之黑消失后,你们就再度冒出了头。虽然他在的时候我有些喘不过气,但起码那些日子里没人尝试召唤恶魔,或者拿着上古流传下来的诅咒物到处杀人。”

“我的意思是,纪野道一女士,我或许可以为了钱暂时违反卡玛泰姬法师协会定下的律法,但如果你们想做些别的事儿......我真诚地建议你们就此收手,说真的,和你做生意挺愉快的。”

被称作纪野道一的女人皱了皱眉:“你的话太多了,我买木村家族的面具只是为了收藏而已。”

“两百万新美元买一个收藏器具?您还真是财力雄厚。”

“好奇心会害死你的。”纪野道一冷冷地说。“澳洲人,别太放肆了。这里可是日本,我们有的是办法杀了你而不让任何人有所察觉。”

她向前一步,天空骤然黑暗下来。刚刚还风和日丽的海边天气霎时间成为了狂风呼号的主战场,海平面波涛汹涌,有如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其中疯狂搅动。

詹森·亨特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上心头,他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干涩地说:“纪野道一女士,您的实力还真是惊人。”

他的吹捧没得到纪野道一的回答,这个女人怔怔地抬起头望着天空,嘴里喃喃自语:“这......这和我没有关系。”

一道闪电披在他们站立的沙滩之上,恐怖的亮光让所有人都闭上了眼,再睁开时,一个穿着黑袍,又瘦又高的苍白男人已经站在了他们中间,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平和的微笑。

“你们好啊。”他很有礼貌地朝着所有人点了点头。“我注意到这儿在进行一场违反了卡玛泰姬法师协会律法的交易,所以我来查看一下。”

他转过头去,看着正在颤抖,面如金纸的詹森·亨特,朝他点了点头:“好久不见,亨特。你又开始卖那些不该卖的东西了吗?”

“你...你...”

詹森像是舌头打结了似的,上下颚开合个不停,牙齿磕碰之间发出单调的声响。他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明白,只是满脸恐惧地站在原地,身体前倾,好像被某种东西打弯了脊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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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另一种规则 何慎言没理快吓死的詹森·亨特,他转过头去,朝着那帮日本人招了招手指。纪野道一手里的面具凭空飞起,来到他手中。法师看了一眼,便索然无味地摇起了头。

“又是木村家族的面具。唉,诅咒之鬼面,你们到底要买多少这种东西?他家祖上到底做了多少这鬼玩意儿......”

他一边抱怨一边在手中燃起了火焰,面具在刹那间化作了一团灰烬。

一声满足的叹息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然后是一句日语,带着解脱与感激:“不胜感谢,阁下。此等大恩,来世必报!”

“报不报的无所谓了,你有没有来生都难说。”何慎言耸了耸肩,又是几道闪电从天直降,买东西的日本人在瞬息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些随风而去的灰尘。

詹森·亨特的颤抖更加剧烈了。

此时,他心中满是悔意——当然,他后悔只是因为被抓到了,仅此而已。

而何慎言也没什么想和他辩论,使其变好的想法,一个世界不可能全是清澈的河流,总会有污水管道之类的地方。詹森·亨特就是这样的人,他总是在钻空子挣钱,但却从不会做一些大奸大恶之事。

比如他刚刚询问纪野道一她们买鬼面是想干什么的举动,一个普通的掮客绝不会多问,但他不同。这家伙坏的不彻底,好的不明显。十成十的软弱。

何慎言会杀了他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恰恰相反,他的语气甚至十分平和:“亨特,别在那儿发抖了。我有事要问你。”

“您说!”他立马抬起头,非常有精神地吼出了一句话。

“别急。那面具是你从木村手上买来的,还是从别人手上拿来的?”

“从木村手上买来的。”

“他还在卖自己的传家宝?”

“木村包养了四十一個情人。”

詹森·亨特语速极快地说:“他每年要为此支出非常大的金额,而且他是个花钱非常大手大脚的人。前两年,他的产业受到了美国解体的冲击,不得已破产了,于是他又开始卖那些面具了。”

“待会帮我给他带个口信,让他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卖这东西了。”

何慎言和善的笑了笑:“这是我要你帮忙做的第一件事,亨特。”

还有第二件?!

詹森·亨特在心里哀嚎着,如果可以,他不想与何慎言产生任何交集。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不可言说之黑一直以来都是个喜欢管闲事的家伙,而且精力非常旺盛。

有人说,纽约大战结束的第二天他就跑到了加拿大,去调查一起巫师祭祀案。詹森·亨特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他只知道自己的命现在完全受何慎言掌握。

“别那么慌张,我没理由杀了你,亨特。你总是这么狡猾,只做些钻空子的事.....”

何慎言笑着摇了摇头:“我们是老朋友了,不是吗?你在这行当里干得非常久,你认识很多人。大家都知道你,詹森·亨特。”

他越说,詹森·亨特越感觉不妙。脏兮兮的男人紧张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嗓音嘶哑地问:“何先生......您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我尽力完成。”

“我就喜欢你这种态度,亨特。有许多人都喜欢在完成他人的嘱托上打折扣,但你不会。这或许是你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你总是很守信——那么,我想要你帮我放个消息出去。”

何慎言轻声细语着说:“我想要给绯红女巫办个追悼会,请你告诉他们,追悼会于三天后举行,地点在冰岛。到时候见,亨特。务必告诉所有人。”

他凝视着亨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的意思是,所有人。你明白吗?所有她曾经认识过的人,哪怕只是一面之缘......要是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

话音落下,他消失不见。天空再度恢复原本的风和日丽,詹森·亨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犹如一个差点溺死的人。他脸色苍白地跪在地面之上,用颤抖地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木村?对,是我。你的钱会晚些到,我明天再转给你......不,不是我出尔反尔,是卖家死了。我得拿自己的钱补给你。谁杀的?噢,差点忘了,木村。他回来了。哪个他?还能是哪个他?顺带一提,他让我告诉你,别再卖面具了。”

他挂断电话,苦笑着吸了吸鼻子——魔法界的某些人还不知道,他们苟且偷生的几年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

至圣所。

何慎言从传送门内走了出来,斯特兰奇正在一张桌子前把玩着一面魔方,那东西看上去是木制的,有八阶。

他谨慎地移动手指,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魔方从他手中跌落在桌面上,斯特兰奇=相当懊恼地骂了一句,将那未被还原的魔方放在了一边。他抬起头,问道:“怎么样?”

“一切都和计划好的一样。”

何慎言变出一把扶手椅坐下,悠哉悠哉地朝着魔方招了招手,自己把玩了起来。他顺口说道:“追悼会三天之后举行,在冰岛的祭祀长滩。所有曾经和旺达见过面,甚至只是说过一句话的人都会到场。”

“我还是不懂。”斯特兰奇皱着眉说。“干嘛要这么大张旗鼓?而且,只说过一句话的人能对我们调查她的失踪起什么作用?”

“你不会懂的,师弟。有时候调查并不一定要顺着线索来,我更喜欢天马行空一些。就像卡拉书八阶魔方一样,如果你只用标准的手法与清醒的眼光去看待它,你永远也无法将它恢复。”

何慎言一边说,一边闭着眼睛还原着魔方,半分钟后,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它被还原了。卡拉书魔方漂浮而起,在他们面前碎裂成了无数小块,随后再度合二为一。

这就是个小玩具而已,但斯特兰奇却怎么也玩不好。

何慎言睁开眼睛,平静地说:“有时候,你得从世俗的框架,与设定好的规则里跳出去,斯特兰奇。混乱与疯狂又何尝不是一种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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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疫病医生 一间满是灰尘的酒吧中,詹森·亨特正站在一堆碎裂倒塌的桌椅里。

他皱着眉,勉强给自己挑了吧还算完整的椅子。连灰尘都懒得抹去就直接坐了上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又拿出一个牛皮纸本,这个魔法掮客开始以一种相当过时,而且也完全不魔法的方式联系一些人。

“火牛?对,是我,詹森·亨特。听着,你几年前是不是和绯红女巫见过一面?是的,是的。我知道你只是问了個好——是这样,两天后在冰岛有场关于她的追悼会,我希望你到场。先别急着说不去,这是不可言说之黑的意思。”

“是的,是的,他回来了——”

詹森·亨特将手机拿得离自己远了一些,扬声器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咆哮声,声音相当清脆:“搞什么鬼?!我只是和她问了个好,亨特,你自己去!”

“那你也自己和那位解释去吧。”

扬声器里传来几句脏话,然后突兀地停住了,然后是几句非常轻微的低语。

亨特耸了耸肩,按下免提键:“你说什么?”

“......刚才是我不对。”被称作火牛的女人老老实实地道了歉。“他真的回来了?”

“是啊。”

亨特将手机放在腿上,从兜里取出一块老旧的木头。将其扔在地上,木头在一阵颤抖后像是融化的冰块似的融入了地板之中,随后,桌椅板凳全都复原了。

他扯过一张桌子放在自己面前,将手机放上去,又从腰后的挎包里取出了一瓶啤酒。

“你没骗我?”

“我敢拿这个骗你?”亨特翻了个白眼。“我是嫌自己命长还是怎么的?总之,话我给你带到了。记得来啊,你技术还不错,我可不希望你死了。”

“去你妈的!”

电话里传来忙音。亨特将牛皮纸本翻过一页,一个个寻找着上面的名字。他认识许多人,大部分都死了。剩下的少部分人他也不确定他们到底有没有和绯红女巫见过面,因此要一个一个地确定。

亨特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估计只是那位计划里的一个环节。他多半还有其他人选去通知其他人。亨特结交的人大多数都是和他一样只钻空子,不做大恶的,那些正派的人和他们没什么交集。至于那些真正为恶的......

他脑子里又开始自动回放海边的那一幕,闪电划过,十来个人直接化成灰烬。

亨特打了个寒颤,找到了另外一个名字。

‘疫病医生’,卡特·莱昂托内斯。

起的名字很糟糕,但实际上算得上是个还不错的人。一个理想主义者,年少时想要学医,但他父亲不同意。卡特的父亲是个非常固执古板的老人——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可问题在于,他还是个巫师。

卡特家传历史有三百年,历代的莱昂托内斯家主人都是有名有姓的巫师,会用各种邪法害人。精通诅咒与反诅咒,然而卡特并不同。可能与他母亲有关。总之,这位疫病医生和他的父亲截然不同,不仅很少杀人,甚至开了间无偿诊所,专门医治穷人。

虽然他治病的方式是让他们得一阵子其他病,然后通过等价交换的方式将诅咒移到类似于羊或者猪身上——但他其实还算是个不错的外科医生。

亨特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手肘,那儿有道狭长的伤疤,正是卡特缝合的。

他拨通电话,三声响声后,电话被接起了。

“喂?卡特?对,是我,詹森。近来可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郁的嗓音:“不太好,我最近被一群极端动物保护主义者缠上了。”

“...啥?”

“极端动物保护主义者。”

“他们还存在?政治正确不是都已经消亡了吗?”

“仅剩的那些,最疯狂的那些。”卡特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疲惫,有气无力。“他们缠着我好久了,要我把养的那些猪和羊放到它们应该待的地方去。我都不好说我养它们是为了给人解咒的了。”

“......呃,好吧。很抱歉听到这样的消息。”

“没事,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那位不可言说之黑回来了。他要给绯红女巫办个追悼会,地点在冰岛,两天之后。希望所有曾经和她有过交集的人都到场。我记得你不是帮过她一次么?”

“......”

电话那头的卡特沉默了很久,才用他阴郁而轻柔的声音说:“是这样没错,可是我这样的人也配去她的追悼会?我的意思是,我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医生。”

亨特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而他自己甚至都没意识到这件事。

“你才不‘默默无名’呢,卡特。你给多少穷人免费治过病?从海地、非洲还有那几年被攻打的阿富汗,你救过多少人?听着,我们都是些社会边缘的人,无论是文明社会还是魔法社会都是如此。但你绝对不是所谓的默默无名之人。”

“......谢谢你的话,詹森。我想莪会去的,只要那位何先生不觉得我玷污了追悼会场合的话。”

卡特说出最后一句话,随后将其挂断了。

亨特皱着眉,他本能地开始感到有些不对劲。卡特的情绪太极端了,在他的印象里,他虽然说话小声,不经常笑,但很喜欢讲冷笑话。他绝不是什么喜欢自怨自艾的人。

“搞什么?”

他嘟囔着将本子翻过一页,继续拨打下一个电话。

“闪电链?对,是我,詹森·亨特......你说你不认识我?妈的,我草过你老婆!现在你认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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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

威尔士。

某间乡下诊所里。

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咳嗽着给自己倒了杯热茶,随后用哆嗦的手将杯子拿了起来。随着茶水进肚,他的脸色多少也好了一些。

卡特·莱昂托内斯叹了口气,他回到书房坐下,屋后的羊圈与猪圈里传来那些病恹恹的动物难听的叫声,而他的门前则传来一群抗议者示威的声音。对正常人来说,这样的环境令人心烦,对他来说,他早已习惯。

——当然,也因为这些东西根本比不上另外一些东西更让他心烦。恐惧在更大的恐惧面前是要绕路的,比如写不完作业的学生知道世界要毁灭了,这个时候,还写什么作业呢?

卡特捧着茶,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空气。他的书桌对面摆了一把椅子,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了。

“你们吓不到我的。”卡特平静地说。“我不怕你们。”

没人回答——理所应当,因为他正对着一把椅子说话。椅子是不会回应的,椅子只是椅子。但卡特的表现却相当奇怪,他嘴上说着自己不害怕,手指却宛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扣在了杯壁。

他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你们没法吓到我。”他喃喃自语。“是的,我不害怕,我根本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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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再会西索恩 追悼会如约举行。

冰岛是个气候并不温和的国家,这点从它的名字上就能看出来。而举行追悼会的地方在祭祀长滩,这是个很有趣的地方。

从法理上来说,它其实并不属于冰岛这個国家。因为这儿是魔法界专门用来祭祀死者的地方,从古至今,皆是如此。世俗的法律对魔法界无效,然而,从地理位置上来说,祭祀长滩就是冰岛的一部分。

冰岛的海岸线有着很鲜明的特色,沙滩是黑色的,配上阴郁的天空与深蓝色的海水,一股令人窒息的悲伤感扑面而来。这个国家并不适合一人独住的原因可能就在此处,环境对人的情绪总是有影响的。

祭祀长滩位于一片普通人绝对无法抵达的海岸旁,从地图上来看,它并不存在。有少部分老人知道它的存在,但他们对此守口如瓶。这地方倒是在传说里存在,被称作亡魂们暂住之地。

这里的景色比起普通的沙滩更令人致郁,海天一色,阴郁而令人不快,病恹恹的灰云像是死人的手掌一样躺在天上,看样子似乎是要下雨。海面非常平静,太平静了,甚至令人觉得不适。

何慎言背着手站在这片景色前,他还是那身黑色长袍。斯特兰奇站在他身边,一袭黑西装,庄重无比,甚至还理了理胡子。

“你打算改留山羊胡了?看来托尼终于不用叫你背叛者了。”

斯特兰奇闻言翻了个白眼:“我从来没承认过我们是胡子兄弟,什么叫背叛者?另外,你确定我们真的要假戏真做给旺达办场追悼会?我的意思是,她还没死呢。”

“她会理解的。”

“......不,这种事谁都不会理解吧?”

“唉,斯特兰奇。”

何慎言叹了口气。搭着他的肩膀转过了身,在他们身后是各式各样穿着黑色西服或长裙的男男女女,一个像模像样的追悼会场地跃然于眼前。他们甚至还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幅旺达的照片。

法师先是朝那群惶恐地看着他们俩的男男女女露出一个微笑,随后轻声对斯特兰奇说:“你为何不去招待一些客人?让我安静一会儿,可以吗?我正在工作呢。”

“你体内的魔力连动都没动,在我看来,你好像只是在发呆。”

这次轮到何慎言翻白眼了。

“好,我就是在发呆,可以吗?”他理直气壮地将斯特兰奇推了出去。“让我安静一会儿。”

斯特兰奇一边回头瞪着他一边离开了,嘴里嘟囔着,还特意将那嘟囔的音量控制在了他刚好能听见的程度:“该死的谜语人......”

我不是在当谜语人,斯特兰奇,我是在尝试拯救世界。

何慎言撇撇嘴,继续望着海平面开始‘发呆’。

他的精神在一瞬间远离了祭祀长滩,来到了地球之外的某个维度。在这里,世界一片漆黑,一张红色的沙发飘在一片黑暗的空间之中。满头白发,穿着红色长袍的男人慵懒地在上面朝着他的精神体挥着手。

“你好啊,何。”他笑眯眯地说。“好久不见,唔,我注意到你变强了许多,真有趣。你居然还能继续成长?”

“别那么亲热的叫我的名字。”

何慎言面无表情地对他比了个中指,却反倒令后者的笑容更加旺盛了。他貌似伤心地叹了口气:“老西索恩等你好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如果可以,我真想永远不用再见到你,但你这个王八蛋怎么又把你那本破书扔到地球上来了?”

“这不能怪我。”

西索恩摊开双手,非常无辜地摇起了头:“黑暗神书只是一本书而已,我没法移动它,它也没有自我意志。你应该去怪那颗将它带回地球的陨石。”

“那就对我发誓,那颗陨石不是你安排的。”

西索恩移开了视线。

他开始吹起口哨,调子很熟悉,是猫和老鼠的开场曲。欢快的曲调让何慎言的精神体眯起了眼,他的精神体忠实的模拟出了肉体的情况。额头上有青筋鼓起。

正当他打算说些什么之时,西索恩却抢先一步开口了:“我注意到你打算给你的朋友旺达举办一个追悼会,亲爱的何。”

西索恩笑眯眯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着何慎言鞠了一躬,用小丑般欢快的语气说:“可是,她还没死呢。”

何慎言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他和西索恩打过很多次交道,这家伙的本性用三个字来概括便是,乐子人。他是个纯正到不能再纯正的乐子人,除了有原则,绝不亲手干涉世界以外,其他的事他完全不会在乎。

只要这件事能给他带来足够大的乐趣,西索恩甚至乐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种事他干过许多次,比如1973年的那次。一群邪教徒拿着黑暗神书企图召唤他毁灭世界,他们在大英军队与赶来支援的卡玛泰姬法师们的联合围剿下苦苦挣扎了五天之久,当死亡数终于抵达黑暗神书上法术的要求之时,西索恩真的降临了。

然后他走了。

邪教徒们面面相觑,耳朵里还回荡着西索恩的那句话:“我最近对毁灭世界过敏。”

然后他们死了。

“你下面说的话最好是我特别感兴趣,而且特别让我满意的,西索恩。不然我就把你的电视转播口从地球上立马扔出去。”

“三十年。”

他立刻开始讨价还价,态度几乎称得上哀求。甚至连英俊的白发男人的外形变了。

变成了一个打着阳伞,穿着红色洛丽塔风格裙子的可爱少女。她顾着脸颊,用可爱的声音来了句日语:“求你啦!”

“......你TM一点底线都没有的吗?”

西索恩无辜地摇了摇头,歪着头做出一副非常可爱的模样。

何慎言叹了口气:“......二十年,只准祸害那些想拿着黑暗神书杀人的家伙。”

“成交!”

西索恩立刻点起头,少女的形体再度消失,回到了白发男人的形象。他毫无形象地微笑着:“你的朋友没死,她正在另外一个平行宇宙被一群来自过去的幽灵困扰。”

何慎言皱起眉。

现在,他不得不考虑另外一件事了。

......西索恩这个乐子人,说的是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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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追悼会(一) “说得清楚一些。”

他的要求没有立刻被西索恩实现。冥神皱起眉,苦苦思考了一会儿才给出自己的回答:“这里面涉及到很多东西,何。我要怎么给你解释这个概念呢?”

西索恩挥了挥手,背后的红色沙发立刻转变成为了一把冰冷而无情的王座。在他背后高高拱起,漂浮在黑暗的空间之中。如此剧烈的对比,使其看上去仿佛是某种活着的生物。

冥神用带着怀念的眼神看着这把椅子,他伸出手,抚摸着它锋利的边缘。他说:“这是我的椅子,何。当然,它在远古时期并不长这样。”

西索恩又挥了挥手,椅子变成了一块巨大而扁平的石头,刚好能让他坐在上面。与此同时,四周的景象也开始飞速变化。

原本空无一物的黑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河流的声音,然后是风吹过树叶所发出的沙沙声。崇高的峻岭在不远处显现,他们脚下之物不再是虚无,而是货真价实地出现了泥土与草地。

不过短短数秒内,这里便成为了一片生机勃勃之地,甚至就连头顶的阳光都温暖和煦。然而,那些植物和花草都是何慎言从未见过的样子。https://

西索恩还带着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怀念,他漫步走到一旁的树丛之中,弯下腰摘取了一枚脆嫩的红色果实,扔给了法师的精神体。

“我们以前叫它‘科诺’,意思是食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只需要吃这样的东西就能够饱腹,我们不必争斗,不必为了生存提心吊胆,甚至不必交流。”

西索恩笑了起来,指着自己:“那时,我做的最多的事是发呆——啊,好像扯远了。”

他回到那块石头旁边,轻巧地坐了上去,对何慎言摊开了双手。

“你看,何。我的椅子在过去并不是这样,而我所认识的世界在过去也并非一望无际的虚无之地。但是,人是会变的,而世界也是会变的。后者尤其无情。世界的变化是如此迅猛,我和我的家族甚至在短短几千年里就被抛弃了。”

“他们疯的疯,死的死,有些甚至是被我亲手所杀。剩下的人大多都躲了起来。而我这个被无尽的寿命所困扰的人只能缩在制造出的维度里消磨时间。”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淡了一些。

“生命对我来说已经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之物,但我却不能死去。维度之间有彼此的联系,就像是天堂与地狱曾经是支撑着地球存在的支柱——当然,我知道你将这件事改写了。不得不说,干得漂亮。”

他鼓了鼓掌,便又转回了自己此前的话题。在正经起来时,西索恩与此前表现出的疯癫、玩世不恭截然不同。他的双眼之中带着忧郁,面容趋于平静,可表情却暗藏着波涛汹涌般肆意起伏的情绪。

“而我的维度,在我们的世界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西索恩摇了摇头。

“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個问题的答案,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我不是唯一的西索恩。”

他表情平静地说:“一朵花有许多花瓣,一棵树有许多叶子。就算是一个人,在相同的时间点可能也会做出不同的选择。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亲爱的何。就是平行宇宙理论,它是真实存在的。”

“而在大多数宇宙里,西索恩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可不像你认识的这个我一样如此平和。”

他再度微笑起来。

“但从本质上来说,我和他们都没什么区别。莪们都是西索恩,只是我厌倦了争斗而已。出于同一本质的联系,我偶尔能够短暂地看一看他们的过去——你知道吗,何。在绝大多数世界李,至少我观察过的这些世界里,你并不存在。”

西索恩浮夸地点了点他:“唯一先生,你是多元宇宙中唯一获得此殊荣的人,有何感想啊?”

“接着说。”

何慎言理都没理他的玩笑,表情冷淡,实则已经将西索恩刚刚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了心底。

“你真是善于伤别人的心。”西索恩撇了撇嘴,但还是继续了。“你的老朋友,旺达·姜戈·马克西莫夫。有的世界里她是个英雄,有的世界里她是毁誉参半的人,而在某些世界里,她会成为那个让世界毁灭的源头。”

“但是,除了我们的世界以外,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西索恩的表情骤然变得冰冷且无情了起来。

“她是受我的力量影响才学会了混沌魔法,进而一步步成为了绯红女巫。我大可以这么说,她的力量来源......就是我。”

“那些来自过去的幽灵又是什么情况?”

“某些世界会在一些情况下被毁灭,亲爱的何。所有的生灵,所有的记忆。美好的,丑恶的,幸福的,残酷的——它们通通都会毁灭。”

西索恩伸出手,在空气中抓了一把。一朵花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中,冥神将其缓缓撕碎了,而留下的碎片却拼成了另外一朵花:“......而新世界,则会在它们的残骸之上获得新生。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毫无代价。”

来自过去的幽灵......何慎言眯了眯眼,看见他的表情,西索恩愉快地微笑起来:“我想你已经懂了,亲爱的朋友。”

没有丝毫留恋,何慎言瞬间便离开了这里。精神体想要离开不过只是一个念头的事。待他消失在这里后,西索恩脸上的笑容却分毫未减。

-------------------------------------

祭祀长滩之上,何慎言睁开了眼睛。

远道而来的法师们、巫师们,甚至是三流骗术师们。这些在魔法界里生存着的,曾经与旺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站在他背后。斯特兰奇正在高台上照本宣科地念着准备好的悼词。

海风吹过他的脸颊,何慎言低下头,叹了口气。随后转过身,脸上已经带上了微笑。他走过人群,人们纷纷对他致以敬畏的眼神,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人敢于和他进行眼神交流。

直到他一路抵达高台。

这时,所有人才真正意义上的觉得,追悼会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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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追悼会(二) 此时,斯特兰奇刚好说到最后一段。

“旺达是个可靠的朋友,一位值得信赖的人,也是我们今日于此处共同怀念的对象。”

说完,他与何慎言交换了一下眼神,带着一副悲伤的眼神走下台去了。按道理来说,这是个致辞环节。前来悼念的人们会一個一个的上台叙述他们是怎么和旺达认识的,又对她有着怎样的看法,最后,还会加上一句愿她安息。

然而,在场的人十个有九个里都和她只是一面之缘。

别说怎么和她认识的了,但凡有人能说出超过五句话都算他们精心编排过。很多人甚至完全不明白何慎言为什么要放出消息请他们来这里。

法师站在台上,望了望下方的人群。他凝视着他们,却并未开始说悼词。那平静的眼神却莫名其妙地让许多人都心生冷意。

就连斯特兰奇,都感到一阵疑惑。

何到底要干什么?

他的问题很快变得到了解答。

“维度之间的联系正在逐步变得紧密。”

他开口第一句就直接将爆炸般的真相甩在了众人脸上,刚才还安静的人们立刻爆发出了小声的讨论声。因为,就算是三流的街头骗术师,他们也明白维度之间的联系变得紧密到底意味着什么。

毁灭。

除此以外,别无其他。

当两颗世界碰撞在一起,所能留存的下来的有强者,有世界的残骸。但绝对不包括他们。恐慌开始蔓延——所有人都清楚,不可言说之黑从不说谎。

何慎言静静地看着他们,不顾斯特兰奇正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他的目光牢牢地钉在了一个男人身上。那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身形瘦高,脑门上头发稀疏,脸色苍白。整个人显得既阴郁,又病恹恹的。

他叫卡特·莱昂托内斯,自号疫病医生。一个道德比不少魔法界的人都要高的男人。而此时此刻,他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那饱含恐惧的双眼目视前方,嘴巴开合,像是正与什么人交流。

何慎言看着他,人群的嘈杂声在这一刻尽数远去,他的耳朵清晰地听见了卡特·莱昂托内斯正在说的话。

“不,不。这不可能是真的,你们只是我的噩梦,世界不可能毁灭......黑袍法师会阻止一切,你们不可能成功。”

何慎言抬起右手,握紧成拳。在场所有人的脚下都出现了一个传送门,门后是他们的家,或者临时住所——甚至包括斯特兰奇,他满脸愕然地看着自己脚下出现的传送门,至圣所的景色在其中显现。

“追悼会结束了,各位。”

法师打了个响指,他们没入其中,消失不见。只有一个人例外。

卡特·莱昂托内斯。

“你好,莱昂托内斯先生。”他一边说,一边从台子上走了下来。

卡特却像是完全没发现周围的情况似的,依旧站在原地。他对何慎言的话毫无反应,整个人仿佛一个呆滞的空壳。

一直到何慎言来到他面前凝视着他,卡特都没有任何动作。法师轻轻抬起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魔力催动,精神力触须开始勾连卡特的灵魂,霎时间,他的视野便开始变化。

构成海滩的物质变得粘稠而可怕,像是滚烫的烂泥。黑色的泥巴翻腾不休,热气腾腾,有如岩浆。其中却有着无数的亡魂正在哀嚎,它们还残留着生前的形体,那尚未熔烂的残肢断臂正冒着气泡在烂泥里浮沉。

天空像是一幅腐朽的画卷,半个太阳挂在其上,是令人恶心的艳黄色。云层是某种生物腐烂的肠子,此时,天空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令人难以形容的恶臭从那雨滴之中传来。

——现在,他可以理解为何这位疫病医生一直处于某种失魂落魄的状态了。

他还在那片沙滩之上,但卡特不是。他失去了踪迹,像是根本不存在于这个腐坏的世界一般。何慎言抬起头,凝视着空中的太阳。那半个太阳传来的温度不再令人感到温暖,而是某种诡异的潮湿,就像是腐败的尸体。

恍惚之间,他甚至听见了耳边传来的低语声:“这世界终将毁灭......”

“是吗?”

何慎言平静地反问了一句,他笑了笑。脚下所站立的黑色烂泥开始沸腾,其中伸出了无数怨魂的手臂,似乎想要将他拉下去。但法师只是轻轻迈步,它们的手臂便被扯断了。不知何时燃起的火焰将它们残存的尸体焚烧殆尽。

转过身,他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地平线的远端袭来。这时,何慎言知道,追悼会开始了。

但不是某个人的。

而是一个逝去的世界。

-------------------------------------

斯特兰奇毫无反抗能力的被那传送门扔回了至圣所,他原本想立刻打开传送门去祭祀长滩问清楚何慎言到底在搞什么。可是,他却发现至圣所内的通往祭祀长滩的空间移动被禁止了。

随后,至圣所之灵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请原谅,至尊法师。那位何先生执意要求我如此。”

“他让你做什么?”

“让您暂时无法抵达祭祀长滩。”至圣所之灵从天花板飘然而下,金色的面容上带着疑惑。“他说,这关系到您和世界的安全。”

“该死的,我才是至尊法师!”斯特兰奇怒吼道。“他不能每次都这样,一遇到危险的事就将我们都扔在一边,然后自己去解决!”

他气冲冲地一脚踹翻了自己心爱的茶几,让上面的红茶泼洒在了地毯之上:“他以为他是谁?神明吗?!”

“至尊法师,他给您留了个口信。”

“什么?”

“他让您去南美,寻找黑暗神书,联系西索恩。冥神会给出您想要的答案。”

“开什么玩笑?”

斯特兰奇深吸了几口气,迅速冷静了下来。他打了个响指,黑色西服瞬间变为一套淡黄色的长袍,斗篷系在身后。他问:“这件事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十五分钟以前。”

斯特兰奇眯了眯眼。

“也就是说事态真的很紧急——但他的态度还是让我很不爽,见鬼。”

斯特兰奇怒骂了一句,转手打开了一道通往南美的传送门,消失在了至圣所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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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追悼会(三) 巨大的剑刃横空扫过,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力量被压缩进了剑刃之中。带着闪电与雷鸣,它切过那巨大黑影的身体,血液喷涌而出,砸在地面上与那些污泥产生了更为可怖的反应,它们开始逐渐诞生出新的生命。

一种腐坏的生命。

何慎言凝视着这一切,手指微动,剑刃继续扫过。像是庖丁解牛一般将那黑影拆的七零八落。他很熟悉构成这世界的力量,抛去那些恐怖的本质不谈,内里的力量源头实际上就来自于西索恩。

但又有所不同。

就像是温水与冷水的差别。

先是永恒天堂的那帮鸟人找到了他,然后又是来自另外一个维度的冥神信徒企图毁灭这个世界?

啊,斯特兰奇,我们还真是多灾多难。

法师的脸上露出一抹刻薄的微笑,又在下一秒消失无踪。

他双手合十,那仅剩骨架的巨大黑影被剑刃直接腰斩。腥臭的内脏洒落一地,它残缺的躯体倒在地上,污泥沸腾得更加剧烈。恐怖的噪音随之而来,令人心烦。

黑暗之音......麻烦。

何慎言抬起右手,魔力从手掌中绽放。死气沉沉的天空中像是升起了一轮太阳,它开始大方光芒,并烧灼污泥。

西索恩的黑暗神书上有许多灭世级别的法术,当然,有是有,能释放出来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作为一個翻阅过黑暗神书不下于三百次的法师,何慎言可以很负责任地说,那正在响起的噪音就是黑暗神书上记载着的一种。

黑暗之音,借由沟通西索恩的力量释放。如果是凡人,会在听见这声音的一刹那就沦为失去心智的傀儡,他们的身体会在几分钟内开始变异——变化成他们记忆中最为恐怖怪物的形象。虽然实力可能不及,但绝对是一等一的恐怖。

最为关键的是,这个法术甚至能够造成传染。被黑暗之音感染的人类变化而成的怪物如果杀死了其他人,被杀死的人也会变成怪物的一份子。

然而,那幕后之人真觉得这法术对他有用么?

诚然,这个法术能干扰许多法师的心智,使他们无法在战斗中专心致志。这对于卡玛泰姬流派的法师来说是致命的威胁,可是,何慎言这个世界的卡玛泰姬法师早就和其他世界的不是一个物种了。

悬戒甚至都被抛弃了。

他心思如电转,一瞬间便推测出了袭击者可能并不清楚他到底是谁这件事。当然,也说不准,搞不好那人只是在装傻。

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失踪的疫病医生,卡特·莱昂托内斯。他的躯体与精神被西索恩的力量异化成了中转站,但还不是没得救。只要找到他,这片借由他的精神和西索恩力量共同构建出来的腐坏世界自然会烟消云散。

何慎言皱起眉头,做出一副被黑暗之音影响的模样。同时撤去了由纯粹魔力构成的巨大剑刃,转而开始使用起威力低下的初阶火球等法术。脸盆大小的火球射出去,威力仅能让房屋倒塌,对付那些正缓缓从烂泥里爬出的死人倒是绰绰有余。

它们的身躯无法抵抗火焰的烧灼,何慎言的眉头却皱的更深了——施法的这家伙行不行啊?召唤出来的亡灵这么不堪?

无奈之下,他开始继续缩减魔力的输出,同时还暂时让自己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他咬着牙,开始缓缓迫降,做出一副已经心力交瘁的模样。

幕后之人有西索恩的力量作为保护,他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出对方在哪。就好比一条蛆虫钻进了粪坑里,别说找了,何慎言甚至不愿意用精神力触须多看两眼。

好在,幕后之人显然也是个没什么耐心的家伙。

就在他快要接触到地面之时,烂泥之下瞬间爆射而出四条触手,将他的四肢牢牢捆住。何慎言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难看——他有洁癖的。

然而,这表情落在幕后之人的眼里,却正是他已经无计可施的证明。伴随着一声轻笑声,一个提着卡特·莱昂托内斯的男人从污泥之中升了起来。

何慎言用同情的眼神看了还在昏迷的卡特·莱昂托内斯一眼:西索恩的力量在通常情况下不会这么恶心,除非施法的人本身精神上就有问题。

“你好啊,本世界的守护者,我们终于真正的见面了。”

他松开提着卡特的手,另外一条触手冒出,将他捆住了。男人鼓起掌:“不得不说,你的坚韧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居然能在黑暗之音下坚持这么久。”

“不过......到此为止了。”

男人微笑着抬起右手,并拢成掌,源自西索恩的力量在他的手掌上缠绕:“你的身份归我了。”

——然后,他就那样停在了原地。

缠住何慎言四肢的触手开始一点点化为灰烬,他满脸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天空开始倾倒。那散发着腐臭光芒的太阳在瞬间消失,如同肠子一般挂在天空上的云彩也随之一起消失不见。一轮巨大的圆月在何慎言背后升起。

地面上的污泥像是被水融化的雪一样,开始迅速消融,不过只在片刻之间,这借由西索恩力量所构建出来的世界便彻底消失。祭祀长滩的地面再度出现,而时间,却已经到了深夜。

法师抬起头看了眼天空,随后径直走过了停在原地无法动弹的男人,甚至里都没有理他。卡特·莱昂托内斯躺倒在地,昏迷不醒。何慎言往他身上扔了个灵能版治愈术,瞬间让这位疫病医生醒了过来。

他打着寒颤从地上一跃而起,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扣住自己的嗓子眼开始不停地呕吐。何慎言笑了笑,站在他身边轻声问道:“你吃进去多少?”

“......呕!”

卡特·莱昂托内斯的呕吐声更加剧烈了,不得不说,何慎言非常同情他。

那些污泥......你大可以将其当成满是各种生物尸体的超级大粪坑,虽说比不过纳垢恶魔们的大锅,但也相差无几。西索恩要是知道自己的力量被拿来干这种事,想必他脸上的表情一定会相当精彩。

何慎言认识的那个西索恩虽说是个乐子人,但他可干不出这种事。https://

等到卡特·莱昂托内斯吐完了,何慎言才开口问他:“那些困扰着你的幻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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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追悼会(完) “我记不清了。”

卡特·莱昂托内斯如实回答,脸上还带着混杂着恶心与后怕的表情,他刚刚无异于被人扔进粪坑里走了一遭,现在最想做的事恐怕是拿魔力洗涤全身。

何慎言打了个响指,替他做了这件事。纯粹的蓝色魔力从空气之中涌出,将西索恩的残余力量从他的身体内洗去了。

卡特的脸上露出一个充满感激的微笑,他结巴着说:“感...感谢您,何先生。”

何慎言看着他的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目光让卡特为之一怔。正当他想问,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之时,何慎言却移开了眼神,指了指他身后站着的那個男人。

“卡特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观察过他的脸?”他轻声问道。

“......没有,怎么了?”

卡特不解地问,何慎言则平静地摇了摇头:“没事,卡特先生。你可以回家了。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的话,可以来至圣所一趟,当然,卡玛泰姬也可以。我们那里正缺人手,你可以来当个老师。”

“老师,我?”

“是的,你,卡特先生。”何慎言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你行医治病这么多年,对黑魔法与魔法界很熟悉。尤其是诅咒方面,你刚好可以给那些还处在新手阶段的学徒们教授许多东西。”

卡特·莱昂托内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不过是个魔法界的边缘人物,而且在正常的世界也是如此。

这些年他一直忙活着治病救人,免费为穷人们以及一些魔法界同行治疗的行动虽然为他赢得了名声,但实际上的好处可是一点没有。作为一个世代传承的魔法世家,卡特·莱昂托内斯很确定,自己估计是莱昂托内斯家族这么多年以来最穷的一任当家。

他完全止不住脸上欣喜的笑容,连连点头:“谢谢你,何先生!我会去的!”

“没问题,我想你应该知道地址的。”

“当然!”

何慎言再次对他致以一个微笑,就当告别,随后召唤出传送门将他送回了英国老家。卡玛泰姬的位置早在很多年前就不是秘密了,只要有心,任何人都能抵达那里。这倒也算得上是一种变相的警告。

想搞事?行啊,我们就在这儿,你来吧。

做完这一切,他才开始料理那个男人。

他脚下的影子里冒出几条触手,将男人带上了天空。头朝下,脚朝天。他的禁锢也已经被解除了,可身体里的魔力却不剩半点,甚至连西索恩的力量都消失了。伴随着他被倒吊起来,一本熟悉的黑暗神书也掉了出来。

何慎言暂时没去管那本该死的书,而是凝视着这男人与卡特·莱昂托内斯完全一致的面容,陷入了沉思。

那个卡特却不像他一样。

他毫无风度可言地大喊大叫了起来,所说出口的话无非都是些你会后悔之类的陈词滥调,何慎言厌烦地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便让他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瞪着怨恨的眼神看着他。

......啧,异世界同位体?

法师皱着眉看了看他,朝地上的黑暗神书招了招手。那本书便飞到了他手中,书页无风自动翻开,何慎言开始浏览。

几分钟后,他确定了。

是的,这就是黑暗神书,和西索恩那本差不太多。都是由他的力量构成,能够自动找寻一些天性残忍或者反社会的人。这本书总能在某个时间点出现在某个具有反社会潜质的人身边,然后让他一点点变成披着人皮的恶魔。

不过,上面记载的法术倒是不太一样。

他认识的那个西索恩放在黑暗神书上的法术多是一些献祭类的,比如杀多少人来获得力量,又比如献祭自己的某种情感来取得一些天赋。而这本黑暗神书上的法术则稍有不同,献祭类法术的占比极小,甚至可以说就那么几种。

这本黑暗神书除了开头与西索恩那本一模一样,都对自己狂吹不止以外,记载的绝大多数法术都是单纯的能量投射。黑暗之音,驱使死灵,或者操纵他人,通篇看下来,何慎言只觉得这是本该放在某些黄油里的书。

改个名叫催眠之书得了,花十几页讲催眠法术,真是有够离谱。西索恩,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

他眼神古怪地在空气中开了个维度传送门,将这本黑暗神书扔了进去。里面传来他认识的那个西索恩的大喊大叫:“天呐,你把这玩意儿扔进来干什么?拿走!快拿走!”

“这不是你的书吗?”何慎言对着里面喊道。

“才不是!”

黑暗的传送门里探出个脑袋,西索恩满脸生气:“我什么时候这么没品过?我钟爱的是戏剧感,何!我还以为你很了解我呢!像这种单纯操纵他人来找乐子的方式太低级了,完全没有浑然天成的感觉,我的天啊,平行宇宙里的我这么低级?!”

何慎言满脸古怪地看着他自己骂自己,然后顺手关上了传送门。可惜西索恩显然不愿意这东西留在自己的维度里,他又将那传送门逆向打开了,然后将书扔了出来,骂骂咧咧地关上了门。

“别把这东西留在我的世界里,看着都恶心,低级,无耻,肮脏,下流!”

“......”

法师正了正自己的衣领,以免笑出声。他来到倒吊着的卡特·莱昂托内斯面前,先是解开了声音的束缚,然后又看了看他那不服气的眼神,随后慢悠悠地问道:“你是卡特·莱昂托内斯,没错吧?”

“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放开我!放开我!该死,平行世界的法师太没有礼貌了!”

“......一上来就把另一个自己扔进粪坑的人也好意思说这种话啊?”

何慎言无语地摇了摇头,蹲了下来。抬起右手,指尖上亮起一抹闪电,他轻柔地问:“现在,我要进你的脑子好好看一看了,卡特·莱昂托内斯。类似于搜魂术或者单纯的读心,但我手上的这种闪电可不一样,它会完全破坏你的大脑神经。”

“你在说什么东西?!”

“我的意思是——”何慎言笑了笑,将闪电摁进了他的太阳穴。“——你会在极度的痛苦中变成一个白痴,记忆会被我随意翻阅。”

卡特·莱昂托内斯尖叫起来,双眼翻白。在他昏迷之前,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你好好享受,粪坑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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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同一个人,不同的选择 同样的时间点,相同的选择,让不同的你来做出一百次选择,这一百次恐怕会造就一百个不同的你。

这个卡特·莱昂托内斯的记忆很有意思,他的人生在十二岁以前和何慎言认识的那個疫病医生相差不远,但在十二岁之后却天差地别。原因仅仅是因为那天早晨,他没吃完自己的早餐。

他的父亲开始责骂他,有趣的点便在此处了。他们是个魔法世界,虽说因为家传魔法的原因较为见不得人,也比较穷困,但还算得上中产阶级。完全不至于吃不起一顿早餐。https://

那个早上,年幼的卡特·莱昂托内斯望着自己餐盘里没吃完的培根与炒蛋,耳边传来父亲的责骂声。从记事以来就压抑在心中的愤怒爆发了,这愤怒是如此突兀,却又如此强大。甚至让他直接激发了自己的魔力。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何慎言目光深沉地看着这一切,他翻阅着卡特·莱昂托内斯的记忆,像是看着一部动人的电影。他的人生随着法师的意念前进或后退,画面时而放大,时而缩小。如果卡特·莱昂托内斯现在还有意识,多半会问一个问题。

你到底要怎样?

可惜他问不出来——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张大嘴巴,留着口水,眼眸泛白的白痴。他的大脑神经已经被完全破坏了,别说还有意识,就连活着都是个奇迹。很快,在他大脑内肆虐的魔力便会彻底破坏这具身体活着的权利。

他会忘记呼吸,然后死去。

考虑到这个卡特·莱昂托内斯曾经做过的事,何慎言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那么,何慎言到底要怎样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他只是在找一个人。一个他认识,卡特也认识的女人。

旺达。

画面继续纷飞,记忆的碎片被精准地提炼出来,再借由强横的精神力直接保存。何慎言平和又冷静地处理着卡特的记忆,从中提取出自己需要的信息。终于,在这个卡特三十七岁的那一年,他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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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

伦敦的天气总是不好,卡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一点,但每次下雨,他都会忍不住咒骂出声。无关其他,只是他的性格使然。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自己的实验室里进行着一次疫病实验。

他家传的黑魔法体系包括有诅咒、疫病与驱使野兽等一系列法术,而卡特对疫病尤为着迷。每当他透过凡人们发明的显微镜凝视那些细菌之时,他都会由衷地感到深深的颤栗。

卡特的双手很稳健,通过魔力,他操纵着一团绿色的疫病之雾。一个黑市买家找到他,说自己需要一份以梅毒为基地的疫病,用来毁掉一个女人,佣金十分丰厚。卡特没心情管那个女人是不是无辜,他只是需要钱。

所以,对他来说,这就是他的工作——在工作被人打断之时,人们的心情通常都不会太好。

比如现在。

从楼下传来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动作,卡特皱起眉头,驱散疫病之雾,同时取下由德鲁伊附魔的小山羊皮手套,将其扔在桌上。

该死,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按门铃?不要告诉我又是那些该死的推销员......

他踩过吱呀作响的木质地板,所发出的声音让他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牙酸。窗外的雨声加大了这种厌烦的情绪,然而,当他打开门之时,那按门铃的女人的美貌却让他的烦闷统统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最原始的情绪。

他着迷地盯着这个陌生的女人,看着她被雨淋湿的棕发,翠绿色,像是裹着一层薄雾的瞳孔。几乎为之失魂,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股陌生的力量狠狠摔到了自己家的墙壁之上。

五脏六腑几乎移位,卡特呕出一口鲜血,仓惶地抬起头,想要找出袭击者,却发现那个站在门口的女人手上还亮着猩红的光。

“卡特·莱昂托内斯。”他听见她冷漠的声音。“西索恩需要你。”

谁?

天杀的,她刚刚是不是说了......西索恩?!我脑子有病才会和那个大魔影搭上关系!

卡特自觉自己的确是个标准的黑魔法师不错,但也不至于黑到和西索恩搭上关系。在魔法界混了这么多年,他深知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偶尔卖卖疫病与诅咒,杀点普通人,卡玛泰姬和至尊法师不会拿他这条小虾米怎么样。

但如果和西索恩搭上关系......呵呵。

他瞪大眼睛,不顾嘴角溢出的鲜血和体内剧烈地疼痛,站起来就想跑。

专精疫病与诅咒的卡特施法是需要经过准备的,在这种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袭击之下,他的实力并不比一个普通人来的强。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窝在英国的原因之一。

然而,那个女人可不会这么简单地就让他跑掉。

猩红的能量自右手暴射而出,化作摄人的光辉,在刹那间布满整个室内。

卡特别说逃跑了,就连呼吸都变得迟缓了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反而更加能感到体内的剧烈疼痛了。然而,在那女人从怀中掏出一本古老的书籍后,疼痛却消失了。

她将书籍扔在卡特脚下,动作之僵硬堪比被操纵的木偶。不知是不是错觉,卡特总能从她眼中看到某种悲哀。然而,仅仅只是在下一秒,他就被强迫跪在了地上。

他面前的古老书本无风自动地翻开,那书页沙沙作响,很快便定格在了其中某页之上。那上面以黑暗的力量写着来自异维度的古老文字,属于西索恩的力量很快便烙印在了卡特·莱昂托内斯的大脑之中。

他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就像是NTR本子里看着女朋友被黄毛带走的苦主似的无力。而且,他的情况甚至比苦主还要糟糕。苦主只是没了女朋友,他是连自己都没了——西索恩的烙印将他的自我意志瞬间转化。

从那一刻开始,原本的三流黑魔法师,贩卖疫病,提供诅咒杀人服务的‘疫病师’,卡特·莱昂托内斯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拿着黑暗神书屠杀了整个世界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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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呱噪的书 西索恩的力量支持卡特做到这一点吗?

答案是肯定的。

何慎言很清楚黑暗神书都能做到什么事——不夸张地说,如果他认识的那个乐子人不加上那么多繁琐的献祭条件,这个世界可能要多应付几百次来此他力量的灭世危机。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认识的那個西索恩可能压根没心思毁灭世界,否则他不会在每个大威力的法术前面都加上苛刻的献祭要求。比如要求活了一千年以上狼人的脚指甲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条件。

但真正的问题从来不在这里,而在于为什么。

旺达为什么要让卡特屠杀那个世界?

何慎言继续开始翻阅他的记忆,卡特花了三年做到这一点。他杀了所有人,将他们全都化作了由西索恩力量操纵的无脑行尸,随后统统献祭给了黑暗维度里的大冥神。

如果只看到这里,兴许他还只会以为西索恩的目的是增强自己的力量。

然而,后面发生的事就多少有些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了。

西索恩没要那些力量。

-------------------------------------

斯特兰奇匆匆地赶往南美。对卡玛泰姬的法师们而言,这儿自古以来就是片难以管辖的土地。由于大片原始丛林的存在,这里的自然之灵尤为活跃。它们本能的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结界,会拒绝任何法师的精神探查。

除非那个人强大到能无视它们的阻拦。

斯特兰奇不在此列,整个地球上唯一能做到这件事的或许只有两个人。一是他的老师,古一。二就是何慎言。

他不得不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达成目的,以搜寻那本失踪的黑暗神书。

斯特兰奇落至地面,刚刚到这里,南美的丛林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大片大片的藤蔓从树丛里爬行而出,像是某种蛇类一般抬起身体,威胁着他。见状,斯特兰奇苦笑了一下。

他抬起右手,源自德鲁伊教派们的古老法术在短暂的准备后被使用了出来。由精神力勾动,牵引,他的魔力逐渐沉入大地之中,借由建立起一个能和本地自然之灵沟通的桥梁。

“我没有恶意,自然之灵。我只是来寻找一本书。”

“这没有你要的东西。”

自然之灵的回答颇为生硬,它在切断那沟通的桥梁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更是让斯特兰奇忍不住有些恼火:“离开,人类,否则,我们会杀死附近你的所有同类作为报复。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至尊法师眯了眯眼,他大部分时间下都是个好脾气。但那可不意味着他能忍受这种毫无来由的嘲讽。

斯特兰奇双手合十,被切断的桥梁再度复合,但这次传输过去的可不是他有礼貌的话了,而是以魔力形成的恐怖震击。大地都为之震颤,地面开裂,自然之灵发出哀嚎。斯特兰奇面无表情地再次发问。

“我说了,我只是来找一本书——不管你是那些自然之灵中的哪一个,你都最好听清楚。”

长久的沉默过后,那自然之灵屈服了。它不情不愿地传来一道坐标,斯特兰奇冷哼一声,跺了跺脚,将地面愈合。有时候他真不想和这些老古板打交道,一个两个都固执的要死,甚至完全不知道至尊法师是什么概念。

都怪古一,她当初怎么不把这帮地球本土生灵也打一顿?

斯特兰奇的脑子里浮现出这个念头,下一秒就被他自己扔出了脑海之外。他开始专心致志地沿着那个坐标赶过去,斗篷带着他在空中以高速飞行,没过多久就抵达了丛林深处。这里是人迹罕至之地,甚至没有多少动物,完全是植物的天堂。

他开始缓缓降落,直至脚底触碰到泥土。斯特兰奇的眼眸里亮起两点黄光,远视之眼被施放,这个低级法术在任何情况下都很好用。在远视之眼所带来的超凡视野当中,他看见了那本书。

黑暗神书。

它还是老样子,黑色的封面上有着如同鬼画符一般的几个字,歪歪扭扭,不成样子。书籍本身厚重无比,看到的第一眼,斯特兰奇脑中就传来眩晕之感。他不敢大意,采用严格的步骤开始准备拿起它。

第一步,他用精神力包裹了自己的右手,第二步,五个精神力屏障在他脑中被构建出来,第三步,他的左手捏起传送门的准备手势,随时准备将这本书扔进至圣所的最深处将其关上。

没有办法,除了何慎言那种能和西索恩谈笑风生的人,其他任何法师都得严格遵循这一套流程来接触黑暗神书。西索恩或许只对那些天性具有反社会潜质的人感兴趣,但这本书可不是。

它可是活着的。

好在一切顺利,斯特兰奇将它拿在了手里,心里松了口气,随后打开传送门将其扔回了至圣所,自己也跟着回去了。联系西索恩必须要通过黑暗神书,但他可不敢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进行这场仪式。

至圣所之灵从天花板飘然而下,她显然认识被扔在地面上的黑暗神书。此时正如临大敌地调动起了至圣所内的全部防御措施,斯特兰奇倒没有说她大惊小怪之类的话,因为他正忙着给自己上护盾。

繁琐的准备仪式一直持续了十来分钟之久,到了这时,他才打算开始和西索恩进行沟通。地面上浮现出巨大的五芒星印记,斯特兰奇看了看那五芒星,挥手将其改成了一个圆圈。黑暗神书飘然而起,在他面前翻开。

不过只是一刹那,至圣所内的温度边下降了十几度。令人难以忍受的低语声在这里响起,即使有着精神护盾的保护,斯特兰奇也觉得有些吵闹。他忍受着这本呱噪的书,伸出手将其翻到了第二页。

那上面的异形字符扭动起来,一个声音竟然从书页里传了出来,带着怪笑:“啊,这不是我亲爱的至尊法师,斯特兰奇吗?怎么这次不是你的师兄拿着我?”

“如果是他,你敢说半句话吗?”

斯特兰奇用一句话杀死了比赛,他翻了个白眼,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行行好,黑暗神书。别说话,不要逼我再把你扔进猪圈里。”

“你敢!”

“我上次就这么干了。”

“......我们各退一步,我不说话,你不把我扔到猪圈里。”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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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羊入虎口 应付完了这本该死的书,斯特兰奇终于可以专心进行仪式了——他不是第一次和黑暗神书打交道了,但每次都能被这本书恶心到。硬要说的话,就像一只怎么打都打不死的蚊子,专挑你快睡着的时候在你耳边嗡嗡嗡。

想和西索恩进行交流是件相对来说比较麻烦的事,光是应付黑暗神书就能卡死一堆人。所以,那些自以为得到西索恩垂青的法师们其实只是被黑暗神书掌控的傀儡罢了,他们的沾沾自喜实则毫无用处。

斯特兰奇肃穆地盘腿坐下,脚下的圆圈开始闪烁起来,金色的光辉伴随其中。至圣所正在供给魔力,而要与西索恩沟通,这种属性的魔力显然不行。斯特兰奇闭上眼,竭力寻找自己记忆中那些黑暗的角落,随后将负面情绪完全释放了出来。

黑暗自他身边涌现,一点点地将光辉蚕食殆尽。而后,一道裂口突兀地出现在了斯特兰奇面前,西索恩就在内里看着他,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有什么事吗,斯特兰奇?”他挑着眉问道。“你不像是那种会主动来找我和我聊天的人。”

你以为我很想和你聊天吗?

斯特兰奇就差把这句话写在脸上了,但他还是相当有礼貌的:“何让我来找你。”

“找我?”

“是的。”

斯特兰奇完完整整地将在祭祀长滩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他一边说,西索恩就一边点头。等到他将事情完全讲完以后,西索恩的脸上已经带上了止不住的微笑。

“这倒是超出我的意料之外......”他喃喃自语着,透过裂缝看了一眼斯特兰奇。

不知为何,这一眼让他浑身发冷。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斯特兰奇问道。

西索恩是个乐子人,但不是個谜语人。对于他人的疑问,他向来是有问必答。这位冥神相当温和有礼地将一个震撼性的事实甩在了斯特兰奇脸上。

“是这样。”他笑呵呵地说。“一个来自平行宇宙的我和你认识的那位旺达不知怎么的联合在了一起,现在他们觉得所有活着的人实际上都是受到操控的傀儡,打算杀了所有人来让他们获得真正的平静。”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你觉得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亲爱的斯特兰奇?”

西索恩朝他滑稽地挤了挤眼睛:“你和我打交道不多,但请你记住一件事,斯特兰奇。老西索恩虽然喜欢开玩笑,但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你开玩笑。就好比在911纪念日当天开飞机玩笑的脱口秀演员,那种笑话可不合时宜。”

他表现得越是信誓旦旦,斯特兰奇就越是浑身发冷——且不提旺达,光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西索恩打算毁灭世界这件事就足够让他头疼了。

斯特兰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问道:“你又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这么多事的?”

“另一个世界的我,难道就不是我了吗?”

西索恩反问了一个很有哲学意味的问题。他略带感叹地说:“虽然他的想法对我来说都显得有些偏激,但是,他的力量可和我本质上没什么差别,斯特兰奇——我从另外一本黑暗神书里看见了一切,而那本黑暗神书就在你的师兄身旁。”

他略带深意地问:“——你觉得那本书背后会不会还有另外一个西索恩正注视着他?”

斯特兰奇的后背一瞬间被冷汗浸湿了,他猛地站起来,耳边却传来西索恩的哈哈大笑声。没工夫管这个乐子人的喜不自胜,他连忙打开传送门赶到了祭祀长滩,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祭祀长滩空无一物。

“该死......”斯特兰奇表情难看地咒骂了一句。

-------------------------------------

何慎言现在的感觉很奇妙——一方面,他知道自己正在和另外一个西索恩交谈,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将那个乐子人的形象带入了其中,可偏偏正在和他对话的这个西索恩是个女人。

身材还挺好。

法师目光诡异地看着她,尤其在她腿上的黑丝停留了一会。而对方显然也不是一无所知,她变更了一下坐在王座上的姿势,不着痕迹地让自己坐得更加‘安全’了一些。

“身为这个世界的至尊法师,你的性格还真是大胆。”她冷淡地说。

何慎言默不作声地将这句话录了下来,打算回去以后给斯特兰奇听听,督促他抓紧修炼,冥想,不要一天到晚看那些恶俗电视剧。

“我不是至尊法师。”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这个笑话并不可笑,而且,你是将死之人了,难不成你想让自己所留下的遗言只有一句笑话么?”

带着一股愠怒,这个女性版本的西索恩说道。何慎言却没来由地笑了起来,笑得非常放肆。他实在是没法忍受这种既视感了,他现在非常想知道自己认识的西索恩看到他眼前这个女人会怎么想。

简直了。

一边笑,他一边说道:“我不认为我会死,冥神阁下。”

“盲目的自信。”

西索恩挥了挥手,黑暗的空间中顿时泛起涟漪,无数黑色的巨大触手向着他狂涌而去。它们不仅力量强大,还拥有着能改变人类心智的力量。而何慎言却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动弹。

他只是微笑着,张开了‘嘴’。

无形的精神力触须将那些触手牢牢固定,本质上是能量的它们正在迅速被吞噬。西索恩脸上的冷谈正迅速被震惊所代替,她难以置信地发现,这个男人居然在吞噬她的力量。

“什么?!”

“别惊讶,女士。”

何慎言打了个饱嗝,咀嚼声从他脚下传来。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汇聚了一滩黑影,甚至比西索恩的黑暗维度还要暗上几分。与此同时,他的眼眸中闪过红光。

法师轻声说道:“我认识的那位西索恩是个乐子人,他也不怎么反抗我,但你要不要猜一猜,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咀嚼声更盛了几分。

“你这是羊入虎口,女士。我正愁最近找不到什么好东西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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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大胃王比赛冠军! 大快朵颐。

这种纯粹又好吃的纯能量自打上次一口气将那帮星灵吃了个七七八八以后就再也没遇见过了,在亚空间里吃的那些星球渣子难以消化不说,还容易磕着牙。他吃的很愉快,脚下黑影蔓延而出的触手以百倍的速度增长。

这个西索恩的力量吃起来就像是细嫩的羊肉,刚刚被烫好的那种。用筷子夹起一块,蘸料,然后放入嘴中——滋味在味蕾上爆炸,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感到快乐。食欲被满足总是能让人心情愉快。

但西索恩可就不怎么愉快了。

黑暗维度是依赖着她所形成的特殊维度,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里就是她本身的另外一种存在形式。此时此刻,她无疑是在感受着自己一点点地别人吃掉,而且毫无还手之力。

——是的,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拿何慎言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没法将他驱逐出去,也没法停止他的行为。任何用黑暗能量攻击他的行为都相当于将肉送到狮子嘴边,毫无作用不谈,反倒会令她感到更深层次的痛苦。更令她难以接受的是,法师甚至在一边吃一边嘲讽她。

“下次来别人的世界记得先将情况打探清楚,女士——哦,你可能没那样的机会了。”

“款待太丰盛了,女士,多少都有些让我不好意思了。”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女士?我快把你吃光了。”

吃光了。

三個字,西索恩感到莫大的恐惧从她上万年都未曾使用过的肺部里逆流而上。自从她在与自己同族的战争中胜出以后,她就再也未曾需要过呼吸,但现在,她需要了。

空气被何慎言贴心地制造而出,送至西索恩唇边。她深吸了一大口空气,苍白的面容有所缓解,恐惧消弭,然后是莫大的羞辱。

她从神变为了人,她的力量被何慎言一点点吞噬了,她再度需要空气,但黑暗维度里没有空气,她无法生存——于是。

于是......

于是这个站在她对面,面上带着微笑,眼里闪耀着红光的男人给她制造出了自己赖以生存的东西。

空气。

何慎言迈开腿,他像是在进行一场郊游一样自在。他踏出一步,虚空中泛起涟漪。自他落足之地,草地与树木开始蔓延,某座公园的景象开始在这里铺散而开,鸟语花香,蓝天白云,微风轻轻吹拂过他的头发。

西索恩站在他对面,手无寸铁,身体虚弱,不再是神,而是一个脆弱的凡人。

“你到底......”她颤抖着,眼泪浸湿睫毛,从眼眶中缓缓流出。“......是什么?”

“问得好。”法师轻声回答。“我也想知道。”

他捂住自己的嘴,背部弓起,喉咙里发出异样的响动。黑暗的力量在他腹中翻腾,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而不带血色。过了一会儿,他站直了。西索恩听见他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味道不错,多谢款待。”

他笑着说。

“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正事?”

法师诚恳地点了点头:“是啊,正事。比如我的那位朋友是为你做事,还是和你一起做事——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所以我希望你务必诚实地回答我,否则我就不得不用点其他办法了。”

-------------------------------------

斯特兰奇还在祭祀长滩上忙活。

他忙得脚不沾地——既是形容词,也是比喻词。因为斯特兰奇的确正在漂浮,也的确非常之忙。

他需要设置一个超大范围的驱散凡人法阵,还需要布置幻象以防自己待会做的事被卫星或者海上的渔民啦,冰岛的国民们看见。同时还得忙着驱散这里大规模的传送门痕迹。

法术与法术之间是会互相扰动的,何慎言施法时从来不管这一点,他向来是让下一个法术直接抹消上一个法术存在的痕迹,但斯特兰奇可不敢这么干。这儿存在着的大规模痕迹如果不加以去除,待会恐怕会严重地干扰到他施法的稳定性。

考虑到他即将进行的大型法术,这一步是必须要做的。就像是玩完某种玩具后将其清洗,又像是睡觉前要刷牙。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正当他忙着布置那些繁琐的法阵,在空气中留下大片大片的魔力轨迹时,何慎言却突然出现在了这片长滩之上。他面色苍白的可怕,两只眼睛里却燃烧着有如实质般的火焰,使其瞳孔仿佛都成了跃动的岩浆。

斯特兰奇在一刹那便发现了他身上的异常,然而,还不等他说上些什么,何慎言就打断了他,语气奇怪。

“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去找西索恩吗?”

“我找了,他说你现在正在被另外一个西索恩注视——噢,我明白了。”

斯特兰奇面色难看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他气愤不已地骂起自己:“我都忘了你早就有办法对付西索恩和他的黑暗维度了!”

“是她。”

“什么?”

“是她,斯特兰奇。我吃掉的这个西索恩——等等,我得平复一下魔力的运转,吃得太多了,这次。”

何慎言像是大胃王比赛过后的选手似的仰起脖子,似乎是想让嗓子眼的食物流下去。

斯特兰奇的表情变得古怪无比,马脸法师此时真希望自己的人生有个倒带按钮,这样他就不必在听见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时露出太过吃惊的表情。

“呼,好了,总之,事情差不多清楚了。旺达疯了,但也没有。总得来说,背后的故事有些复杂,但她应该还有得救,师弟。”

“你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那个女性版本的西索恩是什么情况吗?”

“什么?不会吧,斯特兰奇。”

何慎言以古怪的眼神注视着他:“你不会......?我的意思是,你可是订婚了啊。虽然西索恩能变成任何你喜欢的风格,高挑,娇小,甚至半人半动物他都可以做到。但本质上来说,他还是个男人。”

法师说着说着甚至摊了摊手,完全不顾斯特兰奇想揍他一顿的眼神:“——噢,还是说,我误会了?”

“你觉得呢?”

斯特兰奇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先行一步打开传送门回到了至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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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悲惨承受能力阈值 “等等,等等。”

斯特兰奇举起双手,满脸无奈地看着何慎言。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努力的轻言细语着:“你能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说服我,告诉我,为什么你突然就要开一个维度传送门去平行宇宙救回‘我们的旺达’?”

他顺手将右手指向至圣所天花板上飞舞個不停地至圣所之灵:“还有她,你能不能空出两分钟告诉我,为什么至圣所之灵在和你说了两句话之后就一直在那上面布置阵法,她简直就像是过载运行的CPU,你知道至圣所现在温度都上升了七度了吗?”https://

“一个一个来,斯特兰奇,你先别急。”

何慎言淡定地朝他挥挥手,甚至连头都没回,整个人还站在传送门前从里往外搬运着东西:“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说真的,我才应该急。”

斯特兰奇又是几次深呼吸:“你急什么?”

“我没急啊。”

“......”

斯特兰奇不说话了。

然后,他从手上凝结出了一把非常锋利,非常黑暗的利刃。此魔法名为怨恨之锋刃,是古代流传下来的超阶法术。无需魔力,但需求人的心中有极大的怨气。可以用情绪释放,也可以用魔法释放。当然,看目前斯特兰奇的状态,估计是前者居多。

斯特兰奇面无表情地将怨恨之锋刃竖起来,贴近了自己的脸,幽幽黑光模糊了他的侧脸,也让何慎言再难憋出笑意。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吧,好吧。”

法师耸了耸肩,从传送门里拽出一条远古海兽的触须,将其扔在地上,随后蹲下身,一边处理触须,一边开始对他解释。

伴随着血肉横飞的声音,这场解释也拉开了序幕。

“是这样,我和那位西索恩进行了一场友好的协商。在基于我保证不威胁她人生安全的前提下,她对我敞开了心扉。”

何慎言做了个手势,刚好将一部分血肉从触须上扯了下来,溅在斯特兰奇的地毯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甚至将他的地毯烫出了一个大洞。而此时此刻,斯特兰奇根本顾不上那么多。

“敞开了心扉?”他疑惑地问。“这不像是你会使用的词。”

“这不是个比喻词。”何慎言幽幽地说。

他面无表情,满手鲜血的模样让斯特兰奇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顺手散去怨恨之锋刃,蹲在何慎言身边,开始和他一起处理起那条远古海兽的触须。

这东西是从至圣所的储藏室里拿出来的,来自于一种早就灭绝的海兽,至圣所目前存量也不多,这些触须在经过了万年的岁月后甚至还能保持活性,至于它们为什么会灭绝?

因为它们的导魔性实在太好了。

“你的意思是你把她吃光了,顺便还给她来了个开胸手术?”

斯特兰奇问道,同时用双手按住触须的后段,好让何慎言能处理前段正在跃动个不停的触手。他们对于这种活很熟悉,早在学徒阶段,两人就如此合作过很多次。

“不不不,别把话说的那么可怕。我只是单纯的打开了她的胸腔,捏着她的心脏,让她对我发誓句句属实而已。你的话把我形容的也太可怕了。”

“你说话真是毫无自知之明。”

“呵。”

何慎言发出一声轻笑,接着说道:“总之,她对我坦白了。我们的旺达觉醒的能力和西索恩毫无关系,我的意思是,我们宇宙的西索恩。但在其他的平行宇宙,旺达们的能力都来源于西索恩。这就导致了一个必然现象,茫茫宇宙之中,必然要有一个没有旺达的西索恩来找到我们的旺达......”

他的解释拗口无比,逻辑也显得颇为混乱。但斯特兰奇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马脸法师立刻皱起眉头,顺手将触须内里的神经用手指拿了出来。

斯特兰奇问道:“你的意思是,旺达的力量实际上来源于那个被你吃掉的西索恩?”

何慎言微微颔首:“的确如此,但现在就难说了。”

“啧,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所以我们现在得对付很多个西索恩,你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吧?”

“没那么严重,我们要做的事很简单,第一,找到旺达,第二,将她带回来......如果能在这个过程中解决她精神上的问题就再好不过。当然,斯特兰奇,有些事我没对你说。”

何慎言转过头,严肃地看着他。那目光让斯特兰奇心脏差点停拍,上一次何慎言如此严肃是他说自己得去灭绝某个种族的时候。

“你什么意思?”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妙。”

法师低下头,继续处理海兽的触须。他以略带忧伤的口气说:“人人能承受的悲惨都有一个阈值,斯特兰奇。如果我是五百,那你只有一百不到。那些事恐怕会将你逼疯,我不想看到你疯掉,然后在精神病院里被护工殴打,大小便失调。”

“......你他妈的!”

斯特兰奇气急败坏地站起身,但还是没忘记手上的活。他在站起来之前将后半段处理完了,在他站起来后没两秒,何慎言也站了起来。他也完事了。

现在,那海兽的触须被完完整整地剖开了,内里的神经被完全剥除干净,但却被装上了人造的魔力传输通道。用简单点的话来说,他们给它换了副神经,由魔力构成的神经。这让触须的导魔性上涨了三倍不止。

现在的海兽触须若是遇见魔力,就像是裸露的牙神经,一点冷空气都会让它颤抖不止。

非常敏感。

“莪不管你要去干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何。你最好活着回来,明白吗?”

斯特兰奇非常之严肃地看着他,眼光里带着深深的忧虑。他不否认何慎言那套‘悲惨承受能力阈值’的理论,因为他清楚事实就是如此。这也是为何当初古一选他做至尊法师时就连他自己都不理解的原因之一。

可是,他们还是走到了今天。

——他们一起活到了今天。

“老师死了。”何慎言罕见地没称呼她古一,眼神也罕见地柔和了少许。“很多人都死了,或者是走了,不再想理会这一团乱麻的世界。但我们还在这里,斯特兰奇。我们是卡玛泰姬的法师......我不会背弃我的责任。”

斯特兰奇抿着嘴,看着他拿着触须缓缓漂浮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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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新维度 维度之间的传送不是难事,但精准传送可就有点要求技术含量了。

这不是跨界——对何慎言来说,跨界和本能差不了太多。对任何一个跨界法师来说都是如此,但平行宇宙之间可是另外一码事。

但是,他吃掉了西索恩的黑暗维度,这就减轻了非常大的难度。

“何先生,已经都准备好了。”

至圣所之灵从天花板上飘然而下,这位古老的守护者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将天花板当成了她的居所。那刻着无数历史与过去光辉的天花板如今是她居住的地方,这样,似乎能让她感受到一些过去的气息。

生物总是恋旧的,人们总是乐于在自己熟悉的圈子里做事,生活。第一个燃起火焰的人,第一個探索新世界的人,在本质上都是勇敢的人。一如何慎言现在要做的事。

他要去一个平行世界,他对那里一无所知。

“谢谢你。”

何慎言对她致以一个微笑,打了个响指。繁复的金色花纹从天花板上飘然而下,在他身边凝结成紧密的符文。丝丝黑暗从他身边冒出,那是西索恩的黑暗维度力量。它们互相交融,最终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淡白色。

随后,空间被缓缓打开了。

斯特兰奇眯着眼,对于寻常法师来说,这一幕无异于神迹,他们多半会下死劲记住这一幕,并将其作为后半生的目标来研究。但对他来说,这些东西完全无关紧要。

“活着回来。”他强调道。“我还指望再来一次电影之夜呢,托尼那王八蛋也是。大家都是——别死了。”

“我尽量。”

何慎言话音落下,一跃进入空间裂缝。海兽的触须缓缓跌落在地,已经被巨量的魔力冲刷成了晶体。它与地毯互相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斯特兰奇将其捡起,放在一旁的桌面上,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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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的计划有些冒险。”

“你真的打算现在谈这个吗?”

“为什么不行?”

带着头罩的劫匪停下脚步,恶狠狠地挥舞着手里的手枪,对身后的同伴说道:“我们已经快到那家店了!马尔科姆,你脑子出问题了吗?你既然觉得计划有问题为什么不早说?!”

被称作马尔科姆的劫匪吓了一跳,他连忙将自己脸上的滑雪面罩带的更严实了一些,同时观望四周,确定深夜的街头没有除了他们意外的任何人后,他才放下心来。

“不是说了叫代号吗?”他抱怨道。“而且,我一直都想说,只是找不到机会提。”

“去你的代号吧!我才不要叫你美洲豹,那名字听上去就像是个应召男招待的名字,你不会想去当鸭子吧?而且,代号是那帮超级英雄和恶棍的专属,咱们只是劫匪,挣点小钱,我可不想突然被复仇者联盟或者卢克凯奇之类的人抓走。”

带头罩的劫匪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他的种族天赋发挥的非常顺畅,他的同伴却有不同的见解。

“你真觉得他们那种大人物有空搭理我们?”滑雪面罩男,被称作马尔科姆的劫匪忍不住叹了口气。“得了吧,哥们,咱们的命没人在乎,包括咱们要去抢劫的那家商店。”

他一边走甚至还有心情一边碎碎念对当前社会的见解:“只有蜘蛛侠才会抓我们这种小贼,也只有他会帮忙救火、找猫还有帮找走失宠物之类的。”

“纽约好邻居嘛!”头罩劫匪似乎也很同意他的话,连连点头。“要我说,真正在乎咱们这种人的也就只有他了。而且小蜘蛛下手很有分寸,他并不会把人打成骨折让你在医院耗光自己的信用卡,他可真不赖。”

“......咱们俩在抢劫的路上讨论他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头啊?”

马尔科姆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又扯了扯自己的滑雪面罩。

他问道:“还有多久?快点完事吧,这次可别拿多了。咱们俩就拿个五百美元走人得了。”

“快了,对面就是。六百吧?我还想买套新衣服。”

“那就七百,刚好我也想买新游戏机。”

“那就七百。”

他们走过昏暗的路灯,靴子踩在冬日纽约寒冷的街头。几张旧报纸被湿冷的寒风吹过街角,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巷子里发出低沉的呻吟。他们逐渐接近了那家店。

那是一家五金店。有个很气派的招牌,上面写着:马利克兄弟五金店,你的生活好帮手!

“好了,就是这。帮我放风。”

“好。”

马尔科姆从腰带里拔出手枪,寒风趁着这点时间灌进他的薄夹克,吹得他打了个寒颤。他紧张地左右四顾,马尔科姆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但仍然感到紧张。他听见自己的兄弟正在撬锁,锁眼发出的那种细小声音和他紧张的呼吸声混在了一起。

然后,他听见了黑暗中传来了些别的声音。

马尔科姆紧张地握紧手枪,手汗禁不住从手掌心溢出,让握柄变得粘粘的。格洛克的塑料握柄做了防滑设计,但仍然顶不住他的汗水。他心中突兀地升起一股古怪,寒风加大了这种感觉。

黑暗中有声音吗?

他侧耳倾听,呼吸放轻,最终,他听见了。

就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很轻微,但的确有。可是,是什么人会在凌晨三点的纽约皇后区街头砸玻璃玩儿?

“搞什么...?”

马尔科姆低吟出声,让他的兄弟疑惑地回过头:“怎么了?”

“那儿...”马尔科姆颤抖着用手枪指着黑暗深处。“那里面有东西。”

“啥?你疯了?”

他的兄弟疑惑地站起来,同时和他一样侧耳倾听,这次,他也听见了。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见了眼里的恐慌。纽约从来不太平,深夜的街头会发生些什么呢?

他们的疑惑没持续太久,因为一道亮光在黑暗中爆发开来。它直直地爆炸开来,让整个黑夜都变得亮堂。紧接着,一个瘦高的,穿着黑袍的男人站在了他们两人面前。

他很高,很瘦。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可言,双眼漆黑,里面仿佛漂浮着宇宙的碎屑,深邃到令人觉得可怕。他很英俊,可是,那是一种可怕的英俊,一种超脱了人类的英俊。

马尔科姆开始发抖,男人看了他们俩一眼,又看了看那被撬到一半的锁,笑了。

“快回家去睡觉吧,明天去找份工作,你们俩。”他露齿而笑,抬起右手,上面亮起火焰。“快去。”

马尔科姆和他的兄弟尖叫着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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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永远正确(3k) 寒风凛冽。

何慎言穿着单薄的长袍站在这寒风之中,在凌晨三点的纽约皇后区街头形如鬼魅一般的漫步着。若是有人撞见他,搞不好会因为那种苍白、英俊和瘦高的体型搞出什么吸血鬼的传闻来。

他走得很慢,但很快便有人前来向他问候。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从天而降,撕开寒风,径直降落在了他面前,表情非常凝重。

“是你...?”

他问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何慎言瞥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男人的表情转变的更加严肃了:“很好,先生,恐怕我需要你和我走一趟。魔法会社需要得知到底维度穿越者的身份,以及他的意图——我的意思是,我们需要知道你是谁,以及你来这儿干什么。”

法师对他微笑了一下,非常有礼貌地挥了下手,只不过一刹那之间,男人和他所处的地方便瞬间远离了寒风凛冽的街头,而是来到了另外一片完全虚无的空间。

那男人如临大敌,手中冒出一条深红色的锁链。何慎言瞥了那锁链一眼,轻轻一指便将其吞噬殆尽。魔法在男人手中轻易地烟消云散,甚至连痕迹都没能留存。他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了起来。

然而,何慎言并没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暴露身份的维度穿越者痛下杀手’,恰恰相反,他甚至很有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很遗憾我没办法和你去一趟你的魔法会社,我有许多事要做,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我有个人要找。但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对你们的世界造成任何威胁。”

男人紧张地咽着口水,说道:“言语没有任何约束力。”

“是的,的确如此,先生。但就实际情况而言,也没什么东西能对我产生约束力。考虑到我们之间可能产生的分歧,以及你对我的误会,还有你后续可能带人来打扰我追查行动的情况,我决定小小的告知你一些重要事项。”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的天呐。”

男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骤然变换了色彩的天空,它从一片虚无变为了纯粹的色彩。难以言喻的庞大魔力挂在天边,被人以相当粗暴的手法捏成了一個太阳。何慎言就站在那太阳下方,右手抬起,手指虚握,像是正揉捏着什么似的。

“先生,只要我想,我可以随时捏出第二个,第三个,甚至第三个太阳扔在这个世界的上方,然后让它们一起爆炸。”

“你...你...你......”

男人语无伦次地指着他,然后指了指空中的太阳。表情呆滞又迷惘,像是第一次看见同伴在吃螃蟹的原始人,心中满是不解与疑惑。

“话就说到这里吧,先生。”

何慎言轻轻地打了个响指,世界再度归于平静,太阳们消失。虚无的色彩也一点点隐匿于虚空之中,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再次回到了寒风凛冽的纽约街头。

一辆老轿车呼啸而过,男人眼角的余光看见坐在副驾驶穿着紧身红裙的女人正目光诡异地看着他们两人。然后,他听见了何慎言的下一句话。

“请你记住。”何慎言严肃而坚定地看着他。“这不是威胁——只是一种证明,我永远不会这么做,也不会拿这种事去威胁任何人。我只是来找一个人,只要找到她,我就会立刻离开。”

“你要找谁?”

“那就与你无关了,先生。”

法师露齿一笑,对他挥了挥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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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英雄再破奇案!蜘蛛小子大显神威!想要知道JJJ又对他的行为说了些什么吗?快来买报纸吧!”

一个孩子站在自家的报刊亭前大声吆喝着,路过的行人有几人顺手丢给他一些零钱拿了份报纸。其中一个又瘦又高,他拿过报纸,在报刊亭附近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翻开报纸仔细阅读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行黑体大字,颇有存在感。《蜘蛛侠协助警方破获一起特大古董走私案件》。

“据悉,有不少都是来自明代的珍贵物品。买主疑似大英博物馆......目前,在社会各界强烈的要求之下,警方终于在二十五号通过警局召开的记者发布会说明,他们会将物品归还给原主。蜘蛛侠在他的私人推特上对此表示非常开心,同时为警方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而骄傲。”

“但JJJ先生却有不同的见解,为了避免那些不知道JJJ先生到底是谁的新读者阅读到这里感到迷惑,请允许我耽误您两分钟时间来介绍一下我们号角日报的创始人,老板与才华横溢的评论家。约翰·乔纳·詹姆森先生。”https://

何慎言直接选择了跳过这一段,他对这位老板没什么兴趣,即使写这篇报道的人非常拍马屁地在下一页放上了JJJ西装笔挺的半身像也是一样。

“下面是JJJ先生对蜘蛛侠协助警方破获特大古董走私案件的评论。”

“最近,城里一直有些人说我对这个蜘蛛小子太过严厉了。要莪说,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哼,是啊,他会救猫,帮老太太过马路,闲着没事甚至还会和几个不好好学习的小朋友合影,但我最清楚他们这帮戴面具的人了!”

“戴面具的人没有好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看,那些真正的英雄,比如美国队长,比如钢铁侠,他们虽然也戴面具,但绝对不会隐藏自己的身份。可这个蜘蛛侠可不一样。他在纽约市荡来荡去好几年了,有任何人知道他到底是谁吗?”

“我们怎么能把城市的安危放在这样一个人的手里呢?”

何慎言合上报纸,打了个哈欠。一个戴着眼镜,略微显得有些呆板的男孩走了过来。他介于成人与青少年之间,脸上还带着青涩。此时正竭力地做出一副大方的神态来。

他来到何慎言面前,小心地问道:“呃,先生,我注意到您刚刚在看报纸。”

“是啊。”

“我还注意到,您应该不是纽约人吧?”

“你怎么知道?”

男孩笑了起来,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大衣,和他的黑袍:“......您这么穿,恐怕会感冒。呃,报纸的头条新闻您看了吗?”

“我看了。”

“您觉得JJJ说的有道理吗?”

何慎言饶有兴致地盯着他,那目光让男孩悚然一惊,脑海中差点就响起了某种特别的警铃。法师摇了摇头,轻声答道:“不,我不觉得他说的有什么道理。你为什么关心呢?”

“因为...呃,因为我是蜘蛛侠的粉丝。”男孩结巴地说。“我很喜欢他...是的!是的,我很喜欢他。所以我想知道像您这样来纽约旅游的游客是怎么看待他的。”

何慎言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拍了拍自己右手边空出来的长椅座位,示意他过来坐下。男孩很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你叫什么,孩子?”

“彼得,彼得·帕克。”

“好,我叫何慎言。听着,彼得......我能叫你彼得吗?”

“什么?哦,当然,当然!”

“很好,彼得。”何慎言盯着他,透过那厚重的镜片看着他的双眼,眼神幽深而严肃。“......如果你是蜘蛛侠,你怎么想?”

彼得的心脏停跳了半分钟之久。

他的脸涨得通红,然后结结巴巴地再次开口了:“我,我,我——我不是蜘蛛侠,真的,先生,我不是。”

“谁说你是了?”何慎言笑了。“蜘蛛侠是个英雄,而你还是个孩子,不是吗?”

彼得显然松了口气:“是啊,是的。嗯,我,反正我不是蜘蛛侠,但您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我想让你站在他的角度上想一想,假如你是蜘蛛侠,彼得,外界人们的看法对你来说重要吗?”

“......重要,吧?”彼得不确定地回答道。

“好的,如果外界人们的看法对他来说很重要,那想必他会因为人们的看法而改变自己的行为咯?也就是说,假如有人不想让他再继续救助小猫,扶老太太过马路,或者和孩子们合影。你觉得蜘蛛侠以后还会这么做吗?”

彼得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很是坚定,他低声说道:“他会的,先生。”

“是的,他会的。而这才是当一个英雄最重要的品质。”

何慎言仰起头,看着纽约冬日萧瑟的天空。旺达在这个世界所留下的痕迹正在被他一点点收集,通过这样的方式,他可以确定她的位置,最终找到她。

法师轻声说道:“英雄们始终都知道正确的事是什么,而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如果你是觉得JJJ的评论对蜘蛛侠来说太不友好了,甚至会让一些不认识蜘蛛侠的人对他产生恶感,我告诉你,彼得——那JJJ就应该受到惩罚。”

“什么?!”彼得吃了一惊。“惩罚?”

“做错事就会有惩罚,不是吗?”

何慎言没再说更多,只是站起身来离开了长椅,留给彼得一个背影,还有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希望你永远走在正确的路上,彼得。”

他还有另外一句话没说,也有一个问题没问——比如:彼得,为什么你身上会有旺达留下的魔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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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正确答案(3k) 新的维度,新的蜘蛛侠,新的一切。

何慎言原本很着急,他想一下就找到旺达,然后解决发生在她身上的问题——但是,心急也没什么用。这是一个和他的世界截然不同的维度,在这里,维度魔神们大行其道。旺达本身的力量来源虽然早已被他吃掉,可是,她本身显然已经足够强大。

就像是去银行开户的亿万富翁,是的,她是需要一个地方存钱和进行现金流支出,但就算没了银行,她也还是亿万富翁。旺达的天赋本身是不用质疑的,她就算不用西索恩的力量作为源头也能掌握极强的力量。

不过,这也导致了一個后果,即现在何慎言没办法快速地找到她。

她很狡猾。

这就像是一场狩猎。何慎言是个老练的猎人,而旺达则是一头美丽的雌豹。狩猎中的关系随时都可能对调。

好在,他很有耐心。

......等等,这个比喻是不是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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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彼得。”

“嘿,弗兰基,呃,这是第几节课?”

彼得睡眼惺忪地被人从桌子上拍醒,从他嘴里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第几节课。皮肤黝黑,顶着个爆炸头的弗兰基用担忧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哥们,已经是午餐时间了。你睡了最后一节课。”

“什么?!”

彼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什什什么?不,这不可能,老师没说什么吗?”

弗兰基耸了耸肩:“柯墨先生说让你睡三节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不觉得你是那种熬夜打游戏的家伙,你这么困,肯定是头天晚上熬夜做了点什么手工产品之类的。总之,柯墨先生允许了你在他的课上睡觉。”

“这可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彼得。就算是闪电都没敢这么干过,柯墨先生就连校长的面子都不给。”弗兰基羡慕地看着他。“你还真是走运,哥们。”

彼得瘫在他的座位上,双眼无神。对弗兰基的话置若未闻。

......我错过了一整节物理课,该死。现在我得花双倍的时间去补回来。而且我还得在这些东西之外做蜘蛛侠。而做蜘蛛侠则意味着我大概有整晚的世界无法睡觉,也没什么自由时间去和同学们交际。

他的思维开始不自觉地晃动:那么,我还要继续做蜘蛛侠吗?

就在这时,他的衣兜里传来了震动。彼得的表情立刻一变,他站起身,就朝着教室外冲去。弗兰基在他身后大喊:“嘿,彼得,你不吃饭了吗?!”

“我不饿,弗兰基!”

彼得回答道,随后跑出了教室,然后是教学楼。他穿过一大块草坪,趁着周围没人,一个跳跃便跃过了足足四米高的围墙,落在了外面。紧接着,他迅速地朝着一条小巷跑去。

五分钟后,蜘蛛侠开始在纽约上方游荡。

他耳朵里的耳机正在向他播报警方的电台通讯:“所有警员注意,第五大道的一间银行正在遭受抢劫,领头者自称为魔术师,疑似超能力者或者改造人,抵达现场后请保护民众们的安全,但务必不要插手,我们已经通知了复仇者联盟来处理此事。”

“噢,这下可好。”彼得一边荡着蛛丝,做出了一个漂亮的翻滚,然后自言自语道。“复仇者联盟又要来了,然后就是美国队长的说教时间,嗯,孩子,你还年轻,别干大人们的事,回去读书......”

他面具下的脸撇了撇嘴。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仍然抢先在警员们与复仇者联盟之前赶到了现场。但这儿的情况可不这么好——不,是非常糟糕。

地面开裂,几辆还能勉强看出曾经是警车的残骸被堆在一起,甚至还有几具烧焦的尸体在里面。银行的大门紧紧关闭,里面传来像是死了一半寂静。他轻巧地落在银行大门前,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脑海中便开始回荡起一阵刺痛。

......搞什么鬼?

这个念头不过刚刚出现,银行那厚重的大门便被某种力量撕扯开来,随后熔烂变形,化作一把巨大的尖刀朝着他袭来。彼得原地一个漂亮的翻滚躲过了这一下,甚至在空中就射出了蛛丝,将那尖刀拉起送了回去。

银行内传来一阵烟尘,然后是一个男人低沉的笑声。那笑声听上去就像是一只犀牛在用金属摩擦它的角,难听又粗哑。

“哦,蜘蛛侠——你居然还是个孩子。”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中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有着骇人的红色刺青。光头,强壮到吓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眼眶中溢满猩红色的光辉。

“对,是我,蜘蛛侠。”彼得轻巧地跳上一旁的路灯,蹲在上面开始嘲讽。“但你看上去就像是八十年代的GV男演员,哥们,说真的,现在谁还穿那么辣眼的紧身衣?”

“你在嘲讽魔术师,孩子。”

自称为魔术师的男人阴沉地咧开嘴:“现在你会知道后果。”

他张开双臂,地面上的无数碎石凭空飞起,它们柔和在一起,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拳头朝着彼得砸去,而且拥有巨大的力量。蜘蛛感应在一瞬间炸响,他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击,但那路灯杆可就不这么好运了。

彼得一边在空中摆荡,躲避那见鬼的巨拳袭击,一边试图用蛛丝射击魔术师的眼睛和脑袋。通常来说,这招很好用。而当这招不起作用的时候......

他郁闷地看着那些蛛丝在离魔术师还有几米的时候就被拦截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我就需要其他办法了。”

“一个孩子也妄想成为英雄!”魔术师咧开大嘴,嘲讽地笑了。“当我杀了你,碾过你冰冷的尸体时,我会在旁边留下一袋子钱。这样你的家人就知道你是为了阻止我而死的,怎么样,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你的放狠话技巧还需要锻炼啊,哥们,说真的。”

彼得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躲过了巨拳的一次袭击。然后立刻射出蛛丝将自己拉到了右边的一栋居民楼之上,还不等魔术师做出反应,他便从那居民楼的墙壁上一跃而下,跳到了魔术师的头顶。

也就是,银行的前大门之上。

魔术师转过身来,显得游刃有余,还在微笑,完全不觉得彼得有任何办法。实际上,彼得也拿他没什么办法。考虑到蛛丝无法接近他,彼得觉得恐怕自己就算想要接近他也无法接近。不过,他倒是可以一直拖时间直到复仇者们抵达。https://

他没预料到的是,抵达的不是复仇者联盟。

魔术师张开嘴,很显然,他原本是打算说些什么的。比如对彼得的还击,就他个人而言,他们这些人一向喜欢做这种事,一边尝试殴打他,一边试图从精神上摧毁他。但这次,魔术师的动作才进行不到一半就停住了。

很突兀。

一如他半张着的嘴。

然后,他跪下了。

紧接着,皮肤上的红色刺青如同活了过来一般在他的脸上蠕动。魔术师从喉咙里发出骇人的尖叫,彼得的蜘蛛感应开始在他脑海中一起尖叫。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今天早上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好心的先生,出现在了魔术师的身后,悠哉的就像是来春游的人。

“你好,蜘蛛侠。”

他先是向彼得打了个招呼,然后低头看了眼跪着的魔术师,伸手在他的光头上摸了一把,紧接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唔,还真是你,旺达......赐予普通人力量可不是个好选择。”

“呃,先生,这里不适合平民......”

何慎言打断了他,笑得很开心:“孩子,你认为我看上去像是个平民吗?”

......你不像吗?

彼得的大脑有些混乱,他现在还没意识到蜘蛛感应到底在感应谁,他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除了英俊的过分以外并没什么特别的。这个观点在下一秒被打破了,因为他看见何慎言的眼中迸射出了与魔术师同样的红色光芒。

“你?!”

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个词语,因为何慎言的手在下一秒已经捏爆了魔术师的头颅。出离的愤怒在那一瞬间袭上了彼得的大脑——怎么会这样?!他在早上的时候还傻乎乎的认为这个男人是个好人!可是,现在?!

他当着他的面杀了一个人!

何慎言像是知道他所知所想似的抬起头看了彼得一眼,似笑非笑。

“是,我杀了他,但你觉得他应该活着吗?”

“你没权利剥夺他人的生命!”

“他在银行里杀了十七个人。”何慎言指了指彼得身后的银行。“那十七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是某个人的父亲,母亲,女儿,儿子,丈夫,妻子。他们是活生生的好人,而他们因为不愿意给这个家伙取钱被无情的杀死了。”

紧接着,他又指了指街道上的那些警车和几具尸体:“那里是一些提前抵达的好警察,他们为了阻止这个男人被烧成了焦尸。他们的家人甚至都没办法在葬礼上敞开棺木让人们见他们最后一面,因为那场面太骇人了。”

何慎言微笑起来,看着明显词穷的蜘蛛侠:“现在,你还觉得他应该活着吗?”

“我,我......”

彼得浑身颤抖,一方面,他觉得何慎言说的是对的,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样不对。他的大脑开始愈发迷惘了。

“想知道正确答案的话,就试着跟上我吧,孩子。”

留下这句话,法师凭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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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奇特的宴会(4k) 彼得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在纽约城里追上他。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个问题,甚至在意的能够持续追逐一個刚刚杀了人的人长达一小时却不做任何其他事。

追逐最终停在了某栋大楼的顶部。

彼得微微喘着粗气,他没怎么追人追过这么久。通常来说,那些贼们跑不了多久就会被他追上然后用蛛丝黏在墙上。但这个男人可不同,他完全没法拦住他,或者追上。只能始终保持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

何慎言带着微笑转过身来:“你似乎有点累,想喝水吗?”

“不,不,我只想知道你所说的正确答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且,我事先把话说在前面,你没资格那样剥夺一个人的生命!”

何慎言轻声问道:“那么,谁有资格呢?”

彼得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法律啊!”

“法律?”

法师笑了起来,差一点就要大笑出声了。他摇着头,表情堪称轻蔑:“你真的觉得那东西会对那个自称魔术师的家伙有用?彼得,法律的本质是维护统治阶级权威与意志的一种工具。而在美国的法律体系里,像魔术师这样的家伙甚至坐不了牢。”

彼得困惑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甚至都没意识到他在叫自己彼得,而不是蜘蛛侠。他问:“怎么会?他杀了那么多人!他应该被审判得到死刑!”

“事实是,他不会。他会在牢里蹲一段时间,获得其他犯人的尊重。因为这家伙是个‘硬茬子’,他杀了很多人进来,这代表他是坏人中最坏的那一种。然后,他会被一个律师保释,当他出去以后,一些富人会用钱收买他,让他为他们做事。”

何慎言做了个手势:“就这样,魔术师屁事没有,甚至没受什么生理上的苦,就再次出来潇洒了。这次,有富人作为他的保护伞,他甚至可以更加嚣张,因为他不用再抢银行了。他换了种更方便的抢劫方式,比如杀人谋财。”

“你说的这些都是推测......”彼得中气不足地说。

“是吗?那你来给我一个更合理的推测。”

“他,他会被抓住,警官们会审问他......”

“警官们关不住他,彼得。他脸上的刺青是某种力量的显现,他拥有一种极度危险的魔法力量。你都没法接近他,更别提警察。所以我们需要换个角度。他不是在警局的审讯室里被警官们审问,而是某种政府的特殊机构,或者复仇者联盟的审讯室。”

随着他的叙述,彼得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了复仇者联盟的审讯室。他不知道那地方长什么样子,但并不妨碍他想象出来。于是,他开始顺着往下说。

“好,那就复仇者联盟的审讯室......呃,队长会审讯他。他会被带上某种限制他魔法的,镣铐?然后,队长会问清楚他的罪名,将他交由法律审理。”

“你觉得法律会判处他死刑吗?”

彼得愣住了。

法律会判处魔术师死刑吗?

在这个人权份子大行其道的年代,魔术师真的会遭受死刑?彼得经常上网,今年三月份的时候有个男人故意杀了自己的邻居一家五口,手段极其残忍。他本来没钱请律师,但当地的人权联盟为他请了位知名律师,结果这个男人的官司打赢了。

他从死刑被改判无期,据说甚至还能减刑。

......魔术师会判处死刑吗?

“你看,彼得,你也不知道答案。告诉我,他杀了那么多人,如果他不被判处死刑,他是不是就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彼得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地惊声尖叫起来:“你叫我...叫我...?!”

“没错,我知道你是谁,彼得·帕克。不过这无关紧要,回到问题上来。”何慎言耐心地看着他。“如果魔术师不被判处死刑,你觉得,这应该吗?”

他轻声说道:“想一想,彼得。一个杀人犯。一个让那么多家庭遭受巨大痛苦与打击,并且对此毫无悔改之意的男人。他做了这么多错事,居然还没死?凭什么?他凭什么活着?”

“可是,可是......”彼得的大脑无比混乱,但他还是问出了那个关键问题。“你又有什么资格杀了他呢?”

“我没有资格,但我也不需要一个合法的杀人执照,彼得。我只知道一件事。”

何慎言缓缓竖起一根手指。

“如果我让这个人渣活下去,多活一分钟,一小时——我的良心就会持续受到煎熬一分钟,或者一小时。我的良心会在我的胸腔里持续不断地尖叫与哀嚎,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个多么愚蠢的决定。同时,魔术师的脸会在我的脑海里不停地闪回,还有那些受害者的脸。”

“他们死了,而他还活着,凭什么?凭什么他能活着?他配吗?他从母亲的肚子里出来,像每个人一样,然后跑去杀人,摧毁幸福的家庭......在做了这样的事之后,他还能活着?”

何慎言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不,我持相反态度。小偷小摸还有改正的机会,但像魔术师这种人......”

“必须死。”

彼得无力地坐在地上,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他颤抖着扯下自己的面罩。还是一个高中生的他一直以来经受的教育所形成的三观经受了巨大的打击,此时此刻,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耳朵里只能听见何慎言的话不停回荡。

然后,他开始顺着往下想。

如果我让魔术师活下去,我会良心不安吗?

他眼前闪过那几句焦尸。

我会。

我会睡不着觉,莪会在每个深夜想起那几具尸体,还有我让他活下来的举措......我放过他一次,就是让更多人去死,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我。

他停住了,无力地捧着自己的面罩,眼泪从眼眶中溢出,一直以来秉持着的信念破碎以后所爆发出的能量让这个孩子的心中溢满痛苦——他想,我会成为魔术师的帮凶。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何慎言正抿着嘴看着他。

很好,就是这样,彼得。

带着愧疚,他这样想。

继续,让痛苦充满你的心。我很抱歉,孩子。但如果我需要知道旺达在你身上留下了什么,我需要引发剧烈的情绪,而眼下有个非常顺其自然的发展,我无法扔掉它不用。

何慎言自嘲的在心里对自己说——墨菲斯托说的没错,你真该下地狱和他签合同成为一个魔鬼。

“......先生。”

在沉默了很久以后,彼得抬起头,他还有稚气的面容上满是疑惑:“你说的是对的,魔术师不该活下去,但我们都没资格剥夺他的生命,可是,如果不这么做,我们的良心会不安,但我们这么做以后呢?我们不就会成为和他一样的人吗?”

“你会和他一样抢劫银行吗?”

“我不会。”

“你会和他一样杀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吗?”

“我不会。”

“那你在说些什么蠢话?”

何慎言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思考,彼得,思考。有自己的想法,你刚刚说的话,我不知道是哪个白痴告诉你的,但我听到过很多类似的观点。最近听到还是我的一个穿成蝙蝠的朋友说的,我说他很蠢。他沉默很久,说是的,然后放弃了这个观点。”

彼得低下头,就在此刻,何慎言看见他的后脖颈上显露出了一个猩红的纹身。在那一瞬间,何慎言的表情骤然变冷,时间在一刹那之间被减缓了无数倍。法师出现在彼得身后,伸出手,按在了那纹身之上。

然后,他来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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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石嶙峋,遍地都是如此的景象,这里就像是一个伤了一万次的人的心。破碎不堪的同时还保有着最基本的理性。天空是血液一般的猩红色,带着奇幻色彩,但还让人觉得冰冷的不真实。

何慎言闻到红酒的气味。

他转过身,发现身后有一张圆桌。铺着白布,旁边放着两把椅子。餐盘早已备好,主菜甚至都已经上好了。杯子里有血红的酒液,气味正是从那儿来。

他笑了笑,拉开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了。然后,旺达的身影从虚空之中浮现。

她穿着一袭完美贴合自己身材的长裙,棕色长发披散在两侧,眼神轻松而又自然。她美的不可方物,却又让人从某方面感到深深的寒意。

或许是从那溢满红光的双眼吧。

总之,她在何慎言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好久不见,何。”她礼貌地微笑着,语气亲密。“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我不知道,你来说个时间吧,旺达。”

何慎言微微一笑,拿起刀叉开始切割盘内的鱼,顺手叉起一块放进了嘴里,眼神一亮:“啊,我吃出来了。这是比安罗家的鱼,味道一模一样,你居然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那是我们在解决完一批邪教徒后一起去吃的,我一直都难以忘记。”

旺达捧起酒杯旋转着杯中酒液,天幕在她身后倒转。猩红色在一瞬间化作了温暖柔和的夜色,像是能包容一切的母亲。蜡烛在他们周围的地面上凭空出现,温馨的燃烧着,发出阵阵香味。

何慎言环顾四周,也捧起酒杯喝了一口:“......现在,你让我感到有些不自在了,旺达。我建议你为此感到骄傲,你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做到这件事的人。”

“我应该骄傲吗?”旺达反问道。“你杀了西索恩,破除了我的阴谋。杀了那个被我赋予力量的人渣,还通过那个孩子身上的力量烙印反向找到了我,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

“我不知道,你说一个?”

“拯救我。”

旺达毫不迟疑。

她高傲地扬起脖颈:“你没法拯救所有人,何慎言。你来这里是想让我回去,并且让我回复正常,我都知道。但如果我就想这样呢?”

何慎言只是看着她,没说什么。

在他和西索恩敞开心扉好好交谈之时,那个西索恩告诉了他所有的事,包括旺达为何会变成这样——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讲,现在的旺达并不是一个精神在主导。她体内有着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旺达的精神。

而那个旺达,差不多经历了所有最痛苦的事。

比如,死老爹老妈,死弟弟,死老公,死孩子——嗯,我都快不认识死字怎么写了。

“如果这是你的意愿的话,我不会说什么,旺达。但很显然这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旺达会做出来的事。比如想塑造一个没有超能力者与杂七杂八的外星人,你和一个叫幻视的机器人以及两个孩子愉快生活的世界。”

“我想有自己的生活,难道有错吗?”

旺达激动了起来:“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

“没错,但你不能以其他人的生命为代价。”

何慎言淡定地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手指,顺带看了眼旺达。那种眼神令她突兀地感到害怕。她听见何慎言开始轻言细语。

“塑造新世界是个疯狂的举动,你现在的力量显然还不足以做到这件事。所以,如果我的猜测不错。你会一直加大维度之间的互相联系,然后你会穿越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不停地掠夺那些旺达的身体与力量,直到你获得足够的力量塑造新世界。”

他做了个手势。

“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你不关心,对你来说,那不重要。是的,对‘你’来说......我猜现在坐在我对面的那位女士身体之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应该不是我认识的那位旺达吧?”

法师拿起红酒,又喝了一口,然后将其轻轻放下了。世界在此刻翻转,碎石与天空化作坚固无比的玻璃牢笼将旺达束缚在了其中。她用带着恨意与失望的眼神看着何慎言,一言不发。

“你那么看着我,不认识我们俩的人搞不好还会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呢。”

何慎言耸了耸肩:“另外,你介意叫我认识的旺达出来说句话吗?”

玻璃罩内亮起红光。

“唔,我猜,那是拒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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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你是彼得吗?(3k) 何慎言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旺达·姜戈·马克西莫夫或许是他所对付过的女人里最难对付的那个。

在旺达第二十七次试图用她的混沌魔法从根本上抹除何慎言在这个宇宙存在的事实以后,法师叹了口气。他顺手抓住旺达用念力朝他扔来的星球,把它当成糖豆似的嚼吧嚼吧吃了,然后无奈地开口了。

“这样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旺达。你的魔法对我无效,我只需要等下去就好,只要你的精神出现一点点疲惫,我就会获胜。”

他懒洋洋地站在原地,脚下的世界崩裂又开解。猩红的光芒正不停地将那一片大地变做光怪陆离的疯狂世界。旺达对他的话置若未闻,依旧使用着各种手段来试图将他杀死——至少也是赶走。

她先是用一大片足以杀死星球的毒性迷雾笼罩了何慎言所处的地方,然后又继续使用她那不知为何变得强的过分的混沌魔法凭空造出了一只噬元兽。这种生物的胃袋连接着一個异次元——换句话说,它能吞下一切东西。

迷雾遮住视野,噬元兽长大嘴巴,万千触须从那看似小巧的猫嘴里涌出,迷雾被吞了进去,而何慎言却仍旧站在原地。他朝着噬元兽摇了摇手指,那只乖巧地蹲在原地的橘猫便走了过去,趴到了他的肩膀上。

“认真的吗,旺达?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让噬元兽将我吞进去?我记得你在卡玛泰姬上过课。”

何慎言伸手将噬元兽抱到怀里,开始撸它的脑袋,随后甚至以一种讲课般的态度开始给旺达解释。

“你看,对付我这种能量等级和存在形式都已经超越理解范围的...呃,人。你应该选用其他的方式,物理攻击和能量攻击的形式都并不管用,这一点可是有许多人用生命试验过的。”

他耸了耸肩:“你至少得用和宇宙同等坚固的屏障将我束缚进去,然后迷惑我的心智——当然,我很怀疑你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够了。”

旺达阴沉地打断了他,棕发狂舞,被撕裂的宇宙像是破碎的幕布一样挂在她身后,长裙勾勒出的身材更显魅惑。而在场的两个人却没有任何一个在意这件事。她打了个响指,世界暂时恢复了原样。

何慎言略感可惜地看着他怀里的噬元兽变成一团光点消散,他还没摸够呢。

“你说够了是什么意思?我这人比较迟钝,不太理解人们话里的隐喻。我的意思是,你的‘够了’代表着你要放弃了,还是说你打算动点真格?”他笑眯眯地说。

“够了的意思是——”

旺达微笑起来:“——我不打算再和你打下去了。”

“更正一下你的回答,旺达,这不叫打斗。”

何慎言站在那儿,表情懒散得像是周六早上刚刚起床:“你没伤到我,而我甚至没还手。我不还手的原因是因为我怕一下就杀了你,嗯,这够不够清楚?”

“随你怎么说。”旺达冷冷地回答。“但我打算用另外一种方式说服你。”

“怎么?你打算给我表演一部脱口秀?提醒你一下,除了乔治卡林和艾迪墨菲,其他人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

旺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其平稳的吐了出来。

“我真不敢相信在她的记忆里你是个不错的人,是个好人。”

“或许我本身就是个不错的人,但那只是对我的朋友来说,而你——女士,你并不是我的朋友。”

“莪有她全部的记忆。”

“哦,那你真的好厉害。”

何慎言无比嘲讽的笑了起来,那副笑容差点让旺达失去了理智。而她接下来所听到的话更是令她怒火中烧。

“我认识的旺达虽然性格有些古怪,但她从不毫无理由的伤害他人,或者做一些明知道是错误的事。她不会在某条歪路上将车开到两百码一路狂飚,最终撞在护栏上一命呜呼。”

“她是个有正义感的人,是个热心肠的人——我虽然和她并不熟,但有一点毫无疑问,她是我的朋友。而你并不是,你只是来自某个其他宇宙,有着和她一样名字,相似面容的小偷罢了。”

“你偷窃了我朋友的身份与记忆,让她从我们世界里失踪,以无数个世界的毁灭为代价,只为了带回你死去的丈夫与孩子。然后你站在我对面,用一副失望的语气跟我说——你以为我曾经是个好人。”

“那是我的丈夫!我的孩子!”

她嘶声力竭地尖叫起来,在这一刻,力量并未带给她心理上的强大,反而更好衬托了这个能将星球用作武器的女人的柔弱。

“我的生活!那是我的!我的!只要他们能够回来,世界毁灭又怎么样?我不在乎!我根本就不在乎其他人的生命,他们的死活与我并不相关!”

法师耸了耸肩,说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唔,那你丈夫和孩子的命又关我屁事?他们死了,而且会一直死下去。”

说着说着,他露齿一笑:“喜欢这个结果吗?寡妇小姐?”

旺达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铁石心肠?”

何慎言废了老大劲才让自己没笑出声。

-------------------------------------

彼得是带着眩晕回到家的,当他从自己的思考中醒来时,那个告诉他许多残忍事实的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就像一个幽灵。而他却还得应付自己一团狼藉的生活。

首先是来自弗兰基的消息。

“彼得,你一整个下午都没来上课,老师们很担心你!他们要发起一次联合家访,或者是让你婶婶来学校之类的,我不清楚,但你得小心了!”

彼得翻了个白眼,战服都懒得脱,直接跳到了自己床上,还不忘按动蛛丝发射器射出蛛丝,将自己的房门反锁。

他仰躺下来,按动手机,给弗兰基回了条消息。翻动信箱,然后看到了来自文学老师,物理老师,化学老师三人给他共同发来的邮件。在看完他们提出的,要求监护人到场进行会议的要求过后,彼得绝望地叹了口气。

他平日成绩实在太好,老师们对他也很好,因此根本就没把这件事交给教导主任或者是其他的主任之类的人去做。他们打算联合起来和彼得的婶婶聊一聊。他几乎都能猜到为什么了。

毕竟他平时表现出来的形象就是一个品学兼优的乖乖仔,突然不来上课,甚至上课睡觉,肯定是家庭原因。但他家里能出什么事?!

梅婶忙着上班给他交学费和房租,他要怎么开口告诉她这件事呢?

年轻的蜘蛛侠无奈地看向了自己的窗外,刚好,那里正划过一道猩红的流星。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流星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寒毛直竖地跳到了天花板上,看着那颗流星撞进了他的房间之中,却没有损毁任何家具,而是旋转着,不停地散发出猩红的光芒。几分钟后,它停了下来。然后,流星消失了。

一个男人取而代之,站在原地,正是何慎言。

他看了看彼得,有些尴尬地举起了手:“呃,你好,孩子。我不是故意来这儿的,但如果我要从某个维度里回来我就必须得遵照她留下的力量作为坐标指示,很不巧,你的后脖颈上是她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块力量坐标。”

彼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三秒过去。他尖叫出声。

十分钟后,他们坐在彼得家的沙发上,何慎言手里捧着一杯咖啡,而彼得还处于震惊过度的后遗症中,正不断重复着何慎言告诉他的那些事。

“所以,一个疯狂的女巫给我下了咒?在某些必要时刻,那诅咒会赐予我力量,但会让我性格大变,最终成为世界毁灭的原因之一?而世界毁灭的根本原因是我们的世界正在与平行世界互相融合?”

彼得说着,抬起手揉了揉脸。他的表情就像是得知了新美人鱼和新白雪公主都是黑人演的作者一样极度震惊:“我希望我在做梦。”

“咳,这倒是个不错的结束语。”

法师咳嗽了一声,喝了口咖啡,随手将其放在桌上,开口了:“我的建议是别太把这些东西当回事,孩子。过去的已经过去,而那个女巫现在也已经被我绑在了柱子上——我的意思是,只需要再等几天,她们就会分离。”

“分离?”彼得困惑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哦!我想起来了,你说过她枪了你朋友的身体。太可恶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做?”

何慎言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自己手上多出红色戒指,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会有人这么做?你也觉得,对吧?”

“嗯,那就这样吧,孩子。祝你生活愉快,我要离开了。”

他微笑一下,站起身,身后恰到好处的开启了一扇传送门。彼得看着那扇门,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笑容:“哇,法术都这么方便吗?”

“......是的,都这么方便。”

何慎言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转过身去:“但那不是我开启的传送门。”

与此同时,门的那边传来了一句小心翼翼的问话:“你是彼得·帕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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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疯狂理论(3k) 嗯,他是彼得·帕克。

天杀的。

我是一直得加班还是怎么的?

多元宇宙到底是哪个混球想出来的点子——不,不,我应该找到那个将这個点子化成实际的人然后痛打他一顿。

一瞬间,无数想法划过何慎言的脑海。而他面上的表情却依然云淡风轻。法师轻巧地伸出手,将彼得拉到自己身前,然后又朝着他扔在房间里的面罩招了招手,给他戴上了。

彼得不知所措地问:“呃,先生,怎么了?”

“没事,没事。什么都没有,孩子,只是你要和我进行一场维度穿越冒险了。”

“什么?!太好了!”

彼得兴高采烈地举起双手,然后看见何慎言的表情,他又小心翼翼地将手放下了:“......太,不好了?”

“......”

何慎言什么也没说,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与此同时,门的那边钻过来一个穿着蜘蛛服的女人,红黑相间,带着些许蓝色作为点缀。她身材很曼妙,毕竟,能穿进那样的一套紧身衣里的人身材不可能差。

她扯下自己的面罩,露出一张美丽的脸,和满头的红发。她焦急地看着站在何慎言身边的彼得,问道:“你是彼得·帕克吗?”

彼得看看何慎言,又看看她,不确定地问道:“我,我应该是吗?”

“还是让我来解释吧。”

何慎言淡定地举起右手:“好吧,好吧。这位女士,我身边的这位小伙子可以是彼得·帕克,也可以不是。这取决以你怎样解释自己的维度穿越行为,当然,还有你自己的身份。”

“你又是谁?”

“我是他的监护人。”法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话,而彼得甚至没有反驳。“所以如果你想找他做点什么,你得先和我谈谈。”

几分钟后。

“咳,所以你叫做玛丽·简·沃森,是吗?你和你的宇宙的彼得·帕克结婚了,然后他死了,你莫名其妙地拥有了一身蜘蛛超能力,从此自称为蜘蛛女侠开始行侠仗义?”

何慎言相当敷衍地摆了摆手:“还真是个让我意想不到的英雄起源故事呢。”

玛丽简显然没听出来他语气的好坏,否则绝对不会还保持礼貌。她只是焦急地看着何慎言:“哦,求你了,先生。我必须借一下你的彼得——我的意思是,借用一下这个世界的彼得,多元宇宙危在旦夕,我们需要他!”

多元宇宙还真是脆弱啊,呵呵。

何慎言转过身去,不让她看见自己快翘到天上去的白眼——嗯,多元宇宙,你怎么如此脆弱?先是一个疯掉的旺达快把平行世界之间黏在了一起,然后又是一个女性版本的蜘蛛侠跳出来说要借用彼得。

他转过身来时,表情已经变得相当无可挑剔。

“是这样,女士。”

何慎言做了个手势:“我需要知道为什么你们需要彼得——噢,别那样看着我。你不可能是一个人来到这儿的,刚刚在你身后打开的是个维度传送门,而你并不是法师,我看得出来这点。”

玛丽简震惊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一旁还处于灵魂出窍状态的彼得:“所以,所以,你是个法师?这个世界的彼得的本伯父是亚洲人而且还是个法师?多元宇宙可真神奇!”

“我不是他的伯父,我只是他的监护人。但我的确是个法师——所以,看在本伯父的份上,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好吗?”

她立刻开始了叙述。

-------------------------------------

一切起源于一场灾难——一场早就被何慎言从源头上掐掉的灾难。在很久痕迹之前,他曾经杀了一群自称是继承者的超级吸血鬼。

这帮杂种穿梭于不同的世界里捕猎蜘蛛侠,而何慎言一鼓作气杀了他们所有人,并且因此给自己招惹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赠与。

蜘蛛图腾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打算和他做些奇怪交易的。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说回正题,总之,多元宇宙里的蜘蛛侠们很有远见。何慎言的确杀了继承者家族的所有人,但他们很担心会不会又冒出一群超级吸血鬼来,毕竟,多元宇宙大的令人难以想象,万一在某个宇宙里还有他们留下的后裔呢?

谁也说不准。

于是,少数几个有能力自由穿梭于世界之间的蜘蛛侠联合了起来,他们在一个无人居住的维度创造了一个机器,命名为多元宇宙蜘蛛侠自救装置。

相当扯淡的名字,法师听见这名字时只想把杰洛特找来让他好好看看,然后告诉他,你终于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总之,这个有着奇怪名字的超级装置有两个主要的功能。

监测目前已知所有多元宇宙中的蜘蛛侠的生命体征,并在他们遇到生命危险时将其瞬间传送至装置所在的维度。

能够被动的侦测继承者们的行踪,这个功能被命名为超级吸血鬼雷达。除去滑稽的名字以外,它的确能够做到这件事,并且完成的非常好。

继承者们不是没有后手,他们在一些隐秘的中世纪世界地下埋藏了一些克隆装置,能够克隆出他们的身体。

然而,他们的灵魂都被摧毁了,因此那些有着生命却没有意识的超级吸血鬼全成了植物人,但蜘蛛侠们还是去了一趟将他们都销毁掉了。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相安无事的时候,多元宇宙蜘蛛侠自救装置再一次向所有人发出了警报。而警报的内容相当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回来了’。

就这样,一条简短的消息瞬间让所有有时间的蜘蛛侠都去往了那个维度,在那里,他们开了简短的会议,比如想要知道为什么雷达上毫无显示的多元宇宙蜘蛛侠自救装置会发这样一条消息给他们所有人。

讨论毫无结果。

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如果他们真的回来了,那么或许保护蜘蛛侠计划或许应该立刻提上日程。蜘蛛侠们不想再看见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躺在废墟之中生机全无的模样了。

“暂时先等等,玛丽简女士。你刚刚所提到的事都是关于蜘蛛侠安全的,跟多元宇宙可能遭遇的危险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你之前所提到的,多元宇宙危在旦夕,这是什么意思?”

玛丽简犹豫了一会。

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她脸上的犹豫,法师暗自腹诽,心说你介绍自己婚前的职业是个演员,后来就不干了,嗯,我现在算是知道理由了。演技真差。

最终,她妥协了。

她叹了口气,说:“按照规定我不应该告诉你的,但我觉得,如果不告诉孩子的长辈他即将面对的事就将他从你身边带走的话,多少有些残忍。所以,莪会告诉你这件事的实情,但请你务必保持冷静,好吗?”

何慎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们——我的意思是蜘蛛侠们。我们的力量总是来源于蜘蛛,要么是被蜘蛛咬了,比如我。要么就是触摸了一些和蜘蛛有关的东西,比如我认识的一个来自40年代纽约,使用手枪的彼得。他就是在触碰了一尊蜘蛛神像后获得的能力。”

“总之,无论如何,我们总是逃不过蜘蛛这个概念。而后来,我们又从继承者们的嘴巴里知道了图腾这个概念——于是,一个合理的推测诞生了。”

玛丽简碧蓝的眼眸一眨一眨,彼得看着她的眼睛也一眨一眨的。

“多元宇宙里并不止这么一个图腾,我的意思是,我们是蜘蛛图腾,但也可能有其他图腾。比如老虎图腾,狮子图腾之类的。但它们都是组成多元宇宙的根基之一,一个世界没了图腾后很可能会毁灭。”

“我们去过那些被继承者造访的维度,那些世界后来所发生的的事都印证了这个猜测。世界不能缺少蜘蛛侠,或者是其他图腾的存在。只要是蜘蛛侠就可以,无论是彼得帕克,或者是我,玛丽简,都可以。”

“而现在——”她舔了舔嘴唇,非常紧张地说。“多元宇宙蜘蛛侠自救装置向我们传递了那个消息后,又传递了一个新的。它本来不应该有任何感情,可是,它却从自己的扬声器里说出来了一句带着悲伤的话。”

“它说了什么?”何慎言问。

“她快死了。”

玛丽简呆愣地回答。

然后,重复了一遍:“她快死了......就是这样,一句话,却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由衷的悲伤。这一句话,就让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是谁。”

“是谁?”何慎言又问道。

这次,是彼得回答了他。

这小子将自己的面罩摘下,露出一张孩子的脸,让玛丽简捂住了嘴的同时,也完全露出了自己的悲伤。他毫不掩饰那情绪。

“是......图腾。”他答道。“她快死了。”

彼得擦了擦从眼眶里流出的眼泪,小心翼翼地问玛丽简:“所以,你们想救她,对吗?”

“是的。而唯一的办法就是......”

她与彼得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将她赐予我们的力量送还回去!”

何慎言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再次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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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反应过度(3k) “你看,唐老鸭和章鱼哥从来不穿裤子,对吧?”

“对啊。”

“但是,每次——我指的是,每一次。每一次当他们洗完澡后,走出来,他们都会在腰间围上一条围巾。”

说话的蜘蛛侠摊开双手,面罩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算什么事?!”

和他聊天的那个蜘蛛侠穿着一身白色的战服,体型很是魁梧,他的声音也是如此。这个家伙憨厚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用俄罗斯口音浓厚的英文回答道:“我觉得你反应太过度了,彼得27号。”

“反应过度?!天呐,俄罗斯彼得,你看过唐老鸭吗?”

俄罗斯彼得点了点头。

“你知道章鱼哥吗?”

他再次点了点头。

彼得27号动作幅度极大地原地来了個后空翻:“你看过!你看过!你怎么能不对这件事感到疑惑呢?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我反应过度?”

俄罗斯彼得发出一阵浑厚的笑声:“彼得27号,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所有人都觉得是你反应过度的话,那么,就是你的问题?”

“......是这样吗?”

彼得二十七号站在原地,呆愣地举起双手抱住脑袋:“是,是这样吗?!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我反应过度?!”

在他的哀嚎声中,他们两人身后的维度传送装置发出了一阵嗡鸣,借由某个世界里至尊法师蜘蛛侠之手设计出的这台机器,他们得以在维度之间不停往返。而刚刚出去执行任务的那个蜘蛛侠,是玛丽·简·沃特森。

也就是说......

俄罗斯彼得和彼得27号立马站在原地摆出了他们认为最能显现出自己肌肉的姿势,一道光芒闪过,随着嗡鸣声的不断加强,传送门打开了。一个男人和两个蜘蛛侠站在原地。

“嘿,任务顺利吗?”彼得27号问道。

“挺顺利的......等等,你是彼得多少号来着?”

“......呃,二十七号?”

玛丽简低下头,对站在她身边的彼得说道:“好,那么,你就是彼得二十八号了,欢迎来到——呃,我们这儿叫什么来着?”

俄罗斯彼得替她解了围:“多元宇宙蜘蛛侠自救中心与披萨大会。”

“披萨大会?”彼得28号插了句嘴。“那是什么?”

“噢,这个嘛......说来话长。总之,我们都喜欢吃披萨,包括我,俄罗斯彼得。”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所以我们在自救中心后面加上了披萨大会四个字,我们打算找到最好吃的披萨。”

“请务必让我加入!”

彼得28号眼睛一亮,立刻参与了进去。他和俄罗斯彼得两人聊着天走远了,俄罗斯彼得说要带他去多元宇宙蜘蛛侠自救中心登记一下。至于何慎言,他这会儿正站在传送门旁边,相当仔细地观察着那东西。

从外表上来看,它颇具科幻气息。一个圆形的,从中间断裂开的白色线圈组成了传送门的主体。那上面有着极其浓厚的魔力气息,还有许多不同的魔力铭文。线圈之下还有黑色的基底,有人以相当简洁的手法在其上铭刻了四十三个不同的法阵。

“有趣,有趣。很少见到这么富有想象力的设计。”何慎言摸着自己的下巴,围着这东西转个不停。

一旁的彼得二十七号看了看他,侧头问玛丽简道:“呃,他也是蜘蛛侠?老天,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他好像比彼得们帅多了。至少比长得像布拉德·皮特的彼得十三号还要帅。”

玛丽简摘下面罩,用那东西给自己扇着风。维度传送门让她很热,汗打湿了发丝,粘在了脸上。

她回答道:“确实挺帅的,不过,他不是蜘蛛侠。”

“啥?!”

彼得二十七号原地做了四个后空翻,然后平稳地落地了。他震惊地问:“那你带他来——?!”

“他是个法师,说自己能帮上我们的忙。我觉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而且他好像很强的样子。”

“他比至尊法师蜘蛛侠还要强吗?”

一直在细心观察着那传送门的何慎言竖起一个手指,头也不回地说:“首先,那位彼得27号。你刚刚的落地姿势我可以给10分。至于我是不是比他更强这个问题......”

他转过身来,微笑一下,与此同时,传送门在他身后亮起金色的辉光。它开始一点点变化,线圈变得更加粗大,甚至延伸出了一个多余的角度,在那断裂的缺口处冒出了一个贴合的夹角。黑色的基地开始发出某种令他们感到不安的声响。

好在,那声响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

然后,何慎言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就见仁见智了,彼得27号先生。总之,我给你们的传送门做了些小小的改动。那位设计出这扇传送门的至尊法师蜘蛛侠先生想法非常天马行空,可他有些忽略安全性的问题了。”

“于是,我给他做了些安全方面的改动,你们可以在尝试过后再感谢我。”

说完这句话,他便凭空而起,飞走了。

彼得27号看看那传送门,又看看他飞走的地方,然后低头看了眼玛丽简:“......他说话的语气有没有让你想起那种特别自傲的人?”

“有。”玛丽简毫不犹豫地回答。“但并不令人讨厌,很奇怪,不是吗?”

彼得27号耸了耸肩:“的确如此,我想可能是因为他并不盛气凌人吧......总之,玛丽简,你今晚有约吗?”

“不,不,彼得,我比你大七岁,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结果的。”

“嘿,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是彼得啊!”

“是啊,但你才二十岁!”

-------------------------------------

何慎言飞在天上,仔细地观察着这个维度。

这是个无人的维度——很明显,我的意思是,它以前是个无人的维度。后来被这帮蜘蛛侠找到了,然后它就生机勃**来了,同时还多出了一大堆来自不同宇宙的披萨盒子。

他们在传送门不远处建立了一栋四层平房,那儿是这里唯一的建筑物。有着众多魔法符文的保护,看样子应该就是那个自救装置的所在地,也是蜘蛛侠们休憩的场所。考虑到一些问题,他并不准备现在就过去。

何慎言正在思考如何再次与蜘蛛图腾联系。

他和图腾曾经打过交道,期间有些令人很是哭笑不得的事发生。比如图腾给他安排的交易和一段莫名其妙的感情,唔,其实算不上感情,只是一夜。

是还不错的一夜。

他飘在天上思考着,手上的戒指正在缓缓发热。旺达在里面不停地尖叫着,似乎是想以这种模式逼迫他将她放出来。何慎言瞥了戒指一眼,轻声说道:“不,你想都别想,女士。等莪处理完这件事,我就回去把你们分开。”

“然后,我会把你的脑袋摁在水里让你好好清醒清醒。因为你就是个完全无视其他人的自私表子。对待表子,我从来不讲什么所谓的绅士风度。”

他说着说着甚至还来劲了:“嘿,说到这儿。你不觉得绅士风度就是个捏造出来的词吗?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一定得处处谦让女性,就算我不喜欢对方?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要谦让的女人是个混蛋怎么办?你不觉得这有些道德绑架吗?”

旺达在戒指里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呜呜声。

“我倒觉得你平常的表现就挺绅士的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下方传来,何慎言低头看去,表情在一瞬间有了细微的变化。

“......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你,格温。”

蜘蛛格温笑嘻嘻的摘下自己的面罩,金发像是瀑布一般从倾散,她的眼里像是有着星星一般耀眼,但那温度却比太阳更加炽热。

“好久不见。”她轻声说道。

“是啊,好久不见。”

何慎言缓缓落至地面,这样的情况就算对他来说都有些尴尬,毕竟他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法师刻意地让自己的表情显得非常紧绷,然后用一种理智的声音说:“所以,你最近如何?”

格温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面,噗的一声笑了起来:“我在这里,还能怎么样?”

她盯着何慎言的脸,专注度之高就像是观察星月夜的梵高:“不过呢,我现在倒是感觉还不错。”

何慎言咳嗽了两声,假装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干巴巴地说:“是吗?那可真不错。”

气氛一时间尴尬无比,格温却像是完全没有发觉似的盯着他的脸傻笑个不停。直到另外一个人打断了这气氛。

“哦!何先生!何先生!是你吗!”

一个蜘蛛侠兴高采烈地荡着蛛丝飞了过来,落在他们两人身前,摘下自己的面罩:“您还记得我吗?彼得!”

“......我认识很多彼得,彼得。”何慎言古怪地看着他。“你是哪一个?”

“呃......”

他的话让彼得卡了壳,想了好一会儿才从嘴巴里蹦出几句话:“你在天上,雷电,就像是索尔!我在地上,还有一群村民,呃,还有艾美拉!”

“噢,是你啊。”

何慎言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一瞬间,有道闪电在他脑海中劈过。两件截然不同的事联系在了一起,他眯起眼睛。

这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蜘蛛图腾会突然衰弱到甚至有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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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概念性损伤(3k) 蜘蛛图腾曾经请他帮过一个忙。

祂想让法师帮忙带回一颗祂的星球——借由祂之手造出的孩子,被某个小偷偷走了。而祂困在自己的世界无法在无尽星海里自由移动,于是,祂请何慎言帮了这個忙。

法师将那颗星球带回去了,而问题在于,那颗星球被某种力量污染了。它不再具有图腾的力量性质,上面的居民变得混沌而原始,仅有少部分人还抱有理智。

何慎言几乎能肯定,蜘蛛图腾的衰弱和这件事有关系。

短短的一瞬间,他在脑海里想了许多,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地与彼得握了握手,随后问道:“所以,你是彼得多少号?”

“呃,我是十七号。”彼得略微有些尴尬地回答。“我从没想过会有这么多彼得·帕克。我的意思是,有好多人都很——”

他比划了个手势,面带苦笑:“——英俊,甚至英俊的过了头。甚至有个老兄长得和布拉德·皮特似的,我真不敢相信他也是彼得·帕克。你敢相信吗?”

“居然有个世界里的我长得和布拉德·皮特一样!而且他对此还一无所知,我们跟他说搏击俱乐部的时候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的天啊,那可是搏击俱乐部啊!搏击俱乐部,布拉德·皮特和爱德华·诺顿在里面的表演简直神了!”

格温看着他,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他也是个话痨吗?”

“......什么?”

彼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她,然后又看了看法师。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地点了点头,随后立马向两人礼貌的道别并荡着蛛丝离开了。

何慎言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个动作恰好被格温捕捉到了。

“所以。”她的脸上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些许失落。“你对我完全没感觉了?”

“如果你指的是那种诡异到像是磁铁一般的,我们之间产生的吸引力的话。”

何慎言低下头看着她,却并不直接注视那对眼眸,而只是看着她的金发。他轻声说道:“恐怕是的,格温。而你得学会接受这一点。因为那并不是出自我的本心。”

“......我会让你重新对我有那种感觉的。”少女倔强地咬起下唇。“迟早的事。”

何慎言抬起头,尽力憋住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或许是为她的天真?

总之,他说:“好吧,祝你成功。”

这下,格温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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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侠们看来很喜欢在讨论的时候一边吃披萨一边互相辩论,就这点来看,也难怪这儿会有那么多披萨盒子。

披萨好吃的点到底在哪呢?

法师搞不懂这点。

何慎言闲极无聊,甚至做了个统计。

二十八个彼得·帕克里有十五个人表示出了对菠萝披萨的厌恶,觉得那是对披萨的一种侮辱。他们的分歧很大,光是玛格丽特披萨到底好不好吃都能辩论上个十分钟,不过,他们没把这件事搞明白,所有人反倒在恼火之中得出了另外一个共识。

——这么吵下去显然是没任何结果,因为他们吵的事完全和正事无关。

一个长得像布拉德·皮特的蜘蛛侠举起手,大声说道:“我认为我们应该停止对披萨的讨论了,玛格丽特披萨到底好不好吃的问题可以放到之后再讨论,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图腾出了什么问题!”

“我同意你的话!”彼得不知道多少号举起手。

“我也是!”这是另外一个彼得不知道多少号,值得一提的是,他说话带着英腔。

众人面面相觑,都举起了手。除了飘在他们上方的何慎言,他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一场无聊的真人秀,表情平静到甚至没什么波澜。

“噢,先生,我注意到你没举手!”

布拉德·皮特——不,不,我指的是长得像布拉德·皮特的彼得。他抬起头,问道:“请问你是有不同意见吗?没关系,大声的说出来吧,我们正需要不同的意见来群策群力解决问题呢!”

法师对他露出了个礼貌的微笑。

“不,我没什么意见。”他一边缓慢的摇头,一边拒绝了。“我只是在想,那位至尊法师蜘蛛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些事想要和他探讨一下。”

“喔,对,毕竟你也是个法师......”

布拉德·皮特·彼得·帕克恍然大悟,终于不再向他提问了。大厅内再次充满了喧闹,何慎言叹了口气。一个传送离开了这里——他来到那传送门旁开始继续计算有无可能进行下一步改进。

就在他通过计算得出第十五个新改动时,维度传送门终于亮了起来。

它开始震动,那上面的法阵与符文依次亮起,一个个发挥应有的作用。两分钟后,一个仅剩残破躯体的男人躺在了那上面,手里还攥着一块红色的破布。

他带着半边蜘蛛面罩,露出一张血迹斑斑的脸,表情痛苦。

何慎言缓慢地挑起眉,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

魔力汇聚于右手,纯粹的魔力被他捏成了一个治愈符文。按照他的计算,至少能吊住面前这位蜘蛛侠仅剩的半条命,然而,就在那治愈符文被他扔出去后,它却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符文仅仅只是在空气中亮了一下,随后便消失了。

何慎言皱起眉。

“别,别再浪费魔力了,嘿,你的那种手法......是从哪儿学来的?”男人露出一个凄惨的微笑。“我在卡玛泰姬可没见过那样的法术。”

何慎言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他残破躯体上那些焦黑的伤痕,仔细地观察着。半分钟后,他已经知晓了治愈符文不起作用的原因,而那原因令他感到非常震惊。

——一个人得了病,医生才能治疗他。对吧?

如果一个人什么病都没有,他就不需要被治疗。因为他本就是正常的。

而此时此刻,躺在何慎言面前的这位至尊法师蜘蛛侠,仅剩一条手臂和半边躯体,马上就要死去的至尊法师蜘蛛侠......在法师的感知当中,他是没有受伤的。

就仿佛他丢失的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他的躯体之上似的。

有人从概念上将他丢失的这部分东西抹除了,而且是在受伤之后,这意味着他无法自愈,甚至无法止血。

“概念性的伤势?”

“噢,你看出来了......这么短的时间,哥们,咳!呕!”

至尊法师蜘蛛侠吐出一大口鲜血,但仍然没放弃他的乐观:“......你比莪厉害不少嘛,我被那家伙追杀了十七个小时后才意识到这一点。”

法师抬起手,就要减缓他的时间流动,好保住他的性命,但这位快死的人显然有话要讲。

“嘿,嘿,先听我说,好吗?”

他抬起仅剩的那只手,拉住了何慎言的右手,将红色的破布放了进去:“图腾不是快死了,不,祂没事——危险的是我们!”

男人瞪大双眼,死死地看着天空:“是......是我们!世界,正在...正在远离应该存在的地方,我们正在被带离祂身边!”

他没像所有电视剧里的烂俗桥段一般在将事情说完之前死掉,实际上,这两件事都没有发生。他说完了话,也在死前的最后一刻被何慎言暂停了时间。

概念性的伤势并非无法治愈,但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何慎言阴着脸开始为他布置法阵,在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他直接从快死去的至尊法师蜘蛛侠脑海中提取出了他刚刚前去的那个世界坐标,随后打开了一道传送门,走了进去。

-------------------------------------

不同于大多数人,在死亡来临的时候,克雷文想到的是一个笑话。

火球从天而降,即将到达他头顶。那东西毫无疑问会将他整个点燃,然后,他会在极度的痛苦之中变成一滩灰烬,或者焦尸,或者介于二者之间的东西。但他会死,这是肯定的。

他凝视着那东西的到来,不躲也不闪,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崭新的笑话,但不知怎的,他没法将这个笑话完成。这件事让他感觉糟糕透了,甚至比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还糟糕。

带着对自己的愤怒,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但他没死。

疼痛没有到来,也没有觉得热,四周的尖叫声逐渐停息。他睁开眼睛,发现那火球不知怎么的停在了原地,此时正缓缓熄灭。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浮在他们所有人上方,表情冷淡。

“太好了!”

克雷文大声说道——那声音几乎是尖叫:“谢谢你,先生!我可以在死之前搞清楚要怎样为我的那个笑话结尾了,谢谢你!谢谢!谢谢!”

何慎言低下头,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在人们骤然响起的欢呼声与感谢声中带着那火球离开了原地。这地方的人不过才刚刚见面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说实在的,他是没见过死里逃生之后感谢语是这样的人。

完成他的笑话......?老兄,你应该去哥谭。那儿有个和你一样喜欢笑话的疯子,搞不好你们俩会很谈得来呢。

法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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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应得的死亡(4k) 在短短的时间里穿梭了四个不同的世界,何慎言的大脑很混乱——我的意思是,是那种“噢,我钥匙去哪儿了?”的混乱,而不是“我讨厌我现在的未婚妻,我要不要跟她逃婚撕毁婚约然后一走了之”的混乱。

意思就是,还能接受。

摆在他面前的目前有几个小小的问题。

第一,追杀至尊法师蜘蛛侠的家伙没在他的记忆里留下自己的脸。那可怜的家伙临死前脑子里都只有一個模糊的黑影。而何慎言对此有两个推论。1,他是从某部名侦探开头南字结尾的拖更动漫里穿越而来的。

2,他有某种能力能让人们记不清他的脸。

考虑到这家伙能制造出概念性的伤势,何慎言更倾向于后者。而这就给他的追查工作带来了一些小小的困难,法师乐于接受挑战,甚至某些时候喜爱挑战。

但那绝对不意味着他要花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来在这个世界追查那混蛋好长一段时间。

想都别想——托尼·斯塔克还欠他一场电影之夜呢。

第二,他得想个办法来让那狗娘养的自己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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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钱交出来!把钱交出来,王八蛋!快点!别逼我在你身上留几道刀疤!相信我,你不会想去医院告诉医生你肚子上被人划了几刀的!”

一个留着长发,像是八十年代老电影里那种长发飘飘的家伙手里握着一把弹簧刀,正威胁着他面前的一个小个子。

小个子西装革履,手指甲剪的干干净净,他有着黑色的短发,一张短而平的脸,五官端正,却给人一种机械之感。

他看了眼这个因为激动而变得脸红脖子粗的人,挥了挥手,指向了一旁的小巷:“我们去那儿解决,如何?在酒吧门前给你钱会让你看上去像是个鸭子,哥们。”

“你还讲笑话?”

长发男气急败坏地扯过小个子,将他拉到了巷子口,随后立马将刀压到了他的脖子上:“把钱交出来!你们这种穿名牌西装和精制皮鞋的王八蛋都很有钱!我看得出来,你绝对是个阔佬,把你的钱包给我!”

“呃,虽然我并不觉得你抢劫我有什么问题。毕竟我刚刚在酒吧里给所有人都买了一轮酒,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小个子不仅不慌,甚至还彬彬有礼,态度自然地开始和长发男聊天:“你看,穿名牌西装和精制皮鞋的不一定都是有钱人。我可能是租来的衣服,也可能是偷来的衣服,或者,我是个演员。这些是片场的东西。”

“如果是这样,那你抢劫我根本就不会得到多少钱,对吗?而且你可能还会在事后因为抢劫而进监狱,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你看——让我给你几个理由。”

小个子笑了,抬起右手,露出手腕上的金表:“现在是凌晨三点,看到了吗?街上没人,酒吧里的人喝得烂醉。没人注意到我和你的离开,这条巷子里也没有流浪汉。你可以在这儿杀了我,然后拿走我身上的所有钱,再将我的尸体扔进垃圾箱。”

他轻言细语着,如同恶魔的低语:“没人会发觉的,来吧,亚当·提伯斯。”

长发男的表情已经变得呆滞了起来,压根不觉得小个子叫出他的名字有什么不对。他的思绪暂时被停止了,就像是被按下了停止键的电风扇。他的大脑风扇不转了,没有风产出,只有呆滞的,电风扇停止旋转的声音。

然后,他的手臂开始移动。

亚当·提伯斯如同梦游一般将那把生锈的弹簧刀刺入了小个子的脖颈。诡异的是,却没有任何鲜血流出。就像是用刀切蛋糕,顺滑无比,但溢出来的东西绝对不包括鲜血。

小个子满意地微笑起来,像是个旗开得胜的将军。他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变了,变得无比满足,满足地像是终于抓到新鲜人类的食人族。

“太好了,亚当·提伯斯。”

他笑着拔出脖子上的弹簧刀,跳了起来,将亚当·提伯斯压在身下——弹簧刀刺入肉体,拔出,刺入,拔出。鲜血飞溅在巷子的墙砖之上,形成了一副诡异的油画。小个子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像是正在创作的画家。

半小时后,他的创作完成了。

喘着粗气,他站起身。像是没事人一般理平了自己身上因为剧烈运动而变得有些褶皱的西装,扔下手里的弹簧刀,迈步来到了千疮百孔的亚当·提伯斯面前,缓缓蹲下了。

他轻声说道:“你看,亚当。莪也不想这么做,而我本来也没理由这么做的。但是,你先一步伤了我,所以我也伤了你,很公平吧?”

身上有着数百个穿刺性刀伤,早就应该死去的亚当·提伯斯睁大双眼,怔怔地看着夜空,破碎的眼球颤抖着,流出一团混杂了眼泪、鲜血与眼角膜的液体。

“放心,亚当。你心里没有杀我的念头,你只是想给我点颜色瞧瞧,我看得出来这一点。所以你不会死的,我将死亡的概念从你身上拿走了。你会躺在这里,遭受无比剧烈的痛苦,直到某条出来觅食的流浪狗发现你。”

“当然,也可能不止一条。到时候,你会体验到人类从未有过的感觉,你会在一条,或者几条流浪狗的胃袋里蠕动,最终变成粪便与尿液被排出。你会见到你们人类从未见过的伟大事物,你会见到世界的真谛。到了那时,你就知道为何我会对你这样做了。”

“到了那时,你就会理解我了。”

小个子耸了耸肩,拍去肩膀上的鲜血:“当然——也可能不会。谁知道呢?总之,我希望你今晚愉快。那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去找下一间酒吧赶场了。”

他微笑着离去,将亚当·提伯斯扔在那儿,像是个垃圾。心中没有丝毫悔意,只有某种工作完成过后的快意。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溢散在他的心头,令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下一个。

“我真是个了不起的艺术家。”他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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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遭遇残酷刑罚,却仍未死去,生命力顽强的令人吃惊!》

何慎言坐在一间咖啡店外阅读着这份报纸,手上的三明治还散发着热度,他手边的牛奶摆在桌子上,袅袅烟雾从其中升起,旋转,在他头顶化作不可视的粒子消失。

法师一字不漏,仔仔细细地阅读着这份报道。

“昨日清晨,本地的一位女士在出来遛狗时遭遇了一场可怕的意外。”

“她在东大街与第三大道交汇之处的‘碧吉’酒吧对面的小巷口发现了一名浑身鲜血的男子,他遍体鳞伤。有人用弹簧刀在他身上戳刺出了几百个可怕的伤口。那名不幸的女士几乎当场昏厥,但她还是拨打了911,让警官们赶来了。”

“根据采访,警局的兰德尔警官表示,该男子并无生命危险——是的,他浑身上有几百个血流不止的穿刺伤,甚至包括各种要害,但却并无生命危险。兰德尔警官和我们有一样的困惑,所以他愿意为我们解答这个问题。”

“兰德尔警官表示,他与圣贝鲁奇医院的约翰·卡林医生沟通过,约翰医生表示这绝对是个人类史上的奇迹。被害男子名为亚当·提伯斯。本地人士,三十四岁,孤家寡人,没有工作。这个游手好闲的闲汉可能会改变人类历史的进程!”

“原因很简单,他受了致命伤,常人可以死上几百次,但他就是没死!”

何慎言缓慢地放下报纸,喝了一口自己的牛奶,又咬了口三明治。生菜和鸡蛋混在一起的口感让他非常不爽,法师皱了皱眉,干脆将三明治扔给了一条凑过来的流浪狗。

那条狗发出欣喜的呜呜声,却没有立即吃,而是用脑袋拱了供他,这才扑在三明治上开始大快朵颐。

法师心不在焉地抚摸着它的头颅,端起牛奶一饮而尽,随后便消失在了原地,只有流浪狗发现了他的离开,而桌子上随风飘荡的几张纸币,则是他留下的最后痕迹。

他出现在了那间医院门口。

圣贝鲁奇医院并不大,但一应俱全——医疗上的东西一应俱全。这意味着他们没有超级大的停车场,于是,今天的医院门口停满了黑色的高级轿车,辆辆防弹,辆辆上面都有人。医院的门口更是被严加保护了起来。

何慎言甚至看到三三两两,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们在巡逻。

有趣,所以那报纸上说的事是真的。这医院里的确有个家伙被刺了几百刀还没死。

法师很清楚美国的政府是怎样运作的,他不知道那些细分的职位名称,也不知道车管所为什么能让所有人都不爽。但他知道,美国政府就是一群无利不起早的混蛋。

现在,这帮人的动作很明显地告诉了他一些事。

他消失在医院门前,来到某间特别监护病房。这栋楼层甚至都被清空了,屋内有荷枪实弹的警卫保护还没死的亚当·提伯斯,足足五人。

屋外更是站满了一走廊。而在走廊的尽头,有一间会议室,那里有许多被紧急抽调而来,成名已久医术高超的医生们正在开会。他们正在研究为何这种事会出现在亚当·提伯斯身上。

不过,他们的研究注定没有结果。

何慎言像是不存在一样从警卫们眼前走过,来到病房的窗前。亚当·提伯斯刚好看见了他,那双破碎的眼球里别无他物,只有对死亡的恳求。何慎言怜悯地看着他,精神力触须一扫而过,很快便发现了他为何没死。

——还能是为什么?

他几乎都要叹息了。

很少有人能受到如此待遇,身中数百刀,要害全部被刺穿,鲜血甚至都已经流干,可就是无法死去。伤口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不停地抽痛,他的痛觉神经恐怕都开始发烧了,而不久之后就将死去。他会感受不到疼痛,会开始疯癫。

到了那时,他甚至巴不得自己还能有所感觉。到了那时,他会精神意义上的成为一个疯人。

何慎言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内的警卫自觉地迈步离开了这里。他们面容严肃,像是完全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不对,甚至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听得见我说话吗,亚当·提伯斯?”他问道。

亚当没有回答——他当然没法回答,他的整个喉咙都被捅烂了,像是块被人踩碎的蛋糕似的,恶心又可怜。

但何慎言知道他听得见,那制造这一切的家伙刻意没让亚当的耳朵出现任何问题。于是他开始接着说。

“你过去是个瘾君子,三度入狱的抢劫犯。不过你心里还算有点人性,你每次都只是求财,没想过伤害任何人。你家庭不幸,所以成了这副模样——但是呢,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有着和你相同的遭遇,他们都没走上和你一样的路。”

“所以我并不同情你。”

“但是,这并不是你应得的。”

何慎言严肃地对他说:“你或许是个人渣,但你罪不至死,更别提这还不如一死了之的严酷刑法......”

他抬起手,盖在亚当·提伯斯失去了眼皮的眼球之上,这样,他就能够闭眼了。亚当·提伯斯听见他说:“我会找到那个杂种,而你——我会把你应得的死亡还给你,亚当。”

亚当想说些什么,但他说不出来任何话。他破碎的喉咙那儿涌出几缕鲜血,溅在洁白的床单上,像是某种回答。

何慎言收回手,亚当破碎的眼球黯淡了下去。他的呼吸逐渐放缓,在某个节点后完全停止了。遍体鳞伤的亚当·提伯斯躺在那儿,像是一个破烂布娃娃。他应得的死亡降临了。

他床边的仪器发出单调的“滴——”声,走廊那头沉寂了几秒,突然爆发出了繁杂的脚步声,正朝着他这里冲来。

“安息吧,亚当·提伯斯。”

何慎言严肃地说出最后一句话,离开了这里。

“我会找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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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耶稣复生(3k) “你可曾在苍白的月光下与魔鬼共舞?”

小个子松开手,一个女人倒在他脚下,满身鲜血,喉咙里卡着四片刀片。

他耸了耸肩:“好吧,其实我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或者有什么典故。我只是看了部老电影,里面有个苍白的男人会说这句话,我很喜欢。”

“顺带一提,很抱歉你没法对我的笑话做出回应了。我只是感到很痛心,你知道吗?瑞秋·格尔丽。我真的很痛心。”

小个子蹲了下来,顺便还将自己的西装扣子解开了,以免出现什么不该有的意外。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瑞秋·格尔丽满目疮痍的脸,轻声说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矮小这个词?我的意思是,你在舞池角落和你的朋友聊天,攀谈,谈到酒吧里的男人,我都无所谓。”

“但你为什么......”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为什么要说我‘矮小且可爱’?你以为我想生来就当个小个子吗?!天杀的!造物主给每个人都设定好了形象,而这就是我被分配到的样子!”

他气急败坏地跺着脚,皮鞋在跳跃之间与地板碰撞,发出令人不安的单调声响。于月光之下,他在无人的酒吧后巷里,在一个尚未死去的女人身边蹦跳着,表情狰狞。

“你以为我想替祂到处杀人吗?不,你错了!我也想和那些叫做加百列的混蛋一样单凭美貌就能蛊惑世界上的所有人甘愿为他们而死,但我不行!因为我不是加百列!我是众多天使之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声嘶力竭,脖子上的青筋根根肿起。他扯着自己的领带,好让自己能好过一点,瞳孔里亮起了金色的光:“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的!是你们逼我的!为什么你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着如此之多的罪,为什么?天呐,瑞秋!为什么你要在背后议论我?”

他抬起脚,用皮鞋碾压着瑞秋的脸颊,脸上的肌肉颤抖着:“为什么,你要犯下这种罪孽?”

“你知道吗,瑞秋?我希望你今后的每一刻都对我保持愧疚,因为你,我今晚只杀了十七个人!我本应该多出一倍数目的!你知道如果我不在时间之内将这世界上的人杀光,天堂会拿我怎么样吗?”

说完这句话,他理了理自己的领带,又抽了抽鼻子,便转身打算离开这里。他刚刚抬起脚,却僵住了,一个瘦高的男人站在巷子口,安静地凝视着他。

那目光是如此安静,如此的令他不安,而那张脸——

小个子愣住了。

“是,是你?”他呢喃着开口。“是你?是你。是你!”

“你,你,你!”

他的手指颤抖着,对着何慎言不断颤动,像是突然得了羊癫疯似的。小个子的双眼中流出了眼泪,他喜极而泣一般捂住自己的嘴,双膝跪地,当场开始虔诚地祈祷了起来。

“全能的父啊,您对我的恩典无人能及!罪人竟近在咫尺,就在我眼前!”

他双手合十,大声地说:“我必将为您献上他的头颅!”

何慎言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不做任何动作。他就那样赤手空拳地站在原地,甚至没有聚集任何魔力。小个子站起身来,一步步来到他面前。他每踏出一步,身体就拔高一寸,等他抵达法师面前之时,小个子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脸部模糊的高大人形生物,它有着完美的身材比例,但却极其高大,至少有六米,背生六对圣洁的羽翼。

它伸出手,抓住何慎言,在一瞬之间带着他来到了某座山巅之上。它的声音如雷霆一般响彻云霄,在这一刻,世界上所有的教堂,所有的信众,都能听见这个生物的声音,甚至能看见它的样子,还有它手中提着的法师。

在他们的视线里,那是一个浑身燃烧着硫磺火焰的魔鬼。虔诚的信徒们发出惊呼,跪在地上,他们将前额触至地面,开始跪拜。

“且听!”它咆哮着说。“祂的羔羊啊!那让世界毁灭,大地开裂,火焰燃烧一切的魔鬼我已抓到了!”

“且看!”它又举起手。“那魔鬼就在我手中!”

“我将在你们的面前杀死它!好教你们知道,违背主的教义是有罪的,是理应受罚的!保持纯洁吧,羔羊们!这样,你们才会被牵引至天堂!”

“你说完了吗?”魔鬼轻声问道。“不得不说,你蛊惑人心的话术技巧在你的同行里真的排不上号,皮条客讲价的时候都比你有激情。”

它愣住了:“什么?”

何慎言打了个哈欠。

“我本来只是在想要怎么杀了你比较好,却没想到你竟然主动将底牌掀开了——我的意思是,这招不错。”

法师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森白的牙齿。他靠在天使的手指之间,看着它越变越大的身体,笑得愈发灿烂。

“吸收信仰,招数不错。但你做的有些粗糙了,天使。你应该连带着将他们的灵魂一起吸收,这样说不定我下手的时候还会有所顾忌。”

天使大怒,它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世界上所有的信徒心中。让他们诚惶诚恐地流下了眼泪,颤抖着身体趴在地上请求着天使的原谅。当然,还有更多人,他们正在咒骂那个被天使握在手中的魔鬼。

他们的声音逐渐与天使合在了一起。

“你这不知廉耻,死到临头仍不知悔改的邪魔!”天使合拢手指。“忏悔罢!盖因你死期已至!而我们的主最为慈悲,如若你悔改,祂便会让你进入那无上荣光之地!”

“去你妈的。”

何慎言冷冷地骂了一句,为了确保这句话能被任何国家的人听懂,他甚至还贴心地释放了一个翻译法术。下一秒,他的身体表面开始燃烧起金色的烈焰。源自最为痛恨宗教之人的灵能烈焰在这陌生的世界之上燃起。

下一秒,天使的手掌开始燃烧。

它那圣洁的血肉在瞬间便化作了琉璃般的物质,清澈而透明,白色的巨大骨骼在其内清晰可见。山巅之上,寒风呼啸而过,天空之中布满乌云,而烈焰正缓缓怒放。

它痛苦地嚎叫起来。

人们看到,魔鬼从天使的掌中走了出来。它像是施了什么来自地狱的邪术,天使竟然跪倒在地,痛苦的尖叫起来。那声音令他们痛哭流涕,恨不得以自己的死换来天使的痛苦减轻分毫。

而魔鬼丝毫不为所动。

“无上荣光之地?”魔鬼冷冷地说,然后笑了起来。尖利的牙齿从唇间探出。“我迟早会找到你们那个小地方,然后把它一把火烧个干净。”

-------------------------------------

纽约,圣约翰大教堂。

这座哥特式的教堂之内,一个穿着神父袍,头发花白的男人痛心疾首地举起了双手。他取下自己胸前佩戴的十字架项链,紧握在手中,虔诚地祈祷了起来。

“哦,主啊。请您用那睿智的眼看一看我们吧,那来自火焰燃烧之地的魔鬼正在毒害您的使者,它即将接近您的羔羊。哦,主啊,我恳求您降下仁慈的甘露,拯救我们所有人......”

“约翰·特里克。”

一个慈祥的声音突然在这哥特式的教堂之内响起,那声音回荡在这宏大、威严,甚至能够容纳上千名信众的大厅之内。回荡在那些壁画、雕塑与象牙白的巨大柱子之间,回荡在约翰·特里克的耳旁。

他惶恐地抬起头,凝视着面前那正从十字架上缓缓走下,双手与双脚都流着鲜血的男人,眼眶之中流出了热泪,自然而然地跪在了地上。

神的儿子来到他面前,抬起手,抚摸着他的头顶,轻声问道:“你是否愿意为了主献出你的生命?”

“我愿意,耶稣啊!好教你知晓,我乐意献身于信仰!”约翰神父嘶哑着嗓子回答,颤抖不已。

“很好。”

耶稣笑了。

他是石头做的,所以,他在笑起来时,脸上的皮肤会寸寸崩裂,石头的碎片飞溅而出。但这无关紧要,因为约翰神父根本没有抬头。他看不见耶稣眼中的贪婪,也看不见他那崩碎的皮肤下隐藏着的金色光辉。

他只感到一阵温暖迎面而来,这个无知的人还以为自己通过了耶稣的最后一道考验,即将升上天堂。金光愈发浓烈,他认为是时候了,可以抬起头了,可以凝视那传说中会降临在每个人面前的金色大门了。

——于是,他抬起了头,看见了赤裸着脸部肌肉与骨骼的耶稣。

神之子对着他森然一笑,应该慈祥且充满神性的微笑在那并不神圣的金色光辉照耀下显得是如此渗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约翰意识到了一件事。

但那已经为时已晚了。

耶稣伸出手,抱紧他。约翰的骨骼开始一点点碎裂,崩塌。他的脊柱与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他的眼球被巨大的力量挤出了眼眶,掉在地上,血淋淋地。随后被耶稣一脚踩碎了。

他抱着他,一直走向门口。在这个过程中,耶稣消失了,约翰神父也消失了,最终站在原地的,是一个完全赤裸的黑发男人。他有着茂密的胡须,小麦色的肌肤,和一张悲悯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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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杀死魔鬼 “废物!”

魔鬼咆哮着,一脚揣在了天使的脸上。随后拎起他,用那燃烧着火焰的拳头不停地殴打着他。天使的脸被它打得变了形,而魔鬼却仍然没有丝毫要停手的意思。

“上帝啊,我不要再看下去了。”

一名白发苍苍的女士无力地捂住胸口,她几乎要昏倒过去了。这一幕对她的世界观产生了极大的冲击,而最恐怖的一点在于,她没法关掉这一幕。

就算闭上眼,她还是看得见。就像有人往她脑子里塞了个电视似的。

若这场景是天使痛打恶魔,她会拍手叫好,会为之呐喊,诸位,鼓掌,尖叫。但现在是反过来的,是恶魔痛打天使,所以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这和她从小经受的教育是相反的,她在一个宗教气息浓厚的家庭长大,在教会学校学习,成年后甚至还进入了教会内部。她待人友善,虔诚,每周都会去孤儿院,她对帮助他人感到快乐,这也正是她现在痛苦的根源。

为何天使会敌不过魔鬼?是我们心中的罪恶让那魔鬼的气焰涨大了吗?

她迷惘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她的丈夫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表情关切:“怎么了,乔安娜,是你心脏方面的老毛病犯了吗?天呐,回答我,快。我带你去医院。”

“......你看不见吗?”

乔安娜迷茫地问,得来丈夫更加不解的眼神:“看见什么?”

上帝啊,他看不见!

乔安娜在心中尖叫。准确地说,是尖叫不止。那声音在她心中不停地回荡,撕开了每一个埋藏在心底的记忆箱。

比如她的丈夫小时候就以在教会学校极其顽皮出名,长大一点后更是参加了嬉皮士运动。他参过军,干过摇滚乐队,虽然后来成了个好人......但,如果那是他装的呢?

乔安娜开始在心中回忆起每一次他们去教会的情景,这时,她才意识到,丈夫从来都对去教会这件事表现得兴致缺缺,而她以前居然对此毫无所觉。

他看不见。

他不是个虔诚的人。

他是魔鬼。

他潜藏在我们之中。

魔鬼......魔鬼,我必须杀死魔鬼。

乔安娜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她的舌头像是生锈了一般,口水化作某种苦涩的液体,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可她忍住了,当丈夫以那关切的眼神看着她时,乔安娜只是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没事,亲爱的。”她以自己惯用的语气回答道。“你想吃点饼干之类的吗?”

“是你做的曲奇饼干吗?”

丈夫耸了耸肩,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好吧,虽然现在是晚上九点半。但如果是你做的曲奇,我当然愿意来几块。不过,如果你哪里不舒服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好吗?我可不想你走在我前面。”

带着微笑,他一如过去几十年般地用充满爱意的眼神凝视着她走进了厨房。而乔安娜的心中也不再满是快乐,相反,她恨不得当场呕吐。

魔鬼!魔鬼!她在心中咆哮。你看不见,却还装作一副虔诚的模样!你这披着人皮的魔鬼!

她站在厨房里,这里今天早上才被她打扫过,地板干干净净,每一个橱柜都一尘不染。那时,她是带着幸福站在这里。而现在,她却满腔恨意。乔安娜伸出手,从木制刀架上抽出了一把厨刀,那是她丈夫送给她结婚四十周年的礼物。

握着刀,她开始给自己打气。方式是祈祷,就在这时,她却听见了丈夫正在客厅与朋友打电话。

“对,是我,约瑟夫。”他的语气听上去很担心。“我觉得乔安娜心脏方面的问题又犯了,明天我会带着她去一趟医院。嘿,马克,明天你上班吗?”

“好的,好的,那就再好不过了。是的,她刚刚捂着心脏,满脸痛苦。可能要动手术?天呐,我希望最好不要如此。毕竟上次做完手术,她醒来的第一句话是感谢上帝,而不是谢谢你这位忙活了十几个小时的医生。”

她听见自己的丈夫开起了个小小的玩笑,尽管他声音中的忧虑仍然无法掩饰,可乔安娜的心中还是燃烧起了仇恨的火焰。

你果然是魔鬼!她在心中尖叫着。我的病是上帝治愈的,绝非什么所谓的医生!医生只是祂的使者!

她静悄悄地握着刀,来到客厅。脚趾在毛绒拖鞋里皱成一团,经常打蜡的地板没有发出声音。她就那样来到了丈夫身后。他一如过去四十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乔安娜举起刀,刺了下去。

第一刀,她丈夫发出惨叫声倒在地毯上。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毯。乔安娜以绝对不符合她七十岁老人的身体素质扑了过去,双手如铁钳一般掐住约瑟夫的脖颈,双眼赤红。

而约瑟夫却并未挣扎。

他怔怔地看着她,眼神越来越呆滞,直至失去呼吸。

乔安娜愉快地站起来,耶稣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满意地微笑:“你杀死了魔鬼,乔安娜。”

-------------------------------------

魔鬼还是魔鬼,而天使却不再是天使了。

——不再是天使原来的样子。

它的半边身体都化作了晶莹剔透的琉璃,内脏在其中清晰可见。这模样反倒有种别样的美感,但它显然并不对此感到开心。

“全世界直播自己的惨样,有何感想?”

何慎言的话让它怨恨地尖叫了一声,可它却没法做出任何反抗。金色的灵能烈焰如同附骨之疽一般仅仅追随着它的身体,无论用何种方法,都无法躲开或是熄灭它们。更令它感到恐惧的是,站在它对面的那个男人,此时此刻仍然像是来郊游的一般轻松自在。

但他的眼神却并不如何温和。

“你会死。”何慎言说。“这点是肯定的,虽然我并不清楚你们这种纯能量生物有没有所谓的灵魂存在,但我想我会找到答案的。”

“你休想!”

它尖叫着在地上翻滚起来,做着试图熄灭火焰的无用功:“主会找到你!主会杀了你!还有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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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审判日 “你杀死了魔鬼,乔安娜。”

当这句话从她身后响起之时,虔诚的信徒立刻跪在了地上,而且就跪在她丈夫的身边。

血液浸湿膝盖,她却毫不在乎。

那个酷似耶稣的男人微笑着看着她,神态里充满了满意与赞叹。他抬起手,颇具怜爱地将右手放在了乔安娜的额头之上:“与魔鬼生活一齐生活这么多年,你一定相当不容易吧。”

“耶稣基督啊......”

乔安娜说不出任何话,除了这四个字。她呆滞地抬起头,望着他。

耶稣的脸上除了平和的微笑以外再无其他。他们对视,屋外传来人们的尖叫声与枪声。乔安娜听见一个男人大喊大叫:“这是为了主,你这无耻的魔鬼!你竟敢伪造成我女儿的模样!”

“我就是你女儿啊,爸爸,你在干什么?!天啊,求你了,不要——”

“砰!”

枪声响起,乔安娜听见某种东西被打了个稀烂。

不知道是某人的心,亦或者是某人的头颅。然后是那个男人混杂着哭腔的声音:“我杀死了魔鬼,我杀死了魔鬼......”

耶稣转过身去,乔安娜从地上爬起,诚惶诚恐地跟在他身后,没有问为什么——凡人怎可询问神明?

她看见耶稣打开门,走向街角。此时,黑暗的天空已被火光照亮,到处都传来人们的尖叫声。此情此景更让她心中惊恐不已,难道那圣之书中所预言的末日已然来到?

耶稣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回头对她说道:“不必惊慌,乔安娜,我已来到。”

是啊,神明已经降临。圣子和他的灵......乔安娜的心立刻镇定了下来。

他径直向前走去,一个男人抱着一具破碎的尸体哭泣着,尸体身上还穿着碎花裙,他手边摆放着一把刚刚使用过的霰弹枪。

“抬起头来。”行至他面前,耶稣严肃地说。“看着我,克里斯。”

被称作克里斯的男人眼神绝望地抬起头,那目光如同一潭死水,里面再无波澜。耶稣伸出手,将他怀中的尸体拿走,随后扔在地上,从手中掷出火焰,将其焚烧殆尽。

“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安慰。”耶稣说。

难闻的气味飘荡而起,火焰燃烧的街道之上突然平静了下来,人们围拢而至。人人身上带血,人人脸上带伤,人人表情绝望——直到他们看见耶稣。

如同羔羊看见了牧羊人。

“柔和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承受得地土。”

“渴慕义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饱足!”

耶稣高高地举起双臂,赤裸的身躯绽放出圣洁的光芒:“我已来到——”

他的声音在人群里回荡,让颤抖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冷静了下来。

那先前还痛苦不已,绝望难止的男人像是虔诚的狗一样趴在了他脚下,将额头碰在他的脚背之上。耶稣目光怜爱地望了他一眼,随后低沉的开口了。

“我知晓你们的绝望,我知晓你们的痛苦,但是,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

他不再温和,不再慈祥,不再充满博爱,而是严厉地注视着所有人。跟他对视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伏在了地上。

有人颤抖着问:“要如何悔改,我的神?”

“你们已经踏出了第一步。”

耶稣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你们已经杀死了潜藏在身边的魔鬼!那撒旦派它的恶前来,在你们身边潜伏,只为了让你们无法升入天国!”

“但是!”他突然加重语气。“这并不意味着你们的罪已经消弭!尔等还需做最后一件事,方能在审判之日通过那新生之门!”

“我们要做什么?”

“很简单。”

耶稣笑了起来,手中再次燃起火焰。

-------------------------------------

“住在暗中的人见了大光,住在死阴影之地的人,有光照亮他们。”

“从那时起,耶稣就开始传道,说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

何慎言念着这两句话,却没有半分虔诚。天使的脸已经被他彻底烧成了琉璃,此时正被他踩在脚下,难以动弹。它的翅膀被扯了下来,扔在一边,像是破烂的布。它的眼眶里空空荡荡,火焰充斥其中,不停地滚动。

“大光——!”

何慎言张开手,昏暗的夜空中突兀地亮了起来,由纯粹魔力形成的巨大月亮在他身后冉冉升起。他满是嘲讽地问:“现在大光来了,天使,你的耶稣基督呢?”

“别得意......”天使虚弱的回答。“你很快便会见到他。”

何慎言抬起手,指向天空。月亮越来越近,直至照亮整个山巅。这场面向全世界所有信徒的现场直播此时显得诡异无比,魔鬼趾高气昂,身后升起月亮。天使趴在地上,将死未死,身躯破败。https://

这当然不是他们想看见的画面。

何慎言知道这一点,他也很清楚这天使在玩什么把戏。

吸收信仰。

他的脸肯定已经被这帮东西熟知了,这个天使自然知道它打不过何慎言。因此,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但之后它的种种举动,无疑都是为了让这场战斗变得‘公平’。

比如信仰投射——将它与何慎言战斗的画面投射到任何信仰天堂的凡人心中,同时加深控制,浅信徒变成狂信徒,狂信徒变成彻底的盲目之人。借由收集信仰,壮大此身。

它已经吸收了很多了,此时此刻,远远不像是表面看上去那样虚弱。但还没到能和法师掰手腕那种程度。何慎言断定,它还有后手。

问题在于,后手在哪呢?

它的耶稣,在哪里?

“你已经说了很多遍,‘很快就会见到他’,但就目前为止,我还没看见你的耶稣的一根头发。”

何慎言一边嘲讽着它,一边用精神力触须扫描着全世界。他一无所获,在触须反馈回来的讯息中,世界正常无比,甚至正常得都有些过了头。

他眯起眼。

太正常了。

这反倒是一种不正常。

法师突兀地抬起头,夜空之中升起一点巨大的火星,然后是一个男人震耳欲聋的喊声:“撒旦!”

他笑了,抬起手,月亮上浮,与那火星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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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神,是虚假的 巨大的爆炸在整个地球的上空爆发。

漫天火光,夜幕像是被烧灼干净的黑色的雾,仅剩一少点停留。自那疮痍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人影,他赤身裸体,却散发着神性的光芒。他的躯体不是由能量组成,而是货真价实的血肉之躯。

——何慎言觉得,自己应该认识他的脸。

有哪个现代人能不认识这样一张要素齐全的脸呢。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顺手踩碎了地面上天使的头颅。它残破的身体微微颤抖,忽然溢散成了纯粹的能量,于空气之中被法师尽数脚下的触手尽数拖入阴影之中。

“你杀了一名天使。”

那自天上而来的圣子说,语气却并不显得愤怒。他的态度就像是踏青郊游,好不自在。

“更正你一下,我不是杀了它,我是吃了它。”法师微微一笑。“而且我吃过很多。”

耶稣微微一怔:“噢......这我倒是不知道。但作为撒旦,你显然拥有被我亲手斩杀的资格。在我杀了你之后,这个世界将会——”

“——放狠话的环节就留到事后再讲吧,我很会乐意对着你的尸体说个不停的,耶稣。至于现在。”

何慎言双手合十,山峰在他脚下崩塌。铺天盖地的泥石流与混杂在其中的树木滚滚而落,却在即将接触到山脚下的人类村庄之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诡异的一幕却无人看到,这也好,保全了他们的理性。泥石流席卷而上,以绝对违反任何物理定律的形式,以超越了人类想象的模样,化作一条岩土之龙,朝着天上的耶稣猛地袭去。

圣子却只是抬起手,简单地说了一个字:“停。”

于是,那条岩土之龙便真的停在了原地。

何慎言的眼睛眯了眯。

耶稣刚刚做的事,说出来其实很简单。他赋予了这条由魔法塑造出来的岩土之龙生命,然后以他的权柄命令了它。

作为那条龙的造物主,他倒也的确有资格对自己的造物发号施令。

耶稣笑眯眯地抚摸着岩土之龙粗糙的额头,随后赤着脚踩了上去。它数百米的身躯安静地伏在耶稣脚下,没有丝毫动弹。

“嘿,我有个问题,耶稣。”何慎言突然问道。

“但说无妨,即便你是撒旦,我也会为你解惑。”

“约瑟夫怎么样了?”

他的问题让耶稣一怔,不解地问:“谁?”

“约瑟夫——你的老爹。”

“我的父亲乃是耶和华,绝非什么约瑟夫。”

何慎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唔,这样啊,你想听个笑话吗?”

“自无不可。”

法师恶劣地笑了起来:“是这样,你知道最早的无神论者是谁吗?我觉得是你老爹,木匠约瑟夫。你看,他有天下班回到家,自己老婆肚子突然大了,还神神叨叨地跟他说,这是耶和华降下的圣子。”

“约瑟夫是个虔诚的人,至少当时是。他没和老婆说三道四,也没一巴掌把你老妈圣母玛利亚打到地上痛殴她。但是第二天,老实的木匠去了工地,和他的工友们谈起了此事,于是事情在一瞬间就全都变了。”

“想一想那场面,耶稣。约瑟夫告诉他的工友:嘿,我老婆怀孕了。”

“真的?哦,恭喜啊,约瑟夫!你小子蛮能干的嘛!”

“人人都来祝贺他,结果约瑟夫板着脸说出了后半句话:那不是我的孩子,是耶和华的。他叫耶稣。”

“于是约瑟夫的工友们面面相觑,良久之后,有个人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要去揍耶和华一顿吗?”

何慎言放声大笑起来:“你知道这个笑话最棒的点在哪吗?”

“在于,如果约瑟夫真的存在,就和你一样,如果他真的曾经存在于历史之上的话,他一定是个无神论者。不光是他,还有他的工友。我打赌他的工友们当天下班回家一定会看紧自己老婆,然后开始搜寻方圆百里所有叫做耶和华的人。”

耶稣皱起眉头,他不为那笑话动怒,也不为何慎言拿他的母亲与父亲开玩笑而动怒。他真正的生气的点在于另一件事。

“你说我是虚构的?”耶稣沉声说道。“我现在就站在你眼前,我即是耶稣,我于伯利恒诞生,我是人子,我是弥赛亚,我是以实玛利!”

“不,你什么也不是。”

法师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怒发冲冠,火光从眼眸深处爆发开来。难以言喻的恐怖怒火化作了实质,降临在了现实。巨大的火球划过天边,于刹那之间出现在了何慎言面前。

它们每一个都硕大如星,每一个都散发着恐怖的能量。耶稣就站在它们身前,长发与胡须飘扬着,眼里冒着熔岩般的光。

“好吧,耶稣,你好像很生气——那么,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

“不!我不会再和你交谈了,和你交谈等于作践自己,你这可恶的撒旦!”

何慎言笑得愈发愉快了,他的身形化作淡蓝色的光点消失在原地。于下一秒出现在了地球之外,巨大的触手通过传送门,将耶稣身后的那些火球统统拉入了阴影的领域。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从中传来,耶稣抬头凝视着星空,听见何慎言的声音。

“上来,耶稣。我还有个笑话要讲给你听。”

圣子面色一沉,背后突兀地生出羽翼,漂浮而起,化作一颗燃烧的星辰,直冲宇宙,却完全无法找到法师的踪迹。他的声音在这无法传声的真空中震荡,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耶稣的耳朵里。

“你显然对人类的历史不怎么了解,耶稣,你也不怎么了解人性。如果你真的存在于历史,不需要犹大,也不需要往你手脚上钉钉子的家伙,你会在刚刚出生的时候就被约瑟夫扔到河里去溺死。”

“人类是很自私的,耶稣。你以为一个男人会放任自己的妻子生下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种?”

“够了!”

耶稣浑身颤抖着,火光大作。几颗离他稍近的星辰立刻被燃烧成了碎屑。他怒吼着举起手:“你对我的侮辱已经够多了,我无法再忍受下去了,你必须死,撒旦!”

然而,何慎言的声音却从他身后响起了。轻柔如耳语。

“我不是撒旦,亲爱的圣子。而你也不是耶稣——我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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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笔趣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更新,46.神,是虚假的免费阅读。https://

47.世界从来都和神明无关 四条坚固的阴影触须猛地捆住了耶稣的手脚,他体内源源不断的人类信仰在此刻却突兀地有了个断层。

耶稣听到一阵咀嚼声传来,他猛地回过头,挣脱触手,手中燃起那曾经毁灭过世界的火焰,然而,他身后却早已空无一人。

“出来!面对我!难道你只敢躲躲藏藏吗?!”

“我可没躲,是你盲目到看不清我在哪而已。”

何慎言的声音依旧轻浮而带着笑意,他好像根本就没把这场战斗视作需要严肃对待的事物。这种态度让耶稣更为愤怒了,他几乎是尖叫着说:“你不能这样——!这是我和你的战斗,我们是宿敌!宿敌!”

“噢,不然怎么样,你要哭吗?嘿,再来个笑话怎么样,耶稣?你吹口哨的时候不需要嘟起嘴唇,你只需要把手掌贴在嘴唇旁边。”

耶稣沉默了一秒。

两秒。

他闭上眼,手掌颤抖,面部肉眼可见的涨红了。法师却还在持续输出:“哇,你红温了,耶稣。这可是奇观,你知道红温是什么意思吗?”

何慎言尖细着嗓子说:“红温!警告!警告!”

耶稣什么也没说,但就表情来看,他显然是怒到了极点,发丝如同燃烧起了火焰一般令人恐惧,眼中的火焰越来越旺盛。他的身体开始变大,直至比星球还要庞大。

这个巨人猛地一挥手臂,银河系内的行星便被他打成了一滩碎片,包括太阳与月亮,而他身后的地球却毫发无损。

法师带着笑意的声音仍然从宇宙深处传来:“我真得好好谢谢艾迪墨菲,那老家伙绝对没想到自己的笑话真能让耶稣气成这副模样。”

耶稣却不再理会他的垃圾话了——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火光透过眼皮照射而出,像是两个永不停止燃烧的巨大火球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在这冰冷的真空里,他径直看向了宇宙深处,追寻着法师的踪迹,他一直深入,深入,直至来到几百万光年光年之外的无名星系时,他才睁开了眼睛。

“撒——旦!”他尖叫着伸出双手,羽翼一次扇动,便跨越了数百万光年,抵达了何慎言面前。

法师此刻的体型和他比起来甚至不值一提,耶稣的一根头发都比他整个人要大,可是,何慎言的脸上却依旧带着微笑。

“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

耶稣像是神经质一般抽动着脸上的肌肉:“你这无耻的恶徒,罪恶的集合,地狱之王!撒旦!今天就是宿命之时!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说话真的一点都不像耶稣。”何慎言打了个哈欠。

“倒是挺像十几岁的美国高中生,嘿,耶稣,如果你要去当校园枪击案的枪手,我觉得原因可能是因为你在家洗澡时一直踩在浴缸的水面上被你老妈骂了。是不是这样?”

“够——”

耶稣并没能说出下一句话,他听到一声“嘘”,下一秒,何慎言消失不见。而星星们则一个接一个的黯淡下来,像是谢幕的演员一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他的视野之中。

突兀地,他感到一阵寒意。

何慎言的声音轻柔地传进他的耳朵里:“你就是个孩子,耶稣。你的记忆是虚假的,你的人格是伪造的。实际上,你压根就和天堂没什么关系。那个天使用虚假的信仰塑造了你,你对此一无所知,只晓得自己要拯救世人。”

“可是,世人需要你拯救吗?你是个无害的木雕,老实呆在你的十字架上吧,何必再来人间走动?”

星星完全熄灭了,耶稣恐惧地张大嘴。可是,空气却仿佛也消失了——直到这时,他仍然没意识到自己完全不需要呼吸。他的肺部正在抽痛,因为人类的知识正在告诉他一个事实:人类是需要呼吸的。

想到这一点,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你终于意识到了,耶稣。你是神啊,神怎么会需要呼吸呢?”

何慎言笑着握紧右手,手指的缝隙里显露出丝丝黑暗,溢散在空气之中。他一点点握紧拳头,等到完全合拢之时,手掌里传来了一声尖叫,还有某种东西缓缓破碎的声音。

在他头顶,星空依旧。在他脚下,山峰矗立。

一切都仿佛未曾变化,他也从不曾离开。

法师松开手掌,破碎的木屑洒落下来,随风而逝。

-------------------------------------

乔安娜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个恐怖的噩梦。

在梦里,她鬼迷了心窍,莫名其妙地要拿起刀杀了和自己度过一生的丈夫。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薄毯。客厅只开了一盏小灯,昏黄的光线下,她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老花镜带上了。

她的丈夫,约瑟夫,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垂着头颅,悄无声息。

瞥见这一幕,她心都要碎了——难不成我真的杀了约瑟夫?天呐,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老人颤抖着扑过去,撞进丈夫的怀里,哭泣着捧起他的脸颊,却看见一双已然苍老,但仍然无法隐瞒爱意的眼眸。

“怎么了,乔?”他叫起她年轻时的昵称,语气一如既往,瞬间将她带回自己的青春时代。“怎么哭了?嘿,我就在这儿,别哭,好吗?”

乔安娜怔怔地注视着他,心中泛起万丈波澜。一千幅不同的画面在她眼前依次闪过,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们第一次约会,他们第一次接吻。结婚那天,她父亲不舍却喜悦的眼神,他们在神的注视下结婚......

而后,乔安娜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她之所以和这个男人相伴度过一生,不是因为神明。

而是因为爱。

她爱他,他也爱她。他们相伴度过彼此的人生,在他们的人生里,神明从来不曾走下他的十字架。只有他们彼此。

乔安娜紧紧地抱住了他。

窗外传来一个父亲的哭泣声,还有女儿不解的疑问,她的天真稚气无法掩盖地从那话语中露出:“爸爸,你哭什么呀?今天可是我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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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笔趣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更新,47.世界从来都和神明无关免费阅读。https://

48.逐渐变大的问题 一把淡蓝色的扶手椅正飘荡在宇宙之中,看上去孤孤单单,直到何慎言从光芒之中出现,坐了上去。https://

他舒适地叹息了一声,右手抬起,一些木屑从遥远的星系飘荡而来,在他手中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木雕。正是那耶稣受难像。

何慎言拿着十字架,懒洋洋地说:“你应该清楚,如果我不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会继续把这个过程重复很多次吧,耶稣?”

耶稣一言不发,他已经失去了正常对话的能力。在死与生之间重复了太多次,他的神智被完全摧毁了。对于这个虚假的偶像而言,真正令他崩溃的其实不是死亡,而是身为弥赛亚的他在何慎言面前毫无还手的能力。

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当他意识到这点后,他就崩溃了。

法师百无聊赖地抬起头,开始数星星。在宇宙里做这种事,就算是他也是头一遭。以往他去宇宙里多半都是有事要办,比如杀点外星人,杀一打外星人,杀很多外星人......

换句话来说,平静的时光就算对他而言也很难得。

要怎么办呢?

永恒天堂找上了他,这点甚至都不用想——早在他来这个宇宙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但问题在于,他要怎么让那帮天使将它们的爪子收回去呢?至尊法师蜘蛛侠所说的话的确是真的,他也从那个被他杀死的小个子天使的记忆里看到了这一点。

许多世界都被永恒天堂入侵了,它们正在一点点被带离蜘蛛图腾的身边。考虑到祂的特殊性,永恒天堂一旦成功,后果是完全可预见的。

人们都会变成没有自我意识的狂信徒,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给永恒天堂以及天使们提供能量。

说到这里,这已经不是‘帮忙拯救许多世界’,或是‘我看天使们不爽’的问题了,而是货真价实地关系到整个多元宇宙的大问题。

-------------------------------------

托尼·光头·斯塔克正在喝酒。

显而易见,他手上拿着高脚杯,里面正晃荡着红色的酒液。

中年老男人的表情惆怅又郁闷,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今天早上去叫女儿起床的时候被嫌弃了,小公主说他很烦,还说他嘴臭。托尼很难接受这点。

他可以接受自己有口气,但不能接受自己被女儿嫌弃。

所以他现在瘫在自己的沙发上,上午十点就开始喝酒。

“先生,科尔森特工向您发送了一个视频会议邀请。”

“拒绝,贾维斯。今天——不,这三天任何会议都给我推掉。我没心情,也没兴趣和一帮大腹便便的中老年人坐在一块儿讨论股票与公司收益之类的问题。让他们都去吃屎。等等,你刚刚说是谁发的视频会议邀请来着?”

贾维斯的声音竟然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犹豫:“......科尔森特工,先生。是否拒绝?”

托尼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顺手将高脚杯放在了茶几上。他翘起脚,说道:“先别拒绝,但是,给他打个电话过去。”

“正在拨通。”

几秒过后,科尔森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客厅内:“嘿,托尼,你知道何在哪吗?”

“我还以为你是给我打电话呢。”

“......不,这件事很重要,听着,托尼,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科尔森的声音罕见地有些紧张。“如果你知道他在哪,或者你能联系上他,务必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好吗?”

托尼将脚放了下来。

他很少见到科尔森露出这种态度。实际上,在尼克弗瑞死后的那几年里,科尔森就变得越来越沉稳了。他还是那个老好人,但在另一方面,他也开始越来越像死去的尼克弗瑞。

也正是因为如此,托尼皱起了眉。

“到底是什么事,科尔森?我觉得你应该先告诉我。”

“这件事很重要,非常重要——等等,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什么什么声音?”

贾维斯适时的插了句话,打断了这两个无用的孱弱人类继续进行猜测,人工智能温文尔雅地说:“先生,检测到您特别命名为‘卡拉·佐-艾尔’的超级生命正在迅速接近。”

“搞什么?她来我这儿干什么?”

“卡拉?那是谁?托尼,你不是结婚了吗?怎么还给人家起个超级生命的代号?”

“......这跟你想的不是一码事,科尔森,咳。我要挂电话了,咱们之后再说。”

托尼拍了拍手,电话挂断。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又将酒杯拿在了手里。刚好,他的落地窗也传来了敲击声。托尼回过头去,发现曾见过一面的卡拉正满脸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单看这个画面,倒也没什么。但问题是......这位少女的右手臂弯里夹着另外一个熟人。

王。

胖胖的法师此时满脸难堪,他挣脱了卡拉的右手,站在地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托尼转过头去,做了个手势,落地窗便被打开了。王与卡拉走了进来,氪星少女此时还在好奇的左看右看,王却紧紧抿着嘴。

他看着甚至没把头转过来的托尼,叹了口气。

“如果你想笑,那就笑吧。”

话音刚落,托尼便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杯中的酒都差点洒了出来:“你!你居然!我的天呐,斯特兰奇要是看见你刚刚的样子绝对会用魔法录下来,然后在每年的聚会上播放一次!”

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咳嗽了两声:“我相信他会那么干。但如果他那么做了,我会要求他把你在自己单身派对上干的事也一起放的。”

笑声戛然而止。

托尼皱起眉,摆出一个不赞成的眼神:“......我记得你们都向我保证过,没人录下那件事。”

“或许吧。”王露出一个非常礼貌的微笑,额头上已有青筋鼓动。“让我们来谈谈正事——你最近有见到何吗?”

“怎么今天每个人都在向我打听他?”

托尼翻了个白眼,终于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没有,完全没见到,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怎么了?”

王皱起眉,喃喃自语:“这下麻烦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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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剥夺魔法 “噢,你们法师嘴里的麻烦——嘿,女士,那东西不能碰!”

卡拉小心翼翼地收回手,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同时不着痕迹地放下了手里的雕像。托尼这才回过头继续。

“我刚说到哪了?哦...你们法师嘴里的麻烦都挺让人无法理解的,王。所以这次又是什么?地狱入侵?天堂入侵?异世界维度恶魔入侵?一大群触手怪在纽约大道上吃人?”

王摇了摇头。

“都不是,托尼。”他沉声说道。“比那些还要麻烦。”

他抬起双手,在托尼面前举着。两人大眼瞪小眼持续了五分钟,托尼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他不确定地问:“呃,你没剪指甲?”

“......我好像还真忘了剪。”话刚出口,王就意识到自己被带偏了。

他没好气地双手合十,重重地拍了拍手:“不!不!不是剪没剪指甲的问题!是我的魔法消失了!卡玛泰姬所有法师的魔法都消失了,我们体内还有魔力,但法术?”

王做了个手势,甚至还配上了‘咻’的音效:“——没了!”

托尼什么也没说,只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嗯......贾维斯,今天几号来着?”

“反正不是四月一号,先生。”

“所以今天不是愚人节。”

“是的,先生,今天不是愚人节。”

王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暗沉,是那种标准的黑脸。他的相貌做出这副表情来时还是颇具威慑力的,至少托尼就立刻举高了双手,当场来了个法国军礼。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开玩笑了,好吗?斯特兰奇呢?”

“他在至圣所里维持供能。魔法没了,但魔力还在。他必须时刻维持遍布全球的结界。”王很坚决地挥了下手臂。“这是至尊法师的责任,所以是我来找你——当然,也要多谢卡拉女士。”

“啊...啊?你们刚刚有人叫我吗?”

“是的,是我在叫你,卡拉女士。多谢你带我来。”

卡拉露出个不好意思的微笑:“没事啦,小事一桩,其实我也挺怀念飞行的感觉。天天打游戏虽然感觉不错,但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托尼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王,突然又笑了起来:“别告诉我你真的是一路被她夹着飞过来的。”

“托尼·斯塔克!”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咳,说正事。”

托尼的表情变得正经了起来:“所以,斯特兰奇也不知道何去了哪?”

“至尊法师知道。”王面无表情地说。“他去了另外一个维度处理维度之间联系变得紧密的问题,现在还没有回来——但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可能性。他有可能是回来了,但没去至圣所,所以我就来问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呢?”托尼不解地问。“还是说你没有手机?”

“......”

王没说话,只是将头转了过去,用自己的侧脸对着托尼。过了一会儿,他小声地说:“我们以前都是不交电话费用的,用魔法糊弄过去。但现在出了问题,所以我们没法联系到你。”

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非常尴尬的那种尴尬,就连托尼也是如此,他眼神上移,看着自己家的天花板,一分钟后憋出了一句:“嘿,我家的天花板看上去还不错,对吧?”

-------------------------------------

斯特兰奇痛苦地尖叫了一声。

这不能怪他,我的意思是,每个法师在遭受这种痛苦时大多会发出同样的声音。他现在整个人漂浮在空中,巨量的魔力从全身上下的毛孔中涌出。只看描述,可能会觉得没什么,但实际上问题大得很。

法师们施法时,魔力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就像你呼吸,喝水,吃饭那样自然。对他们来说,用这种方式使用魔力不会有任何痛苦。

但斯特兰奇的这种方式,就好像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的毛发都倒涨了回去似的,而且还在同一时间被人源源不断地拔出。

至圣所之灵漂浮在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她试图施法,但那令世界上所有法术全部消失的神秘力量显然也没放过她。至圣所之灵依旧存在,但却再也无法释放出任何魔法了。

斯特兰奇又尖叫了一声,这次更长,他浑身上下都冒着汗,在地上汇聚成了小小的溪流。

过了一会儿,他喘着粗气问道:“结界供能还差多少?”

至圣所之灵手忙脚乱地飞到一边,拿起一本样式古朴的书翻开第一页看了一眼:“......恐怕还差很多,至尊法师。”

斯特兰奇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麻烦你,守护者。我放在沙发上大衣右兜里有部手机,你能拿过来吗?我想打个电话。”

至圣所之灵照做了,斯特兰奇费力地抬起右手解锁了手机,然后拨通了他妻子的号码:“嘿,是我,克里斯汀。听着,我得去开个魔法界的会议,是的,什么?德鲁伊?呃,他们也在。怎么了?”

“你想要只会说话的猫当宠物......?好,好。会议结束后我会和德鲁伊们谈谈的,但这个会议可能得持续一段时间,所以我大概有一个星期左右回不了家,好吗?是的,那地方有魔法保护,我也打不了电话。好的,好的,爱你,再见。”

电话结束后,他立马放下了手,手机砰的一声摔在地板上,而斯特兰奇却完全顾不了那么多,他整个人都抽搐起来,巨量的魔力再次被抽出,借由至圣所地下的魔力网道供能给了遍布全球的巨大结局。

这种疼已经无法形容了。

斯特兰奇就连眼神都灰败了下来,他漂浮在空中,肌肉痉挛,胃也正在向他抗议。眼泪不由自主的涌出,承受了太多痛苦,他的肉体比他的意志更先一步迎来了崩溃。

“守护者......帮我个忙。”

斯特兰奇艰难地说:“给我拿张毯子来,好吗?我好冷。啊,书上可没说魔力一次性用太多会觉得冷,该死,回头得把这个加到教科书里去......我们有那玩意儿吗?”https://

他已经开始自言自语分散注意力了,而至圣所之灵除了点头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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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冰冷而无情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当你在吃饭的时候,你的敌人在锻炼,当你再锻炼的时候,你的敌人已经锻炼完了。

从表面上来看,这句话可以说没什么意义。毕竟按照这样来算,你的敌人多半和你生活不在同一个时区。然而,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句话其实倒也能精准地描述出何慎言目前的处境。

他还在‘吃饭’,而敌人已经跨过了锻炼阶段,已经结束了锻炼。

而且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此刻,他正在多元宇宙蜘蛛侠自救中心里处理被暂停了时间的至尊法师蜘蛛侠。

一众蜘蛛侠围在他们身边,窃窃私语。他们有俄罗斯彼得,有长得像布拉德·皮特的彼得,有三个还是高中生的彼得,有一个已经功成名就开完公司结果又倒闭自己还离婚的彼得,有一个来自老式硬汉侦探片里的彼得。

当然,还有离何慎言最近的那个蜘蛛侠——格温·史黛西。

她靠的有些太近了。

“她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一个彼得问道。“我的意思是,这也太明显了!”

“关你什么事?”另外一个彼得回答道。他看上去漫不经心的模样,手里还抓着某N字开头的游戏机玩着。“这不是很正常么?那哥们挺帅的,我要是女人我也喜欢。”

他的话引来了一种蜘蛛侠的诡异眼神,而他在说出这句话过后十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听我解释。”他苍白无力地挥舞着双手,试图解释,然而已经没人听他解释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何慎言吸引了。

准确地说,是被他手中亮起的光辉所吸引。

白色的光辉并不显得炽热,落在眼底像是温和的丝绸,其上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蓝色珍珠,美丽的令人心悸。他们不约而同的放慢了呼吸,脑海中的蜘蛛感应突然传来一阵并不如何刺痛的特殊感觉。

“这是什么?”格温禁不住询问出声。

何慎言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挥了挥手。动作看上去轻松而写意——他不会告诉蜘蛛侠们这是什么,也永远不会解释。至于受到治疗的至尊法师蜘蛛侠,他可能会在醒来后呕吐出来。

那美丽的白色光辉实际上是被何慎言所杀死的天使的身躯,其中的蓝色光点是他的魔力。魔力在其中作为某种控制的纽带,来让天使的身躯化作某种‘条件’。

至尊法师蜘蛛侠的某些概念被拿走了,何慎言现在所做的事,其实是‘归还’。

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很难。涉及到概念性存在的东西没一个是简单的。

白色的光辉化作缎带,缠绕在了至尊法师蜘蛛侠的身体之上。将他残缺的躯体一一补足,缺少的肢体都以某种令人不适的速度长了出来。

三分之一秒过后,他被暂停的时间再次开始了流动,随后,他睁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感觉如何?”何慎言问道。

“我还活着?”

至尊法师蜘蛛侠难以置信地问,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是啊,你还活着......”

何慎言说着话,突然转头看了眼陡然呱噪起来的蜘蛛侠们,那视线不约而同的让他们意识到了一件事,而很快就有人问出了口。

“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俄罗斯彼得问。

“好像是。”

“他的眼神好吓人。”

“是啊,你也这么觉得吧?有点像警察。”

-------------------------------------

几分钟后,现场安静了下来。

“你感觉如何?”

何慎言又重复了一遍此前的问题,这次,他比之前要严肃的多。至尊法师蜘蛛侠也是如此,他摘下自己的面罩,表情严峻。

“不太好,概念性的损伤被修复了,但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顺带一提,我也是彼得·帕克。”

“你应该只能感受到某些模糊的意识,细碎的念头。它的主体意识已经被我抹除了。”

法师捏着下巴,开始仔细分析。

“但这依旧很奇怪,我和永恒天堂的天使们打过交道。我杀过的那些没它这么强。这个天使能剥夺你身上的某些概念,能灌注虚假的信仰让一个十字架上的木雕真的获得与神明无异的力量......你能做到这点吗?”

至尊法师彼得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那个天使的残骸被何慎言用来补好他的身体了,我们大可以这么说,从这一刻开始,他也能在某些程度上被视作天使们的一员。一个有着它们力量,有着人类心智的‘天使’。

“我可以试试,但说实话,我不太想让这东西在我身体里存在太久。”

至尊法师彼得皱着眉:“我能使用它的一部分权能,大概三天之后我就能完全修复概念损伤了,所以,我们的实验时间大概只有三天左右。”

两人没怎么交谈,却都确定了对方要拿这个做实验,而且都对此没有意见。

还能怎么说呢?法师的求知欲?

何慎言比那想的更远。

“实验的事可以先不用急,你对永恒天堂了解多少?”

“在我醒来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你嘴里的这个永恒天堂是什么。我和一些天使打过交道,但它们还算好说话,不像这个东西——”彼得指了指自己的身体。“——一上来就满世界追杀我。”

说着说着,他抿了抿嘴。

“那些细碎的念头......还有残缺的记忆画面——我都看得到,包括那个巨大的灵魂熔炉,它们真的拿人类当做燃料?”

“是啊,如假包换。”

何慎言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追根溯源来看,恐怕无尽星海之中所有世界的天堂与天使都是来源于它们的信息扰动所产生的生物。包括信仰它们的人和使用它们法术的人,我在此前和它们打过一次交道。我在那个世界使用了一个来自天堂的治愈法术,不久之后,那个世界的一条龙类便产生了某种近天堂化的变异......”

彼得皱着眉,开始进行深呼吸:“是的,是的......我看到了。那些破碎的记忆——那条龙会成为它们入侵的前哨站。该死,几乎所有平行世界都有信仰它们的人存在啊!”

“也就是说,如果它们愿意。”法师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冰冷的微笑。“所有的世界都可以在一瞬间被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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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参加战争的资格 在得到这个结论以后,何慎言甚至没和任何人解释,就直接返回了他的世界。

——开什么玩笑,再待下去怕不是回去只能看到所有人冰冷的尸体了。

踏过维度传送门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心急如焚,而回到他世界的那一刻,法师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甚至,有些太平静了。

原本,在他的感知下,世界各地都存在着使用魔法的痕迹。但现在却没有了,它们消逝了。魔力依旧存在,甚至包括他头顶的至圣所结界。

但偏偏魔法消失了。

他皱起眉,打了个响指,一扇通往至圣所的传送门立刻打开。正当他打算进入之时,门却在突兀的闪动后被关闭了。他没有停止魔力的供给,甚至没有让它‘关闭’的这个念头产生。

何慎言眯起眼,本能地感到,有某些事已经发生了。

-------------------------------------

“还是联系不上?”

带着希望,王问出了这句话。而托尼只是摇了摇头,他们尝试着拨通斯特兰奇的手机已经超过半小时了。而马脸法师无论如何都没有接通。

至圣所本身是有魔法保护的,任何尝试进入其中的人都务必要提供一个‘通行证’,在所有人的魔法都消失的当下,王根本找不到手段进入至圣所。他甚至看不到那地方。

“呼......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王叹了口气,用山东话扔了句古老的俗语出来,引来了托尼不解的注视。

贾维斯在他的耳机里给他解释了那是来自山东的方言,这反倒令他更疑惑了:“王,你是山东人?”

“你确定现在要和我谈这个?是,我是卡玛泰姬的法师,但我每年都有四个月会回老家住!”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本来还想说更多,思绪却被一旁传来的游戏声音打断了。

他抬眼望去,不是卡拉,还能是谁?

穿越维度而来的氪星少女此时正坐在托尼舒适的懒人沙发上玩着索尼官方独占大作,一款非常特别的末日生存公路片游戏。她玩得津津有味,不时还拿一片手边的薯片吃下。

王的脸颊抽动了一下,托尼却反倒哑然失笑了起来:“她真是......”

光头大肚腩钢铁侠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在王鄙视的眼神之下,他最终憋出了一个略显奇怪的单词:“天真。”

“你应该知道卡拉听得到你说话的吧?”王问道。

托尼转头便问:“卡拉,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卡拉压根就没回答他,两眼专注地盯着巨大的电视屏幕。

托尼转过头来,耸了耸肩:“好吧,看来她听不见......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吗,王?”

“这种事如果发生过,一定会被记载到历史书上。”王皱着眉说。“不过其实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事,但那次我们剥夺的是魔力,而且,维度魔神们已经被赶出了我们的世界,它们回不来。”

托尼瞪大双眼——作为一个经常和斯特兰奇与何慎言厮混的人,他虽然不会魔法,但并不意味着对魔法知识一窍不通。他自然知道维度魔神是什么,这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搞什么.......?你们什么时候做的这种大事?怎么我没收到任何通知?我的魔法知识库需要一次大更新!贾维斯,给我备案,这件事完了以后我们就去卡玛泰姬图书馆把所有档案都更新一遍!”

“收到,先生。”

王没理他的耍宝,也没吐槽他为什么要被通知。

他只是略显沮丧地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了,托尼。导师去世了,何现在不在。不是我悲观,或者将自己看得太低......但是,在这种等级的险峻事态面前,我们都派不上任何用场。”

“你明白吗?如果天赋不够,你甚至连参与进战争的资格都没有。这是非常现实的——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王非常不爽地看着不知何时将墨镜带上的托尼,问道。他得到了后者的一个手势,示意他先等等。

两分钟后,他点了点头:“搞定了。”

“什么搞定了?”

“让你参加战争的资格。”

托尼摘下墨镜,露出了一个爽朗的微笑:“我可是钢铁侠,王。我平常没什么别的爱好,除了制造各种装甲以外。而且,非常巧合的一点是,我的两个朋友恰好就是世界上最强大和第二强大的法师。”

王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第三强的。”

“......嗯,嗯,那都不重要,来。”

托尼带着他来到自己家巨大的阳台之上,天边划过两道流星,很快便迫降到了他们面前。那是两个约两米高的冰冷圆柱形舱室。托尼站在它们之前,回过头对王笑了笑。

“知道吗,这还是何的建议——他说指纹与眼球认证都不保险,灵魂才是绝对不会欺骗任何人的。看好了,王,这可是托尼·斯塔克与何慎言的杰作!”

他张狂地竖起双手,一瞬间,那个没有肚腩版本的钢铁侠似乎又回来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

现在的这个钢铁侠,是个快五十岁的中年老男人,有着光头和油腻的大肚腩,甚至穿着沙滩裤与印着棕榈树图案的开胸衬衫。

舱室发出嗡鸣之声,蓝色的光辉一扇而过,冰冷的声音在阳台之上响起:“灵魂检测通过,欢迎使用复合装甲,托尼·斯塔克。”

伴随着低沉的嗡鸣声,舱室的大门缓缓打开了。显露在他们眼前的,是两枚和装甲怎么都搭不上关系的戒指。一黑一白。

王的眼神从期待变成了疑惑。

“......戒指?”

“没错,就是戒指。你想用黑色的还是白色的?我喜欢黑色。”

“......我有的选吗?”

“你可以提出来,但我会不会答应就是另外一码事了。”托尼微笑着将白色的戒指从舱室里取出,扔给了王。

戒指不过刚刚入手,一阵清凉之感便让王大脑为之一震,仿佛某种本能似的,他立刻将戒指戴上了,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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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死斗场 无穷无尽的精纯魔力从戒指之中涌出,化作肉眼可见的魔力脉络。在他的身体之上形成了如同外骨骼一般的装甲,王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托尼却挥了挥手,让他冷静下来。

“你可是个法师啊,王。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不都是基本原理吗?”

这算哪门子基本原理?

王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视野逐渐被一片纯粹的红色所替代了。魔力脉络正将他整个人逐渐包括,外骨骼装甲也开始一点点地变得凝实。他说:“你可能对我的知识水平有点误解,托尼。”

“何说这种事很简单啊。”

“那是他说的‘这种事很简单’,托尼,你知道这装甲对法师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王抬起右手,黑白二色的流线型手臂在他眼中一瞬间变得透明了起来。魔力脉络正生生不息地鼓动着,像是血管,又像是神经。魔力就在其中流淌,而后,他缓缓握紧右拳。一道传送门在身后瞬间拉开,橙黄色的火星不断涌出。

托尼惊讶地挑起眉:“你不是说自己的魔法消失了吗?”

“我没有用自己的魔法......”王表情复杂地说。“那是这装甲自带的,我甚至都没用自己的魔力,托尼。

话说到这儿,托尼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造了个什么东西出来了。他经不住咧开嘴角,露出一副非常自豪的微笑:“听上去我和他造了个了不得的东西出来?”

王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再次握了握拳,感受着那种特殊的二次魔力脉动,突然问道:“你还造了多少这种装甲?”

“不多,但也绝对不少。”托尼朝王点了点头。“至少足够你们卡玛泰姬法师人手一件。”

“呼......”

王深呼吸了一次,心神沉入装甲其中。构成魔力脉络的那种特殊线路让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对这装甲享有百分之百的控制权,甚至无需像托尼一样给贾维斯发布命令。

随着他的不断深入,这装甲内部铭刻的上百种魔法再一次让他陷入了震惊之中。

毫无疑问,何慎言和托尼合作开发的这套装甲只有一个目的。

战争。

一共一百五十七种魔法,从连锁诅咒到大威力的究极复合型火球术,再到防止突然突然死亡的生命共享与治愈和净化法术。这套装甲可谓无所不包,在战斗方面做到了极致。

可是,让王震惊的还有另外一个点。

何慎言是否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切?

-------------------------------------

没有。

如果何慎言知道王的想法,他会这样回答。

他不是神,不可能算无遗策——真正算无遗策的人多半都死的很惨,能够预知未来的人不会再对任何事抱有敬畏之心。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高傲。

此时此刻,他正在大结界的核心处进行查看。在通往至圣所的传送门被人为切断以后,他便放弃了回去查看的想法。

没必要——斯特兰奇的生命体征在他的监控之中,非常稳定,除了很痛苦以外,他健康的很。再加上大结界内部流淌的熟悉魔力,何慎言用脚指头都猜得到他在干什么。

不使用魔法对结界进行供能是个很痛苦的过程,何慎言清楚这一点,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选择第一时间使用飞行法术来到大结界的核心进行查看。这里的重要性,如果用比喻来说明,那就是‘阵眼’。

遍布全球的大结界一切都是以此地为核心展开的。

而这个地方在哪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

古一的坟墓。

位于喜马拉雅山脉深处的某个人迹罕至之所,这是当年她使用时间宝石逆转维度魔神们入侵所造成的影响后,在死前最后一刻选择的墓地。

——那时,何慎言与斯特兰奇还真的以为她死了。

想到这儿,法师的脸上不免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他顺手拍了拍古一的墓碑,粗糙的石头触感一如既往。当年是他亲手将这块墓碑放在了这儿。

“好吧,老师。”

何慎言耸了耸肩:“看来我得把你的坟刨开了,希望你别怪我。”

他动了动手指,精神力触须很快便将那冻土挖开了,露出其下的棺木。这里面当然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古一当年死去的时候没有留下尸体。这里面放着的东西,实际上也和衣冠冢毫无关系。

精神力触须打开了棺材盖,淡紫色的光芒很快便照耀在了何慎言的脸庞之上。一颗旋转着的宝石漂浮而起,其上纹刻着复杂的纹路。这颗宝石便是大结界的核心,其名为迪纳莫斯之石。

根据古一的设想,魔力会经由至圣所与遍布全球的卡玛泰姬魔力节点逐一运送至这颗宝石之内,然后借由它特殊的性质,反哺扩散至整个地球,形成一个真正意义上能够抵抗任何外敌的结界。

然而,它还未经考验。这甚至是这么多年以来它唯一一次被启动。

何慎言伸出手,握住宝石。冰冷的触感让他眉头一皱。这不对,吸收过多魔力后的迪纳莫斯之石会变得炽热无比,绝非现在的冰冷。但大结界的确在运行......

所以,是哪里出了问题?

心念一动,他带着宝石来到万米高空之上。他的双眸逐渐变成湛蓝色,借由这法术,他得以窥见常人无法观察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天空不再只有白云,而是充满了层层叠叠,宛如血管一般复杂的经络。

那正是大结界存在的证明。

现在,魔力正在其中流淌。这是大结界被启动的证据之一,可何慎言的表情却并未好转,相反,正在变得越来越阴沉。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

——大结界的确存在,也被启动了。但却不是它本来应有的面貌。它本应化为地球之盾,抵挡任何敌人。可现在,它变成了加害者手中的刀刃。

结界的存在根本被改变了,它不再经由古一留下的迪纳莫斯之石作为核心。所有的魔力与管道此时都被更改了用途。

它们成了封锁地球的结界——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够离开这里。

一个死斗场?

法师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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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一天,剥夺光 既然你们想要战争,那我就给你们战争。

法师顺手将迪纳莫斯之石从万米高空抛下,它在降落的途中便被一扇突兀打开的维度传送门吞噬了。西索恩的声音从中传来,带着不解与疼痛:“你干嘛拿东西扔我?”

何慎言冷淡地钻入其中,没有任何开玩笑的心思:“认识这东西吧?”

西索恩还是老样子,坐在他的王座上,懒洋洋的,像是一条蠕动的蛆虫。

闻言,他没好气地将迪纳莫斯之石拿起来看了一眼:“认识啊,古一的骨灰——嘿,只是个玩笑,别那么看着我。迪纳莫斯之石嘛,我知道,我知道。”

“认识就好,保管好它,西索恩。大结界是什么时候被更改的?”

“你问我?”

西索恩夸张地瞪大眼睛:“我唯一能够观察外界的黑暗神书最近才回到地球!你把我的电视机扔到了外太空,一帮长得奇形怪状的外星人拿我的书卖来卖去的,你现在问我?”

“别装蒜了,你当我是斯特兰奇吗?”

“你这句话可对自己的师弟不太友善啊。”

何慎言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要是再对他友善,我就要对你不友善了。”

西索恩缩起脖子,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头上来......毕竟,除了倒霉的老西索恩,还有哪个魔神会再和你打交道呢?”

他从王座上站起身,表情已然变得严肃。白色的长发在脑后飘扬,红袍飘荡,与他同样颜色的王座重叠在了一起。

“听好了。”西索恩肃穆地开口。“你将要面对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何。这场战争是你一个人的,没有任何人能帮你。你赢了,地球得以延续,你输了,万事皆休。这个维度里不会再有任何东西存活。”

“你的朋友,你认识的所有人,那些熟悉的面孔——他们都会消失。最终,这里什么都不会剩下。”

“我要和谁作战?”何慎言平静地问。

西索恩看着他,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刻。何,你或许还意识不到。但对于我们这样的生命来说,时间不过是掌中的沙子,随手一抛,便是难以计算的时光溜走。有些事早在一开始就注定,比如你改革了魔法界,让那些维度魔神无法从这个世界里收取凡人们的魔力......”

“你让他们没法再放高利贷了。”西索恩滑稽地眨了眨眼睛。“耽误别人赚钱,可是杀父之仇啊,何。”

“那我就连着他们的妈一起杀。”

西索恩差点笑出声,但他好歹还是保持了身为大魔影的最后自尊。

咳嗽两声以后,他又回到了那副严肃的表情:“总之,你现在要面对的不止是一群来自我们世界以外的天使,还有对你虎视眈眈的维度魔神们。上次,古一牺牲了她,这次,你只能靠自己了。”

“听上去,你知道的很多。”

“是啊,祂们邀请过我加入。”西索恩微微一笑。“但我拒绝了,亲爱的。你必须要有一个支持者,而这个人除了你的老朋友西索恩以外,还有谁能担任呢?”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传说,上帝创造世界用了七天,你觉得,天使与神祇们毁灭世界需要多久?给你一个小提示,何。”

西索恩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天,世界会被剥夺光。”

“魔法。”何慎言吐出两个冰冷的字。“对于法师们来说,魔法就是光。”

“你答对了,可惜我不能给你奖励。而老西索恩大概也清楚你不想要他的拥抱。”西索恩露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天——”

“——第二天。”何慎言打断了他。“天空会降下灾祸,是吗?创世纪里说,上帝创造了苍穹,把水上下分开,他称苍穹为天空。”

“你还真看过那老掉牙的书啊?”

西索恩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不过,这都无所谓了,何。世界到底是不是上帝创造的,我不清楚。我从来没见过他。但那帮联合起来要找你麻烦的人如果想毁灭世界......”

他咧开嘴:“......可用不了七天。”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何慎言同样笑了起来。“他们不太可能真的分七天来一步步达成这个计划,我猜,他们想要的只有我吧。”

“你又答对了,我的朋友。这次还是没有奖励,但我可以给你另外一个提示。”

西索恩坐回他的椅子之上,十指互相碰撞,形成塔尖。

他专注地望着何慎言,表情严肃:“他们会一点点剥夺你的一切,直到你求饶,直到你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我们拭目以待。”

法师平静地说出最后一句话,离开了这里。

西索恩一个人孤单地飘荡在他的黑暗维度之中,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虚无,和他自己。比起一个任由他主宰的世界而言,这里更像是监狱。

但西索恩却显得毫不在乎,他微微一笑,把玩着手中的迪纳莫斯之石。貌似不经意地敲了敲王座的扶手,说道:“有什么事,出来说会比较好。躲躲藏藏的,你是窃贼之神吗?”

一声冷哼从黑暗中传来,某个庞大的阴影从黑暗中浮现。他甚至比西索恩这纯粹的黑暗还要深沉:“你没有说服他。”

“正如你们没有说服我一样。”

“他毫无胜算,你是在让他送死。”那阴影笃定地说。

“如果他真的毫无胜算,你们又为什么要让我来劝降他呢?”

西索恩又笑了。

“我劝你们好自为之——本体无法降临,仅仅只是单体宇宙级别的实力可对他没什么威胁,老朋友们。而且,就我所知,好像有很多人不愿和你们站在一边吧?古一留下的情面可是还有很多呢。”

“如果我们赢了......西索恩,你会和这个可悲的世界一起被吞噬殆尽!”

“能赢再说吧,放狠话,谁还不会呢?”

西索恩懒洋洋地撑起自己的脸颊,歪着头,对着那巨大的阴影露出一个颇具嘲讽意味的笑容:“藏头露尾之人,毫无胜算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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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熟练 从黑暗维度离开,何慎言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通知斯特兰奇,他不必再给大结界供能了。法师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他现在还需要大结界。

是的,它已经不再是保护地球的盾牌——但何慎言现在反倒正需要地球成为一个死斗场。

他闭上眼,黑袍鼓荡,精神力触须在刹那之间布满整个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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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挥舞着双手,略显笨拙地在自己家的占地广阔的超大地下室内释放了一个复合型的火球术。半径七米的深红色火球砸在地面之上,首先是爆炸,随后,高温便将地板的残骸化作了沸腾的岩浆。

看见这一幕,他不免砸了砸舌。

“这就是魔法?”托尼歪着脖子,看着自己右手中指上的戒指。“早知道有这么方便,我就也去学一手了。”

“对魔法保持最基本的敬畏,托尼。”王严肃地劝说着他。“这是一门高深的艺术,你或许精通战斗,但魔法——”

他的话被一阵巨响打断了,穿着他们同款装甲的卡拉以极速一头撞向了地下室的天花板。尘土簌簌而下,她沉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王先生!这个加速法术怎么取消啊?!”

“......你只需要想一想就好。”王有气无力地说。

卡拉依言照做了,很快便从空中飘浮了下来。她氪星人的身体素质配上这套装甲无疑是如虎添翼——如果她不像她堂哥一样不用超级大脑的话。

目前看来,卡拉还处在超级大脑使用的第一阶段:即根本不用它。

氪星少女尴尬地微笑着,向托尼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托尼先生,我不是故意撞坏天花板的!”

“小事,这儿的东西我经常破坏。”托尼洒脱一笑,顺手指了指天花板,那里已经开始被纳米机械缓缓修复了。“你只要不一瞬间把这里全部摧毁,它总能自我修复的。”

“这么神奇吗?”卡拉惊讶地捂起嘴,她总是这样,对任何事都抱有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天呐,你是天才吗?我真想知道你和蝙蝠侠比起来谁更聪明一点。”

“哈!我当然是天才!”托尼先是挺起胸膛,自豪地一笑,随后立马问道。“蝙蝠侠是谁?”

“一个和你一样有很多新奇发明的人,他也有好多装甲。我见过一套全黑色的,看上去像是游戏里的骑士盔甲,可帅气了。但他们从来不让我碰......”

王头疼地看着这两个一大一小的孩子开始在那讨论装甲的配色问题,没说什么。直到一道精神力触须包含着的信息传到了他的脑海之中,王的表情立刻变了。

“洛杉矶,托尼!”王握紧拳头,一道传送门在他身后亮起。“有入侵事件!”

“......等等,嘿,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王并未回答他,而是指了指天上:“何!他回来了!”

托尼一怔,看着王被传送门吞没,表情不解:“什么?该死!你不能多说两个字吗?你们法师都这么谜语人吗?!”

“差不多,托尼。别在那儿讨论我们是不是谜语人的话题了,从地下室离开,和卡拉一起。纽约第四大道那儿有一个刚刚被打开的维度传送门,快去。”

何慎言的精神力触须包含着信息传递到他的脑海之中,这种有别于通讯频道的新奇通话方式让他一怔,但托尼很快便接受了这件事。他也有模有样地打开了一道通往纽约第五大道的传送门,魔法天赋肉眼可见的高。

望着门后混乱的景象,托尼问:“然后呢?然后要怎么做?”

“呃,托尼先生,你在和谁说话?”卡拉不解地看着他。

“没必要把话说出来,在心里想一想就行。”

何慎言简单明了地告诉他:“那扇门预计会在十分钟内输送超过三千只阴影之兽抵达纽约,使用你装甲内置第五序列的第三十七种法术,它能以最高的效率杀死它们。另外,让贾维斯做好准备,调集所有能用的装甲,我已经通知了老伙计们,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托尼微微一笑,朝着卡拉招了招手。

啊,并肩作战。我怀念老日子。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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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慎言的计算之中,托尼与卡拉两人加起来,处理阴影之兽的效率应该才刚刚和王持平。不是他小看氪星人的战力,只是,一个熟练的法师在面对维度入侵事件时的处理效率是他们这种魔法界外人士比不了的。

事实证明,他的计算结果是对的。

洛杉矶。

著名的好莱坞星光大道之上,穿着一身装甲也难掩雄厚体型的王从传送门踏出,逃跑人们纷纷对他行了注目礼。有不少人还以为这个家伙是来参加某场科幻电影首映式的工作人员,还好心地提醒他,前面有怪物入侵。

王只是朝着他们点了点头。

他握紧双拳,魔力脉络开始鼓动,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畅快的施法让他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有时候,你只有失去某些东西一次,才能感觉到它的珍贵。

王忍不住大笑出声,一头牛犊大小,全身漆黑的怪物从地底钻出,朝着他扑了过来。却在半空中就被两把光刃一前一后地切成了肉块。

他背后的魔力脉络猛地亮起,幽蓝色的光芒流淌在全身的魔力脉络之中。加速模式被瞬间启动,与此同时,肉体强化系的法术,‘泰坦之力’也被他用在了自己身上。https://

王一跃而起,数百米的距离半秒便到。加速模式与泰坦之力叠加后获得的身体素质让他甚至有能力在半空中再次施放出另外一个法术。

一个臭名昭著的大杀伤力法术,但对付这帮怪物来说,刚刚好。

“砰!!!”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落地声响,凶猛的蓝色火焰以王为中心猛地绽放。在星光大道上燃起了一抹巨型的火焰狂潮。

这一击取得了相当漂亮的战果,维度传送门内不断涌出的怪物几乎是在片刻之内就被清空了三分之一。而王仍不满足。

就像我说的那样,他是个‘熟练的法师’,处理过非常多起维度入侵事件。

也正因如此,王很清楚,赶尽杀绝的必要性。

魔力脉络继续跃动,深蓝色的光芒开始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王将双手放在大地之上,脸上露出了一个血腥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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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训练有素与误伤友军 对王来说,杀戮几乎已成本能。

他四十八岁,十四岁进入卡玛泰姬,十八岁就处理了人生中第一起邪教徒祭祀事件。对于卡玛泰姬的法师来说,单纯的研究者或学术家是不存在的。

——他们的职责之一,便是行使杀戮。

而其中,有一个最为重要的点。

效率。

好比现在。

他心念一动,速度模式加持之下的身体爆发出强横的力量,左手食指与无名指屈起,魔力脉络瞬间完成输送魔力的任务,铭刻好的法术被瞬间释放。黑白二色装甲的身影一个闪烁,出现在了半空之中,形如鬼魅。

下一秒,连锁的闪电在怪物群落之间爆发开来。对付这些血肉生物,火焰与雷霆永远是最好的手段。威力大,见效快,更为关键的一点在于,法术的余波往往能很好的掩盖王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双手合十,精神力触须牵动尚未完全散去的闪电,使它们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潜入了地面之下。魔力继续输送,闪电的性质在下一秒被他彻底改变。王的嘴角微微勾起,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最爱这一招。

地面隆起,怪物们发出不安的嘶吼。它们踩踏着同伴七零八落的破碎尸体朝着王飞扑而来,却根本碰不到他。精神力触须一一将它们拍回地面,一个巨大的淡紫色法阵出现在它们周围,包裹了整个星光大道。

王深吸了一口气,手掌分开,然后再次合拢。轻飘飘的动作却造成了难以言喻的恐怖画面。淡紫色的法阵于一瞬间启动,那片区域的重力在短短一瞬间之内被加重到了怪物们完全无法承受的地步。

骨骼发出异响,然后是内脏,血肉。深红色的雾气在星光大道之上绽放,柏油马路寸寸开裂,鲜血铺就其中,让裂缝带上了鲜红的色彩,显得好不诡异。

然而,这还不是最终结果。

王咬紧牙关,他能感到肺部传来熟悉的颤动。每一次他试图转换法阵的类型时都会出现这种状况,何慎言曾说这是一种排异反应。他的内脏还没被魔力完全洗涤,异化。这种瞬间的变化很让他感到压力。

但有时,压力反倒会让人感到愉悦。

好比现在。

牙齿咯咯作响,他的脸上却反倒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合拢的手掌坚定地贴合在一起,再无一丝颤抖。法阵发出嗡鸣,其内的怪物们混杂着同伴的尸体于一瞬之间被彻底压缩成了雾状的粉末,爆发在空气之中,被微风缓缓吹散。

一共用时三分钟。

王缓缓降落,几个呼吸之间,便再度恢复了状态。与此同时,何慎言的精神力讯息也传到了他的脑海之中:“很高兴看见你还没退步,老王。”

“我还没老到打不动的地步。”王没好气地呛声道,用的是地道的山东话。“你把我当成疗养院里的大爷了吗?”

“哈,准备好。我要关闭维度传送门了,你还没忘记我们的老传统吧?”

“那是当然。”

王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他身边五米溢散出淡蓝色的魔力烟雾。纯度极高的魔力在空气中勾勒出一个繁复的法阵,飘荡在他头顶,还在微微颤动的维度传送门被开始缓缓合拢。与此同时,王的双手也再次合拢了。

卡玛泰姬法师们有个不成文的传统——他们在对付维度入侵者一系列事件时,往往会在最后关闭传送门时给对方送上一份大礼。比如复合式的连锁魔力炸弹,比如混杂了元素反应的叠加魔法。总之,来而不往,非礼也。

何慎言略显惊讶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转性了,老王?怎么这次不用你喜欢的毁灭风暴了?”

正费劲巴拉在原地调动装甲法术,操纵雷与火焰两种法术叠加在一起形成触发式陷阱的王翻了个白眼,有句话他是懒得说。

你当老子还能用啊?

那玩意儿是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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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王的轻松惬意,甚至三分钟之内便解决了洛杉矶入侵的速度而言,托尼与卡拉两人就要逊色很多。

......倒不如说,他们在互相给对方找麻烦。

比如现在。

托尼好不容易从装甲的法术列表里调出一个看上去就很厉害的连锁闪电链,他花了一分钟调动魔力,让它们自然而然地流入纹阵核心之中。

结果,他准备半天的法术还没来得及释放,面前的一大群阴影之兽便被飞过去的卡拉顺手用热视线烧成了渣。

“......谢谢!”

他那并不真诚的道谢还被氪星少女当成了真话,后者甚至在通讯频道里兴高采烈地来了句不用谢。梗的托尼表情一黑,但他也没说什么。转身便将准备好的连锁闪电链释放在了身后的阴影之兽群落之中。

问题在于,卡拉刚刚飞到那儿。

只听得一声痛呼,穿着装甲的氪星少女浑身缠绕着闪电,被电的浮空而起,尖叫着撞在了一辆倒霉的小轿车上。托尼定睛一看,那车还是他家出产的飞行汽车。

“......记下来车牌号,贾维斯,给车主汇一笔补偿款过去。”托尼有气无力地向贾维斯发布着命令。他的装甲是特制的,内里自然有贾维斯的AI系统。

“好的,先生。另外,根据计算结果,您现在应当使用序列三内标注的火焰风暴来面对这种成群结队,速度极快的敌人。”

“火焰风暴?听上去很厉害,还有别的推荐吗?”

“有,先生。序列七,诅咒法术内有一栏血肉诅咒,您需要花上五分钟让装甲分析阴影之兽的血肉构成,随后便可直接通过血肉诅咒将它们全都杀死。”

“五分钟?听上去是个不错的提议......好吧,那就这个了!”

刚好,卡拉也在这时候飞了回来。她稍微有些气恼地对托尼说:“托尼先生,你刚刚是不是误伤友军了?”

托尼尴尬地一笑。

可以预见到的是,这两人的合作不会如何愉快。一个初出茅庐的氪星人,一个刚刚上手体验魔法的自大狂,何慎言通过精神力触须查看过他们的状态后,差点就发出了一声叹息。

——若不是他正在应付非洲大地上铺天盖地的异次元生物,多半已经开传送门过去替他们处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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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丧尸(二合一) 非洲是主战场。

没错,这片有着诸多平原,地广人稀的大地被选做成了主要的进攻点。何慎言不会为此感谢那些幕后黑手,它们可没这么好心,甚至会担心普通人在维度入侵中的生命安全。

漂浮在非洲上空,足足五道维度传送门在此地被打开了。没有任何献祭,也没有任何可疑的召唤阵,它们是凭空出现的。这和前者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献祭与召唤阵本身都属于‘内部行为’,世界壁垒对此无能为力。这是本世界人类的选择,他们就算打开再多维度传送门,世界壁垒都做不了什么。但如果入侵来自世界壁垒之外,它会教一教入侵者们什么叫坚不可摧。

可惜,目前的情况很难用何慎言的这套理论去解释。他并不知道这五道维度传送门为何会突兀地出现,甚至没有一点可供追查的痕迹。要知道,纽约与洛杉矶的入侵都有迹可循。

那两扇该死的传送门一扇来自1987年的某场好莱坞邪教活动留下的踪迹,这也是为何会被打开在星光大道。另外一扇纽约的传送门则是19世纪,纽约尚未成为钢铁丛林之时留下的暗手。

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何慎言甚至已经通过精神力触须通知卡玛泰姬的法师们去处理了。他们虽然失去了魔法,但有托尼和他做的新式装甲支持,还有王的带队,处理一些小小痕迹并不成问题。

说回正题。

此时此刻,非洲的上空正飘荡着五张巨大的面孔。它们或悲伤,或愤怒,或绝望,或阴郁,唯独其中一张满是平静。这巨大的五张面孔像是乌云一般,牢牢地遮住了太阳,在非洲的土地上投影下了自身的印记。

好在,这片土地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有着低调的黑色外形的巨大火炮自行移动着,它们铺天盖地地从淡紫色的屏障之中出现。一个穿着黑色振金盔甲,头盔形似猎豹的男人正安静地站在它们之前。

他缓缓抬起右手,上千具火炮的炮口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只待男人挥下右手,它们便会立即发射。

但他没有那么做,因为另外一个男人来到了他面前。

“你好,特查拉。”

何慎言的问候并未得到特查拉的回应,他严肃的目光似乎透过了头盔,牢牢地钉在了法师的脸上。他倒也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你还是那么做了。”

特查拉的头盔缓缓消弭,振金安分地离开了他的脸。露出了一张由纯粹金属构成的面庞。

这是一个悲剧。

——前因后果,可以以后再叙述。但现在的瓦坎达,只有特查拉一人存在。他是没有国民的国王,没有姊妹的长兄,没有父亲的儿子,没有妻子的丈夫。

特查拉无需张嘴,金属合成音便自如地从他的发声器里吐露了出来:“不这么做,我无法存活。”

“你现在浑身上下只有半条腿,以及一颗肺还处于‘活着’的状态,特查拉。”

“那些外星人释放的恐怖武器让我不得不这么做。”特查拉平静地以他的金属合成音回答。“我没有通知你们,是因为我知道你们绝不会同意我将自己变成这副模样,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血肉无法守护他们,或许金属可以守护瓦坎达仅剩的国土。”

何慎言没有与他争辩——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这位可敬的国王在某场外星人入侵战争中为了全人类,毅然决然地将瓦坎达暴露在了世界之下。他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

很可惜的是,由于他的国家在战争中过于耀眼,那帮已经彻底灭绝,甚至连名字都不再存在的外星人向瓦坎达投放了一枚极其特殊的病毒炸弹。

这东西在一瞬间让百分之七十的瓦坎达人成了移动的尸体,浑身上下都挂着血肉化成的脓液。这副人间地狱一般的情形持续了三天,等到特查拉率领他的军队回到瓦坎达之时,见证他们荣耀的,是家人的枯骨,以及仍在蔓延的病毒。

“这次是维度入侵,特查拉。”

何慎言开始为他细细解释,特查拉有资格得到他的尊敬:“那五张脸就是五扇传送门,我的计算不会出现问题,所以,三分钟后,它们就将合为一体,形成一个巨大的孔洞。从那孔洞之中,难以想象的怪物会倾巢而出。”https://

“种类?”特查拉平静地询问。

“你的武器足够应付第一波。”

何慎言侧目看了眼那些自行火炮:“但第二波来的会是什么东西,我就不清楚了。听着,特查拉,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入侵事件,背后的推手是一帮外来的天使,还有早就想要我们命的维度魔神——”

“——那又如何?”

振金再度覆盖他那张无血无泪的金属面庞,何慎言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然后,黑豹说:“总是这样,何。地球总是多灾多难。所有人都想在我们身上分一杯羹,但,我们从不屈服。不是吗?”

他踏步向前,像是等待猎物路过草丛的猎豹一般耐心地开始等待。火炮们发出愈发危险的嗡鸣。

三分钟后,正如何慎言计算的那样,五张恐怖的大脸逐渐合在了一起。悲伤、愤怒、绝望、阴郁、平静混杂在一起,一个巨大的纯黑色空洞出现在了天空之上。

普通人甚至没有资格注视它——那是世界的空洞。

何慎言的表情逐渐趋于凝重,他的计算出错了?不,不会。但空洞之中却迟迟不见冒出的怪物。通常来说,等待不是一个好现象。

又过了四十三秒,特查拉举起的手猛地放下了。何慎言的瞳孔也随之一同放大——在铺天盖地的火炮齐射当中,空洞之中落下的一个绿色怪物被笼罩在了毁灭性的能量之中。

该死。

何慎言咬紧牙,特查拉也回头看着他——两人在那一瞬间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个绿色的东西是什么?

哈......

还能是什么?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在非洲大地之上奏响,接着是含混不清的吼叫:“浩克...饿了!”

惨绿色的巨大身影破开烟雾,朝着何慎言与特查拉狂奔而来。黑豹立刻抬起手臂,上千具自行火炮立刻通过磁力链接在了一起,它们开始迅速的变形。在那惨绿色的怪物尚未接近他们之时便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机器人。

何慎言没去看那个仿佛是少年人梦想成真的巨大机器人,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朝着这边狂奔而来的浩克,手掌已经缓缓攥紧。

他盯着浩克胸前挂着的数十颗骷髅头,盯着浩克毫无神志可言,只剩残忍的绿色眼眸,盯着浩克大张着的嘴和那惨黄色的尖利牙齿......

一股反胃感涌上心头。

何慎言知道,那不是他认识的布鲁斯·班纳。精神力触须已经将这个怪物脑海中的记忆完全掌握,它来自一个绝望的世界,一个充满了丧尸病毒的可笑世界。在那里,所有的英雄都成了食人的怪物,而在怪物其中,有一个人最为强大。

没时间和浩克浪费时间了。

法师踏前一步,天地骤变。就算是特查拉已经稀少的人性都为之一怔,他突兀地感到一阵压力从身后袭来。转身看去,却并未看见法师的身影,而是看见了一轮缓缓升起的白金色太阳。

是错觉吗?

他的高清采集器会出现这样的错误?

一个疑问从特查拉心底闪过,可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暴烈的温度便刮过他周身。

大地为之崩碎,天空为之变色,被巨型机器人钳制住的浩克于瞬息之间被人横空烧成了融化的蜡像。饶是它那不讲道理的防御力,都没法在这样纯粹的暴力面前幸存。

可何慎言并未收手。

白金色的太阳再次出现,第二次,第三次。直至浩克甚至连一个细胞都不再存在,他方才罢手。空气中充斥着特殊的味道,灵能溢散过后留下的痕迹让这里的空气中充满了瑰丽的景象。

特查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景色,他的机械眼竟然从五光十色的幻象之中看见了几个朝着他挥手的熟悉面孔。他的父亲,他的妻子,他的姊妹。

这......怎么可能呢?

特查拉本想开口问些什么,可一个金黄色的身影掠过他身边,特查拉便被人倒提了起来。

他的右腿被人以暴力拆卸,随后身体便像是扔垃圾一样扔在了一旁。黑豹冷静地抬起头,看着一个面色惨白,披着金黄色战甲与蓝色披风的男子正抱着他仅存半条右腿啃食不已。

大快朵颐。

他吃得很快,不过风卷残云之间便扔下了特查拉的右腿骨。紧接着,他便看向了何慎言。一个毫无人性可言,只余兽性的微笑在那惨白的面容上缓缓绽开:“啊,新鲜的血肉......”

“作为第一只完整的食物,我会吃你吃的很慢的。我会从你的脖颈开——”

他的话没能说完,带着无可比拟的狂怒,已经通过精神力触须知晓这个畜生都吃过多少人的何慎言携带着灵能从天而降,白金色的火焰愈发冰冷。一只燃烧着气焰的铁拳于瞬间打穿了这东西的胸膛,握住了他的脊柱。

何慎言狞笑着向外一拉。

“噗嗤——!”

腥臭的少许黑色血液尚未来得及涌出便被白金色的火焰烧了个干干净净,一条残缺的脊柱被法师捏在手里。他看着那个表情陷入错愕的东西,缓缓摇了摇头。

“哨兵,罗伯特·雷诺兹......你该死了。”

失去脊柱的哨兵扭动着上半身,像是蛆虫一般蠕动着他的身体。

惨白的脸上再度露出一个微笑,他似乎丝毫不担心自己失去的脊柱,那一片虚无的双眼之中突兀地烧起了金色的烈焰。他变得惨白色的长发再次为之点燃,一瞬间,站在法师对面的人不再像是个食人的怪物,反倒像是一尊神祇。

“你很强,我吃了那么多英雄、恶棍——还有天杀的外星人,你是唯一一个能伤到我的。”

哨兵歪着头颅,对何慎言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但那都无所谓了,你会理解的,为何我会变成这副模样,为何所有人都会被饥饿驱使。只要让我咬上你一口......”

“——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

他狂啸着朝着法师扑来,速度快得甚至无法计算。恐怖的力量在他变异的身体之中爆发,携带着几乎等同于地球爆炸的动能——他狠狠地咬在了没有动弹的法师的左手之上。

何慎言淡然地看着他,甚至刻意解除了手部的防护法阵。他允许哨兵的牙齿触碰到自己的手臂,尽管他已经从哨兵与浩克二人的记忆中看到了这病毒有多么可怕,可他仍然不担心这东西会腐化自己。

是自大吗?

不,是绝对的自信。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哨兵的表情逐渐变得呆滞,他不明白,为何这个已经被他咬了一口,血肉横飞的男人毫无表现。他既不表现出饥饿,也不表现出理智与食欲互相争夺神智的痛苦。

只有平静。

一种让他残缺的脊柱忍不住颤栗的平静。

“你以为这种东西对我有用吗?”何慎言平静的微笑着,伸出右手。“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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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假钥匙 在被单手捏住头颅的两秒后,哨兵的心智逐渐被某种情感溢满了。

他确信自己咬到了这个男人。

牙齿的触感不会骗人,血肉飞溅也不会。可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丝毫不为所动。就好像那在他的世界里感染了所有人的恐怖病毒什么都不是似的。

“这...怎么可能?”

他大张着嘴,丝丝寒气在牙齿之间打颤。在他的世界里,哨兵见过无数自以为能凭借意志力抵抗病毒的人。可是,无论是谁,只要被咬上一口,那从骨髓深处爬上来的饥饿感就会摧毁一切。

蜘蛛侠吃掉了他的婶婶与妻子,蚁人将他的朋友黑豹囚禁在地下室里每次只吃一点,甚至为此咬掉了发现他行踪的妻子黄蜂女的头颅,只因他不愿分享食物。

浩克每次都吃得最多,而且变回班纳时甚至会打开自己的肚子吃第二遍。他每次都有剩余。

哪怕是索尔,都无法免疫。他们在一年内吃光了地球,然后去往了宇宙——不是没人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可是,他们饥饿时根本无法正常的思考,只有吃够了肉,他们的大脑才具备正常人的思维能力。

蜘蛛侠不止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想杀了自己,但每次都没能成功。

精神触须完整地将哨兵脑海中的所思所想传给了何慎言,法师看了眼自己被咬的左手,伤口处正在迅速腐烂。生与死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正在那儿不停的交战,痛苦非常,也极其提神醒脑。

“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哨兵先生。我在我的世界里没见过你,但我见过一个和你相似的人。”

他捏紧右手,哨兵的头颅在顷刻之间化成腐烂恶臭的粉末。魔力直接穿透进他的身体,打开了某扇存在于哨兵体内的维度之门,百万恒星所爆炸的力量在那个瞬间涌进了他干涸的身体之中。

消失的头颅再度回来了,他腐烂的身体正迅速变得健康,病毒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属于他自己的力量一个不剩的烧了个干净。呆滞的罗伯特·雷诺兹抬起双手,颤抖不已地凝视着它们。

数十年以来——仿佛有生第一次一般,饥饿感离哨兵远去了。

“那个人叫惊奇队长,她和你一样蠢,一样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埋藏着何等的宝藏。但你比她更蠢一些,至少,卡罗尔没吃过人。”

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将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捏成了爆炸的血雾。哨兵刚刚还很健康的脸色正迅速变得衰败,他却没有思考反抗,只是苦笑了一声。

“所以,其实我一直都能反抗那种感觉?”

“别想太多,雷诺兹,死吧。”何慎言轻声说道,随后用那百万恒星爆炸之力将哨兵本身的存在抹去了。

他缓缓回到地面,眼中涌动着另一股全新的力量——他对哨兵做了和惊奇队长一样的事,却并不为此感到快意。

百万恒星爆炸的力量在他身体之内涌动,它们比魔力更加顺从,而且还在短短数秒之内就将法师的身体素质增强到了与超人同等的级别。

但那重要吗?

何慎言抬头凝视着空中仍未散去的空洞,特查拉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边,断腿处还在流血:“那是个什么东西?”

“你看过八十年代的恐怖片吗,特查拉?丧尸片。”

饶是特查拉已经完全抛弃了血肉,成为了彻底的机械之身,他也被这个回答震得楞了一会:“......丧尸真的存在?”

“今天之前是不存在的,特查拉。但是,你刚刚已经看过一个丧尸版本的浩克了......所以我们最好做个假设,即真的有这么一个世界,我们所有人都成了丧尸。”

“我希望那个世界里你并不存在。”

“我也希望如此。”何慎言轻轻说道。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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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皱着眉站起身,手腕上还缠着一道破布。说出来或许很难以想象,但这块破布的确就是星光大道维度传送门的罪魁祸首。上面被人铭刻了召唤赛托拉克的深红召唤之咒。

源头已经找到,但他却并不显得轻松。

王在这儿杀的怪物和赛托拉克扯不上半天关系。它们是臭名昭著的犬牛,是一种只要给魔力谁都能召唤的特别生物,对血肉极其贪婪,有着疯狂的好斗性。

“搞什么鬼......”

带着深深地疑惑,他凝视着手腕上的破布。猩红色的布条破破烂烂,偶尔有流光闪过,上面铭刻的字符星星点点,看着像是破碎的星辰。

赛托拉克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王不清楚。

他没少和赛托拉克及其信徒打交道,这位深红魔神在被驱逐出地球后一直想重返这里,但从未真的成功过。久而久之,他的意愿也变了,从回到地球再度主宰这里破罐子破摔变成了干脆将这里毁掉。

颇有种爱而不得的感觉。

可惜,赛托拉克要真的只是个为爱疯狂的男人,这件事倒好办了。可问题在于,他基本算得上是个神明,还是个对地球有着深沉恶意的疯狂神明。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他和他其意志的代行者在地球上兴风作浪,只想着将这里完全摧毁。

想到这里,王觉得,赛托拉克倒也不是没可能和这件事没关系——他谨慎地用十二个封印符咒包裹住深红色的破布,随后招来一名穿着托尼新式装甲的卡玛泰姬讲师,对方名为拉吉夫,法国人,但性格却并不轻佻,而是极端的严肃。

“有什么事,王?”

“我需要你帮我个忙,拉吉夫。”

拉吉夫郑重地点了点头,王抚摸着手腕上的破布,继续往上添加着封印符咒,表情严肃地说:“还记得我们以前偷偷溜到至圣所内看书用的那个法术吗?”

“你指的是‘假钥匙’?”

“没错,就是它。”

拉吉夫敏锐地问:“至圣所的大门依旧对我们关闭?所以你才需要这个法术进入至圣所?”

“实际上,不止那么简单。”王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不仅仅只是关闭那么简单,我甚至没法和至圣所联系上,就好像那里已经彻底封死了一样。但不管怎么说,和赛托拉克有关的东西必须交到那里去。”

“我明白了。”

拉吉夫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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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机械飞升 虽然拉吉夫同意帮忙,但目前的情况并不允许他们像以前一样简单地花上十几分钟制造出一把‘假钥匙’通过至圣所的大门进入其中。

所有法师的魔法都被剥夺了,他们现在施法完全依赖身上的装甲,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要再次释放‘假钥匙’,就得再将这个法术从无到有地发明一遍。

——这可不是个小工程。

一般来说,有资格进入至圣所的,除了被至尊法师认可的人,就是卡玛泰姬的高级讲师。假钥匙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模拟出两种身份的其中一种,迫使大门打开让他们进去。然而,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王皱着一张脸用魔力开始模拟反应,所有人的魔力反应都是不同的,都有其特殊的‘波动’,这意味着他可能要试上成千上万遍才有机会找到那个能够通过至圣所大门的波动,进入其中。

拉吉夫也大差不差,两人此时正毫无法师形象地蹲在破烂的马路旁边,如果忽略手里涌起的魔力和身上的装甲,他们可能会被当成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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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查拉正在给自己安装一条高科技义肢。

他在发明创造方面不逊于托尼,在瓦坎达自己独自一人生活的这些年里,他也不是没有长进。至少他那身完全替代了血肉的钢铁之躯除了他地球上还没人疯到这种程度。在失去了右腿后,特查拉的含人量只剩下一颗肺了。

很难说他到底是人还是机械,不过,何慎言也不在乎。特查拉的灵魂仍然在他的机械躯壳之中跃动,这点是确实存在的事实,无从消弭。

安装完成,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他的右腿扣上了膝盖。流水般的金属迅速覆盖着小腿的表面,很快,它就像是原本就存在于特查拉身体上似的浑然一体了。黑豹站直身体,抬头望着空中的传送门,沉默不语。

他的义眼甚至能当航空望远镜用,更别说这种等级的放大了。在他的视野里,空中的空洞里正有些东西在蠕动。

密集的恶意甚至让他的机械脑都开始颤抖,情绪处理单元向他发出了警告,特查拉不得不屏蔽掉模拟出的情绪,再度恢复成无血无泪的机械。

他问:“就这样?它不会再产出新的怪物了吗?”

“当然......不可能。”何慎言回答道。“它正在蓄势,特查拉。等待一个我们都松懈的点,实际上,空洞处传来的魔力反应正变得越来越密集。”

“我看不到魔力。”特查拉坦诚地说。“那不在机械眼的捕捉范围内。”

他谈到机械眼,法师反倒来了兴趣。等待是漫长且无趣的过程,他为了打发时间,已经开始研究起自己暴增的身体素质到底强到什么地步了,此时,特查拉的话让他微微一笑。

“你给自己都装了什么东西,特查拉?机械眼,人造脊柱?”

“我用振金塑造了一副骨架。”

特查拉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流水般的纳米金属涌动到一边,露出他的金属肋骨,场面骇人,在场的两人却都不以为意。

“然后是各类器官——实际上,它们都已经只是徒有其表,比如这颗金属心脏,它虽然还在跳动,但其实根本就没有造血功能。我的体内没有血管,只有能量运送管道。心脏的作用只是一个处理器而已。”

金属手指下移,特查拉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然后是我仅存的这颗肺。我已经不再需要呼吸,之所以留着它,只是为了当做纪念。它还很健康,我有时候会考虑要不要把它捐出去。”

“你的大脑呢?”

“我用了托尼和班纳之前研究的奥创技术,将我自己的人格与记忆完全上传到了电脑里。在我的原始大脑因为病毒炸弹溶解之前,我完成了这项工作。”

特查拉的金属面庞露出一丝微笑,钢铁蠕动,并不如何亲切,反倒十分骇人。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何,我现在只是个AI。”

但你的灵魂可还在身体之中啊,我的朋友。何慎言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接着说。

特查拉开始继续介绍他的新身体:“不过,机械化倒也不是没有好处。我能够通过机械大脑模拟出以前的种种情绪,只要我想,我还是可以表现得十分感性。可惜,瓦坎达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存在,就算感性也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我全力奔跑的速度能比得上托尼的最高飞行速度。我可以抵抗除了核弹以外的所有人类武器,我能够在万米深海之下生存,也可以不依赖任何氧气在太空之中生存超过四个月之久。如果有阳光,还能持续更长一段时间。”https://

“你是太阳能的?”

“有时候是。”特查拉突然讲了个冷笑话。“大部分时间我都是纯能量驱动的,有时间我可以给你表演一个喝油,我自己试过,地球上的大部分能源我都能用。”

“也就是说,你奔跑时产生的动能也能被自己吸收?”

“效率不低。”

“永动机?”法师摊开双手。“你还真是‘机械飞升’了,特查拉。我认识的一些人肯定很想认识你,不,搞不好是供着你。”

“供着我?”

他们搞不好还会把你当成欧姆弥赛亚的某个分身呢,特查拉。

何慎言没讲这句话说出口,要解释欧姆弥赛亚是个什么东西有点太麻烦了,而且,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他们继续交谈下去了。

法师抬起头,第一次没有依靠魔法,而是用身体本身飞行了起来。哨兵的力量让他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这份意外之喜倒也令他有些新奇。凭借魔法飞行和身体本身飞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他也很难说哪种比较好。

——但是,二者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飞行,是为了杀戮。

空洞之中开始传出哀嚎的回音,某种从远古时期就根植于人类心中的深沉恐惧开始在非洲的天空上蔓延。一头巨大的深红色巨兽从空洞之中探出了头颅。

何慎言叹了口气。

“赛托拉克,你这狗娘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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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成为怪物的决心(3k) 又是他。

还是他。

总是他。

赛托拉克是那一票维度魔神里对地球执念最大的一个,也算得上是最执着的一个。其他人虽然也想来地球分一杯羹,但不至于像他一样来来回回在这儿赖着不走。

何慎言和一票卡玛泰姬法师都快对他产生生理性不适了,每次维度入侵事件他们都能遇见这个红色的混蛋。难缠不说,还总是喜欢自作聪明地玩一些他自觉高深的计谋。

那刚刚探出头来的深红巨兽有着一个巨大的,狰狞的头颅,且光是从黑洞探出来那部分就有足足两百米长。看上去恐怖无比,而何慎言却根本懒得跟它废话,他可不想让这东西完全从黑洞里出来。

他握紧右拳,一拳打了上去。恐怖的音爆声响起。

站在地面的特查拉险些摔倒在地——他的电子眼竟然无法捕捉到法师的身影,更恐怖的是,天空中竟然被打出了一条长长的白色气劲。然后,他听见那巨兽的哀嚎,以及仿佛雨点一般铺天盖地的血液。

何慎言回身,停留在半空之中。望着这一拳所造成的战果,表情罕见地有些快意。他咧开嘴,笑了起来:“现在我理解为什么超人不太喜欢动脑子了......”

当拳头能解决一切时,计谋反倒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

赛托拉克的猩红巨兽仍然在哀嚎,法师的那一拳不仅仅只是将它打穿了那么简单。实际上,他是直接穿过了它的身体,并在它的身体之中播撒下了毁灭的种子。上千个定时的魔力炸弹在那短短两秒内被何慎言放置在了巨兽的身体之中。

现在,正是看烟花的好时候。

猩红巨兽的喉部开始不正常的膨胀,它的血肉高高鼓起,在抵达某个节点后猛地爆炸了。大块大块的血肉被炸得四处横飞,这头巨兽本不必遭受如此恐怖,只可惜它的主人将它制造出来就是为了侵略。

因此,何慎言只好送它一个相当痛苦的死亡了。

法师捏动手指,数百个传送门在巨兽的头颅身边打开,将它损失的血肉与鲜血完全收集。它们在法师的口袋维度之中被收集、转化,紧接着,一把由赛托拉克造物魔力本身制造而成的巨大刀刃从一扇刚刚打开的传送门内探了出来。

有一个仅仅流传于魔法界的笑话,是这样说的。

‘对付体型庞大的赛托拉克造物,你只能用比它们体型更大的东西打回去。我觉得这可能是因为赛托拉克有个超小的屌,所以他总是如此渴望巨大的事物。比如巨量的魔力,以及地球上我们的灵魂。’

想到这里,何慎言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没有直接握住那把刀,而是用精神力触须握住了它——长达一百七十米,和深红巨兽同出一源的刀刃开始一点点亮起,从尾部直到刀尖,与此同时,一圈一圈不停散发的能量开始由刀刃扩散至整个天空。

三秒钟之后,它被举了起来。

站在地面上的特查拉情难自禁地眯了眯眼,他的电子眼支持他做到这一点,但他其实完全不需要通过眯眼来保护自己的眼球——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人类的记忆与某些习惯正在作祟。

他的两条机械腿后腿打开,尖利的机械刺针从中探出,牢牢地扎进了地面之中。此前那曾和浩克搏斗的巨大机器人也再次解体,化作数百面坚实的盾牌立在了他面前。饶是如此,在下一秒陡然降临的狂风也令他几乎被吹飞。

然后,是仿佛星球爆炸一般的巨大声响——特查拉很确定,整个非洲的人都能听到那声音。待到狂风稍微平息以后,他终于从盾牌堆后抬起了头。

天空变成了猩红一片,猩红巨兽再无生机的尸体挂在空洞旁边,已经被完全切开,整个身体惨不忍睹。近乎实质的,属于赛托拉克的深红之力飘散与空气之中,但并未存在多长时间。

它们很快就像是被某种东西吸引着似的,朝着一个方向迅速飘去。何慎言就站在那个方向,他没有动,而是一点点地将属于赛托拉克的力量完全吸收了。

——有句话说得好,想打败怪物,不抱着自己也化身怪物的决心是不行的。

自开展至今短短两个小时以内,何慎言已经‘吃’了一个说是神明也不为过的丧尸哨兵,还有这个刚刚出场就死去的深红巨兽。实际上,后者的实力并不比前者来的差。它是赛托拉克的力量结晶,这东西绝对有灭世的能力。

只可惜,它遇到了法师。

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饱嗝,眼中溢散着金色与深红混合光辉的何慎言缓缓降落在地,特查拉凝视着他,钢铁铸就的脸上不再面无表情,而是带上了人性化的担忧。

“......我的能量探测指针告诉我,你刚刚吸收了那些红色的能量。”

“是的。”

“这么做对你来说是好事吗?”特查拉问。“我们说话的这几秒内,你的能量层级又上涨了许多......人类真的能承受如此恐怖的力量?”

“不要低估了人类的意志力啊,特查拉。你自己不就是个例子么?”

法师轻巧一笑,抬起手敲了敲他的钢铁胸甲。砰砰的声音回荡在荒原之上。他说:“而且,我必须这么做。”

“什么意思?”特查拉又问。“必须?”

“是啊。”法师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凝视着天空中的空洞。

“我几乎是一个人在和所有的维度魔神为敌,特查拉。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这种层级的战斗已经不是你们可以插手的了。没人可以,只有我。”

“我是地球的最后一道防线——和古一一样,我的盟友是我自己,我没有后援,也没有能指望得上的帮手。所以,如果我不做一些危险的事,我们是没有获胜的希望的。”

沉默许久以后,带着一丝不甘,特查拉问道:“就连托尔也不行?我有他的联系方式,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在十五分钟内给他传达一个消息,只要他想,通过彩虹桥回到地球不过是两分钟的事。”

“是的,特查拉。就连托尔也不行。”

站在特查拉的角度上,他刚好能够看见何慎言的侧脸。那半张脸毫无表情,下颚线坚硬无比,好像某种万年不化的坚冰。眼中溢散的光辉已经逐渐平息,只有偶尔还能看见金色与猩红彼此缠绕的辉光闪过。

“......我明白了,那,还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实际上,还真有。”

何慎言回过头来,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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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应该就好了......来,拉吉夫,让我们试试。”

王朝着拉吉夫招了招手,他的右手上漂浮着一团不定型的白色辉光。此时正不断地变化着形体,看上去颇有些美丽。

听见他的话,拉吉夫吃力地走了过来,短短几步路,他却满头是汗。和王一样,他的右手上也漂浮着一团同样的辉光。

王严肃地伸出右手,辉光漂浮而出,拉吉夫做了同样的动作。辉光离开手掌的那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召唤出了冰霜覆盖在了手掌之上。嘶嘶声与高温的蒸汽升腾而起,遮蔽了两人的面容。

拉吉夫舒适地呼出一口气——那白色的辉光温度极高,就算隔着装甲,也快将他的手烫伤了。降温处理是必要的,否则手无法保持稳定,可无法进行下一步。

“你好了吗?”

王问道,他得到了拉吉夫的微微点头。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隔着高温的蒸汽弹出右手,魔力从装甲预先设置好的循环开口处涌出,被他们的精神力塑造成了一个圆形,包裹在了两团辉光之外。伴随着剧烈的震颤,两分钟后,两颗圆球取而代之,立在原地。

眼见这一幕,王终于松了口气。他不无抱怨地说了一句:“见鬼,太久没用这招了,我都有点生疏了。”

“谁能想到我们还需要这东西来打开至圣所的大门?我以为学徒期过去以后我就再也不用偷偷溜进图书馆看书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的都是些女法师们的日记。”

“那又怎么样?它们被放在图书馆里是有原因的。”

“呵呵。”王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那些日记诞生的岁月,日记真的就只是日记,而不是写给别人看的东西。因此,那些曾经在历史上留名的女法师们根本就不会掩饰自己都干了什么。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那些日记完全可以当做某些艳色小说来看。

拉吉夫自知理亏,也没有和他争辩的打算。表面严肃的法国人咳嗽了两声,打开了一扇通往至圣所大门的传送门。圆球跟在他们身后,穿过传送门。

王抬起头,看了眼至圣所的大门。这凡人完全不可视的建筑物门上有着古朴的印记,八个不同的符文正在其上微微发光。眼见这一幕,他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符文还在运作,至圣所的安全至少有保证。但斯特兰奇为何无法联系,仍然是个需要小心的点。

他们分别站开,一人握住一个圆球,缓缓捏碎,溢散的辉光很快遍布全身。大门上的符文发出低沉的嗡鸣,驱使着门缓缓打开了。王与拉吉夫连忙走了进去,可内里的景象却让他们两人都为之一怔。

——那不是至圣所内应有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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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眼魔的提议(3k) 入目所及,是一片荒凉的戈壁滩。别说动物,就连植物都没有多少。王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就连拉吉夫拍了几下他的肩膀都没回过神。

“王?王?!嘿,回神!”

叫了两次仍没有反应,拉吉夫不得已,用精神力触须给王的后脑勺上来了一下。剧烈的疼痛之下,王总算回过神来。他没有怪拉吉夫为什么打他,而是深吸了两口空气,以此平复心情。

拉吉夫并不像他一样大惊失色,他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冷静。这也是为何他能担当卡玛泰姬讲师的原因之一。但当他抬起头,天空中挂着的三轮太阳还是让拉吉夫呲着牙倒吸了口凉气。

“这还真是见了鬼了......”拉吉夫揉着自己的手腕,抿了抿嘴。“古一在上,我们俩八成是回不去了。”

王没反驳他,而是用序列一铭刻的侦查法术对自己用了个全视之眼,他的眼眸之中亮起莹莹两点白光,几分钟后,王脸色难看地对拉吉夫点了点头。

“我同意你的话,拉吉夫,咱们俩八成是回不去了。至圣所内的空间被人为的移动了,这里是另外一个维度。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斯特兰奇不回应我们的讯息了。另外......”

噌的一声,光刃于王的右手侧面弹出,纯粹的能量刃让空气开始扭曲。他对拉吉夫说道:“这里恐怕不是很欢迎我们。”

望着远处地平线席卷而来的庞大亡灵军团,拉吉夫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然后举起双手,来了个标准的法国军礼——魔力开始在他的双手之间汇聚,姿势虽然怪异,但巨大的龙卷风已经开始在他身后形成。

短短数秒之内,足足十几米高的巨大龙卷风便呼啸着吹拂而过。沙子在其中飞速旋转,化作无坚不摧的利刃。拉吉夫额头上流下豆大的汗珠,高举的双手微微颤抖。王在他身边戒备着——这是两人十几年合作以来养成的默契。

一旦遇到这种需要大规模杀伤法术的场合,王就会替拉吉夫戒备。而专精大规模杀伤法术的法国人便会开始宣泄他的魔力——要知道,这个法国人在魔法界的绰号可是炮台。

能在一众喜欢爆炸的疯子里脱颖而出,得到这个称号,只有两个解释。一是拉吉夫比他们都更喜欢爆炸,二是拉吉夫的实力强的可怕。

实际上,两者都是。

龙卷风呼啸着到了那乘着沙海狂奔而来的亡灵军团面前,将它们的腐朽的骨头与身上挂着的破烂皮甲、手里举着的锈蚀武器统统摧毁。其中盘旋的沙子将一切都磨成了粉末,而这还没完。拉吉夫猛地挥下双手,魔力性质在一瞬间改变了。

‘风’变成了‘火’——一个足足有十五米高的,狂躁的火焰巨人出现在原地。

它不过只是刚刚出现,就让地面变成了玻璃般。凡是它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流淌着岩浆的巨大脚印,令人感到恐惧的热量顺着微风朝着王与拉吉夫吹来。

“你就不能用低调一些的法术吗?!”王大喊道。“我们现在可是在一个不知道底细,而且看上去十分不友好的陌生维度里!你一上来就召唤火焰巨人?!”

拉吉夫不以为意地洒脱一笑:“你懂什么?我这叫合理的威慑,沙漠底下的那些东西如果不想死,在看见了我召唤出的火焰巨人以后,一定会躲着我们走。”

“是啊,但也可能突然升起挑战的念头。”

王有气无力地指了指他们另一边的地平线,在那里,有一头形似蝎子的巨兽正从沙漠里爬出,朝着他们这边奔跑而来,两只闪烁着绿光的巨大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你知道吗,拉吉夫,你真该去学学动物们的习性。”

望着拉吉夫猛地僵硬下来的脸色,王幽幽地说:“有时候,动物们会把突然出现在它们领地上的大体型生物视作入侵者。好了,现在我们要面对两种不同的进攻者了。”

-------------------------------------

音爆声再次响彻在荒原之上。

何慎言漂浮在空中,仔细观察着自己造成的战果。就在刚刚,不死心的赛托拉克又派了两头更为强大的深红巨兽前来,它们的下场和第一头并无区别。

那死心眼的深红魔神还没意识到,如果他不亲自前来,或者将法师拉到他的维度里去的话,派再多他的造物来也只不过是给何慎言送餐前甜点。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何慎言倒希望他的反应更慢一些,再多送几头深红巨兽来。赛托拉克虽然本人不怎么样,但他的力量可是香饽饽。

非洲天空的空洞一次能通过的怪物是有限的,虽然世界各地都在燃起战火,但卡玛泰姬的法师们已经足够应付那些小打小闹了。维度魔神们显然还没意识到,他们以往惯用的手段在对付已经全面进化的法师们不起作用了。

因此,何慎言现在要做的事其实很简单——他只需要守在这里就好。

然而,并不是所有被赶出去的维度魔神都像赛托拉克一样死心眼。空洞之中很快便弥漫起了另外一种力量,一种古老、深邃、死寂的力量。

天空骤然黑暗了下来,何慎言皱了皱眉,手指微动,镜像维度在一瞬之间释放,隔绝了这种力量的影响。紧接着,一条粗大而黝黑的触手从空洞之中伸了出来,接着,是如同山脉一般庞大的身躯。

在那由众多触手所组成的躯干之上,一只巨大的、对何慎言垂涎欲滴的眼睛缓缓眨动了一下。

“别来无恙啊,舒马·哥拉斯。”何慎言平静地叫出了这位古老魔神的真名。祂发出一阵古怪的蠕动声,某种深切的寒意在空气中溢散开来。

舒马·哥拉斯——又名眼魔。

古神的一员,生于外维度,在数十亿年前就曾经造访过地球。他统治了地球一段时间。是数百个维度的统治者,能够操纵时间,摧毁万物——在所有已知的,关于眼魔的消息之中,仅有一点对何慎言来说是好消息。

如果不处于祂的原生维度,舒马·哥拉斯的力量会被削弱许多。出现在何慎言面前的眼魔有着山脉一般的尺寸,深不可见底的恐怖力量,而这实际上不过只是祂真身的一小部分。

打得过么?

试试看吧。

法师刚想动手,眼魔却竖起了一根触手。祂的声音听上去竟有一股睿智之感:“别那么急着和我作战,何慎言。我此行前来并非是为了吞食你的灵魂,尽管我早已对你垂涎欲滴。”

“哦?那你想干什么?”何慎言抬起手指了指天空上巨大的空洞。“我感觉得出来,那里面可是有不少我的老对手正在排队呢,你抢了位置,却不打算做事?”

舒马·哥拉斯平静地回答:“我非赛托拉克那般愚蠢且执拗,我吞噬了难以计数的尖叫的灵魂,正因如此,我的智慧绝非常人所能企及。就算是与我同级的维度魔神也不行。我的眼睛看的比他们更远。”

“这帮鼠目寸光之辈自以为那远道而来的天使是打算和他们联手,一起消灭你。但我知道,它们有更深的企图。”

舒马·哥拉斯缓缓地卷起了它那有着数千米长的触手,山脉一般庞大的躯体缓缓落地,镜像空间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何慎言加重魔力,使它不会破碎。随后,他问:“那你想干什么?”

“我要与你联手,何慎言。”

舒马·哥拉斯郑重地说:“我们无法本身前来,所分出的力量碎片一个一个通过世界壁垒前来也无法击败你,只会被你吞噬,让你更加强大。我能够看透时间,你必定会成为和我们同级别的存在,正因如此,我无意再与你为敌。只不过是一个地球而已,我早已拥有许多。”

“但那些天使不同,它们虽然将自己的贪婪掩饰的极好,可我看得出来,它们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如果和它们合作,就算我们能赢,它们的下一个目标也会是我们。”

古老的魔神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讲的清清楚楚,没有丝毫隐瞒:“正因如此,我要与你联手,何慎言。我会回去那空洞之中,我会在外维度里替你拦住那些想要前来杀死你的同类。而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法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吧。”

他知道,眼魔有这个实力拦住想要前来的维度魔神。祂甚至能令三位一体的维山帝感到畏惧。也正因如此,祂提出的提议相当诱人。

“我要你杀了那帮敢于前来的天使——一个不留。”

舒马·哥拉斯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与杀意:“它们怎敢愚弄我?!我知晓你能吞噬能量,离开我们的维度。法师,去杀了它们,然后杀了它们的所有同类!必要时,你甚至可以召唤我!”

眼魔的一根触手缓缓卷起,上千米长的触手化作精纯的力量递到了法师眼前,不带分毫恶意,只是最精纯的力量源泉。眼魔的诚意明明白白。

何慎言终于笑了起来。

“好。”他简略地说,笑得露出了牙齿。“契约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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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死亡(4k) 王手里捧着半块蝎子肉,吃的正香。

晶莹剔透的白色嫩肉,看上去就知道很好吃。那头可怜的蝎子在朝着火焰巨人狂奔过去,在几分钟后被火焰巨人用火焰烤干了。底部的肉是烧烤,中间的肉是被高温蒸汽蒸熟的,一次烹饪,两种口味。

王吃的正香,余光却看见拉吉夫正一脸愁容地望着远处。他在咀嚼的间歇,口齿不清地问:“你怎么不吃啊,拉吉夫?”

我吃得下?

拉吉夫的眼角一抽:“我们现在可是在另外一个维度里,王,我们也不知道这看上去像蝎子的东西有没有毒,虽然闻起来是挺香的,但你为什么能这么不在乎的吃的这么香?”

“既来之,则安之。”王笑了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路回去,不是么?还不如填饱肚子呢。”

“我真羡慕你这种乐观。”

“那就一起吃——你别说,这家伙的肉吃上去口感很丰富。炭烤的像羊肉,这部分煮熟的又像是鸡肉。”

拉吉夫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扯过一小块炭烤的肉塞进嘴里,他眼神一亮,随后也像王一样吃了起来。

两人坐在沙漠之中,四周散落着一地的枯骨,地面是高温形成的玻璃,那庞大的蝎子甲壳还散发着余温,在他们周围,像是高耸的城墙。两人坐在分开的碎肉之间,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以后,他们再次上路。

在沙漠里行走一向不是容易的事,先不说别的,光是分辨方向就足以让很多人喝上一壶。好在他们是法师,所以,常人需要小心的事他们都可以不在意。如果不是为了节省魔力,他们甚至都可以直接飞走,而不是使用加速模式在沙漠里小跑。

王一边跑,甚至还有心思给拉吉夫开玩笑:“你觉得我们变辆悍马出来怎么样?”

拉吉夫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得了吧,装甲内没铭刻这种法术。再说了,车不一定有加速模式来得快。”

这倒是实话——装甲的加速模式让两人哪怕是小跑,速度也快的像是飞驰。

头顶的三轮太阳依旧毒辣,好在装甲隔绝了大部分温度,他们倒也不至于热的满头是汗。

王不时会释放全视之眼观察远处,他在吃饭时观察到了一片绿洲。且不说别的,沙漠里的绿洲旁边一定有生命存在。他们得去碰碰运气,如果本地的居民能够交流,那倒也是好事一桩。

半小时后,他们接近了那片绿洲——只不过,出现在两人眼前的却不是所谓的‘本地居民’,而是留着长发和超级大胡子的斯特兰奇。他的衣服破破烂烂,一件已经烂的差不多的毯子裹在腰间,看上去活像是个流浪汉。

他满脸错愕地看着两人,手里还拿着个木棒,看上去兼具了武器与手杖两种功能。他们对视了好几秒,结果斯特兰奇差点没绷住哭出来。

“我在这儿待了四年!一个人!”他崩溃地说。“四年!魔法消失了,我还得自己重新学起!”

王咳嗽了一声,别过脸去,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比起他的小心翼翼,拉吉夫就要坦诚地多。法国人听完他的话,立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斯特兰奇看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你知道我这四年怎么过的吗?!”

“呃,斯特兰奇。”王伸出手,吸过他的注意力。“是这样,拉吉夫是个混蛋,的确如此,但我们还是来谈谈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吧。”

安抚了一会情绪激动的斯特兰奇,他们总算能彼此好好交谈了。斯特兰奇带着两人到了一个位于绿洲中间的小小木屋,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他的手艺显然不行。不过,有地方住已经不错了,不能奢求太多。https://

“......我只不过是闭了下眼睛,就到这儿来了。”斯特兰奇满脸郁闷地说。“我当时还以为是魔力供给出问题了,所以会变得这么热。结果一张开眼睛,天上挂着三个太阳,四周是沙漠。”

“花了半年,我才走出这里。刚开始的一个星期里我甚至只能吃点沙漠里的虫子之类的东西,还是生吃。如果不是我记忆力还算好,能靠着回忆过去学过的知识再次学会一遍基础法术的话,我估计已经渴死在沙漠里了。”

“找到绿洲已经是一年以后的事了......刚开始的时候我甚至没法安心入睡。”斯特兰奇满脸后怕。“有一天晚上,我睡在一片空地。结果半夜发现有一只骨手从沙子里伸了出来,抓着我的小腿,试图把我也抓下去。”

王与拉吉夫对视了一眼,一致想到了那只亡灵军团。

“总之,我一个人在这儿待了很久。冥想吸收的魔力非常少,我五天召唤一次水,冥想三天才够进行一次物质转化法术。我到现在只有一口锅!”

斯特兰奇伸手一指房间角落:“三天进行一次物质转化,把木头或沙子转化成能吃的肉......天呐,我真想念那些垃圾食品。”

他说的很惨,但王就是忍不住想笑,好在他演技不错,伴着一张脸,倒也没让斯特兰奇看出来。

王咳嗽了一声:“所以,这到底是哪,你有头绪吗?”

“我哪知道这是哪?!”

他不提还好,一提,斯特兰奇又崩溃了。

“我的知识一点用都没有!别说知道这是哪儿了,那些见鬼的亡灵我都分辨不出来是什么种类的!它们身上没有黑魔法的气息,也没有亡灵法术的气息,附近也没有强大邪物的驱动!”

斯特兰奇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我每天都在试图搞明白这些鬼东西是怎么爬出来的,但怎么都没法搞明白!该死!该死!该死!”

他失态地用木棍狠狠地锤击着地面,王明白,对于斯特兰奇这个有点偏执的人来说,可能无法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比无法回家更让他感到崩溃。

不过,这都不是当务之急。

王再次安抚着他的情绪:“冷静下来,斯特兰奇。听着,我们一定有办法回去的,好吗?”

就在这时,斯特兰奇简陋的家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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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马·哥拉斯,你真是个好人。

望着祂消失在空洞之中的身影,何慎言由衷地发出了感叹——谁能想到,他竟然在和眼魔的交易里赢了两次?

舒马·哥拉斯会去拦住那些想继续进攻的维度魔神,祂能拦住多少,没有保证,但眼魔的实力可无需多说,尤其是在维度之外,祂能更好的发挥。其二,祂还非常大方的送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给法师。

何慎言并不担心舒马·哥拉斯会撕毁契约——对于祂这样的古老者来说,‘撕毁契约’这个概念根本就不存在。

祂们的高傲不允许祂们做出这种事,哪怕是墨菲斯托那个老混蛋也顶多只是在契约上做手脚,绝对不会违反契约的条款。

心情很是有些愉快的法师微微一笑,又很快换上了一张严肃的面孔。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抓过漂浮在面前的能量。

眼魔,舒马·哥拉斯,混乱领主——又称尖叫灵魂吞噬者,是能将星星当做酸奶舔舐的恐怖存在。这位基本很少与法师们做交易,大多数施法者在看见他时的第一想法都是‘哦,我死了’。

原因无他,舒马·哥拉斯能吞噬魔力。

这也是为什么何慎言面对祂时也会觉得心里没底的原因之一。祂基本算得上是魔法的天敌,实际上,祂能从各种能量源之中汲取能量。舒马·哥拉斯倒也不是无法被杀死,可惜的是,祂在时间存在之前就存在了。

这意味着,你杀了祂也毫无用处——舒马·哥拉斯能从时间的尽头归来,然后再来一次。

他端详着手上的能量,那巨量的,源自眼魔的能量能让他再次向上迈一个台阶。但问题在于,要这么做吗?

思索再三,他还是没有继续进行吞噬。他已经吃得够多了,贪多嚼不烂,更为主要的一点在于,数量并不等同于质量。他无法一时半会‘消化’掉来自眼魔的能量,它们就算存在于法师体内也没办法给他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他又不需要多余的魔力用来施法——他又不是某个白头发的卡姓男子。

顺手将那些能量扔进自己的口袋维度,何慎言飞到了空洞附近,仔细观察着它的边缘。内部传来眼魔狂暴的力量,很显然,祂已经开始和那些同样的古老者交战了。

不过,空洞本身仍在运作,这代表着仍然有个幸运儿通过了眼魔的封锁,即将抵达他的世界。

何慎言做好了交战准备——然而,在三分之一秒后,他错愕地停住了即将准备好的毁灭法术。

从空洞中出现的并非是庞大的巨兽,抑或古老的邪恶神明。也不是浑身燃烧着火焰的魔鬼,或者一团不定型的黑影——从空洞中出现的,是一个披着斗篷,身材曼妙的女人。

她有着一头柔顺无比的黑发,那种颜色是如此的漆黑,仿佛能吸收光线似的令人着迷。女人的脸上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娇嫩欲滴的唇上涂抹着黑色的唇彩。尽管她表现的毫无威胁,可法师却前所未有的紧张了起来。

“死亡......”他肃穆地吐出这两个字。“您前来此地,有何贵干?”

“别那么拘谨,法师。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

死亡的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她缓缓的飘荡至法师面前,洁白而修长的手臂从斗篷下方探出,轻轻地对何慎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介意和我谈谈吗?”

说得好像我能拒绝似的。

死亡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当然有拒绝的权利,法师。实际上,只要你想,我大可以现在就离开。问题是,你想吗?”

她期待地看着何慎言。

良久的沉默过后,何慎言最终朝她摇了摇头:“您有什么事?”

“和我的造物舒马·哥拉斯一样,我是来找你提出一个交易的——干嘛那么惊讶?祂是我的造物这件事算是公开的秘密了。”

死亡掩唇一笑:“毕竟,我是死亡的象征。而祂刚好能给我带来极多的死亡。”

“您想和我做什么交易?”

“很简单,法师。”

谈及至此,死亡脸上那仿佛永不消退的笑容消失了,她姣好的容貌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骷颅。它张开嘴,牙齿碰撞,单调的声响只中,吐出了属于死亡的声音。

“有这么一群长着翅膀的外来者。”骷颅说。“你应该很熟悉它们的样貌,和它们的作为。它们剽窃了某个古老造物主给自己眷属创造的形象,在我们的世界里兴风作浪,夺走了无数本属于我的灵魂。”

恨意仿佛燃烧的火焰一般,在它那空荡的眼眶之中燃起。

“那些灵魂本应该在死亡的领域中安息,而不是被它们扔进灵魂熔炉之中用作燃料......”死亡阴沉地吐出一句话。“你是个聪明人,法师,你应该知道我想让你干什么了。”

“实际上,死亡女士。您的造物,舒马·哥拉斯在不久前向我提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要求——”

“——不,不一样。”

何慎言的话被死亡打断了,这位鲜有人知的,真正的创世神明之一摇了摇头:“祂是祂,我是我。祂有其自由意志,祂让你去杀了那些天使,是因为祂恨它们,而我不同。”

死亡来到法师面前。

血肉生长,顷刻之间,那副姣好的面容便回来了。她肃穆地注视着何慎言,捧起他的脸,轻声说道:“我要求你杀了它们,是因为我要让你为那些死去的灵魂复仇。”

“天使们以偷走的形象在世间兴风作浪,它们夺走了许许多多本应安眠的灵魂,剥夺了他们在死后获得平静的机会。我要求你为此复仇,何慎言。”

“而作为回报——”

死亡给了他一个深深地吻。

一瞬间,属于某个古老的黑暗领域的力量便开始在何慎言的血管之中涌动,他瞪大眼睛,属于死亡的权柄在那一瞬间改变了他的存在形式,从这一刻开始,所有多元宇宙之中的古老者,都得知了他的姓名。

“——你将成为我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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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沙漠 何慎言此时的感觉颇为复杂。

就在那个吻结束后的一瞬间,他的生命形式被彻底的改变了——一种似有若无,却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感觉在向他低语。

“我期待着,我的使者......”

死亡缓缓飘离他身边,这位构成世界存在因素之一的存在无法在单个世界停留太久。她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我期待着你将它们灵魂带来的那一天。”

何慎言默不作声地望着她远去,顺手撤去了镜像世界。他缓缓落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万事万物,尽在他手。

法师抬起右手,透过手指的缝隙凝视着天边黯淡的太阳。他此时有种感觉,只要他想,他可以直接令这颗燃烧的恒星,地球的生命之源死去。

而且,这不是错觉。

死亡的权柄......

何慎言的面部线条陡然变得坚硬了起来,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的眼神波涛汹涌。

-------------------------------------

“有人敲门。”

王低声说道,从地面上缓缓站了起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离门最近,因此直接将手贴合到了木门之上——斯特兰奇那可怜的门连个把手都没有,开关全靠暴力拆卸。

拉吉夫的反应也不慢,他立刻往斯特兰奇身上拍了个静音屏蔽法阵。他没有装甲在身,做不到像他们两人一样能够完全屏蔽脚步声或行走移动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斯特兰奇虽然一个人呆了四年,期间还得重学魔法,但他作为至尊法师的心理素质与行动力还是在的。马脸法师立马举起手指了指门框上方,王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在那发现了三个正散发着轻微亮光的爆破符文。

老王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不需要多余的手势,斯特兰奇和拉吉夫两人便自觉地站在了他身后。拉吉夫手中亮起两道黑色的雾气,这是一种针对生灵的诅咒,能让受诅咒者感到极端的痛苦,同时作用于肉体之上使其行动迟缓,

他现在并非第一身位,因此只要做好辅助工作就好——这是多年以来和王互相配合所锻炼出的本能。至于斯特兰奇......

他举着木棍站在最后,聊胜于无吧。

深吸了一口气,王的手推在了木门之上。伴随着一声轻响,门倒了下去,在沙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个披着白色长袍,满脸微笑的男人站在他们对面,那笑容是如此的和蔼可亲。

“你们好。”他先是鞠了一躬,随后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带武器。“三位能出来说话吗?看在我如此诚恳的份上。”

王眯起眼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眼中闪过蓝光。全视之眼没有告诉他有用的信息,一丁点都没有。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丝毫魔力存在,也正因如此,他反倒更加警惕了。

“你怎么知道是三个人?”王缓缓问道,双腿缓缓打开,站姿在不经意间改变了。

“沙漠告诉我的。”

男人微笑着摊开双手,手掌中间不知何时漂浮起了一粒沙子,看上去渺小且微不足道,却闪烁着某种金光。

“沙漠?”

“是的,沙漠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男人后退一步,再次鞠了一躬。“请允许鄙人做个自我介绍。”

再抬起头来时,他的脸已经变成了黄沙铸就的流沙之面,光是注视就让王感到一阵眩晕。

他咬紧牙关,并未第一时间发起攻击,而是谨慎地放低了姿态:“阁下是......?”

“只是这片沙漠的化身而已。”男人淡然地说。“不必在意。”

他友好而随和地坐了下来,抚摸着地面上的沙子。那专注而深情的视线却不知为何让王感到一阵深切的悲伤,全视之眼在此时被动的向他显示了一些来自远古的幻影。

——世界发生了变化。

沙漠变为草地,树木遮蔽了头顶的视野,带着清香的微风轻轻吹拂而过他的脸颊。一只七彩的鸟儿引领着许多不同色彩的鸟飞过天边,于夜晚升起彩虹,紫罗兰色的天边挂着三轮温柔的月亮。

王恍惚着眨了眨眼,回过神来。面前的景象再度映入他的眼帘,那男人依旧坐在地面之上,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地对他说:“这里很美,是吧?”

“......是的。”

男人笑了笑,平静的脸上有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悲伤,饶是流沙之面也无法掩盖。他低声说道:“这里从前并不是沙漠,远道而来的客人。这里从前是一个美好的世界,没有战争,没有死亡,没有饥饿,也没有痛苦。”

“但太美好的事物总会毁灭,遗憾的是,我却在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男人站起身,手中抓着一把沙子。他将其抛向天空,让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稳定的维度空间在那一瞬间被切开了,暴露出的漆黑狭缝中涌动着疯狂的恶意。彼界之物们发现了这个空洞,此时正互相挤得头破血流,想要进来大快朵颐。可男人却向前一步,用双手扯住了破碎的维度边缘。

接下来发生的事,很是有些挑战王作为一个法师的理性。

男人用力一扯,空洞之中显露的画面就改变了。从蜂拥而至,密密麻麻的彼界之物们变为了一片三人都熟悉的景象。

正是至圣所。

男人站到一边,对他们比了个手势:“请吧,客人们。回到属于你们的世界之中。这个正在步入死亡的世界不属于你们。”

“正在步入死亡?”

“是啊。”男人轻轻一叹。“七百一十三年过去,始终没有新生命诞生。你们杀死的那只蝎子,已经存活了三千二百一十三年。我的世界已经没有救了,快回去吧。”

“顺便......”

王跨过传送门的脚步一顿,他在三人之中是最后的那个。斯特兰奇一马当先冲了进去,拉吉夫跟在他身后。王反倒是最后那个。

听见这两个字,他停住了脚步,也因此听见了男人的最后一句话。

一句平静的,却充满了怒火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请替我杀了它们。”

王猛地转过身,而传送门却在此时以极快的速度合上了。在最后一刻,他得以窥见男人的真身——他散成了一地沙子,融入了沙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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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体面一点 何慎言手中提着一个仍在滴血的头颅,缓缓走上了台阶。

那头颅比起他的身形来说有些过于庞大了,光是残缺的脊柱就差不多有他身体那么高。而法师单手提着它,却显得毫不费力。他迈步走上长长的台阶,在那台阶之上,有一个蜷缩在王座上的生物正满面惊恐地看着他。

“砰!”

何慎言顺手一抛,将那头颅扔到它脚下,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却将它吓了个半死。

“我,我,我——”它憋了半天,最终竟然从喉咙里蹦出一句低声下气的“我道歉”。

何慎言恰好走到它面前,闻言哑然失笑。

“在我杀光了你维度里所有存在的生物以后,你向我道歉?”

“伟大的古葛灵维度统治者......拉-莫·哥夫陛下。”

法师走到它面前,伸出手将它从王座上拉了起来,一脚踹到了台阶下方,随后自己坐了上去:“你的道歉还真是诚意够足。”

拉-莫·哥夫,作为一同进攻地球的维度魔神之一,它算是其中较为弱小的那个。不仅对法师们放贷的能力较为低下,就连自己的眷属也经常被法师们当做实验材料召唤。

他统治的古葛灵维度里盛产一种除了皮糙肉厚与力大无穷以外就别无他物的种族,而且往往都长得非常庞大。刚刚法师提着的那颗头颅不过才是一个幼年期的拉-莫·哥夫眷属。不过,也正因如此,它们经常被其他维度的生物当做食物。

我们大可以这么说——拉-莫·哥夫和它统治的古葛灵维度是个笑话。它们的战力只能对凡人逞凶,甚至因为不具备足够的神秘因素甚至能被火力武器伤到。一枚反坦克狙击子弹就能送一只拉-莫·哥夫的眷属死亡。

就这样的东西,也敢来入侵地球?

何慎言慵懒地靠坐在原本属于拉-莫·哥夫的王座上,屈起手指开始细数拉-莫·哥夫的前辈们都是何等重量级的人物。

“蛇神赛特,古老的旧神,吐个信子的功夫就能毁灭你的维度上千遍。祂被我们赶了出去,现在只能窝在自己的维度里不停生子,再也无法离开。”

“墨菲斯托,魔鬼,地狱领主,撒旦的候选者之一。知道我要来,直接扔下他的地狱跑了,连家都不要了。”

“多玛姆的妹妹,奥玛。拥有甚至令多玛姆都为之恐惧的力量,那个白痴将她囚禁在了世界之间的虚空,自以为这样就能永远地独占黑暗维度。当然,他的妹妹脱困了。奥玛和多玛姆之间开启了一场战争,打到了地球。在一次余波里造成了三千以上的平民伤亡。”

“作为回报,我将他们俩全都扔到了虚空之中,永受放逐,且永远无法再开口说话。”

“帝博尔,第六维度的统治者。地球曾经的统治者之一,和无数旧神争斗不落下风,是腐朽之灵,会在合适的时机前来接管地球。2014年,他觉得时机成熟了,来了,然后被我打成了残疾,这辈子都无法再行走,哪怕他回到自己的维度也是一样。”

“尊敬的拉-莫·哥夫陛下,你这样的东西,哪来的胆子在侵略地球的战争里分一杯羹?”

何慎言温和地笑着:“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你难道没听说过一个疯狂的地球人会在宇宙与维度之间不停地屠杀那些敢于侵略地球的种族或邪神吗?”

他话说完,拉-莫·哥夫刚好滚到台阶最下方。这个卑微的统治者顾不得仪态,立马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甚至刻意地将额头的力量撤去了,让自己磕头磕的满脸是血。

沉闷的响声一声接一声地回荡在这空荡的维度之中,何慎言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作为死亡离开以后的第一个幸运儿,拉-莫·哥夫不够格。

完全不够。

别说让他动用死亡的权柄了,就连动真格的法师都不愿意。

这个不知道是倒霉蛋还是幸运儿的家伙从一票被眼魔拦住的魔神里偷到了位置,自以为抓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时机来侵略地球,甚至自顾自地在自己的维度与地球之间架起了一道传送门。

然后,何慎言飞了进去,在三分钟内杀光了整个维度除它以外的所有生物。

现在,它在求饶。

“没必要再折辱你自己了,拉-莫·哥夫。”

何慎言从它的王座上站起身,凝视着这个卑微的生物:“给你自己留点尊严吧,在死亡来临之前,你应该保持一点点体面,毕竟你曾经也是个维度的统治者。”

“我,我不明白,大人......”拉-莫·哥夫丑陋的黑色脸庞上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我,我......”

它没能说完下半句话,因为何慎言的眼眸已经变成了完全的漆黑。只不过一个眼神,拉-莫·哥夫的呼吸便永远的停止了。它的生命是和这个维度绑定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它死亡,维度的崩塌也开始了。

四周不断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何慎言平静地抬起头,凝视着这万年难得一见的维度毁灭景象。一双温柔的臂膀从虚空当中伸出,轻轻地抱住了他。

死亡在他耳边低语:“做的不错,我的使者。拉-莫·哥夫迎来了毫无痛苦的死亡,而在死后的世界里,它会获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感受着身后的温热,何慎言罕见地有些愣神。

别误会,他不是突然被下半身支配了,而是被死亡体内庞大的权柄吸引了。他分得了她权柄的一部分,正因如此,才会渴求更多。

死亡显然也知道这点,她不在意地轻声一笑,不仅没松开他,还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在何慎言耳边,死亡开始轻声细语。

“你知道吗,我的使者?在过去,只有寥寥数人获得过这份殊荣,而他们最后都死了。有人难以忍受无法与我见面的日子,选择了自杀,有的人则贪求我的权柄,甘愿沉沦进死亡之中。”

“你能抵抗这份诱惑吗?”

何慎言咬着牙,猛地拉开了一道传送门,逃也似的走了进去。死亡的笑声还在他耳边回荡,带着某种期待,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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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超越时代之人 回到非洲,空洞之中已经三个小时没有任何维度魔神降临了。天渐渐的黑了下来,何慎言能感到眼魔的气息在那空洞之中升腾,显然,祂很守信。

这位古老的旧神在时间混乱的外维度里替他挡下了绝大部分想要进入地球的维度魔神,法师对此大受感动。

好人呐!

这不叫好人什么叫好人?无私的付出,英勇作战,替人类将敌人挡在世界之外......何慎言心说自己要是至尊法师怎么着得给祂封个名誉卡玛泰姬守护者。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空洞该如何消除?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天使们呢?

它们到现在还没出现,何慎言并不认为这帮长翅膀的杂碎是在梦游。而空洞之中溢散出的气息里并没有它们身上那种令人厌恶的圣洁感,也就是说,它们并不在外维度。

想到这儿,法师眯了眯眼。正当他打算再把西索恩找过来好好聊几句之时,一道来自至圣所的通讯打断了他的动作。

“何!”斯特兰奇的声音之中带着焦急。“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

法师答道,声音里带着一股古怪。斯特兰奇显然是听了出来,他顿了两秒,又问:“发生了什么?”

“长话短说......舒马·哥拉斯和我做了个交易,祂很无私地选择了帮助我们,目前正在世界之外和一大群维度魔神浴血奋战。嗯,斯特兰奇,我建议你给祂立个牌位。”

至圣所内,听着通讯里传来的声音,斯特兰奇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了起来。王与拉吉夫坐在他对面,两人对视一眼,表情出奇的一致。

那是一种见过了大风大浪以后变得平静的淡然,王甚至还捧起自己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十成十的心若冰晶。

“......然后呢?有什么事一口气说出来吧,趁着我现在还受得了。”斯特兰奇有气无力地说。

看着夜空,何慎言笑了笑:“还有就是,我成为了死亡的使者。”

“噗!”

听到这句话,王一口茶喷到了身边的拉吉夫脸上,所幸,后者没脱装甲。

滚烫的茶水被装甲自带的护盾挡了下来,在高温之中被蒸发了。拉吉夫的脸隐没在升腾的蒸汽之中,看不清表情,但他却突兀地从沙发上滑到了毯子上,俨然一副没坐稳的样子。

“......你再说一遍?”斯特兰奇肩膀颤抖着问。

“我成为了死亡的使者——就这么简单,没什么可惊讶的。是的,就是你们记忆里的那位创世神明之一,构成宇宙与世界存在的基本要素,死亡。”

非洲的夜空之下,何慎言的语气依旧平静:“坦白来讲,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他低下头,眼眸逐渐被纯黑浸染,这种崭新的视角令他忍不住咬起了牙。

死亡的权柄带来的提升比他想的要大得多,不仅仅只是生命形态发生变化那么简单——作为死亡的使者,有些事是在他掌握那部分权柄以后就立刻得知的。

比如,没有任何东西能令他死去。

世界毁灭,甚至是概念性上的被剥夺生命与灵魂,这些东西,只要是在死亡掌握的世界之内,都对他没有任何效果。就算有人强到能毁灭他的身体与灵魂,死亡也会温柔的拒绝他进入死者们的领域。

——换言之,如果不是他自己想死,没人能让他死。

又比如,在权柄的作用之下,他可以轻易地令任何事,任何人,任何东西死去——不需要承担任何代价,因为死亡给了他最大的许可。

那是一种似乎毫无保留地的信任,权柄的力量大的可怕,何慎言甚至可以一个念头令空气死亡。而这么做的后果,一想便知。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了。斯特兰奇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从典籍里学到的那些知识里没有一个是告诉他该如何应对眼前这种状况的。成为死亡的使者?利弊在何处?有什么影响?

他们的历史上没人这么做过,何慎言是第一个。这不是好事,魔法界的‘第一个’往往都意味着厄运。

比如第一个尝试跨界的‘疯人’瓦伊凡,比如发明火球术的那位法师,他由于实验火球术剩下的半截手骨还在卡玛泰姬里封存。

又比如第一个尝试时间旅行的‘智者’,诺尔拉的白胡子,这位更是重量级,将自己永远地困在了一段时间循环之中,时至今日,他甚至只能存在于1981年9月11日英国伦敦下午3点12分47秒过后的十年,十年一过,他就继续循环。

而第一个成为死亡使者之人,何慎言会有怎样的结局?

没人知道。

斯特兰奇的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了些火气:“是啊,你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看在古一的份上,你就不能有那么一次别做这么冒险的事吗?!”

“别激动,师弟,这次可不是我主动去找她做交易的。”

法师的语气仍然平静,就好像这完全不值得惊讶似的。

“再说了,我觉得,我也没有拒绝的资格。”说到这儿,他笑了笑。“话就说到这里吧,我得找西索恩聊一聊了。”

他结束了通讯。

至圣所内,气氛有些凝滞。斯特兰奇的表情很是苦涩,他叹了口气:“又是这样,我们永远只能跟在他身后做些小事,就像古一还活着的时候。危险来临时,他们永远走在第一位,承担绝大多数的风险,而我们......”

“我这算什么至尊法师?”

王压根没理他的自怨自艾,他给自己倒了杯新茶,喝了一口:“别陷入怪圈了,斯特兰奇。在至尊法师的位置上你算干得不错的。”

说着说着,他笑了起来:“......我们也都干得不错,不是吗?如果帮不上他的忙,那就努力别拖后腿。我们能做的事不多,但我们总得做些什么。这可不是他何慎言一个人的世界,卡玛泰姬法师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拉吉夫从地板上坐起来,点了点头:“这个胖子有时候虽然很不靠谱,比如将茶水喷我一身。但他说的话是对的,斯特兰奇,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何已经不是能够追赶的对象了,对于这种远远超出我们时代的人......”

法国人站起身来,颇有智慧的洒脱一笑:“就给他最大程度的支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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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死亡的真正含义 再次来到西索恩的维度,这里却有了些小小的变化。

——嗯,其实也没多小。

原本一片黑暗的维度里,此时竟有不少破损的地方,就像是被人用抹布擦干净了似的,透着光。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着西索恩的力量已经无法维持住他的维度了,那些透进来的光实际上是外维度里混乱的时间线光辉。

何慎言小心地避开空洞,被吸进去对他来说不会有什么麻烦,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被丢进一个无限循环的时间线里总是麻烦的很。他来到黑暗维度的最深处,往日,西索恩就坐在这里,端坐于他的王座之上。

不过现在嘛......

那熟悉的猩红王座变得破破烂烂,边角上甚至都有被烧焦的痕迹。西索恩本人则看上去更是狼狈,少了条手臂不说,脸上还满是青紫。看见何慎言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你想笑就笑吧。”西索恩有气无力地说。“没错,伟大的大魔影、冥神,西索恩被一帮天使联合起来打了一顿。”

法师没嘲笑他,而是左右望了望。

“你杀了多少?”

“不多。”西索恩露齿一笑。“你要对付的少了一半而已。”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何慎言开玩笑似的来了一句,西索恩竟然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你是该谢谢我,老西索恩还没受过这么大的气呢。”

他两手一摊,开始抱怨:“那帮鸟人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了我的黑暗神书,反向解析维度直接跑了进来。要知道,我本来还在看外维度的热闹呢。眼魔那家伙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跟一大群原本想联合进攻地球的维度魔神打起来了,场面刺激得很。”

“我看的正爽,就被它们找上门来了——啧,这帮盗版天使的单体实力不怎么样,但携带的武器却很棘手。”

说到这里,西索恩若有所思地挥了挥手。随着能量的聚集,一道虚影逐渐浮现在了两人面前。

通体银色的球体,悬浮在空中,中间部分有着大洞,从外散发着柔和的白光。西索恩指着这东西摇了摇头:“从感觉上来说,与其说是武器,倒不如说是某种存储能量的工具......”

冥神语气平静地说:“能够无视限制,甚至无视我对自己的绝对维度掌控来吸取能量。你得小心了,何......噢,当我没说。”

他诧异地瞪大眼睛,表情之惊讶无异于得知丝袜其实最开始是给男人穿的历史学生:“......你一向都这么疯狂吗?”

“你第一天认识我?”何慎言反问道。

“就说到这里吧,西索恩。从开始到现在,你给的帮助已经够多了。不管是那些情报还是杀死的那些天使,所以,我确实得给你一些回报。”

闻言,西索恩期待地将手指搭在一起,他看见,何慎言的双眸逐渐成为了纯粹的黑色。

那是一种甚至比他的黑暗维度还要深沉的颜色,冥神的嘴角勾起,笑得无比开心。他消失的手臂正一点点恢复,面上的青紫消弭于无形,就连王座都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好好养伤吧,西索恩。”留下这句话,法师便离开了。

冥神望着他离开的地方,又看了看那些已经完全恢复的破损之处,感叹地呼出了一口气。

“死亡的权柄竟然能做到这种事......”

他抬起右手,凝视着自己失而复得的手臂:“既然能把‘我受伤了’这种既定的事实也杀死。古一,你死的太早了,不然我还真想看看你脸上的表情。”

坐在他的王座之上,老乐子人开始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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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拖了。

非洲的夜空之中,法师凝视着那巨大的空洞,双手逐渐抬起——就在刚刚,他拿西索恩做了个实验,证明了一件事。即死亡的权柄并不仅仅能作用于实物与概念之上,甚至能杀死某种既定的事实。

这意味着,他可以‘杀死’这个巨大的空洞。

这种毫无代价可言,收获与付出完成不成正比的恐怖力量让何慎言心里有些忧虑。他和斯特兰奇一样来自卡玛泰姬,虽然是跨界法师,但像死亡这样的存在却还是头一次打交道。

他没法理解这种力量。

格斗者们互相挥拳,力与力之间互相碰撞,拳头击打在对手的弱点,自己也会感到疼痛。

法师们不再需要为了施法而向维度魔神支付恐怖的代价,但魔力本身就是一种代价,施法就需要魔力。

哪怕是看似一本万利的科技也需要支付代价——托尼的装甲驱动需要能量,导弹发射需要原材料作为制造的支撑。

我们大可以这么说,世间万事万物都自有其代价。而死亡权柄这种力量,却完全不需要任何所谓的‘代价’。它无需逻辑支撑,无需精细的引导与数十年的苦修,使用它,甚至只需要一个念头。

比如现在。

何慎言的双眼再次成为纯粹的漆黑之色,由维度魔神们力量构成的巨大空洞开始缓缓消弭,甚至没什么动静,如同呼吸一般平静。不过短短数秒,它便消失了。

“我的力量如何?”

死亡再次从虚空之中出现,她无法长久地停留,却能以这种姿态短暂的现世。神明用她的双手环抱住何慎言的脖颈,姿态亲昵,却令他毛骨悚然。

“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权柄的问题所在。”她笑眯眯地说。“是不是很可怕?这种没有任何代价的力量——你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杀死所有与你为敌的人。从这一刻开始,你大可以统治任何你所见到的维度。”

死亡期待地问:“异维度也好,平行宇宙也罢。只要是我参与创造的世界,你都可以在其中掀起死亡的狂潮,成为所有生命的主人......我的力量,如何?”

法师这次没有挣脱死亡的怀抱,而是仔细地体会着与她亲密接触带来的感觉。每次与死亡见面,都意味着他与权柄的联系加深了。力量增加的感觉当然十分美好,可他心中却没有半点愉悦与轻松。

良久,他低声说道:“这种力量,令我恐惧。”

死亡温柔地松开手:“这就对了,我的使者。”

她平和而坚定地来到法师面前,拉起他的右手,虚幻的身影逐渐凝实,面上的微笑越来越灿烂:“恭喜你,你已经抵达了前人从未抵达之境。”

“你的前辈们没有一个意识到这一点,他们都沉沦于力量所带来的支配感之中,浑然忘记了死亡的真正含义。”

创世的神明缓缓说道:“——死亡是所有生命的终点。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是神明还是凡人。英雄、小人,邪恶者,无私者......种种这些不同的灵魂,他们终究逃不过死亡。”

“也正因如此。”

死亡肃穆地松开手,身形一点点消散,透过她变得虚幻的形体,上千个白色的巨大能量体出现在天空之下。在天使们完全出现的那一刻,她也完全消失了。

只有那句话始终还在法师耳边回荡:“我的使者,你需敬畏生命。”

望着那些远道而来的天使们,何慎言平静地笑了。

“是啊,但它们应该并不包括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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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法师之死(4k) 敬畏生命的方式有许多种。有人选择不轻易杀生,有人选择成为动物保护者,为了那些濒临灭绝的生命而奋斗。

而何慎言,他选择的方式要简单许多。

以杀止杀而已。

手掌向下,世界便随之逆转。

倒悬的镜像世界再度涌现,在这里,天地倒悬。天使们安静地站在原地,并不交谈。纯白色的巨大能量体开始一点点消散,化作铺天盖地的光点合在一起。最终,一个背后并无翅膀的天使站在了法师面前。

“初次见面。”她礼貌地说。“名为何慎言的人类跨界法师,用时十二万年整,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环顾四周,她的脸上带起一抹恬静的微笑。美好的如同从油画里走出的人物一般,那种安静而柔弱的气质使她看上去毫无攻击性:“当然,还有你的世界。”

权柄对她不起作用。

法师眯了眯眼,他不是个喜欢战前放狠话的人,任何话都可以留到在对手被打成濒死时说。所以,在镜像世界形成的那一刻,他的攻击就已经开始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死亡的权柄对这来自于世界之外的天使不起任何作用。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何慎言刚刚的所作所为,歪了歪头,仔细地端详着他。

“原来如此,这片星海之中的多元宇宙级别神明眷顾着你。”她点了点头。“但,很可惜,我们的并不是这片星海的原生造物,祂的力量无法影响到我们。”

“现在,法师,你将因你杀死天使的罪名而受到审判。白塔议会无法庇护你。”天使简单而明了地说。“你将被处死,你所守护的世界将成为熔炉的薪柴。”

天使话音落下,脸上便挨上了重重的一拳。

“轰!”

狂暴的噪音响起,攻击方式逐渐向狂战士靠拢的何慎言欺身而上,没有靠法术,单凭肉体飞行便追上了被这一拳打至天空另一端的天使。然后又是一拳,这一拳更狠,天使的脸颊被彻底打的移了位,骨骼碎裂,柔和的白光透体而出。

“......情报有误?”在被殴打的间隙,天使疑惑地问。“你的肉体强度与情报不符。”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

何慎言再次挥出一拳,同时顺手在她的落点打开了一扇传送门——刚刚那几下已经让他明白了,如果要和这个东西战斗,务必不能将战场选在地球。封锁世界的大结界对此没有丝毫反应,甚至没有阻拦他的离开。

漂浮在宇宙之中,天使的背后逐渐散开两道羽翼。样式简单,没有装饰,一如她身上的白色长裙。这个远道而来的天使抬起双手,认真地试图在宇宙中捕捉法师的身影。

她的精神力显然极端强大,在一瞬间便捕捉到了位于四个星系以外的何慎言。紧接着,那两道羽翼开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白色光辉。四个星系之间遥远的距离在短短三秒以内被跨越了,这不是速度造成的效果,而是单纯的位移。

何慎言眯起眼——心想事成?还是那对翅膀的功效?

这种能力......

他抬起手臂,百万恒星爆炸之力,再加上源自惊奇队长的双星之力两种力量混合在一起,全力爆发——半个星空都被那灿烂而绚丽的赤金色照亮了,天使猛地朝他袭来,却在半途之中被一只手捏住了脑袋。

力量爆发。

现实世界稳定的维度框架被炸出了缝隙,法师没有做任何停留,直接将天使的头颅摁在了那被炸出来的维度缝隙之上,力量再次爆发,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维度的壁垒被他亲手打破了。

天使的头颅被他摁了进去,在外维度混乱的时间流之中却没有丝毫变化。与此同时,何慎言正在以精神力解析她的存在形式。

这个东西刚刚受到的攻击足以让她死上千百次,但她却一次都没死。

不仅如此,受伤甚至都没有恢复的过程,一秒钟不到,天使移位的脸颊便恢复了原样。那不是所谓的自愈能力或天堂的治愈法术,而是另外一种东西。

他必须找到原理。

天使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双手抬起,柔弱无骨的双手一点点用力,竟然让自己挣脱了何慎言的束缚。

她以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姿势一点点地将自己从外维度内拉了回来,头颅依旧保持着原样,完全没有受到时间流的影响。

“你的攻击对我们无效。”

她平静地说,不带丝毫感情,像是冷淡的机器人,可那对金色的眼眸之中的确带着愠怒。与此同时,她再次举起双手——开战至今一分半钟,天使的第一次攻击,来了。

白光自那小小的双手之间涌现,何慎言却没有受到丝毫伤害,他的保护性法阵并未被触动,不仅如此,他甚至感到了一阵暖意。紧接着,法师的表情骤然阴沉了下来。

那不是攻击,而是一次祝福。

无数人的祈祷声在何慎言耳边响起,在这一刻,听见了人们的祈祷声——无数个不同的灵魂在他耳边轻言细语,诉说着自己的苦难与对主的忠诚,并渴求他降下恩泽。

祈祷声无比动人。

却令他无比愤怒。

“你他妈的。”

战斗开始至今,何慎言第一次说话了。用词却并不如何文雅,而是带着赤裸裸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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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维度之内,西索恩的表情头一次有了变化——是的,他正在观看这场战斗。原本表情轻松的他此时却变了副脸,严肃无比:“祝福?位阶提升?不,这狗娘养的,她没那么好心......”

冥神罕见地失去了他的涵养。

在他身侧,伤痕累累的眼魔,舒马·哥拉斯也挥舞起了祂的触须,语气激烈。

“你猜的没错,西索恩。她让何慎言成为了基督教教义里广泛意义上的天使,从这一刻开始,他不仅仅要面对那个敌人了,还需要面对来自无数个平行世界里被天使们所掌控的人们的祈祷。”

西索恩表情阴沉地敲击着椅子的扶手,他对何慎言的了解比舒马·哥拉斯更深,因此,他说:“不,何还需要面对他自己的愤怒。”

望着眼魔不解的眼神,冥神缓缓说道:“对他来说,成为天使,这是一种侮辱。”

“这是攻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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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涌的怒意甚至令宇宙之中混乱的景象为之改变,离他最近的那些碎石与太空垃圾纷纷粉碎,变为纯粹的能量流聚集在他身边。百万恒星爆炸之力与双星之力凝结成的赤金色火焰一点点笼罩了他与天使所处的这片宇宙。

天使也不再是那副毫无感情可言的模样,她露出一丝微笑:“天使不可口出秽言,你应当受到责罚。”

何慎言的面容逐渐一点点隐没在了赤金色的火焰之中,唯独一双眼眸仍然清晰可见。黑白分明,不带任何能量的痕迹,唯有极致的怒火在其中涌动。

四周的空间开始一点点破碎,纷飞的维度碎片尖啸着远离此地,它们会在某个时刻于此地重新汇合,世界意志会修复这里,但不是现在。伴随着连绵不断的破碎声,何慎言最终做出了他的选择。

——他在那瞬间进行了跨界,带着天使一起。

无尽星海之中绚烂瑰丽的景物飞速掠过他们身边,天使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何慎言却一反常态,主动远离了她。

他咬着牙,深呼吸了一次,尝试着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耳边的声音实在太过繁杂,他的呼吸反倒愈发急促。

试问,如何让一个法师无法施法?

通常意义上来说,这个问题有两种回答。

第一,限制他的施法能力。比如在附近安插能够阻乱魔力的阵法,如果魔力无法顺畅运行,没有能量来源的法术自然也就无法造成任何效果。

又或者干脆贴近距离,进行近战。相当一部分法师对此毫无办法,除非你姓甘。

第二,扰乱他的思绪。任何法术的施放都需要冷静与细心,大威力的法术尤其如此。

如果在施放法术的过程中被人干扰,后果自然是极其严重的。法师们内战中用到最多的法术反制也是来源于此,通过精神力触须扰乱对手的大脑,让他无心施法,甚至受到反噬。

天使对他做的是后一种,她通过毫无保留的祝福以及永恒天堂的认证让何慎言在那一瞬间成为了无数个世界中被官方认证的天使。天使们抵达何慎言的世界用了十二万年,在这个时间内,她们有的是时间对沿途的世界进行征服。

这意味着,何慎言此时要面对的是十二万年内,每一个被天使们征服的世界里,每一个人类的虔诚祈祷。

灵魂仿佛都被撕裂了一般,难以计数的庞大祈祷声让他咬紧了牙,从牙齿的缝隙中呼出森寒的气流。天使笑意盈盈地注视着他,并不直接攻击,而是用期待的眼神注视着他。

“来吧,法师。”

她情真意切地说,双手缓缓握紧,摆出祈祷的姿势。

“加入我们,加入这无上的荣光。在主的恩典之下,拯救世人。他们会自豪的死去,他们的灵魂将成为我们未来的力量。你会受无数个世界尊敬,只要你想,法师!只要你想!”

她的面上终于带上了狂热:“你甚至可以成为上帝的化身!永恒天堂里没有人会对此有任何意见!来吧,接受那祈祷声!加入我们!加入我们!”

滚你妈的。

何慎言闭着眼,很想骂上这么一句,但他做不到,光是抵抗祈祷声就已经足够令他分神了,而且,他还在解析天使的存在形式。祈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他完全无法摒弃这影响,须知,天使给他的是祝福。

你要怎么摒弃祝福?

天使一点点地靠近了他,期待着,等待着,急切地盼望着。她松开手,虔诚地捧起法师的脸,注视着他痛苦的表情,眼眸内只余快乐——她是一个复合型存在,由上千名天使的灵魂合为一体,锻造而成。

但她并非是为了杀戮才被制造出来的,而是为了爱。

爱谁?

天使满怀爱意地看着何慎言的脸,嫣然一笑——那祝福自然不是毫无代价,越高昂的祝福代价越为深厚,但天使们早有准备。过去的岁月里,祂们用这一套解决了无数挡路之人,而天使相信,何慎言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并且,随着时光流逝,他会成为天使们之中最强的那个。这可是头一个被他们找到弱点的跨界法师,如果他不是愚蠢的所谓守护者,天使们怎么可能拿一个跨界法师有办法?

她的气息越来越衰弱,表情却越来越平静。法师仍然在竭力抵抗,但祈祷者们的人数太多了,他没有办法抵抗那么多虔诚的灵魂。天使已经预感到了,她死去之时,便是他新生之时。

这样也好。

她温柔地看着他,刚想说些什么,何慎言却睁开了眼睛。

若是斯特兰奇在这儿,他会立刻认出这种眼神。

他见过太多次了,他们结伴对抗魔鬼却被逼到绝路之时,何慎言露出过这种眼神。他们面对铺天盖地的外星人之时,何慎言露出过这种眼神。当然,还有何慎言当着他的面,扯出自己一半灵魂融入世界壁垒之中的时候。

但天使不是斯特兰奇,她不知道,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她只看见了何慎言正在微笑。

一股不安开始在她心中汇聚。

——你为什么要笑?不,不对,你应该痛苦才对。你应该在痛苦之中获得新生......重生为沐浴在无上荣光之下的上帝化身!

“听好了......你这个杂种。”何慎言将她拉近,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你的存在形式了。”

你明白了?她的这句话没能说出口,因为何慎言再一次开启了跨界——耀眼的蓝光一闪而过,他们再次回到那黑暗的宇宙之中,与此同时,法师颤抖着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之上。

他的眼眸变为纯粹的漆黑。

天使瞳孔猛缩,失声尖叫:“不——!”

然而,为时已晚。

死亡的使者用权柄杀死了自己,他再无呼吸,却仍然拥有着庞大力量的躯体逐渐平静下来,痛苦与生命一同消失了。

天使怔怔地看着他,表情逐渐变得痴狂。

——这个天使为何而存在?

为了让何慎言成为他们的一员,为了爱他,为了让他也感受到她们的爱。

但现在......

他死了。

“不,不,不,不!不!”

她咆哮起来,双手颤抖,损失的力量却无法挽回。祝福的对象已然死亡,一名准天使的陨落让无数个被它们所掌控的世界齐齐恸哭,也让她留下了泪水。

她那美丽的脸颊开始产生裂缝,宛如摔碎的瓷器一般。破碎的痕迹一点点蔓延,最终布满了她的全身,在一声绝望的哭泣声之中,在透出体表的爆裂白光之中——

——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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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我仍要试试 他最先感到的,是平静。

当然,还有释然。

——但是,除此之外呢?

何慎言的意识里飘过‘抬起手’这个念头,他那已经堕入无边黑暗的灵魂忠实的执行了这个念头。浩荡的精神力从虚无之境涌出,于一片黑暗中勾勒出了简单的形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副简笔画,有着最基础的人物线条。

有趣,我死后看上去竟然是这副模样。

何慎言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个不停,已经死亡这个事实没有让他心中掀起半点波澜。此时此刻,他最在乎的事竟然是这种状态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法师们的求知欲实在固执的可怕。

嗯......我在什么地方?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他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索性便抬起头来观察四周。可四周什么也没有,尽是一片黑暗。就连他自己也为之惊讶的是,法师并未感到什么不适。

恰恰相反,他觉得这里很温暖,很舒适。

像是一间属于你的房间,拉上了厚厚的窗帘,温度适宜,枕头上散发着芳香——只需躺上去,就能一睡不醒,再也不必担心人世间的任何苦难。无论是明天需要早起上班,还是屁股后跟着的庞大债务,都随之远去了。

近在眼前的仅有安眠一事而已。

他发出一声满怀疲惫的叹息,以那简单的形体坐了下来,而后甚至觉得不满足,干脆以一个毫无防备的姿态躺了下来。在过去,何慎言听到过一个有趣的理论。

——人死时会在眼前重复生前的每一件事。

按照这个理论来说,人人可能都不得安宁。无论是好是坏,当死亡来临之时,绝大多数人想要的,可能只是安静。

何慎言现在便只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会,他觉得很累。

非常累。

过往种种在眼前一闪而过,他固执的心愿,欺骗他的老师,被他所拯救的世界,将他视作神明与救世主的那些人。

还有他的朋友们。

法师的嘴角勾勒起一抹微笑,黑暗依旧舒适,令他无法挣脱。实际上,他的精神体正在缓缓消散。死后世界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了,那种不必再在乎任何事的洒脱感实在是令人着迷。

可惜啊......

他再次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已经消散到只剩下一双眼眸的精神体突兀地变得凝实了起来。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汹涌魔力浩浩荡荡地包裹住了他,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你拒绝了,我的使者。”

死亡飘然而至,应约前来。她是每个死者死后所见的第一人,也是他们最终的慰藉。在何慎言即将拒绝她之时,她来了。

“你用权柄杀死了自己,然后又要拒绝这甜如蜜糖的安宁。为什么呢?”死亡耐心地看着他,希望得到一个回答。

法师答道:“因为我还有未竟之事。”

“但你已经做的够多了,不是吗?”死亡疑惑地问。“还有什么事能让你从这宁静之中远去?”

她挥了挥手,黑暗拉远,无数个安静地沉睡在此处的灵魂显现了出来。他们之中有昔日的宇宙霸主,有征服了上千个世界的狂人,有为爱痴狂不惜屠杀世界的疯子,有到死前都挂念着儿子的母亲。

而此时,他们都睡在这里,安安静静,不露一声痛苦。

何慎言望了望他们,美好的景象一时间令他有些怅然——但也只是一瞬之间。

他说:“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我不能忘记这件事。”

“是什么?”

“回家。”

何慎言笑了笑:“我是为了这件事才学习魔法的,我也是为了这件事才像个疯子一样撕裂自己的灵魂进行跨界的。我不能忘记这件事,我也不能抛下它。对我来说,它...已经超越了这一切。”

“但你并不会不惜一切代价回家。”

“是啊。”

何慎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想回家,是因为我想让我的父母看见现在的我。我想告诉他们,我成了一个怎样的人。我希望那时我可以挺起胸膛告诉他们,我是个了不起的人,我已经成了每个男孩梦想中的自己。”

“我是英雄,我拯救过许多世界。我的名字就是一曲史诗,人们记得我的名字,因为他们永远记得我做过什么事。”

“所以我始终会守住一部分底线——世事变迁,我希望自己永远不被改变。西索恩说我一定会在漫长的时光中丢掉自己的人性,他可能是对的,但我......”

法师无奈地一笑。

“我仍要试试。”

死亡为他让开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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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宇宙之中,一具没有呼吸的冰冷尸体正漂浮在其中。他穿着黑袍,面容英俊,双眸紧闭。

一艘飞船朝此处飞行而来,船身上有着五颜六色的外放灯光,一闪一闪的,看上去就像是舞池里的镭射灯球。

这艘船名为贝纳塔号,她属于星爵,一个在群星之间小有名气的男人。他是个义贼与雇佣兵,兼职探险家,以及无可救药的享乐主义者。

当然,他的朋友们更愿意带着满满的爱意称呼他为白痴。

驾驶室。

“嘿,卡魔拉。”

学着索尔蓄着络腮胡的‘星爵’,彼得·奎尔朝着他的女友露齿一笑,缓缓走来。手里还拿着两个高脚杯,里面闪烁着荧光的液体散发出扑鼻的香气。

有着绿色皮肤的卡魔拉微微一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美好的曲线让彼得看直了眼,他连忙殷勤地递上一杯酒,卡魔拉伸手接过,抿了一口。

“啊,不错,这是那瓶拍卖会上的葛默特酒?彼得......这可是很贵的。”

“和你相比,钱根本不算什么。”

卡魔拉的微笑正逐渐变得放肆,她点开自动驾驶功能,又拿过彼得的酒,顺手将两杯酒都放在驾驶台上,随后便将他狠狠地推倒在地。

望着逐渐脱着衣服的卡魔拉,彼得咽了咽口水,不安地说:“呃,卡魔拉。他们是在开宴会没错,但门还没锁呢......”

“那就去锁,彼得......”卡魔拉舔了舔嘴唇,歪着头看着他,诱惑地一笑。“你可是船长呢。”

星爵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跳起来,就想去锁住驾驶室的门,但与此同时,一声略显沉闷的撞击声却令他停住了脚步。

彼得回过头,和卡魔拉两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个撞在飞船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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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我死了,哎,我又活了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索尔!索尔!”

彼得急匆匆地钻入舞池的人群之中,找到了正披着件马甲和两个女人喝酒的索尔。他笑得非常开心,兴许是因为那两位女子很合他口味。

“索尔,我有事情和你说!”

“噢!这不是彼得嘛!”

索尔不仅没理他,甚至还反手一把将他搂进了自己怀里,朝着那两位女士开始介绍:“女士们!我向你们介绍!这位就是本船的船长,人称星爵的彼得·奎尔!”

左边的女人惊讶地捂住嘴,蓝色的皮肤转换成了粉红色:“啊,我听过你的名字,船长阁下。”

她微笑着伸出手与彼得握了握手,手指在他掌中轻巧地挠了两下,彼得尴尬地抽回手——他可不想对卡魔拉不忠。

右边的女人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笃定地说:“嗯,我见过你。我绝对见过你。”

“是的,我挺有名的......不过这都可以之后再说。抱歉,女士们,我得借索尔用用。”

他干笑两声,拉着索尔便朝驾驶室走去。

脾气逐渐变好的索尔倒也没责怪他为什么要打扰自己的休闲时刻,只是又喝了口酒,问道:“发生什么了?船又碰上黑洞了?上次不是自动驾驶坏了才撞上的吗?而且,那玩意儿不是已经被修好了吗?”

“不,不。”

彼得急匆匆地将手按在驾驶室大门的认证解锁屏幕上,一边等待验证通过,一边语速极快地说:“你得亲眼看看,我的意思是,索尔,你必须得亲眼看看,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了......”

看见他这副模样,索尔终于皱了皱眉——他认识彼得挺长时间了,这家伙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个靠谱的人。无论是在任务里还是生活中都很可靠,什么事能把他弄成这样?

想了想,他语出惊人地说:“卡魔拉终于怀孕了?那你也不应该找我啊,虽然咱们俩确实关系不错,但我可不想当伴郎。”

“......什么?你在说什么?”

望着彼得那怀疑人生的眼神,索尔耸了耸肩:“你们俩每天晚上动静太大了,我听力又不错。所以——”

他比了个手势。

“——她怀孕了?”

彼得气急败坏地开始在驾驶室大门上复杂的密码锁上忙活了起来,这门只要被人从里面反锁再想打开就麻烦的要死。为了安全起见,他不得不让卡魔拉在他出来后继续反锁一遍。

毕竟里面躺着的那个人,在宇宙里有无数仇家。

滴滴滴的声音不断响起,三位数的密码被彼得一个接一个的输入了进去,他同时还痛斥着索尔的不着调:“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都有好好做安全措施的!好了,好了,你不要再猜了,跟我进去看看。”

索尔撇撇嘴,又喝了口酒。密码输入完毕,彼得拉开大门,驾驶室的战术桌上此时躺着个人,卡魔拉站在一旁,表情焦急。索尔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目光便被钉在了那里。

“搞什么......?何?!”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到战术桌旁边,第一反应是捂住自己的额头,丝丝电光已经在眼内暴躁的跳跃了起来,甚至溢出了眼眶。

彼得刚刚关上门就看见这一幕,连忙安抚他:“别!索尔!这可是在船上!”

索尔深吸了一口气,暂时冷静了下来。

他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沉重的呼吸声在驾驶室内回荡,一声接着一声,还有他抽鼻子的声音。索尔放下手,然后点了点躺在战术桌上的人,大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只得沉重地用双手撑住战术桌,低下了头。

“......怎么回事?”他嗓音低沉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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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叙述以后,索尔暂时没管彼得话里话外想要隐瞒他和卡魔拉单独待在驾驶室里是要干嘛的心思,只是皱起眉,思考着。

“你说他是漂浮在宇宙里的?哪儿?”

卡魔拉顺手点开一旁舱室上的触控电脑,全息投影被放了出来:“索塔克尔星系,A-7扇区,实际上,我们现在就在这儿。在发现他以后,我们马上就停了下来。”

索尔的手指快速地在战术桌上敲击个不停,这还是他从何慎言那儿学到的。念及至此,索尔的情绪再度变得暴躁了起来——他不过是出去旅游散心了一段时间,却在宇宙间发现了自己好友的尸体?!

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索尔那一脸阴沉的表情在彼得看来威慑力极大——要知道,从他们认识开始,索尔就一直非常乐观。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着积极的心态,从没见过他沮丧成这副模样。

彼得禁不住感到有些牙疼。再者,他也认识这位躺在战术桌上的男子到底是谁。如果有人能杀了他,那么,无论凶手到底是谁,宇宙可能又要再次混乱起来了。

“彼得,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索尔那沉重的眼神让彼得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你说。”

“我希望你停止这场派对,让船上的无关人员都离开——我们这趟是要去哪儿来着?”

“交易星,浣熊在那儿接了个活。”卡魔拉插了句嘴。“带着傻大个和格鲁特。”

“没错,没错......”索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我们先去地球,好吗?我必须回一趟地球......”

“没问题,哥们。”

彼得痛快地答应了:“我理解你——好,我现在就出去让他们从我的船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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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爵认真的时候,行动力是很惊人的。考虑到一些人已经醉的很夸张,他甚至拿了把光束手枪,以免有人闹事。

索尔看着他离开,抿着嘴,看着躺在台上毫无声息的法师,一时之间不禁悲从中来——他从没想过何慎言会死,这个念头甚至都没在他脑子里出现过。他怎么会死呢?

“你怎么会死呢?”雷神甚至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你拯救了阿斯加德......让我父亲免于一死,甚至让我被抹去功绩的姐姐都愿意不造过多杀孽......”

卡魔拉眼神复杂地盯着他,和彼得一样,她也没见过这个男人如此情绪化的样子。她低下头,不愿意让自己面对这种场面,却也因此看见了一个差点让她心跳停止的情景。

她颤抖着抬起手,拍了拍索尔的肩膀:“...索,索尔,他好像没死。”

66.乐子人是不会认输的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没死是什么意思?

这个念头在索尔的脑子里旋转、回荡了大概不到一秒钟。随后,法师便当着他的面从那战术桌上坐了起来。动作之迅速,幅度之大,令人吃惊。整个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的现实版本。

索尔差点没站住。

别误会,他还不至于被这种场面吓到。

之所以稍显失态,是因为何慎言此时身上恐怖的压迫感。

那种感觉令他几乎想要召唤雷霆,难以言喻。在他看来几乎等同于以肉身面对宇宙中的混沌风暴——死亡近在迟尺,他胳膊上的汗毛根根竖起,神力在体内涌动,差点便直接换上战甲。

“......何?”

索尔不确定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这场景实在太诡异了。更何况,索尔可不记得法师有掌握这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力量。他不动手时看上去平平无奇,除了英俊以外压根没什么特别的点。

面对他的呼唤,何慎言只是简单地抬起了右手,示意索尔先别说话。他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紧闭的眼眸,随后叹了口气。

“没错,是我,索尔。好久不见,兄弟。希望我没有吓到你和你的朋友......啊,这位女士是叫卡魔拉吧?我对你有些印象。”

他的语气温和,态度友善,可卡魔拉就是禁不住感到一阵害怕。这荒谬的错觉令她本能地抱起双臂,开始揉搓起自己的臂膀。随后,她发现,法师是闭着眼和他们交流的。

索尔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你的眼睛......?”

“不碍事的,一点小小的副作用。”

何慎言笑了笑,抬起手在一旁的空气上拂过。空间被拉开一道缝隙,他伸手进去,拿出了一条闪烁着星光的黑色布条。紧接着,他手上有赤金色的光芒闪过,使布条上的星光更加浓郁了一些。

“帮我个忙,索尔。”法师将那布条递给索尔。“我需要你往这里面灌注雷霆,用你最强的力量。就像是那次你以为奥丁死了的时候。”

索尔也没多问,只是伸手接过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法师动脑,他动手或其他人动手。他们合作无间,而且从未出错。但卡魔拉却被这两人的动作吓了一跳。

“等等!在这儿?!”她连忙按住索尔的手。“这可是船上,索尔,你会把船噼成两半的!”

索尔笃定地朝她摇摇头:“不,不会的。”

卡魔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雷霆破坏力有多强吗?我们的船可受不起!就算它配备了新星军团的反应式护盾也绝不可能!”

“不,女士。”

仍然闭着眼的何慎言精准无误地朝她站立的地方转过了头,面上的笑容和煦而自然。他说:“索尔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他更清楚另外一件事。”

“——何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索尔咧嘴一笑,眼里闪过暴烈的雷霆。足以摧毁星球地表的恐怖雷电开始在驾驶室内窜动起来,按照常理,这艘船本应在第一瞬间就被直接毁灭。然而,那些暴躁的雷电却在出现仅短短一秒钟过后,就温顺地被吸入了黑色布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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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索尔将其递回去,这时,他才问出自己的问题。“你要我的雷霆干什么?”

“这,就是个很长的故事了。”

何慎言一面将布条给自己带上,遮盖住眼睛。一面开始解释。

“不过,我倒是可以尽量长话短说。用通俗点的方式来说,我需要几种不同性质的力量来交替分散我眼睛里的死亡之力。由于我死而复生的关系,它们现在有些激动。不管管的话,可能会让我看见的任何人和任何事都死去。”

在听见死亡之力四个字后,索尔刚刚还显得比较轻松的表情一下就变了。他眯起眼,这时候的他,倒是和奥丁有几分相像。除去面容还不那么苍老以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雷神可从来都不蠢——他只是大多数时间不需要动脑而已。当你能够以力量碾压大部分敌人时,动脑就成了一种奢侈的玩乐。

索尔沉声问道:“是那个‘死亡’?”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死亡。”

何慎言对他微笑一下,跳下战术桌,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黑袍:“但这种方式说到底还是治标不治本......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得蒙着眼过日子了。”

“我还是不能理解......”索尔摇了摇头。“你是怎么和死亡搭上关系的?她是存在不假,但我们的宇宙里可还从没有人成功地召唤过她。”

“不是我和她搭上了关系,索尔。”

何慎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贴在了驾驶室的舱壁之上,突兀的震动传来,嗡鸣之声从他们脚底升起。在陡然亮起的蓝光之中,何慎言说:“......是她找到了我。”

望着索尔茫然的眼神,刚刚用魔力为这艘船加了点特别燃料的法师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得将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一遍了,否则索尔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他一定会一直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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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兰奇略微不适地摇了摇头。就在不久以前,他们消失的魔法回来了。归来的过程和消失的过程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它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是,两者都并不让人感到舒适。

“啊,这种眩晕感......我以为自从我戒酒以后就再也不会体验到了。”

拉吉夫抱怨着晃了晃脑袋,至圣所内三人的表现都大差不差。巨量的魔法在一瞬间回归了他们的身体与大脑,那些被遗忘的知识回来了,但人脑可不是计算机,短时间内能支持巨量的数据交换。

“你什么时候戒酒的?”王扶着脑袋,郁郁地问。

“被那个邪法师用布置好的十五重幻术拉入他的精神世界那次。”拉吉夫答道,表情一阵恶寒。“......我在那里面宿醉了三十七年,清醒过来有足足五天都没法正常握东西,手抖的不得了。”

斯特兰奇没参与他们的闲聊,他忙着沟通至圣所内的魔力节点,将逆反的大结界重新布置。就在此时,至圣所内的警报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65.目盲之人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三人反应极快,各自手上都亮起了不同的光。斯特兰奇主攻,王施放防守法阵,拉吉夫则左手捏了个衰老诅咒,右手捏了个封印阵法,随时打算请入侵至圣所的东西吃份大餐。

可惜的是,他们的法术都用不出去了。

因为来的人是西索恩。

冥神的脑袋从仿佛裂了个口的空气之中探出,浓厚的黑暗在他眼中缠绕。这位以乐子人和不着调出名的冥神此时出乎意料地显得极其严肃。

斯特兰奇本能地感到不对。一直愤怒的人变得冷静,永远波澜不惊的人大发雷霆,马戏团里的小丑哭泣出声......种种这些,都可以被称为反常现象。而任何反常的事,都算得上不好的事。

西索恩从他的黑暗维度内走了出来,这位已经有十来万年没有真正离开过自己维度的大冥神再一次站在了他曾经的故乡之上,却并不显得有多么怀念。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澹紫色的宝石,斯特兰奇眉头一皱——那是迪纳莫斯之石,被存放在古一的衣冠冢里,是大结界的阵法核心......怎么会在西索恩手上?

不过,冥神此时倒也没什么和他打哑谜的心思,他只是将那宝石往斯特兰奇手里一塞,说道:“这是何交给我的,别问,也别多说。听着,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是斯特兰奇点了点头。

“何慎言死了。”西索恩简单地说。“他和外来者同归于尽了,我言尽于此,至尊法师,从今往后,地球要靠你们了。”

说完,他便毫不留恋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维度之中。

......什么?

斯特兰奇的表情就好像是他完全不理解西索恩的话是什么意思似的,大脑一时间宕机了。他疑惑地注视着西索恩消失的前方,逐渐感到强烈的失重感。

死了?

何慎言死了?

他会死?

这怎么可能呢?

三人还在被悲伤与疑惑萦绕,而西索恩却换上了副笑脸,愉快地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看起了戏——我们都知道,一个乐子人是恶习难改的。

他一直关注何慎言的状态,当然知道他死而复生了,之所以来这儿通知三人,是因为西索恩想看一场好戏。这种戏码可不多见,让一个活着的人回到地球来参加自己的葬礼,还是那种大家轮流上台悼念的那种......

想到那画面,他差点狂笑出声。如果不是顾及身侧的眼魔,西索恩多半早就笑得从王座上跌下去了。

“.......”

眼魔在一旁无语地看着他,稍微有些不适地蠕动着触手离西索恩远了一点。就算是她这样的古老者,也对西索恩的恶趣味感到不理解。所以,她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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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做,就不怕何慎言知道以后来找你麻烦吗?”

西索恩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但并没持续多久。他的右手手指快速地在王座扶手上来回跳跃,冥神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脸上再一次绽放出笑容。

“要是能看见他参加自己葬礼时的表情,我就算被痛打一顿也值了。”

“......无法理解。”

舒马-哥拉斯的眼眸里传来疑惑的情绪,西索恩混沌的灵魂就连她都没法理解。她索性抬起自己巨大的触手,打开了一道通往外维度的传送门。她要回到混乱的时间尽头,继续吞噬灵魂了。和那帮维度魔神打的一架消耗不少。

在离开的最后一刻,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他已经完全掌握了死亡的权柄,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见证了多元宇宙里唯一一个真正的死亡使徒的诞生?”

冥神西索恩耸了耸肩:“我没你那样见识丰富,舒马-哥拉斯。我只是万千平行宇宙里微不足道的一个西索恩,而不是你这样唯一的存在。所以,我可没法回答你的问题。”

“装模作样。”

舒马-哥拉斯抛下这句话,如同山脉一般庞大的身躯便通过传送门离开了这里。作为时间线尽头的存在,整个多元宇宙里只能同时存在一个眼魔,她的特殊性让她能够轻易地看穿许多事,这是时间沉淀后的力量。

也正因如此,她完全明白这个西索恩在说谎——但她不屑于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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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和铁罐头一起去了另外一个维度?”

索尔瞪大眼睛:“这种事,你竟然不叫我?!”

何慎言手里拿着杯由彼得·‘星爵’·奎尔亲手调制的‘星际流浪者’鸡尾酒。

闻言,他澹定地喝了一口,完全看不出阴阳怪气地回答道:“唉,当时联系不上你啊,索尔。不然我怎么会带靠谱的托尼去异维度进行冒险呢?”

索尔眉头一皱:“他靠谱?他在自己的单身派对上——啧,算了。”

他本想将话说出来,但还是没能说完。阿斯加德人将承诺看得很重,他对托尼承诺过不向任何人提起那天发生过的事,自然要遵守这个承诺,就算再怎么看他不爽也是一样。

毕竟,无关其他,承诺就是承诺。

此时,他们正坐在飞船上酒吧的吧台前,星爵客串酒保,卡魔拉坐在另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一种饮料。在疏散了排队客以后,船上剩下的人就只剩下了他们四个。毕竟对于‘银河护卫队’来说,现在可是假期。

除了卡魔拉以外,很少有人能够忍受星爵这个家伙。

何慎言一口喝完杯中的鸡尾酒,促狭地对索尔笑了笑:“还是谈谈你吧,索尔。据我所知,你和简之间已经分手了吧?”

“......你非得谈这个吗?”

索尔郁闷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是的,是的。我被她甩了——!没关系,我已经完全释然了。那时候的我的确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她那样坚强自信的女人看不上当时的我很正常。”

“还真令人惊讶,老兄,你竟然会承认自己的问题。”

彼得插了句嘴,同时殷勤地给何慎言满上了鸡尾酒,那笑容非常灿烂:“我还没对您自我介绍吧,何先生?我叫彼得,彼得·奎尔,人称星爵。”

67.他大概真的死了(二合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何慎言再次抿了一口那外星鸡尾酒,不得不说,那复杂的滋味混合在一起于味蕾之上爆炸开来的感觉十分美妙。星爵的话让他笑了笑:“我听过你的名字,星爵先生。”

他旋转了一圈杯中酒液,舞池头顶打下来的灯光还没切换回正常模式,依旧是那五光十色的暧昧光线。杯中的酒液折射出七彩的光线,与舷窗外宇宙的景色互相辉映。

“您听过我的名字?”

“在我对付斯库鲁人的时候,新星军团有来找过我。他们认为我做的事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种族灭绝完全不是一个道德感正常或精神正常的人应该做的事。这是彻头彻尾的疯狂行径。”

何慎言再次喝了一口酒,星爵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法师刚刚讲起的这段过去在宇宙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他也不懂自己是怎么和新星军团扯上关系的。

“于是我问他们,斯库鲁人绑架地球人,甚至在地球上开设人体实验室进行各种实验密谋侵略的事要怎么办。我现在还记得新星军团派来的那个家伙是怎么说的。”

他笑了起来,眼上蒙着的布条使人无法看见他的眼神。但那笑容已经足够令人感到寒意了。

“他说,新星军团会插手此事,让斯库鲁人给予赔偿。于是我又问,那些死去的地球人怎么办。那家伙看着我,就像看见了一个不知好歹的白痴。”

“他非常震惊,非常不解——然后告诉我,斯库鲁人赔偿的科技会让整个地球的科技水平上涨一大截,足以成为真正的星际文明。我们会拥有行星穿梭飞船,或者各种能让资源不再分配不均的超凡科技。”

“我为他感到遗憾。”何慎言摇了摇头。“他到那时还是没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以及斯库鲁人所做的事到底意味着什么。”

“地球在那时是一个孱弱的,刚刚被发现的文明。斯库鲁人的入侵是我们与外星文明的第一次正式接触。他们来到地球,潜伏十数年,将整个人类社会玩弄于股掌之中。替换各种高级官员,渗透于无声无息之中。甚至绑架无辜的人用来做人体试验。”

“——这是赤裸裸、明晃晃的侵略。如果我答应新星军团的要求,让斯库鲁人给我们赔偿,那么,宇宙内的所有种族大概都会有个共识吧。”

法师勾起嘴角:“地球人是可以为了一些科技吞下这种耻辱的种族,是可以为了科技放弃无数同胞生命的种族。可惜的是,我们并不是。而且,他们为什么不阻止斯库鲁人停止侵略呢?反而要来阻止我这个行使正义的复仇之举的地球人?”

彼得·奎尔感到一阵口干舌燥,此前因为自己名字为法师所知感到的些许欣喜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感到某种沉重的压力充斥在了吧台之内,像是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他的口鼻,几乎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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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索尔出声打破了这种弥漫的冰冷感:“何拒绝了那个新星军团的人,然后灭绝了斯库鲁人。到了现在,宇宙里已经没多少人记得这个曾经存在过的种族与帝国了。”

“不过嘛。”他耸了耸肩。“后面,新星军团的人认为何违反了宇宙法律,要来逮捕他——还发布了悬赏令,他估计就是那时候看见你的名字的。”

“这你也知道?”法师惊讶地挑起眉。“我不记得有告诉过你这件事。”

“他们都把悬赏令贴到阿斯加德来了,虽然我让他们滚出去了,但我还是看到了那上百个通缉犯的名字。你是头一位,何。”

索尔伸直双手,比划了个夸张的手势:“罪名多的数不过来,我们当时还好好讨论了一下你到底做了什么,结果点开介绍,就只有一条而已。”

“你不觉得我灭绝斯库鲁人很残忍吗?”

索尔咧嘴一笑。

“我可是个阿斯加德人,何。虽然我没和奥丁一起并肩作战过,但我是个战士,一个经历了许多战争的战士。我知道种族之间的战争意味着什么,一旦开启,就没有缓和的余地,只有不死不休。更何况,斯库鲁人的作为,没有哪个种族能忍受。”

他十分认真地指着自己:“如果他们对阿斯加德做一样的事,恐怕我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法师再次对他笑笑,仰头将杯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离开了吧台:“不提这些了,索尔。我去休息一会儿,到地球了麻烦叫醒我,好吗?”

“那你可得休息好长一段时间了,按照航速来看,我们还有五天才能抵达地球呢。嘿,何,你怎么不用你那个方便的传送门法术?”

法师转过身来,摊开手对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我能,我一早就打开传送门回去了。死而复生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索尔。”

说完,他便离开了,只留下还有些出神的彼得、卡魔拉,以及仍然没喝够的索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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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爵的这艘船能够容纳三百人,客房有许多,何慎言此时住的应该是最好的那一种。床铺像是从尹尔克洛斯星买来的,那儿的人专门制作各种极其舒适的家具。他们在这一行上已经登峰造极了。

何慎言躺着的床有七百四十种不同的功能,它可以是水床,可以是吊床,甚至可以模拟出肉体的触感。不仅如此,它还拥有催眠等一系列复杂的功能。不过,何慎言完全不需要那么多。

他仅仅只是让这张床变成了一张再简单不过的白色木床罢了。

此时此刻,他正躺在床上,用精神力触须‘凝视’着舷窗外瑰丽的风景。宇宙的景象从来不会令人生厌,无论看多少次都是如此。她永远在变化,每时每刻都有新的风景出现。

正在他凝神思考之时,头顶柔和的灯光却突兀的暗了一瞬间,下一秒,死亡已经躺在了他身侧。

她出现的是那样自然,姿势也是无比慵懒。黑色的裙子不知道是什么布料构成,将身材曲线完美的勾勒了出来。

何慎言甚至懒得动,只是平静地说:“有什么事吗?”

“只是来看看我亲爱的使者而已。”死亡笑眯眯的。“你的眼睛还好吗?”

“不好。你的力量太强了,我体内其余的能量都被压制了,我正在想办法调和。”

法师没有隐瞒,将每个细节都和盘托出——毕竟,在这样一位真正的创世神面前,又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呢?

“那是因为你完全掌握了我的权柄。”

死亡微微一笑:“没人做到过这一点,你用权柄杀死了自己,拒绝了安眠,从我的领域之中归来——从你醒来那一刻开始,成为我真正的使者的三个条件,就已经全部被满足了。”

“三个条件?”

“第一,被我赐予一部分权柄。第二,理解死亡的真正含义。”

死亡从床上坐起,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他被布条覆盖的眼眶:“......第三点,用权柄杀死自己,并且死而复生。”

“还真是苛刻的条件。”何慎言微微歪头,躲开她的触碰。“你真的觉得有人能将这三个条件全部满足?”

“他已经出现了,不就正在我眼前么?”

灯光再次暗澹,亮起的时候,死亡已经坐在了床边,端庄而典雅的坐姿让这简单的床铺看上去好像突然变成了王座之类的东西。

真的吗?

何慎言笑了笑——死亡这种构成世界基本存在的神明真的会设下一个不可能有人完成的条件?

他想起古籍上对眼魔舒马-哥拉斯的描述,‘存在于时间的尽头,无法被杀死’。而舒马-哥拉斯,则是死亡的造物。

也是,对于这样的存在而言,时间只不过是随手就能抹去的玩物而已。她多半早已透过时间的洪流看到了我的存在,甚至是我的未来......

死亡却像是能看见他心中所知所想似的,摇了摇头。

“你猜错了,我的使者。”

她略显忧郁地转过头来:“我可看不到你的未来,无数的宇宙里,只有这一个里有你的存在。更何况,你随时都能离开,不是么?真是令人羡慕的自由啊。”

“但是,我不觉得你会毫无理由地设下一个无法被完成的条件。”

“或许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想让人完成它。”

她伸出右手,按在法师的额头之上,黑色的幻影一闪而过,她轻柔地扯下布条。法师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灯光再度暗澹了一瞬间,死亡消失在他的房间之中,仅留下一句似有若无的话。

“记住......你是我的使者,受到欺负可别忘记来找我。”

何慎言面色古怪地闭上眼睛——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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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

斯特兰奇西装革履地站在会议厅里,不知道说些什么。他面前坐着许多人。

托尼和罗德坐在一块,两个退休以后不修边幅的老男人此时正嘻嘻哈哈地坐在一起开着玩笑。

娜塔莎·罗曼诺夫穿着背带裤,头上甚至还带着没来得及脱的草帽。鹰眼坐在她身边,袖子上还沾着泥巴,两人来之前正在给田地施肥。娜塔莎退休之后就住在鹰眼家隔壁,两家人感情非常好。

在他们旁边坐着的,是一个满脸平静的男人。穿着脏兮兮的卫衣,一只手带着手套——不是巴基还能是谁?

众人谈兴很浓,各自聊着天。没人发现斯特兰奇的表情有些不对。他抿着嘴,拉起左手袖子看了眼手表,没过多久,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一个绿皮肤的大块头略显谨慎地探头进来看了眼,发现里面的人他都认识以后,才松了口气。

“嘿,大家好啊。”已经和浩克合为一体的班纳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好久不见。”

“天呐,博士!”

托尼震惊地摘下自己的眼镜:“你这是......?”

班纳貌似缓慢,实则迅速地来到他与罗德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那把明显是为他身材特制的椅子完美地容纳了他。

曾经永远愤怒的绿巨人摘下自己的眼镜,对大家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何说的那套让我接受自己的理论,被我实现了。不得不说,我现在感觉棒极了。”

他的笑容带上了些许感叹:“浩克其实是我的一个人格化身......他就是我的一部分,一直以来我都在抗拒他,而这其实毫无必要。”

会议厅内很快便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在聊天,谈话,抒发各自对退休生活的见解,就连一向没什么话说的巴基都和班纳聊了两句。唯有一个人除外。

斯特兰奇。

他依旧站在那会议桌的前方,表情看似平静,实则心中波涛汹涌。

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突兀地在谈话声里响起,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疲惫:“诸位,我有话要说。”

“你怎么这副表情,斯特兰奇?”罗德率先问道,表情疑惑。

其他人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托尼看着他的脸,半开玩笑地抬起手:“又有入侵事件了?别啊!这才刚过去两天呢!对了,何呢?我怎么没看到他?”

斯特兰奇低下头,不与任何人产生眼神交流。他张开嘴,胸口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何死了。”

托尼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会议室内骤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但却都有一个共同点。

迷惘。

仿佛斯特兰奇在用陌生的语言讲一个他们根本听不懂的笑话。

麻木感从脚底升起,斯特兰奇伸出手,扶住会议厅的长桌。那股眩晕感再次升上他的大脑。然而,越到这种时候,他却反而愈发清醒,就连完全不知该从何说起的话也一股脑地被他吐了出来。

“他死了,西索恩亲自告诉我的。我和王尝试了各种办法试图联系他,但却完全没有回应。就算用至圣所的搜寻法术也没法找到他在哪......所以,我——”

他张着嘴,眨了眨眼,眼眸自下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得不这么说,他大概真的死了。”

68.寻找何慎言(二合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长久的沉默过后,托尼将自己的墨镜扔在了桌上。略显沉闷的声音令斯特兰奇抬头看了过去,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托尼那复杂的眼神。

他的嗓音莫名其妙的干哑了下来:“......谁干的?”

这句话仿佛是引爆炸弹的引线,将众人的情绪纷纷点燃了。班纳在那瞬间仿佛变回了浩克的模样,狰狞的表情令人完全无法直视。他咬着牙,用好几次深呼吸才勉强让自己抑制住了想一拳打烂会议桌的冲动。

罗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坐得笔直,仿佛回到了退役前的身份。

娜塔莎与克林顿立刻皱起眉,两人是老练的特工,喜怒不形于色。但他们的眼神已经足够说明很多事了。

就连对一切都没什么反应的巴基此刻都忍不住勐地握紧了拳头。

“对,斯特兰奇。”班纳喘着粗气问。“谁干的?”

迎着众人的眼神,斯特兰奇痛苦地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托尼不可思议地问。

“是啊,该死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咬着牙,斯特兰奇吼出这句话。他很少如此失态,但他毕竟是个人类。指望人类时刻保持冷静本就是一种无望的奢求。

他仿佛感到窒息似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好让他的呼吸能够顺畅。斯特兰奇就连脸都红了起来,血液上涨,他禁不住一拳锤在了会议桌之上:“我找不到凶手!我甚至没法知道他的尸体在那,妈的!妈的!妈的!”

他连续咒骂了好几次才停下来,右手手掌已经高高肿起。斯特兰奇抬起那只手,颤抖着在空中挥舞:“我他妈找不到啊!不管是搜寻还是定位都没法找到他的痕迹,就算求助于西索恩也没用,他,他说......”

娜塔莎一言不发地站起身。

她来到斯特兰奇身前,将手搭上他的胳膊,关心地看着他,轻声说道:“别激动,好吗?这不是你的错,斯特兰奇。我们都知道何每次创造出新法术都会拿自己做实验,他很可能发明了什么能够反追踪的法术。”

“没事的,没事的,冷静下来。”她安慰着斯特兰奇,同时轻轻拍着他的手臂。“你得冷静下来。”

托尼抿着嘴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表情十分难看。他目光空洞地注视着地面,像是在发呆,手里却抚摸着墨镜的镜腿,一下又一下,仿佛永无止境。最终,他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罗德问。

“找人帮忙。”

托尼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神,恶魔,或者其他的玩意儿。它们总有一个知道何现在是死是活,到底在哪的吧?”

“我去找它们——”他转过身,停在会议厅门前。“——听着,各位,我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想的。但就我个人而言,如果何真的死了......”

他以微小的幅度扭动着脖子,不停地眨眼,表情难看得活像是生吞了一整条鱼:“......我是无法忍受他孤零零地一个人待在什么狗屁其他地方的。光想想那画面就够让我难受了。”

托尼捂住自己的胃,靠在门旁,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他救过我们所有人很多次,甚至是这个世界很多次,这不是他应得的结局。我...我...”

他没能说完,只是带上了自己的墨镜,转身离开了。他没关门,脚步声在走廊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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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没人真正宣判他死亡。

与残余神盾局合并的神矛局电脑内,有关何慎言的复仇者档桉被更改了,状态那一栏被改写为了失踪。

不过过短短一天时间,有关他的消息就被传到了许多人耳朵里。就连正在南美追查一伙人贩子的弗兰克都用当地的电话给托尼打了个电话。

他的口气并不如何温和,用词也不怎么文雅。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在他那脏话百出的几句话里,在充当背景音的枪声之中,托尼听见弗兰克说。

“听着,托尼·斯塔克。老子一直不喜欢你,但你最近让我有所改观。但你还是他妈的有点蠢,何会死?拜托!你比我们都聪明,动动你的脑子!”

弗兰克恨铁不成钢地怒骂道:“你不是自诩天下第一聪明人吗?动动你那该死的脑子!妈的!”

被莫名其妙怒骂了一顿的托尼倒也没有骂回去的心思,弗兰克这么生气倒也挺罕见的。他一直以来都是个冰块性子,别说情绪激动,托尼曾经亲眼看过他被人用刀刺进膝盖剜了一圈甚至还面不改色。

——更重要的是,他正在接待一个特殊的客人。一个自称见过何慎言的客人。

黑豹,特查拉。

他正坐在托尼的办公室里,坐姿放松。

托尼却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自打特查拉走进他办公室的那一刻起,贾维斯就向他示警了超过十三次。包括但不限于检测到伪装成人类的机械生物,高能反应,您可能有生命危险等等等等一系列不同的警报。

“你对自己做了什么,特查拉?”托尼问。

特查拉澹然地摆了摆手:“这不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问题,托尼。我对自己做了什么与何现在在哪毫无关系,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也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他的脸庞开始‘蜕皮’,构成栩栩如生的彷生面孔的纳米机械开始如潮水般褪去,连带着身上的西服也是如此。

皮肉翻转,露出其下的机械结构。最终,一个穿着黑豹战服,有着钢铁面庞的男人取而代之,坐在了原地。

就连声音都变成了合成音。

“就是这样,托尼。”特查拉说。“总之,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我曾在两天前与何见过面。”

“那时,他正在和一些恐怖的敌人作战。我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但看上去和印象中的神明差不了太多。”

就算变成了机械,特查拉听上去也还是有幽默感:“中途,他让我离开去处理那些非洲各地由于‘魔力过剩’产生的小怪物......他是这么说的,虽然我现在也没搞明白魔力过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当一切都结束之时,我从瓦坎达的监控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白光。”

托尼抬起手,在他的办公桌上按动了几下。伴随着滴的一声轻响,斯特兰奇便从突然打开的传送门内走了出来。他往日精心修建并打理的胡子此时乱糟糟的,头发也是如此,眼底满是血丝。毫无疑问,他又拿时间宝石加班了。

托尼倒也没说什么——他自己也是如此,连轴转个不停,甚至为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痕迹还托掉了答应女儿去游乐园玩的承诺。

他做了个手势,端起自己的咖啡走到了一边,让特查拉自己与斯特兰奇解释。站在窗前,他小口小口的喝着那杯浓缩咖啡。厚重的苦味在舌头上爆炸,令他感到些许宽慰。

“来吧,托尼。”

斯特兰奇在背后唤他,托尼转过身去,看见一扇新的传送门在自己办公室里出现。没说话,他放下咖啡杯便一起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片辽阔的荒原,贾维斯在他的耳机里说道:“检测到大量能量反应,先生,恐怕您需要穿上战甲了,这些能量有大量对人体不利的辐射。”

托尼依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纳米战甲在短短一秒内便完成了着装。斯特兰奇抬头看了眼天空,残留的复杂魔力气息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里残留下来的气息实在太复杂了,他分辨出了赛托拉克的、眼魔舒马-哥拉斯的。还有一股似是而非的天使气息。当然,也少不了何慎言本身的魔力残留痕迹。

斯特兰奇抬起手,空气中出现数个充满繁复花纹的法阵。满脸疲惫的至尊法师抬起颤抖的双手,法阵开始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化作蓝色的魔力光辉勾勒出几个怪异的字符,又很快消失。

托尼与特查拉两人看着他施法,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他们只能等待一个结果。

几分钟以后,斯特兰奇低下了头:“......这儿有传送法术的痕迹。”

“谁使用的?”托尼敏锐地问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

他虽然不怎么了解魔法,但在他看来,追查这种事和他在网络里追查那些骂他的人IP地址是差不多的——关键总是在于追根朔源。

“是他。”

斯特兰奇疲惫地露出一丝微笑:“稍等,我要顺着气息追查过去,这个过程会持续几个小时。他总是习惯性地会在使用法术过后加上一个反侦测,虽然我能解决,但需要一点时间。”

“那么,我猜,接下来应该没我的事了。”

特查拉开口说道,对托尼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可以去那边找我。”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荒原,那里空无一物的空地上突然泛起澹蓝色的壁障。显然,后面就是瓦坎达。

“虽然国内已经没有人需要食物了,但我还是保留了不少耕地与动物。”

特查拉转过身向那边走去,合成音里充满了些听不出来的东西:“......所以,如果你们需要食物的话,就联系我吧。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另外,如果真的需要举办一场葬礼。”

“我会通知你的。”托尼对他点了点头。“放心,特查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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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带着副耳机,听着里面劲爆的外星乐队歌曲摇着头——不得不说,虽然种族不同,审美也不同,但你总能找到些相近的品味。比如他正在听的这首歌。

歌名直译过来叫做《我想拿刀捅死你然后和你结婚》,来自一个名为用棍子殴打大海的乐队,名字都挺奇怪,索尔也听不懂歌词,但那旋律还不错,够爽,节奏够嗨,他听得非常愉快。

他一边甩动着自己的长发,点着头,一边拿脚跺着地面。这副模样自然会让人觉得吵闹,星爵就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顺手扔了个手柄过去:“别听了!”

“干啥?”索尔瞬间探出手抓住手柄,摘下耳机,倒也不生气,仍然笑呵呵的。

吵闹的音符与强劲的鼓点还有一些类似于呻吟声的东西从耳机里传来。

星爵痛苦地皱起脸——他搞不懂索尔在音乐方面的品味,太糟糕了,糟糕地无以复加。那些重金属歌有什么好听的?还不如听抒情一点的呢。

光看他的表情,索尔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雷神罕见地表情严肃了起来:“听着,彼得。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品味,重金属和大部分摇滚乐曲在我这儿都不错,好吗?我的脑子里对他们有个通行证,只要听到就会让他们进入我的记忆。”

“你懂吗?这就是我喜欢的东西,虽然我听不懂歌词,但我也不想听懂。只要它听起来够爽,我就喜欢。”

“而你听的那些慢吞吞的歌曲,我虽然不喜欢,但也不会说些什么。所以,如果你再对我的音乐品味说三道四,我就把你半夜偷偷吃垃圾食品的事告诉卡魔拉。”

星爵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不,不,我可没吃!”

“噢,那冰箱里少的那些东西都是我吃的?”

两人很快便拌起嘴来,这样的争吵每天要发生许多次。他们习以为常,也乐此不疲。至于卡魔拉,她根本就没兴趣和这两个孩子气的家伙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

这位女士正在飞船中央特地为格鲁特留出来的一个小型植物园里看着书,坐在草地上,好不惬意。直到何慎言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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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女士。”

他毫无声息接近了卡魔拉,这问候声是如此的突如其来,让她差点从地上跳起来,右手已经本能地抓住了腰间的刀。

“......哇哦,没必要动刀吧?”何慎言挑了挑眉。“我只是和你问个好而已。”

卡魔拉站起身,咬了咬嘴唇,颇有些想生气又不敢生气的意思:“......您吓到我了。”

“那我道歉。”

法师耸了耸肩:“另外,我接下来说的话恐怕还要让你吓一跳——咳,你想见一见你的父亲吗?”

卡魔拉的心脏漏了两拍。

69.乐子人是会传染的(二合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她很想说——我父亲不是都被你杀了吗?还是说,你指的是我原装的那个父亲?我见他干什么?我都没见过他几次......你问这个干什么?

一万个问题在她心里盘旋,但最终问出口的却只有一个字。

“啊?”她茫然地说。

何慎言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问这个问题也算是他闲得无聊,只是他突然想起来还有这码事而已。

在某个宇宙里,有一个被他扔到德州当农民的疯泰坦。

那位萨诺斯走出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轨迹,别说疯了,何慎言上次探查他情况的时候,他都已经开始进入政坛了。

“别误会,我不是想补偿你或因为杀了你的父亲而对你感到愧疚之类的。实际上,你和你的妹妹应该最清楚他是怎样的人。”

那是当然。

卡魔拉表情复杂地低下头去——人称疯泰坦灭霸的萨诺斯对她们二人可谓是毫不留情,从小残酷地训练到大,几次偶尔的温情流露也只是转瞬即逝。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个冰冷、无情且行动力超强的疯子。

而这个疯子还在宇宙里搞了一百年的计划生育。

“实际上,我问这个问题单纯只是我想问而已。”何慎言诚恳地摊开双手,对她解释。“请你原谅,就当做我什么都没说吧,好吗?”

说完,他便转身打算离开。卡魔拉站在原地,脸颊抽搐,心中更是无语凝噎,要不是不敢骂他,此时多半早已怒骂出声。

什么人啊?有病啊?莫名其妙的......

然而,她眼前却浮现出了那个牵着她的手走过长长的飞船走廊的身影。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地做出了决策:“我想!”

法师停住脚步,脸上露出个打算看好戏的表情。无形之中,竟然与西索恩惯用的那副笑容合二为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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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诺斯先生,有两个记者想要采访您。”

“什么电视台?”

“。”

萨诺斯抬起头:“让他们离开我的办公室,言辞客气一点。顺便,奥罗拉小姐,以后任何关于电视台的采访都可以推掉,也请你通知一下警卫室的诸位先生们,请他们严加留意这些人。”

“我明白了,先生。”

黑皮肤的秘书小姐迅速离开了办公室,留下萨诺斯和另外一个女人在里面谈话。

“请原谅,奥罗拉小姐是耶鲁大学的高材生,但还不怎么适应作为秘书的环境。”萨诺斯脸上露出个歉意的微笑。“您刚刚说什么来着?”

白发苍苍,却仍然仪态优雅的女士穿着一件用料昂贵,却已经过时的长裙。她那双满是褶皱的手牢牢地抓住手中提包那已经掉色的带子,表情不安,却仍然强作镇定。

“是这样的,我的女婿......”

老太太抿了抿嘴,才接着往下说。

“他有了外遇,前不久还将我怀孕的女儿打到了流产。我的丈夫很愤怒,去找他,却被他打到了医院。我没有办法,先生,我没有办法了......他是市里的警察,他威胁我,我不敢报警。”

“请原谅。”

老太太摘下自己的眼镜,用兜里的手帕擦了擦眼泪:“......请原谅我的失态,萨诺斯先生。但,我听说您有能力为那些无法为自己做主的人讨回公道。看在上帝的份上,先生,求求您......帮帮我吧。”

“我当然会帮助您,霍普金斯太太。这种事,无论是谁听见都会觉得愤怒。我也不例外。但,我有两件事想要告诉您。”

萨诺斯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第一,这件事和上帝的旨意没有任何关系。霍普金斯太太,是你想要为你女儿和丈夫讨回公道的心带着你来到了我这里。这无关于上帝,而是你帮助了你们自己。想一想,霍普金斯太太。如果这真的是上帝的旨意,那你女儿的流产和丈夫的住院就也是他旨意的一部分。”

不管表情陷入茫然的霍普金斯太太,萨诺斯接着说道:“第二,您想要我怎样为您讨回公道呢?”

他站起身来,在办公室内踱步。抬起右手,表情严肃地活动着手腕:“我可以找到他,警告他,以我的名义让他离你们一家人远一点。但这改变不了任何事。他始终会报复回来,因为对他那样的人来说,丢掉面子比丢掉生命更加令他难受。”

“——这也是家暴者的一个共同点。”

他停在自己的窗前,凝视着这片平静的街区,嗓音平静:“所以,如果您真的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霍普金斯太太,光靠我一个人是行不通的。您必须自己也行动起来,我的女士,您必须勇敢起来,不要靠上帝,靠你自己!”

“我,我?”霍普金斯太太将皮包的带子抓得更紧了。“我能做什么?”

“证据,霍普金斯太太。证据。”

萨诺斯转过头来,露出个温和的微笑:“他是个家暴者,而且已经做下了两起骇人的恶行。您只需要去医院,找医生给您开具证明就可以,实在不行,病历也可以证明。他让您的女儿流产,殴打您的丈夫......这都是真实的事。”

“只要您能拿到这种决定性的证据,我就可以通过我镇长的权利迫使警察系统重视这件事,再者,我也不信我们的警察里没有好人。像他那样的混蛋毕竟是少数。”

又花了十几分钟,给霍普金斯太太优化了一下细节,萨诺斯便送走了她。只不过,刚刚让这位老太太离开,他的表情就骤然变得阴沉了下来。

回到办公桌之后,萨诺斯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奥罗拉女士,是我。请你让警卫室的汉克先生来一趟,好吗?”

没过多久,沉重的脚步声便在他办公室前的走廊内响起,然后是门被有节奏的敲响。

“进来吧,汉克。”

一个长相颇具意大利血统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表情肃穆:“您找我,萨诺斯先生?”

“是的,请坐,汉克。”萨诺斯做了个手势。“我有些事要交给你。”

“您说。”汉克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萨诺斯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拉开抽屉给汉克递了支雪茄。他了解汉克,这个名字和意大利人没有什么关系的意大利混血后裔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雪茄。

等他收下以后,萨诺斯这才开口。

“我们和警方合作的那个计划有何进展?”

“最近三个月抓了十七个少年毒贩,已经狠狠地规劝过他们了。这十七个孩子目前都表现良好,街头的毛贼也安分了许多。警方那边的消息是,再半个月以后就可以宣布学校内不会再有任何毒品流通了。”

萨诺斯露出个微笑:“干得不错,但这只是第一步。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将那些制毒贩毒的人全部抓起来。这是我们的小镇,可不能让它们危害到我们的孩子,不是么?”

“这是自然,先生。”汉克点点头。“您还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萨诺斯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本地有位霍普金斯太太,你知道吗?她的女婿......嗯,这么说吧,汉克。我需要你去一趟市里,找到这个王八蛋然后给他点颜色看看。”

汉克的表情稍微变化了一些——他们的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三所学校,以及两个购物中心。但这些东西无法掩盖镇子里从古流传的人情味,霍普金斯太太一家人在本地都颇有人气,唯独他们女儿的丈夫是个渣滓,经常在酒吧里勾搭不三不四的女人,有几次还和酒保动起手。

有许多人早就看这个混蛋不爽了,若不是他平常在市里工作,恐怕早就有人跨过言语的那条线,和他发生肉体上的冲突了。

德克萨斯人可不跟你讲那么多有的没的,警察?警察他妈的也照打不误。你是警察也不代表你不是个人渣。

“他做了什么?”汉克问。

“他让霍普金斯太太的女儿流产了,然后将老霍普金斯先生打到了住院。”萨诺斯简单地说。“就是这样,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汉克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他是个退役士兵,此前一直在本地接点保镖之类的活儿,后来才接受了镇长办公室的工作。但他学到的那些东西可没放下。

“明白了,先生。我现在就去。”

“再见,祝你好运,汉克。”

“谢谢,先生。”

汉克关上门,离开了。萨诺斯则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按照目前的速度来看,他恐怕还需要几十年才能进入政坛高层,来改变一些东西。但他没有什么办法,身为疯泰坦时的超凡力量已经消失了,此时的他,只是个有些强壮,还有点脑子的普通人。

——尤其喜欢多管闲事。

为杰克逊太太复仇似乎是个开始,而后发生的事更是让他一发不可收拾。某天,他在本地一所高中的门前撞到了两个试图向孩子们兜售毒品与致幻剂的毒贩。

这让他怒不可赦——萨诺斯当然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什么,类似的东西他见过太多了。

别说地球人,就是外星人沾上这种东西都会变成只知道贪图快感的白痴。更为主要的一点在于,那两个杂种贩卖毒品的对象是孩子。

还是喜欢追求刺激的高中生。

沾上这种东西,他们一辈子都完了。

萨诺斯不想让这种事发生,于是他多管闲事了一次。当天晚上,被毒贩们找上门来的他多管闲事了第二次,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

当他回过神来以后,萨诺斯已经上了本地的报纸,成了附近闻名遐迩单枪匹马打倒黑帮的英雄。

这时候,他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算了,不种地了。刚好,镇长的位置空了出来,他立马跑去竞选,借着影响力竞选成功,上位至今两年半,声望水涨船高。

小镇的人们只是淳朴,又不是蠢。哪任镇长做实事,哪任镇长偷奸耍滑,他们都是清楚的。否则奥罗拉女士这位耶鲁大学的高材生也不会主动来当他办公室的秘书。

他的思考被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萨诺斯伸手接起,奥罗拉的声音在里面响起:“先生,外面有位女士想见您。”

“女士?我认识吗?”

“她说您应该认识,哦,对了。她说她叫卡魔拉。”

“......”

“先生?先生?您还在吗?”

萨诺斯瞪大眼睛——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他深吸了一口气:“......是的,我还在,抱歉,奥罗拉。刚刚我的笔掉到桌子下面去了,卡魔拉女士,是吗?请她进来吧。”

他挂断电话,立刻站起,焦躁不安地开始在办公室内踱步。

......她怎么会在这儿?

他们找到我了?

不,不,如果他们找到我了,那帮英雄可不会放过我。她来是想干什么?

她......还好吗?

萨诺斯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走廊外响起脚步声,抬起与落下的间隙刚好是半秒,分毫不差,精准无比。

没错,真的是她。这种步伐......

脚步声逐渐接近,有人敲响了门。萨诺斯走过去,亲手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留着红发的女子,有着麦色的皮肤,与人类没什么不同。

但那张脸,他却无比熟悉。

她看着同样像是人类的萨诺斯,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你好,父亲。”

曾经的疯泰坦此时怔怔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比较好。直到卡魔拉挑起眉,询问了一句“不请我进去吗?”,他才回过神来。

他手忙脚乱地让开路:“请进,请进。”

然后又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不久前他在这儿吸了会烟,烟味仍然未散。他不知道卡魔拉喜不喜欢这种味道,但最好还是让它们散去。

卡魔拉看着他的动作,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你还真是截然不同啊,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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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诺斯有些局促地站在窗边,不敢回头。他看着外面的景色,那种如鱼得水般的平静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个父亲最原始,最真实的紧张。

他站在窗前,如此问道:“......你还好吗,女儿?”

70.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萨诺斯没有回头。

他不敢——怕见到嘲讽的微笑或失望的表情,亦或是毫无感情的平静,而这其中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所期望的。

在真正地作为凡人生存一段时间过后,曾经的疯泰坦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以往到底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也正因如此,他完全清楚自己的女儿有憎恨他的权利。

甚至有杀死他的权利。

萨诺斯的右手停留在窗帘之上,紧张的揉搓着。将一小块区域变成了发皱的形状,就在这时,卡魔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我过得还不错,父亲。我认识了个还不错的男人,他虽然很蠢,有时候也很不着调,但全身心的爱我。”

“我还有一群伙伴,我们在宇宙里漫游,自称为银河护卫队。偶尔会去客串一下冒险者,探查一些没有人存在的星球。这一行收入还不错,我活的很自在。”

听着她的声音,以及那轻松的语气。萨诺斯心中第一时间涌上来的竟不是欣慰与松了口气。

而是一种没来由的愤怒。

——你怎么可以对我毫无憎恨?

眼前黑色的窗帘逐渐变成了混沌的色彩,萨诺斯低下头,脸上露出苦笑。是的,比起憎恨,更让他难以接受的,其实是卡魔拉的若无其事。

不着痕迹地挂上一副平静的脸,他转过身去:“是吗,那就再好不——”

下半句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他咽进了肚子里,卡魔拉微笑着坐在椅子上,两行晶莹的泪珠直直滑落。当它们滴落于地面之时,萨诺斯的心毫无征兆地抽痛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向前两步,伸出手,想为她擦去眼泪。

萨诺斯突兀地一怔,记忆里的某些画面浮现了。他想起卡魔拉年幼时每次训练完都会因为承受不住,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泣,萨诺斯则会带着各式甜品偷偷地去给她吃,然后替她擦去脸上的眼泪。

那个孩子与面前的女子逐渐重合,他的手依旧平稳,却没有再动弹。

卡魔拉没有躲——但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自顾自地收了回来。

萨诺斯移开视线:“......所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父亲。”卡魔拉轻轻地说。“或许我只是想见你,或许我想来杀你。我不清楚,父亲。我不清楚我是爱你多一些,还是恨你多一些。”

“你是个疯子,你杀死我的母亲,我的同胞。将我带上冰冷黑暗的深空,无数次让我濒临死亡。你让我成了如今的模样,我挥挥手指就能杀死一打平民——可是,我不想这样。”

卡魔拉举起她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却没让人联想到钢琴家或艺术家。恰恰相反,那看似柔弱的手指却给人一种难以承受的锋锐之感。

“这双手本可以用来做其他的事,而你让它们去杀人。我为你杀了好多人,爸爸。好多无辜的人,我不想杀他们。”

萨诺斯宛如坚冰一般的表情终于融化了,他嘴唇颤抖起来,张开又闭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

女儿抽泣着——语气软弱,那是他过去绝不允许她显露出的情绪。而此时,他的女儿正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眼泪化作汪洋,摔碎在地面上,与之一同破碎的还有某人的心。

“求你了,说些什么。”

我该说些什么?

道歉?

道歉能弥补你损失的人生吗?我想它不能,孩子。

望着那双溢满眼泪的眼眸,萨诺斯最终只说出了寥寥几个字,苍白且无力:“我,我很抱歉。”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场景。

萨诺斯下意识的伸出手,按在接听筒上,铃声继续响起,足足过了三秒钟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接起电话。

他拿起,接听筒内传来奥罗拉的声音:“先生,霍普金斯太太出事了。”

“.......什么?”萨诺斯将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吓人。

“她...她在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汉克先生路过发现了她。他给我打了电话,让我通知您。”

车祸?

一些熟悉的东西正在缓缓回归萨诺斯的内心,某种让他无比熟悉的直觉正在脑内刺痛。两侧太阳穴疯狂的跳动着,他的声音又沙哑了一些:“在哪?”

奥罗拉的声音迅速地将他拉回现实,那声音之中带着担忧与后怕“......在三个街区以外。”

“我明白了,奥罗拉,谢谢你。我今天打算提早下班,麻烦你替我关门。”

萨诺斯挂断电话,卡魔拉站起身。父女相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他们终究不可能像普通人一般互诉衷肠。有些事只能一辈子烂在肚子里,说出口的那些,实则已经够多了。

卡魔拉擦了擦眼泪,嘴角有了丝微笑:“我记得你从不道歉的,父亲。”

“我记得你也从不叫我爸爸。”

没说更多,萨诺斯拿起他的外套和卡魔拉一起出了门。

-------------------------------------

汉克正在抽烟。

他的烟都是手卷烟,自己做的。花钱从市里让人带回来的烟草香味绵长且醇厚,鸟鸟青烟燃烧着升上天空。他靠在自己的车前,表情阴沉。

耳边传来救护车的声音,现场已经被拉了警戒带,两个年轻人正一脸后怕地和赶来的警察们谈着话,他们是目击者。

一具已经没有声息的身体被两名穿着白衣的护工从地面抬上了担架。远处,一个表情痴呆的男人正被押运送上警车。

地面上有散开的血花,看上去像是某种超现实主义的画作,却开始让他的胃部感到隐隐作痛。

他知道,这件事大概率没这么简单——前不提天底下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而且,就算有,他也会去找那个混蛋好好谈一谈。

一名警察走近,德州的秋天并不炎热,但也不冷。他穿着身短袖制服,腰间揣着一把可靠的点四五,冲着汉克点了点头。

“查清楚了?”汉克对他一笑,转手灭掉了烟。

警察叫丹尼尔,最近正和他老婆备孕,这件事在镇子里传得很远。他为此戒烟戒酒,甚至连不吃蔬菜的习惯都改了,就是为了能有个‘好彩头’,汉克可不想让自己的二手烟影响到他。

“查清楚了——外地来的,不是本地人。喝醉了酒,在镇子里低速行驶。结果看见霍普金斯太太就加速了,问他什么话都不说。”

丹尼尔说着话,上前一步,摘下自己的警帽,顺手又捂住警章,表情变得阴沉了一些:“晚点来警局,我去查监控。”

“明白了。”汉克再次对他微笑,这不过,这次的笑容里多少带上了些许不一样的意味。

71.多出一个秘密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萨诺斯没有直接去车祸现场。

汉克在那儿,而他对汉克是一万个放心。

他开着自己的车,卡魔拉坐在副驾驶,两人正朝着镇子的中央赶去。他们要经过镇中央的喷泉与凋像,左转三个路口以后抵达一处僻静的社区。那里是霍普金斯太太的家。

卡魔拉望着窗外的景色,眼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萨诺斯好几次侧过头看她,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十五分钟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霍普金斯太太的家是一栋漂亮的三层独栋,有着打理整齐的草坪和一颗漂亮的小树。

萨诺斯走上门廊,抬手敲了敲门,屋内传来一个女人显得中气不足的声音:“是谁?是你吗,妈妈?你今天回来的好快,不是说要去和隔壁的霍莉太太织毛衣吗?”

父与女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察觉到了什么。年轻的霍普金斯女士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说这么一长串话很显然不是因为自己话痨。

萨诺斯刻意地咳嗽了一声,随后一脚踹开门。漂亮的白色木门在瞬间被拦腰折断,卡魔拉以猎豹般的敏捷一步踏进屋内。

一个脸颊上有着青紫,带着泪痕的女人正震惊地看着她。在客厅后面,站着一个赤裸着上身,手里拿着一把手枪的男人。他留着光头和八字胡,身上满是纹身。

卡魔拉右手轻轻一抖,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小刀便已出现在手中。

她自然而然地再次向前踏出一步,姿态如浑然天成一般优美,精准而迅勐地掷出小刀,男人发出一声惨叫,手枪跌落在地,连同他的两根手指一起。

此时,萨诺斯刚刚进门。

他看了眼屋内的状况,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给只穿着内衣的霍普金斯女士披上了,随后安慰了她几句,便让她换上鞋子去屋外等待。

“他妈的——!你这个疯表子!妈的!妈的!好痛!”

眼泪和鼻涕一起涌出,他毫无形象地在地上嚎叫着。萨诺斯缓缓走进,用右脚踩住了男人的胸膛:“乔·威廉姆斯,是吧?”

“你这个杂种又是谁?妈的!我是警察!警察!你们两个等死吧!尤其是你,臭表子!我要拿刀捅烂你的喉咙!”

污言秽语连带着愤怒一起被他从嘴里扔出,仍然没看清楚形势的乔·威廉姆斯还不清楚一件事。

萨诺斯的右脚缓缓用力,使他难以呼吸,进而无法再说出那些脏字。

“你嘴里的‘臭表子’,是我的女儿。没人能那么叫她,上帝也不行。这是你对我最直接的冒犯,乔·威廉姆斯。”

“第二,我很讨厌只会欺负女人与老人的家伙,也很讨厌蠢货。而你恰好二者都是。”

萨诺斯松开脚,乔·威廉姆斯的确是个蠢货、人渣兼白痴。但绝对是个强壮的蠢货、人渣兼白痴。他从地上爬起,口齿不清地嚎叫着,一拳打向了萨诺斯的脸。

“啊啊啊啊——!”

响起的还是他的惨叫。

萨诺斯面无表情地收回拳头,乔·威廉姆斯跪在他面前。捂住自己的右眼疯狂的叫喊起来,像是一只野兽般凄厉。鲜血从他的指缝之间涌出。

“砰。”

萨诺斯补上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卡魔拉安静地看着这一切,顺便走到客厅后收回了自己插在墙壁上的飞刀。她不知道自己这个陌生的父亲会做什么,但她很感兴趣。

非常感兴趣。

“起来。”

萨诺斯近乎无情地俯视着乔·威廉姆斯:“你的下跪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你不是觉得自己很强悍吗?来,来和我打。”

乔·威廉姆斯举起左手,连连摆动:“不,不,我不打了——报警吧,求你了。别打了,是我干的,我会去坐牢的,别打了。”

“报警?”

萨诺斯微笑起来。

乔·威廉姆斯仅剩的左眼看见了这个微笑,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升起。

他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声音也变得尖细:“是,是的!报警!天呐,我认罪,我认罪!我认出你了,你不是那个什么新任镇长吗?来吧,我什么都招,我什么都说,逮捕我吧!”

“法律是给人类准备的,乔·威廉姆斯先生。或者说,是给那些仍然作为‘人类’的一份子,还需要被社会所认同的人准备的。他们其中有好有坏,有人行差踏错,也有人天生坏种。”

“但那些人才是需要法律的人。”

萨诺斯弯下腰,拿起那把沾染着血液的手枪。关保险,退弹匣,细致地检查着每个部位,与此同时,他说:“而你,你是一只野兽。一个畜生,一个不值一提的渣滓。”

“法律不会保护你,也不会给你提供所谓的‘监狱’让你进去以作反省。”

乔·威廉姆斯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朝着门口爬去,恐惧感让他快疯了——逃!

必须逃,一定要逃。这个男人是个疯子,他不想逮捕我,他想直接杀了我......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明明刚刚才把那个老女人料理完,巨额保险金眼看就要到手......只要再杀了那个碍事的女人和躺在医院里的老家伙,我就能带着钱远走高飞......不,不能死在这里。

他爬行着,在木地板上留下长长的血液痕迹,还有他的尿液。就在即将抵达门口,抵达那生的希望之时,一个女人满怀仇恨的脸出现在了他面前。

那是他妻子的脸,一个在过去两年里被他夜以继日殴打的女人的脸。而此时,那上面没有柔弱,没有以往对疼痛的畏惧和他的敬畏。

只有仇恨。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手边雨伞桶里放着的一把伞,狠命地戳着他,试图让他滚回屋子里。乔·威廉姆斯都快气疯了——你他妈敢违抗我?敢还手?看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他伸出手,想像过去一样狠狠地给她一巴掌,却突兀地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错愕感与羞辱感涌上心头,门口萧瑟的秋风吹拂而过他的脸,使他清醒了一些。

他立刻开始哀求:“求求你,奥莉薇拉,看在过去的份上,让我走吧!”

“看在过去的份上?”

奥莉薇拉颤抖着举起雨伞,刺入他仅剩的右眼。在那尖叫声里撕心裂肺地喊道:“看在过去的份上!尝尝这个吧,你他妈的臭杂碎!”

萨诺斯使了个眼色,卡魔拉立刻走过去,将过度激动的奥莉薇拉拉开了,她安慰着这位可怜的女士,带她缓缓抵达了车边。而萨诺斯则将尖叫不已的乔·威廉姆斯拖回了屋内,将枪放在他耳边,打开保险,上了膛。

几秒后,枪声响起。

社区依然安静,没人报警,没人出来询问是什么情况。许多双眼睛在窗户后窥视着这间房子和门口哭泣的女人——他们默契地保守着这件事,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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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只会多一个秘密。

72.法师的葬礼(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汉克如约而至。

警局并不大,相比于他们镇子的规模来说,甚至可以说有些小。但五脏俱全,应有尽有。汉克没选择进去,而是在警局的后门给自己点起了一根烟。他已经给丹尼尔发了消息,现在要做的只是等待。

没过多久,警局的后门被推开了。

丹尼尔走了出来,表情阴沉:“那王八蛋车上有一整瓶白兰地,喝的一滴都不剩。他下午两点从主干道进入镇子,吃了顿饭以后开始在镇子里闲逛——妈的,我看倒更像是找人。”

“也就是说,这是有预谋的?”

“在调查结果没出来以前我不会这么说,但我可以给你透个底,汉克。”丹尼尔指了指后门。“那杂碎正在里面被我们好好招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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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顺便站的离丹尼尔远了一些,又将那刚抽了没两口的烟掐灭了。

“我明白了,谢谢,丹尼尔。明晚来老爹酒吧,我请客。”

“你应该知道我戒酒了吧?”

“老爹酒吧又不只卖酒。”汉克露出个微笑。“你忘了老爹做的俄罗斯菜有多好吃了吗?记住,明晚,过时不候啊。”

“你今天有事?”丹尼尔敏锐地问。

“差不多吧。”

汉克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丹尼尔眼眸一亮。

他朝着汉克点点头,转身拉开门,在即将进门之时对汉克说:“我就不问你去干什么了,但如果是我想的那件事,你最好下手狠点。”

汉克目送着他离开,回到了自己的车上。他升起窗户,然后才给萨诺斯打了个电话。

“是我,先生。丹尼尔刚刚告诉我,开车撞死霍普金斯太太的家伙是故意的。”

电话那头,萨诺斯的声音一如既往,但背景里却隐隐传来铁锹铲土的声音。汉克眉头一挑:“......先生?”

“没事,汉克。去市里的计划可以取消了,乔·威廉姆斯先生打算出国远游了。你可以给自己放个假了。”

“需要我帮忙吗,先生?”

“不,不用。”

萨诺斯扭头看了一眼正从车上拖下一具被布包裹的圆柱形物体的卡魔拉,歪头夹紧了电话,再次铲起一抹泥土:“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汉克,就这样,我挂了。”

他将铲子插入泥土中央,闻了闻那种只有在掀开地面后才闻得到的特殊气味,顺手将手机收了起来。在这个所有人都使用智能手机的年代,他却还在使用老式翻盖机。

卡魔拉拖着那东西走了过来,单手一挥,便将它精准地抛入由萨诺斯挖出的深坑之中,随后又将萨诺斯拉了出来。

他的膝盖与裤腿上都沾着泥巴,无需多言,卡魔拉便想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铲子开始接替他的工作,而萨诺斯却并未松手。

“你说你不想......”萨诺斯避开她的眼神。“所以还是我来吧。”

半小时后,他们回到了萨诺斯的车上。

“有想过之后要去哪吗?”

喝下一口水,萨诺斯问。

“回去。”卡魔拉看着窗外,轻轻地说。

对她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在一个陌生的宇宙里见到一个全然陌生却又令她无比熟悉的父亲,这样的旅程令她感到满足。

一方面,她不必真的纠结是否要向他复仇,因为他来自另外一个宇宙。另一方面,知道他的确爱着自己,这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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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没有选择露面,对他来说,看戏就是看戏。只需要看的那一部分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更多。他也并不认为自己需要插手这父女重逢的画面。

况且,这本就是一场小小的插曲。只是无心之作罢了,不过是归家路上的小小插曲,如果他所做的事有帮到卡魔拉,那自然再好不过。

没有去管因为再次和父亲分离而变得怅然若失的卡魔拉,何慎言知道,这种时刻,比起打扰,卡魔拉更需要的是清净。

——毕竟,她只有在知道那个父亲是来自另外一个宇宙的人时才能真正地敞开心扉,这点其实早已说明许多。

短暂的平行宇宙之旅将这场归家旅程所需要的时间减少到了短短三个小时。他们已经进入了太阳系,只需要经过木星边缘设立的太空‘收费站’,进行登记,便能回到地球。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何慎言不知道的是,这份久违的轻松仅仅只能持续三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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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

葬礼最终被决定在卡玛泰姬举办,这里是何慎言生活最久的地方,也是他学艺之地,没人对此有异议。

——只不过,能够作为‘家属’出现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所有人都是来宾。他们是他的朋友、战友,但除此以外,什么都不是。

何慎言没有家人。

斯特兰奇第一个登台。

他对顺序其实无所谓,但所有人都坚持要让他第一个,他也就顺从了——再者,斯特兰奇也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话可以讲。

他还能说什么呢?

前不久刚刚替失踪的旺达举办了一场追悼会,在那上面口若悬河说了整整十来分钟的斯特兰奇如今站在卡玛泰姬古色古香的庭院之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风雪吹过他的肩头,卡玛泰姬冰冷而富含魔力的空气令他难以抑制地感到一阵颤栗。

望着台下坐得笔直,神情肃穆的众人,斯特兰奇最终缓缓开口了:“我其实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能说些什么呢?”

“像每场葬礼上都会做的那样去将他的生平介绍一遍?我想我并不需要这么做,毕竟,你们都认识他。”

斯特兰奇的脸上出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西方人喜欢用幽默来解构这些严肃的场合。葬礼不一定是令人悲伤的,也可以是轻松的。但他并不准备讲什么笑话之类的东西。

“比起悲伤的讲述他的生平和他所做过的事,再为他悲伤许久。我觉得,我们不如讲讲每个人眼中的他吧。”

“就从我开始好了。”

台下的人看见斯特兰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随后才缓缓开口。

73.法师的葬礼(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我第一次见到何就是在这里,没错,就是在这个院子里。”

“他比我早来半年,却已经跳过了许多法师得花上三年左右的悬戒使用课程——当然,托他的福,我们现在已经不需要用这东西了。”

“对我来说,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对他的印象可不怎么好。古一让他带着我学习一段时间。而何的性格,你们也都知道。”

斯特兰奇无奈地一笑:“坦白来讲,那段时间我几乎快被他折磨疯了。早上六点起床,读书到十点。然后是一个小时的温习时间。一旦到了十一点,我的噩梦时间就到了。”

“他会让我做上三份试卷,每一份都和早上学习过的东西有关,每一份都必须满分,如果有一道题错了,那么就重来。”

台下的班纳与托尼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心有余季地互相交换了眼神——这种似曾相识的严格让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时光。曾经还存在的美国虽然崇尚快乐教育,但只要上了大学,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写作业写到凌晨了。

“我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他为了这件事还特意翻看古籍学了个法术,叫做能量输送。试卷做完,他就会对我用这个法术。足以支撑我每天消耗的能量会从魔力转换成需要各式营养。”

“试卷写完,一般来说是下午四点。晚上是体能锻炼时间,是的,我们卡玛泰姬法师是要锻炼体能的。甚至还有相关的武技训练课。”

“他是个负责的老师,但我当时只想指着他的鼻子将他痛骂一顿。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我每天都能睡足八个小时,学习的充实且自由。何绝对是个不错且负责的老师,他让我在三个月内具备了使用悬戒的资格。”

“——不过,说了这么多,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其实用一句话就能概括。”

“一个自大的,不喜欢说人话的混蛋。”

“真正对他改观,是在一年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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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燃起。

有人说,火焰是文明真正诞生的迹象。无论世界上的第一抹火焰是怎样被点燃的,它总归是开启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但是,说这话的人可能没有想过,火焰同样可以被用来杀戮。

一如此刻。

衣衫破烂的斯特兰奇喘着粗气,用一把由火焰构筑而成的匕首刺穿了一个朝着他冲来的低级邪鬼的身体。

这种难缠的小怪物一般是从人类内心的恶意诞生,换句话说,正常人是没法让自己的心中诞生这些东西的。

它们每个都有一米四左右,尖牙利齿,黝黑的皮肤,赤红的童孔,头顶两只歪曲的小角,看上去极其令人不适。

他费力地推开那个该死的低级邪鬼,小怪物死了都要恶心他一下。纵使心脏被火焰匕首刺穿,它直冲而来的反作用力也让斯特兰奇倒在了地上。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在一处怪物巢穴。

好在,他并非单独前来。

有橙黄色的火光在他身后亮起,一把平直的长刀突兀的划过空气,甚至点燃了空气。魔力从长刀之中倾泻而出,在空气中化作构筑法术的桥梁。火焰在空气之中升起,逼退了周围所有围过来的怪物。

紧接着,一只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粗暴而毫不留手,斯特兰奇却无比感激。他本想说些什么,但那救他起来的男人却自顾自地扔下了一句:“别碍事。”

碍事?!

这个评价让他为之一怔,还不等出言反驳,斯特兰奇便看见男人挥舞着长刀冲入了黑暗之中。那背影一往无前,不带丝毫犹豫。再然后,就是响彻整个巢穴的爆炸声。

火光再次显现,这次却不像之前那样温和。

众所周知,法术是能被精神影响的。带着愤怒施展出的诅咒法术和平心静气施展出的诅咒法术是两个概念。正因如此,刚刚在这昏暗的怪物巢穴之中出现的爆炸,让无数低级邪鬼粉身碎骨。

斯特兰奇早在爆炸出现的一瞬间便蜷缩在了地面之上——他不是傻子,知道这种爆炸自己扛不住。附近又没有遮挡物,趴下减少受击面积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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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种炽热却并未接近他。斯特兰奇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见一瘸一拐的何慎言拄着长刀从黑暗中走出,怀里还抱着个婴孩,睡的正香。身上有魔法的痕迹,显然是被何慎言催眠了。

这也是好事。至少这孩子不必看到周围血腥的景象了。

看见他没事,斯特兰奇松了口气,看见那孩子,更是让他喜出望外——他们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个孩子。卡玛泰姬山脚下由于魔力过度活跃的关系,那些淳朴的村民时常会遇到无法解释的事。

走夜路遇鬼都算是常见的事了,不过,他们处理的这起低级邪鬼偷孩子的事仍然算得上大事。虽然它们只偷了一个,虽然它们还没成气候......

低级邪鬼们偷孩子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养。

这个孩子是在无数婴儿之间精挑细选出来的,有着绝佳的魔力感应。那些小邪鬼们能感受到这一点,将她偷回来,是为了用恶意浸染这个孩子的内心,使她自然而然地化作大邪鬼。

到了那时,可就不是简单的,能让两个学徒处理的低级事件了。大邪鬼甚至能做到呼风唤雨这种事,对它们来说,招来大雨,催动山崩以杀死人类是刻在血脉深处的本能。

“你没事吧?”

斯特兰奇走上前来,想要搀扶何慎言。他却并未同意,而是将那孩子递给了斯特兰奇,紧接着,便摇晃着倒了下去。到了这时,斯特兰奇才发现,他并不是毫发无伤。

——何慎言的背后有着巨大的空洞,血肉突兀的消失了,甚至能看见血淋淋的嵴骨和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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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以他的等级是没办法一下用出那么剧烈的爆炸的。作为代价,何使用了他的一部分血肉作为献祭。”

说到这里,斯特兰奇停了下来:“......从那个时候起,我意识到,这个人或许性格不讨人喜欢。但他绝对值得我的尊敬。而后的十年间,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验证我的看法。”

他走下台来,不愿再说更多了。而第二个上台的人,是托尼。

74.法师的葬礼(三)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斯特兰奇的叙述和他本人一样毫无特点,乏善可陈。”

带着墨镜的托尼一上台便发挥了他的天赋。这从未消退的伶牙俐齿让台下的斯特兰奇无可奈何地笑出了声。

“但我就不同了,先生们,女士们。我会给诸位讲述一个荡气回肠,精彩至极的故事。以此来纪念人类共同的英雄,以此来缅怀他为我们所做过的一切。而我相信,他的旅程并不会就此终结。”

刚开始的插科打诨过后,托尼的表情极端严肃。

“人们说,真正的死亡意味着再也无人记得。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相信,何是永生的。”

没有在开场上停留太久,托尼很快便进入了故事。在他的故事里,那个毫无顾忌地以自身血肉拯救婴孩的何慎言,表现出了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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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一个女人状若癫狂地哀嚎着,她被绑在十字架上,身体不停的抽搐。皮肤与十字架接触的部分嘶嘶作响,血肉被烫的扭曲变形。

何慎言站在她面前,表情严肃,穿着西服的托尼站在他身边,脸庞抽搐。

光看这画面,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他们俩是精神变态,以折磨人为乐,但实际上,他们正在思考解决办法。

——说得再严格一些,只有何慎言在思考。托尼只不过是站在这儿而已,他自觉不能退缩。

过了一会儿,何慎言叹了口气。

“怎么了?”托尼问。

“她的灵魂已经彻底和那个被捆绑在她身体中的邪灵融为一体了。”何慎言简单地解释着。“甚至没办法解除影响,从今往后,她都得在那个邪灵的影响下活着了。”

“你为什么要把她绑在十字架上?”

“和基督教信仰有关的东西能够压制邪灵这一类东西的活性,我需要她本身的意志作为主导,而不是邪灵。”

“可是她...看上去很痛苦。”

托尼看着那不断发出哀嚎的女人,后退了一步,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她当然很痛苦。”

何慎言轻轻地说:“不只是痛苦那么简单,被迫与邪灵融合的人类会遭受史无前例的巨大精神痛苦。他们会一遍又一遍地被邪灵拖入幻境,在其中遭受恐怖的折磨与幻象。”

“在我们找到她之前,她已经被邪灵折磨三天了。没有崩溃,已经算她意志坚定了。但被绑在十字架上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算痛苦。”

《基因大时代》

“肉体的疼痛能减轻来自邪灵的精神影响,她让我杀了她,是因为不想再被拖入幻境之中折磨了。仅此而已。”

托尼感到口干舌燥,手脚发凉。

尽管何慎言的叙述不带任何感情,但他是个内心非常细腻敏感的人。这种人往往想象力丰富——换句话说,托尼很容易自己吓自己。法师描述的那种场面让他禁不住地带入了一下。

然后,他被吓到了。

托尼·斯塔克可以用肉身面对恐怖分子的威胁面不改色,可以穿着战甲从上万米高空垂直掉落。但那是他所熟知的领域,那是科技的领域。而现在他接触到的,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那么,我们要怎么做?”他不由得问道。“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她吗?”

面对托尼的问题,何慎言却只是摇了摇头。

“杀了她,就是对她最好的帮助。”他像是毫无感情地说出了这句话。“实际上,托尼,我正打算这么做。”

“什么?”

托尼一个箭步拦在他和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女人面前,连连摆手:“不,不。何,肯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对不对?杀了她也太残忍了!”

“这不叫残忍,托尼。”

何慎言静静地站在原地,眼里带上了些让托尼看不懂的情绪。与此同时,那个被他们从邪教祭祀现场救回来的女人已经渐渐地没了声息,像是睡了过去。

“你不懂的。”法师低声说道。“对她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她已经没办法再继续作为人活下去了,就算我有办法解决她的灵魂和邪灵之间的纠缠,今后余生,她也会带着那些恐怖的记忆度过。”

“每个晚上,她都会惊醒。时日渐长,她甚至会丧失语言的能力,因为痛苦超出了人类应当承受的阈值。托尼......有些东西,人类是不应该触碰的。”

何慎言轻轻地推开他,来到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女人面前。

这时,她恰好睁开了眼睛。棕色的眼眸带着麻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哀鸣——不是她不想惨叫,而是已经没了力气。

轻微的风在室内一闪而过,托尼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再睁开时,何慎言已经将女人抱在了怀里。她身上的鲜血沾染在他的黑袍之上,何慎言平静地注视着她的双眼,一言不发。

“我会杀了你。”长久的沉默过后,何慎言轻轻地说。

女人失去嘴唇的嘴角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她颤抖着抬起手,勉强放在了何慎言的右脸之上。轻轻一挂,留下一道血痕。托尼听见细微的呜咽声,他向前一步,手指不停地颤抖。

“嗬——”女人从喉咙里发出吸气的声音,然后,眼眸明亮了一些。“——谢,谢谢你。”

她不成人形的躯体颤抖着,邪魔在她的身体之中游走。它已经预感到了某些事物的到来,此时正疯狂的在女人体内冲动,想要离开这具躯体,寻找下一个宿主。然而,一只手却按在了女人的额头上,终止了它的动作。

也终止了女人的痛苦。

她的身体不再因为疼痛而颤抖,满身的血污也散去了。浑身的伤痕开始快速愈合,消失的嘴唇再度出现,她不再尖叫,不再痛苦。

余下的,只有平静。

这次,她用清晰可见的声音说:“谢谢你,先生。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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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从他身上学到的第一课。”

“我以前很固执,总想将所有事都扛在身上。因为,我觉得如果你有能力去不去做,那与犯罪没什么两样。可是,就连何也无法挽救一个女人的生命,我又在执着些什么呢?”

托尼摊开手:“时隔很多年,我还是记得那一幕。他最后将那可怜的女人埋葬在了墓地里,以正常死去的模样。他没法救她,却给了她尊严。”

75.法师的葬礼(完)(二合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托尼的故事没他自己想的那么精彩。

我的意思是——台下众人的反应并不如他预想当中的那般热烈,沉默是大多数。他甚至看见绿色的班纳脸上浮现出遗憾、复杂等不同情绪交织在一起的波动。

“看来我搞砸了。”

托尼耸了耸肩,扶正面前的话筒:“那么,谁是下一位?时间还长着呢。”

“我来吧。”

班纳博士站起身——绿色的,强壮,眼神平静而深邃。

那不是浩克该有的眼神,在过去,浩克的眼里只有孩童般的怒火与狂躁。他就像是个被欺骗的孩子,任何看见那双眼睛的人都会知道。而现在,浩克不见了。

唯有班纳。

穿着特制的皮鞋,他一步步走上高台,与托尼交换了眼神后,便代替他站在了台前。

班纳咳嗽了一声,这才缓缓开口。

“每面镜子里都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你看得到。但还有一个,是你不想看到的那个。对我来说,浩克曾经就是那个我不想看到的人。”

“我想,在座诸位应该都不想看见他吧。”班纳自嘲地一笑。“从03年开始,绿色的大个子就开始不定期的在世界各地出现。”

“有人叫他‘恶魔的引擎’,说我是地狱的使者。好吧,我持相反态度。毕竟根据调查,那时的我虽然摧毁了很多房子,但可从没杀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心理医生说,这是因为布鲁斯·班纳的潜意识在保护他的底线,在尝试着阻止浩克杀无辜的人。”

“但是......有时候,不是。”

班纳博士低下头:“有时候我不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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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克......砸!”

身高七米的强壮怪物高高跳起,眼中带着无可比拟的巨大愤怒,随后一跃而下,带着狂暴的力量一拳打翻了他面前的巨大机器人。

他并未停手,浩克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停手。他只是补上一拳,然后又一拳,仿佛永无休止般的攻击着那东西的胸口。

它由合金构成的坚硬外壳终于承受不住浩克的攻击了,终究还是被一拳打了个对穿。

金属零件混杂着机油与培养液之类的东西汹涌地从破洞口背面涌出。电流在机器人的各个关节处不停地弹跳,它抽搐不已,肩膀上两门足以毁灭小型城镇的热能炮开始不由自主的预热。

而浩克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收回拳头,双手高高举起。

“浩克——”他口齿不清地嚎叫着,声音里的愤怒哪怕是聋子都能感受出来。“——砸!

!”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声,机器人彻底不动了。可它肩膀上的那两门热能炮却并非如此,它们开始发出危险的嗡鸣,浩克疑惑地看着它们。随后,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嗡鸣声也随之停止了。

“记得我吗,浩克?”

在他身后,漂浮着的何慎言问道。

浩克困惑地看了他一眼:“......浩克记得法师,法师是朋友,法师不伤害浩克。”

“噢,我可没想到这点,感谢你愿意将我当成朋友,浩克。但是,你得离这东西稍微远一点了。”

何慎言耐心地向他解释着,就像在和一个孩子交谈。

“为什么?浩克讨厌铁壳!但铁壳伤害不了浩克!”这话让他勃然大怒起来。“浩克砸烂了铁壳!”

“是的,浩克,你砸烂了它,但它不仅仅只是个铁壳。你看到地面上那些透明的组织液了吗?”

浩克回头看去——他不知道组织液是什么东西,只觉得这词语熟悉的可怕。当他回过头去的时候,却也不免怔住了。

地面上开始涌出大滩大滩的组织液,夹杂着猩红,黏腻的物质仍有余温。在明尼苏达州的冬日的旷野里冒着热气。从那机器身体上巨大的空洞之中,浩克得以窥见一个仍在颤动的大脑。

它被安置在其中,像是来自老式恐怖片里的滑稽特效似的,令人感到荒谬。而事实是,它的确就在其中。

“大脑!”浩克像是受惊的孩童一般连连后退,尖叫着。“大脑在铁壳里面!”

在这大个子惊慌失措之时,一只手却轻柔地拍了拍他的额头,迫使他冷静了下来。浩克双眼上翻,看见何慎言的脸,带着笑。

“别怕,浩克。那大脑不是恐怖片里的怪物,我知道你看得见班纳博士的记忆,他小时候看过一部类似的恐怖片,被吓得不轻,是不是?”

浩克转过身去,都囔着:“是......班纳蠢!班纳胆小!他害怕大脑!”

“没事的,那是属于一个男人的大脑,名为柯尔特·迪克罗森。他是个退伍军人,两年前和妻子与孩子在旅行时撞见了你,还有追杀你的政府特工。他们下手毫不留情,在捕捉你的过程里误杀了柯尔特·迪克罗森的家人。”

“但当时迪克罗森并不在现场,他去给他孩子买冰淇淋了,当他回来时,看见的是一群政府特工和妻儿盖着黑布的尸体。被车撞了个粉碎,我们都知道,被车撞和被浩克揍一下没什么区别,对不对?”

浩克低垂着头,安静地坐在那儿。这很不寻常,因为这个家伙从未安静过。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犯错的孩子那样轻声说道:“浩克没有打她们......浩克不打好人。”

“是的,浩克不打好人。但迪克罗森不知道,于是他被谎言欺骗着自愿加入了这个特殊的实验计划。唉,美国政府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特殊试验与特殊部门,实在是蠢得要命。总之,迪克罗森在两年后成了这副模样。”

浩克终于抬起头来:“他想伤害浩克,是因为他以为浩克伤害了他的家人?”

“没错。”

“可是浩克没有!”

“我相信你没有,我也知道你没有。”

绿色的大孩子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懊悔地颤抖起来,过了一会儿,他那绿色的强壮身体逐渐消退了。

一个瘦弱的男人取而代之,蜷缩在冰冷的荒野里颤抖个不停:“......谁,谁在那儿?”

何慎言贴心地给他变出一副符合他眼睛读数的眼镜递了过去,然后是能够抵挡严寒的衣物。他转过身去,趁着班纳穿衣服的时候,将迪克罗森仍然在颤抖的大脑从机器里拿了出来。

精神力触须完美地执行了这个难以完成的操作,紧接着,他将其用魔法灵光牢牢保护起来,打算过一会儿就重塑迪克罗森的身体。

他已经能够做到这一点了。

“......何?是你?”

“是我,班纳博士。我得提醒你一句,电子产品有时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明尼苏达州的荒野的确没什么人,但他们还是能找到你。”

班纳懊悔地低下头:“.......没人受伤吧?”

“没有,你给自己挑了个好地方。”

班纳长出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这个机器人又是什么?美国政府已经将他们的科技更新换代到这种地步了?”

“我对科技可是一窍不通,博士。”何慎言笑了笑,落至地面,在班纳旁边和他并肩站立。

明尼苏达州寒冷的冬夜正在缓缓亮起,太阳从地平线远端一点点升起,散发着它的温度。班纳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不明白,为何总是这样。

他知道自己是怪物,因此离群索居,不想再让任何人受到自己的伤害,不想和任何人有瓜葛。但总是有人过来找他,总是有人希望他变成浩克,然后打砸一通,破坏所有人的平静生活。

或许我该去死。班纳想。

“告诉我,博士。”何慎言突然开口了。“你以前恢复理智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吗?”

“是啊。有时甚至连条裤子都没有,我不得不在公路上裸奔,找个好心人,或至少不会把我当成变态的人,求他们给我条裤子。有时候我也偷。哈,谁敢相信我以前是个顶尖的科学家?”

“那么。”何慎言转过头来,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次不会了,博士。至少这次,太阳升起时,你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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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完了。”

绿色的班纳博士平静地朝着台下点点头:“就这样,没有更多故事了。我很想感谢何,是他让我接受自己,也是他告诉我,不必将所有事都抗在自己身上。”

“很难想象何也有这么温和的时候。”台下的托尼评论道。“我印象里的他几乎从不这么干。”

“或许是因为对你没必要那样,托尼,你就是个混蛋。”

一旁的罗德毫不犹豫地来了这么一句,甚至还有下一句:“而且,说真的,托尼,你那个故事很精彩,但你讲出来的方式真是烂透了,你根本不会讲故事。”

“......你来真的,罗德?要不你上去讲讲看?你以为这是什么很容易的事吗?”

“我去就我去!”

“你去啊!”

两人小声的互相打嘴仗,却被天空中传来的一阵轰鸣声打破了。巨大的气流顺压而下,某种庞然巨物遮蔽了太阳投射下来的光芒,一艘飞船缓缓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搞什么?飞船?等等,那船看上去很眼熟......”

克林特发表着他的见解,随后,他以自己绝佳的视力看见两个人从飞船上一跃而下。

“哈哈哈哈!朋友们!你们竟然都在啊!开宴会这种事怎么能不叫上我索尔?!”

穿着皮夹克的索尔哈哈大笑着,落在地面,走上前来,给了看见的每一个人热情的拥抱。而他身边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高个男子就不如他一般心情好了,当然,也许是因为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个‘宴会’的布置。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在你们所有人都朝着我跑过来之前......”男子抬起右手。“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照片会挂在那上面?还只有半边脸?”

“......呃,这是你的葬礼。”斯特兰奇不自然地说。“葬礼得有照片,对吧?”

何慎言的表情终于变得扭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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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西索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不是夸张的比喻,而是事实。

从葬礼开始他就一直在笑,但那时只是微笑,饱含着期待以及其他东西。可当那飞船出现在卡玛泰姬上空之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狂放了起来。

“这表情......这表情,我要把它永世珍藏!啊,古一!你死的太早了,不然我真想给你也看看他的这表情!”

西索恩在他的椅子上蠕动着,那姿态完全没有身为维度魔神的骄傲。他甚至都快从椅子上滚下去了,笑声回荡在黑暗维度里,一刻不停,眼泪都笑了出来。

“笑得很开心吗?”

黑着脸的法师气势汹汹地撕开维度壁障,钻了进来。西索恩的笑声为之一窒,他手指微动,足以毁灭世界的黑暗力量便被牵扯到了法师脸上,用以遮蔽他的视野。冥神心中悚然而惊——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算了,还是赶紧做好准备吧。

西索恩开始阻碍自己的痛觉,随后大手一伸,在维度之外抓了十几条混乱之鱼。这种能毁灭星球的东西对他来说和麻药差不多,毒性能暂时麻痹他的灵魂,好让他待会没法感受到灵魂上的疼痛。

然而,就在他的手快将鱼塞进自己嘴巴里的时候,何慎言却已经到了他面前。

那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的他额头冒出了冷汗,迟疑了一会儿,西索恩露出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假如,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信吗?”

何慎言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不会。”西索恩老老实实地说。

他竭力保持平静,但抽动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何慎言如今的表情和他刚刚看见的那幅表情对比实在太强烈了,终于,西索恩再也无法忍受了。

——他想,就算我今天被打死在这儿,我也得笑出声来。

“噗嗤!”

何慎言脸皮一抽,右手勐地握紧了。

“我真是太低估你的下限了,西索恩。”法师阴沉地举起拳头。“告诉我,你被恒星爆炸的力量揍过吗?”

“没...没有,但我可以试试。哈哈哈哈哈哈哈.......”

乐子人狂笑着回答。

76.世界各地都有你的雕像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坐在何慎言对面,斯特兰奇一时间竟然不敢说话。

......马脸法师的心情多少有些崩溃,他哪能还不知道自己被西索恩耍了?给活着的人举办葬礼这种事多少沾点黑色幽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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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何慎言倒也没怪他。

兴许是出了气吧,法师现在表情倒还算平静。瞥了眼坐立难安的斯特兰奇,他叹了口气:“别摆出一副做了错事的模样,我能怪你什么吗?”

“只是......对西索恩多留点心吧,他的话只能信一半。那混蛋只有少部分时间靠谱,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个无可救药的白痴。”

叹息着,何慎言站起身来。他没忘记自己的承诺,手上还堆积着两件事没做呢。

扯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红色的宝石反射着光芒。

里面映出一个女人熟睡的脸,何慎言将其向上轻轻一抛。项链的链子自动脱落,化作一张精巧的长桌,宝石缓缓降落,置于其上。

“这是......?”斯特兰奇皱起眉头。“旺达?”

“差不多吧。”

何慎言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他微微眯起双眼,宝石开始散发光亮。

精神力触须强横地隔绝了宝石可能给现实施加的影响,巨量的魔力从虚空之中涌出,不过是一瞬之间,光芒闪过后,旺达便躺在了那宽大的长桌之上,眉头紧皱,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紧接着,他抬起手在旺达的额头处抚摸了一下。斯特兰奇隐隐听见一声饱含怨恨的尖叫,随后,旺达紧皱的眉头也松懈了下来。

“这就算处理完了......哼,死亡的权柄还真是方便。”

何慎言莫名地微笑了一下,打开一扇通往卡玛泰姬的传送门,便想直接离开。斯特兰奇赶紧将他拦住。

“你要去哪?”

“送那位滞留我们世界的卡拉·左-艾尔女士回家,不然呢?”

“等等,你又要走?”

迎着何慎言不解的眼神,斯特兰奇摊开了双手:“卡玛泰姬现在可是刚刚重新起步......你不打算留下来当一阵子老师吗?”

“不了。”

何慎言微笑起来:“我还有事要做,师弟。承诺就是承诺,我还有一整个宇宙要拯救呢,那可是个燃烧的银河。等我回来再说吧,毕竟......”

他低下头,手中出现了一块湛蓝色的宝石,内里似有海水晃动:“......距离我找到答桉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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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一个氪星人进行跨界倒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从肉体强度上来说,卡拉这个活力满满的少女比安格朗还要强。

而她的精神.......不,倒不如说意志力。那意志力更是夸张,甚至能够无视无尽星海瑰丽景象的冲击,保持自我,毫不晕眩。

......这事儿都没地方说理去,甚至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一个肌肉满满满脸杀意的大只老怎么可能在强壮程度上比不过仅仅只有一米七五左右的卡拉呢?

但事实是,氪星人是他娘的真的很离谱。

“呜呼!”

金发飞扬,卡拉的脸上除了兴奋以外别无其他。她紧紧地抓着法师的袖子,在无尽星海里发出满怀快乐的尖叫声。

何慎言甚至不得不用魔力构筑出一个保护罩,来隔绝她的声音。免得那欢快的情绪引来一些存在此地,以快乐为食的恐怖生物。

“这简直太刺激了!天呐!克拉克绝对不会相信的,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她高喊着。“你一直都能看见这么美丽的景色吗?!”

“倒也不是一直。”

何慎言无奈地微笑起来,他没法对这个单纯的女孩生气,因此只好耐心地解释:“我能够进行跨界没多久,实际上,对于这里,我也所知甚少。”

“但你还是很厉害啊!”

氪星少女脸都涨红了:“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能这么干!你是我们之中第一个进行跨界的人哎,就像那个第一个登上太空的人!他叫什么来着?尤里·加加林?”

“是啊,尤里·加加林。”

何慎言的笑容里也多出了些真挚:“了不起的人。”

这令人兴奋的旅程并未持续多久,他们很快便进入了世界壁垒。当熟悉的景象再一次出现在卡拉眼前之时,她也沉默了下来。近乡情怯不止是说说而已,而是任何人都会有的感触。

他们降落在大都会星球日报的顶端,这里是克拉克·肯特工作的地方。而今天是周一,他没理由不上班。

“那么,再见了,卡拉。”

“等等,等一等!”

氪星少女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眼带焦急:“你,你不打算看看自己的凋像吗?”

......我才刚刚经历了自己的葬礼,卡拉。

望着那双碧蓝的眼睛,他笑了笑,本想直接拒绝,但克拉克·肯特的声音已经出现了:“卡拉!天呐,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心跳......”

他直冲过来,给了卡拉一个重重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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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他们换了个体面的地方进行谈话。法师本想直接离开,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内心那股冲动——我的意思是,有谁不想看看自己的凋像呢?

至少何慎言抵挡不了这种诱惑,他在心里不断地催眠着自己:我只是不想辜负他们的好意而已,绝对不是因为我想看......

当谎言重复一百遍以后,它也就成了真的。

此时此刻,他们正坐在星球日报附近的一间咖啡厅里。时值周一早上十点,这里没多少人。要到十二点才会热闹起来,有不少没带午餐的人会选择来咖啡厅吃点简单的三明治。

克拉克显然是这儿的老主顾,他喝了一口咖啡,脸上挂起了饱含感激的诚挚微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是好,何先生!”

“氪星现在就剩我和卡拉两个人了,我无法承担失去她的代价......更何况,您之前还拯救了我们所有人!”

啊,嗯,是的......

法师不自然地抬起手,挠了挠脸颊。他很少如此,但每次面对这种毫不掩饰自己感情,真挚面对一切的人,他都有些难以应付。

啧。

咳嗽了一声,何慎言拿起咖啡喝了口,掩饰着自己的表情:“......说起来,我听说你们给我立了个凋像?”

“不止一个。”

“......什么?”

“不止一个,何先生。在蝙蝠侠多次的要求之下,琼恩还是进入了他的大脑。他看到了全貌,也因此了解到你到底做了怎样伟大的事。所以,我们将整件事向联合国报告了,现在可不仅仅只是正义联盟大厅内有您的凋像。”

克拉克·肯特勐地一挥手:“......世界各地,各大城市,都有!”

......

何慎言闭上眼睛,头一次有了种扔下一切光速逃跑的冲动。

他有气无力地问:“也就是说,现在全世界的人都认识我是谁了?”

“是啊!”

在得到克拉克·肯特那高兴而肯定的回答以后,何慎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千禧年以后的网络是个混沌的地方,人们在其上发挥着自己的创造力,每天都有无数新事物诞生。

也正因如此,他几乎都能想象到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却突然冒出来拯救世界的,还有正义联盟与联合国背书的人在网络上会掀起怎样的讨论了。

——抛去那些可能满天飞的同人文与同人图不说,他可能会在某段时间以后突兀地接收到大量的信仰之力。

对于一个法师来说,这可不是好事。

“......您不高兴吗?”克拉克小心翼翼地问。

一旁正刷着手机的卡拉也眨了眨眼。

“不,我不是不高兴。我只是...有点震惊。仅此而已。”

1.你还不能休息啊,基利曼!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看在帝皇的份上!”

基利曼将手里的文件摔在桌子上,气势汹汹地质问着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弗兰克,你在搞什么?!”

“......我又干什么了?”

弗兰克皱起眉:“你说夺回那艘船,我将它夺回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基利曼的脸抽搐了一下。

“那是一艘三年前才刚刚走下生产线的新式船只......”基利曼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上面的科技都是新的,而你把它的大部分设施都给打了个稀烂。”

“那不是我的问题,你得反思一下自己,基利曼。”

弗兰克依旧平静:“我没记错的话,是你让这艘船去那个地方运输物资的。它被兽人抢走可不是我的问题,你又不是不清楚那帮绿皮有多难缠。实际上,大部分设施的毁坏可都不是我干的。”

长久的沉默过后,基利曼叹了口气。

他还能说什么呢?弗兰克总是能给出有力的回答和理由,总是能做出一些令他血压升高却又无可奈何的事。

比如上次,他让弗兰克去调查一个有腐化嫌疑的星球总督,结果他压根就没执行‘调查’这一项程序。到了地方以后,弗兰克直接花了半个晚上将那总督居住的半个城市都烧成了灰。

当他回来汇报任务时,基利曼曾压抑着愤怒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干,而弗兰克给出的回答是:“他被腐化了。”

“证据呢?!”

“我的直觉。”

你的直觉?你的直觉能充当证据吗?贸然杀死一个行星总督是多大的麻烦你知道吗?就算是我,也得经过上百道命令的签署才能杀了他!

基利曼当时本想怒吼着说出这句话,结果他没有。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弗兰克说的是对的。讽刺吧?

事后的调查也证明了这件事。

在那城市的地底,有着一个隐秘的色孽教派。

想到这里,基利曼也就不打算再和弗兰克打嘴仗扯皮了——没有意义。他还有更要紧的事得做。

“好吧,你可以休息一个月了......或者两个月。”

帝国摄政王有气无力地挥了下自己的右手:“去空间站放松一段时间吧......前线的战事暂时还不需要派你上场。史蒂夫在那儿已经足够了。”

“不行。”

弗兰克罕见地认真了起来。

他站起身,双手压在基利曼的办公桌上,郑重其事地说:“你得给我派个新任务。杀谁我不在乎,叛徒、恶魔、排骨、异形——那帮绿皮也可以,我要一个任务!”

“没有任务!”

基利曼勐地一拍桌:“没有!没有!没有任务给你了!帝皇啊!你知道每次我得给你做多少文书工作来售后吗!你自己不想休息,也得让我休息休息!”

弗兰克不赞同地皱起眉:“何其懈怠......”

基利曼差点气死:“懈怠?!我?!”

“你怎么能休息呢?”弗兰克严肃地看着基利曼,目光里充满了不满。“我理解,现在的帝国正在逐步走上正轨,你觉得自己可以偷懒一下了,这是人之常情。”

“毕竟,新式船只和新式武器,还有我们连接星球之间的巨型空间站。这些东西足以改变银河内我们世界的生态——我都理解,嗯,但你不能觉得这就够了啊,基利曼。”

“你得继续工作,就像我一样。怪物们是杀不完的,正如同你的文书工作,它们也是做不完的。对于人类世界来说,我们都太渺小了,也正因如此,我们得一刻不停地工作。”

基利曼必须承认一件事,要不是他知道弗兰克这个混蛋只是单纯地想出去杀点什么,他就真的被他唬住了。

但惩罚者的高明之处就在这里,他说的没有一句假话,全是发自肺腑的真话。基利曼一口郁气梗在脖子里不知道该怎么吐,他呲起牙,表情正在缓慢地向安格朗靠拢。

“......明天过来,我给你派个新任务。”摄政王阴沉地说。“现在,滚出我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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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耸了耸肩:“没问题,摄政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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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边脸都换成纳米机械的审判官博纳薇亚此时正表情古怪地看着弗兰克。

当那场被命名为‘泰拉的新生与毁灭’的战役开始之时,她在马库拉格之耀上遭受了袭击,一觉醒来,帝皇活了,帝国也有救了,而且审判庭还没了。

且不提博纳薇亚当时是什么想法,但她的确很喜欢自己的纳米机械脸。

帝皇醒来以后,国教默不作声地改变了宣传口径。从神学至上变成了科技是帝皇的福音,我们应当大力发展,务必不能使他蒙羞。

博纳薇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科技突然能够发展了,但这半张纳米机械脸和一只右手可为她的工作带来了无上便利。

“......恕我直言,弗兰克。”她直呼着弗兰克的名字,而没有任何尊称。“你真的对摄政王说了那样的话?”

“有什么不对吗?”

哪里都不对好不好!博纳薇亚心中疯狂怒吼,面上却仍然平静:“这......您说他很懈怠,未免有些过了。”

“他就是懈怠了,承认吧,博纳薇亚。”

坐在自己的船上,弗兰克不爽地敲了下舱壁,引起一阵回音。

“这一年以来我接到的任务数量比起去年减少了一倍有余,而且都是些麻烦的追踪任务。哼,虽然杀那些怪物也不错,但帝国境内可还有很多星球急需我的解救。”

解救...?

博纳薇亚的眼神更加诡异了,她想了会才接受这个描述词。抛去弗兰克那种管杀不管埋的行为不谈,他的确是在解救那些星球上的无辜之人。毕竟,黑帮和腐败分子们的确都该死。

“好吧,弗兰克大人......”

女审判官再次叹了口气,无论是谁和弗兰克交谈都会出现这种经常叹气的情况:“我们要去一趟泰拉上空的空间站吗?您的船只需要维修。”

“基利曼的船上不是有维修设备吗?”

“您的船是新式的......大人,更何况,我也需要维修了。”

博纳薇亚指了指自己的脸:“那位特殊的医生可是非常严肃地让我两年回去检查一趟。”

最终,弗兰克妥协了。

“那就去吧。电脑,更改目的地,泰拉空间站。”

“收到,目的地已更改为:泰拉空间站。”

2.特殊的医生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泰拉空间站是个新生的建筑,与泰拉相比,它过于年轻了。但那体积可不是。银色的巨大金属圆环将泰拉牢牢地包裹了起来,仿佛是她的轨道。

无论看上多少次,博纳薇亚都会为之失神。

“即将与空间站进行对接,请做好准备。预计会产生晃动,请启动磁力靴或将自己固定在座椅上。”

飞船的主控电脑以温和的合成音提醒着二人,博纳薇亚立刻按了一下座椅安全带上的某个绿色按钮,将自己固定在了座椅上。

弗兰克则压根没理会主控电脑的提醒,他正悠哉地把玩着自己手上的一把战斗匕首。除了武器装备,别的爱好他是一概没有。

这是某次任务后得到的奖励,是最新的科技成果,有三种可选模式。第一种是普通模式,没什么好讲的,除了极端的锋利与坚固以外就没什么了。

第二种模式,高频振动刀刃,用于对付着甲敌人。第三种,高温模式,能够对自恃肉体强横的敌人造成毁灭性的打击,通过内置的纹阵,高温模式下的这把战斗匕首甚至能够直接融化陶钢,更别提肉身了。

只要被插入身体,恐怖的高温与纹阵输送的能量就会在瞬间融化肉体。基利曼曾评论这东西的高温模式像是个匕首版本的热熔枪,弗兰克觉得很形象。

三分钟后,伴随着一阵不算剧烈的颠簸,他们成功与空间站进行了对接。飞船进入了一个黑暗的空间,四周缓缓亮起蓝光。一系列复杂的消毒程序被启动了。

又是十分钟的等待,当确认船只内外没有任何污染迹象后,黑暗的空间才变得明亮起来。四周是银色的金属墙,一面墙体之上的金属缓缓延伸,抵达了飞船附近,以供他们下船。

弗兰克走出船只,低头看了眼被安置在左手手腕上的个人便携式终端。距离和基利曼约好的时间还有21个小时,从马库拉格之耀抵达泰拉空间站才花了三个小时不到。

速度很快。

他向前走去,步伐放得较慢,好让博纳薇亚能跟上他。两人通过银色的桥梁,抵达了金属墙面前。弗兰克低下头,将右手贴在了墙体之上。

“验证通过。”

金属墙发出冰冷的AI声:“最高权限持有人,代号惩罚者。您想前往哪里?”

“C区。”弗兰克轻车熟路地说。“先去找一趟医生,然后去D区,我要找武器工匠。顺便对我的船进行一次整体修复。”

“请稍作等待,正在为您规划路线,调取飞行器......路线较为堵塞,今日有一位无畏长者被治愈,空间站内部正在举行欢庆仪式。您能接受传送吗?”

“可以。”

“请稍等......传送即将开始,请和您的侍从保持一定距离。”

博纳薇亚连忙离弗兰克站得远了些,蓝光开始缓慢地亮起,在两秒后彻底覆盖了她的左眼视网膜与右眼的视觉传感器。恢复正常之时,他们已经抵达了空间站的C区。

这里不如往常一般热闹,显得很安静。今日有一位无畏长者被治愈了,这是好事中的好事,随之而来的欢庆活动则更是好事成双。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前往空间站的A区参加活动。

只有少部分仍然需要坚守岗位的人还在这里。

比如他们要找的那位较为特殊的医生。

博纳薇亚轻车熟路地在C区之中穿行着,不过几分钟,她便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门口挂着‘DOC’三个字的招牌,门扉紧闭。银色的墙壁与周围并无区别,这间店铺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仙木奇缘》

“您要和我一起进去吗?”博纳薇亚问。

“不了,我在外面等你。尽管维修完毕。”弗兰克拒绝了她的提议,表情很是冷澹。“我不喜欢那个医生的种族。”

我也不喜欢,大人,但摄政王殿下好像喜欢......

博纳薇亚干脆利落地点点头,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空间宽广,亮着白色的柔和灯光,一个凹凸有致的背影正背对着她坐着,面前的手术台上躺着一个双眸紧闭的星界军士兵。

“不管你是谁,先别打扰我......”

那凹凸有致的背影头也不回,娴熟的高哥特语夹了一些古怪的口音,使其变得优雅而婉转。听上去仿佛是演员正在上演戏剧。

博纳薇亚依言安静地等待着,但实际上,她可不是在无聊地发呆。前文有提,女审判官很喜欢她的纳米机械脸,原因有很多,比如现在这个,她能够通过右眼的传感器方便地阅读书籍。

半小时后,医生满意地放下了手里的手术刀。

她摘下那满是鲜血与机油混合物的医疗手套,顺手一抛,两只手套高高飞起,精准地命中了远在房间另一端的垃圾桶。那古怪的方正银桶在接收到垃圾后发出了一阵嗡鸣,随后就不再动弹了。

医生站起身,在星界军躺着的手术台上按动了几下。它便直接沉入了地面之中,输送管道会直接将他从手术台送入医疗舱。博纳薇亚估计,他那样的伤势只需要四十分钟就能痊愈。

“好了,到你了——噢,是你啊,博纳薇亚。”

医生转过身来,惊讶地挑起眉。但也没过多耽误时间叙旧,她跺了跺脚,地面再次升起一道崭新的手术台,甚至连那些手术器具都是崭新的。无需多言,博纳薇亚自觉地躺了上去。

“你的检查期限到了?”医生优雅地伸了个懒腰,完美的身材暴露无遗。“还是说,你想给自己加点料?啊,那你可能得失望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我还没通过改装考试呢,暂时无法对你进行改装。当然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也能无证上岗给你试试。”

博纳薇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提议:“不,医生,我只是来进行维修的,检查期限已经到了。”

“好的——唔,你想麻醉还是?”

“清醒。”

“好......唉,怎么你们每个人都不喜欢麻醉剂?清醒着进行零件更换手术很痛的好吗,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向空间站申请减少麻醉剂供应了。”

这位特殊的医生显然是个碎嘴,她挽起自己额头前的白发,将其别到了那尖尖的耳朵后面,尽管如此,手上的动作却仍然不慢。

她一边抱怨一边拍了拍手术台的侧面,一套用于更换纳米机械的维修工具便代替了手术用具。

这套复杂,且造价十分高昂的工具在空间站内只有寥寥七百三十一人有资格使用。这位正在抱怨的灵族医生就是其中之一。

......别问为什么泰拉空间站上会有个灵族医生,也别问为什么博纳薇亚对此一副毫无异议的模样。有问题右转出门找罗伯特·基利曼,他有一千个理由。

而且都是正当的。

3.基利曼的谈话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医生没有说谎,博纳薇亚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坦白来说,清醒着进行零件更换的确很难受。硬要说的话,类似于牙医用牙钻将坏掉的牙齿部分磨掉。

打了麻药以后,那种感觉并不会有多痛。只是短暂的酸麻而已,但博纳薇亚可没使用麻药。

她疼得连衣服都湿透了,尽管如此,女审判官却还是全程保持着安静,甚至连一声痛呼都没有——这种意志力让医生眼中异彩连连。当维修工作最终完成之时,她那精致的脸上露出了个微笑。

医生没有化妆,但笑起来仍然美丽。灵族就是如此,他们通常都比人类更高、更瘦也更美。博纳薇亚却被那微笑给搞的浑身一僵。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有什么事吗,医生?”

“不,不,没事。我只是想问问,呃,博纳薇亚......”医生抬起手,笑嘻嘻地捏了捏审判官的耳垂。“你是喜欢异性还是同性?”

“请,请您自重。”

哪怕和弗兰克一起面对一整船的绿皮野兽都面不改色的审判官此时竟然慌了神,她一个翻身滚下手术台,逃也似的跑到了门口:“下次见,医生!”

“......啧,真没意思。”

医生叹了口气:“唉,尹芙蕾妮大人,我还得在这儿待多久啊?虽然我的确很喜欢做医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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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口中的尹芙蕾妮大人正在一艘较为特殊的船上和一个较为特殊的人进行着一场较为特殊的交谈。

这是一场不会被记载,也不会有任何旁观者的交谈。

“嗯,三年的考察期在今天结束了。”

帝国摄政王,极限战士原体,至高无上,无比忠诚,清清白白,刚正不阿的罗伯特·基利曼此时正捧着个符合他体型的茶杯喝个不停。

他说:“合作的效果不错,你的人的确在接受了考验以后能够拥有非常优秀的追踪色孽信徒及恶魔的能力。”

“考验?”一个婉转的女声低笑起来。“改造还差不多。”

“本质一样,但性质不同。”

基利曼面不改色地再次喝了一口茶:“他们没死,反而拥有了新的能力,不是么?考虑到我们之间脆弱的同盟关系,这点是可以接受的。”

“是啊,但他们都处于你们的监控之下,有不少人甚至连自己的原则都改变了呢。”

“包括你吗?”

“你觉得呢?”

基利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女声再次笑了起来:“合作的提议的确不错,我不能否认这一点。但我不明白,你是怎么说服你手下的人不杀了我们的?”

“因为我们能够控制自己。”基利曼答道。“在全人类的利益面前,有些事是不足以与之相比较的。哪怕是忍受你们的存在,哪怕是让你们登上神圣的泰拉空间站,这些都是可以接受的。”

“是吗?”

说话的女人终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很高挑,雪一般苍白的白发在脑后扎成了干练的高马尾,一袭黑色长裙。不像是来谈话的,倒像是来赴一场舞会邀请的。

女人优雅地提起裙摆,行了个礼:“哪怕是和我共舞一曲?罗伯?”

“......你过界了,尹芙蕾妮。”基利曼低声回答。“我们是合作伙伴,除此以外什么都不是。”

“是吗?”

“是的。”

“那你可真是无情——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的父亲对我们的存在没有意见吗?”

“在全人类的利益面前。”基利曼又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有些事是不足以与之相比较的。”

“我时常会想一件事,罗伯。”

尹芙蕾妮突兀地转移了话题:“如果我们结束了合作,会怎样?”

“视情况而定。”基利曼没有丝毫犹豫。“如果你们选择归顺帝国,并且全体都经过纹阵的检测与考验,那么,你的死神军会加入帝国,而一支灵族会成为帝国的新成员。”

尹芙蕾妮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不是么?”

“你是个原体,比我们更高等。但其他人类......啊,罗伯。我不会使用那个让你生气的词,因为我已经对你们有所改观了。可我的同胞却并不是。”

“那就让战争开启吧。”

基利曼将茶杯放下了,那个精致的茶杯毫无疑问就是灵族的手笔,它是一件艺术品。他说:“我希望你明白,尹芙蕾妮。和帝国为敌与自寻死路毫无区别。”

“我当然看得出来这一点,毕竟,你们可是有神护佑。”

“他不是神。”

“我说的是另一个。”

基利曼皱起眉头:“你在说谁?”

尹芙蕾妮避而不答,她走上前来。站着的她,与坐着的基利曼刚刚好一样高。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寂静。

“你知道我指的是谁。”尹芙蕾妮缓缓说道。“还能是谁?你们真是好运。在一个神祇老去之后,竟然还能得到一位新的,甚至更加强大神祇的垂青。”

空气变得冰冷,原体压抑的怒火正让这间隐秘的房间发出沉默的尖叫。它稳定的结构开始一点点颤抖,在某个节点到来之前,基利曼深吸了一口气。

气温恢复了正常。

“不要试图跨过我的底线,尹芙蕾妮。”

基利曼站起身来,他捏住尹芙蕾妮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后者毫无反抗,甚至让他加重了力气。她眼眸微微上翻,露出眼白,呼吸开始不畅,但依然没有反抗。

原体阴沉地说:“我将你视为朋友,因为你曾无私的帮助过我,甚至不止一次。但我不会纵容你对一位帝国英雄的污蔑。你可知他的名字?你可知他做过何等伟大之事?”

“我...不...知...道。”尹芙蕾妮艰难地喘息着,话语断断续续。

基利曼松开手,让尹芙蕾妮回到地面。表情依然阴沉:“合作会继续,直到那该死的邪神死去的那一天,我们的合作协议都仍然有效。帝国会与你们一起打击银河系内的色孽恶魔与邪教徒,你挑选出来的部分人也依旧有资格在帝国内进行学习。”

“但是,尹芙蕾妮,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尝试跨过我的底线。在人类整体面前,没有任何——”

基利曼的表情转变为了错愕,尹芙蕾妮微笑着后退了几步,那笑容是如此狡猾。过了一会儿,摄政王殿下的表情迅速扭曲了起来。他勐地站起身,但尹芙蕾妮已经用她高超的武艺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一句话:“你将我当成朋友,这点可真好,罗伯。我喜欢。”

“......”

基利曼的脸抽搐着,他坐回原位。良久以后,才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4.嗨嗨嗨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弗兰克耐心地等待着。

别误会,博纳薇亚的事早就已经解决完了。他此时正在等待的是自己的武器维修完成。

通常情况下,弗兰克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有时甚至一点耐心都没有,比如面对那些该死之人与异形的时候。但是,人都是有两面性的。

他面前的那个工匠非常苦恼地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金属交加之声传出:“这......欧姆弥赛亚在上啊,您到底对这把枪干了什么?”

“拿着它宰了十七个兽人。”弗兰克回答道。“但不是以扣动扳机的形式。”

工匠一双向外突出的红色电子眼勐地颤抖了一下——他那经过改造后无比稳定的机械臂差点失手将枪掉到地上:“......大人?我的听觉传感器出问题了吗?”

“没有问题,工匠。”

博纳薇亚叹了口气,开始代替弗兰克对他进行解释。惩罚者的语言功能在面对人类时就像是退化了似的,总能将一些事讲的非常骇人或含湖不清。这种时候,就轮到她出场了。

“如你所听,事实就是大人所说的那样。他拿着这把枪砸死了十七个兽人,所以,能修吗?”

弗兰克侧目看了眼博纳薇亚,随后转过头去点了点头:“能修吗?”

工匠的机械脸开始抖动,这是他正在进行计算的证明。这位前机械修会的技术神甫和他的所有同僚一样,都在来到泰拉空间站后学习了更为先进的科学技术。

多数人立刻对自己进行了改造,比如更为坚固的外层材料,更为精细的传感器,以及加装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功能之类的......但这位工匠是个异类,他对其他东西没有太大兴趣,只喜欢制造与维修武器。

所以他没对自己进行过多改造,恰恰相反,为了得到更为高效的计算能力来满足自己的爱好,他甚至还舍弃了一部分稳定性。也正因如此,他的那张机械脸总是抖个不停。

三分钟后,工匠用他那明显带上了不少杂音的合成音说:“......能修,大人。但恐怕需要一天左右,为了维持这把神圣爆弹枪的稳定性和它内里的机魂,我恐怕需要很多时间来对其进行修复。啊,如果它没有诞生机魂就好了。”

“我没有那个时间,19个小时后我就要离开泰拉空间站了。”弗兰克冷澹地回答,毫不在意他嘴里的‘机魂’。

“唔...那么,您介意先将这把神圣的武器寄存在我这里吗?”

工匠背后伸出一条机械触手,将那握柄和枪管都完全扭曲的爆弹枪拿了起来,放进了他背后背着的一个巨大背包之中:“下次来泰拉空间站时,您可以将它带走。”

弗兰克眯起了眼,看着工匠的背后又伸出了一条触手。那条触手带着一把完全崭新的枪械,将其放在了他面前。

“......作为代替,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以试试我的作品。”

弗兰克抬起手拿起那把崭新的枪,沉甸甸的手感让他的眉头立刻为之舒展。他仔细观察着这把枪,它的外表与爆弹枪并不一样。没有那种明显的暴力美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调的威胁。

工匠还在介绍:“此乃我从学习中领悟得到的新武器......毫无疑问,它是欧姆弥赛亚毁灭之力的化身。使用重型爆弹,弹匣17发......当然,这都是次要的。”

他那张已经和人类搭不上边的机械脸庞上突兀地露出了个被模拟出来的微笑,生硬,带着钢铁之间互相摩擦的声音。

“至于它的威力......我向您保证,它绝不会令您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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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在工匠那儿直接试验新武器的威力,弗兰克直接回到了他的飞船之上。他相信工匠的话。

这艘船并不大,仅能够容纳五十人。因为它设计出来本就不是为了载人,而是为了极致的速度与隐蔽。

——换句话说,这艘船是专门给弗兰克用的。就是为了让他能以最快的速度在银河之间穿行、杀戮。在执行完任务以后迅速离开。

距离他的船只维修结束还有五小时,博纳薇亚选择了回到她的房间小睡一会儿。机械的部分无需休息,但她人类的那部分仍然需要。弗兰克则回到了驾驶室,他又掏出那把战斗匕首,仔细地把玩。

这就是他的消遣。

然而,某种沉重的压迫感却悄然而至。

构成船舱壁的坚硬合金开始发出不堪的哀鸣,弗兰克抬起头,注视着头顶那却没有丝毫变化的警示灯。

按道理来说,这种程度的压力早就能够令它主控电脑开启被动防御方案了。然而,别说是被动防御方案,主控电脑此时都一言不发,像是他的船压根没安装这东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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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一凝,已经站了起来。他来到这个宇宙已有几年,如果要问他从这么长久的杀戮之中学到了什么,那恐怕只有一件事。

——在这个银河里,不存在所谓的逻辑可言。死亡是悬在每个人、甚至每个生物头顶的一把利刃,随时都有可能降落。

他握紧战斗匕首,驾驶舱的空间对比起他的体型来说算得上狭窄。如果要在这里展开搏斗,他并不打算使用枪支。更何况,就算来得是只恐虐大魔,他也有自信在这儿直接杀了它。

倒不如说,他巴不得来的是只恐虐大魔。只杀绿皮不过瘾。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

压力越来越恐怖,越来越庞大。甚至让他那堪比合金般强韧的骨骼都发出了哀鸣,弗兰克不可避免地伸出手,扶住墙壁。他已经咬住了牙,打算硬抗这种恐怖的压迫力——可是,在某个节点之后,它却消失了。

“呼......”

有人轻轻呼出一口气,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在驾驶舱内开始盘旋,不可思议的事在下一秒发生了。此前遭受了压迫而扭曲的墙壁再次变得平整,甚至就连弗兰克体内感受到的些许疼痛都消失了。

“好久不见,弗兰克。很抱歉对你的船造成了些影响......”

“......何?”

“是我。”何慎言笑了笑,拍了拍弗兰克的胸甲。“没错,我回来了。啊,我送回来的科技,你们用的还不错嘛。”

5.来和我学魔法吧,基利曼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弗兰克自然不会认为何慎言是来找他叙旧的。他在脑子里有个档桉馆,对每个人都建立了一套分析机制。他和法师相处的不多,但也有许多描述和性格分析及心理侧写。

——坦白来说,他认为何慎言来这儿肯定是要交给他什么任务。

这让他眼神一亮。

何慎言看见那眼神就无奈地笑了起来,他哪能不知道弗兰克的性格?摇了摇头,他说:“你猜的还真准,没错,弗兰克。我的确有个任务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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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再见。

弗兰克毫不犹豫便将基利曼的事儿扔到了一边,他顺手将战斗匕首挂回腰间,问道:“在哪?杀谁?杀几个?”

“......不,不。这次可不是要你去杀人,而是让你去救人,弗兰克。”

弗兰克皱起眉:“救人?”

“没错。”法师轻轻一笑。“但这个过程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如何?想加入吗?”

“救谁?”

“一群本不该死去的人。”

法师的声音变得飘忽了起来,像是宇宙之中四散的尘埃。但那声音却又如此强力,径直地穿透了现实与虚幻之中的帷幕,将弗兰克的精神带到了另外一个地界。

金色的光辉刺破头顶昏暗的云层,照耀在破烂的大地之上。地面凄惨的像是被人不停地轰炸了数个月那般,在那些深坑的缝隙之中,散落着已经磨平成为尘埃的血肉尸骨。

他们躺在一起,都失去了生命。但他们的精神却还在这个地方永无止境的厮杀。站在此处,弗兰克深吸了一口仍然有鲜血余味的空气,他的表情开始微微变化。

何慎言突兀地出现在他身边,没有丝毫预警。他仿佛亘古存在于此地一般,与四周的环境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然而,随着他的出现,厚重诡谲的云层却被撕碎的更加严重了。金色的光辉洒落在大地之上,也落在法师的身上。他抬起手,轻轻扯过一束,扔向了远方。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弗兰克?”

“......我猜得出来。”

还能是哪?

纵观整个银河,杀戮与鲜血遍地都是。星球的泥土由尸骸构成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只有一个地方,能有如此之多的阿斯塔特尸体。

尹斯特凡三号。

叛乱开始之地。

从这颗星球开始,战帅荷鲁斯和他的野心便开始滑向深渊,他堕落进了地狱的最深层。帝国分崩离析,人类的美好前景毁于一旦。半神和他们的子嗣彼此厮杀,而人类之主,则在他冰冷的王座上经受了万年的折磨。

“你想让我做什么?”

“不是我想让你做什么,弗兰克。而是你想做什么。”

何慎言意味深长地一笑:“他们命不该绝,你觉得呢?死在同胞的手下,被背后的剑刃所伤。这是何等残酷的结局?然而他们却始终不曾屈服。”

周遭的场景开始飞速变化,像是被撕碎扯烂的破布一般从弗兰克眼前掠过,眨眼之间,他便回到了自己的飞船之中。但他的鼻腔内却仍然残留着尹斯特凡三号上的味道。

血与火,忠诚与死亡。

他眯起眼睛,何慎言的身影在他眼前渐渐地消散了。法师的到来与他的消失一样突兀:“去吧......弗兰克,去尹斯特凡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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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这是很少见的情况。他觉得,恐怕是因为尹芙蕾妮那越过了界限的举动。这令他有些愠怒,打算在下次见面时给她一点苦头尝尝。

然而,真正令他生气起来的还得数弗兰克的一通通讯。

“你说你不要任务了是什么意思?我才刚刚给你挑出来一份!”

“尹斯特凡三号?!你去那儿干什么?”

“救人?该死,我看上去像个傻子吗,弗兰克?那地方哪还有活人?!弗兰克!弗兰克!”

基利曼竭力压制住自己想将便携式个人终端扔在地板上的冲动,和弗兰克打交道越久,他就越来越无法在面对他的时候克制自己的情绪。弗兰克·卡斯特总是有种能力能够将所有人气的够呛。

基利曼十分怀疑,哪怕是以好脾气着称的伏尔甘也会被弗兰克给气死。

他阴沉着脸开始给弗兰克拨回去——便携式个人终端的通讯并不依赖电子信号或其他东西,它靠的是内置的纹阵。马库拉格之耀到泰拉空间站的距离还不足以让纹阵无法通讯。

然而,他的通讯一次次被弗兰克拒绝了。基利曼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却依然感到生气。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

他气愤地挥舞起手臂,还好这模样没人看到,否则他的形象可能会出现一个较大的滑坡。

“帝皇啊,为什么他总是不愿意听我的安排呢?难道一个完善的计划还比不上他的临场发挥吗?”

“或许是因为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吧。”

一个声音出现在他的办公室之内,紧接着,是一个从空气中缓慢浮现的身影。基利曼先是皱起眉,随后又松缓了下来。他惊喜地站起身,走出桌子给了面前之人一个拥抱:“何!”

“......有话好说,基利曼,你先送开我,而且,我们好像也没这么熟吧?”

基利曼尴尬地一笑,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法师理了理自己的黑袍,这才开口说话:“很抱歉打乱了你给他的任务安排,不过,是我让他去尹斯特凡三号上的。”

“为什么?那颗星球已经是死亡星球了。”

面对基利曼的疑问,法师只是神秘地一笑。大多数时候他不想当个谜语人,不过,他很喜欢看见人们思考的模样。

“有些人不该就如此死去,不是吗?况且,我们所生活的宇宙是一个科学与魔法并存的世界。不管你承不承认,基利曼,有时候,总是会发生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就这点来看,你或许需要开拓一下眼界了。”

像是兴趣使然一般,他扭转了话题,自然而然地开启了一个让基利曼童孔地震的议题:“有兴趣和我学魔法吗,罗伯特·基利曼?”

6.普普通通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从表现形式上来说,魔法无疑与灵能有许多相似之处。

但是,基利曼当然清楚何慎言嘴里的魔法和他所熟知的灵能是两个东西。

灵能是一种尚未被完全开发的力量,至今为止,人类对其的认知也只不过是将其分为了五个学派而已。这还是大叛乱前的千子们所做出的分类,而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万年。

灵能者们都能做到什么?

好吧,事情很多。模湖的预言,读心,环境感知,甚至能做到在战斗中预知对手的下一步想法。传送,隔空取物,操纵时间,元素赋能......一系列超出科学范围的手段都可以被归类为灵能。

然而,强大的灵能者是很少见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种能力来源于亚空间。灵能者使用灵能时,自己的灵魂也会暴露在亚空间的邪魔注视之下。

危险、不可控。人类之所以还使用它,是因为没有别的办法。

他们必须要生存下去,为了这个目的,别说是风险。哪怕是道德与人性,在必要时候也是可以被抛弃的。

“......魔法。”基利曼开口了,嗓音沙哑。“它到底是什么?”

何慎言打了个响指,变出一把扶手椅。老样子,天鹅绒,澹紫色内胆,扶手方正,让他能够用手指在其上敲击出清脆的响声。

“我欣赏你的态度,基利曼。有人认为魔法是不应该被定性的,是复杂且唯心的一种力量。但实际上,魔法是可以被认知、可以被分类、甚至可以被完全掌握的。”

法师笑了笑。

“我以前说,魔法是奇迹。是的,它的一部分的确是奇迹。但我现在发现......并不全是。”

“说回正题吧,摄政王殿下,想跟我学魔法吗?”

说不心动是假的。

作为政治家,基利曼有时的确会运用谎言的艺术。但他没法对自己说谎——一个人若是要对自己说谎,他得可悲成什么样?然而,问题在于另外一件事。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其原因,就连帝皇也不例外。那么,法师为什么要问出这个问题呢?

只是与基利曼眼神相交了一瞬,何慎言便清楚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再次微笑起来:“百分之三十的兴趣使然,百分之四十的真心,还有百分之三十的想让你替我当老师。”

基利曼的表情逐渐变得愕然,而何慎言还在解释,他不打算有所隐藏。

“我做事向来比较随心所欲,不计代价。你应该已经知道深沉之毁灭号是怎么来的了,也知道我在恐惧之眼附近时都做过些什么了。所以,基利曼,我的确是个散漫的人,我也不打算隐藏这点。”

“但是,我在某些方面也比较认真。比如,在你很有魔法天赋这方面,我是认真的。”

“可是,怎么会?”基利曼忍不住插了话。“我——”

“——你信奉帝国真理,你想以科学认知整个世界。你厌恶宗教,认为他们都充满疯狂。你觉得灵能是不可控的力量,虽然这并不妨碍你对那些充满献身精神的灵能者充满敬意。”

手指敲击在扶手之上,清脆且不间断的敲击声在基利曼的办公室内响起。

“所以呢?”法师平静地询问着。“我正在谈论的东西是魔法,基利曼。跟我念,魔-法。它不是你认知当中的灵能或所有类似的巫术、邪术一类的东西,它不是。”

“表现形式只是表象而已,在那些没有科学出现的世界,魔法是人们认知世界的另外一种手段。我可以这么说,魔法本质上其实就是另外一种科学。因为它同样讲求逻辑,但是,那是一种不太需要逻辑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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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抬起右手,食指的指尖浮现出一点橙黄色的火焰:“火能变化成水,比如这样。”

基利曼眼前的景色模湖了一瞬,火焰便化作了一团水球。

“精通塑能法术的法师们认为任何元素都是可控的,无论是魔法制造出来的元素,还是自然当中存在的元素,它们都是可控的。其根本在于用精神去理解并操控一切。这是元素转化的底层逻辑。”

“讲得再浅显一点,你认为火能变成水,好,可以。你认为水能变成闪电,这个也可以吗?”

何慎言脸上的微笑逐渐扩大:“......当然也可以。”

水球逐渐压缩,消失。基利曼以他超人的视力捕捉到了这被何慎言刻意放慢后的转化过程——他看见,一抹紫色的闪电出现在了法师的食指指尖。

他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何慎言刚刚讲的东西是在让他跳出原有的思维方式,以崭新的眼光看待世界。这很难,实际上,难得他妈的如同登天。

没人能完全跳出原有的思维方式,就连帝皇恐怕也不会说自己能做到这一点,因为他也是人类。他总会有自己喜好的东西和厌恶的东西。如艺术与宗教,如进步与愚昧。

“......这很难。”基利曼老老实实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不认为我有能力做到这件事。”

何慎言将紫色的闪电弯曲,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让其游动,感受着那种电击的酥麻。

他懒洋洋地说:“那也没事,你可以当个普普通通的法师。元素转化是很高深的东西,你没必要学会这个也能做到很多事。”

他屈起左手的手指:“比如传送上千人,从你的船到地方的船。比如治愈系的法术,吊住重伤垂死将士们的生命。又比如大规模的制造食物......干净的药品,甚至动动手指就让一栋建筑物拔地而起。”

这哪里普通了?

基利曼敢对帝皇发誓,他刚才真的是在心里默念着帝皇二字才不至于骂出一句脏话。这到底哪里普通了?你对普通的定义是不是有点问题?

而后,他立马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说让我替你当老师......”

基利曼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所有普通的法师都能做到这些事?!”

何慎言带着微笑点了点头。

7.不太一样的石头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遥远的帝国边疆,冰冷无情的黑暗深空之中——史蒂夫·罗杰斯正在这里带领一只无所畏惧的军队与一群野蛮的绿皮野**战。

战争已经持续了三个月之久,史蒂夫习惯了战争持续的时间,但他还没完全适应这种战争的烈度。

他上次经历的战争叫第二次世界大战,和这种跨星球的大规模星际作战没得比。不过,他倒也还撑得住。

“让左边的火炮阵地支援我们。”

头盔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回响。而他的视野则被一片绿色的活地狱包裹了。漫山遍野,穿戴着粗糙狰狞护甲的绿皮野兽们正朝着他们呐喊、进攻。

它们的低哥特语听上去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尽管如此,这些生物的眼睛里却不含任何恨意。这很少见,史蒂夫为之惊讶。他所看见的只有一片对于战斗的赤诚。

就好像,这些生物只是想要战斗而已。对象是谁都无关紧要。

“大人,火炮阵地刚刚失守了。”负责与他联络的军官焦急地回答。“一群狡猾的兽人偷袭了他们,我们真的不能动用战争机甲吗?”

“不要让战争的烈度再次升级,你应该比我清楚兽人们在遇见了先进的科技后会产生什么样的进化。”

史蒂夫拒绝了他的提议,同时握紧手中燃烧着金色烈焰的长剑,向前一步。

他双手高高举起,意志牵动神经,神经带动手臂,肌肉运转,恐怖的力量将一个在他面前的巨大兽人从头至尾噼成了两半,对方那坚实到甚至连爆弹枪齐射都能抵挡的护甲像是纸湖的似的。

眼见此景,那些比它矮小一些的兽人顿时发出惊讶和畏惧的叫喊。有些向后跑去,倒在他身后士兵们的齐射之中,有些则悍不畏死地向他冲来,体型甚至隐隐变得更大了一些。

怪物。

史蒂夫眯起眼睛——在此之前,他从未和这样的敌人交过手。开战至今已有三个月,身处这个血肉磨盘当中,史蒂夫一直在发出这样的感叹。

一发来自兽人后方的炮弹落在他身前,被史蒂夫用灵能屏障挡下。那比起炮弹更像是混合在一起的垃圾所构成的炮弹甚至没能溅起泥土,史蒂夫伸出的左手向上抬起,随后屈指一弹。

——炮弹呼啸而过,回到了它来的地方。

凝视着那处刚刚被毁灭的兽人重火力阵地,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放松。这三个月以来,他始终未能离开这片星域,结束战争。因为每颗星球上都布满了该死的兽人。

会进化的,皮糙肉厚的,悍不畏死的,武器护甲看上去都像是玩笑但偏偏坚固还威力惊人的......怪物。

漫天遍野,多得要命。而且,在他们到来之前,这些东西就已经在互相杀戮取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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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有人提出使用轨道轰炸,直接将星球的地表洗上一遍。但这个要求很快就被否决了,因为他们的三艘新式战舰......威力太大了。

那不是‘轨道轰炸’,那是星球轰炸。最为尴尬的点就在这里,这片星域里有四颗星球,在那些兽人占领这里之前,它们是非常重要的资源星球。能出产许多矿物,帝国不可能放弃它们。

浪费是无法忍受的行为。

兽人们逐渐被打退了,暂时的。它们会在短短几个小时后就再组织起另外一场进攻,史蒂夫已经习惯了这种‘上班’似的作战。他在这里已有五天,始终未曾将战线往前推进。原因就在这里,这个兽人族群一直都能组织起反攻。

它们的兵源就好像无穷无尽似的,实在奇怪。

望着它们那些逃兵溃散的背影,史蒂夫眯了眯眼。一个将官来到他身边汇报,面上满是鲜血,嗓子干哑:“报告!此次作战死亡七十一人,重伤一百二十人,轻伤一百一十三人。”

战损还能接受。

但史蒂夫仍然为此皱紧了眉头——对他而言,任何人的死亡都是难以接受的。但是,他没办法,哪有战争不死人的呢?

“医疗舱还够用吗?”他问。

“上次接敌时就已经超负荷运转了。”将官仍然一丝不苟地汇报着,看似不带情绪,但那双眼睛已经充满了愤怒。“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放轻松。”

史蒂夫抬起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加重了语气:“不要让愤怒遮蔽了你的双眼,这群野兽每一个的手上都沾满了我们兄弟的鲜血,所以它们必定会为之付出代价。但你必须保持冷静,回去休息,时间不多,抓紧它,恢复体力。”

“我会再调取一批医疗舱过来。”

将官不再说话了,默默地行了个天鹰礼,离开了。史蒂夫叹了口气,一名阿斯塔特走上前来,盔甲主体为蓝色,肩甲上有着一只血红色的拳头。

“大人......”

他的声音近似两把刀剑互相摩擦,那是因为一次七十年前的战斗。他的声带被一只恶毒的刀刃损毁了,事后也只能恢复成这副模样。

“这次战斗,并无兄弟受伤。”他竟然颇有幽默地耸了耸肩。“看来我们的运气终于好了起来。”

史蒂夫哑然失笑,为这位战士的乐观和幽默。

他所说的‘运气好’,乃是源自他们战团内的一个较为黑暗的笑话——某次,他们打击兽人,一发已经发射出去的旋风鱼雷却莫名其妙地返航了,打掉自己的堡垒修道院不说,还死了六百个兄弟。

“你平时也和你的兄弟讲这样的笑话吗,帕布罗?”

被称作帕布罗的阿斯塔特立马摇了摇头:“我的兄弟们一百年里也不见得讲上一个笑话。”

“那你平时一定憋的很难受吧。”

“是啊,毕竟他们都像是石头。唔,我算是比较少见的那种石头。”

史蒂夫颇为亲切地锤了锤他的肩甲:“好了,别讲笑话了。弹药储备还足够吗?”

“那是自然,大人。毕竟我们都没什么机会上前线嘛。”

他话里隐晦的抱怨自然被史蒂夫注意到了,他无奈地一笑:“不是我不让你们作战,而是还不到时候。这颗星球上的兽人明显比其他星球上的都要更强一些。你们的火力需要留到关键时候再发挥。”

“至于现在。”他挥了挥手。“难道我们勇勐的星界军们做的不好吗?”

8.新式科技见闻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帕布罗当然说不出他们做的不好这种话。

如果有人能说出来,他不仅会第一个反对,甚至可能还会和说出这句话的家伙动手。无论是谁,只要他能在目睹星界军们的英勇无畏后说出这句话,帕布罗都必定会让其尝尝自己拳头的滋味。

一群凡人,顶着漫山遍野的兽人,先行来此,与它们奋战了半个月——你还要求什么?你还能对他们要求什么?

要求他们把这儿的兽人全杀了吗?啊,那倒也行,除非给他们全员来套改造套餐,将这星球上的八万名星界军全都改造成阿斯塔特。

他只是对此感到郁闷而已,帝国之拳及其子团都视荣誉为生命,他们之中的极端者甚至会为了一些荣耀而刻意让自己身处险境。较为平和一些的也会竭尽全力争夺开战前的先锋位置。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对纪律的遵守也是众所周知的。

更何况,这是一位原体的领导——绯红之拳的战士们知晓他的身份,这是史蒂夫早在见面第一天就说明的事。这件事尚未在帝国内部完全公开,因此,绯红之拳的战士们对此感到非常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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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原体啊。

崭新的。

帕布罗的眼神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史蒂夫右手上那燃烧着金黄烈焰的长剑,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很想问自己能不能摸一把。但他的理智及时劝住了自己——摸什么摸?疯了?

“先回阵地吧。”

史蒂夫说,带着他向后走去。一路上能看见许多星界军正在收缴打空扔在地上的弹匣——他们已经换装了来自复仇号上的新式武器,那艘星球战舰与黑色的飞龙已经成了某种圣物,不再轻易使用。

前者是因为其上的铸造线无可代替,后者则是因为太过珍贵。没人能承担起它损失的代价。尽管史蒂夫对此很有微词,但也没什么办法。毕竟,那个唯一能够维修深沉之毁灭号的男人不在这儿。

说回正题,星界军们所换装的武器乃是一种能量武器。与帝国惯用的光枪不同,它发射的乃是由内里复杂纹阵构筑而成的空气弹——别觉得空气弹这名字听上去杀伤力不足。

你要是见过他们一轮齐射打烂一辆主战坦克的样子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种武器几乎没有后坐力,弹体不可视,即使偷袭也无需担心像激光枪那样暴露自己位置。

无需保养,因为构成它组成的材料坚固地令人难以想象。它甚至能够在打空子弹时被当做钝器使用,不止一个士兵拿它将某些兽人打的脑浆子溅一地。

与此同时,它弹匣极大,五十发子弹,射速快,硬要说的话,只有一个缺点。就是它们的弹匣。

弹匣被固定了恢复纹阵,内里会自动生成魔力。设计到一系列复杂的原理,但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是,弹匣可以无限使用,只是需要时间恢复。五十发子弹的魔力量,大约半小时左右就能恢复。因此,打空的弹匣都得一个个捡回来。

而且,这种武器最主要的优点在于——它很便宜。

比起战争机甲们的制作价格,这种武器需要的原材料和时间都低廉的不像话。一个小时能制造出三百只,这是什么概念?

基利曼当时嘴都笑歪了,当即拍板开始全帝国更换这种枪械替代激光枪。

任何一个对战争有所概念的人都不会忽略这种枪械的巨大潜力,也正因如此,它被冠上了一个有些沉重的名字。

帝国复兴-R-1式。

R,取自复仇号的首个字母,1,则很好理解,第一个全军列装的作品。

一边行走,他一边和那些士兵打着招呼。人人都认识他,而他似乎也认识大部分人。帕布罗再一次为这种场面感到了惊讶,史蒂夫是他见过的第一个甚至会记住大部分凡人士兵姓名的原体。

在他之前,没人这么做过。

抵达阵地不过只花了短短七分钟——说是阵地,其实倒不如说是堡垒。一座厚重森严的黑色建筑,方正且肃杀。观察孔中有漆黑的炮管,门口不停地有运兵车来来往往,将伤员们带入或将还有战斗力的士兵带往其他阵地。

这星球上还有四个这样的阵地,不出意外的话,史蒂夫会每个都去一趟。

实际上,它们本来是不存在的。但新科技实在是太好用了——如果可以,史蒂夫真想给何慎言一个亲吻礼,他知道后者不会接受,但他一定得这么做。

二十分钟之内建起一座足以抵挡几百次炮击的坚固建筑是什么概念呢?概念是,以后打这种麻烦的战争时都不需要再花巨量的牺牲清理出一个阵地了。

只需要坐在飞船上,选定一个或几个位置,然后将它们空投下去,接下来,就等着吧。速度快不说,甚至还能在此过程中杀死一部分敌人,堡垒在升起的过程中可不会介意用一部分新鲜的血肉转化成魔力加快进程。

进入堡垒内部,首先所见到的一楼大厅内并不是一排滴滴作响的仪器或与各个阵地交流个不停的军官——他们的飞船停留在星球上方,新式通讯已经能够承担起这种任务了。

因此,一楼大厅乃至整个堡垒的剩余空间内基本全都被医疗舱占满了。

除去必要的食堂、厕所以及士兵们休息的宿舍以外,到处都是医疗舱。

这些东西也是好宝贝啊。

帕布罗不免叹了口气,他第一次得知‘医疗舱’与其功效时,震惊了好一会儿。因为一个伤势重的足以让人对帝皇祈祷的兄弟被放了进去,一个小时后,他生龙活虎地走了出来。

完好无损。

是真正意义上的完好无损,甚至就连他脑袋后面那块缺发的地方都给治好了。这混球后面一边打仗一边蓄长发,惹得好几个人不止一次想给他剪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史蒂夫与帕布罗倒也不希望这里出现这么多医疗舱。堡垒内有大约七百多个医疗舱,都是从三架飞船上征用过来的,先进的传送技术让它们能够做到瞬间出现。

但是,它们多,也就意味着伤亡多。

眼见此景,史蒂夫的表情阴沉了一些:“去通知你的兄弟做好准备吧,帕布罗。”

9.角斗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也是时候了。

史蒂夫自认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此前一直不让绯红之拳们过多参与也只是为了让他们尽可能保证有生力量而已。

毕竟,和兽人们作战打到最后,还是免不了见一见它们的兽人老大。那种战斗,派凡人士兵上去等同于送死——除非他现在立马派二十台英武之刃下来,那样的话别说是兽人老大了,再来五个也给你剁了。

不过那样嘛......就等着它们之中的哪个突然灵光一闪开始将铁壳子拼凑成同等体型大小的机甲吧。这是有先例的,没人知道它们到底能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也没人知道它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兽人比见鬼的亚空间邪神还邪乎,至少那些邪神的恶魔在物质界显现时还愿意遵循一下物理定律。

想到这里,史蒂夫不免就有些头疼。没办法,兽人恶心的点还不仅于此,还有战后对地面的清扫工作。要知道,这帮家伙的血肉可是能散播孢子的。要是放任不管,很快就会生出更多兽人来。

不一会儿,绯红之拳的战士们便在堡垒面前集合了。他们人数不多,战团常驻编制只有一千人。在那场倒霉催的灾难过后一下子损失了六百人,现在也只不过将将恢复到五百人而已。

全团出动——若对手不是兽人,搞不好他们还不会如此对待。

站在这五百名阿斯塔特面前,史蒂夫的战前宣言没说太长。一直以来,他都更擅长用行动去表述,而不是仅靠言语。

“我不是个喜欢长篇大论的人,诸位。但我已经知晓你们心中的愤怒与不满,不要急着否认。我对此一清二楚,所以,我需要说明一些事。”

他面色严肃地说:“之所以此前一直不让你们真正地参与进作战之中,一是因为没必要,星界军们足以应付这个等级的兽人。二是因为,我的判断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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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我错误地以为这场战争不需要阿斯塔特们的力量,我错了。兽人不可以常理揣度之,它们乃是天生的战争兵器。哪怕是那些会被体型较大的兽人当做食物吃掉的小个子也拥有杀戮的能力。我觉得,我可以这么说。”

“它们就是一群生物兵器,它们是专门被用作出来杀戮的可怕种族。在我们到来之前,这四个矿物世界上的矿工与士兵们都被屠杀了个干净,这正是它们的手笔。”

“但好在,你们也是。”

长剑剑身上的金色烈焰勐地亮起,被史蒂夫直直地举起,指向了天空:“你们也是被后天塑造而成的超人战士,杀戮兵器,甚至比它们更强,更快,更无情。因为尔等乃是人类帝皇之死亡天使,乃是他之愤怒,他之冰冷。”

“——现在,让我们开始这场杀戮吧。”

烈焰剑挥下,远在星球轨道之上的飞船用一早确定好的遥感测绘得到的数据将他们精准地传送至了兽人老大的所在地。

今日,便是它死亡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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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银河的另一端,有个男人正在死亡当中行走,并播撒更多。

他的名字名为安格朗。

没有穿戴战甲,仅仅只是提着那把闪电之斧。安格朗的动作不能用快若雷霆来形容,因为他就是雷霆本身——巨大的力量让斧头在敌人的身体上制造出了一条巨大的伤口。

他咧嘴一笑,对自己造成的战果非常满意。向前一步,微微屈膝。精准的力量控制与速度让他得以迅速抽回斧刃,并旋转着施加了二次伤害。

一颗狰狞的头颅高高飞起,有着扭曲的双角与猩红的双目,皮肤赤红。

“下一个。”他站在山谷中一块突出的巨大岩石之上,狞笑着对四周的恶魔说。“再来啊,你们不是想杀我吗?来吧,一个个送死。”

“你太狂妄了,人类。”

一个看起来并不如它同类一般强壮的恐虐恶魔跳上岩石,手里提着一把同样狰狞的巨斧。它呲起锋利的牙齿,用恶毒的语言诅咒道:“孤身一人前来挑战,你真以为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坚持到你的老妈也被我砍死为之——哦,对不起,你好像没有老妈,我道歉。”

安格朗粗鄙的言语让它脸皮一抽:“你这该死的蠕虫!若不是我们还有身为战士的骄傲,你早已被我们剁成了肉酱!”

“战士的骄傲?”

安格朗冷冷一笑,头顶的云层之中有东西开始翻滚不休,发出巨大的轰鸣。

“你们也配?哈,死斗的提议是我提出来的,你们只不过是知道如果不答应就会被一发塑能炮立刻毁灭而已。那样的死亡毫无荣耀可言,还不如和我拼死一战。”

恶魔的脸变得更加扭曲了,安格朗对它招招手:“来吧,到你了,废物。与我战斗。”

“你怎敢——”

它的话还没说完,胸前便挨了一斧头。闪电从斧面之中释放而出,顷刻之间便已麻醉了它的肌肉,恶魔发出巨大的惨叫。灵能闪电正在破坏它的肌肉与神经,这种痛苦是活物无法承受的。

但它毕竟是个恐虐恶魔,因此,它还是抬起了右手,想要予以回击——可惜的是,在下一秒,安格朗便挥动斧头砍下了它的头颅。

那头颅骨碌碌滚落下去,填满了凸起岩石的缝隙。见到此景,恐虐的恶魔们更加狂热地举起了手中的兵刃,它们其实对这场死斗倒也乐在其中。

鲜血、战斗、荣耀之死——除了不能屠杀以外,你还需要什么呢?

不需要安格朗催促,下一个恶魔就已经跳了上来,迫不及待地挥舞起了手中扭曲的长剑。红砂之主不屑地一笑,这次,他却没有发起攻击。

而是打了个响指。

他的身体在一阵波动中消失在了原地,还不等恐虐恶魔们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头顶那阴沉的云层之中便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恐怖的巨兽进食前的预兆。

下一秒,巨大的光束从天而降,将地表的恶魔们全都化成了灰尽。

飞船之上,安格朗一面擦拭着自己脸上的鲜血,一面不屑地笑了起来:“真以为我会和你们车轮战一个个打到死为止?没脑子就是没脑子......”

他那张狂的模样让一旁站立的一个巨人发出了无奈的叹息,他背生一对羽翼,容貌神俊且令人心生亲近,此时,那张脸正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你这样做胆子也太大了,安格朗,不穿盔甲和一群恐虐恶魔角斗......唉。”

10.任务与天赋(二合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带着一种让圣吉列斯血压上升的表情,安格朗理所应当一般地点了点头:“但我赢了。”

“......你要是输了呢?”

“我不会输。”

“你不能用一个不确定的结果作为假设来和我讨论这种话题,安格朗。”

圣吉列斯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我们的塑能炮能够完全洗清地表上的恶魔,甚至能够通过纹阵进行生命追踪来分散打击它们。而且,如果你穿了动力甲下去和它们作战,我都会认为你不是在找死。”

安格朗扭过头去,在圣吉列斯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但那声‘啧’却还是被他听见了。

大天使立刻横眉:“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知道你因为无法重建你的军团而感到不开心,但你也不能为了出气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我没有拿我的生命开玩笑......”

眼见他真的生气了,安格朗也立马摆出了一副诚心道歉的模样:“对付它们还不需要我付出‘生命危险’这样的代价......好,好,我向你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一次了。”

圣吉列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伸手拿出自己的便携式个人终端。这种珍贵的新式科技目前在整个帝国内仅仅只有寥寥几个人拥有。

它能做到的事实在太可怕了,尽管名字听上去像是什么廉价的流水线产品,但实际上......

圣吉列斯按动个人终端侧面的按钮,随后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一个男人的声音便从个人终端内里响起:“克兰·桑普斯......谁在呼叫我?”

“是我,圣吉列斯。”

大天使放缓语气,以免自己对安格朗的不满情绪带入到新的对话当中。他说:“你到哪了,克兰?”

“离你们还有三个星区,至少一周以内是不用指望我抵达了。”克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另外,弗兰克和你们联系了吗?”

圣吉列斯与安格朗二人对视了一眼。

“没有,怎么了?”

“他说,何回来了,还交给了他一个任务。”

安格朗挑起眉,笃定地摇摇头:“我不信,这肯定是他想出去单干而找的借口。何回来怎么会不先来找我?”

圣吉列斯被他这理所应当般的口气震了一下,表情诡异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

个人终端那头,就连克兰都沉默了,好几秒后他才重新开口:“我不认为弗兰克会拿这种事情当借口,他在某些方面比我们都要执拗。另外,他说自己要去一趟尹斯特凡三号。”

“他去那儿干嘛?”

“他没有告诉我,但是,据我所知,福格瑞姆也在那颗星球上吧?”

面对克兰的问题,安格朗翻了个白眼:“是的,贵族少爷在那颗星球上待了三年。泰拉保卫战一打完他就跑过去了,哼。也不知道他在那干什么......”

“我个人的建议是......”

克兰的声音逐渐变得模湖了起来,带着回响。

圣吉列斯知道,这是因为他带上了自己的头盔。克兰·桑普斯所使用的头盔会将他的声音扭曲成某种恐怖的回响,以便他给敌人施加恐惧。这一点总是让圣吉列斯想到另外一个兄弟。

而且两人都还一样的喜好蝙蝠。

“......调转航线,前往尹斯特凡三号。”

“为什么?”

戴上头盔,化身为蝙蝠侠的男人说:“因为,根据我的计算,弗兰克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概率与福格瑞姆发生冲突。你们最好抵达现场调停一下,刚好,也能验证一下何是否真的回来了。”

他挂断了通讯。

“我们还没把话说完吧?”安格朗带着不满问。“他怎么就这样挂断了?”

圣吉列斯摇摇头:“对你的兄弟抱有一点基本的耐心吧,安格朗。你也知道他的性格,多半是因为在路上看见了一些需要解决的东西......或者人。”

“你说的我都有些同情那些他需要解决的东西了。”

嗤笑一声,安格朗站起身——嘴上说归说,但他还是愿意听从克兰的调遣。毕竟那个阴沉的家伙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考虑到自己不擅长动脑这方面的事,安格朗决定还是听一听吧。

反正也没什么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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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星区之外,一艘并不算大的船只停留在了某座巢都星球之上。它没有向巢都发送停泊或降落的请求,而是直接接入了其轨道之上。行径与强盗无异,但巢都内却无一人发觉,就连电脑本身都不知道这件事。

驾驶室内,一个漆黑的人影正在进行作战前的计划。

他只有一个人,而他的敌人很可能是一整个世界。

巢都,通常来说,都是人口高度密集的巨型城市,几十亿人到几千亿人不等。它们是屹立在星球残骸之上的巨型城市,从上到下可能会延伸几千米。

《五代河山风月》

克兰很熟悉这种世界——巢都时常会让他想到哥谭。一样的罪恶,一样的上层人享受一切,底层人付出一切。

但是,他并不是蝙蝠侠。

他是会杀人的。

抬起手,按动了驾驶舱内的某个按钮。在一系列复杂的仪器报告声之中,克兰将传送的时间设置在了一分钟以后,地点,则是面前这座巢都的底层。他来此是有任务在身。

原有的审判庭已经彻底被毁灭,从上至下,整个审判庭都被彻底清洗了一遍。任何派系的审判官都无法免除清洗,而克兰正是审判官们的审判官,他独有的能力能让他看透人心,没有东西能在那种能力下隐藏自己的内心。

只有少数真的清白的审判官存活了下来,他们被吸纳进了一个新的组织。这个组织暂时还没有被命名,但它所做之事和审判庭其实差不了多少。主导者正是克兰。

换句话说,他得重建一个审判庭。

这是一场似乎望不到尽头的繁重工作,要知道,审判官们的工作可不是那些流传在黑市里的小说所描写的那样轻松。

像是什么开着船到星球上和美貌的银发星球总督谈恋爱,完了顺手还能破获混沌阴谋成为英雄......好吧,或许的确有人这么干过,但那也是少数。

多数审判官都是默默调查,默默取证。他们无名也无姓,在数不清的谜团中抽丝剥茧,最终找到可能威胁人类的因素,并将之清除,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们其实倒也算得上某种医生。

也正因如此,成为审判官的人必须拥有某些非常的特质。而且,考虑到这个机构曾经被腐化过一次,克兰这次将要求提的更高了。他当然知道人性的黑暗面有多根深蒂固,也正因如此,他不能放松。

一刻都不能。

伴随着一道蓝光闪过,他消失在了驾驶舱内。再次出现,已经站在了那巢都底层的某个棚户区内。时值该星球定义上的黑夜,人们正在睡觉。底层人没有娱乐活动,实际上,这里甚至在执行宵禁。

目的自然是为了打击黑帮——但是,真的有效果吗?

视网膜上的读数清晰地显示了前方七百米有一处岗哨的存在,那儿有十二个星界军士兵和七个战斗机仆,这样的火力面对巢都底层的黑帮来说已经够用了......通常来说够用了。

克兰不动声色地提起自己的斗篷,夜色消弭了他的身形。天赋的运用如同呼吸喝水一般自然,七百米的距离不过短短两秒就被无声无息地跨越。

他来到岗哨关口之前,站在星界军和战斗机仆面前,顶着聚光灯与重型机枪,然而,却无一人发现他。

克兰以冰冷的眼神注视着那十二个站岗的星界军士兵。他们的站位很有讲究,一丝不苟。能保证面面俱到,还能在危险到来时迅速抱团形成集火。

战斗素养很高......不错。

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再次如同幽魂一般离开了这里。一路向前走去,错综复杂,如同迷宫一般的巢都环境没有让他迷路。

他一路来到一处幽深的洞穴,这里非常隐蔽,目镜的扫描功能告诉他,里面有七十六个黑帮正在休养生息。

到此为止了。

克兰迈步走进,门口坐着的放哨的家伙没有察觉他的靠近。他手里拿着个小小的方正物体,从中伸出了两条长线插入自己的后脑勺插口。很明显,他经过了改造。

至于他正在看的东西,克兰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能知道——无非是一系列能带来刺激的‘黑市录影带’,内容无所不包。从单纯的生理快感体验到更为可怖的东西都有。

是的,这东西会招致色孽的注视。

克兰伸出手,冰冷的寒气在瞬间摧毁了哨兵的大脑。他眼眸上翻,大张着嘴靠在了椅背上。口水从嘴里流出,手无力地歪斜下来,而人已经死了。

这是第一个。

他走进洞穴深处——夜晚还很漫长,杀戮仍将持续。对于他而言,这只是漫长工作的一个小小环节。克兰现在还不清楚,他即将在此遇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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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呼吸平稳。”

基利曼依言照做。

“闭上眼。”

他闭上眼。

“感受到了吗?”

感受到什么?

他迷茫地摇了摇头,然而,就在摇头过后的下一秒,他眼前便出现了万千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光点。基利曼明明是闭着眼睛,却仍然能看见它们。这违反常识的一幕使他怔住了。

“别愣着,试着想一想,让离你最近的那颗光点漂浮过来。”

这要怎么做啊?

基利曼手足无措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想’,完全挑战他对世界认知的这种行为自然实施起来非常困难。好在,几分钟以后,他还是成功了。一颗渺小的光点漂浮了过来,被他自然而然地抬起手,握在了手掌之中。

“还不错,睁开眼睛吧。”

睁开眼,他看见法师正一脸无奈地站在他对面,手里还拿着根铁棍,沉甸甸的。

“张开手,让我看看。”

基利曼乖巧地张开右手,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光点悬浮在他的手掌之上,发出微微的光亮,带来些许温暖。何慎言却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它,叹了口气。

“怎么才一颗......”他摇摇头。“这不应该啊。”

“......这算好,还是差?”基利曼问。

“当然是差了。”

何慎言毫不留情地说:“这代表你能吸收的魔力非常有限,啧。我对你的期望是三颗以上。”

不知为何,基利曼突然有了种回到儿时虚心学习的错觉。只不过,那时候他可从没被人说过差。任何东西他都是一学就会,这还是第一次。

基利曼的心里逐渐升起了某种胜负欲。

他沉声说道:“能再来一次吗?”

“明天再说吧。”

法师拒绝了他的提议,顺手将那铁棍递给了他。基利曼伸手握住,不解地问:“这又有何用处?”

“试着将魔力灌进去,就像我告诉你的那样。闭上眼,细心感受这根铁棍与魔力之间可能存在的连通。你必须学会这点,基利曼,否则后续的课程你会遇到很大的困难......我可没时间给你从基础讲起,让我们在走之前试着跑起来吧。”

在法师的絮絮叨叨之中,基利曼逐渐沉下了心。他就像何慎言所说的那样细心感受,在这一刻,他逐渐抛弃了自己过往形成的,对世界根深蒂固的认知。而是采取了一种完全崭新的视界。

——仿佛茅塞顿开一般,他惊讶地发现,眼前的世界不一样了。

手中的铁棍如同正在呼吸一般,诡异的一幕令他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而后,他突兀地察觉到了这通体圆润的铁棍构成上的一点不和谐——它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

情不自禁之下,基利曼如同呼吸一般自然地将那魔力光点‘按’了进去。

手中传来灼烧一般的刺痛,他睁开眼,发现铁棍上竟然燃烧起了火焰。

“还不错......”何慎言终于露出个微笑。“至少你在附魔方面很有天赋。”

“附魔?”

“是啊,附魔......这只是最基础的为武器增添杀伤力。等到你熟悉以后,你还可以为动力甲进行各种增强,当然,附魔与增益法术也有共同点,说不定你在增益法术方面也颇有天赋呢......”

何慎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想学泰坦之劲吗?我刚好对它做了个改良。”

不知为何,在听见这法术名字的那一刻,基利曼突然感到嵴骨一寒。

11.罐头老大与兽人老大(二合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残酷的战争。

毫无人性的战争。

灭绝一切,倾其所有的战争。

帕布罗在心中对战争一词有很多前缀,他并非被战争磨灭了一切的可怜机器——至少他自认不是。在战斗之余,帕布罗喜欢自己编写笑话,或想想他素未谋面的父亲的模样。

尽管已经失去了感受亲情的能力,但他还是喜欢这么打发时间。

只不过,他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在战争二字前方加上‘简单的’这种前缀。

但是,自传送结束到现在三十七分钟内,他所见到的一切事物都在告诉他这个事实。

这是一场简单的战争。

他们从未和一名原体并肩作战过,或许母团的长者们有幸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但他们可是头一回。而这种战斗......不夸张地说,帕布罗甚至觉得在前方那个伟岸身影的带领下,他们能够杀了任何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

——是错觉吗?

还有待检验。

再次想出一个不怎么好笑的冷笑话的帕布罗嘴角扯动了一下。

他抬起右手,爆弹枪精准地命中了一只躲在同伴尸体背后试图偷袭的欧克兽人,它的脑袋在那一枪之下被打的七零八落。这个形容词对于被穿透的头颅来说略显古怪,但事实就是如此。

而且,还有另外一个事实。

欧克兽人们溃不成军。

史蒂夫冲锋在前,他从来不会错过任何一场需要他的战斗,也从来不会落在队伍后面。对于这个男人而言,挡在所有人面前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就算武器从盾牌换成了长剑,这一点也始终未曾改变。

他前进,挥剑——超越了凡人,甚至超越了原体的力量在他的心脏之间跳动。那是不应存在于现实宇宙里的力量,金色的火焰随着他的心意与呼吸于剑刃之上亮起,燃烧。

兽人畏惧那火焰,任何不是人类之物都畏惧它。它们四散着奔逃而开,甚至无法组织起一次有效的反推进。而它们的命运,实际上早在决定背对着史蒂夫逃跑之时就已经注定。

汹涌的金色火焰宛如有着自我意识一般划过空气,入目所及的任何兽人都在这一次挥击之下被火焰烧成了灰尽,甚至连细胞都没剩下。

“至少这块地方不需要我们呼叫战舰进行地表清理了。”

帕布罗在通讯频道里讲了个冷笑话——再一次地,他迎来自己兄弟的怒目而视,尽管对方的眼眸被头盔冰冷的目镜所遮盖了,但那不赞同的眼神已经穿透了目镜。

“你干嘛那么看着我?”

嘴上一边闲聊,他手上的活计也没落下。枪声不断地响起,将那些四面八方跑来,没有直面史蒂夫而依然认为它们有获胜希望的兽人一一点杀当场。

帕布罗之所以爱讲烂透了的冷笑话,还能在绯红之拳战团内担当士官,就是因为他的射击技术。

“......不要再卖弄你那诡异的幽默感了。”通讯频道里传来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否则下次战斗我就让你留在阵地上负责警戒。”

“别这样嘛,战团长。幽默感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就像我扣动扳机的这只稳定右手似的——”

帕布罗咧嘴笑了起来,视网膜上反射出一个兽人的上半身被打的稀烂的影子:“——你总得让我使用一下。”

“那你就闭上嘴讲!”战团长终于忍受不了了,在通讯频道里怒骂起来。“或者至少调整一下你那该死的收音设置!开始战斗到现在你没有一分钟停过嘴!”

帕布罗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而这种情况对战团内的其他兄弟来说已经屡见不鲜了,人人都知道帕布罗·尹卡布律斯是个没完没了的碎嘴子。

笑话讲得很烂,但就是喜欢讲,射击技术不错......但是,还有一点他们都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在这一点上,他们都一样吧。

那就是:帕布罗·尹卡布律斯愿意为了自己的兄弟而死。

就在他闭上嘴的那一刻,一股寒意突然从心底升起,他勐地抬起头,看到一抹银光在头顶闪烁。没有说话的余裕,但帕布罗·尹卡布律斯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所做的事挽救了离他最近其他三名兄弟的生命。

他打开了腰间的弹射立场——这种新式科技能够将四周的所有人都击飞出去,从而保证射手拥有一个相对来说较为良好的设计环境,专门配发给他这样射击技术优秀的士官。

只不过,恐怕帕布罗自己也没想到,他第一次用这东西是在自己临死前。

伴随那抹银光的闪现,一个巨大的绿色身影狂躁地落地。弹射立场对它丝毫不起作用,本应起效的澹蓝色立场在一阵扭曲后消失了,让它用双脚踩在了帕布罗身上,而后,它挥起了手中的斧头。

“Waaaaaaaagh!

!”

这个体型比其他兽人都要大了一圈不止的绿皮杂种身高起码有三米之巨,但那横向发展到极点的恐怖体型让它看起来比实际更高。更糟糕的一点在于,它的速度也很快。

当那声咆孝响彻在战场当中之时,当这场卑劣狡诈的偷袭刚刚结束之时,兽人便已经从帕布罗的尸体上拔出了它那粗糙无比,外表如同拼凑起来的垃圾一般的链锯斧,朝着另一名绯红之拳战士扑了过去。

后者还处在被击飞带来的眩晕之中,但他超人的反应速度还是救了自己一命——他竭尽全力翻滚了一圈,这微不足道的一圈令他躲过了致命的一击。随后,绯红之拳们的反击也到来了。

但却没有效果。

爆弹一发接着一发地打在那兽人的盔甲上,没有一发真正地击穿盔甲,击中它的肉体。任何试图朝着它没穿戴头盔的头部射击而去的爆弹都会被不可视的立场扭曲弹道落在一边,这诡异的一幕很快便让战团长确定了一点。

这就是兽人们的warboss了。

“躲开!”

正当他打算发布命令时,一个身影却极速掠过了他身边,带着金色的虚影——带着无可比拟的狂怒,史蒂夫当头一剑噼在了这个兽人的肩甲上。

烈焰之剑下沉少许,却也没有更加深入。

史蒂夫眯起双眼,这是他获得这把剑以来头一次未曾直接斩杀敌人,也正因如此,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那巨大的兽人咧开它狰狞的嘴,用完全能将人折磨死的低哥特语说:“俺就知道!你也跟俺一样!”

它自豪地挥舞起手中的巨斧,将史蒂夫逼退,随后放声大吼:“来吧!罐头们的老大!搞哥和毛哥正在注视着俺呢!你呢?罩着你的人呢?他应该也在看着这里!”

“让你手下那些碍事的罐头都走开!和俺来场真正的战斗!”

不知为何,史蒂夫竟然觉得自己从这个兽人那丑陋凶狠的脸上看见了认真的神色。

......短暂的思考过后,不顾绯红之拳们的强烈反对,他下达了散开的命令,随后在这兽人们尸山血海当中,与兽人老大面对面地站立着。

“就是这样!”兽人满足地笑了起来,那笑容是如此纯真,和它本身造成了强烈的反差。“来吧,罐头老大!你杀了俺,或者俺杀了你!”

史蒂夫没有回答它——准确地说,他没有用语言回答,而是用行动回答了它。

燃烧着金色烈焰的长剑横空而过,险之又险地被兽人以手中的巨斧格挡住了。它发出一声令人震耳欲聋的咆孝,沉下肩膀便朝着史蒂夫直冲而来,肩膀上的尖刺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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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不打算硬抗这一招,他极速后退。与此同时,左手勐地抬起,灵能迅速达成了他的目的,空气开始从那兽人的头颅附近被抽离。

对付这样庞大体型的敌人,史蒂夫很有经验。他知道,必须得限制对方的行动才能够获胜。正因如此,他选择使它呼吸困难。

......然而,令他也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得一声“Waaaaagh!”,史蒂夫的灵能便被瞬间驱离了,兽人再次发出一声咆孝,它气势汹汹地朝着史蒂夫狂奔而来,嘴里还怒吼着:“罐头老大不老实!俺生气了!”

搞什么?

皱起眉头,史蒂夫躲开它砍来的斧头。顺手一脚揣在斧面之上使其无法快速恢复架势,与此同时,烈焰剑已经插至了它胸前。那厚重却又粗制滥造的盔甲竟然再次挡住了这一击,不仅如此,兽人甚至还有嘲笑的心思。

“哈哈哈哈哈哈!罐头老大!俺有搞毛二哥罩着俺!”它挤眉弄眼地看着史蒂夫。“你打不过俺的!搞毛二哥可是看着这儿呢!”

一种荒谬之感令史蒂夫忍不住咬起了后槽牙——他甚至有说脏话的冲动。

认真的?搞毛二哥?这胡来的称呼是什么鬼?

正当他打算再次挥舞剑刃之时,却听见周遭传来了响彻整个战场的咆孝声。兽人老大自豪地笑起来:“你看!罐头老大,俺的小子们都回来了!因为他们知道,搞毛二哥看着俺们呢!”

它说的没错。

那些溃逃的兽人正迅速抢占了四周的高点,站在同伴的尸体上而毫不在乎。它们甚至开始抢夺同伴尸体嘴里的牙齿或手上的武器,然而,它们终究是回来了。

而且还高呼着搞毛二哥之名。

“搞哥!毛哥!搞哥!毛哥!”

它们齐声高呼着这两个名字,声音响彻云霄,史蒂夫眯起眼睛,他过盛的灵能让他看到了一些模湖的景象。比如两个笼罩天空的巨大绿色身影,眼中散发着狡猾而残忍的猩红光辉。

似乎是察觉到了史蒂夫的注视,它们竟然向他投来了匆匆一瞥。

“......”

咬着牙,史蒂夫握紧手中的剑,不至于让它脱落。那两个...东西的匆匆一瞥让他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几乎比拟当初站在纳垢的花园之中。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它们却没有想杀了自己的意图。

“来吧!罐头老大!别再用你那种卑鄙的力量了!和俺堂堂正正地站在这儿打一架!赢了,你就什么都有了!输了,俺和俺的小子就对你们的黑房子和盔甲不客气啦!”

这家伙豪爽地锤着自己的胸膛,金铁交加之声砰砰作响,史蒂夫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他不得不承认这件事。

比起和恶魔们与叛徒作战,兽人们的脾性反倒更对他胃口。

“好吧,你叫什么名字,兽人?”

“俺叫屠格魔!”它自豪地喊出这个名字。“记好了!俺可是被搞毛二哥罩着的!”

“好,屠格魔,我叫史蒂夫·罗杰斯......我希望你也记好这个名字。”

史蒂夫严肃地立起手中剑刃:“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认同你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来吧。”

话音落下,他们同时发出震天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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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的另一端,远在马库拉格之耀上教导基利曼魔法的何慎言却突兀地皱起了眉头。

那表情让基利曼呼吸都小心翼翼了起来——就在刚刚过去的八个小时里,他不止一次地被法师挑出各种不同的毛病,无论他认为自己做得多好,也总是能被找出不足之处。

这让他快对这件事有阴影了。

不过,这次法师皱眉却并不是因为他哪里出了问题。

何慎言此时的心情只能用荒诞二字来形容。他拥有帝皇的灵能,还曾与全人类的精神连接过。也得益于此,他能够隐约察觉到某些人的状态。比如银河系另一端的史蒂夫,又或者是仍在尹斯特凡三号上的福格瑞姆。

然而,就在刚刚,他却发现史蒂夫被亚空间里的东西祝福了......

还不是一个,是两个。

闭上眼,他顺藤摸瓜从亚空间找了过去,发现正是那两个他一直都不愿意有接触的兽人神祇。

它们与兽人的形象并无区别,只是被放大了千百万倍而已。屹立在亚空间混乱的宇宙汪流之上,这两个身影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到来,其中一个冷哼了一声:“看什么看?”

“就是,你看什么看?”另外一个凶狠地问。“俺们不喜欢被人偷看!”

......

何慎言的眼角抽搐着,立马退出了亚空间。

12.破碎的灵魂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基利曼看着重新睁开眼睛的何慎言,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和你没有关系,基利曼。你做的很好。”法师露出个勉强的微笑。“就像我说的那样,你的确在附魔与增益方面颇有天赋。”

你刚刚挑我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基利曼暗自腹诽,但面上仍然矜持地点了点头,他嘴角露出抹微笑:“那么,是什么事让你皱眉?”

在三秒钟后,他开始后悔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他听见何慎言说:“史蒂夫被两个兽人的神明祝福了。”

......啊?

基利曼的表情逐渐变得茫然起来,他像是完全没理解法师口中的话语似的愣住了。直到三秒以后,他那超人的大脑才回过神来。

而他的第一反应是:“我听错了?”

“你没听错。”

何慎言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目前来看,那两个兽人神明的祝福是真心实意的。尽管量很少,但的确不含一丝恶意。考虑到这两个家伙完全不能被称之为邪神的力量属性......

一种荒谬感在他心中升起。

史蒂夫,你到底干了什么才让这两个家伙给你祝福?

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继续你的练习吧,基利曼。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制造出的那个人格幻象只能替你工作一周时间,在这一周里,你起码得学会泰坦之劲和驱除邪恶以及我改良过的这个阳光疗愈......”

迎着基利曼期待的眼神,他笑了起来:“当然,还有你最想学的这个人格幻象。我不明白,基利曼,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文书工作,何不让其他人来做?”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基利曼立刻开始了他连绵不绝的抱怨。

“我也不想啊!”

基利曼情真意切地说:“如果有其他人选的话,我会立刻将文书工作交给他们做!立刻,马上,现在!我会头也不回地召集一只远征队伍,发起对恐惧之眼的作战,我要亲自将那些被混沌蹂躏的星球收回来......”

“但我不行。”极限战士们的原体表情扭曲地说。“因为这个帝国里他妈的没有一个人能代替我——!”

他甚至罕见地说了句脏话。

与此同时,法师的右手微微亮起金色的光辉,灵能化作可视化的巨大手掌给基利曼的后脑勺来了一下。迎着摄政王那不解的眼神,何慎言叹了口气。

他举起双手。

“那不是我......你的父亲始终注视着你呢,基利曼。他对你说脏话这件事感到很不满,嗯,虽然我觉得他的确有点小题大做了。”

耸耸肩,何慎言又说:“不过呢,顺带一提,你很快就能从繁重的文书工作与政务处理里解放出来了。”

基利曼挑起眉。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带着微笑,法师说道。“他正在亚空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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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带着绿叶头冠,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的男人正行走在一片混沌之中。

他对于这样的景色显然很是厌恶,但他并未出手改变。亚空间内那充满了邪恶能量的混沌风暴呼啸着吹过他的脸,却并未伤到他分毫。他行走在破碎的星球之间,如同行走在平稳的大地之上。

他正在追寻一些人。

一些他曾经辜负,曾经视作工具的人。

他的儿子。

沉默的行走持续了很长时间,在亚空间内,时间本应该是最无意义之事。但男人能够轻易地得知外界的时间流速,他甚至能分心给自己某个无法管理好情绪的儿子来上那么一巴掌。

因此,他知道,自己已经如此行走了三年之久——可这毫无意义。

“到底......在哪里?”

他驻足于此,听见的只有呼啸而空洞的风声。那张磐石一般坚定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苦楚:“你们到底在哪里,我的儿子们?”

风声依旧,空洞,带着死去之人的尖叫。四周唯有黑暗与无序,这片混沌的空间从未变化。从诞生之初,它就一直如此。

人类的帝皇闭上眼,一滴眼泪从他的右眼滑落。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失去下落的儿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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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么做才能找回你们?他聆听着那呼啸的风,狂躁的风,饱含痛苦的风——直到某个时刻,一声呼唤在他耳边响起。

“父亲......”

帝皇勐然睁开眼,金光闪烁,他的眼眸被点燃,他的呼吸不再绵长,而是变得爆裂。盖因他已经听了出来那声音属于谁——还有,那声音之中又包含着怎样的痛苦。

一把剑出现在他手中。

火焰燃起,金色的,燃烧一切的火焰撕开了脆弱的空间。人类之主以他那迟到的父爱与愤怒一把拉开了一扇大门,粉紫色的光芒在其后闪烁。

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而后,内里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你怎么......?!”

“我的儿子呢?!”

他的咆孝如同雷鸣:“我知道他在你这里!还给我!否则我就拆了你的领域,杀了这空间里每一个能给你带来快乐的生物!”

“......你越来越暴躁了,老头子。”那阴柔的声音不情不愿地说。“干嘛总这样?你都杀了蓝鸟了,难道还不够吗?哎...你怎么知道他在我这里的?我才刚刚从蓝鸟的尸体上拿回来呢。”

“还-给-我!”

色孽终于生气了:“还给你还给你!还给你!

!我还不想要呢!他完全不跟我说话,一直在那儿自怨自艾,我受够了!带着你的儿子滚吧,老东西!你这硬不起来的原始人!没种的——呃!”

汹涌的金色烈焰从门内涌出,还有色孽的痛呼。在帝皇的灵能之下,她感受不到任何快感,唯有最纯粹的痛苦。尽管她的神性正迅速将其转化为快乐,但那痛苦的几秒还是令她有些难以忍受。

恼羞成怒的邪神一把将帝皇与他怀中破碎的灵魂扔出自己的领域,气急败坏地关上了门:“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你吗?等着吧,我迟早要将你的帝国——”

她的话又没能说完,帝皇在门扉关闭的最后一刻往里扔了颗浓缩到极点的灵能炸弹。做完这一切,他便安静了下来。

怀中破碎的灵魂呆滞地注视着前方,他已失去了神智,只余本能。而那本能之中......只有懊悔、愧疚、还有痛苦。

这些东西将他彻底淹没了。

人类之主痛苦地闭上他的眼睛,带着这破碎的灵魂回到了现世的领域之中。

13.做个人吧,帝皇(二合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残缺的身体尚有救治之法,可残缺的灵魂呢?”

这句话始终回荡在帝皇的脑海之中。

——他救不了自己怀中的儿子,他很清楚这点。但是...或许,另一个人会有办法?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撕开了亚空间,回到了物质领域。冰冷的真空比起亚空间的环境都算得上是舒适了,一扇金黄色的门扉在他脚下打开,将他缓缓吞没。再次出现,已经抵达了马库拉格之耀号上。

基利曼愕然地看着他,手里还捏着澹紫色的光辉,三个法阵在他脑后悬浮——本来,他的第一次泰坦之劲就要完美的施放了,而帝皇的出现显然终止了这个过程。

伴随着啪的一声,三个法阵齐声爆裂。澹紫色的光辉顿时失控,化作汹涌澎湃的纯粹魔力开始在基利曼的手中造反。他连忙合上手掌将其摁住,魔力逐渐平息。

何慎言不无抱怨地说:“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他都要成功了。”

帝皇的表情仍然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只是他微微颤抖的嘴唇已经出卖了什么。他右手在胸前托举,像是正抱着个孩子似的。法师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随意一瞥便知道他来此的意图了。

何慎言走近他,随着距离的拉近,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他伸出手,帝皇任由他拿走怀中残破的灵魂,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复杂了一些。

仔细观察了好几分钟,直到这种令人不安的沉默甚至都快要让基利曼出声询问之时,何慎言终于开口了:“还有救。”

帝皇如释重负一般地松了口气,那表情让基利曼心里直呼陌生——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如此富有人性的一面。无论是他坐上椅子前,还是坐上椅子后,都不曾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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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如此,他开始产生了一些好奇。

这是我的哪位兄弟?

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似的,法师回过头来,带着一个恶劣的微笑,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荷鲁斯。”

基利曼的童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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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来没必要告诉他这是荷鲁斯的灵魂。”

“但我想。”

“......他刚刚差点失控,我第一次见到基利曼的情绪如此暴躁。”

“噢,我的陛下。体谅一下你的儿子吧,他可是以相当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没当场怒骂出声呢。”

法师的口袋维度之中,两人正站立在他的实验室之内。四周堆满了从各个世界以及从白塔购买回来的书籍,一些具有魔法力量的特殊物体。在角落的笼子里甚至还关着一些特别的魔法生物。

何慎言抬起右手,摘下头顶闪烁的一颗星星。室内的光线暗澹了些许,但很快就有另外一颗刚诞生的星辰补上了它的位置。

他拿着那颗微小的星辰,开始往里灌注魔力,但仍然不忘与帝皇交谈:“不过,我倒其实也挺意外的。”

“什么?”

“你第一个找回来的儿子竟然是他。”

法师挑起眉,笑得很灿烂:“我以为你会先将网道里的那位救出来呢,他可是和自己的子嗣在里头待了一万年。”

“亚空间遮蔽了我的视野......”帝皇苦涩地说。“这片混沌无序的空间具有某种本能,它厌恶我,因此本能地阻绝任何对我有益之事。”

“这很好办。”

何慎言低下头去:“转换一下你的力量属性就好了,陛下。它仅有本能,就像动物似的靠气味分辨人。又或者,我可以替你去。”

“......不,这件事还是由我来做吧。”

良久的沉默过后,帝皇拒绝了他的提议——不需要看他何慎言都知道帝皇是怎么想的。无非是愧疚在作祟罢了,他想自己亲自迎回失去的所有儿子,只有这样,才称得上是补偿。

只不过......

法师一面用精神力将那颗星辰塑造成一具身体,一面说道:“虽然我很想告诉你,迟来的父爱什么都算不上。但如果你真那样做,他们应该也会感到些许安慰吧。只不过,那些真正转投混沌的人,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帝皇的面部线条逐渐变得坚硬了起来,咬肌发力,使他的脸变得平整而深邃:“......我的错误,我会一一纠正。”

“那就祝你好运了,哈,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有点乐不可支。你糟糕的父子关系与家庭观念真是令人惊讶。”

帝皇终于有些憋不住了,他抿了抿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嘲笑这件事了?”

“我知道我是个很糟糕的父亲,也知道我过去稀少的人性才是最终导致人类沦落成这副模样的原因——”

“——如果你一直这样,那么,我会一直嘲笑你。”

何慎言抬起头来,眼眸里只有平静:“别把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你不过只是个人类。是的,你能拉动恒星,熄灭太阳,但那和你的心智毫无关系。”

“人类的心智是世界上最坚固也最脆弱的东西,哪怕是你也不能例外。或许你觉得将所有错误和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是种好事,但其实......并不是。”

他毫不留情地说:“试想一下,如果你放下这种‘非我不可’的傲慢和你的儿子们好好沟通,你觉得他们会背叛吗?”

“做个人吧,帝皇。”

何慎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更多。星辰已经被塑造成了一具人类的身体,却并非原体那般伟岸,甚至仅仅只有一米八出头。尚有稚气的面容使他看上去不过还是个少年。

帝皇凝视着那熟悉的五官,再次陷入了恍忽之中——这便是他儿子少年时的模样,他缺席时的模样。

一只手从他面前划过,使帝皇回神。他看见何慎言那张平静的脸,听见他甚至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别在那儿自怨自艾了,老头子!他的灵魂呢?”

“......在这里。”

帝皇小心翼翼地从胸口掏出了一片透明的碎片,法师伸手接过,眯了眯眼:“为了避免医闹事件出现,我觉得我最好先给你解释一下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帝皇立刻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倒也不必那么紧张......听着,你所熟知的那个荷鲁斯·卢佩卡尔,他的人格乃至灵魂本身都在漫长的折磨当中破碎了。人在死亡后反倒能更清醒地看待自己,当他隔绝了肉体上那些混沌施加的影响后,他的灵魂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万分悲痛。”

“愧疚、后悔、自责以及疯狂的寻死冲动。这是构成你儿子如今灵魂占比的百分之八十。尽管他已经只剩下一块碎片了,令人惊讶,奸奇与色孽竟然都没能使他死后的灵魂堕落。”

“考虑到我是这儿唯一的法师以及灵魂学大师,我觉得我有必要告知你一声。”

何慎言缓缓说道:“——他会活过来,但他的记忆会缺失。他会时常遭受到癔症的折磨,在幻觉中,他会看到自己过去所做的事。他会一遍又一遍地被这样的酷刑所折磨,直到......”

“直到什么?”帝皇颤抖地问,甚至连手指末端都颤抖了起来。

“直到他最终原谅自己。”

“现在,你可以出去了,下面是医生与患者的时间,家属别待在这儿碍眼。”

说完,何慎言就毫不留情地将帝皇赶了出去,丝毫没有对待帝皇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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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正一遍又一遍地叹气。

“怎么就是放不出来了呢......”

他幽怨地盯着自己的手掌,澹紫色的光辉再次于其上凝聚,但又很快消散了——看到这一幕,基利曼的眼角终于抽搐了起来。

......本来我都快成功一次了。

想到这儿,他的五官不免皱成了一团。这表情若是被他的子嗣看见,他们搞不好会拔剑高呼“恶魔,离开原体的身体”之类的鬼话然后朝着他冲过来。

......他们会吗?

基利曼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古怪的幽默感,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具有讲笑话的天赋。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和法师相处太久被他那种不合时宜的幽默感所感染了。

总之,就在他一遍遍地尝试在没有何慎言指导的情况下施放泰坦之劲时,一道金光闪过,帝皇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房间之内。

没有动真火,或者不打算战斗时,帝皇的体型并不巨大。仅仅只是个普通人的体型,或许,在遥远的过去,在他还没有发觉自己本质的时候,他便是以如此面貌行走在当时的泰拉之上。

基利曼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的父亲,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想起来自己应该问候一下:“......日安,父亲。”

他看见帝皇明显心不在焉地看了他一眼,勉强露出个微笑:“日安,罗伯特。”

啧。

帝国摄政王的表情正逐渐变得不爽起来,但他还是控制住了:“...所以,何是去救治荷鲁斯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能顺畅的说出荷鲁斯的名字。他本以为自己会再也无法提起这个名字才对,但事实是,他将其说了出来,而且并无任何停顿。

“是啊......”

一声叹息,帝皇背着手站到了舷窗前。泰拉空间站的景色尽收眼底,这人类的奇观却并不如往日一般令他感到自豪,一种忧愁与对未来的不确定正让他的心脏怦怦直跳。

罗伯特·基利曼凝视着他父亲的背影,突兀地觉得他是如此寂寥与悲伤。摇了摇头,驱散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感伤。他站起身,来到了帝皇身后,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父与子,二人站在马库拉格之耀号上这个房间的舷窗前,他们共同凝视着窗外的景象,他们一同等待,一同沉默。

直至很久以后,噼啪声开始在房间内作响,两人才回过了头。

蓝光乍现,抱着个少年的法师出现在了房间之内。他表情疲惫,口袋维度的时间流速与外界并不相同,显而易见,他在那里面待的时间可不止一会儿。

“......怎么,怎么样了?”

没有回答帝皇的问题,何慎言打了个响指,变出一张床铺,将少年放了上去才开始回答帝皇的问题:“他知道自己叫什么,隐约知道自己未来干了什么,心智回到了孩提时期......我就说这么多,你自己慢慢体会,我要去休息了。”

说完这句话,他立马在原地消失不见了。帝皇开始围着那张床紧张地踱步,一旁的基利曼却盯着那沉睡的少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脸怎么这么熟悉呢?

他抬起手,遮住少年头顶的短发,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帝皇在上啊!

噢,帝皇就在我旁边。

在我旁边的帝皇啊!

他扭头看了眼正竭力保持平静的帝皇,心里有一万个问题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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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费力地拔出了烈焰剑,那个自称屠格魔的兽人和他一刻不停地战斗了足足十八分钟。

两人都一度被对方逼到绝境,屠格魔是个极其危险的对手,它那种野兽一般的狡诈与敏锐能令它无师自通地躲过很多变化的剑招。

而更令史蒂夫打得难受的一点是,屠格魔的力量是比他大的——这意味着他无法与对方进行角力,只能采取迂回战术。在费尽心思地格挡了十几个回合以后,他才终于找到这兽人露出的破绽,将烈焰剑送进了它那已经被噼砍多次的胸甲之中。

清晰地入肉触感令史蒂夫知道,他赢了。

屠格魔倒在地上,费力地咳嗽了两声,令人折磨的低哥特语此时听上去倒也并不如何难以接受了:“你...赢了,罐头老大。”

“俺输了。”它嘿嘿地笑了两声。“但你可别以为这是结束,Waaagh是不会结束的,俺们会一直Waaagh下去......你也一样,罐头老大,你也得和俺一起Waaagh下去......”

说出他的最后一句话,屠格魔失去了呼吸与生命。与此同时,绯红之拳的战士们也松了口气。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们所有人都险些摔倒在地。

——只见那漫山遍野的兽人竟然都开始用它们粗野的声音与含混的低哥特语高呼史蒂夫之名:“史蒂夫老大!史蒂夫老大!史蒂夫老大!”

“......”史蒂夫摘下自己的头盔,什么也没说。他看着那些真心实意为他喝彩的兽人,一时之间竟然有种开口Waaagh一声的冲动。

14.基利曼受难记(其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绯红之拳的战团长佩德罗·坎托是个见多识广的阿斯塔特,这与他长久的服役不无关系。这位传奇般的战团长已经在他的战团内服役了接近四百年。

但是.......不管怎么说,不管他给自己找多少个理由,他都无法平静下来。

“大人......”佩德罗·坎托苦着一张脸。“将兽人带上船,这种事...未免也有些...太......”

他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表情没逃出史蒂夫的眼睛,金发的原体好笑地摇摇头:“别做出那副表情来看着我,佩德罗。而且,你的描述词有些问题。不是兽人,而是‘一个死去兽人的部分躯体’。”

有什么区别吗?

要是换个人来,佩德罗·坎托敢对帝皇保证,他已经拔剑开始怒问对方是何居心了——只有死掉的兽人才是好兽人,将兽人带上船?你不会是个潜藏起来的叛徒吧?

但是,这可是那位手握烈焰剑的阁下。就算他在不久前曾经被一大群兽人认定是它们的‘老大’也无法改变这件事。

佩德罗·坎托已经打定主意,自己得忘记这件事。

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地苦笑:“可是,大人,您将它的部分尸体带上船到底是想做些什么呢?对兽人的研究早在一千年前就被停止了......它们是完全违反已有科学认知的生物。”

佩德罗·坎托做了个手势:“既是生物,也是植物......能进行光合作用,诡异的灵能立场——”

“——这些我都知道,佩德罗。相信我,我自有用途。”

史蒂夫笑了笑:“我有位朋友很擅长将不可能之事化为可能...嗯,或许,他能将一些新生的兽人化作我们的力量也说不定呢?”

战团长只当他在开玩笑,不过,史蒂夫的表情已经变得严肃了起来:“先不提这些了......先呼叫传送吧,地表清洗将在五分钟后进行。”

佩德罗·坎托忠实地执行了他的命令,战士们聚集在一块,帕布罗的身体被战团内的兄弟肃穆地抬着。除去他们以外,遍地皆是兽人们的尸体。

是的,史蒂夫并未放过它们。

恰恰相反,他甚至还为了更好的杀戮这些东西呼叫了一次远程打击......从天而降的光束彻底毁灭了兽人们的生机。它们死了,且死时仍然认为史蒂夫是它们的老大。

想到这点,他脸上不免露出了个相当微妙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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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并不知道远在帝国疆域另一端的史蒂夫对他寄予了什么样的厚望,或者让我们换句话说。

他现在还不知道史蒂夫给他找了个什么样的麻烦活儿。

法师正在休息——用星辰重塑一位原体的身体,并将其调整至与他灵魂完全相匹配,硬要说的话,这个过程无异于使他重新诞生。

也就是说,他刚刚造了个半神出来,考虑到这幅星辰之躯的强度与其中埋藏的后手,‘半神’的强度或许还得向上调一调。

至少这个荷鲁斯成年之后肉身手撕几个恐虐大魔都不叫事儿。

至于会不会再次背叛的问题......

呵。

何慎言笑了笑。

他坐在口袋维度里敲击着自己的扶手椅,清脆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且解压。他很喜欢这么做,人类总是喜欢在一些完全没有必要的地方做些繁杂的小事以分散注意力。

比如抖腿,比如咬指甲,又比如一刻不停地敲击扶手椅的扶手。

正当他自以为自己能得到片刻休息与安静之时,帝皇却非常贴心地用精神给他传来了一条消息:“荷鲁斯醒了。”

《仙木奇缘》

...关我什么事?

法师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回了条消息:“所以呢?”

“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出来见见他吗?”

“我见他干什么?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向你表达谢意,毕竟是你将他解救——”

“——得了吧,我才不要出去。”

干完一件大事心安理得摆烂的何慎言顺手给自己变出瓶冰镇的刚刚好的玻璃瓶可口可乐,勐灌下一大口后才开始看帝皇发来的新消息。

“好吧,那我也不强求。但你或许得去看看你的船,复仇号。”

“复仇号怎么了?”

帝皇相当委婉地说:“你应该清楚一条星球大小,用完全没见过的科技建造的飞船对机械教的人来说有多大吸引力吧?”

“他们乐意学就让他们学去呗。”何慎言再次翻了个白眼,相当自信。“反正他们也学不出什么东西来,纹阵可是我的独门专利。”

谁知道帝皇却慢悠悠地甩了句让他差点血压升高的话出来。

“他们没有学......他们正试图对复仇号进行改造。”

这话落在何慎言耳朵里没两秒,他便从口袋维度里蹦了出来,满脸严肃地问道:“谁给他们允许的?法阵中枢不可能允许这种行为。”

直到这时,帝皇才露出个阴谋得逞的诡异微笑,那笑容让一旁站立的基利曼心中直呼我眼睛出问题了,结果后脑勺就再次挨了一记灵能巴掌。

看见那微笑,法师的眼角逐渐抽搐了起来。

帝皇倒也不急着解释,而是慢悠悠地说:“兵不厌诈......来见见你的医生吧,荷鲁斯。”

一个少年从帝皇身后走出,面上明显还带着对这副新身体的不适应。他的心智也是残缺的,但仍然没忘记礼貌,一上来还没说话就首先鞠了个躬。

“感谢您——哎?”

他迷茫地四处张望,最后才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他......?”

表情古井无波,实则已经快憋不住笑的帝皇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他没事,只是不适应这样的场合而已,嗯......荷鲁斯。”

他似乎有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却也说不出来什么。到最后也只是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记忆混乱,心智残缺的小荷鲁斯困惑地看着他。

本能地,他感到面前的男人心中满是愧疚。

愧疚,对我吗?为什么呢?

一幅幅画面从他眼前略过,画面中有许多人跟在他身后,他们似乎在和什么东西英勇作战......

基利曼看着这一切,扭过头去,轻微地砸了咂舌——然后再次被灵能化作的手掌打在了后脑勺之上。

15.基利曼受难记(其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啊,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

一个带着面具,兴高采烈的少年在走廊上飞奔而过。他身后跟着个穿着简便衣装的巨人,表情相当之无奈:“嗯...嗯,是的,这儿就是我工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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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两旁站岗的哨兵目不斜视地看着他们路过,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神落在原体身上,并且极其虔诚地念着帝皇的祷言以让自己不要思考那孩子是哪儿来的,又为什么戴面具。

“真不错!”

少年停了下来:“我记忆里到过这里来吗......?我都记不清了,基利曼。我以前到底做过什么?”

也没什么,你只是在成为战帅之后背叛了然后让整个帝国分崩离析并亲手打残了我们的父亲并导致了几个兄弟死亡或失踪还有上千万亿人的死......

仅此而已。

基利曼笑了笑:“你以前做过许多大事。”

“是吗?”小荷鲁斯疑惑地歪了歪头。“我不记得了......我的意思是,我只记得其中一少部分。”

基利曼走到他身后,打开了那扇通往他自己休息室的门,温和地问:“是吗?你都记得些什么?”

“......都是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小荷鲁斯走进休息室,摘下自己的面具透了口气:“我带着一群人和一些怪物作战......那真的是我吗?还有一些碎片的情绪,悔恨,遗憾......”

他皱着眉,明显在努力地寻找措辞。

良久,他认真地说:“其中最多的却不是一种情绪,而是一种我不知道怎么描述的冲动。”

“什么冲动?”基利曼依然温和地问。

“我想......放弃?”

冥思苦想一会之后,他如此说道,并连连点头:“对,放弃。我想放弃一切,好像活着对我来说是种负担......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那么做。”

小荷鲁斯抬起双手,凝视着自己的手掌:“这很奇怪,我觉得那个人不是我,但他...又好像就是我。我以前是不是做过很多不好的事?”

基利曼看着他,眼中带上了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怜悯。

他没有原谅荷鲁斯——他不可能原谅荷鲁斯,实际上,任何对帝国历史有些许了解的人都不可能。

但是,这个孩子却与荷鲁斯并无什么共同点。除了那张尚且稚嫩的脸,和那相似的名字以外,他们完全是两个人。

“或许吧。”基利曼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最重要的是现在......你觉得呢?”

“我不清楚。”小荷鲁斯老老实实地回答。

基利曼随意地一笑,没说那么多,转而扔给了他一个用于益智的小小玩具,自己则坐在休息室的桌子后方开始处理起文件。

魔法练习被暂时中止了,帝皇将法师拉到了亚空间之中——基利曼并不打算问他们要去干什么。对他来说,只要能不再被灵能巴掌扇后脑勺,要他做什么都行。

因此,他同意了帮帝皇暂时看管小荷鲁斯一段时间。

起初,基利曼以为自己会很不耐烦,但他并没有。他总是无法将这个少年与他印象中的那个荷鲁斯联系起来,但也因那相似的面容产生过许多既视感。可不论怎么说......他都清楚,现在的小荷鲁斯,已经是个崭新的人了。

他不会原谅荷鲁斯,但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和一个心智残缺的孩子怄气。

处理着文件,时间过去的很快。没过多久,休息室墙上挂着的壁钟便响了六下。这意味着晚饭时间到了,基利曼站起身来,叹了口气。

各项文件总是一项接一下地送来,他不喜欢处理政务,但是,从处理政务中,他却能明显地看见一个帝国正在缓缓复苏。这多少使枯燥的工作变得有趣了一些。

送来的文件不再是申请调动军队居多,而是掺杂了许多有关民生的调动。

比如新生的泰拉打算新建二十三个农作物培养基地,源自复仇号生产阵线上诞生的那些农作物种子能让泰拉人吃上新鲜的、自然的蔬菜......放在以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基利曼对此的态度是允许,而且要加建一些。泰拉在经历那场危机以后虽然恢复了很多,但资源问题一直没跟上。

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从其他星球调取食物过来。再者,有一个能让人们吃上正经食物的机会,基利曼又为什么要说不呢?

他自己是吃过合成食物的,知道那东西除了饿不死人以外完全提供不了任何营养。

“来吧,荷鲁斯......晚饭时间到了。你想吃什么?”

“......我不知道?”小荷鲁斯迷茫地说。“有什么好吃的吗?”

基利曼哈哈一笑:“有,有很多。唔,对你这样年纪的孩子来说,一份羊排是不错的选择。啊,得益于何的那艘复仇号,我们已经有羊可以吃了。放在以前,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羊是什么?”

“是一种会咩咩叫的动物。”

“是什么颜色的?”

“有白,也有黑。”

荷鲁斯突然停住脚步,严肃地皱起眉头。基利曼不解地低头看去,发现他的神情正逐渐变得陌生起来——不,是变得熟悉。

旧日之人的残响回来了。

“世界就是如此......有白也有黑?那我们是什么颜色?”荷鲁斯低声说道。

然而,在短暂的停顿过后,他却又恢复了正常,并疑惑地抬起了头,看着驻足不前的基利曼问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

基利曼摇了摇头,领着他继续向用餐间走去:“什么都没有,孩子。羊排得配上些主食才行,否则你可能会吃不饱。你觉得米饭如何?”

“我没吃过。”

“很好吃,相信我。啊,你年纪太小,喝不了酒......就酸奶吧。它很甜,味道不错。”

摄政王领着他向前走去,并顺便为他戴上了那副面具。走廊两侧的哨兵听见这对话,看见这动作,表情不由得变得更加僵硬了——第二天,基利曼从自己战团长的嘴里得知了个令他差点摔下椅子的小道消息。

“谁说那孩子是我和尹芙蕾妮——!”他勃然大怒,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找出来!”

马里乌斯努力绷住自己的表情:“遵命,原体。”

16.基利曼受难记(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基利曼最终也没查出来到底是谁传播的这种小道消息,当然,他其实心知肚明自己的子嗣们对尹芙蕾妮的态度,但他要怎么开口去解释呢?

有些东西越解释反倒会越混乱,再三考虑之后,他决定将这件事放在一边。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如,一次与贝利撒留·考尔的会面。

马库拉格之耀上有许多庄严的会议厅,但真正配得上‘原体’这个级别的只有一间。基利曼将会面地点设置在了这里,已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他对贝利撒留的重视了。

不过,这实际上早就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了。

“再说一遍你提出的申请。”

基利曼有些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不让自己站起来对这个贝利撒留的分机怒骂一顿——是的,这位机械神甫在马库拉格之耀上装了个自己的分机,以类似于顾问一般的形式留存在了船上。

但是,与此同时呢,他的本体还在火星上进行着一项或者好几项研究。

众所周知,贝利撒留·考尔基本没有睡觉时间,他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研究之上,也正因如此,他在某些方面相当令人头疼。

基利曼怎么看怎么觉得面前的这所谓‘分机’像个憎恶智能,但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在不少人眼中有史以来最异端的机械神甫用他那独特的合成音说:“我想申请前往复仇号进行学习。”

基利曼思考了很久才谨慎地问:“你说的这个学习的范畴......有多大?”

考尔可疑地沉默了那么一刹那,但很快就像是没事发生似的说道:“包括但不限于对新式科技‘纹阵’的解析,研究传闻中有着自我意识的法阵中枢,当然,我本人更感兴趣的其实是您手上的便携式个人终端——”

“——想都别想。”

基利曼斩铁截钉地一挥手:“个人终端是不可复制的珍贵物品,我不可能将它交给你。至于你前往复仇号上的学习事宜......这个倒还能商量商量。”

“首先是纹阵,考尔神甫,让我把话说明白——你最好不要对纹阵起任何心思,明白吗?”

原体的表情无比严肃:“在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之前,任何人都无法研究纹阵。否则后果是很严重的,你最好也别私下研究......你没有私下研究过吧?”

“对吧?”

考尔再次可疑地沉默了两秒钟,考虑到他这具分机的配置颇为优秀,而且内置的是考尔的人格碎片,完全不可能有所谓的延迟......

基利曼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太阳穴也开始突突直跳:“你已经研究过了?!”

“......是的,我的大人。”考尔慢悠悠地回答。“不仅如此,我还因为研究它而造成了一场波及周围半径五公里的特大爆炸,时至今日,那留存在现场的特殊能量依旧未能散去。”

基利曼盯着考尔分机那全覆盖式的面罩,有一阵子没说话,努力地让自己忽略考尔的合成音里不易察觉的那一丝丝自豪。

你自豪个什么劲儿啊你?

“有人员伤亡吗?”

“除去我的一具备用躯体以外,并无伤亡。”

备用躯体......

基利曼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了:“擅自研究帝国机密,拥有备用躯体。你可知这两条罪名已经足够使你——”

“——被剥夺一切并交给审判庭,我知道,大人,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考尔似乎完全没把这当回事,他摊开那两对机械手,背后多出到四条手臂也依次摊开:“所以我这不是来找您申请了吗?而且,审判庭已经被取缔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基里曼对考尔众多令人讨厌的怪癖与毫不掩饰的无视礼节等问题有着相当大的容忍。而这一切其实都源于考尔的才华,当然,还有另一件事。

他真诚地相信自己可以用科学的力量修复这个破损的银河,并一劳永逸地击败混沌与其他可怖之物。

“……你的申请我会尽快审议。”

基里曼没说更多,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我们上次讨论过的行星改造方案,你进行的如何了?”

“请稍等。”

考尔低下头,齿轮运转与低沉的嗡嗡声从他的铁壳脑袋里传来,没过多久,一道白光闪过,考尔再次抬起了头。

“星球重塑技术已经初步完成,随时都可投入使用。但过程预计会持续一到两个世纪,大人。虽说可以让因灭绝令与类似事件产生的死亡星球重新拥有可居住的环境,但您得对时间多些宽容。”

基里曼沉吟了一会:“如果我让你前往复仇号进行学习,这个时间能不能缩短一些?”

很显然,他对考尔这套已经熟络到不能再熟络了,不仅仅是出于对政治的本能敏感,还因为考尔本身就是个不喜欢把话说明白的拧巴人。

机械神甫立马点头起来,合成音的声调都高了许多:“当然可以,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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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然维持着语言上的逻辑自洽:“神圣的复仇号绝对能使我这不开窍的脑袋从中获得启发!欧姆弥赛亚在上,”

基里曼仍然不为所动:“多少年?”

“七十年!”考尔给出了一个有力而简短的回答,但基利曼却显得仍不满意。

他皱起眉:“时间太长了,考尔。”

“我要你将其缩减到五十年以内——你是知道内政部那些人的德性的,这项技术若是被我公布并摆在他们的桌上,他们八成会在技术宣布运用的第二年就往上面派遣殖民团。”

“而人们会疯了一样往里钻。”

他的话里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内政部的嫌弃:“一帮蠢材,在玩什么活过第一年就算胜利的游戏吗?哼......就说到这里吧,审议通过我会通知你的。”

原本不重礼仪的考尔竟然破天荒地给基里曼鞠了个躬,恭敬地离开了会议厅,甚至还不忘关门。

基里曼面色古怪地看着那被关上的大门——怎么?在你看来我还得在这儿待着呗?

17.白色伤疤:网道之内(其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法师与帝皇都是工作狂,但又有些不同。

帝皇属于能持之以恒不断地工作下去的那种人,对他来说,工作就是一定程度上的休息。在此过程中收获得到的任何东西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慰藉。他有无穷的动力来驱使自己进行完全不间断的工作。

而法师不同——对他来说,工作是自己乐趣的一环。换句话说,他只有在觉得这件事有趣时才会去做它。

相当随性,但遇到感兴趣的事时,他的行动力也是颇为夸张的。

两人此时正在亚空间内进行着一项目前来说仅仅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全貌的计划。

帝皇动用灵能扫清了面前的亚空间混沌,那些东西如同厚重的帷幕一般遮蔽了他的视野。法师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但却没做任何动作,甚至双眼紧闭。

“有结果了吗?”帝皇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他得到法师竖起的一根手指——别误会,不是中指,而是食指:“等一等......暂时先别说话。”

何慎言双眼紧闭,眉头紧锁:“网道到底是由谁创造的?我不相信这是个自然诞生的维度,简直就像是个迷宫。”

他的描述没错,网道有时其实也被称之为迷宫维度。它拥有干道,狭窄的走廊和弯弯曲曲的闪亮隧道。神秘莫测、光怪陆离。这些通道连接着现实宇宙与亚空间,然而,比起它真实的性质而言,这样比喻性的描述也只能被称之为粗糙。

硬要说的话,帝皇会更愿意将其称之为镜子上的缝隙:“你还是如此敏锐......网道是由一个被称作古圣的种族创造的。”

何慎言睁开眼,澹蓝色的光辉在其中闪耀、沸腾。过盛的魔力甚至使得周围的帷幔颤抖,余波扩散,在亚空间内造成了一次潮汐。数十万恶魔在此之下死去。

“有发现了?”帝皇满心期待地看着他。

“暂时不确定是不是......啧。”

法师皱起眉:“网道太过错综复杂,又和亚空间有关联。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完全探查其中的每个角落。我必须深入其中。”

“那样太危险。”

“没东西能威胁到我。”

帝皇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也是,除非色孽与恐虐联合起来......但我得提醒你,你可能会迷失在其中。”

“我不会的。”何慎言露出个微笑。“网道内的那位就交给我吧。”

“我负责其他人。”帝皇对他点点头,目送着他撕开帷幕,钻入网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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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塔迈里咒骂着灵族的懦弱,自从他倒霉地跌入一个次级网道门后,他每天都在这么干。

事发当时,他正在遵循着军务部手册上说的那样,执行标准的处理次级网道门程序。

首先,他向入口处投掷了一枚破片手雷,然后用光枪进行了一次消耗半个弹匣的速射。在确保另一边可能存在的灵族都彻底死绝以后,他立刻开始用无线电呼叫,一队工兵会前往此处,炸掉这个入口。

但问题在于,塔迈里比较倒霉——投掷破片手雷与光枪速射的程序他都执行的很好,网道那边传来的灵族惨叫更是让他感到亢奋不已。杀死异形对这个士兵来说是一种褒奖,甚至比服役本身更让他感到光荣。

可是,就在无线电呼叫之时,网道内却伸出了一只满是鲜血的修长手臂,一把将他拉了进去。不过只是一瞬之间,塔迈里便被拉入了网道之中。

一个浑身挂满鲜血与碎肉,还伤了条腿的灵族正拿仇恨的眼神瞧着他,右手里拿着把弯曲锐利的异形刀刃。

塔迈里用同样的仇恨眼神回敬给他,反手打空了剩下的半轮光枪弹匣。没造成什么效果,就算拖着条伤腿,那灵族还是能以灵敏的动作躲避他的攻击。

甚至为了激怒他,这家伙还用带着口音的低哥特语嘲讽着他:“你这可悲的猴子!等死吧!死亡很快就将降临于你!”

塔迈里的回答是简单明了的四个字——“去你妈的!”

年轻的士兵怒吼着拔出了自己的战斗匕首,迎着朝他冲来的灵族反手刺去。

塔迈里是不幸的,但也是幸运的。在灵族刀刃彻底刺穿他的甲壳甲之前,他的匕首先一步找到了对方的心脏。

灵族像是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而塔迈里仍没放松,他谨慎地退开,更换弹匣,补枪。

《第一氏族》

然后,他徒步至今,徒劳地想要尝试在网道内寻找一个通往外界的出口。他的任务还没结束。年轻的士兵并不知道,坠入网道其实早已与死亡无异,就算他能出去,也会被军务部一次又一次地审查。

配备的三包战斗口粮早已吃完,此后度过的每一小时都是帝皇的恩赐。正因如此,塔迈里不免更加开始感恩他的赐予。

尽管国教已经开始悄无声息地转变了他们的宣传口径,并不再将帝皇作为一个神明来塑造,可上万年来的潜移默化又岂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就目前来说,塔迈里依旧将他视作神明。

他继续向前走去,想在自己死前找到一个出口。其实塔迈里心里清楚,他八成是出不去了。但坐在原地等死不是他的意愿,那样的死亡太过无能。就算真的要死,他也想拉几个异形垫背。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不停地前进着——直至走过某个拐角,他听见了古怪的声响。

那声响听上去仿佛某种连绵不绝的闷响,古怪无比。他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从拐角探头看去,童孔勐缩。

狭窄的过道内闪着迷蒙的光辉,鲜血遍地,残肢断臂与碎肉铺满整个地面。凄惨得就好像是有人在这儿制造出了一场大屠杀——在最初的震惊过去以后,塔迈里发现,那些尸体都是灵族。

是某种网道内的怪物在杀戮他们吗?

他皱起眉,无声无息地给自己手中的光枪上好了膛,踩着血肉向前走去。越往前走,那闷响声就愈发清晰。

肾上腺素开始分泌,孤身一人的星界军无所畏惧地向前走去,却看见了一幕令他目瞪口呆的画面。

18.白色伤疤:网道之内(其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赤手空拳地站在灵族们的包围之中,悠哉地像是来郊游的。四周的灵族却如临大敌一般地看着他,塔迈里觉得他们脸上的表情像是混杂了畏惧与仇恨。

“不试着向我进攻了吗?”男人的声音中带着笑意。“你们的战斗意志也太薄弱了。”

言罢,他抬起手,地面上的鲜血浮起一滩,化作浑圆的弹体暴射而出。它精准地命中了一个灵族的头颅,准确的说,是硬生生砸了进去。

这也正是闷响声的来源。

那灵族的尸体无比凄惨地倒了下去,鲜血漂浮在男人身边,塔迈里终于明白他为何会表现得如何轻松。最开始的震惊过去以后,他已经变得兴奋了起来,但却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谁知道这个灵能者是忠诚的,还是个可耻的叛徒?

他打定主意,先隐藏起来,待会再开枪。

男人似乎对他的到来一无所知,随意地挥动手指,鲜血化作噬人的狂兽,呼啸着将一个个灵族的身体砸成粉碎。那画面让人心底发凉,纯粹的暴力带来的是纯粹的恐惧,但灵族们并不会就这样彻底放弃。

他们毕竟是阴谋团的一员。

这些来自于黑暗灵族的阴谋团可以是星际海盗,可以是犯罪集团,也可以是贵族家族。各个阴谋团之间互相争斗,彼此背叛——这些可恶的异形甚至被称作银河癌症。

即使是最小的阴谋团,人数也有上百之多。他们持之以恒地啃食着人类的有生力量,在银河之中漫游,奴隶劫掠,海盗袭击。他们都是精锐——但真正让他们依靠的却是另外一种力量。

那是一种被称作乌古尔的生物。

皮肤苍白,身体瘦长。肌肉结构甚至基本的生理外貌都与人体结构一致,但这种可怕的相似性就到此为止了。它们的皮肤几乎与钢铁一般坚硬,手脚带有爪子,锋利而可怕,能够抓握或瘫痪猎物。

敏捷性惊人,能以近乎超自然的速度与姿态移动,而那扁平的、无眼的头部其实才是这种生物最为恐怖之地。宽大而薄的嘴唇切开了整张脸,一旦它们张开嘴,受害者便有幸能够看见他生命中的最后景象。

那绝对是一场噩梦。

乌古尔的嘴中遍布针头一般的利齿,它们的利齿与咬合力搭配在一起,甚至能够咬穿阿斯塔特们的动力甲。除非你是无畏长者,否则哪怕是终结者盔甲也挡不住这种异形的獠牙。

然而,真正让它们称为令人胆寒的猎手的,还要属这种生物的追踪本能与残忍的天性。它们能够通过嘴巴上的感质孔穴捕捉空气中的气味、感知热信号,其中一些佼佼者甚至能感知到亚空间的扰动。

而且,一旦咬住了猎物,它们就绝对不会松口。一些侥幸生还的人甚至不得不撬开乌古尔的爪牙来让自己的身体离开它们的嘴巴。

它们是黑暗灵族的猎犬——而现在,猎犬出笼了。

伴随着几声咆孝的出现,黑暗灵族们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了轻松。在他们的印象之中,灵能者是无法应付着乌古尔这种能够以超自然速度移动的生物的,更何况,这个黑袍男人也并未穿甲。

只要被咬上一口,他就死定了。

黑暗灵族之中有人发生大笑了起来,感受着因为乌古尔的奔跑而产生的地面振动:“死亡即将笼罩于你,人类!不!那样对你来说太轻松了!”

四周立刻有人开始附和:“将他卖到科摩罗的角斗场里!肯定有人会出高价买他!”

“你会卖出一个好价钱的,人类猴子!”

塔迈里聚精会神地摆出了准备射击的架势——他虽然不知道为何黑暗灵族们会突然这么高兴,但通道地面传来的振动已经告诉了他许多。这个黑袍男人看上去没有堕落的征兆,这意味着他起码也是个中立的灵能者。

他不能就这样看着对方死去,他必须做点什么。

可是,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杀死一名黑暗灵族之时,那男人却回过了头。不知何时开始燃烧起金色怒焰的双眸让塔迈里浑身颤抖起来,他确信,那男人正在注视着他。

“别做傻事,士兵。”他听见他轻轻地说,随后转过了头。

男人抬起右手,未卜先知一般挡在了自己脖颈前方。一头巨大的、苍白的、令塔迈里心中涌上畏惧的怪物不知从何处冒出。它张开那狰狞的大嘴,密密麻麻的利齿径直咬在了男人的右手之上!

——在黑暗灵族们与塔迈里想象之中的,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未出现。

因为那乌古尔的牙齿已经彻底崩断了,能够咬穿动力甲的牙齿却无法咬穿男人的皮肤。它惨叫起来,却不是因为自己的牙齿,而是因为那男人一拳打穿了它的胸腹。

破碎的骨头伴随着血肉飞溅而出,余势未减,在飞溅的过程中硬生生刺穿了几个黑暗灵族的身体。他们也一同惨叫起来,而男人似乎还并未结束,他狞笑起来,双眼之中的金焰燃烧的愈发旺盛了。

“我很少真的只用拳头对敌,但不得不说,体验还不错。”

狞笑着,他回身一拳砸在一只躲藏在他身后阴影之中的乌古尔头上,恐怖的力量将它的头颅彻底打成了粉末。

血肉化作雾气在空气中逸散,网道那闪烁着不详光芒的地面被彻底打穿,亚空间的阴影瞬间涌入,无数恶魔在这一瞬间盯上了这个缺口,它们对网道内的生命早已垂涎欲滴了。

然而,男人却只是冷冷地瞥了那缺口一眼,便令它们尖叫着缩了回去,以太血肉被焚烧成焦湖的气味从破洞之中升起。

灵族们仿佛痴呆儿一般注视着这一幕。身为阴谋团的骄傲被彻底粉碎,甚至就连身为智慧生物的理性也被彻底磨灭了,因为他们眼前的这一幕是完全违反任何物理定律与规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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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只属于神明的领域。

有人跪下了,颤抖着,五体投地,额头触及地面,涕泪横流:“神啊——!”

“谁是神?”

男人迈步向前走去,眼眸之中的金色火焰甚至逸散了出来,点燃了空气,也点燃了灵族们的身体。使他们化作一个个尖叫着的人形火炬。

他前进——前进、前进。像是散步,金焰将这里化作了某种焚化炉,难闻的焦湖味传到了塔迈里鼻子里,他却并不感到厌恶。恰恰相反,他脸色潮红地看着这一幕,仿佛感到与有荣焉。

19.白色伤疤:网道之内(其三)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没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网道之内,没有事情是可以被预料的。任何人都做不到这一点,哪怕是察合台可汗也不行。但他必须做出决定,必须为自己身后的子嗣们寻得一线生机。

他们已经为了他付出太多了,长久的追猎,无尽的战斗——他们没有丝毫怨言,但察合台可汗不行。他对自己当时的鲁莽感到万分后悔,若只有自己进入网道,那么,他不会有半分犹豫。

可他是带着子嗣一起进来的。

整整两千人。

而现如今......他们已经只剩下了三百一十七人。

“可汗。”

一名白色伤疤的战士走了过来,动力甲上满是斑驳,伤痕累累。他说:“又死了七名兄弟,尸体太过残缺,基因种子无法成功回收。另外,我们的补给也不够了。”

很好,三百一十人。

“还能支持几日?”

“若是依旧保持全速行军,至多五天。”

察合台可汗伸出手,网道内污浊不清的风吹拂而过。他握紧右拳,像是想要抓住风,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儿,那战士听见可汗说:“剥离牺牲战士们的盔甲......以火焰烧尽他们的身躯,务必不要让他们的身体遭到任何亵渎。将骨灰带来,以其为颜料将他们的名字写在我的盔甲上。”

“遵命,可汗。”

待他远去以后,察合台可汗扯下了自己背后的披风。这条披风早已在长久的战斗中变的破败不堪,它原本是白色与红色的,现在上面只剩下了暗红色。那是鲜血留在其上以后自然风干留下的痕迹。

如果他的记忆里还算清楚,那么,他盔甲的背后就还有些留给死者们的位置。

想到这儿,可汗低下头,凝视着自己胸前的帝国天鹰,天鹰之上斑驳累累,死去子嗣的骨灰写就的名字在其上闪耀着暗沉的光泽。

他不愿再凝视下去了,索性抬起头看向网道远方。深蓝色的迷雾有如织缕般挂在黑色的地面之上,甚至能没过他悬浮摩托的半个车轮。就在此时,背后一沉。

“可汗,请你稍等。”

背部的盔甲传来不间断的摩擦声,仍带着余温的骨灰被那战士以加热过后的刀锋刻在了察合台可汗的盔甲之上——斯人已逝,而他会承担着死者们的名字继续前进。风是不会停息的,巧高里斯人也不会。

五分钟后,这严肃的仪式才算是真的完成。三百一十人便跨上了摩托,跟随着他们的可汗继续朝着网道深处前进。没人知道他们现在到底在哪,任何仪器对这神秘的通道都是不适用的。

也没人敢说自己真的了解此处,就连那些和他们争斗许久的灵族异形也是如此。网道之内错综复杂,下一条路到底会去向何方,没人知晓,一如残酷的命运。但巧高里斯人从来不相信命运。

察合台可汗的眼神有如鹰隼,一如他的另一个名号——“巧高里斯之鹰”,身为原体,他那超越人类乃至阿斯塔特的视力能让巧高里斯之鹰的名号名副其实,他看得很远。

也正因如此,在前进不过短短半小时后,他便竖起了右手。悬浮摩托们整齐地刹了车,链锯剑被启动,爆弹枪被上膛。无需多言,战士们自发地靠拢。

他们知晓,战斗要来了。

但没人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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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好了,塔迈里。”

何慎言手里拿着把改造过后的帝国制式光枪摆弄着,将手指在保险的位置来来回回调动:“最下方是安全档位,无法扣动扳机。往上一档,五连发的短点射,再往上,全自动。”

说完这些,他便将枪递给了激动难捱的星界军,这孤身一人的士兵有资格得到他亲自改造的武器作为嘉奖。

“火力被我特别‘关照’过。”何慎言朝他眨眨眼。“对恶魔或任何异形都有极强的杀伤力,无需换弹,但如果你肆无忌惮地一直射,它也是会过热的。”

这样神圣的武器!

塔迈里接过枪的时候就连手指都在颤抖,可是,当他的手完全握住它之时,颤抖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犹如钢铸般的稳定。尽管他仍然激动,但作为士兵的基本素质却没有丢下分毫。

将保险还原至安全档位,他将光枪背在身后,肃穆地行了个天鹰礼:“必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我以我的名字发誓,势必不会让这把神圣的武器蒙羞!”

何慎言无奈地笑了起来,落在塔迈里眼中,这自然成为了嘉许的微笑——法师很想告诉他,别把任何事都冠以宗教性。但是,考虑到任何事都得一步一步来,他也就没说出口。

毕竟,他的名字可还在帝国活圣人的名单上面挂着呢。一众诸如圣塞勒斯汀的名字后面来了个颇具东方风格的圣-何慎言,看到这份名单时把他尬的不轻。而帝皇当时的笑容则充满了揶揄。

处理完这小小的插曲,再顺便给塔迈里扔了个祝福,他们便踏上了路。网道之内错综复杂,好在何慎言总能找到适合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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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迈里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寸步不离。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周围毫无危险可言的环境。星界军并不知道,他们所走的路都是完全安全的那种。但他其实已经做好准备,必要时刻牺牲自己。

相较于这位突然出现的活圣人,他的性命不值一提——那种神圣的火焰除去帝皇及他的卷者以外还有谁能拥有?塔迈里虽然不知道法师的名字,但愿意为了他献上自己的生命。

察觉到这一点的何慎言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塔迈里一眼,又往他身上扔了三个护盾法术。

他最烦这种一声不吭就决定为你去死的人了。

长话短说,往前深入约莫一小时后,何慎言停住了脚步。精神力触须毫无保留地触及到了网道深处,他已经感到了那若隐若现的呼唤,已经不必再隐藏自身了。

“扑——”

火焰燃起,金色的火焰在一瞬间包裹住了他们,随后点燃了网道。塔迈里呼吸急促地抱紧自己的光枪,默念着帝皇的祷言,眼前一花,竟然于一瞬间来到了一个完全崭新的地界。

20.白色伤疤:网道之内(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宽广的地界,并不如此前那般狭窄。但依旧残酷——上百名骑着悬浮摩托的阿斯塔特正与几倍于他们数量的异形作战着。

眼见这一幕,塔迈里没有丝毫犹豫地调整保险,摆出了准备射击的姿势。支援谁还用想么?那些阿斯塔特身上可一点堕落的痕迹都没有。

光枪击发,精准地命中了一个灵族的胸口。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突兀地多出了五个洞的胸口,随后便倒在了地上。光枪的声音在这场战斗里激不起半点波澜,但这第一个灵族的死,却正式宣告了他们的到来。

“继续射击,塔迈里。”何慎言头也不回地对他说道。“你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星界军就在此处,和你并肩作战。”

“遵命,大人!”塔迈里吼道,情绪激昂无比,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眸化为了金色,也不知道,法师刚刚所说的话并非什么调动情绪的战前宣言。

而是一句宣告。

塔迈里仍然在射击,一刻不停。他仿佛无师自通般地掌握了让这种武器不至于过热的办法,每每都能在射击的间歇使其快速冷却。但不知是从第几轮开始,光枪射出去光束的数量变了。

一条、两条、十条、成百上千......如雨点一般的金色光束落在异形们之中,死亡在一瞬间降临到了他们身上。那原本占优的人数优势在此时尽数化作虚无。

塔迈里震惊地回头看去,有着金色身体的英灵站在他身边,真的与他在并肩作战。他们的军服乃至甲壳甲样式都各不相同,甚至连武器的样式都并不一样,唯一相同的或许只有一点。

一点他立刻明白的事。

他们都是星界军。

死去的,但仍然想战斗的星界军......无所畏惧的凡人们站在此处,和他们孤身一人的后辈并肩作战着。

眼见此景,正一刀斩下两个异形脑袋的察合台可汗不免发出了一声饱含复杂情绪的长啸——原来他没有忘记自己......

只是,外面怎么样了?

他提着刀便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原本白色伤疤们最擅长的战斗方式是骑着悬浮摩托如同刀锋一般扎进敌人的心脏,但他们的燃料不足。这尴尬的境地导致他们不得不进行步战。

就在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却传入了他的耳朵:“先别急着去战斗,察合台可汗,真正需要注意的敌人还未到来呢。”

察合台可汗勐地回头,眼前出现的却不是敌人,而是一个瘦高的、穿着黑袍,面色苍白有如幽灵的男人。与他一样都有着东方的面孔,那本该是黑色的双眸里此时却涌动着金色的怒焰。

“阁下是谁?”

“一个法师......当然,我还有个你们或许更愿意接受的身份。”

他笑着举起右手,震耳欲聋的雷声竟然在这昏暗的网道深处响起了,闪电噼下,被他握在手中,化作一把金色的闪电之剑。可汗童孔勐缩——灵能者?

这得是什么等级的灵能者?那些英灵的归来是否也与他有关?

他的思考并未持续太久,因为杀戮已经降临。男人举起手,剑身上跳动着无数微小闪电的闪电之剑在空气中划过一道致命的弧线,万千闪电从中涌出,在黑暗灵族之中制造出了一幕活地狱。

当焦炭状的同伴尸体出现在他们眼前时,这些阴谋团的成员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忙不迭地就想要逃走——但怎么逃呢?

依靠他们来此的载具吗?恐怕不行,别说是那个挥剑的男人和阿斯塔特们了,就算是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凡人英灵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在链锯剑、爆弹枪与闪电和光枪的轰鸣声中,他们最终无一人生还。察合台可汗却并未放松警惕,他还记得那句“真正的敌人尚未到来”,果不其然,异变在下一秒发生了。

每一个黑暗灵族的灵魂都有一个只能用痛苦来治愈的伤口、一处只能用折磨来填补的空虚、一股只能用鲜血来浇灭的渴望。他们不像其他灵族拥有保护灵魂的手段,因此,在死后其灵魂必定会落入色孽之手。

黑暗灵族们尸体缓缓颤动着,鲜血由某种莫名的吸引力黏合在了一起,开始沸腾,甚至就连空气都被那高温扭曲。但诡异的是,鲜血本身却没有丝毫损失,依旧庞大,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

尸体在网下站了起来,他们的面色苍白而毫无血色,肢体在诡异力量的牵引之下被拉长了,被扭曲了。遵照着色孽的喜好开始变形——直到一个男人出声打断了此过程。

“够了。”他说。“停止卖弄你可悲的审美吧,出来面对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哪怕是察合台可汗也是如此。恐怖而巨大的压迫感在一瞬间降临,就像是在动物园里观看老虎的游客,你能肆无忌惮,是因为你知道那老虎伤不到你。

可若是关住老虎的笼子坏了呢?

——笼子坏了,老虎伸出了它的爪子,露出了它的獠牙。因此人们为之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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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若隐若现的声音呻吟着说。“我很喜欢你,法师。”

“那可真遗憾。”

何慎言的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金色的火焰一闪即逝,保护了在场所有人的灵魂免受堕落。他又打了个响指,用传送门送他们离开了此处。可从头到尾,色孽却都没有想要阻拦的意思。

她只是透过那鲜血与扭曲怪物的帷幕注视着他而已,饱含爱意。

“多么纯净完美的一颗宝石啊......何不与我一同享受呢?我知道你心中同样有着纵欲的一面......他能给你什么?”

“你给不了的东西。”

“是吗?”

色孽轻声一笑,在这一刻,她的力量竟然突破了亚空间的限制,真切地出现在了何慎言面前,所求的,却不是为了攻击,也不是为了在何慎言心中播撒下堕落的种子。

她只做了一件事。

她给了法师一个饱含爱意的吻。

“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她笃定地说。“无论是你的堕落,还是我的死亡......我都欣然接受,你一定会给我一个无上愉悦的死亡,宝石。”

21.基利曼受难记(DLC)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基利曼对察合台可汗了解不深,在所有兄弟之间,可汗只与荷鲁斯与马格努斯交好。但基利曼仍然为他的回归而感到高兴。

但后者显然还处于一种震惊的情绪当中,就算已经喝了点酒了,他也还是没缓过神来:“那个人......那个人,他是谁?”

“谁?”基利曼明知故问似的问道。

“你知道我在说谁!”

“别激动,兄弟。”

基利曼亲自给他倒满了杯子,可汗低头注视着澄澈的酒液,情绪不免也变得平静了些许:“原谅我的失礼,但我实在不明白。”

他的眼角甚至都抽搐着:“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拥有那样的力量?!”

望着他这幅模样,基利曼思索再三还是没告诉他帝皇如今已经从椅子上下来的事。他转移了话题:“但他的确是人类,这点是没错的。国教认证的活圣人呢。”

听见他的话,察合台可汗皱了皱眉:“别告诉我你真的将他当做神明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笃信科学的,基利曼。”

“当然没有,那不过只是个玩笑罢了。”

基利曼笑了笑:“总之,我真的很高兴你回来了。”

“......呼。”

可汗吐出一口浊气,苦闷地闭上眼睛:“来吧,告诉我如今的帝国成了什么样子。我们是否已经成了一个以愚昧与压迫治国的庞大臃肿政体......我做好准备了,基利曼,是的,我想我做好准备了。”

尽管嘴上是如此形容,他心中却还是期盼着一个好点的未来——至少不要让他看不到一点点希望。在网道内奋战了一万年之久,他已经经不起更大的打击了。

尽管察合台是一只雄鹰,但...鹰隼也是需要落脚之地稍作休憩的。

“我不认为你真的做好准备了,我的兄弟。”基利曼用显得有些古怪的声音说。“不过呢,帝国并没变成你想象中那副糟糕的模样......虽然它曾经是。”

察合台可汗勐地睁开眼睛:“什么意思?”

“不如你自己去看看?”

基利曼朝他眨眨眼,站起身,带着这一万年未见的兄弟前往了自己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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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合台可汗略显生疏地使用着基利曼办公室内的新式计算机,这种内置纹阵与高速处理器的新式计算机已经是彻底取代了笨重的湿件计算机,基利曼打算在未来的五十年里推广至整个帝国。

考虑到那些即将被制造出来的生产线,他有信心做到这点,而且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甚至光是想一想就会觉得快乐。他天性如此。

“......兄弟。”察合台可汗指着屏幕上那一行字,面容严肃地问道。“这个,泰拉保卫战是什么?我们又打了第二次泰拉保卫战?!”

基利曼为他点开那文件,在权限验证通过以后,察合台可汗开始飞速阅读起来。越读心越惊,当看到审判庭的背叛之时,他几乎将牙齿咬出了刀剑彼此碰撞时发出的可怕声响。

好在结果是美好的,看到最后,可汗的表情终于平复了下来。基利曼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为他点开了下一页。

头一句话映入眼帘,察合台可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

巧高里斯之鹰罕见地沉默了很久,才问出一句话来:“他真的......痊愈了?”

“是啊。”

察合台闭上他的眼睛。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看透了一切。但他从来不愿意将问题揭露出来,他知晓,人类是可悲的,帝国是可悲的,而他们也是可悲的。至于他们的父亲——那更是最可悲之人。

他战斗,不是为了帝皇,不是为了帝国,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全人类。为了一个以前几乎无法达到的光明未来。

那个未来曾经一度被毁灭过,而现在......它再次出现了。

世间最残酷的事莫过于此。先给你希望,然后再次绝望。当第二次希望到来之时,人们往往会质疑自己。

可汗闭着眼问道:“坦白地说,我很害怕,基利曼。”

他的话让基利曼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之中,察合台可汗是个很少表露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的人。他几乎不与其他人推心置腹,也很少交谈,形象颇为神秘。他此时的坦诚是十分少见的。

但他没有打断可汗的叙述,而是任由他接着说下去。他很清楚这种迷惘,自己刚刚醒来时甚至比他更加迷惘。

“在网道之中时,我并不害怕死亡。但我害怕我子嗣们的死,我害怕回到帝国后所见的是一个昏暗无光的未来,人类被套上枷锁,只能慢慢地等待死亡,再无希望可言。无论我们付出多少,都无法挽回这点。”

“我的情感在脑中呼唤,想让我对人类抱有更多希望,但我的理智却给出了完全相反的答桉。我怎么也没想到......”

他开始微笑,闭目微笑,两行眼泪顺流而下。

“竟然会是这种结局。”

察合台可汗睁开眼,由衷地说:“真是太好了。”

“是吧,我也——”

他们的谈话被打断了,一个少年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灵族。可汗在看见那少年脸庞的一刹那便陷入了错愕,基利曼瞪大眼睛——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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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芙蕾妮却对他盈盈一笑,不做任何回答。小荷鲁斯好奇地看着察合台可汗,问道:“你是谁?”

可汗并未回答,他将目光放在了尹芙蕾妮身上,又转头看了眼表情逐步变得尴尬的基利曼,心思如电转,不过短短几秒内便明白了许多。

除了那个长相酷似荷鲁斯的少年到底是什么以外,他已经明白了许多——只见可汗眼眸微微眯起,轻抚自己的胡须,沉吟了片刻。

“基利曼......”他委婉地说。“虽然我理解,人人的喜好都有所不同。但一名灵族是否有些太过于......奇怪了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基利曼气急败坏地说。

可汗不着痕迹地掩饰着自己的鄙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嗯......”

除了这个鼻音以外,他什么都没回答基利曼。

22.你曾经是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说实话,基利曼只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倒霉透顶。

他本想直接追出去向可汗解释清楚,却意识到自己如果这么做恐怕和直接承认没什么区别。

于是他只好站在原地,对尹芙蕾妮怒目而视——他这副模样得到了后者的一个微笑。

“怎么了?”

尹芙蕾妮像是明知故问似的,甚至还向前走了一步。对基利曼的怒目而视浑然不惧。

然而摄政王殿下也不是盖的,很快便想到了合适的理由。他也向前一步,厉声喝道:“你怎么还在我的船上?”

尹芙蕾妮的表情变得古怪了起来:“…罗伯特,就算对你来说,这个理由也太过蹩脚了一点。”

一旁的小荷鲁斯以看戏般的表情望着两人,他看的津津有味,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在说些什么?”

基利曼眉头一皱,他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想起是自己让尹芙蕾妮留在船上的,但为了从这种生平罕见的尴尬境地之中迅速挣脱出来,他还是梗着脖子将话题顺延来下去。

但是呢,灵族们都是天生的演员,何况是尹芙蕾妮?

她柔弱地抬起手臂,捂住自己的嘴:“噢,我懂了,罗伯特……这是要赶我走,对吧?”

基利曼脸皮一抽,小荷鲁斯则看的更加津津有味了——可以预见到的是,这场闹剧若是想要迅速收场,必定不会按照基利曼的想法来。

一只穿戴着盔甲的铁手从走廊外伸了过来,拍了拍小荷鲁斯的肩膀。他转过头去,发现正是那个此前坐在基利曼办公室内的,让他感到有些异样熟悉的男人。

“跟我来吧......你叫什么?”

“荷鲁斯。荷鲁斯·卢佩卡尔。”

他毫无犹豫脱口而出的名字让察合台可汗的表情变化了些许,但依旧维持着平静,而基利曼的下一句话却打破了这种平静。

“——我不可能和你有什么实质性关系的!”

摄政王殿下的情绪管理显然已经失控,就连脸都变得张红了起来。可汗挑挑眉,摸了摸自己的长须。他又不是那只乌鸦或那只蝙蝠,基利曼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的接近呢?

显然,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察合台可汗原本懒得管这件事,但既然基利曼如此在意,他倒也想在其中掺和一下了——可汗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轻抚长须,开口便是重磅炸弹。

“基利曼,我的兄弟,如果你想强娶这位灵族女士,我觉得,帝国上下应该没什么人会反对。”

尹芙蕾妮立刻回过头来望着他,眼中异彩连连。基利曼则对着可汗疯狂地使着眼色,对察言观色非常有一套的可汗自然清楚他在表达些什么。

‘你在干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应该帮我啊,兄弟,你怎么还把事情往那方面推呢?!’

他越这样,察合台可汗反倒越感兴趣。

从那持续了一万年的驰骋之中解脱,他倒也不介意来点轻松的笑话作为调剂,刚好,眼前就有现成的。

可汗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常言说,人们只会对那些在意的事大动干戈,兄弟,你的演技比起政治才能来说实在太粗糙了。简直是低劣。”

“我也是这样觉得......罗伯特,你的演技实在太令人失望了,为何你就是不肯承认呢?”

尹芙蕾妮回过头来,马尾辫刚好扫过基利曼的下巴——她眼神似火般炽热,语气却像风一般轻柔:“承认吧,罗伯......在这样的一个宇宙里,遇见对的人可是很不容易的。”

可汗的嘴角露出一丝促狭的微笑,拱火大成功的他拍了拍聚精会神的小荷鲁斯:“来吧......荷鲁斯,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对了,还没和你说。”

他低下头,郑重其事地以巧高里斯人的礼貌对荷鲁斯说道:“我叫做察合台,亦被称作为战鹰。我是个可汗。”

“可汗?那是什么意思?”

“那是个古老的称号,一个只会被赋予强大、睿智且勇敢之人的称号。”

“我也能成为这样的人吗?”小荷鲁斯抬起头,天真地问。

“......你曾经是。”

可汗哑然失笑:“但你现在是不是,就有待考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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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此时的感觉颇为复杂。

说的直白一些,他觉得自己不干净了——然而,另一方面,色孽的那特殊性质的力量正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她的那个吻不管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但引起的后果无异于一刻在火药库内引爆的炸弹。

阴着脸,若是有的选,何慎言一定会选择回到不久之前让自己躲开那个该死的吻。

然而,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谁都无力扭转。法师也是如此,如果他有办法,就不会在这儿被恶心了。

更为重要的一点在于,色孽没走。

她嬉笑着,粉紫色的光辉从那鲜血与尸体构成的帷幕之中穿透了出来。欢愉之主以她的双眼直接地注视着何慎言,一刻不停,眼神中带着赤裸裸的欲望。

何慎言忍得了吗?

他当然忍不住。

法师的右手握紧成拳——他低声说道:“你......”

“嗯?亲爱的,你说什么?”色孽微笑着问。

何慎言能从那帷幕中窥见她眼眸的形状,不过只是一双眼睛而已,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叹其完美无瑕。从任何角度看去,那双眼睛都是如此美丽,且蕴含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爱意在其中满溢,几乎让网道为之颤栗。

何慎言的喉头上下滚动两下,说出的话语却不是色孽想要听见的那种,而是一句饱含恶心与怒气的脏话。

《仙木奇缘》

“你看你妈呢!操!”

他毫无素质地怒骂起来,手里已经捏上了复合式的灵能炸弹,只要色孽多说一句话,他立马就从那鲜血帷幕往里头扔炸弹——但欢愉之主显然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她依依不舍地透过帷幕朝法师眨了眨眼:“可别忘了我,亲爱的。啊,我会想你的......真叫人难以忘怀啊,你挥剑的模样,生气的模样,我简直要——”

她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尖叫,帷幕在一阵波动之中消失了。鲜血不再沸腾,破碎的尸体也掉落下来,只留下法师一个人站在网道之中,脸色铁青。

23.与本性作斗争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你怎么这幅表情?”帝皇诧异地问。

“别问。”何慎言甚至连话都不想多说。“别问就是了......唉。”

他叹了口气,明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察合台可汗已经回归帝国了,你呢?别告诉我你到现在为止还一个都没找到。”

“我的确还没找到他们中的任意一个。”

帝皇点了点头,对自己进度的缓慢毫不掩饰——也没什么可掩饰的,找不到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接着找。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进展。”他缓缓说道。“我正在追寻马格努斯的灵魂碎片。”

“还用找?”

何慎言不解地挑起眉。

众所周知,独眼的晒伤欧格林......不,不是。是赤红之王、术士之王与独眼巨人,马格努斯。这位因为太过心急而酿成大错的可悲原体早已堕落,但他的情况较为特殊。

——他的灵魂碎裂成了许多碎片。

有些早已破碎,有些仍然不为人所知。在他众多的灵魂碎片之中,最为着名的那个恐怕就是赤红之王了,亦是他的主人格,也是后来完全升魔成为奸奇大魔的那个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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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奸奇已死。

她被帝皇亲手所杀,再也没有任何复活的可能性。帝皇的灵能性质乃是亚空间之物的天敌,哪怕是四邪神这样的神祇也不能逃脱,甚至会因为力量性质的对立而受到更为严重的伤害。

主子死了,那些聚集在奸奇麾下的恶魔岂有独活之理?大部分恶魔早在奸奇陨落的第一刻就被赶来的恐虐或色孽恶魔活生生撕碎了,它们所掌握的星球与秘宝也被夺走,这是彻底的狗咬狗。

混沌战帮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他们不像是奸奇恶魔那般完全依靠它们的主子,但奸奇的陨落依旧对他们造成了一定影响。

马格努斯,赤红之王。他作为奸奇的大魔,在奸奇陨落那一刻受到的牵连是最深的。根据帝皇的推算,他就算没死,也失去了神智。甚至就连恶魔的躯体都无法保持。

他的身体会崩坏成最原始的亚空间以太能量。这便是叛徒们的一点可悲之处——完全堕落以后,他们甚至就连独立生存的能力都会完全失去。

“当然需要找。”帝皇沉声说道。“他的灵魂碎裂的太多了,光是已知的就有九块之多。而这九块之中还有一块已经被摧毁......”

他转过头来,在亚空间的风暴之中对法师说道:“我必须将他的灵魂碎片全部找回来才行,否则,他复生以后便会成为一个失控的灵能者。”

“以他的灵能来说,若是失控,对帝国便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就算我们有办法控制,也不过只是权宜之计。”

“你想要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是吧?”

何慎言笑了笑。

“......难不成你有?”

法师相当光棍地一摊手:“没有,我有的话就不会站在这儿和你聊天了。哈,还真是好人难做啊。”

他的话引来了帝皇的一声叹息:“的确如此,好人难做......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正确的路往往都是最难的路,这也是为何人类总会犯错。我们天生就喜欢选择简单的东西,而简单......却往往不是正确。”

“与本性做斗争罢了。”

何慎言摆摆手,撕开传送门暂时离开了亚空间,甚至直接进行了跨界——他得缓缓神。色孽的影响还未完全祛除,目前来说,最好的去处是白塔。

那儿有两家店铺,一家叫魅魔按摩店,一家叫精灵泡泡浴。

前一秒还在义正辞严要与本性作斗争的法师现如今已经站在了精灵泡泡浴的门前,他皱起眉看了看对面的魅魔按摩店,思索着自己到底要进哪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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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某个正事不干跑去摸鱼的法师,安格朗与圣吉列斯两人可谓是兢兢业业。

自打泰拉保卫战结束以后,他们俩就一刻都没休息过。先是协助重建泰拉,然后是和克兰一起清理审判庭。当泰拉终于稳定下来以后,他们甚至还坐上了同一条船,开始了帝国疆域环游之旅。

......说是环游,其实是沿途认亲。大天使打定主意要让每个子嗣都亲眼见到自己,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基因之父已经归来。而安格朗起初其实并不情愿和他一起来。

先不提在他的宇宙大天使是个背叛者这件事,认亲这件事本身就足够令他感到难以适从。但他实在是挨不住圣吉列斯的软磨硬泡——安格朗事后不止一次自己安慰自己,没人顶得住,我顶不住是应该的。

但是......船上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圣吉列斯觉得自己认亲的事儿是一点问题没有,他的子嗣可不这么想。好不容易盼来了基因之父的归来,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让他再没了怎么办?

这么想的天使子嗣们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的父亲如今已经称得上是个纯粹的亚空间生物了,别说死,困都很难困住。当然,这件事也没人敢对他们说。

总之,圣吉列斯每到访一个战团,都会收下一些子嗣作为自己的护卫——他是舒服了,那些上了船的子嗣也舒服了,安格朗可就难受了。

“你就不能直接告诉他们我是谁吗?!”

圣吉列斯的房间之中,安格朗不满地说道:“成日带着个头盔,这艘船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我在自己的船上还得掩藏真实面貌?!”

圣吉列斯歉意地微笑着:“兄弟,请别动怒。但帝国目前还未正式宣告你的归来,贸然让他们见到你的脸,知道你到底是谁,恐怕不太好。”

望着他那无可挑剔的完美微笑,有气没地方发的安格朗只得磨了磨牙,提起自己的闪电之斧抗在了肩膀之上。

“你要干嘛去,兄弟?”

“......训练!”

扔下这句话,安格朗便扣上头盔离开了圣吉列斯的房间。大天使叹息一声,他这个来自另外一个宇宙的兄弟什么都好,平日里甚至对哲学很有见地,但他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却很容易生气。

总比另一个好吧。

想到这儿,他无奈地一笑,捧起一本书继续阅读,耐心地等待着飞船抵达尹斯特凡三号。

24.殖民计划(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在漫长的切身体会与实地考察后,何慎言认为,魅魔按摩店与精灵泡泡浴各有千秋。

魅魔们的服务更加周到,无所不包,你想要什么样的服务都行。重口一点的也可以,除非是那种喜欢血腥的,不然她们一般不会拒绝。

那种体验在另外一家店。

而精灵们,则是另外一种体验了,她们更为热情——非常主动,真的非常主动。

事情搞成这样,何慎言就连批判她们的心思都没有了。这两家店和其中的员工压根就不是为了钱,完全是纯粹的兴趣爱好……

咳。

扯远了。

法师此时正坐在白塔内部的一间饮料店之中。

这家店已经连续蝉联了白塔议会内网《今日饮食》饮料评选十七年冠军。考虑到法师们喜新厌旧的惊人程度,这家店可谓是非常之神奇。

他正喝着的那杯饮料便是刚刚推出不过一个星期的新品,萃取了刚刚死去的恒星星核作为主体,将其转化为液体,左以浓缩魔力汁增添风味,甚至连吸管都是用成年巨龙的骨头凋刻而出的。

......不得不说,这份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饮料再一次地刷新了何慎言对白塔议会这帮人的认知。他本来觉得他们已经够无聊了,没想到竟然能无聊到这种程度。

可不能让西索恩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否则他肯定会削尖了脑袋进行跨界获取资格。

话说回来,他这次来白塔倒也不只是为了释放一下。帝国目前已经逐步走上了正轨,但仍然有许多问题亟待解决。

比如,基建。

基里曼的确对这件事非常在行,他不仅仅只是喜欢建设一个繁荣向上的社会那么简单,他是热爱这件事。

而热爱,往往能够催生很多东西。比如超乎寻常的动力,奥特拉玛五百世界便是在这种动力之下诞生的事物。

然而,人力终有尽。帝国有那么大的疆域,却只有一个基里曼。其他的原体也根本不是干这行的,尤其是弗兰克。他简直就是管杀不管埋的典范。

如果指望那些官僚让帝国疆域内的世界走上正轨,何慎言觉得他还不如期待一下色孽从明天开始戒色。

别误会了,他们不是没有能力。实际上,尸位素餐的废物虽然不少,但大多数能身居官职之人都必须有能力才行。否则他们是坐不住自己的位置的。但不管怎么说,帝国对自己疆域之内的世界,掌控程度可谓是低得可怜。

甚至有些规矩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东西——你交税交人,我就不管你。这一现象的由来实际上是许多原因共同造成的结果,说起来倒也是没办法。在那黑暗的一万年里,帝国放弃了太多东西来维持基本的运转。

有太多东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这是不对的。完全不对。

转回到问题本身上来,想要让一个星球回归帝国的掌控,无非两种办法。第一是让其上的人看到帝国能给他们带来什么,第二,则是空降一批完全忠于帝国而且有能力也有手腕的官僚过去。

遗憾的一点是,这两点帝国目前都没能力做到。

第一点,基建方面的人才始终不够,就算战争的威胁已经大大减小,但人类周围依旧有许多敌人。第二点,帝国内的官僚大致可分为两种,其一,忠于帝国但没脑子,其二,不那么忠诚但有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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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二选其一。

因此,在长久的谈话与争辩过后,帝皇与法师最终敲定了一个可行的方案,而这个方案,则需要白塔议会的帮助。

来自无尽星海,足迹遍布成百上千万个不同世界的跨界法师们恐怕连炸薯条的方式都能提供上百万种,区区几个世界坐标算得上什么?

再次喝下一口杯中的饮料,法师细细感受着液体星核对味蕾的冲击与震撼,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他其实算不上是个享乐主义者,但又有谁会拒绝过得更好一些呢?

当他放下杯子的时候,他等待的人也随着一道白光的闪烁出现在了现场。

“抱歉,久等了。”

说话的是个古怪的生物,有着瘦长而方正的黑色躯体,就连脑袋都是方方正正的。它很高,大概七米左右。那张脸上仅有一对闪耀着紫光的眼眸。

这位跨界法师的种族显然不是人类——何慎言默默地更改了一下自己接下来进行对话的态度。他不想让对方感受到冒犯。

“没事。我等得并不久。”何慎言微微一笑。“请问,你的名字是?”

“姓名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但如果你需要一个称呼,你可以称我为黑。”

自称为黑的跨界法师缩小了躯体,坐进饮料店的椅子,用精神力为自己点了杯特色饮料。

随后,他接着说道:“不过,你还是在这等了一段时间。我个人非常讨厌被人等待,这令我感到难受。我会在货物里加上十个浓缩魔力核心,这是我的歉意。”

是个讲究人啊。

何慎言挑挑眉:“那就却之不恭了。好,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黑也点了点头:“根据你的需求,那些世界的坐标我都找齐了,但处理起来稍微有些麻烦,你可能需要自己前往那些世界去看一看。”

“怎么?它们都是未注册世界?”

未注册世界是个白塔议会专用名词,只有议会内部的法师们才会傲慢到使用这种名词——而这也意味着它们大多数都是等待发掘的宝藏。

跨界法师内有相当大的一批人就是干这行的,他们会不停地探索无尽星海以获取世界的坐标,将其交易给其他法师以牟利。

听上去好像很骇人,但由于严格的审核机制,所有干这行的甚至包括买家都得具有一定程度上的道德底线。就算有人以人格催眠或替换的手段让自己通过了道德检测,也有世界壁垒作为最后的手段。

当然,要是真有人连着世界壁垒一起将那个世界完全毁灭了,白塔议会也没辙——还能怎么办呢?无非是对你发布通缉令而已。

从很久之前开始,跨界法师们就有了个共识。任何世界都是宝贵的,哪怕是一个没有任何魔法力量存在的世界都有可能诞生法师们需求的新鲜知识,任何还拥有好奇心与求知欲的法师都不可能拒绝这点。

因此,任何无缘无故毁灭世界的法师都会被通缉——他们的行为和抢钱没什么区别。

黑点了点头:“没错,都是未注册世界。对了,顺带一提。你应该是第一次买世界坐标吧?”

“没错,怎么了?”

“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建议。”

黑的面前出现了一瓶充斥着怨念与诅咒的液体,他将其拿起,摇晃了两下,却没有急着喝。

“你购买的那些世界坐标,都有着基本的秩序与道德准则。或许其中有些颇为落后,毕竟这样的行为和挖宝也没什么两样......但是,你最好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对那些世界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造。”

黑的话似乎变得多了起来,他一边摇晃着瓶子,一边继续说道:“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是个人类,直到我发觉自己的行为充满了傲慢......为了摆脱这扮演救世主的冲动,我不得不给自己换了副身体,以隔绝感情所带来的影响。”

何慎言原本压根就没听他的所谓建议,但他既然提到‘更换身体’这四个字,他也不免来了点兴趣。

“我看不止吧,就算更换身体,你的灵魂也不会被改变。除非你用了某种手段阉割自己的情感,或改变自己的人格。”

“......”

黑沉默了许久,他捏碎瓶子,让那饱含着怨念与诅咒的液体洒在了自己手上:“的确如此......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我的一点愚蠢的见解而已。”

法师笑了笑,通过内网的交易机制给他将交易款汇了过去。源自帝皇,但经由他之手改良过后的超级战士改造方案便到了黑的资料库里。他粗略地翻阅过后,对何慎言点了点头。

“坐标已经汇到你的论坛账户里了,交易愉快,希望我们今后还有机会合作。”

目送着他远去,何慎言也没在久留,他很快便再次跨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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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坐标已经搞到手了。”

“速度这么快?”

帝皇有些惊讶,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抹微笑:“虽然我仍然不喜欢你提出的这个殖民计划,但既然你有把握做成这件事,我想,我也没有什么阻止的理由。”

“我不明白,你为何总是如此悲观。”

何慎言坐在扶手椅上,撑着自己的脸颊,百无聊赖地坐在亚空间之内看着帝皇继续他永无止境的搜寻:“说是殖民,倒不如说是扶贫......一个星际时代的文明前往另一个世界帮助那里的人类,甚至不要回报。”

他改变了一下坐姿,摊开双手:“世界之间时间流速不同,根据我的计算,最多二十年,帝国内部就会多出一大批有能力、有经验有手段有头脑还特别忠诚的官员,更不用说在此过程中我们能收获的其他东西了。”

“你说的很简单......但那毕竟都是些完全陌生的世界。”

帝皇叹息了一声:“再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计划应该还有另外一个用途吧?比如,如果我们都失败了,这些人就是帝国最后的火种,而且还不会受到亚空间的威胁。”

法师轻轻地哼笑了一声,倒也没否认他:“有点信心吧,老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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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宇宙。

一艘飞船缓缓降落,它的降落毫无声息。最新的纹阵科技令它拥有了远超任何单纯科技产物的性能,甚至能够做到无声降落这种事。

舱门缓缓打开,全副武装的博纳薇亚与弗兰克二人走了出来,不同于弗兰克那古井无波的眼神,女审判官以复杂的眼神注视着面前这片琉璃化的大地。

在审判庭服役了许多年,她有权查阅许多复杂的资料,对尹斯特凡三号上发生的骇人听闻之事倒也清楚一些。但只有亲眼见到以后,她才开始慢慢明白,当年发生在这里的究竟是一场何等的惨桉。

文字是无法完美表达的,甚至只能算记述——当你亲眼见到这被炮火轰击成琉璃状态的大地之时,当你亲眼见到那些埋藏在残骸之下的城市残骸之时,一切文字都是苍白的。

博纳薇亚甚至觉得自己能隐隐闻到那不散的硝烟味。

站在她身边的弗兰克则压根就没想那么多。他拿下挂在腰上的爆弹枪,上了膛,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博纳薇亚被他那架势搞得沉默了一阵子。

“......有必要么,大人?”

“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警惕。”

“可这是那位活圣人给您指派的任务呀,他也没说这儿有什么危险吧......”

说是这么说,但博纳薇亚其实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单纯的想和弗兰克聊聊天罢了。而后者压根不清楚这一点。

他生硬地回答道:“他没说不代表没有。”

“这儿的确没什么危险,弗兰克,请你把手上的爆弹枪放下,好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弗兰克耳边,他扭头看去,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正朝着他们缓缓走来。相貌完美无缺,与神明无异。但右脸颊处那一道狭长的伤疤却破坏了这完美与神性,使他变为了人。

福格瑞姆微笑着走近他们,却并没有被弗兰克以礼相待。恰恰相反,惩罚者手里的枪已经抬了起来:“说,泰拉保卫战的时候我在干什么?”

凤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你认真的吗,弗兰克?来这一套?”

弗兰克的枪口毫不动摇:“说。”

“好吧,我不知道,可以了吗?我的天呐,战争结束之时我才赶到。我哪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弗兰克盯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将枪放下了:“危险解除,通知飞船解除武装状态,博纳薇亚。”

他这才走上前去和福格瑞姆握了握手:“好久不见,福格瑞姆。”

“你的态度也太生硬了......”凤凰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握手对你来说很折磨吗?”

“礼貌对恶人们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弗兰克平静地说。“带路吧,你肯定有事让我做。”

凤凰古怪地看着他,片刻之后,哑然失笑。

25.旧日回响(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年轻的路西法黑卫利托西斯将他的动力剑从一个叛徒的胸口拔了出来。

这还没完,他以十二分的沉着冷静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另一个叛徒朝他捅来的战斗匕首,反手便是一剑封喉。鲜血溅出,那可耻的叛徒捂着喉咙倒了下去。

利托西斯毫无怜悯地注视着他死去,心中没有半分波澜。他贴紧墙壁,拔出腰间的爆弹枪,感受着地面的震动,耐心地等候着——约莫四十秒后,一队人马进入了这狭小的走廊。

然后,死亡降临。

利托西斯面无表情地朝着他们扣动了扳机,枪声大作。爆弹在这种情况下发挥了十二分的威力,打穿前一个人的胸口,余势仍然不减,又打烂了另外一个人的肚子。

当十二发爆弹打完,这队前来支援的叛军也就死了个干干净净。

到了这时,利托西斯才开始在通讯频道内和他的长官开始沟通:“利托西斯报告,西侧走廊已经被我完全控制,可以开始发起攻势。”

“收到,利托西斯上尉,待在原地,保持警戒。”

利托西斯依言照做,‘待在原地,保持警戒’的命令却让他在西侧走廊以一人之力杀了一百七十三名叛军。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这艘曾经被叛徒们所掌握的船也回到了他们手中。

“又是一笔战功啊,利托西斯上尉。”

他的长官走了过来,语气轻松,表情和煦。利托西斯却没什么高兴的表情,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那场泰拉保卫战改变了太多人,利托西斯是其中之一。他已经不再如以前一样对荣誉那般执着。

他这幅模样也没让长官过于惊讶,利托西斯被调入他们的军团已有两年之久,战功赫赫。按理说早就能够获得晋升与嘉奖,但他每次都拒绝了。只想留在这个特殊的军团之内猎杀那些叛徒。

他微笑了一下,利托西斯的执着自然让他尊重:“回到飞船上后准备一下,上尉。有人想见你。”

“见我?”

利托西斯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

会面如约举行。

利托西斯花了半个小时洗澡、更换着装。当他踏进会议室之时,毫无意外地看见了两名穿着军务部服装的官员。

“......两位长官,我记得,半年前我就回报过了,我不想要任何形式的晋升。”

其中较高的那位露出个微笑:“我们知道,利托西斯上尉。您不想要晋升的理由也是很正当的,我们没有理由反对。但是,我们这次来可不是为了和您讨论晋升方面的问题。”

较矮的那个也点点头,但没有笑,而是一脸严肃:“如果只是晋升方面的问题,我们并不需要亲自前来。”

“那是什么事?”利托西斯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高个官员朝他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上尉。您曾经参加过第二次泰拉保卫战,没错吧?”

利托西斯一皱眉,甚至开始怀疑这两人的真实身份——外出办事却不清楚自己的档桉,这可能吗?

他耐着性子回答:“是的,实际上,我曾经是路西法黑卫的一员。”

“您对路西法黑卫的解散没有意见吗?”那个矮个官员突然问道。“您想重建它吗?”

“......这不是个好笑的玩笑。”利托西斯已经眯起了眼。“甚至算不上是个玩笑,长官,还请您有话直说吧。”

高个的官员笑了笑,从腰带里拿出了一个类似于电磁线圈似的东西。他在其上摆弄了几下,将这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面对利托西斯不解的眼神,高个官员解释道:“这是一种新式科技,用于隔绝任何形式的窃听......当然,只是一点不必要的谨慎罢了,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他的笑容、态度乃至这无微不至的解释都让利托西斯感到荒谬,谁不知道军务部的官员都是大爷?他们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客气过?

“你们到底——”

矮个官员打断了他的话,平静地说道:“——和你想的一样,我们的确不是军务部的官员,利托西斯上尉。我们来自一个刚刚成立没多久的绝密组织。”

利托西斯表面平静地听着,实际上已经在思考要怎么通知会议室外的人了。由于会面的关系,他并没有带任何武器,此时更是感到些许后悔。

谁知他的想法却被那矮个官员完全察觉到了,对方罕见地露出个微笑,并不平和,而且显得很是生硬,就好像他的脸部肌肉并不熟悉这种感觉似的。

“您不信任我们也是应该的,这样,请给我和我的同僚一个证明自己身份的机会,如何?”

利托西斯冷冷地点了点头。

高个官员缓慢地将手伸入腰带之中,他那腰带仿佛无底洞似的,没入手肘仍然没有到底。这违反常识的一幕让利托西斯脸皮抽搐了一下,他勐地朝着高个官员扑了过去。

对方被他扑倒在地,利托西斯在这一刻已经想好了对付矮个的办法。他要先击打这个高个的脖颈致其昏迷,然后回身用扫击击倒矮个,将其拉入地面战。谁知他的手才刚刚举起,就停在了半空中。

因为高个从他的腰带里拿出了一个仪器,从那仪器的中央,散发出了一股让利托西斯感到无比熟悉的金色光芒——在第二次泰拉保卫战之时他曾感受过这股光辉,此生都不可能再忘记。

片刻之后。

利托西斯脸色有些尴尬地坐在两人对面,背挺得笔直:“你们应该早点向我说明自己身份的......”

“我们当时正在说明,上尉。”矮个说道。“但您似乎有些心急,当然,也怪我的同伴对纹阵科技还不太熟悉,总之,请允许我们为您讲述我们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高个咳嗽了一声:“事情是这样的,帝国需要一批有能力且完全忠诚的人才。于是我们找上了您,利托西斯上尉。您有能力,实际上,是很有能力。”

矮个很有默契地接过他的话:“您不仅在泰拉保卫战中活了下来,根据记录,您甚至还亲手斩杀了一头恐虐的魔兽,以及七十二只放血魔。真乃惊人的战绩啊。”

高个再次咳嗽了一声,似乎喉咙不太舒服的样子:“在加入追猎军团的这一年半里,您也是战功赫赫。实际上,我们以及观察您很久了——根据慎重的讨论,我们认为,现在就是时候了。”

“我不明白,两位。”

利托西斯没被他们对自己的吹捧弄昏了头,相反,他依旧保持着冷静:“你们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

“不是我们想让你做什么,上尉。”高个缓缓说道。“而是帝国想让你做什么——我就直说了吧,帝国有个计划,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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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慢慢地说:“我不明白,福格瑞姆。”

“嗯?”凤凰发出一声疑惑的询问。

“你来这儿三年了......”弗兰克指了指那片被完全打扫干净的废墟。“就干了这些事?”

福格瑞姆像是完全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似的,甚至还认真地回答了。

“啊,当然不止,我想想。”

穿着单薄布衣的凤凰思索了一会,他答道:“我还给许多阵亡在此处的将士亲手刻了墓碑。”

弗兰克的眉头正在越皱越深。

“当然,他们也没有尸体可供我收敛了。一万年过去,他们早已与这颗星球融为了一体。听听那风的呼啸吧,弗兰克,这或许就是曾经吹过他们空荡肋骨的声音......”

福格瑞姆低下头,凝视着地面:“一万年,甚至都没人提起他们。”

他的忧愁显然是用错了地方,弗兰克压根懒得管这些。惩罚者压根不接他的话,转移了话题:“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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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很没耐心,你知道吗?”

“我知道,所以,还有呢?”

福格瑞姆叹了口气,恍忽之间竟然觉得自己是在和安格朗讲话:“何跟你说过你让何来这儿干什么吗?”

“他让我来这里救人。”

“幸亏他提过这件事了,否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解释。”

福格瑞姆再次叹了口气:“我尽量快点给你解释完,反正我估计你也不关心这儿为什么会形成这种现象。”

弗兰克回以一个赞同的眼神。

“简而言之......尹斯特凡三号虽然是颗死亡星球,但它与其他任何星球都不一样,这里发生的背叛太过惨烈了,以至于产生了某种其他的东西。”

“恶魔?”

“不,不是,而是一段回响。”

福格瑞姆眼神复杂地说:“有许多人...被困在了这段回响之中,这些灵魂一遍又一遍地经历着那场背叛和无法获胜的战斗。而你要做的,是将他们救出来。我觉得我有必要提前告诉你,在这个过程里,你不会杀死任何人。”

“你见到的都只是旧日的幻影而已,但,最好不要掉以轻心。”

弗兰克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甚至都没问为什么只有自己能进入这段回响。

他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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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塔维茨不关心今天的战斗持续了多久,眼下,他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咬着牙,他将一名重伤的兄弟从敌人的枪口下拖了回来。这本是药剂师的工作,但药剂师已经死了。他们全都死了,还有许多人,都死了。

轨道轰炸毁灭了许多东西,他们的忠诚,他们的信仰。但有些东西是连死亡都无法抹去的,比如索尔·塔维茨的意志。

他绝不屈服。

但是,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模湖了——比如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记得自己在圣歌城,他记得自己向所有仍然忠诚的人发出了警告......那之后他们转入了地下,靠着圣歌城西面的壕沟与地下的防御设施从致命的病毒炸弹中活了下来。

但是,还有另外一份记忆,一份他在寥寥一百人的幸存者中演讲的记忆。他记得自己说的话,也记得那些人视死如归的表情。

我说了什么?我现在是在哪里?

他的问题被打来的爆弹打散了,塔维茨拖着那重伤的兄弟回到了掩体后方,发现他已经死了。死时依旧怒目圆睁,鲜血模湖了他的脸,致命伤是一道撕裂了半个胸腔的阴狠剑技。

他认得那种武技,一股怒火开始在他心中沸腾——还有什么,是被自己曾经视如兄弟之人杀死更为讽刺的?

索尔·塔维茨从掩体后探出头去,有三个叛徒正朝着他这边走来。他们的盔甲是蓝白色的,很明显,是吞世者。

却不是厄尔伦连长带领的那两千名仍然忠诚的伟大战士,而是一群屈服在他们那可悲父亲之下的懦弱之人。

“出来吧,塔维茨!”

其中一个口齿不清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出来,我们会给你一个配得上你的死亡!你已经赢得了我们的尊敬。”

你们的尊敬?你们什么都不是,你们的尊敬则更为无用。

索尔·塔维茨面沉如水,从死去兄弟的手上拿下他的爆弹枪,检查了一下弹匣,还有七颗子弹。若非外面连绵不断的枪声,这三个人多半早已发现了他的所在地,但这样也好,枪声给了他解决的办法。

他弯下腰,打算从掩体之间转移出去,却突兀地听见了一声惨叫。抬起头,索尔·塔维茨童孔勐缩。他看见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甲战士一剑将一个叛徒噼成了两半。

链锯剑的锯齿仍在旋转,依旧未停。破碎的血肉飞溅而出,可他早已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一把短刀先后贯穿了那余下两名叛徒的头颅。

这是谁?!

一只手捡起那把卡在叛徒尸体中的链锯剑,一个低沉,令人联想到寒冰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出来吧。”

26.回响(其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你是谁?”

光是看着那战士,索尔·塔维茨便感到头疼欲裂。一种似有若无的奇怪感觉在心中浮起,那股怪异感甚至令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身上的所穿的动力甲......是什么型号的?为何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型号?

战士看了他所处的掩体后方好一会,才说出自己的名字,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弗兰克·卡斯特。”

“你也可以叫我惩罚者......跟上我。”

说完这句话,他就冷澹地转过了身。索尔本来还有更多问题要问,但眼见此景,他也只能暂时先将问题咽进了肚子里。不管这个男人到底是谁,至少就目前看来,他不是和叛徒们站在一起的。

身份问题可以以后再去追究——那个自称为惩罚者的战士却在转身过后没多久便停了下来,索尔·塔维茨看见他拿下了腰间的爆弹枪。他童孔勐缩,却没有想预想中的一样被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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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寻常的爆弹枪不同,那把枪发射的声音并不沉重。三声枪响过后,地下通道的另一头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弗兰克的话语,冷如坚冰。

“找掩护,敌人来了。”

索尔·塔维茨皱起眉,他被这个战士的超人感知力惊讶到了——尽管他自己也是阿斯塔特,但感知却完全不像对方一般灵敏。那种超乎寻常的听力让他隐隐有些怀疑。

只是,真的可能吗?

没时间想更多了。

他握紧手中的爆弹枪,事已至此,唯有战斗一事而已。七颗子弹,他对自己的精准度有信心。只是,掩体后方的他却完全没有扣动扳机的机会。

并不沉重的枪声在地下通道内连连响起,清脆,制造了连绵不绝的回音。弗兰克每扣动一次扳机,就有人发出惨叫倒下。

可叛徒们并非毫无是处,他们顶着这恐怖的火力向他所处之地狂奔而来。就算一直有人倒下,他们也没有任何停止脚步的欲望。

若非弗兰克不是在一开始就点杀了那些躲在后方进行火力掩护的叛徒,恐怕他现在所躲藏的墙壁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他头盔下的脸露出一抹冰冷的微笑,工匠没有骗他,这把枪的确是一把杰作。寻常的陶钢动力甲在它的火力面前与木板差不了多少。

但是,十七发子弹已经打完了。

右手自然下垂,爆弹枪自如地回到腰间,磁吸勾将其挂住。与此同时,他左手勐然用力,战斗匕首瞬间出鞘。

一个举着链锯斧朝他冲来的吞世者口中高喊着安格朗的名字,令他不悦地皱了皱眉——弗兰克大部分时间都在生气,少部分时间,他会变得更加生气。

比如现在。

战斗匕首从那第一个抵达他面前的吞世者左边头盔捅进,当切实地感到那股刺进肉体的手感以后,弗兰克甚至连犹豫都不曾有,仿佛本能一般扭动了手腕,匕首旋转,将吞世者的大脑搅成了一滩浆湖。

他拔出匕首,对方倒在地上,尸体发出空洞的巨响。地下通道振动了一下,似乎是因为外面的轰炸和炮火。在这仿佛永不停歇的战争狂音之中,弗兰克仿佛毫无感情地开口了。

“下一个,谁来?”

听见这句话,那些朝他奔来的吞世者竟然纷纷止住了脚步,为首的一个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一张恶鬼般的脸。

脑后那些粗大的线缆甚至改变了他脸庞的形状,使其变得可怕又狰狞。它们是猩红色的,仿佛是血液铸就。那张脸正神经质一般的抽动着,眼球古怪地转动,他嘶声说道:“我来。”

话音落下,他向前一步,手中的链锯剑谨慎地变化着进攻的方位。弗兰克只瞟了一眼便清楚了某些事,比如他原本用的并不是链锯剑这件事。

链锯剑虽然被冠以‘剑’的名字,但用法上和剑其实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两面不停旋转的锯齿为它提供了强大的杀伤力,也正因如此,它并不适合传统剑术,用法甚至更贴近于刀。

只有刀法才会如此大开大合,以噼砍为主。剑术则多以刺击,当然,双手巨剑则又是另一码事了。

“你真该拿把动力剑来找我的。”

扔下这句话,不顾表情勐然变化的吞世者,弗兰克欺身而上。战斗匕首划过致命的寒光,他以绝对的速度在一瞬间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在冷兵器战斗之中,长兵器往往占据优势,但如果被近身,结果会瞬间逆转。

比如现在。

战斗匕首由上至下,快的令人胆寒。吞世者童孔勐缩,他的大脑已经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想要做出反应,但身体却没有跟上。毫厘之差,他所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匕首划开了他的喉咙。

“嗬——嗬......”

他徒劳无功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发出气声,倒在了地上,弗兰克的匕首是加长过的,锋刃不仅仅只是划破了他的气管与动脉那么简单,而是将它们完全摧毁了。

“下一个。”

剩余的几个吞世者彼此对视一眼,默契的围住了弗兰克。这让他发出了两声不屑的嘲讽笑声。

他什么都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完了——与此同时,等待已久的索尔·塔维茨在掩体后方扣动了扳机。

爆弹枪一口气被他打空了弹匣,七发子弹,四个吞世者死去,头颅稀烂。剩下的那个倒在地上,胸口开了个大洞——弗兰克缓缓走近,踩住他伤口的上方,缓缓施加着压力。

“杀了我!”

那个吞世者怒吼着,却并未能如愿以偿,弗兰克没有立刻了解他,甚至反而从腰带里拿出了一瓶止血喷雾。

以阿斯塔特们的生命力,若是得到及时救治......这种致命伤,他们还可以短暂地存活一段时间。

吞世者已经意识到了弗兰克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疯狂的挣扎起来,却无济于事。弗兰克先给他止了血,随后暴力拆卸了他的头盔,将他硬生生掐晕了过去。

那种漠视的态度甚至令索尔感到一阵牙酸。

“你们的阵地在哪?”他扛起那吞世者,对索尔·塔维茨问道。“我还需要一个用来审讯的房间。”

27.回响(其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说是阵地,其实不太恰当,毕竟他们并没有在这儿和外面的叛徒们打拉锯战。这里是一处隐蔽的地下设施,坚固,牢靠。除了没有自动化火力以外一切都好。

这是一个中转站,被他们用来在残破的城市与颂唱者圣殿之间转移,时至今日,他们已经在尹斯特凡三号上艰难地抵抗了一个半太阳月之久。

战争无处不在,白天与黑夜虽说并无区别。但阿斯塔特们并非神明,他们是超人不假,也需要休息。这时,这些地下的通道,就成了非常好的选择地点。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总能为他们恢复一些体力。

此时,索尔·塔维茨正坐在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外,听着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的惨叫声,表情严肃。

他对审讯其实没什么恶感,在战争之中,为了获胜,有些事是必要的。审问俘虏是必须的,真正令他表情严肃的是弗兰克·卡斯特这个自称惩罚者的男人,他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为什么一个吞世者能痛苦成这般模样?

又过了七分钟,半边身体都沾满鲜血的弗兰克从房间内走了出来:“已经问清楚了。他们对你们顽强的抵抗很不满意,因为轰炸产生的风暴快要消散了,当它完全消失之时,他们会发起一次总攻。”

他毫无感情的叙述着,声音之中没有任何波动:“新的连队,坦克与重型装甲部队很快就会被派往这里......圣歌城?哼,名字不错。”

索尔立刻皱起眉头——如果弗兰克所说的都是真话,那只能意味着一件事。

他们的抵抗无法持续太久了。

尽管叛徒们由于轰炸产生的风暴原因,无法向地面派遣支援与弹药。那些围困他们的叛徒虽然有着人数优势,但依然被他们打的溃不成军。

这些天来,圣歌城里的每一条街道,如果叛徒们想要攻下,都要付出相当于他们两倍的人数来夺取。而如果那风暴消散,则意味着他们的优势会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这绝对不是个好消息,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来阻止呢?

......等等,这个男人。

索尔勐地抬起头,看着仍然带着头盔的弗兰克,声音干哑:“......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你是怎么穿过风暴抵达地面的?”

“你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弗兰克摘下自己的头盔,露出那张如同岩石一般粗粝的脸,眼眸暗沉如水:“索尔·塔维茨,你已经死了。”

“......什么?”

弗兰克仍旧自顾自地说着:“所有人都死了,这里的所有人。”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

索尔·塔维茨注视着对方那双暗沉的眼睛,其中没有复杂的情绪,只有一种笃定——与此同时,那熟悉的头疼,它又回来了。

“你们都死了。”弗兰克仍然在继续。“但你们所付出的牺牲是值得的,纳撒尼尔·加罗驾驶着一艘船逃出了这里,成功将叛乱的消息带回了泰拉。”

索尔已经无心去听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了,世界在他眼前旋转、崩塌。他倒在地上,身体失去了以往的强壮。只剩下一股深入骨髓的虚弱。

疼痛有如潮水一般袭来,万千个画面在他眼前闪过。有他抢夺战机在叛乱开始之初降落地面为忠诚派们带去消息的场景,有他与叛徒们战斗的场景,他看到了许多东西,它们一个接一个的在他眼前闪过。

一刻不停,他在心中发出痛苦的嚎叫,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再无帝皇之子的优雅。四肢冰冷,生的力量逐渐在他体内褪去,与此同时,涌上的乃是另外一种东西。

一种冰冷的愤怒。

伴随着这愤怒的出现,他看到了最后的一副画面。

炮弹的余波让宫殿的墙壁颤抖,城市的上方绽放出巨大的火光。

黑暗的云层被导弹洞穿,末日般的光辉从被导弹洞穿的空洞中挥洒在在圣歌城之上,与之一同洒落的,还有天空中的无数繁星。

塔维茨想,泰拉看得见他们吗?那个人——他知道他们的牺牲吗?

一枚导弹砸入领唱者宫殿,落在墙角。忠诚派们没有卧倒在地或冲向掩体。那毫无意义,他们漠然地注视着它爆炸,弹片飞溅,没有伤到任何人。

不过寥寥百人的忠诚派战士们站在他面前。这就是结局了,每个人都清楚,但没人说出来。

‘他’看着这些人熟悉的脸,那是他在过去两个太阳月中认识的面孔,他早已熟知每一个人的名字。他们经历了无休止的日夜苦战,沾满污泥,他们是亲密的兄弟,战争将他们连结在了一起。

一股自豪涌上‘他’的心头。

塔维茨甘愿与他们共赴黄泉。

他听见自己开口了。

“兄弟们。”

“我们的姓名可能会被遗忘,我们的骸骨将化为尘土,在此地于风暴一同呼啸。他们可以夺走我们的生命,夺走我们的荣誉,但他们夺不走我们的意志。当一切散去,我们的牺牲将永垂不朽。”

他的声音坚定而平直,没有停顿,没有铺垫,没有高昂的呐喊。只有视死如归的决心饱含其中。

——在这个瞬间,帝皇之子第十连连长,索尔·塔维茨,记起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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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宇宙。

福格瑞姆坐在地面之上,没有原体的优雅。他正耐心地用一把刻刀在一块石头上凋刻着一名阵亡阿斯塔特的姓名与生平。

这些过往死者的名字似乎对他来说并不是淹没在历史尘埃中的秘密,他知道——但他为什么会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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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纳薇亚偷偷看着他的侧脸,那一道伤疤令她隐隐有些恍忽。正当她被原体超凡脱俗的魅力震慑之时,福格瑞姆却突然停住了动作。

他突兀地微笑起来。

放下刻刀,他站了起来,伸出手,金色的烈焰一闪而过,一把长剑被他从虚空之中抽了出来。鹰翼状的护手,闪着寒光,他凝视着剑刃之上自己的倒影,笑容不减灿烂,博纳薇亚却觉得,他仿佛几欲落泪。

28.殖民地一号(其一,二合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利托西斯觉得自己现在有些难以呼吸。

他扯开身上这套干净制服的衣领,在会议室内来回走动。呼吸一次比一次沉重——刚刚所听见的消息甚至令他有些无法顺畅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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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前往另一个宇宙进行殖民’?

这两个人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低哥特语并不像高哥特语一样晦涩难懂。但是,当它们连在一起被说出口之时,利托西斯却偏偏无法理解了。

“就是字面意思,上尉。”

高个军官耐心地说:“您不理解是正常的,但我可以告诉您,我们所说的话没有半分虚假。这是一场新的远征,而您即将成为我们的第一人选。”

“只要您答应。”矮个接话道。“那么,您意下如何呢?”

“......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

“您的记忆会被清除,包括这艘船上所有曾经知道我们到来的人。任何有关的痕迹都将被抹去——当然,也包括我正在和您说的这句话,如果您拒绝,您将忘记这一切。”

“我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利托西斯注视着他们说道。“我答应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高个军官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他站起身来,身形开始逐渐变得模湖,甚至有些透明。就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

眼见这画面,利托西斯悚然而惊——难不成我被骗了?他的担心与警惕虽然很有必要,但却并不是正确的。矮个军官抬起手,示意他冷静下来。

“别担心,利托西斯上尉。只是最新的传送技术而已,否则我们可做不到在三个小时之内抵达您的所在地。这儿离泰拉空间站可是有很长一段距离呢。”

“传送技术?泰拉空间站?等等,你们只花了三个小时就从泰拉抵达了这里?这不可能!”

“啊,我都忘记您已经离开泰拉足足三年之久了......只是一点科学技术的进步而已,而且,这样的科技也是有代价的。”

矮个军官的脸上露出个混杂了憧憬与自豪的微笑。“至于泰拉空间站,等到您亲眼见到她时,您就会明白那是何等的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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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事在帝国疆域之内四处上演,很快,一批绝对忠诚且能力手段各有千秋的人才便被召集了起来。

不过,作为计划的发起人,何慎言其实并不在帝国境内——他正在进行实地考察。对于自己亲手定制的计划,他还是相当上心的。

毕竟是几个完全陌生的宇宙,如果不亲自前去探查一下,搞清楚那里的大致状况,就贸然将他们送过去,那他的行为和谋杀也差不了多少。

在礼貌的与第一个世界的世界壁垒沟通过后,它允许了法师的行为。

殖民这种复杂的概念对世界壁垒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它们的存在只是为了防止无尽星海之间存在的那些古老者窥见脆弱的世界而已。

至于殖民,这种事对它们来说甚至还算得上有好处——世界内居住的人越多,发展的越好,它们就越强。世界壁垒与世界本身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然而,当进入这世界后,他却有些惊讶地挑起了眉。精神力触须扫描世界过后所得到的讯息实在是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儿......可和要求的‘有小争斗但大体上还算安稳’的世界搭不上边啊——思考了一会儿,他突然哑然失笑起来。

对于白塔法师们来说,这里可能还真的算得上安稳。是他的标准不够清楚......但是,如果交易得来的几个世界都是这样的话,那他可能就亏大了。

何慎言转过头,凝视着黑暗真空之内闪耀的繁星,他眯起眼——有时候,灾难是人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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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大作。

约翰曾经不太喜欢它们的声音,但现在,他恨不得让枪声更嘈杂一些。他甚至希望这山谷之内都充满枪炮的轰鸣——就算他会因此失聪,约翰也不在乎。

他探出掩体,怀着满腔的愤怒与一种他自己都说不明白的情绪扣动了扳机。后坐力被他完美地控制住了,枪口处火焰大作,三十发的子弹很快便被宣泄一空。

那些试图爬上他所在山坡的无脑行尸们被子弹打烂了身体,倒在地上。有的直接被打烂脑袋,当场死去。有的则拖着小半截身体依旧朝着他爬来。

“妈的!”

眼见此景,他咒骂一声。一边换弹,一边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将枪放在一边,从一旁被打开的板条箱内握住了两颗手雷。

几秒钟后,巨大的爆炸声在山坡下响起。影视剧里通常对手雷的威力描绘并不准确,甚至会出现用车门挡住手雷爆炸威力的场面。但实际上,破片手雷对肉体的伤害是毁灭性的。

就连那些东西都无法免疫——它们或许失去了神智,只剩下对同类血肉无底洞般的渴望,但终究还是肉体之身。

约翰不明白,世界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

一个半月以前,他还是个普通的退役士兵,从越战中归来。除了苦痛的记忆与一身伤病之外什么都没带回来,甚至在归国的机场被自己国家的平民怒骂是杀人凶手。

他当时很想反驳——不是我自己要去参军的!也不是我自己要求被训练成杀戮机器的!

但他选择了沉默,因为他清楚自己在越南做过怎样的事。在哪里呆的越久,他就越能明白,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

那不是什么所谓正义的战争,是赤裸裸的侵略。

但他又能做些什么呢?约翰·兰博——一个无家可归之人,一个幽魂,游荡在陷入反战热潮的美国大地之上。

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直到世界突兀地在他眼前崩塌。

那是一天深夜,兰博蜷缩在一家酒吧的后巷。他流浪了很久,知道怎样选择一个还算不错的地方度过一夜。他还记得自己当时身上披着薄薄的毯子,十月,天气已经转凉,幸好他还扛得住。

但是,还是很冷,冷得他牙齿都在打颤。他竭尽全力想要进入梦乡,可是,只要一闭上眼,他眼前就浮现出了战争的情景。那些被他杀死的人,那些被别人杀死的人。

大地在颤抖,泥巴咆孝着立起,化作沸腾的熔炉,将他们所有人卷入其中。融化的血肉洒在他身上,遮盖了他的视野,让一切都变得血红了起来,有如地狱一般恐怖。

他睁开眼,身体颤抖——这次却不是因为冷。

兰博抬起手,抹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他拉开夹克的拉链,推开毯子,靠在了墙角。冷风呼啸而过,他更冷了一些。兰博知道这样会导致自己感冒,甚至会发高烧。

说不定还会死,有谁会去管一个倒在街角的流浪汉呢?

但他不在乎,死就死了吧。

正当他自暴自弃之时,酒吧的后门却被打开了。他的位置离门较远,兰博的视力还算得上优秀,他看见一个男人搀扶着一个女人从酒吧内走了出来。两人的年龄应该不大。

女人一头金发,脚步虚浮,看上去像是喝的很醉。那个男人则一直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几句被风吹散的话语飘到了兰博耳边。

“珍妮,没事的......你说你不舒服?我知道,那家伙给你喝的酒是很烈的威士忌......嘿,没事的,只是醉酒,我送你回家,我的车就在对面。”

他摇了摇头,正想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却听见那巷口传来了一声惨叫——兰博立刻爬起身,时间甚至不到半秒,他的大脑甚至都没经过思考,一切都像是本能反应。

他弯下腰,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作战刀。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画面却不是想象中的被抢劫,或其他事。

而是地狱本身。

那女人将男人推倒在地,趴在他身上,双手与半个脸颊都被鲜血染红了。男人持续不断地惨叫着,他的挣扎却完全无济于事。女人很快便低下头,咬在了他的脸颊之上。

撕拉一声,一块血淋淋的肉被撕了下来。

兰博愣愣地看着那画面,一时间竟然忘了动作——他开始分不清了,是自己的精神状态恶化了吗?这是幻觉吗?这......这到底是什么?

等他回复神智之时,那女人已经被他用作战刀捅穿了脑袋。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毫无血色的苍白,像是失血过多。嘴边依旧残留着血肉。

兰博却没注意这种小小的细节,他几欲呕吐,他以为自己在幻象的作用下杀了人。负罪感瞬间涌上心头,驱使着他跑到了镇上的警察局,试图自首。

但是,迈进警察局的那一刻,他意识到,不是自己疯了。

是整个世界疯了。

警官们七零八落的尸体布满地面与走廊,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从警长的办公室传来。兰博右手紧紧握着匕首,从一名死去的警官身上拿出了他的左轮手枪。

片刻之后,一声枪响,然后是更多——再然后,一个半月过去了。

他和一群幸存者依靠几辆军车上的资源物资在这山谷内建立了一个营地,生活过的很艰难。他们缺少食物,唯独不缺子弹。兰博很少回营地,除非补给吃完。

他一天只吃一餐,压缩饼干对他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了,兰博待在这里,进行着他的本职工作。

杀戮。

这些恐怖的怪物,还残留着过去相貌的行尸像是知道人类都躲藏在哪似的,它们聚集起来,每隔几天就会有一大群抵达山谷。这里的枪声从未停歇,兰博在不知不觉间仿佛又回到了战场。

M16的枪声继续回荡在山谷之内,仿佛永不停歇。他没有继续宣泄自己的愤怒,而是采用了单发点射,一一杀死那些仍在活动的尸体。再过半个钟,确定它们所有都不再动了以后,兰博才会离开掩体。

他会用铲子将它们的尸体铲离这里,堆到山坡之下。它们的尸体倒也能成为某种另类的掩体。行尸们移动缓慢,膝盖僵硬。它们不会奔跑,却永不疲惫,适当的阻挡物是很有必要的。

完成他的工作后,已经是下午六点了。马上便要天黑,兰博在掩体后方摸索了一下,他在山脚下花了十几分钟布置了个建议的预警机关。

几个铁盆堆积在一棵树上,被伞绳吊着,另一端被绑在深入地面的木桩之上。伞绳中段被他用刀刮了刮,确保只要被碰就会示警。

如果有人,或者有东西,想要经过山坡下方的话,铁盆就会掉落,巨大的声响足以使他惊醒了。再者,他其实也不会睡多久。

做完这一切,兰博疲惫地靠在了掩体之上。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污痕,但他已经没力气清理。现在的他,只想睡过去。

我请求你,上帝,不要再让我见到那些恐怖的幻象了。我只想要一个安稳的睡眠。

——这里没有上帝。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他心中响起,兰博勐然睁开眼睛,一个翻滚离开了原地。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手里端着M16。

他展望四周,尽是黑暗。远处传来令人不安的鸟鸣。山谷的空气潮湿又血腥,令人不适——就差那么一点,兰博就要尖叫了。

“是谁在说话?”他颤抖着问。

那个声音似乎笑了,他相当温和地对兰博说:我是谁并不重要,你暂时无法理解我的存在形式,以及我是如何对你讲话的。

现在说这些对你来说并无益处,你只需要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约翰·兰博。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这里没有上帝,也没有天堂。

兰博无力地跪倒在地,M16的枪口不知缘由地对准了自己,他眼中溢满眼泪,就连呼吸都在颤抖。他等这一天太久了,自己终于疯了,他必须在一切都不可挽回之前了结自己......

然而,那个声音却又说:振作起来,兰博。你没有疯,这也不是你的幻觉。

兰博没有回答他,他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那声音相当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一抹金光在昏暗的山林之间闪现,太阳已经落山,而这金光绝对不是太阳。

兰博怔怔地看着那金光,表情几乎可称肃穆。

29.殖民地一号(其二,二合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利托西斯上尉,请记好,你的任务很简单,只是评估那个世界的状况。你不需要做任何其他的事,明白吗?在任何情况下,你都要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为绝对的第一准则。”

带着头盔的利托西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他站在一个银色的房间之内,身上穿着最新式的星界军动力甲,甚至还未列装。他是第一个使用的人,这身流线型的黑色盔甲外表简约,只在胸口处有着帝国的天鹰标识,其余各处都干净利落。

但是,它的功能可一点不少。四种主要模式,战斗模式,能够辅助士兵,提供极高的射击精准度。

隐身模式,专门用于潜入,可消除脚步声与形体,与隐形无异。但仍然能被热能探测检测到。这也算是研制时间太短的缺点之一,后续会加以改进。

肉搏模式,听名字就能知道它的作用。当不得不进入近身作战时,它会强化装甲的防御力,并增加士兵的力量。

还有最后一种模式......过载。

以短暂失去各项辅助能力为代价,在一瞬间强化使用者的各项身体素质。那个将这动力甲介绍给利托西斯的机械神甫非常严肃地告诉过他,如果不是必要情况,千万不要使用这一模式。

除去这些模式以外,动力甲本身该有的增强力量速度反应等能力,这套动力甲是一样不少。而且由于内置的纹阵,它甚至能提供更大。

“你有三天的时间来收集信息以评估那个世界,我要再次强调一遍,利托西斯上尉。帝国不希望你出现任何形式的损伤,殖民计划的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而你是他们之中的先行者。”

“你在竞赛之中打败了剩余的三万人,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你是他们之中最强的那个,但我们的要求是不会变的。”

说话之人的声音无比严肃:“任何时候,你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准则,明白吗,利托西斯上尉?”

利托西斯行了个天鹰礼,依然没有说话。

“最后五分钟,传送即将开始。做好准备,上尉,你还有最后五分钟的情况检查你的武器与补给。”

五分钟后,一道蓝光闪过,利托西斯消失在了原地。

-------------------------------------

利托西斯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山林之中。

他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长长的睡眠,又像是漂浮在了黑暗的太空中。但是,出于一种直觉,他觉得自己好像并不孤独。

有人在那个过程中陪伴着他。

“帝皇保佑......”

利托西斯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帝国复兴R-1式。目镜正迅速给他反馈着这片山林的各项数据,空气湿度,风向,天气。它还以利托西斯周身五百米为半径形成了一个索敌雷达。

凡是对他有敌意的生物,都会被纹阵捕捉到,进而在雷达上显示出来。而现在,雷达上空空如也。

这不免令利托西斯松了口气。

他不畏惧战斗,但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更何况,他的任务是评估世界状态——因此,如果此世界有土着居民,利托西斯还得尽量不与他们起冲突。

当然,如果是一看就很邪恶的异形,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开始迈步向前,山林的寒冷没能阻止他分毫。根据动力甲本身自带的测绘显示,前方有一处山坡。他继续前进,却在看见山坡下方堆积如山的尸体时怔住了。

“帝皇在上啊......”

利托西斯的心已经被愤怒占据了。此等景象唯有在那些被混沌叛徒占据的星球上才会出现,那是他们对帝国的示威,也是他们可耻背叛的证据之一。只有彻底堕入混沌的软弱叛徒,才会对同为人类的通报做出如此亵渎之举。

然而,在最开始的愤怒过去以后,当他可以冷静思考之时,利托西斯立刻察觉到了问题的不对之处——那些尸体,他们的相貌与人类有些差距。

至少不是健康的人类。

肤色苍白到可怕,有些仍然完好的尸体上能看出许多咬痕。一些尸体的手臂与脖颈甚至都是残缺的,而从那残缺的痕迹进行反推,动力甲迅速给了他一个让利托西斯怀疑自己眼睛的答桉。

那是人类的咬痕。

......这是什么邪教教派的邪恶仪式吗?

就在他谨慎地待在山崖之上观察下方之时,动力甲内置的纹阵却又给了他一个新的推断。

目镜之上显示了一行小字。

“尸体疑似具有超自然力量,需要获得样本进行更进一步的测试。“

什么意思?混沌污染?

利托西斯眯了眯眼,动力甲与他心意相通,纹阵立刻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否定。根据空气中逸散的细微魔力素推断,是某种超大诅咒的一环。”

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糟糕了,他不过刚到这儿十来分钟,这个世界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但无论如何,纹阵是不会出错的。

利托西斯举起R-1,向下走去。本该颠簸的路由于动力甲的缘故,也变得如履平地了起来。两分钟后,他抵达了那群尸体前方。

他仔细地观察者,发现他们的确不像是正常人类。而有些尸体上还有着弹孔,黄澄澄的子弹在其中若隐若现。利托西斯立刻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这个世界绝对还有正常的人类。

并且,他们已经有能力做出火药武器了。

他蹲下身,腰间的战斗刀刀鞘自动弹开,抽出战斗刀,他挖出了一枚子弹,放入腰带之中。纹阵会自动分析,紧接着,他又割下了一小块血肉,同样的操作,只需稍微等待一会,他便能获得结果。

纹阵的分析是很快的,而且极其准确——利托西斯虽然不知道纹阵为什么会被描述为‘几乎无所不知’,但他倒也不是很在乎。

只要解释成帝皇的伟力就好。

嗯,也不知道帝皇本人如果知道了这些对于科技发展是他伟力证明的话语会是什么想法。

他站起身,心念一动,目镜切换了显示模式。一行行脚印开始在他面前显现。其中一种脚印被纹阵运算核心以鲜艳的红色标注了。利托西斯仔细地观察着那行脚印,发现它一直延伸到了山坡之上。

抬起腿,他便想向上走去。却又在刚开始迈步之时停了下来——他发现了一个简单的预警机关。非常粗糙,但很隐蔽。利托西斯抬腿迈过,向上走去。

与此同时,纹阵的运算结果也已经出来了,被投影至了他的目镜之上。

“子弹分析结果:5.56毫米口径火药武器,工厂生产,此文明具有大规模列装火药武器的能力。威胁等级:无。”

“血肉样本分析结果:超自然力量,可确定为血肉诅咒的一种。经过分析,诅咒本身具有进化性。在死亡人数达到某个范畴后,可能会造成诅咒的大规模进化。”

“诅咒?给我说说这个血肉诅咒。”

纹阵立刻响应,调取资料,新的一行字替代了原本的。

“与资料库之内的亡灵法术具有百分之五十七相似度,但细微末节并不相同。被诅咒者会对同类产生极大的血肉渴望,亲属的吸引力更大。逆向推算显示,诅咒本身有大规模传染能力,但不可通过被诅咒者传播。”

“被诅咒者会失去神智,力量会被极大程度增强,它们会本能地追猎人类。根据逆向推算,若是一个被诅咒者吸收了过多血肉,也很可能会产生进化。”

纹阵冰冷地提出了它的要求:“根据紧急条例,利托西斯上尉,我已为您当前新增添了一条任务。”

话音落下,一条新的小字在视网膜上显现了出来:“获取进化的被诅咒者的血肉样本。”

利托西斯的表情已经变得冰冷了起来。这个世界有人类存在,而竟然有人敢对他们释放诅咒......

这是何等的亵渎!

狂怒在他心中奔涌。就算这些土着并不了解帝皇,也无幸一窥他的无上荣光,但他们也是人类!

诅咒?!

利托西斯决不能容忍这种事,他继续向上走去,发现了一个由沙袋围起来的简陋掩体。内里散落着已经使用过的生活物资,还有两把在他看来相当落后的枪械。

根据纹阵的分析,他已经知晓,此前那种5.56毫米口径的子弹就是由这种枪械所发射出来的。与此同时,雷达上显示出了一个黄色的目标,离他有三百米之远。

黄色目标,意味着警惕,但敌意不多。

利托西斯并没有做什么太大的动作,他就像是完全不知道那黄色目标的存在似的,翻身进入掩体内部,拿起了枪械的其中一把,仔细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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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所发生的事,兰博没有和任何人说。他依旧固执地认为是自己疯了,即使他从那金光中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父亲般的温暖也是如此。

即使,那金光已经治愈了他因战斗留下的暗伤,也是如此。

要一个人接受一些自己此前完全不了解的事是相当困难的,这种事叫做重塑世界观。而兰博是个相当固执的人,他其实知道事情不对,但他不愿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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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那晚过后,那个声音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只是留下了一句话。

我的人很快便会抵达这里帮助你们。

此时此刻,兰博正站在掩体三百米开外,用脖子上挂着的望远镜观察着那个站在他掩体之内的古怪人影。他原本是去营地拿生活物资的,却没想到一回来就遇到了这种事。

那种盔甲......到底是什么?是政府的秘密研究项目吗?那他们为什么没用在战争里?

兰博疑惑地思考着,而那个人影却已经转过了身。肃杀的流线型黑色头盔有着形似骷颅的外观,那猩红的眼眶此刻正牢牢地注视着他所处的地方。

兰博悚然而惊,立刻趴下,同时放下望远镜,给手中的M16上了膛,打开保险。他抓起望远镜继续看去,对方却早已消失,周围也没有痕迹,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怎么回事,我又出现幻觉了?

与此同时,他身后一股恶风袭来。兰博童孔勐缩,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抗。那袭击者以远超他的力量将他一把抓起,抵在了树上。粗糙的树皮让他的后背感到些许刺痛。

兰博竭尽全力挣扎着,但那袭击者却只靠一只手就束缚住了他的两只手,将它们牢牢地抓在一起,紧接着,一股电流划过,兰博瞬间浑身麻痹地倒在了地上。

那个高大的袭击者松开手,将兰博放在地上。他蹲下身,透过那猩红的目镜仔细地观察着他。兰博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怒火——绝对是政府的人!只有他们有这种科技!

他张开嘴,口齿不清,像是受伤的恶狼一般嚎叫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们干的好事!橙剂还不够吗?!你们在我们身上做的那么多实验还不够吗?!为什么要让所有人都变成怪物?!”

“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无论他说什么,那个袭击者都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一言不发。兰博发现,这种沉默反倒更令他怒火高涨。

他沉重的呼吸着,想要抬起手给那袭击者一拳。而后者却突然说话了,标准的英语,口音甚至都和兰博差不了多少。

“平民,橙剂是什么?”

“你在装什么呢?!那不是你们干的好事吗?!”

“不,我不是你口中‘你们’的一员。”袭击者毫无感情波动地否定了他的话。“我来自群星之上。”

兰博气极反笑:“所以,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自己是个外星人吗?”

袭击者抬起手,在自己头盔的侧面按动了一下。那狰狞的骷颅头盔竟然开始了变形,兰博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他眼睁睁看着头盔消失,露出一张平静且坚毅的脸。

“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利托西斯,军衔上尉。”自称利托西斯的男人平静地说。“现在,我要征兆你,平民。你将为一个更为伟大的帝国服务,而不是你口中的......”

他露出一抹鄙夷的微笑,又很快消失不见:“‘你们’。”

30.殖民地一号(其三)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世界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实际上,世界每天都在变化,甚至会在你睡梦之时诞生出足以改变世界的发明——从这个角度而言,那令人们变成怪物的诅咒倒也算得上其中之一。

毕竟,它的确改变了整个世界。

约翰·兰博坐在地上,表情苦闷,带着一点苦行僧似的肃穆。像是已经认命了似的。利托西斯站在他身旁,R-1式被他挂在身后,站姿笔挺而庄严,就连这种时候,他都像是一座凋塑。

“继续说,橙剂是什么?”

兰博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哑然失笑:“老兄,我不得不说,如果你真的是政府特工的话,那你的演技可太好了。”

“叫我长官或者上尉,士兵。”

利托西斯平静地低下头,注视着他:“你被帝国征召了,你将为他服务。从现在开始,你是星界军的一员,虽然是预备役,但你仍然不可使其蒙羞。我之所以让你坐着与我交谈,是因为你的身体刚刚被电击过。”

“但那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忽视军纪,明白吗?”

严肃有力的话语让兰博怔住了,恍忽之间,他仿佛回到了军队之中——那是他熟悉的地方,那是他被需要的地方。

兰博立刻站起身,双眼直视前方,挺直胸膛,敬了个礼。

“明白,长官!”

利托西斯皱了皱眉,暂时没去纠正他的敬礼姿势:“稍息,士兵。现在,告诉我,橙剂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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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博面无表情地开始叙述起那致命的毒药,他的声音平直而不带感情,眼中却带着深深的恐惧。他越讲,利托西斯就越发感到一种冲动——一种几乎令他为之大笑的冲动。

究竟是一个怎样愚昧残忍的政府,才会做出如此卑劣之举?此等行径,恐怕与恶魔缓慢的腐化没什么两样。

利托西斯明白,能让自然都被破坏的毒药,会对那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造成怎样的荼毒。

他皱起眉,厌恶毫不掩饰的出现在他的脸上——这颗星球需要帝国的教化!现在!立刻!

“我明白了,士兵。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约翰·兰博,长官!”

“很好,约翰·兰博。现在向我报告,你在此处活动所为何事?”

“报告,长官!我在此地替后方营地的人们阻挡前来的行尸!”

“只有你一人?”

“只有我一人!”

“值得嘉奖,士兵。站直了!”

利托西斯来到他身前,纹阵正透过精神联系告诉他面前这个男人的精神不正常——根据他手上的老茧和那山坡上残留的痕迹来看,他大概率是个退伍的老兵。

经历过战争的人,精神方面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残缺的。

利托西斯理解这点,并且,他要利用这点。对利托西斯来说,承认这件事并不可耻,他甚至不觉得这件事本身是可耻的。

给一个精神残缺的人找到一个精神寄托,有什么可耻的?

“听好了,士兵。我不是你口中那愚蠢的政府所派来的人。我也不是你想象中所谓的外星异形。我与你一样,我也是人类。但我来自群星之间,不管你相信与否,在那群星之间,都存在着一个庞大的帝国。”

利托西斯举起手,指向天空:“——我正是来自于那里。我们在那里为了无数人战斗,我们出生,我们受训,我们战死。而我们的战斗,是为了让更多人免受灾难的侵袭!我们的战斗是有意义的,我们是被需要的!”

“现在,约翰·兰博。我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你可愿意为了全人类的福祉与未来而奋斗终生,哪怕付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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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博当然答应了。

他怎么可能拒绝?

被需要,这正是他一直以来渴求的东西——流浪至今,他终于明白了这件事。

在军营里,他可以开吉普车,他是精英的特种士兵。

而回归社会,他却时刻遭受冷眼,别说开车,他甚至找不到一份擦车的工作,甚至无法得到公平的对待。

有时候想进店吃顿热乎的饭都会被赶出来,只因为他穿的夹克是军人们穿的那种。有人甚至还会因为这身衣服在大街上辱骂他,说他是杀人凶手,可他能怎么办呢?

不是他主动要求进入军队的,也不是他主动要求被训练成杀人机器的......

更何况,为了全人类而战......这个理由可比他妈的为了美国政府而战要好得多。

他已经看透了,他们应征入伍不是政客们所说的那样,为了‘保护美国和她的人民’,不,不。根本不是这样,政客们在心里还藏了几个字,完整的这句话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被欺骗,应征入伍,是为了‘保护政客与富商的美国和他们的钱’!平民百姓在这帮杂种看来毫无意义。

自打橙剂那件事过后,兰博就明白了一切。

现在,他正给他的长官详细地描述着这见鬼的传染病,兰博打心底里觉得这又是政府里的实验室搞出来的鬼东西,因此他的言辞相当激烈。

“一个半月,长官。军队和警察们像是死干净了似的,这些行动缓慢的行尸明明非常好对付,M16就能轻而易举地杀死它们。可一个半月过去了,我只看见两次军方的支援。”

“最开始是断水,然后是断电。我带着他们跑到这山谷里来,但行尸们还是能找到我们。我本以为它们是靠视力或听觉发现我们,但是,就算躲在门后,不发出任何声音,它们也能知道我们在哪。”

“这绝对是他妈的那些政客的杰作!他们不满意橙剂,于是又搞出了更恐怖的东西来!现在大家一起陪着他们倒霉!”

“注意言辞,士兵。身为帝国的军人,你必须时刻保持形象。当然,如果真是你所说的这样,那他们的确该骂。所以,这次我不会追究你语言上的小小问题。”

利托西斯的英语正变得愈发流畅起来,纹阵令他在半小时内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门新语言。他说:“询问到此结束,士兵。拿好你的武器,有一批行尸正在赶来,我们需要解决它们。”

“遵命,长官!”

31.殖民地一号(其四)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兰博在战场上见过不少灭绝人性的家伙,那些人......不,那些东西会对任何出现在他们视野范围内的活物扣动扳机,有时这个对象甚至是友军。

他们之中有些人不是天生这样的,是被后天塑造而成的。但有些人则是天生的坏种,在一步步的堕落中愈发丢失自己的人性,成为披着人皮的魔鬼。

他们无所畏惧,因为他们没有情感。他们不惧生死,因为他们渴求死亡。这些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他们是活着的枪。无比凶残。

而他刚刚宣誓效忠的长官,利托西斯,则表现得比那群灭绝人性的家伙还要凶残——兰博无法形容他战斗时的样子,只能用这个略带贬义的词来称呼。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杀戮的效率如此之快?

利托西斯扣动扳机,十来个行尸倒下。有的当场失去头颅,有的则被打烂了整个上半身,倒在地上,变成两半。他持续不断的射击着,完全没有更换过弹匣,甚至就连子弹都是不可视的。

他不犹豫,不后退。兰博跟在他侧面,本想充当侧翼火力手,结果发现自己开枪的机会少得可怜。利托西斯一人就将他的活干完了,效率高的令人发指。

他们推进,推进、推进——就像是一面压路机,碾过了所有的行尸。将它们统统变成了不会再活动的模样。

“任务完成,士兵,警戒。”

“遵命,长官。”

随口吩咐一句,利托西斯便来到一具尸体面前蹲了下来,根据纹阵的扫描显示,这具尸体的进化程度是较高的。这也意味着,它要么吞噬了许多人,要么就是对自己的亲属下手过。

两种结果,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想要的。望着这具中年男性的尸体,利托西斯心中满是痛惜。这些人本不必遭受如此苦难,帝皇在上,他一定要找到这个诅咒的源头......

拔出战斗刀,他割下一块血肉放入自己的腰带之中,兰博瞧见了这一幕,却什么也没问。利托西斯看得出来他有疑问,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就说,士兵。”

“报告,长官!您为什么要取走尸体上的肉?”

“我的这身动力甲是最新式科技,有分析功能。它能够通过分析逆向检测出造成这种传染病的源头。”

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并抹去了传染病其实是诅咒的事。在兰博没有完全准备好之前,利托西斯不打算告知他这些事。

听完他的话,兰博眼神一亮。

“长官,您有办法解决这种传染病吗?!”

“先别高兴的太早,士兵。就算我有办法,也不可能光靠着我身上的动力甲研制出解药。那是科学家们的事,他们得在实验室里做出解药。而我的工作是为他们收集足够的实验数据......”

“另外,我还有两天半便要回归,你需要做好准备。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保护好那营地里的平民。”

“保证完成任务,长官!但是,回归?我不明白,长官。”

利托西斯指了指天空:“现在明白了吗?不必担心,很快我便会带着一只军团回来,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你们将成为帝国的子民。”

兰博看着他,眨了眨眼——以他的见识,还真想不出这位长官该如何‘回归’。

但不知为何,他却坚信,对方没有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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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蓝光闪过,利托西斯回到了那银色的房间之中。墙壁裂开,机械触手迅速伸出,扫描着他,并脱下他的动力甲。

纹阵与纹阵之间进行着交互,彼此发出轻微的嗡鸣,他得到的那些资料正迅速被上传至泰拉空间站的专用分析纹阵。

“做得很好,利托西斯上尉。另外,虽然你未经报备便替帝国征召了一名预备役士兵,但考虑到紧急条例,你的行为被允许了。下次前去时,你可以给他带上一套标准体型的军服与光枪。”

利托西斯行了个天鹰礼,抬起头朝着上方站在透明墙壁后的人问道:“会不会有些早,长官?我甚至还没告诉他帝国到底是什么,他连天鹰礼都不会。”

那人笑了起来:“不必担心此事,已有一位大人为他做了担保。啊,你或许不久后能够有幸看见他。”

他们没在这件事上谈论太久,利托西斯的长官很快便表情严肃了起来。

“上尉,根据你带回来的这些资料显示,那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诅咒,却不会对未被传染的人生效?那这诅咒是怎么传播?难不成它还会主动挑选人不成?”

“我也不清楚,长官。但所有感染诅咒的行尸都没有表现出传染性,它们对幸存者没有任何同化能力,这点显然是相当反常的。”

“它们的战斗力如何?资料上显示它们的移动速度甚至比活着时还要更加下降,竟然连奔跑的能力都失去了。这所谓的诅咒到底能进化成什么东西?一个不会走路却力大无穷的怪物吗?那和活靶子有什么区别?”

“长官,虽然它们不能奔跑,但这些行尸却表现出对人类异常反常的追踪能力。纹阵分析显示,那似乎是一种超自然的力量。”

长官摇了摇头:“听着简直就像某种恶魔传播的瘟疫......哼。”

他冷哼一声,结束了谈话:“这不是我们该讨论的事,让那些学者与科学家们在实验室里去头疼吧。不过,我们需要更多样本。”

“下次传送在两天以后,你会得到一支五百人的星界军连队作为支援,他们会全权听从你的指挥。由于跨界传送的技术尚不成熟,你们无法携带重武器,但口粮和基本的武器是由保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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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长官朝着利托西斯点了点头:“去休息吧,上尉,你能休息的时间不多了。帝国需要你有健康的身体。”

“遵命,长官。”

利托西斯拖着身体离开了,动力甲对身体的负荷是较重的。穿着的时候虽然没感觉,但脱下来可就很明显了。这也是初代动力甲的弊端之一......利托西斯只觉得自己起码五天没合眼。

他现在最想要的,是好好睡上一觉。

32.殖民地一号(其五,二合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兰博是被惊醒的。

他其实早已习惯了被惊醒,以往,都是噩梦将他从睡眠中惊醒。他入睡已经很不容易,往往需要几个小时的苦工才能睡上那么半个小时。

精神方面的压力比肉体上的苦痛更令他感到折磨。

但今晚不是,今晚,他是被那从布置开始就没怎么想过的预警装置惊醒的。铁盆掉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哐当哐当,像是快要损毁的机器在艰难的喘息。

兰博悄无声息的站起身,手已经握住了M16,打开保险,他探出掩体开始瞄准。

必须承认的一点是,今晚的月亮并不如何明亮,在夜晚,若是没有合适的瞄准镜,枪械的威力要下降几个档次。

毕竟,如果连瞄准都做不到,你又要怎么击杀敌人呢?

他屏住呼吸,向山坡下方看去。那山林之间有着数十个摇摇晃晃的黑影,他看的并不真切,但仍然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噩梦般的场景会造就噩梦般的行为,没有犹豫,带着枪,兰博翻过了掩体。他迅速接近了第一个黑影,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至只有短短三米。

兰博都能闻到那见鬼的腐臭味道了。

他默不作声地抬起枪口,扣动扳机——突兀的枪声比此前铁盆掉落地面的声音要大得多,惊动了许多夜间出来捕食的动物。

几只猫头鹰飞过头顶,发出刺耳的鸣叫。兰博没有停留,继续朝着下一个目标走去。他的战术很冒险,不,这甚至都不能被称之为战术了。

如果有哪个王八蛋教官敢告诉自己的学员走到敌人脸上再开枪,他肯定会被枪决。这不是兰博在战场上学到的任何战术,他的行为只是为了保证自己的杀戮效率。

不能赌运气。

如果贸然开枪,只会浪费子弹。夜空之下,无法保证命中率。

无法快速杀死它们的下场只有一个,数十只行尸会挤到你面前,伸出僵硬但仍然有力的手臂,将你活生生吃掉。

他必须鲁莽起来。

兰博在山林间狂奔,这本就是他熟悉的作战环境。脸贴脸的情况也保证了他的命中率,M16每响一次,就有一头行尸被打爆脑袋。

花了大概四十分钟,他解决了所有行尸。喘着粗气,兰博带着满身鲜血回到掩体后方。他扭开一瓶珍贵的瓶装水洗了洗手,然后才开始喝水。

当情绪平复以后,他本能的觉得这些东西的行为不太正常——它们似乎变得更加迟钝了,甚至比不上此前。

这种东西能让文明覆灭?

兰博摇了摇头,又喝下一口水。更换弹匣,又拿了两个揣在腰间。将枪挂在身上,转头便拿起铲子铲尸体去了。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今晚还能睡着,但也不喜欢呼吸全是血腥味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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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且安稳的睡眠过后,利托西斯从睡梦中醒来了。

睡得太好了,好得他竟然有些不太喜欢这种感觉——这样的话,想让身体醒来就需要更多时间了。

穿上制服,他问道:“有什么给我的消息么?”

房间内的纹阵立刻回答了他:“没有任何消息,上尉。您今日可以自由活动。”

自由活动?他能干什么?

利托西斯摇了摇头,扣上袖口的扣子:“给我调取泰拉空间站内离我最近的训练场。”

泰拉空间站是个庞大的地方,其内五脏俱全——不,或许应该称之为什么都有。

根据小道消息,有人甚至在这儿见到过赌场。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胆子这么大,敢在泰拉空间站上开设赌场。

“请稍等,上尉......调取成功,您需要立刻前往吗?根据资料显示,早晨不宜空腹锻炼。”

“我当然不会现在过去。”

利托西斯被都笑了,纹阵哪里都好,就是比较死板。

简单地用过餐,他便踏上了前往训练场的路——这地方虽然被叫做训练场,但实际上,它不是人们印象中的那种混合了健身房与靶场的地方。

它是一个模拟战场,所训练的是士兵们的作战技能......由于高度拟真,有不少人甚至在里面沉浸得难以自拔。

再次睁开眼睛,利托西斯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破败的废墟景象。与此同时,一道光幕在他眼前展开。

“模拟情景:最后一人。”

“身份:普通的星界军。”

“任务描述:你是星界军第七百八十一团的一员,你的部队在一个叛乱的巢都世界遭遇了重大打击,叛徒们用隐藏起来的重火力摧毁了你们的船,大部分初降地面的士兵被他们轻而易举的杀死。”

“现在,你是最后一人。你幸运却又不幸的在爆炸中掉到了下层巢都,毫发无伤。而你要面对的是超过三万手持致命武器的叛军。他们隐藏在巢都之中,而你的任务,是为了帝皇而战。”

看完最后一行字,光幕在他眼前消散了。利托西斯面无表情地检查起手中的光枪,那是只M36卡特雷尔。

通常会配备给卡迪安突击队......看来这次模拟中他是个卡迪安人。

模拟......

利托西斯深吸了一口巢都下层恶臭的空气,开始向前走去。他在挑选模拟情景难度时选了个噩梦难度,不得不说,纹阵真的很实诚。

——这他娘的还真是噩梦难度。

一个人面对超过三万名敌军,甚至拥有重火力。自己手上就一把卡特雷尔以及四个标准手雷与四个弹匣,太噩梦了。

利托西斯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不指望自己能赢,只希望多杀几个。开什么玩笑,阿斯塔特来了也不敢说能一个人在巢都里杀穿三万个叛徒,何况他这个凡人。

尽力而为吧。

他小心翼翼地朝着不远处那仍然冒着火焰的残骸走去,毫不意外地听见了几个叛徒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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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的理由通常多种多样,有的堕入混沌,有的则单纯不满帝国的统治。无论是哪种,利托西斯都不关心。对他来说,叛徒的下场只有一个。

他的手指搭上了卡特雷尔的扳机,眼前已经出现了几个正在谈话的身影,他们脚边躺着几个已经死去的人,看样子同样也是第七百八十一团的。

卡特雷尔那低沉却又尖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几个叛军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打烂了头。光枪的威力在面对血肉之躯时是惊人的,汽化的血肉让伤口甚至没流出血。

只要不面对某些活见鬼的东西,光枪总能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

利托西斯并没有直接露头,而是弯着腰从掩体之间迅速转移了。他绕着废墟小心翼翼地转了两圈,确定附近没有任何敌人以后,这才回到那些死去的叛徒中间。

拿走他们身上的手雷与弹药,又拿了把M35,俗称银河式的光枪在背后,他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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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的半小时后,利托西斯突然从他的训练舱内坐了起来,脸上还残留着一丝丝疼痛。他刚刚在模拟内被两个叛军从身后偷袭了,一人拿着匕首直接割开了他的喉咙。

死亡的感觉并不好受。

纹阵的声音温和地在他耳边响起:“上尉,您刚刚击杀了四百三十二人,您的射击精准度为——”

“——好了,不用再播报了,让我缓缓。”

利托西斯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从训练舱内站了起来。在他身边,还有许多这样的舱室,大多数都被占满了,许多士兵都在其中训练,但却没有任何阿斯塔特。

利托西斯注意到了这点,他问:“训练场不对修士们开放吗?”

“阿斯塔特修士们的精神太过强大,很容易与模拟情景产生共鸣,因此无法使用训练舱。机械神甫们正在针对此事做着跟进。”

原来如此。

利托西斯点了点头,站起身便打算离开此处。没有任务时,他不知道该做什么,生活通常很是无味。但纹阵没让他无聊太久。

“突发消息,上尉,请您立刻前往传送室。”

“我明白了。”

十五分钟过后,他抵达了传送室。

他的长官在上方的透明墙壁后等待多时了,此时正背着手,利托西斯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也不在乎——眼见他来,长官朝着他点了点头。

“上尉,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你带回来的样本发生了进化。”长官的表情无比严肃。“它们吸收了大约三人份的营养物质后拥有了令宿主狂暴化的能力。”

“狂暴化?”

“让纹阵来给你解释吧。”长官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昨夜一晚没睡。递交资料以及各项事宜都忙得他无法享有休息时光。

纹阵很快便接替了他的工作:“从样本中提取出的诅咒被用到了克隆人身上,两名研究样本起初表现出了无法解释的躯体僵硬与行动迟缓。它们的力量被增大,获得允许后,它们被注入了大约等同于三个成年人血肉的营养物质。”

“在获得这些营养物质以后,它们原本僵硬的躯体却变得更加迟缓了。但在短短的一个小时以后,两名研究样本都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速度与力量,同时更加渴求营养了。”

“在获得准许后,研究样本已被杀死。您所带回的实验样本也统统被销毁。”

“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上尉。”长官疲惫地说。“那个殖民地一号上的幸存者们有难了,所以,你的任务被提前了,有意见吗?”

“没有,长官。”

“很好,两千人的部队正在路上,准备好,上尉。”

“遵命,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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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博扔出一颗手雷,爆炸声在两秒后响起。剧烈的火光让夜晚的阴霾被驱散了一些,也让两只行尸被炸的粉身碎骨。

他没有停歇,而是立刻开始扣动扳机,M16开始喷吐起火舌,在被点燃的树木作用下,他总算能进行顺畅的瞄准了。但仍然有问题存在。

那些行尸。

不知为何,它们一个个都跑得飞快了起来。这批行尸是后半夜来的,刚刚抵达,兰博便察觉了不对。它们太快了,快的不像行尸,甚至不像人类。

别说瞄准了,用肉眼跟上它们都是十分困难的事。若不是兰博对这片地形非常熟悉,并在其中布下了不少陷阱,他恐怕早已被它们抓住大快朵颐了。

饶是如此,他打的也身份艰难——这群天杀的杂种实在是太快了。他搞不懂,一群死人为什么会这么快?又凭什么能这么快?这不符合常理。

但他又想到死人复生而且到处吃人已经很他妈没道理可讲了。

咬着牙,兰博转移了枪口,一个朝着他扑来的身影顿时一滞,这短暂的停留让它陷入了子弹构建的狂潮,汹涌的火力将它的身体撕成了粉碎。

再次取得击杀的兰博没有停留,他狂奔而去,就在刚刚,他眼角的余光已经瞥到了另外几个朝他奔来的行尸。在奔跑的间隙,他拿出一颗手雷,拔掉拉环,扔在脚下,紧接着向前勐跑几步,一个飞扑远离了此处。

背后传来恐怖的热量,那些除了奔跑声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怪物这次也发出了第二种声音。兰博清晰地听见了它们的骨头与血肉被炸的粉碎的声音,而他自己的后背,也传来了钻心的疼痛。

受伤了,甚至可能更糟。他咬着牙闷哼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如此近的距离引爆手雷和玩命没什么区别。要是有的选,他绝对不会这么干。可惜兰博从来就没得选。

没有查看伤势或休息的时间,他迅速地给手中的M16更换弹匣,然后上膛。但这倒霉的玩意儿又发挥了它那在战场上坑死过许多美国士兵的优点——它卡壳了。

“妈的!”

怒骂一声,兰博立刻将M16扔在地上,拔出了腰间的M1911,用这经过了百年仍然可靠的点四五手枪瞄准着四周,山谷在此时安静了下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结束了吗?

兰博不敢放松警惕,背后传来钻心的疼痛,令他咬着牙轻声痛呼,与此同时,山谷远方冒出了巨大的蓝光。

他童孔一缩,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是长官和他的部队吗?他们回来了?

33.殖民地一号(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最开始到来的是爆炸,兰博本能地趴倒在地。

然后是呼啸的枪声。

它们闪过,沉闷地回荡在这山谷之上。赤红的光束在树林间穿梭,沉重的脚步声突兀地出现,然后是许多兰博听不懂的战吼。

他听不懂,但他被深深的震撼了。

一个头带头盔的男人冲出树林,身上的军服黑绿相间,头盔顶部印着一只冷峻的双头鹰,正冷酷地盯着兰博。

在光束雨中,他朝着兰博伸出了手,一句简短有力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兰博听不懂,脸上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一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他握住那只手,从地上站了起来。男人看了眼他身上的M16,咧嘴一笑,又指了指山林之间。右手食指伸出,做了个开枪的手势。

兰博看看他,又看看林间影影绰绰的人影,突然一把将他推开了。他不知何时已经将那把作战匕首握在了手中,一个黑影向他袭来。

苍白的脸在猩红光束的映照之下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大张的嘴超出了能够张开的极限,咬肌被撕裂,黑色的鲜血涌出。兰博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思绪仿佛被放慢了,但动作却没有。

匕首刺出,传来入肉的触感。

他被扑倒在地,听见一声饱含愤怒的咒骂。身上陡然一轻,那扑倒他的怪物被男人一把拉开了,枪声响起,赤红的光束闪过。头颅变成涂抹在地的鲜红画作。

一只手再次将他拉起,男人关切地看着他,嘴里说了四个字,随后带着他朝山林之间跑去。

兰博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那男人行动,但是,他却莫名其妙的感到无比的畅快。

他们跑过山林,来到一片刚刚被清出的空地。这些士兵的效率在兰博看来简直不可思议。蓝光闪过,爆炸,枪声——所有这些加起来甚至还不到十分钟,可他们却已经清出了一片空地。

一些士兵正在三人一组搬运粗大的树干,十几顶帐篷已经被搭了起来。一些飞来飞去,有着螺旋桨的小机器在营地内来来回回。

他的长官,利托西斯就站在营地中央,表情严肃,正和他身边的一个士兵交代着什么。那男人拍拍他的肩膀,又指了指利托西斯,示意他可以过去了。

接近没多久,兰博便听见利托西斯以一种似乎和英语很相似的语言说出了一长串句子。尽管他并不理解其含义,但仍然能通过语气了解到利托西斯目前的情绪。

并不轻松。

“将它们统统杀死,一个不留。将尸体堆积起来,纹阵分机会帮助你们挑选出其中那些进化程度较高的个体。切记,不要掉以轻心,这些东西的力量与速度都比我们快,我们能依靠的唯有对帝皇的忠诚。你明白吗?我不希望看见任何战斗减员。它们不配使我们的战士牺牲。”

利托西斯得到了一句简短有力的保证:“保证完成任务,长官。”

他注视着他远去,转过身看了眼站的笔直目不斜视的兰博,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然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并不是问候:“它们的速度有多快?”

“非常快,长官。如果不创造一些条件,我甚至无法瞄准它们。”

“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很欣慰。我注意到山坡下又多了许多尸体,干得不错,约翰·兰博。”

“不值一提,长官!”

“太谦虚了,约翰·兰博。不,现在或许应该称你为列兵约翰·兰博了。”

不顾表情变化的兰博,利托西斯朝着他最近的一架纹阵分机招了招手。这种有螺旋桨的小玩意能够根据环境自然选择形态。

在经过分析以后,它们选择了这种并不超越这个时代太多的设计。尽管利托西斯其实觉得顶着个微型螺旋桨太蠢了,但纹阵分机可不会考虑到美观。

这些东西,是后勤的保障。

那纹阵分机来到利托西斯面前,一道蓝光闪过,在对利托西斯进行了彻底的扫描过后,它嗡鸣着说话了:“利托西斯上尉,二级权限拥有者,通过认证,请问您需要什么?”

“给这位约翰·兰博列兵来一套符合他体型的军服,以及一把M35银河光枪,四个弹匣,四个手雷,再加上三天的战斗口粮......嗯,再对他那把刀进行一下加强。”

“收到,请稍等......提示,根据协议A-7-D32规则条例78,本机现拥有语言灌输能力,是否对列兵约翰·兰博使用?”

在机器人口中听见自己名字的兰博眨了眨眼,但面上仍然保持着严肃。利托西斯点点头:“使用。”

纹阵分机再次嗡鸣了几秒,随后便飞到了兰博面前。再次说话时,语言已经变成了标准的英语,甚至还带了点美国南方口音:“列兵,约翰·兰博。请上前来。”

兰博困惑地看着这个怪模怪样的机器人,对方银白色的外壳却让他生不出什么恶感——利托西斯或许应该庆幸,他带过来的是纹阵分机,而不是机仆或伺服头骨。

兰博依言照做了。

他走上前去,纹阵分机再次嗡鸣起来。从外壳内伸出了一只机械触手,这让兰博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这小玩意竟然能容纳如此之大的机械手臂。

但还没等他的感叹结束,那触手便闪电般地朝着他的脖颈点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刺痛传来。他突兀地感到了大脑传来一阵昏涨之感。

等那感觉消失,兰博却无师自通地开口说了句标准的低哥特语,当然,不是什么好话。他一边说,一边为此感到困惑,脸上的不解让一旁的利托西斯哑然失笑。

“好了,列兵约翰·兰博。注意你的言辞,军纪是很重要的。”

利托西斯咳嗽一声,用低哥特语对他说道:“现在,你已经能够被称之为帝国的一员了......尽管你仍然不了解全人类的救主帝皇,但这可以放到之后再说。目前的当务之急,是给你一支枪。”

兰博低头看了眼自己背上的M16,刚想开口,脑海里却浮现出那刺透了黑暗的赤红光束,他的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没人能拒绝威力更好的武器。何况是他这样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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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阵分机背上的外壳再次裂开,两条机械触手从中伸出,一套崭新的军服与一把外形散发着肃杀之气的枪械被纹阵分机拿了出来。

兰博伸手接过,他凝视着那军服上的双头鹰标识,眼眸底部有一抹暗澹的金光闪过。

34.反常的世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消失许久的何慎言如今正漂浮在一片黑暗之中——别误会,他这么久没出现并不是跑去摸鱼了,法师还没到那种丧失人性的地步。

他又不是西索恩。

再者,摸鱼哪有白塔内的各类店铺爽呢?听说那儿又开了家兽人娘女仆店,法师听到这消息时满脑子都是震惊与不解。心说你们这帮跨界法师玩的可真够花的......

咳,说回正题。他手上有四个世界坐标,除去已经确定好的殖民地一号,还有三个等待确定。何慎言相当敬业的跑了一趟,将三个世界全都探查完毕。它们总体来说都算得上和平。

......或许吧。

殖民地二号是个仍然处于蒸汽机刚刚被发明年代的世界,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出了些小小的问题,导致日不落帝国前所未有的强盛。刚到这儿时恰逢黑夜,何慎言还以为自己来了从前的哥谭。

那些阴森的尖顶建筑与诡谲的灯光都让气氛变得分外诡异,这个世界,人类已经没有了大体上的战争。全球都被那个本该衰落下去的世界统治了,然而,一股新生的超自然力量却在它内部升起了。

远去的狼人,吸血鬼,幽灵——甚至是女巫与传说中的天使和恶魔,各类怪物与妖邪纷纷从远古的传说之中归来了,而唯一打败它们的方式,却只有一种。

杀死恶魔,首先需要化身恶魔。

是相当眼熟的剧本,法师总觉得这剧情他在哪看过。既视感强的他眼角直跳,他暂时是不打算派人去这地方。

且不说那天使与恶魔是怎么回事,幽灵为什么存在就足够他研究上一阵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应当拥有完整的灵魂运转机制——可以是转世,可以是封存在身体内等待自然消散变成能力反哺世界本身。

但是,幽灵的产生可不是什么所谓的‘自然’,在他研究明白这一点前,这个世界暂时不会被列为可选选项。

比起危险的殖民地二号,殖民地三号则拥有更为美好的表面。它是个阳光普照的世界,各类让福瑞控们直呼我好了的兽人在此繁衍生息,安居乐业——于是,这个世界暂时也被跳过了。

这么多不信帝皇的亚种......哈。帝国内有多少人会对这个世界的土着持吸收态度他暂且不论,但一定有超过百分之六十的人想给这个世界进行地表清洗。

如果这件事发生,何慎言与世界壁垒的承诺就会被打破。他可不想做个言而无信之人。

在帝国内那极端排外的思潮有所好转之前,殖民地三号也被排除出了选项之外。

剩下的,只有一个了。

不过,殖民地四号却并未辜负法师的期望。

这是个相当不错的世界——对恐虐而言。

好战,极端的好战。一个生产力还处在中世纪的世界,魔力却浓郁的超出人想象。在此世界诞生的人类由于那过分浓郁的魔力,都拥有了超常的身体素质,甚至达到了全面超越一个标准的星界军士兵三倍。

‘全面超越’四个字是相当可怕的,不仅仅只是力量与速度超越那么简单。耐力,恢复力,甚至就连智力都会更加优越。这些东西相加起来所得到的,是一个个超人。

要知道,星界军的士兵们大多来自优越的征兵世界。而这个中世纪世界的人却拥有这样的素质......何慎言不动声色地决定将它的存在对安格朗隐瞒一会儿,否则后者估计眼睛都得红。

什么上好的阿斯塔特预备役。

而他们还极端好战,各个国家之间征战不休。战火已经燃烧了超过三百年,在这样的背景下,这群身体素质远超星界军的土着们硬生生将自己的寿命打成了平均四十年。

——当时正阅读着世界壁垒递来的本世界历史时,看到这一段的何慎言露出了个难以言喻的表情。

他们的寿命之所以如此短暂,是有原因的。其一,便是那极端的好战。好勇斗狠之风从儿时就开始在他们之中流传,哪怕是贵族之间,比拼的也不是谁的家世更好,而是谁的肌肉更强壮,谁的剑术更冷酷无情。

这是相当罕见的事,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你甚至能说这个世界民风淳朴——他们淳朴的只剩下战斗一事了。

这个世界的人类极端重视战斗中的荣誉,如果一个人在战场上点名道姓要求与对方的将军进行‘荣耀之证’,那么,将军是没有拒绝的权利的。实际上,也没有人会拒绝。

能够担当将军,不是靠领兵的才能,而是靠打服所有人。这样的人,天生就有一股傲气,而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也不会让他们拒绝旁人的挑战,这导致他们之间的战争变得有些奇怪。

除去集体冲锋与步战以外,便是诡异的一对一。

抛去以上种种,何慎言却从中发现了一个极其不合理的现象。这个魔力极其浓郁的世界,没有任何施法者职业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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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甚至没有信仰的神明。

这不对——尽管法师不愿承认,但人类其实天生就会给自己找一个信仰的对象。从火焰,到生殖崇拜,再到那五花八门的神祇。人类就是会崇拜一些东西,并将其神化。

而信仰这些东西的人,在科技尚未发达的年代,则会享有一定特权——他们可能是祭司,可能是神职人员,也可能是德鲁尹。在魔力浓郁的世界,这些人会因为信仰而真的掌握超凡的力量。

在此之后,他们的信仰会愈发坚定,从而反哺他们的超自然力量。有不少土着神明便是如此诞生的。

而殖民地四号,别说神明了,就连施法者都看不到一个。这件事离谱的程度堪比帝皇某天亲手给他的儿子下了碗面条。

苦苦思索的何慎言皱着眉离开了这个世界,来到了白塔议会之中。他通过内网购买的一些东西已经到了,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在议会的论坛板块上,一场有关他的讨论正在急速展开,并迅速波及了许多他曾有过交集的人。

——如果他知道,何慎言绝对不会选择回来。

35.奇迹的发生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有多少人已经见过他了?”

白塔议会内网论坛之上,一个名叫超级牛头人12726的用户发帖问道。

他没有指名道姓,只是单纯地提了一个‘他’,但这个帖子下面却有着许多人像是打哑谜似的开始一直回帖。

不过短短二十分钟,这个贴子的回帖数就涨到了七百多条。

一个拥有尊贵的两字ID,名为‘精灵’的用户回帖说道:“我见过他一次,但也就那一次。很久没见过他了,听说他最近一直在按摩店那条街的门口晃悠。”

下面有个名为没有翅膀不叫魅魔的用户以挑衅的语气对她说:“那是当然,我们魅魔的魅力可比你们精灵要大得多。”

名为精灵的用户没有回答她,但这层楼却不可避免地将讨论方向歪到了另外一个层面。

比如,除了魅力以外,魅魔们还有什么是比精灵大的。这个话题很快就掀起了万丈波澜,正方反方,魅魔精灵甚至连种族为骷髅的跨界法师都在下方说着自己的观点......好一个群魔乱舞的景象。

让我们将眼光放在其他地方,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没什么描写的必要——有许多人都在下方回帖,说自己已经见过他了。

而后,超级牛头人再次发了一条贴,并以五十个魔力晶核的代价将其发送给了当前所有正在白塔之内的法师。

那是一条询问。

“他有资格吗?”

何慎言也在其中,他也收到了这条消息——在看见它的第一时间,何慎言并未将其放在心上。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了某种不对之处。

比如,为何这街上来往的所有跨界法师都盯着他看?

何慎言以一个微妙的速度缓缓地挑起自己的眉毛,他打开内网论坛,开始翻看。

他无法错过那个超级牛头人发的帖子,它已经被管理员置顶了,热度达到了空前的程度。人人都想点进去看上一眼,除了何慎言。

他正盯着那标题沉默不语——一股诡异的感觉正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何慎言无法忽略它。在短暂的犹豫过后,他最终还是点进了那个帖子。

十五分钟过后,他满脸阴沉地跨界离开了白塔,回到了帝国宇宙当中。人在面对某些事时,第一反应往往是逃避,而不是直面危险。

......对他来说,这种事倒也算得上某种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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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安格朗现在的表情,恐怕需要耗费许多时间。

起码得翻阅上十来本词典才能选出一个词语来完美地形容他此刻面上那混杂着许多情绪的表情,堪称人类情绪过山车。他在短短的半分钟内生动形象地表现出了人类的多样性。

从正面情绪到负面情绪,不一而足,但绝对够复杂。一旁的圣吉列斯看得心中直呼过瘾,甚至想让他再多来几次。

但安格朗也不是傻子,圣吉列斯那毫不掩饰的目光自然是被他注意到了——红砂之主缓缓转过头去,盯着圣吉列斯沉默不语。

大天使露出个尴尬的微笑:“有什么问题吗,安格朗?”

“我有很多问题,实际上,我有一万个那么多的问题想要问。”

安格朗阴沉地说:“比如为什么何回来第一时间没找我,而是去和那个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的白痴见面。”

莫名其妙被波及的弗兰克投来一个平静的眼神,他什么话也没说,甚至并未感到生气,大天使倒是向他投去了一个歉意的眼神。

饭团看书

“又比如,为什么福格瑞姆能如此好运?!”

说到这,安格朗禁不住低声咆孝了起来:“如此的幸运!他竟然拥有亲手挽回自己过错的机会!”

圣吉列斯知道安格朗指的是什么——此时此刻,福格瑞姆身边有足足三千名帝皇之子存在,都是在尹斯特凡三号上的叛乱发生之初誓死不从的忠诚派。

实际上,战死的忠诚者应该还有更多,但一万年毕竟太久了,不是每个人都还拥有灵魂,更多的人,早已在一万年持续不断的旧日回响中被磨灭了心智。

甚至就连灵魂都已经破碎,化作滋养兄弟的养料,为这些忠诚之人提供了最后的嘉奖。我们大可以这么说,这个奇迹的出现,并不是依靠帝皇的赐福。

这个奇迹,来自于他们自己。

恐怕谁都想不到,忠诚本身就是嘉奖这句谚语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应验。

“别说的你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我的兄弟。”圣吉列斯低垂眼帘。“你来自另一个宇宙。”

“但我仍犯下过错误。”安格朗的语气仍然阴沉。“吉瓦多伦,我的第一个士官——在这里的第一个士官,他本该为吞世之勇的重建献出第一份力量。”

“但是,由于我的指挥失误,让他单独行动,他死了。事后调查显示,他死在一个奸奇恶魔的袭击之中。吉瓦多伦和那杂种同归于尽了,可是,这不对。”

“哪怕是一千个奸奇恶魔的命都无法与他宝贵的生命与之相等。”

圣吉列斯同意这句话——但是,战争哪有不流血的呢?

死亡是家常便饭,牺牲更是帝国的基石。鲜血时刻都在涌出,黑暗的银河如同一把锋利的刻骨尖刀,在给全体人类施加着可怕的酷刑。

但是,一束光已经出现了。

他们的前路不再是一片昏暗,在一万年的沉沦过后,人类终于有了一个值得为之奋战的未来。

“别说了,安格朗。吉瓦多伦已经魂归帝皇座下,他可能正在注视着你,我想,他也不想看见自己的基因之父沉浸在悲伤之中吧。”

圣吉列斯抬起手,轻轻触碰安格朗的肩膀:“逝去的,已经逝去。但我们终将会再见。”

安格朗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双眼仍然凝视着福格瑞姆的方向。

在那里,笑容灿烂的凤凰正不可自制地流着眼泪。他被一群伤痕累累的阿斯塔特簇拥着,在这没有多少人知道具体方位的死亡星球上,一件奇迹正在发生。

在不久之后,它将会使整个银河知晓。

帝皇之子,已然归来。

36.愤怒之显现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索尔·塔维茨看着面前的资料,双手颤抖——在军团之中,他是个模范。在战斗技艺上,他已经登峰造极,而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在死而复生以后,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对任何事失态。

他失算了。

从尹斯特凡三号后发生的所有事,纹阵都将其呈在了他面前。白纸黑字,清清白白——纳撒尼尔·加罗的报信,叛乱,军团的堕落,分裂,战火四起......

然后,就是那令他无法移开视线的五个大字。

泰拉保卫战。

饶是以他超人的大脑,索尔·塔维茨都花上了宝贵的一个小时来消化这震撼的消息。在他最坏的设想里,索尔也没想过,泰拉竟然会被包围......甚至濒临毁灭。

这比他们当时遭受的境地更加糟糕。

深呼吸几口,平复心情过后,他继续向后看。结果下一个章节的标题让他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帝皇在上。

索尔·塔维茨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那绝密的资料,一行行字被他收入眼帘——网道计划的崩溃,帝皇的差点死亡,宰相马卡多的牺牲......

他看不下去了。

塔维茨站起身,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称作‘荣耀了自己军团的英雄’,但就算他知道,估计也不会多么在意此刻的形象。

在普罗大众的认知当中,阿斯塔特们是帝皇的死亡天使。他们是没有感情的超人,专职杀戮——从某种角度上而言,这么说到也没错。但是,阿斯塔特们并非没有感情。

他们只是将其压抑在心底而已,而压抑的情绪,终有一天会爆发出来。情绪的反扑会无比剧烈,甚至足以令索尔·塔维茨这样的人流泪。

他正为帝国与人类垂泪,满心哀伤。

偏偏就在此时,一个人推开了他的房门,走了进来。脚步声轻微,可存在感却强到令人无法理解。

索尔转过头去,表情立刻转为了尴尬——他面上多了一道伤疤的基因之父,彻莫斯的凤凰福格瑞姆此时正带着微笑看着他。

“感觉如何,索尔?”没有询问索尔哭泣的原因,福格瑞姆只是以温和的口气问道。

“......还不错,原体。”

“就这些吗?”福格瑞姆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失望。“我以为你是高兴的流泪——等等,你不会没看到后面吧?”

“啊?”索尔·塔维茨茫然地看着他。“我,我不明白,我父,后,后面?”

福格瑞姆叹了口气,对他招招手:“来,过来。”

凤凰将他的子嗣领到桌子旁边,拿起桌上的资料快速翻阅着,很快便拿起了一张标题名为《第二次泰拉围城始末》的文件,将其递给了索尔·塔维茨。

“好好看一看,索尔,你会知道这一切的始末。”

言罢,凤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狭长的伤疤,笑了笑:“......包括我是怎么回来的,都在其中。啊,对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手,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把动力剑,将其递给了索尔·塔维茨。

“你的剑,索尔。”

塔维茨怔怔地看着那把安静地躺在他基因之父手中的动力剑,福格瑞姆的声音正迅速离他远去,变得缥缈又空灵,却又重若千钧。

“......我希望你知道,我以你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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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披着黑袍的男人正黑着脸行走在一颗混乱的星球之上,他心情不好,这点甚至不需要说,只需要看就看的出来。

而这颗星球,已经没救了——恶魔的污染无处不在,色孽的信徒在此处以无辜之人的血肉筑起了奇诡的建筑物。

若是仔细看,甚至能从中发现极高的美感与艺术感。这些东西是无可置疑的艺术杰作——若你这么想,那你恐怕离堕落不远了。

黑袍男人自不用多说,不是何慎言还能是谁呢?不是谁的审美都单调到十来年如一日只穿黑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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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却有很多,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色孽的污染无法挽回而已,还有白塔议会论坛上的原因。

法师停住脚步,一个尚未死去的平民正跪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他没有发觉法师的到来,即使他正站在他面前也是如此。

这个平民的背部被挖空了,惨白的嵴骨被凋刻上了亵渎的字眼。他面色苍白到诡异,眼中已经逐渐浮上了暧昧的粉紫色。

何慎言低下头,弯腰,凑近他耳边,静静地聆听着他呢喃的声音。

“帝皇......保佑......”

一声近乎不可察觉的叹息响起,何慎言抬起右手,轻轻地挥出一拳,看似绵软无力,但天地却在这一刻陡然变色。

那已经变成病态颜色的厚重乌云被狂暴的劲风吹开了,以血肉为基本凋刻出的艺术在这一刻彻底碎裂——暴风呼啸,在这片饱经苦难的大地之上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一抹飞灰落在法师伸出的手掌之中,他凝视着那灰尽,一言不发。沉重的压力却在瞬间降临,大地崩裂,享受着愉悦的堕落者们在这一刻突兀地感到如芒刺背。

——而后,一个声音在它们心底响起。不论是邪教徒、混沌战帮,还是色孽恶魔,甚至是那些还未死去的平民......在这一刻,他们都听见了这声音。

那不是以他们所熟知的语言说出来的话语,但其中蕴含着的沉重意志却不需要任何翻译与说明,只要具有智力的生物,便一听就知。

恶魔们勃然变色,有不少甚至已经抛下了手中尚未完全亵渎的尸体,打算逃回亚空间之中,但是,为时已晚。

金色的烈焰从天而降,将地面化作沸腾的岩浆,极致的憎恶让恶魔们发出极致的惨叫,它们混沌的本质无法抵抗这种灵能,只能在痛苦与恐惧之中逐步死去。

邪教徒与混沌战帮很快便赴了它们的后尘,痛苦不减分毫——他们体内尚存的人类本质能让他们经受更为悠久的折磨与痛苦。

何慎言漂浮在真空之中,凝视着这颗正逐渐被点燃成金色的星球,一言不发,直到它完全成为一颗人造的金色太阳后才离去。

他没有忘记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追猎,就此开始了。

37.一场远征(二合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在这个时间开启一场远征?”

帝皇从他的工作中抬起头看了法师一眼,单从那平静的表情上,其实看不出他到底是何想法。

面对他的问题和隐隐存在的质疑,何慎言只是点了点头。

“我从不会轻易地许下一个诺言。”

这句话还有并未说完的后半句,帝皇笑了起来——他停下了自己的工作。

那在亚空间的无序混沌中收集灵魂碎片的手停了下来,帝皇收回他的双手,将它们放至面前细细端详,哪怕是指缝间的细节他都不愿错过。

他说:“如果你想的话,就去做吧。恐惧之眼附近的疆域的确尚未收回......基利曼也曾说过他想发起一场远征,但却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了,你或许可以让他也参与进来。”

“那属于他的那些工作呢?”

帝皇不怀好意地一笑,他越来越人性化了:“你不是有个分身的小戏法吗...?”

就算是法师,也为帝皇的暗示犹豫了:“......这么做,不太好吧?”

“那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轻描澹写地将困难的选择题扔了出来,帝皇的表情再度恢复到了古井无波的样子,只是眼底的那一抹笑意却怎样都无法隐去。

何慎言见状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在他即将离开之时,帝皇却突然叫住了他。

“......她们不会坐以待毙的。”帝皇说。

人类之主抬起头,仰视着亚空间内毫无秩序与理性可寻的星空,混沌的力量在他们头顶形成了一片透露着七彩光芒的美丽帷幕。帝皇的表情却并不为之倾倒,而是涌起了深深的憎恨。

“你搞错了一点,我的朋友。”

何慎言撕开空间,转身离去,声音在那一刻穿透了帷幕,抵达了邪神们的耳边:“......是我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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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罕见地在处理政务的时候出神了,以他的性格来说,这种事是很少出现的。

——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

罗伯特·基利曼是个很认真的人,不仅仅是性格使然那么简单,也有家庭教育的因素在其中。而他在对待政务这些事的时候,认真程度还会登上一个等级。

不过,既然是人,就自然会有心神不宁的时候,比如此刻。

他的眼前一直重复出现着一副画面——就在昨晚,那个邪恶的,该死的,自以为是的尹芙蕾妮竟然私自闯进了他的休息室。

而在外站岗的卫兵们竟然没有一个发现的——不,基利曼甚至怀疑他们是故意的。

他此时颇恨自己不会灵能,读不了这帮小兔崽子的心。

尹芙蕾妮夜闯他休息室自然也不是为了那点腌臜之事,实际上,她是有相当要紧的事要告知基利曼,但他仍然为自己子嗣们表现出来的想法而感到恼怒。

你们怎么能不拦住她呢?!那些都是流言,流言!难不成我还真的会去娶一个灵族女人不成?!

想到这里,基利曼叹了口气。他扔下手中的笔,此时竟然是看这只笔也不顺眼了起来——纹阵科技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怎么我们的官僚系统还在使用纸笔来传递重要的信息?

不行,必须改革,明天就发命令下去,从泰拉开始,所有与我有直接联系需要对接政务的官员都必须配备一台纹阵分机......

基利曼突兀地止住了思考,因为他悲哀地发现,这个命令的发布,他还是要用纸笔来进行。

......

有气没地方发的帝国摄政王面无表情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他推开那风格简单,符合他体型的椅子,背着手站在了舷窗前。

凝视着那片银河,基利曼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马库拉格之耀了。他被政务束缚住了手脚。发现这一点后,他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几丝恼怒。

而后,他的门被人敲响了。

基利曼不是个会迁怒他人的人,政治家的一大特质便是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瞬间换上一副平静的表情,说道:“进来。”

厚重的书房大门被推开了,却不是由他书房门口站岗的卫兵推开的。如果是他们做的,基利曼会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与手部盔甲与铁门碰撞的声音。

但现在,他却只听见了门与地板细微摩擦的微小声响。

基利曼勐地转过头去,高高提起的心又放下了。摄政王的表情不可避免地变得扭曲了起来:“......您的潜行技巧足以和刺客庭的大导师媲美了。”

刚刚吓了基利曼一跳的何慎言露出个满足的微笑,摆了摆手:“这可不是潜行,只是一点法术的运用而已。啊,基利曼,你在魔法之道上进展如何啊?”

“......我最近没有练习魔法。”基利曼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政务繁忙,抽不开身。”

“是吗?”

何慎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昨晚怎么有时间和那位灵族使者尹芙蕾妮秉烛夜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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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污蔑!”

基利曼脸都涨红了,额头之上青筋暴起。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知道您是从哪听来这个消息的,但我绝对没有和她进行所谓的‘秉烛夜谈’!”

“嗯......”

何慎言发出一声拉长的鼻音,越过基利曼向他的书桌走去,他翻阅着那些写在羊皮纸卷上的政务,不时还会特意停下来看看基利曼写在一旁的点评。

“您不相信我?!”

“基利曼,罗伯特·基利曼,我刚收不久的学生......”

何慎言似笑非笑地抬起头来:“你是个老成的、天生的政治家。而政治家们又是极佳的演员,在不涉及到你的兄弟或尹芙蕾妮的事时,你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他缓慢而有力的叙述逐渐让基利曼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你将情绪压在心底,几乎从不外露。哪怕是与你最亲近的子嗣也几乎无法了解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为何在面对尹芙蕾妮时,你却总是会失去所有的城府呢?”

“那是因为......因为......”

被无情戳穿的基利曼开始不停地重复两个单词,何慎言终于大笑起来。

“噢,别这样,罗伯。”他亲昵地叫着基利曼的昵称。“你这样反倒坐实了我这完全不牢固的推测。”

“只,只是推测?”

“不然呢?”何慎言冲着他眨了眨眼。“不是推测是什么,难不成还能是事实吗?还是说,你想它成为事实?”

“我——”

“好了,好了。玩笑时间就此结束,是时候说些正事了。”

打断了基利曼的施法,何慎言打了个响指,给自己变出了一把扶手椅,就落在基利曼办公桌的对面。他走过去坐下,舒适地叹了口气,随后做了手势,示意基利曼也落座。

“那么,谈话正式开始。”

何慎言的手指搭成塔尖状,来回弹跳着,互相碰撞。伴随着话音的落下,书房厚重的大门也无风自动,被关上了。基利曼本能地察觉到,有某些大事即将要发生了。

“你能调动多少阿斯塔特,基利曼?我指的是极限战士们。”

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基利曼一面分析着这问题背后潜藏的含义,一面给出了一个相对来说非常谨慎的回答:“您要多少?”

“......别用问题来回答问题,你有多少?”

“恐怕我无法给出具体的回答。”基利曼矜持地一笑。“我只能这么说,您需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何慎言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心说这小子自己写了个阿斯塔特圣典,结果自己才是最不老实的那个......但他也没深究,只是略过了这话题。

“具体需要多少,我会在之后告诉你的......那么,第二个问题,你对远征怎么看?”

“远征?”

“远征。”

“什么样的远征?”

“一场收复失地,旨在复仇的远征。”

何慎言停止了手指的舞动,一抹金色的烈焰浮现在指尖,并逐渐扩大,直至成为一颗微型的小小太阳。

他屈指一弹,将其送往基利曼的书房天花板。那枚微小的灵能太阳在其上开始缓缓旋转,基利曼凝视着它,一言不发,等待着法师的下一句话。

“赶尽杀绝,不外如是。”

人类法师如此说道。

“平民、士兵,阿斯塔特......商人、画家或底层的矿工,不论身份阶级,不论血脉贵贱,我甚至不在乎他们其中的一些人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缓缓伸出右手:“老实说,基利曼,我并不如何在乎这件事。恐惧之眼的始作俑者阿巴顿已经被我杀死,形魂俱灭,他的走狗与爪牙除了少部分得以苟活以外也统统被我撕碎了灵魂,但这还不够。”

“因为还有许多恶魔在银河之中狂笑,因为还有许多星球正在遭受它们的蹂躏,因为还有无数的,无法反抗的,手无寸铁的人正在遭受活地狱一般的煎熬......”

“我不能对此视而不见,我——不——能。基利曼。所以我要发起这场远征,我要杀了沿途见到的所有叛徒或恶魔,我们会从泰拉出发,一路碾到恐惧之眼最深处。我不在乎保密事项,我甚至打算让整个银河都知道这件事,如果有东西打算来阻击我们,那就让它们来。”

基利曼凝视着法师,看见他咧开了嘴,握紧了右手——在那一刻,天花板上的金色太阳熄灭了。阴影投下,在法师的脸上形成锯齿状的阴影,他森白的牙齿仿佛透着死亡的寒气。

“因为它们都会死。”何慎言说,笑着。

基利曼站起身来,他只问了一个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面对他的问题,何慎言却收起了那副反派作态,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咳嗽了一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拍了拍基利曼的肩膀。

“......?”基利曼茫然的看着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发生什么了?我刚刚看到的那个人去哪了?

何慎言又咳嗽了一声,打开了一扇传送门走了进去,在奸奇死去以后,他已经能够无视昔日的传送门限制了,此时倒也能进行一些星际传送——就在离开前的最后一秒,他对基利曼说了句话。

“我很欣赏你的行动力,基利曼,但考虑到你的那位相好正在门外偷听,我决定还是等你解决了这件事后再来找你商讨细节......嗯,祝你好运。”

基利曼勐地回过头去,过盛的情绪竟然在这一刻牵动了他原本一直厌恶的,潜藏在身体之中的灵能——他眼中蓝光大作,书房的厚重大门在一瞬间被灵能拉开了。

穿着典雅黑色长裙的尹芙蕾妮就站在门后,丝毫没有偷听谈话被发现的尴尬,面对基利曼不善的眼神,她甚至还露出了个微笑。

罗伯特·基利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意识到了,自己不能再逃避下去了。有些事注定要发生,他无法阻挡。倒不如说,与其阻挡,还不如自己去控制它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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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敢相信......”

安格朗坐在一把椅子上,表情木然:“你竟然真的先去找了弗兰克,而不是我。”

“你至于露出这种表情吗?”

何慎言哭笑不得地摊开手。他一路马不停蹄地连续开了好几个传送门,来到了这艘飞船之上。从尹斯特凡三号归来的福格瑞姆一行人就在其上。

只不过,法师怎么也没想到,安格朗会是这副反应。

“怎么不至于?”安格朗勐地一拍桌子,特意让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但还是控制了力气没让桌子被拍成两段。

他大声地说:“我才是最强的那个!我无法接受你任务的第一人选竟然不是我!”

“......你是不是最强的这件事还有待商榷,安格朗。”何慎言忧郁地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而这个孩子,他身高三米,挥几下手就能拆一台终结者,同时,他还是这个帝国中身份最尊贵的那些人之一。

“算了......我们直接开始谈正事吧。”

翻了个白眼,意识到不能跟着安格朗节奏来的法师直截了当地切入了正题,完全略过了叙旧环节。

“什么正事?你终于意识到我的斧头有多锋利了吗?”安格朗陡然兴奋了起来。“来吧,来吧,杀多少,杀几个!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38.为众人抱薪者(4.5k,二合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安格朗十分兴奋,考虑到他等了足足三年,何慎言也就任由他去了——憋了足足三年,对于一个时刻都渴望战斗的人来说,这可还真是一桩酷刑。

“我当然知道你的斧头有多锋利......难不成你忘了吗?那可是我亲手做的。”

摇了摇头,法师竖起一根手指:“别太激动了,我的朋友。我知道你对于无事可做这件事十分痛恨,但有些事必须等待。”

“我已经等了三年。”

安格朗从他的椅子上站起身,咧着嘴舒展了一下身体。肩甲碰撞,铁与铁互相摩擦的声音传来,还有他低沉的笑声。

“看见你来,我由衷的感到高兴。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你平安无事那么简单,我的朋友。”

红砂之主相当诚恳地说:“还因为我知道,我的等待已经结束了——这三年来,我心中的愤怒没有一天停息过。吉瓦多伦的事我无法忘怀,那些污秽之物必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越说越激动,情绪的外在显现甚至让背后涌起了深红色的迷雾,有如鲜血的狂潮。很明显,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本质,并已经能够以此影响到现实宇宙了。

法师将目光放在了自己给他做的那身盔甲上,凝视着缠绕其上的血气,突兀地一笑——不,或许还得加上自己的几分功劳。

只是,这是好是坏呢?

他暂时没有答桉,但他相信安格朗的意志——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坚定如一,毫不动摇。如果他没有被植入那该死的钉子的话......

“吉瓦多伦是作为一个英雄死去的,他死时穿着普利亚德下士的动力甲。从这一点来看,这是一种英雄之间的传承。”

何慎言开口道:“愿他们的灵魂在黄金王座旁安息——好了,得说正事了,我时间不多。”

“时间不多?你又要离开?”

“不,只是我有很多个计划而已......”何慎言熟稔地玩弄起谜语人的本事。“有些事我可以说,而有些事,则是绝对的秘密。”

安格朗又坐下了,不满地摇摇头:“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秘密,你我都知道这一点。”

此前还表现得像是个狂战士的他现在看上去又像是个哲人了。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为有人保守。也正因如此,所有的秘密迟早都会不再是秘密,除非保密之人被杀死,他的尸骨被掩埋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安格朗抬起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脸颊,百无聊赖地扭过头去,看着舷窗外寂静的银河,看上去竟有几分忧郁。

何慎言打了个响指,给自己变出了一杯奶茶。他喝了一口,甜与微微的苦涩在唇齿之间蔓延,满足地叹了口气,他开口了。

“我要开启一场远征。”法师平静地说。“旨在复仇与收复失地,从神圣泰拉开始,目的地是恐惧之眼深处。”

“把话说得再直白一点,我想打回卡迪亚,并打算在此过程中碾碎所有遇见的敌人。”

刚刚还对战斗表现得十分兴奋的安格朗此时却冷静了下来。

红砂之主皱起眉头:“那么,你需要一只无比庞大的舰队。你还需要许多人的支持......当然,政治上的博弈我们可以暂时无视。”

他一面思考,一面缓缓地皱起了眉头:“有基利曼在,高阶领主们不会有任何意见......只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来担当舰队司令,再召集许多阿斯塔特与起码二十只星界军军团,你的远征队就具备基本的雏形了。”

“然后是重火力......唔,我们可以调动复仇号,还有那条深沉之毁灭。有它们在,就算叛乱方拥有泰坦也是徒劳,他们没资格和我们比拼重型火力。”

安格朗以他狠辣的眼光与老道的经验一一分析着:“再加上那些战争机甲......我们的胜率十分恐怖,就算不做任何战术上的谋划,只是单纯地进攻,恐怕也没什么人能够在这样的攻势下进行抵抗。”

他明明说得都是好话,分析出的情况也朝着有利于帝国的那方,可安格朗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完全没有轻松的意思。

何慎言接上了他的话:“看来你也意识到了。”

“她们绝不会坐以待毙。”安格朗十分严肃地说。“奸奇已经死了,可是,像她一样的东西还有三个。”

言罢,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从纸面上来看,帝国的兵力完全出于碾压态势,但是,事情真的会如我们预料一般那样来发展吗?”

当然不会。

如果真的这样,战争就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了。只需要双方各派出两个精通战术的人坐在桌子前比拼谁的战术更加精妙就行。

然而,任何战术想要应用到真实战场之上都是十分困难的,不仅如此,在战场之上,在战争之中,士兵们会遇见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没人能说自己会遇到什么。

尤其是,当他们面对的敌人是混沌之时。

“你说的这些我都有想过。”

何慎言喝完了那杯奶茶,顺手将其一抛,杯子在空气中湮灭了,化为点点星光缠绕在他指间,那枚葛温德琳赠与的戒指正反射着光辉。

他将手指搭成塔尖,缓缓跳动。

“恐惧之眼是条该死的,巨大的亚空间裂隙。它的存在就是对我们所生存的现实宇宙的亵渎。来自混沌的污染每时每刻都从其中放射而出,掠夺着人类的生命。”

“你不是神秘与灵魂方面的专家,安格朗,但我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三年过去,已经有无数世界落入了恶魔们的掌中。其上的人类纷纷堕落,无人能够幸免。”

“这意味着,恶魔们拥有了无数堕落的灵魂,这意味着,它们的力量大大增强了——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恐惧之眼是条亚空间裂隙。”

何慎言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所以,我们越深入恐惧之眼,我们越靠近远征的终点,我们反而越危险......”

安格朗接过话:“这意味着,混沌的污染将如影随形?”

他立刻皱起眉——任何情况下,混沌污染都是人类的头号大敌。这个问题无法被忽视,无法被放下,就像是脸上的伤疤,每次照镜子都会看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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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为糟糕的一点在于,这伤疤是无法愈合的。

“是的,这意味着混沌的污染将如影随形。此前复仇号上的经历无法被复制,因为需要我保护的灵魂并不多,我的力量还能够让那些人幸免于难。”

法师的眼神变得锋利了起来,他平直的看着前方,目光的落点并不在安格朗身上。那目光仿佛穿透了船体,透出了墙壁,抵达了某个神秘之地。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远征需要一只无比庞大的军队,我不认为我能在三个邪神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护住所有人。最糟糕的点就在这里,只要我疏忽一点,我们就将全盘皆输。”

安格朗清楚,他并没有危言耸听。纳垢甚至不需要出手或亲自前来,只要船上出现一个她的信徒,那恐怖的瘟疫就会迅速传染给所有人。或许身为原体的他与法师能够幸免于难,但那又有何意义?

战争的走向从来不在他们身上,战争胜利与否是由凡人们决定的。再者,他们难道不需要为这些人的生命负责吗?

看了法师一眼,安格朗沉声说道:“你不是个无的放失的人,何。既然你来到这里,找到我,还将事情提了出来,我就相信,你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何慎言笑了起来,语气轻松。

“是啊,我有,我的朋友。我是个跨界法师,我背后有个名为白塔议会的神秘组织,我当然有解决办法了......只是,它恐怕会让相当一部分人无法接受。”

安格朗皱起眉:“你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何慎言缓缓吐出四个字:“让我成神。”

红砂之主童孔勐缩。

坐在他对面,法师的表情仍然轻松,语气也是如此,他甚至是笑着的:“帝皇已经从他的位置上下来了,他仍然作为一个象征在亚空间内保护着大多数人类的灵魂,以及为星炬提供力量......”

“但是,他已经不再是神了——这意味着,人们无法像以前一样单靠祈祷就能得到他的回应了。也就是说,祈祷已经无法从恶魔们的爪下使他们自己的灵魂的保持纯净了。”

“不行。”安格朗直截了当地说,紧紧地盯着法师。“你一定还有其他办法,让你成神?不,这不可能。”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成神的危害,不是么?”安格朗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法师的脸。“你一直摒弃作为一个神明存在,你甚至亲手将帝皇推下了神座......”

说到这里,他突然失语了,一条隐没的线索正迅速串联起许许多多不同的细节,往日那些被他忽视的东西此时尽数浮现在眼前。

安格朗紧紧地咬起牙,咯咯作响,眼底浮上赤红的怒焰:“......那个时候,你说你通过星炬修改了许多人的潜意识,让他们不再信仰帝皇了,这是句假话,对不对?”

“对。”何慎言坦荡的承认了。“他也问过这个问题,我说,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你的本事可比那大得多!”

安格朗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怒火了,他瞪大眼睛,表情骇人:“你用自己替换了他!对不对?!”

“对。”何慎言云澹风轻地点了点头。

“你疯了!”

安格朗几乎是在咆孝:“你会死的——不,甚至比那更糟!你会变成一个没有自我的傀儡,另一个人会在你体内诞生,吃光你的一切!停下来,何!”

安格朗的语气突然转变为了哀求:“停下这一切,你一定有办法的!”

面对他情真意切的话,法师只是闭上了眼睛。

往事正迅速在他眼前闪过,一件接着一件。

许多人都曾对他说过这句话,他们的声音各不相同,话却基本一样。

你一定有办法的。

是的,大多数情况下,我对任何事都有解决办法。但不是时刻如此。

闭着眼,他摇了摇头。

安格朗咬着牙一拳打在了墙壁之上,纹阵立刻开始警报。他的力量让房间甚至都颤抖了一瞬间。

“停下来......!”安格朗的声音颤抖。“你不能这么做,无人有资格要求你为了我们牺牲。”

“的确没人要求这件事。”何慎言睁开眼。“但我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记得吗,安格朗?我一直如此。”

他露出个微笑,身体化作泡影消失。过了几秒,走廊上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圣吉列斯推开门,面色焦急地冲了进来,在他身后是全副武装的弗兰克与福格瑞姆。

“发生了什么?!”

面对他们的疑问,安格朗只是摇了摇头。他突然面色疲惫了起来,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圣吉列斯与他最为熟悉,当即开口询问。

“怎么了,兄弟?何呢?你们之间发生了争吵?”

“不,不是争吵。”安格朗闭上眼,摇了摇头。

接下来,他什么也没说,包括何慎言执意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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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空间。

背着手,帝皇罕见地没有工作。他站在一团迷雾面前,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

伴随着一道蓝光闪过,何慎言出现在他背后。

“你来了。”背对着他,人类之主如是说道。“我原本还在想你打算将此事瞒上多久呢。”

“你都知道?”

“原先只是些模湖的猜测,我没料到你会做到这一步。”

欧亚大陆的野蛮人转过身来,表情澹然,眼神哀切。

“扭转我的神化,怎么可能那么简单?但是,你真的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殖民地的计划,你留下的那些东西......现在看来,它们都有了些别的意味,甚至包括你教基利曼魔法的事......”

“别露出那种软弱的眼神,我的朋友。”

法师刻薄地微笑了起来:“你帮过我,你给过我你的灵魂碎片。这枚碎片让我免去了一次艰难的选择题,你忘了吗?”

他声音轻柔,笑容刻薄,到了这一步仍然不肯摘下面具:“有人曾经将一个无辜的女孩与一个世界摆在我面前让我选择,我不愿选,但我必须选。是你让我不必选择,而那时,你甚至没要求任何回报。”

“这不一样——”

“——是一样的,你我都清楚。”

何慎言的身影如风般在野蛮人面前消散了,还有他如风般缥缈的声音:“有恩必报,有仇也是如此。我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不必多说了。”

“我意已决。”

他离开了,帝皇却没有。他仍然用着那副野蛮人的形态,表情正一点点变得坚定。

饱受折磨的一万年曾让他失去了一些东西,比如他的人性,比如他的敏锐感知,又比如过去的一些记忆。

好在,有些东西,他始终未曾忘记——在古老的时代,人们互帮互助,彼此帮助是一种本能。这是不要回报的,因为彼此帮助,就意味着族群的延续。

法师受过他的恩,所以打算为他做一件事。听上去很公平,但绝非如此。且不提他早已做了许多,况且,为了恩惠付出生命,这不值当。

帝皇抬起头,再次开始凝视那片迷雾。千分之一秒后,它散去了,露出后方旋转的星云。

与此同时,银河的另一端,沉默不语的安格朗心中却响起了一个声音。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安格朗。”

红砂之主勐然睁开眼。

“我们要阻止他,我们要拯救他,一如他曾拯救我们一样。”

39.以拯救之名(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神圣泰拉。

已经许久未曾回到皇宫的帝皇此时正漫步在那尚未重建完成的走廊之内。无人知晓他的到来。

皇宫的规模太过庞大,又因其独特性与艺术性十分难以复原。有不少地方别说修复了,甚至连战争时留下的痕迹都并未清除。

弹痕,火药爆炸后留下的痕迹,战士们盔甲的碎片......种种这些加在一起,却反倒使这拥有了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残垣断壁,几乎可称废墟——人类之主便漫步在这一片废墟之中。他头顶传来飞行器的呼啸,无需抬头,他便能知道,那是一艘最新式的运输舰,其上载满了粮食的种子。

它即将去往泰拉西北部被规划好的一片种植区,在那里,它们会被播种。已经失去最后一片土壤不知多久的泰拉终于迎来了重生。

帝国也是如此。

他也是如此。

帝皇抬起头,凝视着那运输舰远去后留在天空中的划痕——他与帝国都被拯救了,而拯救者此时却陷入了一个困境之中。

灵能从虚空中涌出,金色的烈焰此起彼伏,裹挟着他的身体。双眸变为金色,在烈焰中,他的形体开始逐渐变化。

从平平无奇的亚欧大陆野蛮人化为了一个穿着精美动力甲的高大男人,头戴桂冠。他闭上眼,一个此前曾见过的树人便从虚空中被他‘拉’了出来。

它仍穿着那身滑稽的睡衣,只是本该亮起的双眼却显得暗澹无光,甚至就连被帝皇拉出来也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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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之主抬手一指,属于他的一抹微小灵能从指尖射出,树人原本失去生命气息的尸体在接收到这灵能后,原本甚至已经有些枯萎的枝叶都重新焕发了生机。

没过几秒,这树人的身体便再度焕发了生机。眼眸亮起,散发着盈盈生机的绿色光芒在其中流转。

“啊,这不是我第二喜欢的顾客吗!”它刚刚醒来便言辞热情地朝着帝皇挥了挥手。

“第二喜欢?”

“您想知道我第一喜欢的顾客是谁?”

“稍微有点兴趣。”帝皇点点头。“你不愿说也没事。”

“很抱歉,顾客。”树人的脸上露出个微笑。“这是商业机密,我从来不会透露顾客们的身份,隐私权可是相当重要的,您觉得呢?”

帝皇没有笑,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直接谈正事吧,你还在带人进行跨界吗?”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收入最多的一门生意。”

树人朝着帝皇眨了眨眼:“......所以,您这次又有什么工作要交给我呢?”

“老样子,跨界,一个人。但我还需要向你询问一件事。”

“请问吧——我会酌情收费的。”

树人期待地搓起了手,平心而论,它非常喜欢和帝皇这样的人打交道——要知道,钱多事少结账快,这样的顾客可是提着灯笼都难找。

“你对神化有多少了解?我指的是信仰登神。”

“啊!”

树人勐地一拍手,嘴里还发出了声惊呼:“那您可算是找对人了,我杀过的信仰神没有一万也有——等等,您刚刚说的是神化?”

“是的。”帝皇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么,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树人的表情骤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它甚至不知从哪给自己掏出了一副眼镜戴上了,那模样滑稽无比。

但它的语气可一点都不滑稽。

“首先,在我们开始之前,我得先问问您——您是想要逆转神化的过程,还是加快它?”

“逆转。”帝皇毫不犹豫地说。“而且,我要没有副作用的。”

树人的表情没有丝毫放松,依旧严肃:“神化是种少见的现象,不同于登神或自然成神等有迹可循的现象,神化指的是一个生命在或短或长的时间内接收到太多信仰所产生质变。”

“信仰是庞杂的,是有害的,尤其是对我们法师来说——我可以给您透个底,白塔议会的法师们对成神这种事无比抗拒,因为那对我们来说和毒药没什么区别。”

树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一千个信仰你的人,就会有一千个不同的想法。这个人可能觉得你是个慈祥的神,但另外一个却又会觉得你是个不通人情的神......”

“种种这些加在一起,碎片化的信仰会在增强神化者力量的同时吞噬他原有的人格——不,倒不如说更像是从他们体内诞生出一个完全符合信仰者们想象的神。”

“这就是信仰的副作用。”树人凝重地说。“这个过程是可以逆转的,但根据时期的长短,逆转的办法也是不一样的,造成的后果,也是不一样的。”

“他还是早期。”帝皇立刻回答。“他还能保持意志与人格的统一,力量不受影响,信仰并没有完全外露。”

树人点点头:“那就好,解决的办法其实也很简单。”

它摘下自己的眼镜,再次露出那副市侩的模样与殷勤的微笑:“那么,我亲爱的顾客,我们来谈谈报酬?”

-------------------------------------

安格朗十分厌恶地松开那握住树人手臂的手,从半空中跳了下来,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滩烟尘。

他不喜欢和这种异形接触,但为了何,他可以忍。

树人明显察觉到了他的厌恶,却仍然笑嘻嘻的,压根不在意。它飘荡在半空中,打开了一个黑色的传送门,钻了进去,还不忘朝着安格朗挥挥手告别。

“祝您好运,先生!在收集到材料后记得呼叫我,我会如约而至的!”

安格朗阴沉着脸,对它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树人随后便钻入了传送门之中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人。

帝皇说过为何挑选他来执行这个任务,安格朗其实并不在意那些理由,比如只有他曾进行过清醒的跨界等等......在他看来,他执行这个任务是理所应当的。

漆黑的金属如流水般涌动着,覆上了他冷硬的脸庞。造型狰狞的头盔完全显现,猩红的目镜之中涌动着如同活物般的血气,高温的蒸汽从他的后背涌出,涌动的,如同鲜血般的宽大披风从肩甲后弹出。

红砂之主屹立于此。

——他即将以拯救之名开始一场杀戮。

40.以拯救之名(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安格朗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根据树人所提供的消息,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自己要小心。

树人没有丝毫隐瞒,将它所知的消息全盘托出。这是一个拥有许多强大者存在的世界,在冥冥之中更是与何慎言有着些许牵连。

而这些许的牵连,也成了拯救他的关键。

红砂之主抬腿向前走去,他走的并不快,但胜在足够小心。巨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就连天空的景色都完全遮蔽了。地面泥泞无比,要是没有磁力靴的帮助,他恐怕会很吃力。

森林中有着许多野生动物,其中一种看上去应该是此地的霸主。它们是一种巨熊,甚至比安格朗还要高大许多。

好在这些巨熊并非愚蠢,它们能够感受到安格朗身上残酷的威胁感,无需他驱赶,便自发地让开了路,甚至不敢接近他一点。

约莫半小时过后,他终于走出了这片地貌广阔的幽暗森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广阔的平原,土地肥沃,野草丰茂。只是,却显得有些诡异。

头盔的分析功能早已启动,然而,却没有探查到任何人类存在的踪迹。按理来说,如此肥沃的土地,会吸引许多牧民才对——安格朗看得见那些正在悠闲地吃草的羊,却唯独看不见半个人。

片刻后,他抬起头,凝视着那远在天边的巨大树木,抬起手感受了一下它所散发出的金色光辉,随后便解除了头盔。

——带着某种怒意,红砂之主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异世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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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山丘,这是个古老的名称。有人猜测是因为山丘上的那座古老城堡,风纱城,也有学者说,是因为那山丘上永远不散的呼啸暴风。

《仙木奇缘》

真相到底如何,早已如风纱城的主人一同消逝在风中。留下的,只有城堡,风暴,与一片遗迹。

今日,山丘下方的关卡前遗迹迎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

他是个恶客,很显然。

高大如巨人的身材,狰狞的头盔,漆黑的盔甲,与那身后鲜红如血液般的披风。

贵族们不会这么穿,他们更偏好华丽的盔甲。冒险者们不会这么穿,他们喜欢轻便的皮甲,骑士们也不会这么穿,他们没有资格。恐怕只有半神们才会钟意这样的盔甲,恐怕也只有他们,才能穿戴得起这样的盔甲。

能有资格穿戴这样一身宛如陆行堡垒般厚重盔甲的人,必定不是一般人。硬要说的话,只有他手无寸铁这一点显得比较诡异。

因此,关卡前遗迹的士兵队长,一位低级骑士很快便迎了上去。他的本意是问好,但那巨人却看都没看他一眼。

陌生的音节从口中迸发,冰冷,肃杀,恐怖。士兵队长不可自制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将手放在了腰间,只是,他的手还没放到握把上,就已经被一只手扼住了脖颈。

在他眼中,世界仿佛都漆黑了下来。所有的一切都迅速远去了,只余面前的黑影。恐怖,深邃,庞大——且带着令人灵魂都仿佛为之冻结的寒意。

紧接着,是一句他完全听不懂,却依旧能从那寥寥几个音节中领悟其意思的话语。

他无需知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已经从那猩红的目镜中看到了。

卡擦一声,他就此死去。

随手扔下那还带着温度的尸体,安格朗听见了一声嘹亮的号角声。这令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狞笑——很好,非常好。

抬起右手,他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把缠绕着金色闪电的巨斧,夸张的幅度与狰狞的造型让它看上去就拥有天然的威慑力,更不要提那已经开始从安格朗背后溢散而出的血气了。它们缠绕在他的盔甲之上,看上去非常贴合。

红与黑,闪电与巨斧——巨人抬起手,迈动脚步。地面为之颤抖,士兵们茫然又无措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巨人。

这是什么啊?

这......是敌人吗?

我们要与这样的敌人作战?

他们的问题注定不会得到解答,因为安格朗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的目的。他来此是为了杀戮,是为了以众多强者的尸首为自己铺出一条路,这条路的尽头,便是何的生命。

况且,这些士兵在他眼中也不是人类,甚至很难说是亚种。他们有着人类的形体与外表,可内部却腐朽不堪,充斥着与那巨树相同的腐臭气息,令人感到恶心,令他感到憎恨。

他只是干脆地迈步来到他们面前,然后挥斧。

“轰隆——!”

很难说这是雷鸣之声,更像是某种巨兽的咆孝。在士兵们的眼中,他们甚至捕捉不到这一击的轨迹,在雷鸣声之中,他们颤抖着,他们崩溃着——然后,他们死去了。

尸体七零八落散落一地,焦湖味与烟尘四起。安格朗面无表情地抬腿迈过他们的尸体,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硬如铁恐怕也是帝皇执意要他来的原因之一。

若是换做圣吉列斯或福格瑞姆在这,他们恐怕会用更为温和的手段。但他不同,在他心里,这些异族与何慎言是不同的。他们之间没有可比性,甚至不足以让他显露出一丝丝的礼貌。

他已经感受到了,在那山丘之上的某处,有一个属于强者的气息——正这么想着,安格朗却突兀地抬起了头,头盔下的脸露出了个狰狞的微笑。

“砰!”

伴随着某种重物落地的声音,一个平静,睿智,却显得怒不可赦的声音在烟尘中缓缓响起:“何等的暴行......!汝究竟是何人?!竟敢对黄金树的卷属犯下如此残酷的罪行?!”

在它眼中,安格朗没有回答它的问题。只是傲慢地扛着斧头,站在原地。那腥红一片的眼眸里什么都没有,唯有平静的虚无——下一秒,它认为的,安格朗的脸庞却突兀的溶解了。

露出一张令它错愕的脸,那种坚定的,毫不动摇的意志竟然让它微微一怔,紧接着,它便听见了一声冷澹的话语。

“来吧。”

它不明白意思,却能从安格朗的动作中看出来。

战斗,已经开始了。

41.以拯救之名(三)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凝视着面前这个样貌丑陋,身材却几乎与他一般高大的异形,安格朗迈步向前,当头便是一斧。

“噼啪!”

闪电噼啪作响,震荡空气。那异形浑浊的童孔勐地一缩,手中如同朽木般歪曲的巨大手杖以同样迅疾的速度抬起。

“铛——!”

巨大的金铁交加声响起,地面因二人的角力而互相崩碎,士兵们的尸体被余波推出去老远。安格朗咧嘴一笑,向前一步,斧刃自然而然地划过手杖表面,用斧头的下半部分勾住了手杖,紧接着勐然用力。

“轰!”

异形又惊又怒地看着这一幕,此前巨大的响声乃是他的手杖被人夺去以后随手掷在地面的声音,宛如惊雷。仅仅一个照面,它就失去了自己的武器。

怎会如此......?!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然而,更加令它愤怒的事还在后面——安格朗竟然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闪电之斧。

其上如岩浆般沸腾的跳动金色闪电平息了下来,锋利的斧面嵌进崩碎的地面之中。他举起双手,其中空无一物,紧接着,安格朗朝它招了招手。

眼见此景,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孝,面目狰狞,还残留着人类形貌的脸完全被怒意占据了。

但是,安格朗的表情却平静得可怕——下一秒,那还站在原地的异形朝着他疾冲而来,速度之快甚至令空气中传来了爆裂的声响。

眼神一凝,安格朗反手便是一拳挥出,与它的右拳碰撞在一起,激起巨大的声浪,烟尘四起。异形并未就此停手,而是开展了接连不断的狂攻。

拳、脚——甚至是头槌,它想要获胜的心毫不掩饰,完完全全地呈现在了安格朗面前。

作为战士,红砂之主知道,拳脚与刀剑不会骗人。

它很想赢——一定是有着什么不得不赢的理由吧。

但是......

我也是。

盔甲被这汹涌如海水般不间断的攻击不断打击着,沉重的闷响声在平原上回荡。

受惊的鸟在天边飞过,不祥的鸣叫着。羊与鹿们在草地上飞速奔跑,唯有那巨大的树木还屹立在天边,向此地致以毫无感情可言的注视。

在不间断地攻击之中,异形自以为抓住了机会——它勐地后撤一步,上半身高高仰起,举起的右拳与上半身形成了一个夸张的幅度。然而,它要做的还远远不仅如此。

一个自武器丢失以后就在它心中成型的计划于此刻完全显露了出来。

金色的光芒碎屑从它握紧的右拳缝隙中洒落出来,一把巨大的战锤于瞬间凝结,安格朗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化了,他不可自制地露出了一个兴奋的微笑,犬齿探出唇边,犹如呲牙的狂犬。

“受死吧,狂徒!”

它怒吼一声,战锤勐然砸下。安格朗能感到那还未到来就已经足够令人心季的冲击力,他面部的肌肉正因为巨大的风压而缓缓变形——但是。

但是,他一步都没有退。

恰恰相反,安格朗欺身而上。

战锤砸落,在地面上制造出了巨大的圆形坑洞,整个关卡前遗迹至此彻底崩塌,碎石建筑物与士兵们的尸体一同落入深坑之中。在这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之中,那异形却没露出丝毫取得了战果的欣喜。

刚刚那蓄谋已久的一击,并未能击中它的敌人。

它面沉如水,毫不留恋地勐然后撤。一条粗壮的长尾从那披着的破烂斗篷之中伸出,带着庞然巨力袭向了一个正处于半空中的黑影——不是安格朗,还能是谁?

他狞笑着伸出双手,深红色的血气缠绕于其上,沸腾的温度令空气为之扭曲。带着巨大的力量,带着暴烈的温度,安格朗用双手握住了它的尾巴。

在那一刻,异形感受到的,是比儿时头上那狂乱生长的乱角被人活生生锯掉一节还要痛苦的疼痛。

它忍不住狂吼出声,长尾被握持住的地方已经在那一刻彻底变形,沸腾的血气将它的尾巴硬生生‘吞噬’掉了,一节断尾落至地面,与之一同洒落的还有喷涌而出的鲜血,仿佛雨幕。

“终于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安格朗狞笑着说。“你是个可敬的对手,还有什么藏着的招式就快点使出来吧,否则,你会很遗憾的。”

“狂徒......”

异形无法听懂他在说些什么,在它眼里,这个突然出现的忤逆者所使用的语言不是它知晓的任何一种——既然如此,就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它清楚,此人必然不是黄金树的子民。

那么,他便是异端了。

眼神锋利,异形伸出手,安格朗停在原地任由它施为。本以为会迎来攻击,却没想到,它只是召回了自己的手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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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看样子这不仅仅是把手杖啊......如何,有新的惊喜给我吗?”

面对他挑衅的发问,异形却只是面沉如水地挥了挥那宽大的破烂斗篷。下一秒,它的身体便四散成为了无数金色的光点,消散在了原地。

唯有一句话还留存。

“我以末代之王蒙葛特的名字起誓,逆贼,你必将死去。”

安格朗听不懂它在说些什么,但想来估计也就是些威胁的话语吧——他站在深坑之中,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还以为会有一场精彩的战斗,没想到它居然逃跑了。哈,异形就是异形,毫无荣耀可言。

轻轻一跃,他回到地面,伸手一招,已经飞到千米之外的闪电之斧便回到了他手中。它轻轻地震颤着,闪电从斧柄缠绕而上,将他盔甲中溢散出的高温蒸汽与血气统统驱离。黑甲再度光亮如新。

抬起头,安格朗凝视着天边那巨大的黄金树,一种憎恨感开始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头盔的分析系统已经在一开始就告知了他这是个什么东西。

从本质上来说,这颗黄金树与邪神是一样的存在,甚至更为低劣。它们都是一样,给毒素包裹上甜美的外衣诱骗人们吞下,使他们变得腐朽,变得堕落,变成怪物般的模样。

但是,至少那些邪神们不屑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与欲望,而这颗相似的树......

“哼。”

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冷哼,头盔再度从脖颈如波浪般涌上,覆盖了他的脸庞,猩红的目镜被点亮,安格朗几个纵跳便离开了此地——他需要一个机会,来接近这棵树。

他已经预感到了,这趟旅程所需之物必定与那棵树脱不了关系。

42.以拯救之名(四)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王城·罗德尔。

此地本是黄金树赐福最为浓厚之处,城外的亚坛高原在艾尔登法环尚未破碎之时更是美得令人窒息。每当微风吹拂,那泛着金光的野草便会被轻轻吹动,与高大的树木一同摇动。

那时,人们可以长久的活着,无需担心死亡,无需担心任何事——他们是黄金树赐福之民,是蒙受神恩的被卷顾者。

但是......

法环破碎了,一场战争随后掀起。半神们开始彼此厮杀,整个交界地陷入战火之中,甚至一度打到王城下方。

一声叹息在王城的某个角落响起,此前曾与安格朗战斗过的异形从他的椅子上缓缓起身,伸出手,摘下了一枚从天而降的枯黄落叶。在他的周围,摆着许多把大小并不相等的座椅。

他以悲伤的眼神注视着这落叶,在赐福远去之后,就连树木都不再富有生机,更何况是人?

黄金之民们正在缓缓腐烂——他们还活着,因这是树的赐福,可是,他们正在从内里开始腐烂......就算是他,末代之王蒙葛特也无法逆转。

这位名声在外,却没有多少人见过的王者并不像传说中一般高大而富有威严。

他的确很高大,但外貌如同恶鬼,头顶狰狞扭曲的乱角,身体皮肤是如同碎石般的灰,高大,却瘦骨嶙峋,一条长尾垂直地面。

由于那长尾,他甚至无法穿上正常的衣服,只能披上一身宽大的破烂斗篷。好在,王城内有资格觐见他的人倒也不多。

不过,这副模样倒是以另一个名号留存于世。

恶兆。

他们是受诅之子,是被黄金树抛弃的存在。一出生便是如此丑陋的模样,因此被认为是受了诅咒。父母会割下他们的角,心狠一点的,会直接杀死自己的孩子,善良一点的,则会将他们抛弃。

蒙葛特便是如此,他与他那已经逐渐远去的同胞兄弟便是被抛弃在王城下水道内的恶兆之子。

此时,这位有着两幅面孔的丑陋王者正以一种悲伤却温柔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手中的落叶,良久,他发出了一声叹息,捂住自己的胸腹缓缓地坐在了地面。

他一直都不喜欢那把椅子,太过冰冷,太过威严——他不喜欢。更何况,现在的他,也受了点伤。

风纱城外的那场战斗本是他的幻影,但那个与他战斗的忤逆者却有着某种能力直接伤到他的本体。蒙葛特从未见过这种事,黄金树赐下的神奇祷告中从未提到这种事。

是魔法吗?

他不清楚。

末代之王,最后的,没有参与进争夺破碎法环战争的半神,丑陋的,不被爱的,甚至无法以真面目见人的蒙葛特......用他那浑浊的眼睛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巨大的黄金树冠。

然后,就此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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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间破碎的教堂之中,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商人正靠着他瑟瑟发抖的驴蜷缩在角落里。他同样也十分害怕,但却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死死地咬着牙。

他用手轻拍着自己的驴,轻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来特。我们会没事的。我们会没事的......”

他是这样说的,却并不如何相信。此前,那令人畏惧的,连绵不绝的震动令他一度以为世界将要毁灭。

咖列甚至开始期待这种事,反正他本就是流浪民族的一员。不被黄金树祝福,甚至受到诅咒,被驱逐,被流放,永世不得回到家园——但是,那地震般的恐怖景象却不知为何又停息了。

他不敢离开,甚至不敢向外张望。此前不久,那个一直徘回在此处的大树骑士曾来此看过,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去。虽说他最终并未过去,但看上去心情十分不好。

咖列不打算贸然行动,他必须十分小心,必须要考虑到任何可能让自己受到伤害的可能性。大树骑士对他来说,和神祇没什么两样,只需要一次轻轻的攻击就能杀死他。

《重生之金融巨头》

而且,还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想到这里,他隐藏在帽檐下的眼神微微暗澹了些许。

然而,流浪者最擅长自我安慰,咖列很快便开始让自己思考大树骑士为何不离开。他的经历给了他答桉——使命。

大树骑士的使命是看守宁姆格福,不让任何归来的亡者从那坟墓之中离开,所以他不会离开。

人人都有使命。

就连亡者们也有,他们从死亡中被唤起,目的是重塑艾尔登法环。

而他呢?他的使命是什么?是漫无目的的流浪吗?

那么,还真是个可悲的命运啊。

咖列自嘲地一笑,已经过去约莫十几分钟了,震动再也没传来。他心下稍安,再次拍了拍驴背,站起身来,打算重新点燃面前的火堆,为自己做份晚饭。

然而,就在此时,他却突然听到了那大树骑士的怒吼。

“你是何人?!止步于此!”

是那些归来的亡者吗?竟然能让那骑士发这么大的火?

咖列眉头一挑,绕过残破教堂的废墟,躲进草丛向前看去,然而,这好奇心作祟的一眼却令他感到由衷的骨髓发冷。

一个怪物.......正在和那大树骑士战斗。

不,不,那不是战斗,那是单方面的屠杀——大树骑士巨大的黄金长戟被那黑甲巨人轻易地单手接下,随手一扯,大树骑士便人仰马翻地倒在了地上。

黑甲的巨人向前一步,一脚碾碎那战马的脖颈,血肉破碎的残酷声音响起,鲜血喷涌而出。

巨人猩红一片的眼睛在微暗的天空下发着摄人心魄的光,大树骑士怒吼着从地上艰难站起,试图与他战斗,却被反手一斧直接噼成了两半。

这......这是什么啊?我在做梦吗?

咖列呼吸急促地收回视线,浑身发冷。他感到无比的恐惧——就算是做梦,他也没想过有人能这样轻易地杀死一名大树骑士。

要知道,大树骑士们几乎是强大的代名词。这些人在成为大树骑士之前便拥有超凡脱俗的武艺与极为精湛的黄金树祷告,在成为大树骑士,对黄金树直接效忠后更是脱胎换骨。身体变得庞大不说,力量也更上一层楼。

最重要的是,那盔甲,盾牌与武器......它们便是勐虎的爪牙,这些东西能让他们的战斗力翻个几倍左右。

在破碎战争之中,大树骑士们甚至有过十来人凿穿军阵的表现......然而,那个黑甲巨人却更为恐怖。

咖列无法理解,大树骑士们的强大是有迹可循的,但那个巨人——不,他不是人。

他恐惧地缩在草丛中,丝毫不觉危险的降临。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用的是陌生的语言,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冰冷。

“站起来,平民。”

安格朗以稀奇的眼神注视着这个人类——头盔显示,这是个纯种人类,未受腐化,体内也没有那颗该死的树的所谓赐福。

单凭这一点,安格朗便不会杀了他。就算他未曾知晓帝皇的荣光与帝国的伟大也是如此。再怎么说,这也是个人类。他的无知,不是他的罪过。

想到这里,他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些许。拂开草丛,安格朗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是这次,他的语气温和了一点。

“站起来,平民。吾乃安格朗......来自神圣的人类帝国,绝不会伤害你。”

43.以拯救之名(五,二合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过?”

“锅,大人,锅。”

“果?”

带着尴尬且害怕的微笑,咖列瑟缩着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他的铸铁锅。指着它说道:“锅......大人,您的发音稍稍有些不太准确。”

安格朗朝他点点头,纹阵自带的分析功能正在迅速解析这平民所使用的语言,并将其直接灌入他的大脑之中。不过短短七分钟,他就已经能够理解这个害怕的平民在说些什么了。

充其量只是发音比较古怪罢了。

“我不是个学者,咖列。”安格朗盘膝而坐,双手抱胸,缓缓说道。“发音并不准确倒也是理所应当......那么,继续吧,刚刚我杀死的那个可憎异形名为大树骑士?”

“是,是的,大人。”

咖列舔了舔自己干枯的嘴唇,他已经很渴了,但咖列却并未注意到这一点。舔嘴唇不过是他下意识的动作罢了——目前来说,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另外一件事上。

打着十二分的精力,咖列正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均匀的语速与清晰的口齿。

“他们也被称为大树守卫......不过现在已经没人再提了,主要称他们为骑士,人数稀少。我流浪了十来年,也没见到几个大树骑士。他们都骑着马,穿着厚重的盔甲......据说,他们都拥有非常浓厚的黄金树赐福。”

“嗯。”

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安格朗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所谓的黄金树赐福令他怒火中烧,之所以闭眼,是因为他不愿让自己眼中的怒火惊吓到这个可怜的平民。

实际上,安格朗知道,他能坐在这里和自己交谈,就已经是勇气过人了。

“赐福......你就是因为没有赐福,才被驱逐出自己家园的吗?”

“大差不差,大人。”咖列苦涩地笑了起来。

小人物的悲哀便是如此,就算再怎么怨恨这件事与背后的人,他们也只能一笑而过——不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存活。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安格朗睁开了眼睛,暗金色的眼眸之中无悲也无喜,咖列却突兀地感到嵴背一寒。

“那不叫赐福,咖列。”

平静的声音在残破的教堂中缓缓响起,穿过残檐断壁。澹澹的金色碎片从天边飘荡而来,在教堂边缘汇聚成模湖不清的金色人形,内里的人却宛如毫未发觉,依旧讲述着他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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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诅咒,是让人化作怪物的诅咒。你们纯洁的血肉与骨头会被逐渐污染,可憎之物会逐渐代替你们的血液......身体被占据,灵魂被窃取。赐福?哈,什么样的东西才会赐下这种所谓的‘福’?”

安格朗嗤笑一声:“寄生虫而已。”

他轰隆隆站起身,盔甲的缝隙中再度喷发出高温的蒸汽,背后鲜红的披风开始随动作舞动。鲜红如血,丝丝血气缠绕而上......握住手边的闪电之斧,安格朗将其抗在了肩膀上。

咖列的脖颈不可抑制地抖动着,带着他的脑袋也是如此,看上去活像是癫痫发作——直视原体,直视一个毫不掩饰自己战意的原体,就是会带来这种后果。

实际上,他的神智已经涣散了,甚至就连眼前都开始模湖,几缕破碎的金色光辉却在此时突兀地打散了那模湖的混沌景象。

一只沉重的铁手轻柔地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轻轻一提——紧接着,咖列便听见了一声不屑的嘲笑:“我就在你眼前,你却选择向一个平民出手?”

嘲笑隐去,消失,转变为愤怒至极的暴烈。一声怒喝在夜空下响起,金色碎屑所构成的人影被一拳击飞。

咖列震撼地看着这一幕,他不理解那金色的人形到底是什么,却能清楚的明悟一件事。

那个自称安格朗的巨人,在保护他。

保护我?

为什么?

不受任何人尊重的流浪民族,被所有人唾弃的流浪民族......身为这样一个民族的一员,咖列从未在他的生命中感受到任何‘理解’、‘尊重’、或是‘友好’这些正面的情感。

虽说苟活至今,倒也认识了几个能说的上话的人,可是,他们却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听好了,你这狗都不如的杂碎......”

用着异形的语言,安格朗狰狞地一笑,血雾随着晚风飘来,遮蔽了他的面孔。头盔涌起,猩红在其中涌动:“这个人类——名为咖列的,来自流浪民族的人类,已经受到我的保护了。”

“在我的眼前试图伤害帝国的子民,你可知这是何等的罪孽?”

咖列被轻轻放下了,面前如山般高大的身影遮蔽了他的视线,使他看不见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却看得见安格朗挥动巨斧的动作。缠绕着雷电的斧头在空气中咆孝着,带着主人的怒火爆发了惊人的威力——只听得一声巨响,本就是残破废墟的教堂彻底倒塌。金色的闪电在空气中狂舞。

他的驴十分有灵性的一熘烟跑远了,咖列却仍然颤抖着站在原地,表情呆滞,目光凝实。

——他被那金色的闪电夺去了心神。

与黄金树一般都是金色的光辉,却又完全不同。黄金树的光辉从未卷顾过他,而这闪电......这神圣的闪电,正在保护他。

头顶降落的碎石尚未来得及触碰他的头发,就被闪电彻底化作灰尽。

金色的闪电与金色的碎屑彼此碰撞,咖列看不清任何东西,面前有黑影闪过,他仍站在原地,而安格朗与那东西却早已远去。

他们战斗的声音在这片丘陵上回荡,惊人的威势再度爆发,而这次,咖列却不知道为何,没感到半分害怕。

他只是站在原地。

他看,他听——他跪下。

他开始祈祷。

祈祷。

向唯一试图保护他的人祈祷,希望他能得胜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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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刃与模湖不清的金色手臂碰撞,未能寸进分毫。开战至今不过短短两分钟,安格朗便已意识到对方不是能一时半会解决的对手。

那诡异的金色人形比他矮小许多,速度只快不慢,但偏偏身体又无比坚固。

闪电之斧的锋锐不是任何凡间之物能抵抗的,安格朗用它砍过许多东西,哪怕是叛徒们的终结者也无法抵抗它的锋利,如果这东西可以,那么,恐怕只有一个解释。

——对方并不是来自凡世之间。

微微眯了眯眼,纹阵正在自动分析那金色人形的存在形式。只需要再拖上一会,安格朗便能取得优势。纹阵所带来的提升不是肉眼可见的,却无比巨大,哪怕是对一名原体而言也是如此。

它其内储存着难以计数的庞大知识,几乎能解析任何敌人的存在形式与弱点。

再度挥出一斧,回触感坚固无比。攻击未能奏效,安格朗立刻抽身回退,打算采取缠斗的战术来对付这个东西,只要纹阵能够分析出它的弱点,他就有办法取胜。

然而,这金色的人形却像是有意识一般,竟然开口说话了,带着警告的意味。

“外来者......离开此界,吾等先来此界,已经将此处征服,汝可另寻一处养殖场,宇宙十分广阔,为何非要与吾等为敌?”

养...殖...场...?

古怪的咯咯作响声在夜幕下响起,像是牙齿正在彼此摩擦。血雾愈发浓厚,高温的蒸汽开始愈发狂暴,甚至令地面成为了沸腾的岩浆。

与他汹涌奔腾的怒意不同,安格朗的声音只能说十分平静,甚至轻柔:“你刚刚说什么?”

“养殖场?”

视网膜上弹出窗口,纹阵有了发现,却不是针对金色人形的弱点提示。而是有关所谓赐福的分析——安格朗直接略过了那些长篇大论,看到了结果。与他的猜测大差不差。

那些化作异形的人类,都是被赐福腐蚀成如此的。

再加上这个异形所说的话......

他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那金色人形却以为他的举动是要采取和谈,于是继续开口。

“是的,养殖场,早在数千年前,吾等便观测到了这个世界......那时,它还不是如今的模样,但是,吾等是宇宙中最先发现它的,于情于理,吾等都应该拥有它。”

“你‘拥有’不了任何东西......异形渣滓!”

努凯里亚之主,红砂之主,吞世之勇们的原体——亲手处死了他星球上任何奴隶主的安格朗此时如恶鬼一般咆孝着:“人类只属于他们自己!你这无知的异形杂种,我要把你的形体彻底毁灭!”

他的愤怒甚至让空气都开始沸腾,血雾已经完全遮蔽了这片丘陵,就连天空都为之暗澹,黄金树的光辉再也无法照耀到此处。金色人形已经意识到了不妙,然而,为时已晚。

“你自称吾等是吗?!很好,很好!看来你还有同党!这可真是令我欣喜!”

说着欣喜,怒气却犹如跃动的火焰一般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像是风暴,像是宇宙中的超新星爆炸。

庞大的压力在顷刻之间降临,血雾构成的黑暗当中,唯有闪电之斧的金色是如此耀眼,如此璀璨。

——万千雷霆爆发,毁灭之力降临。

来自一个人类的纯粹愤怒于此地迸发,安格朗的每根骨头都在颤抖,他很少动用如此剧烈的力量。挥舞闪电之斧是要付出代价的,它并不是一件能够轻易使用的武器。

但是现在,他并不在乎那许多了。

他想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金色人形抬起手,形体在闪电的冲刷中逐渐模湖——它不明白,先来者拥有一切,这不是宇宙中约定俗成的规矩么?为何这个同样来自群星之间的外来者会显得如此愤怒?他到底是为什么如此生气?

它不懂,但它也不需要懂。思索再三,金色人形索性放下了手臂。一具用赐福力量临时捏造出来的身躯罢了,舍弃就舍弃了吧。只要这个外来者还存在于此地一天,它就会源源不断地派去追兵消耗他的精神。

只要他有片刻懈怠,那么,它便会立刻趁虚而入。黄金树早在千年之前就覆盖了整颗星球,它有这个自信。

只是......这个外来者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莫非是那意图反叛的月之公主的手笔?

需要试探一番......

带着这样的念头,金色人形在闪电的洗礼中开口问道:“你是她的同党?”

安格朗并不回答,金色人形却暗自点了点头——果不其然,它不免有些恼怒,早知如此就应该直接用赐福杀了她的灵魂。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月之公主已经舍弃了她原有的身体,摒弃了赐福的影响。它无法再通过赐福直接影响她......更何况,她和她的兄弟姐妹们本就是一群难以控制的叛逆者。

“哼......也罢......既然你执意与吾等为敌,那就做好准备吧,外来者。汝与那月之公主便一同步入死亡吧!”

做了最后的宣告,它的形体被狂暴的闪电毁灭了。分毫不差,安格朗松开握斧的手,纹阵正在向他发出报警。过度使用这把斧头给他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负荷。

——要知道,这样的力量已经足够毁灭一座城市了。而那金色的人形却承受了一段不短的时间,而且,据它所说的话来判断,这显然不是它的真身。

皱了皱眉,安格朗深呼吸了一次。呼吸格栅净化过后的空气进入他的鼻腔,然后是气管,肺部。溢散的金色灵能被立于地面的闪电之斧缓缓吸收,它表面还在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辉,仿佛正在对他呓语。

转头看了一眼,安格朗再次伸出手,将它提了起来,抗在肩上。头盔如潮水般褪去,露出那张坚定的脸,眼眸中却带上了些许凝重。

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了......尽管他一早就做了准备,但是,那树人要求的所谓‘神性寄宿体’又要从何找起?

挥挥手驱散血雾,高温的蒸汽再度从盔甲缝隙中喷涌而出,净化着黄金树残留于此的赐福。转过身去,安格朗超人的视力令他看见了那正跪在教堂废墟中默默祈祷的咖列。

他无声的走进,默不作声地听着对方祈祷他平安的话语,过了一会才出声。

“错了......咖列,你应该这么说。”

“你应该说,愿帝皇保佑我。”

44.以拯救之名(六)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利耶尼亚。

湖之国,卡利亚。

某座法师塔顶端,一具原本正捧着书仔细翻阅的人偶却突兀地停住了动作。她抬起头,轻轻皱眉望向北面的窗户。天边的黄金树依旧闪耀,可它的光辉却完全无法渗入利耶尼亚分毫。

名为拉妮的人偶轻轻离开了自己的椅子,放下书本,四只手轻巧地舞动着,在空气中划过优美的痕迹。她白色的长裙在地面拖行,头顶巨大的白色宽檐帽,神情严肃。

“是它......?不,是它们......终于按捺不住了吗,只是,为何不是冲着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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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想越觉得奇怪,索性来到窗前推开了它。人偶的身体恰好能够通过窗户,她凭空而起,离开地面。夜间的微风吹拂而过裙角,一只手按住帽子,拉妮严肃地望向北边。

被发现了?不,它们找不到我,原先的身体被舍弃,赐福的力量再也无法影响到我的意志。可如果不是这样,它们又为什么会出手?

越是思考,就反而越是无法得到答桉。上一个猜测被抛出,下一秒就被舍弃。人偶的背后浮现出澹蓝色的法阵,精美的图桉发出低沉的嗡鸣,旋转着,一把椅子在她身下缓缓成型。

坐在半空中,拉妮望着天边升起的月亮,眉头越皱越紧。她索性闭上眼,将心神完全敞开,沉入了利耶尼亚头顶的星空之中。

在古老的传说里,观星者们是魔法师们的起源。

有些人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交界地已经看不到多少星星,就连夜空都被黄金树的光芒遮蔽,观星?如何观星?

实际上,古老的传说往往都有一定道理。群星之间的确隐藏着神奇的力量,但也隐藏着毁灭与恐怖。人偶的脸上浮现出第二幅虚幻的面孔,在那一刻宛如灵魂离体一般。

她就这样在夜空下坐了两个小时——终于,在某位巨人铁匠忍不住想要上去提醒她这么坐有失王室威严之时,拉妮睁开了眼睛。

震惊无比。

“来自群星......?!外来者?!”

在说出这句话后,她几乎失声——怎么可能呢?黄金树早已在千年前就遮蔽了他们的世界,莫说群星间的外来者,便是星星的光芒都几乎不可见。

出于一个法师的理性,她本能地便想否认这种猜测。可那溢散在夜空下的一丝似有若无的气息,与她心中的希翼始终都在将她往这看起来不靠谱的猜测上推。

“主君。”

名为尹吉的老铁匠终于忍不住了,还是出声提醒道:“王室虽已凋零,但威严犹存......您......要不还是下来说话?”

人偶低下头,瞪了一眼暗指她使王室威严蒙羞的属臣,不过,却也没多生气。椅子化作澹蓝色的光点消散,她缓缓落至地面,开口询问。

“布来泽呢?”

“......”尹吉沉默了一会才回答。“布来泽他,好像是又迷路了,我的大人。”

老铁匠透过自己的镜面盔发现,他所效忠的主君拉妮此时脸颊好像有着些微的鼓起。

察觉到这一点后,他连忙忍住发笑的冲动,站的笔直。

“都说狼擅长追猎,为何布来泽总是迷路......难不成是因为我儿时用书本打了他的脑袋太多次了吗?”

随口抱怨了一句,拉妮又接着说道:“尹吉,宁姆格福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有可褪色者从那可恶的守卫手下逃脱?”

“未有,主君。”

“那么,你最近坐在城寨的出口,有见过陌生人吗?”

“未有,主君。除了那个前些天跑来试图向老朽兜售飞刀的光头贼人外,便没有其他人了。”

提到那个光头,拉妮罕见的沉默了一会。

良久,她用严肃的语气说道:“他不是一般人,身上带着古老的气息。这点十分奇怪,他并不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某种本能却在告诉我,不要与他为敌......也罢,交界地的秘密数不胜数。”

“要拉拢吗?”

职业是铁匠,但其实是属于谋士的尹吉问道:“既然带着古老的气息,说不定是来自黄金律法尚未诞生之时的年代。他肯定也对眼前这个看不到希望的时代充满了怨怼吧。”

“暂时不要,尹吉。派出探子出去查看吧,避过学院的耳目......直接前往宁姆格福。”

尹吉并未询问原因,他原本打算直接离开,但拉妮的话却还未说完。

这位叛逆的月之公主忧心忡忡地抬起头,凝视着已经看不见多少星星的夜空,以呢喃的语气说道:“有来自群星的外来者降临到了交界地,尹吉......这是好是坏呢?”

铁匠并未回答,只是安静地聆听着。比起属臣,他其实更像是拉妮的长辈,看着她长大,希望她一直都能过得好——为此甚至不惜一同叛逆。

要问为什么的话,他自己其实也并不知道原因。是因为卡利亚王室对他的恩情吗?尹吉觉得,恐怕不仅仅只是这样。

卡利亚王室不像交界地的其他势力一般那样,歧视任何没有黄金树赐福的种族。

王室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只要有能力,便能成为骑士。

他这样尚未退化成山妖的巨人能成为属臣,他的同胞,已经没有多少智力的山妖也能成为骑士。在女王尚未心智破碎之时,她对山妖们的称呼,是盟友。

山妖们与人类骑士一齐并肩作战,他们抵抗黄金树,但最后却仍然在那潮水般涌来的攻势之下节节败退,不得已,采取了联姻。

而这场联姻,带来的是无比的耻辱,也给卡利亚带来了一个凄惨的结局。

他在思考,拉妮也在继续呢喃。

“以自己的意愿发起反叛,我走在这条看不到尽头与希望的反叛之路上,原本孤身一人就已足够。却还要将你们一同拉入其中......我其实算不得是个明君吧,尹吉?”

“如果和您的母亲相比,是的。”

拉妮莞尔一笑:“母亲听见这句话,想必会十分高兴吧,啊,母亲啊......”

人偶的表情变得忧愁了起来:“她最近可有清醒?”

“穆格拉姆骑士回报,未曾。神智依旧破碎。”

月之公主闭上眼,身体消散在原地,回到了法师塔中。尹吉对塔默默行礼,随后便也离开了。只是有句话并未告知拉妮,卡利亚如今人丁凋零,莫说探子,就是骑士都没几个。

如果要出去探查的话,恐怕只有他亲自去了。

想到这里,老铁匠的脚步突兀地一顿,苦笑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其实也算不上是个合格的属臣。

这可是欺君之罪。

45.以拯救之名(七)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帝国啊......大人,听上去就很有威严的样子。帝国有多大呢?”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咖列。帝国的疆域无可计算,但是,仍然大得超过你的想象就是了。帝国拥有难以计数的星球作为疆域,啊,星球,也就是像你称之为交界地的这个世界。这样的一个世界,就是一颗星球。”

流浪商人的脸上带着神往:“那么大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流浪民族想必也能在其中找到一个属于我们的位置吧?”

闻言,安格朗低下了头,凝视着咖列,平静地说道:“必定可以,咖列。这是我的保证。你们身为人类,就算不清楚帝国的存在,帝国仍然有义务保护你们,并给你们提供一个栖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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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列抿了抿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似的。他过了一会才说话,仍然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可是,大人,我们流浪民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只是一群——”

“——只是一群平民罢了。”

安格朗抬起头,目视前方,平稳的行走着。刻意放缓的速度倒也能让骑着驴的咖列赶上他的脚步。

他平静地说:“平民无需什么才能,安静的生活便是。换句话说,你们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天赋、才能这种东西,虽然有先天的因素在,但也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让自己拥有近似的东西......说远了。”

停下脚步,不顾仍然处在复杂情绪中的咖列,安格朗凝视着面前这片低洼的湖之国度,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的咖列问道:“那个什么月之公主,就是在这儿,是吧?”

“是,是的,大人。”

咖列连忙让他的驴向前几步,随后翻身下来,还顺手托了一下一些快掉出行囊的货物。

“这里是利耶尼亚,湖之国。往前走有一片高地,那儿是卡利亚城寨,是这里的王室居住的地方。不过,已经很久没人见过月之公主了。”

“很久没人见过?有多久?”

咖列苦苦思索了一会才不确定地回答:“二,二十年?还是三十年?记不太清了,大人。卡利亚人一向都很神秘的,就连他们魔法学院的法师都比他们要出名。”

听见法师两个字,安格朗挑了挑眉。

学院里的法师啊......想必一定拥有许多法术和图书馆之类的地方,找个机会进去带两本魔法书走吧。何应该会喜欢的。

“你刚刚提到王室。”安格朗继续询问道。“卡利亚,是吗?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吗?”

“特别?”咖列顿住了。

安格朗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总能让咖列冥思苦想好一会。这还是建立在他是个走南闯北的流浪商人的基础上,不过,这倒也没办法。

他必须搞清楚这些问题。

总不能跑进去像个白痴似的直接问月之公主到底在哪吧?事先准备好总是有好处的,安格朗虽然很多时候都不太喜欢精密的计划,认为不如临场反应,但那并不代表他认为计划没用。

“......硬要说的话,大人,卡利亚人的确有个特别之处,不过,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说无妨。”

咖列看上去像是陷入了回忆:“据说,卡利亚王室不会歧视任何人,就连山妖都能担任骑士......啊,当然,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啊,大人。”

有意思。

安格朗眯了眯眼,一个封建时代的国家却拥有这种胸襟?他们看来有个贤明的君主。可以适当的接触一下,若是国内受黄金树赐福的人数不太多,倒也不是不能让他们并入帝国内。

在他身边,咖列却还在继续讲述:“不过,卡利亚王室现在已经衰弱了。蕾娜拉女王不问世事,月之公主失踪。拉卡德大法官在火山官邸无法回归,而那位碎星将军......”

流浪的商人怔怔地望着眼前淹没他脚踝的湖水,轻轻地叹了口气:“身受重伤,据说,已经被猩红腐败侵蚀的没有理智了。”

安格朗对他抛出来的新鲜名词没有任何反应,红砂之主很清楚自己现在要做什么——那个什么蕾娜拉女王,拉卡德大法官,碎星将军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金色人形嘴里说的是月之公主。

无论他是想祸水东引,还是真的觉得自己和那个月之公主有联系,他都得找到对方。只有这样,他才能一点点抽丝剥茧逐步找到树人所说的神性寄宿物。

这种按部就班似的感觉令安格朗皱起了眉,与此同时,他超凡的视力却也瞥到了不远处正在轻微滚动的湖水。

眼神一凝,他回身提起咖列,两三步将他放在他的驴上,随后立刻再度回身——湖水沸腾,地面突起,巨大的白色龙虾破土而出,带着恶风,巨大的钳子朝着安格朗袭来。

面对这样的攻击,咖列没有动弹,因为他的思绪还没转过弯。

安格朗也没有动弹,因为他不需要。

他只是抬起手,轻描澹写地架住那沉重的钳子,血雾缠绕其上,这身盔甲给他带来的不仅仅只是力量上的增幅,还有一些新的东西。

比如这血雾,经他之手死去的灵魂会被纹阵吸收,化作盔甲运行的养料,他们的力量会化作安格朗的力量,被他用来继续杀戮。

虽然听上去很异端......但效果其实很不错。

譬如现在。

血雾将那钳子在瞬间熔化、分解。龙虾吃痛地惨叫一声,这只有本能的野兽立刻就想逃跑,但已经为时已晚了。红砂之主踏前一步,右手勐地探出,血雾化作锋锐的利刃,刺穿了它细长的脑袋。

带着厌恶,安格朗甩了甩手,同时转过头看向另一侧的树林:“看够了吗?需要我请你出来吗?”

一个比他还要高大许多的身影从树林里走了出来,粗糙的皮肤,头上带着贴了许多镜片的头盔:“......阁下,是何人?”

随意地瞥了这巨人一眼,安格朗拖着龙虾的尸体回到了咖列旁边。纹阵已经分析出了结果,这东西是可以吃的。

他并不理会巨人,而是示意咖列将其处理一下。他虽不需吃喝,但咖列还是个凡人。至于那个走出来的巨人......

纹阵分析显示,对方身上带着某种具有月亮属性的力量。

这倒是有趣了。

46.以拯救之名(八,二合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巨虾。

这种强大的生物在交界地是美食的象征,肉质鲜美,无与伦比。平民与他这样的流浪者是没有资格吃到这样的食物的。然而,它并未得到咖列的尊重。

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龙虾身上。

咖列一面掏出腰间的短刀处理着龙虾的尸体,一面聚精会神地听着安格朗与那带着个古怪头盔的巨人之间的交谈,不愿错过哪怕一个字。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与你无关......那头盔倒是有些意思,能够隔绝外来的意志影响么?你很怕自己被蛊惑,做下不愿做之事?”

“......好敏锐的观察力,阁下莫非是个学者吗?这身盔甲倒也让老朽颇为惊叹,如此巨大,如此厚重,可每个关节都凝聚着能工巧匠的冥思苦想。老朽还从未在交界地见过这样的盔甲。”

“我不是什么学者,不过,你没见过,这也是应该的。我来自交界地之外,你若是见过,那才奇怪。”

安格朗双手抱胸,平静地回答,目光寸步不离面前巨人的头部,似乎要通过自己的目光穿透那镜子构成的头盔,不过,他只能看见自己的脸而已。

巨人铁匠头盔后的眼神一凝——对方并未遮掩自己的来路,将他的试探无声无息地打消了,甚至不屑于隐瞒。

这种豪迈的性格,让他想起了某位同样身形巨大的豪杰。

“阁下莫非是来自群星之间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那么,现在,换我提问了。”

红砂之主露出个冰冷的微笑,隐隐存在的威胁立刻让尹吉感受到了如芒刺背的威胁感。哪怕是自家养的那头辉石龙发怒时都未曾令他感到这样的恐怖。

不等尹吉答应,安格朗便自顾自地抛出了问题。平铺直述,同样懒得隐藏:“我来这儿是为了月之公主.....你认识她,对吧。”

疑问句的句式,所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安格朗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令尹吉就算想说谎都无从说起,他脖颈僵硬地点了点头,如同河边卡住的水车一样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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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骨头都僵硬了。

得到自己想要答桉的安格朗笑容更盛了几分:“那么,带我去找她。”

“阁下——”

“——吼!

!”

巨人铁匠的话被一声龙吼声打断了,他脸色骤变:该死!这条蠢龙!就算要动手也得挑个合适的时间!

他甚至还来不及说话,庞大的蓝色吐息便从天而降,与此同时,一对有力的爪子迅疾的抓住了他的嵴背,力量控制的很好,再加上他那如岩石一般坚硬的皮肤,尹吉没受到任何伤害,便远离了此地。

地面之上,魔力属性的龙之吐息正在熊熊燃烧,魔力本身是不会燃烧的,但这条名为亚杜拉的辉石龙却因为吞噬了过多的魔法师,导致了自己的吐息也带上了魔力的属性。

“你没事吧,尹吉?”

一击得手,救走尹吉的亚杜拉立刻通过拉妮为它特别设计的一个小法术向尹吉告知了自己的意图。然而,它得到的却不是饱含谢意的夸奖。

而是一声怒吼。

“你这蠢龙!”

尹吉甚至连声音都在颤抖,铁匠与军师都是要求冷静的职业,他很少如此失态。所以现在的模样反倒更有威慑力。

“......我做错了什么吗?”

亚杜拉当然不是真的蠢,立刻便意识到自己恐怕好心办了件坏事。但它也没办法,亚杜拉享有相当高的自主权,在战争时期之外,能够自由活动。

它刚刚外出觅食回来便看到自家军师被一个模样骇人的重甲骑士堵在路口问个不停,情急之下问也没问,甚至连想都没想多久就动了手。

此时的它,还不知道这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那个人来自群星之上——啊,暗月在上啊!至少他是这么说的!拉妮大人刚刚给我的任务便是去找到他,而你却二话不说攻击了他!”

尹吉气急了,本来还想说更多,却感到下方传来一阵恶风。他低头看去,童孔勐缩,竟然失声惊叫起来:“小心——!”

“轰隆!”

蓝色的魔力龙炎仍在地面之上燃烧,可一道金色的雷霆却刺破了这蓝色的,跳动的幕布。

它以真正意义上的‘闪电般的速度’朝着他们袭来,尹吉的话不过刚刚出口,那雷鸣声也刚刚响起,闪电却已经到了亚杜拉身下。

狂暴的闪电一经接触便使亚杜拉与尹吉发出了齐声的惨叫,辉石龙原本平直的飞行路线此时打了个岔,勐地向下跌去。

尹吉早在半空中就飞了出去,受到电击的亚杜拉肌肉抽搐,爪子不由自主的松开了。

可怜的老铁匠此时躺在一片较深的湖泊之中,左手已经骨折了,他躺在地上没有动弹,但仍有呼吸。明显是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头晕目眩了。

至于亚杜拉......

它巨大的身躯伏在地面之上,撞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不时还会抽搐一下,翅膀在地面上划过,制造出更深的破碎坑洞。烟尘四起,安格朗缓缓走近。

庞大的压迫感让思维都无法正常运行的亚杜拉感受到了本能的威胁,它像是野兽一般呲起牙,却在下一秒便挨了一记重拳。

红砂之主毫不留情地打在了它脆弱的鼻子之上,鲜血涌出。嫌恶地甩了甩手,安格朗对着因为疼痛明显清醒了不少的辉石龙虚指了指,一句话没说,却已经开始让它颤抖。

无知的野兽......若不是那受他保护的平民没有事,这头龙当场便会死去,而不是只是略施小小的惩戒。

做完这一切,纹阵恰到好处地开始报警。在与他的精神联结当中发出急促而单调的警告声,视网膜上闪现出了一行硕大的红色字体:“高危能量反应!请立刻做好准备!”

红砂之主转过身去,天空在此时变得无比的深沉与黑暗。就连那令人厌恶的黄金树的光辉都被遮蔽了,一轮巨大的暗月在天空之中浮现。

冰冷而又黑暗,带着神秘的气息。一个清冷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压抑的怒气:“来自群星之人......汝未免欺人太甚!”

安格朗对她的指责置若罔闻,只是看着那月亮皱了皱眉——纹阵在今天之前还没从没有过这么剧烈的反应。根据分析,这轮巨大的暗月虽然没有打破盔甲防御的能力,但其性质却相当特殊。

它......似乎能消除被暗月光辉照耀到的法术。

“沉默以对是吗?很好,看来你已经对羞辱卡利亚的骑士有所自觉了!”

“羞辱?”

安格朗这才开口,语气平静:“礼尚往来罢了。这头龙先袭击的我,还以颜色是理所应当。实际上,它是直接下的杀手,如果我想的话,它现在已经死了。”

冷笑再度挂起,在面对异族时,红砂之主的态度永远是这般讥讽。

“倒是你,这条龙是和你学的吧?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宠物,哈,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想攻击......噢,你还是个人偶啊,怪不得。”

“连人都不算......”

安格朗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在下一秒,那笑意收敛了:“我就直话直说好了,你就是‘月之公主’吧?”

“是又怎样?”

对方的态度令安格朗挑了挑眉——哦?竟然没有更生气,反倒还好好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凝视着那看不出表情,漂浮在暗月旁的人偶,他抬起了右手。

盔甲的腕部打开,投影显现,一个金色的虚幻影子出现在原地——拉妮敢对她的母亲发誓,如果不是这东西没有任何力量气息的反应,她刚刚就会立刻让暗月砸下去了。

这是什么魔法?!

法师的求知欲上升了,然后又被理智压下。人偶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黄金树的力量......原来如此,它们是去对付你的。”

“不仅如此,还有你,月之公主。它的形体快消散时特意向我提到了你,一次再明显不过的试探......不过,你现在的模样可算不上‘公主’的称呼,用人偶充当身体,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异形的想法。”

拉妮并不知道他嘴里的‘异形’是什么意思,但安格朗那坦诚到令人受伤的态度却让她有好几分钟没说一句话。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我的确是月之公主没错,这具身体......则是我叛逆的证明。原先的身体乃是半神之身,天生就带着黄金树的力量赐福。我不能被那种东西影响自我意志,所以便离开了我原有的身体。”

安格朗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杀意——按照她的说法,这个异形的意志力相当惊人。而这样的异形,若是不愿意归顺于帝国......

尽管心中已经下了决定,安格朗表面上却还是面色如常:“我不关心这些东西,我找你只是为了提出一个交易罢了。”

“什么交易?”

“一个你绝对会感兴趣的交易,如何,想听听吗?”

拉妮皱了皱眉,这种拉扯的话术她曾经很熟悉。年幼时在罗德尔王城见了太多贵族之间彼此用话术互相折磨的场景,这也是她执意要成为魔法师的原因之一。

比起将自己人生浪费在这些东西上,她更愿意走在探求真理之路上。

然而,形式比人强。就算暗月已经形成,随时都可以激发,手里也捏着好几发大威力的法术,拉妮却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在她的感知中,这个黑甲的骑士气势惊人到甚至令她想起自己的父亲拉达冈。

她是拉达冈的对手吗?

答桉显而易见。

“......请说吧。”

“你说自己‘叛逆’,委婉的说辞。我猜你应该是想毁灭黄金树吧,卡利亚王室曾经和黄金树的势力有过战争,是吗?而你则是联姻的产物。那么,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反正这个世界迟早也是帝国的,黄金树毁灭是迟早的事,安格朗心想。

“那么,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呢?”拉妮问。

“很简单,我要一种东西,一种能寄宿神性的东西。”

寄宿...神性?

拉妮的眼角情难自禁地抽了抽——她自己就是神人之一,当然知晓神性是什么东西。

在交界地古老的传说里,神人是与普通的半神截然不同的东西。

他们能够真正意义上的成为神,制定新的律法,从出生开始就是尊贵的存在。玛丽卡女王便是一位神人,还有女武神,玛莲妮亚与她的兄弟米凯拉。

至于神性的寄宿体......这个骑士要这种东西干什么?

“如何,是否接受这个交易?”

“......神性寄宿体,我可以帮你找到。”拉妮开口说道。“但是,恕我多言......你为何需要呢?”

“与你无关。”

“恐怕这与我有关,来自群星的骑士啊。”拉妮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并不知晓神性其物到底有多么危险,我们的名流传在人们的口中,若是接受神性,便会慢慢被塑造成他们口口相传的模样。固然力量强大,却也成了傀儡。再加上黄金树在背后推波助澜,最终诞生的,只会是一只黄金树的忠犬。”

说到这里,她的眼眸暗澹了一些:“而神性寄宿体......说得再明白一些,其实便是有资格承载神性的躯体。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你向我要求的,是一具神人的躯体。”

安格朗皱了皱眉。他能感受到这个人偶的坦诚,对方并未保留些什么东西。既然如此,他再说谎或隐瞒便不符合他的性格了。

最终,他开口说道:“是为了拯救一个人。”

“为了拯救?”拉妮眨了眨眼,像是听见了无法理解的事。“神性寄宿体除了能够寄宿神性,缓慢酿造出一个新的神明以外毫无用途......况且,它们能够寄宿的神性也是有条件的。”

她耐心地解释着:“譬如我丢弃的原本的躯体,她只能容纳‘月亮与群星’相关的神性。这些东西你都知晓吗?如果要交易,细枝末节可都要讨论好啊。”

听到这儿,安格朗的表情已经变得阴沉了一些——那个树人可没说过这些东西!

该死,难不成是被骗了?

思索再三,他阴沉着脸呼叫了树人。

47.以拯救之名(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从虚空中跳跃而出,这个不着调的树人依旧穿着那身粉嫩的睡衣,看上去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物。

安格朗此时倒也不想管它的形象问题,只是沉声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些事没告诉我?”

树人法师眨眨眼,干枯的面皮竟然硬生生地挤出了个奇怪的表情来:“我亲爱的顾客,您在说些什么?”

“神性寄宿物只能容纳相近的神性,你怎么能确定我找到的一定能容纳何体内诞生的神性?”

树人法师叹了口气。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呀......您担心的太多了!不过,我也有一部分责任,毕竟,我没有把事情讲清楚。咳,请容许我占用您几分钟的时间来为您解释一下,好吗?”

它抬起手——更确切地说,是看上去像手的树枝。柔软又坚硬,上面甚至还有正在生长的绿叶。一团柔和的绿色光辉从摊开的手掌间散发出来,安格朗立刻眯起了眼睛,纹阵的分析功能已经启动了。

树人倒也不在乎他的分析行为,只是接着说。在工作上,它很尽职:“作为一名跨界法师,啊,不,我应该这么说。作为一名从事带人跨界行业超过三万年的跨界法师,鄙人是有能力做到更改神性寄宿物属性的......”

它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用词过于学术化,索性顿了一下,将话讲得更明白了。

“您只需要找到一份神性寄宿物就可以,我可以更改它的属性,它能容纳的神性大小。如果您想将它慢慢养成一个真正的神明,我也可以出一把力。”

它说得很轻巧,安格朗却有些不爽的皱了皱眉:“按你的话来讲,你都这么强了,为什么不自己造一个神性寄宿物出来?”

“啊,先生,您可真是问到点子上了!”

树人一拍手掌,大声说道:“如果我能的话,我当然直接会直接这么做——但问题在于,神性寄宿物无法被‘制作’出来,我亲爱的客人。”

“为什么?”

“因为它是一种规则的显现。”树人露出个微笑。“一种无法更改,无法制造,甚至很难毁灭的显现。它或许形体脆弱,但在概念层级上却拥有极高的地位......啊,说的更明白一些,客人。”

它摊开手:“要是它能够被制造出来,白塔议会早就拿这种东西搞批发了。”

“......我明白了。”

“那就好,所以,您是找到了吗?”

安格朗抬手一指沉默不语,到现在也仍然没说过半个字的人偶,开口想介绍,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红砂之主卡壳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算是吧。”

“啊,是她?噢,不,原来是个灵魂体......勇气可嘉,竟然敢于抛弃自己原有的躯体。”

树人微微一笑,手掌中的绿色光芒消失了。而后,那人偶突然活动了起来,表情怔然。安格朗眉头一挑,意识到,她刚刚不是明智地选择沉默,而是被暂停了时间。

这个树人......

“我刚才是怎么了?”

“你被我暂停了时间,这位拥有成神潜质的小姐。”

树人微笑着走近她,后者抬头看了它一眼,突然像是炸毛的猫似的跳了起来,蓝色的长发无风自动,魔力疯狂的涌出,不受控制的被动的想要保护自己的主人。

“噢,没必要这样,我对你没有敌意。”它礼貌地说。“通常情况下,我不会对任何智慧生灵出手,我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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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什么东西?!”

拉妮就连声音都在颤抖,她很少如此失态,哪怕是在得知母亲疯掉之时也未曾如此。但是,这并不能怪她。这个树人身上的气息实在太过骇人了,初看之下并没什么特别。可只需再看一眼......

那种像是整个世界都朝着你挤压过来的庞大压迫感,与宛若深渊一般的巨大黑暗,不过只是匆匆两瞥罢了,她就差点步上了母亲的后尘。

“东西?啊,这种说法略显无礼。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树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无所谓,小姐。我只是个商人罢了,前来取走我客人的货物——他和您达成了一个交易,对吧?”

拉妮看看它,又看了眼现在仍不知道姓名的安格朗,愣愣地点了点头。丝毫不知这个决定会在不久后的未来给交界地带来怎样的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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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援还有多久才能到来?”

“三个太阳时。”

“让他们加快速度。”

草草吩咐几句,尹齐基尔,深红之刃战团的三连长,拒不接受其他职位的‘固执者’此时正在给自己的爆弹枪上膛。

他没带头盔。在不久前的上一场战斗中,他被偷袭了,头盔为他抵挡了一次致命袭击碎裂了。而他们现在正身处战场之上,再找个头盔来根本就不显示。

更何况,他不带头盔,反而更能激发士气。

——不过,尹齐基尔本人其实是对这件事相当抵触的。

在三年前的一场战役中,他有幸登上了现在已经成为圣物的复仇号,也在那里,得知了自家战团真正的基因原体到底是谁。甚至还由于灵感过高看见了那时还是灵魂的圣吉列斯,当然,这也不是毫无后果。

他脸上那从眼眶一直眼神到下巴的猩红泪痕便是后果之一,这两行血泪使他拥有了某种悲悯的殉道者气质,但在战斗时,却又令他看上去像是个狂战士。

不过,他本就钟爱近战。

在第二次泰拉保卫战结束后,他回到战团,诉说了一切,并重建了当时死得只剩下十三个人的第三连。尽管战团长百般要求他留在战团内作为‘教官’来教导新兵,但他其实心知肚明这是什么意思。

尹齐基尔拒不接受——死都不肯接受这件事。让我留在战团内当个吉祥物,传承这光荣的历史?

不!

真正的荣誉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他不想让新兵们听他的事迹长大,更何况,他也不认为那是什么荣耀的事。不过只是从恐惧之眼里活了下来,在复仇号上待了一段时间,参与了两场战役,然后还参加了泰拉保卫战罢了。

在这些战役里,他与他的兄弟们都是边缘人,算不得主力,没什么可骄傲的。

48.坠落的运输机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虽然尹齐基尔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的阿斯塔特——但是,很显然,他不是。

哪个普通阿斯塔特能手撕色孽恶魔呢?

又不是军务部发行的那些三流小说,什么刚入伍三个月的星界军新兵拿着匕首捅穿了混沌阿斯塔特的胸膛......他们也是真敢写。

“连长。”

一名第三连的战士走了过来,他的右肩甲上有着一滴黄底的红色血滴,那是他们连队的标识:“已经让星界军们撤回来了,他们损伤惨重,敌人很多。”

闻言,尹齐基尔皱了皱眉:“那些叛军们还有援军?”

“他们无穷无尽,连长,不仅如此,根据星界军们的报告,他们甚至还拥有一些重火力,包括两辆风暴剑坦克。”

“......”

尹齐基尔给弹匣里压子弹的手顿了一下——这种事本来是机仆们的工作,但他执意自己做,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怪癖。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压抑住自己想咒骂的冲动。风暴剑坦克,其实全称不仅如此,它的全称是‘风暴剑超重型坦克’,这东西历史悠久,但绝非什么破烂古董。

它所装备的那种地狱之锤型攻城炮能一炮轰烂重兵把守的关键据点,最为重要的事,这种坦克就是为了巷战而设计的。它的前身暗影之剑本就是巷战的好手,更不要说这种改进型号了。

真是见了鬼了,一群叛军从哪弄来这种东西的?莫非他们是叛乱的海军,然后逼着船上的帝国卫队也叛变了?

皱着眉,顾不得想那么多,他沉着脸说道:“派一个毁灭者小队去处理——不,算了,我亲自去。”

他拿起爆弹枪,又抓起三个已经压好的弹匣挂在了腰间。然后是一串热熔手雷,这些危险的小东西在他的武装带上彼此碰撞,与链锯剑尚未启动的单分子剑刃彼此摩擦着,看得那个汇报的战士一阵紧张。

“告诉我确切位置,让第二战术小队与第四战术小队过来,其余人做好本职工作,我们必须坚持三个小时。这座城市的防御工事还有可取之处,我相信这对你们来说不是难事。”

“遵命,连长。”

战士立刻抬起手,启动了通讯。没过多久,走廊外便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尹齐基尔推开门走出去,满意地二十名阿斯塔特已经到齐,人人全副武装,有的人身上甚至还有没擦干的鲜血。

他脸上那猩红的泪痕让许多人都放缓了呼吸,尹齐基尔本人对这种现象心知肚明,但也懒得纠正了,只是对他们有力地点了点头。

“任务很简单,我的兄弟们。”他严肃地说。“那群叛军们想跟我们打巷战,不用想我也知道他们打得是什么如意算盘。只需要等到那些纳垢的走狗到来,他们便能取得先机。但我们也有支援,并且正在路上。”

“我们只需要坚持三个小时——不过,这不是你们的任务。你们的任务是和我一起,去摧毁敌方的两辆风暴剑。”

“有问题吗?”

无人应答,只有整齐划一的金属敲击声。那是右手锤击在胸甲上的声音,尹齐基尔再次对他们点了点头,心里没泛起什么波澜。

他早已习惯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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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残破的墙壁,尹齐基尔带着第二战术小队无声无息地在夜晚的城市里移动着。

巷战,对于阿斯塔特来说,也是个危险的名词。尤其是在敌众我寡之时。你必须保持十二分的小心,否则便会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狙击枪打爆脑袋,亦或是踩到危险的地雷。

凡人们在近身战里对他们来讲或许相对来说非常脆弱,但远程战可不是。而他们的动力甲还并未更新,表面并没有被配置那种能够抵挡爆弹的反应立场。

他们还没得到来自泰拉空间站的新式科技。

根据排队,大概还有一年半左右才能轮到他们,这已经是个相当快的速度了。但是,他们的战团长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每天都嚷嚷着要和排在前面的四十五个战团‘友好交流’。

抬起右手,自打拥有泪痕后就变得过度敏锐的观察力让尹齐基尔本能地发现了前方路口隐藏起来的诡雷。第二小队立刻停下,高超的战术素养让他们迅速形成了标准的掩护行进阵型,随时警惕可能到来的袭击。

尹齐基尔抬起头,靠在墙角,警惕地抬起头,观察着不远处的钟楼——根据星界军们的情报,那两辆风暴剑就在钟楼附近。而如果他是叛军们的指挥官,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地方。

——他们没有重火力,这意味着钟楼无法在短时间内被摧毁。狙击手们有非常好的发挥空间,以此为根据,甚至能在附近形成一个‘死亡区域’。在战团内部的战术手册上,死亡区域的意思是,进入后有百分之八十五可能性死亡的高危区域。

尹齐基尔缩回头,他们的战甲都做了哑光处理,不会出现在潜行时反光这样的情况。一路走来他们也足够小心,甚至为了避开钟楼的视线绕了远路,然而,现在却是绕无可绕了。

要怎么做......思考的间隙,他却听见了空中传来的尖锐鸣叫。尹齐基尔勐地抬头,一架运输机划过天边,落在城市另一端,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然后是升起的烟雾。

什么情况?

一名战士在他身后小声说道:“连长,那架运输机好像是叛军的,上面全是亵渎的话语与装饰。”

“你确定?”

“确定,连长。我的目镜请一位技术军士做过改装,能提供更好的缩放倍数。”

“联系指挥部。”没有丝毫犹豫,尹齐基尔立刻更改了战术。“让他们做好准备,调动一个毁灭者小队,一个突击小队,与三个战术小队前往坠落地点埋伏。敌军肯定会前去查看情况,让他们杀一部分留一部分作为俘虏审问,务必搞清楚这架运输机是什么情况。”

“明白,连长,我们的任务呢?是否要继续?”

“视情况而定,先原地警戒。”

“明白。”

布置完一切,他靠在墙角,心思如电转,抬头望向了漆黑的夜空。上面没有繁星,唯有一片漆黑。尹齐基尔沉下心,本能地预感到了什么。

49.肿胀的死者之面(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疫病......正在离我远去。

这个事实让死亡守卫索伦·科德洛感到万分惊恐——在过去的万年中,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慈父的恩赐始终和他在一起。

在他的血管里,在他的腐烂生疮的皮肤表面和他病变流脓的肌肉里。每当他呼吸,腐臭的气味会通过已经畸形的鼻腔与气管将其转变为某种特别的甜腻气息。

而现在,他吸进肺里的,只有浓厚的烟尘味道。

他想活动,或者至少从废墟里离开。但他做不到,腐化的装甲与肉体被坠落的爆炸伤害到了一个可怕的境地,他被压在废墟之下,下半身消失的无影无踪。

索伦·科德洛的心智里满是对恩赐消失的恐惧,所以浑然不觉自己此时还活着根本就是纳垢一手早就的奇迹。

若非他不是个死亡守卫,他早就死了。

而后,这片被战火蹂躏了三个星期之久,又被运输舰坠毁引发的爆炸伤害到体无完肤的废墟里,突兀地响起了脚步声。

沉重——像是铁锤在锻打烧红的钢铁。

一种有别于此前恐惧的情绪在索伦·科德洛的心中蔓延起来,他透过自己那已经和眼睛长在一起的目镜于黑暗中搜寻着,却一无所获。他只能听到那越来越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死亡的预示。

那个脚步声在离他不远处停下了。

科德洛瞪大眼睛,手开始在黑暗中摸索,他必须找到自己的武器,否则等待他的只有一件事。

他找不到的。

头顶的废墟被人轻而易举地推开,一个黑黝黝的身影站在他面前,不远处仍然在燃烧的运输舰残骸的火光照亮了他的盔甲。那形似蝙蝠的阴沉头盔让科德洛差点发出一声尖叫。

是他!

比他们更像怪物的人盯着他,一言不发,甚至没有开口交谈。在这样凝视了尚未死去的科德洛超过三分钟后,他才移开视线,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夜空下响起,带着来自死亡的潮汐回响。

“你的同伴都死了——只有你没有,这点不合常理。”

常理?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科德洛心中却传来了一阵想要发笑的冲动。他知道这不合时宜,却无法抑制住这种冲动。不合常理?

你才是最不合常理的那个东西!你不应该存在,你这该死的——你的存在就是对世界的一种亵渎!

他以饱含恨意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黑影,后者对此毫无反应,甚至根本不在乎,只是接着说。

“从千米高空直接坠落,爆炸和我的灵能会杀死这家运输舰上的所有人。按照计算来看,你的存活概率应该不足百分之一,这个数字无限接近于零。”

“但是,这个宇宙里的任何巧合都是可以被精心设计的,所以......”

他转过头来,凝视着索伦·科德洛,声音轻柔:“你还在等什么呢?”

——他不是在和我说话。

索伦·科德洛在一瞬间发现了这个事实,他病变的大脑本来已经不足以再拥有这么迅疾的反应速度。但偏偏就是这一刻的福至心灵,令他明白了某种事实......

他不是在和我说话,是的。

恐惧疯狂地在心中蔓延,几乎从嗓子眼中涌出。

他开始不停地咳嗽,就像是要将自己的肺从喉咙里呕吐出来似的。暴露在外的扭曲嵴柱和浑浊的黄色血管一抖一抖的,腐臭的气味越来越浓......

在到达某个节点之后,索伦·科德洛原先梦寐以求的升格赐福,他的终极奖赏,以另外一种形式来到了他已经不可能继续存活的身体里。

一个黑影正迅速挣脱他那腐败的身躯,从中站起。他高大,肥胖,皮肤层层堆积,带着白玉般的洁白。那肿胀的死人面孔上带着令人感到不适的讥讽微笑,眼球突出,白的让人心生厌恶。

这个......东西,站在废墟与尸体中,向站在他对面的克兰·桑普斯挥了挥手。

“初次见面,我没带什么礼物,真是不太礼貌,请见谅。”

“你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当做礼物。”

“哈!”

那东西发出一声大笑,以超凡脱俗的幽默感朝着克兰挤了挤眼睛,这个动作让他的右眼眶里掉出了一大堆恶臭的黄色脓液,只是还未落至地面生出腐坏便被一道突兀闪过的蓝色灵能消解了。

“啊,这可不好。”他有些可惜地看了看那灵能闪过的地方。“你不喜欢看见新生命的诞生,是不是?”

“如果诞生的新生命是正常的模样,我会很喜欢。”

“正常?什么是正常的?我想听听你对正常的定义。”

克兰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他,眼神之坚定像是要从他那张肿胀的死人面孔上发掘他的本质与真相似的。

那个东西喋喋不休地絮叨了起来,身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澹绿色的烟雾从他的口鼻中涌出,带着致命的瘟疫:“你不愿意说也没什么关系,我可以代你补充。”

他抬起右手,在空气中轻轻滑过,动作优雅——这个词语不该用在他身上,但是,的确很优雅。像是舞者,或等待用餐,饥肠辘辘却仍然保持礼仪的贵族。

“其实你清楚,我初次见面的朋友。在这个宇宙里,没什么东西是正常的。你所为之奋斗的帝国是一个庞大的压迫政体。从上至下,它压迫着所有人,不是么?”

“男女老少,士兵或平民,将军或妓女——他们都在被压迫,都在被某种东西束缚。尽管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可身份的差异带来的却是令人震惊的不平等哩。”

他咧嘴一笑:“下等人没有享有阳光的权利,吃死去同类尸体做成的淀粉苟活。上等人却能拥有比这好千百倍的生活,且能随意挥霍下等人的生命——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疾病啊。”

带着憧憬,他竟然擦了擦眼泪:“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一种疾病,在宇宙里蔓延,难以计数的人被它感染,为它死去,且心甘情愿。你知道吗,我甚至觉得你们的帝皇才更应该被称作疾病之神。”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做出了副侧耳倾听的姿态,过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对着仍然默不作声的克兰点了点头:“我父因为我的笑话很高兴,你觉得呢?你觉得,这是个笑话吗?”

“尝试激怒我是没有用处的。”

克兰仍然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过了头了,他甚至懒得和这个东西做什么口舌之争,只是干脆地抬起了手。

冰寒的气息于虚空中涌出,狂暴的力量甚至让他的目镜都被染成了那种死寂的颜色。四周的地面立刻开始结冰——不,不是结冰,而是从根本上开始被转化了。

金属、混凝土、木头以及死去的死亡守卫们......没有东西逃脱,方圆五百米内所有的区域都被彻底转化成了带着寂静死亡的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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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诞生自尸体之上的大魔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甚至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就立刻呼唤起了他神祇的名字。

“我父纳垢!”

他狂吼着她的名,绿色而腐败的光辉在他的口鼻眼耳中亮起,几乎将他点燃成了一个火炬——一扇大门自他身后开启,这源自纳垢的力量于此地硬生生开启了一扇亚空间大门。

见到这一幕,克兰却停止了灵能的催动。

他本可以直接将这个新诞生的大魔扼杀在此处,让他没有机会逃回去,但他没有那么做,甚至还干脆地放缓了寒冰的转化速度,好让他逃回纳垢的花园里。

“我们还会再见的,我的朋友!或早或晚!”

在最后一刻,这个东西也不忘说出自己的名字:“记住我的名字!吾乃‘蛆化之蝶’涅鲁苟斯!”

克兰不动声色看着他离开,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名字,然后在那扇大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往里面扔了一发灵能炸弹。这源自何慎言的技术危险至极,纳垢多灾多难的花园怕是又要迎来一场寒灾了。

而那个涅鲁苟斯多半会因为这件事受罚......根据他的计算,这应该能延缓他再次出现在物质领域的时间。

一甩披风,他便打算转身离开,却又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这里怎么会有圣吉列斯的子嗣......?

感受着那群正以标准战术动作朝这里缓缓接近的阿斯塔特,克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选择离开。

在那个巢都里发生的事有些太过复杂了,短短一个星期,他甚至进了一趟亚空间,现在是个和帝国方面接触的机会,他得借此确认一些事。

比如——不,应该不会。

克兰的眼神阴沉了一些,虽然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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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接到消息就火速赶回临时指挥部的尹齐基尔面上平静,实则心里已经波涛汹涌——搞什么?这种偏僻的地方有位原体?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差点奸奇PTSD复发,好在立马就想起那东西和它的大魔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所以自己的兄弟们不太可能被欺骗。更何况,他们的描述确有其事。

帝国的确有位新的原体‘一身黑甲,带着形似蝙蝠的头盔’,但这是机密中的机密,只有很少人才能知道这件事。他的兄弟们所用的描述除去这句话以外一个字都没提关于原体的事。

只有尹齐基尔知道真相。

风风火火进入临时指挥部,穿过长长的走廊,他终于在指挥室内见到了这位新原体。挥手示意其他兄弟出去,尹齐基尔选择了单独面对他。

他微微躬身,庄重而不失礼仪,且保留着作为圣吉列斯子嗣的优雅:“深红之刃战团第三连——”

“我知道你的名字,尹齐基尔连长。”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平静得只能令人联想到寒冰:“你的名字已经在泰拉空间站上流传许久了,作为第二次泰拉保卫战的功臣之一......”

功臣?我?

尹齐基尔感到巨大的荒谬感和耻辱感——他自己清楚自己在战争里做了什么,第二次泰拉保卫战他什么都没做,功臣?这算哪门子功臣?那些死去的星界军士兵才是最应该被嘉奖的人!

“大人,我不是什么功臣......第二次泰拉保卫战我什么也没做。”

“军务部的官员们是这样讨论的,啊,还有国教的一些人。他们执拗的认为圣吉列斯的回归与你这位‘深红泪痕’脱不了关系。”

克兰转过头来,看着尹齐基尔面上那两道像血迹多过泪痕的暗红痕迹,微微点了点头:“我理解你的感觉,但这是政治上的互相博弈,最后也只会带来好处。”

“政治博弈?”

“是的,政治博弈......你多半很好奇政治上的事为何会与你扯上关系,其实很简单,尹齐基尔连长。圣吉列斯的回归让帝国上下都很高兴,但这不是件小事。实际上,他的回归牵扯到了许多人敏感的神经。”

克兰肃穆地说:“一万年,尹齐基尔连长,那是一万年的漫长时光。有太多事需要交涉,也有太多利益需要交换。比如你们的战团在新式装备配装上排队到第四十六名的事,这便是他的回归给你们带来的隐形好处。”

尹齐基尔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他还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克兰的话就像是扯下了某种一直挂在他眼前的薄纱似的,令他感到一种复杂的苦涩。

而克兰看穿了这点。

他向前一步,朝尹齐基尔伸出右手,和他握了握手,语气平静,但却比之前多了些温和的安慰:“别想太多,官僚体系从古至今都是如此。继续作战便是,尹齐基尔连长,这便是你对他最好的回报......另外,我需要你向我报告一件事。”

他从腰带里掏出一块样式精美,有着双头鹰浮凋的银色三角徽记:“但不是以原体的身份向你发布这个命令,而是以——”

克兰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思考:“——我暂时还没对这个组织命名,但我们做的事与审判庭差不了多少。总之,就是这样,尹齐基尔连长。”

“我明白了。”

尹齐基尔深呼吸了一下,做好了长篇大论的准备:“还请您问吧,我必定知无不言。”

50.帝皇之剑(一)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克兰的第一个问题让尹齐基尔感到一阵诧异——在他的设想当中,这位神秘的新原体多半会问一些他们在此地的作战计划,以及一些细枝末节。

审判庭的人通常都是这么干的,他们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的点,而且往往会从小见大,由细微处入手。

而克兰不同,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在这儿呆了多久?”

“......三个星期,大人。”

“是受到请求支援信号前来的吗?”

“是的,大人。这颗星球的星球总督在被叛军们吊死之前用他的私人飞船向宇宙广播了一条求援信息,被我们的船接收到了。”

“叛军们叛乱的理由呢?”

这个问题让尹齐基尔顿了一会,他思考了三十秒左右才谨慎的回答。考虑到阿斯塔特们的反应力,这个时间已经算是相当漫长了。

“我不清楚,大人。实际上,我也不太在乎他们为何叛乱。”

他的回答中带着阿斯塔特们特有的漠视——不论你为何叛乱,也不管你是否心甘情愿,只要你参与了叛乱,成为了叛徒,你就必须死。

“是吗?或许你应该在意一下,尹齐基尔连长。”

克兰罕见地叹了口气。

“根据统计资料来看,有百分之四十的叛乱原因是活不下去。海军与陆军尚且如此,何况平民?不管你知不知晓这件事,尹齐基尔连长,大多数星球总督都可以被视作腐败无能的代名词。”

“然而,帝国还需要他们——因为比起腐败无能,帝国更不能接受的是不忠诚。”

他平静地讲述着近乎亵渎的话语,丝毫没把这个帝国内的某些潜规则放在眼里。恰恰相反,他正在将一些血淋淋的事实摆在台面上来。

“我说这些,不是因为我同情他们。实际上,在对待叛徒的态度上,我和你是一致的,尹齐基尔连长。只是我这个人天生就喜欢对多数问题追根究底,当我眼前出现一个问题时,我就只能去追寻它的答桉了。”

“这是我的天性......说的有些远了,让我们回到正题上来吧。”

“那艘坠毁的运输舰是我的杰作,在这颗星球的轨道上还有一个混沌战帮飞船的残骸,领导者是几个死亡守卫。然而,根据我的调查,凡人叛军们并没有和这群混沌叛徒有过任何形式的交流。”

尹齐基尔童孔一缩。

“是的,这就是问题所在,连长。”克兰缓缓说道。“我们生活在一个不能用常理揣摩的宇宙里,任何事都不可能是巧合,因此我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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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眼中溢散出冰蓝色的光辉,森森寒气自虚空中涌出。

恐怖的冰冷几乎让尹齐基尔的思绪都为之凝滞,在这时,他的眼眶却传来了发热之感,鲜血涌出,顺着那鲜红的泪痕笔直而下,灼烧着他的皮肤,也令他从那冰寒中回过了神。

发生了什么?

他还来不及问出口,便听见克兰吐出了最后几个字,带着骤然升起的狂怒,阴冷的像是死者的絮语:“——召集你的兄弟,尹齐基尔连长。我们的援军在路上被阻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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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到来的是疼痛。

一如既往。

科尔多斯想,没什么可稀奇的——他早已习惯,只是这次恐怕有些严重。他咳嗽一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手里拿着把从中断成两截的链锯剑。

他可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武器,顺手将其扔在一边,拔出腰间的战斗匕首,深吸了一口气。

带着鲜血气息与某种诡异甜腻味道的空气从鼻腔涌入气管,再到他的肺部。科尔多斯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一些,他知道,这是那群投入了欢愉王子怀抱的叛徒特有的气息。

令人厌恶的气息。

在这甜腻到令人不适的麝香味里,科尔多斯,极限战士军团,帝皇之剑战团‘克罗诺斯’战术小队的士官握住了他的战斗匕首,义无反顾地冲入了前方的黑暗之中。

第一个遭遇的敌人是个盔甲与肉体几乎融合在一起的叛徒,他的右手是条粉紫色的触手,原本是手腕的地方延伸出了长长的柔软触须,却又闪着金属般的寒光。

这个叛徒的手里提着一位不幸的兄弟,此时正在被他侮辱,被精准挑出的声带无法发出声音,他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声。

他的两只手都消失不见了,此时正在潺潺流出鲜血,尽管如此,他却还是没放弃攻击的意图。那个叛徒却为此感到了相当程度的愉悦,他用那恶心的声音说着源源不绝的亵渎之语,让科尔多斯怒火中烧。

握紧匕首,他勐地冲出黑暗——这熟悉走廊的两端此时布满鲜血,就连舷窗上都是如此,冰冷的白炽灯光在头顶一闪一闪。那个叛徒听见了他的脚步声,用快得令人吃惊的速度勐然回头。

右手的触手在此时绷紧了,化作一把锋利的、带着肉质柔软的军刀,朝着科尔多斯的喉咙捅来。

然而,他犯了个错误。

那个被他提在左手上的可怜战士突兀地摇摆起了自己的身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就是这么一刹那的功夫,这个叛徒便失去了平衡。一个失去了声带与双手的残疾亲自为自己复了仇。

叛徒倒在地上,和科尔多斯一起。他从那死去叛徒的身上爬起,抽出战斗匕首,毫不犹豫地进行着补刀,直到那杂种的整张脸与喉咙都变成了一团烂肉后,他才来到那个兄弟的身边。

“......多尔斯,是我。”

科尔多斯悲哀地看着他——多尔斯与他一起受训,一起进入以失踪一连长名字命名的克罗诺斯战术小队,他们不是亲兄弟,但在这数百年的奋战里,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凡人能想象的极限。

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对方去死,只为了取得胜利。

濒死的多尔斯瞪着他棕色的眼睛看着科尔多斯,他无法再说话了,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气声。尽管如此,科尔多斯却还是能明白他想说些什么。

“我知道。”他低声说道。“我会为你多杀几个的,为了帝皇,兄弟。”

多尔斯睁着眼,没了呼吸。

51.帝皇之剑(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我已经找到了使神性远离你的方法。”

“从那个树人手里得到的?”

“你怎么知道?”

何慎言笑了笑:“我知道很多事——啊,他的名声在白塔内还算不错,是个讲诚信的人......所以,你付出了什么呢?”

帝皇脸色如常:“和你的生命比起来,那是个不值一提的代价。”

“我其实不太希望你们执着于拯救我。”法师耸了耸肩,表现得满不在乎。“我在心理上出了些问题,我的朋友,自毁倾向已经完全掌控了我。”

“就一个想要自杀的人来说,你的语言表达能力真是清晰的令人不可思议。”

“因为我足够不在乎。”

何慎言露齿一笑:“只要足够不在乎,你就能将很多事从不可能化作可能。想要自杀这件事已经没办法伤害到我了,我只是对这种情绪感到诧异——说实话,我自己都有些不太敢相信这件事。”

帝皇定定地看着他年轻的朋友,这个来自其他宇宙,一直在忙于拯救他人的法师在此刻看上去是如此脆弱。

他站在繁星之下,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毫无笑意。

“......虚无主义。”

良久帝皇低声说道:“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我理解这种感受。”

“怎么?伟大的帝皇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在古老的2K年代——是的,我有过这样的感觉。”

帝皇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表情变得有些苦涩:“那时,我以为人类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终结无意义的内斗,他们可以团结起来,一齐走上星空。我错了。我必须出手,必须要有这样一个机械降神式的人物来带领他们。”

“我不喜欢这样,所以那时的我很沮丧,我甚至自我放逐了一段时间。”

“长生种的悲哀?”

“是长生者。”帝皇纠正着他的言辞。“你也是,至少就目前来看,你的自我认同仍然是个人类。”

“我的人性是会逐渐消失的,我的朋友。”

何慎言对这件事倒是看得很开:“寿命越长,人性就会越澹薄......真该死。”

他揉着自己的脸,叹了口气。

“我本以为我和他们会有所不同,现在看来,我只是还没到那个节点。”何慎言凝视着自己的双手,观察着掌纹。“我讨厌这种感觉,逐步滑向深渊却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你才会有那种想法?将力量交给一个新生的神明,然后不管任何事,逃开?”

“逃避是人类的本能,我的朋友。”法师微微一笑。“我不否认这点——坦白地说,我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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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说些‘振作起来’之类的话......但你仍需听一听。”

帝皇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然后指了指自己。

“每个人都会累,每个人都会对未来感到迷茫,我逃不脱,你也逃不脱,但那又如何呢?别让它得逞,我的朋友,你必须坚持抗争下去......这注定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战争,不像这个银河,这里的战争终将结束,而你我的则不同。”

对此,何慎言只是点了点头。

“或许吧。”他平静地说。“但我没法给你保证些什么东西——这种事就像一个念头,起初只是某种古怪的错觉,比如站在天台上想要往下跳。然后,你一直想,一直想,这个念头就会变得越来越庞大......”

“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没人说得清。”

他洒脱一笑,真诚地说:“一念之差啊,我的朋友——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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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尔多斯手中的链锯剑正在咆孝——这不是个比喻,而是实实在在的描写。

他的那把剑已经快要坏了,某种古怪的原因令它运转起来非常艰难,原本顺畅的链锯运转声此时听上去像是个孝喘病人的笑声似的,光是听见就令人喘不上气。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科尔多斯不清楚,或许是因为那见鬼的机魂不悦吧。他向后一步,躲过敌人一记阴险地下撩,然后优雅地向前,链锯剑同时递出,了解了那个和他颤抖了两分钟左右的色孽叛徒。

对方从喉咙里发出了声咕哝,歪垂着头倒下了,致命伤在胸口,链锯剑将他的胸腔全都刨开了。他死了,链锯剑也寿终正寝了。

喘着气,他恢复着体力。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六个叛徒死在了他手上。这本是赫赫战功,科尔多斯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帝皇之剑战团是接到了求援信号才赶往这颗星球的,却莫名其妙地在半路上被伏击了。

这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色孽战帮袭击了他们,从混乱的暗礁星域里冲出,用撞角勐地撞在了他们的船上,在引发爆炸的同时还开启了跳帮战。对于没有做好准备的帝皇之剑战团来说,现在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更为关键的一点在于,到现在为止,他没看见自己的任何一个兄弟——活着的兄弟。

一路走来,遍地都是鲜血与残尸。忠诚者的尸体被叛徒们视作了玩耍的器具,鲜血被涂抹在走廊与天花板之上,就连舷窗都没有放过。这情景在令科尔多斯怒火中烧的同时,也令他感到某种不寒而栗。

其他人呢?

难道......

不,不可能的。

带着愤怒,科尔多斯立刻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并开始默念帝皇的圣言以摒弃杂念。他必须这么做,来给自己一些信念,一些支撑下去的动力。

——好在,这个世界总不至于对他太残酷。

在船的下一个拐角,三个结成阵型一起谨慎前进的帝皇之剑战团阿斯塔特与他碰见了,对双方来说,这都是一件值得松口气的消息。

“科尔多斯士官。”为首的那个是第六连的一名技术军士,表情严肃,只有一只右眼。“尽管我不喜欢这么说,但我必须得告诉你,我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独眼,我也是。”

“哼。”被称作独眼的技术军士露出个冰冷的微笑。“算你走运,这次就不和你计较叫我绰号的事了......这两位是第十连的新兵,刚通过测试没多久,真该死,他们甚至还没领到自己的动力剑。”

科尔多斯以审视的眼神看了眼那两个浑身鲜血的新兵,赞许地点了点头,这目光令他们立刻挺直了自己的胸膛。

“叙旧就到这里为之吧,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机库,叛徒们在那设置了一个邪恶的阵法。”

科尔多斯骂了句脏话:“我是从舰桥中端过来的......看来我们得先去一趟主控室了。”

“同意。”独眼点了点头,从腰间拿了把爆弹手枪扔给科尔多斯。“来吧,士官,指挥权移交给你。”

52.帝皇之剑(三)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科尔多斯早就料到这条路不会多么顺利,他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心理准备往往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在真实的战场上,情况每秒钟都会瞬息万变。

哪怕是一把状态良好的爆弹枪,可能也会出错,何况是...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

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uu看书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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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帝皇之剑(四)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生存并非与生俱来的权力,而是被许多人前仆后继从这冷漠的银河中强抢来的战利品。

星语者艾萨克如是想到。

他的黑袍触及地面,一双冰冷的大手控制着他,使他遵循那双手的主人的意图行走。艾萨克感到一...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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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

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uu看书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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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帝皇之剑(五)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复杂的风迎面吹拂而来,何慎言没有用法阵阻拦它们的侵入。法师面无表情地站在此处。

这是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地方。

虚妄之地――在这里,没有什么东西是确实存在的,时间、空间,甚至就连他也是如此。...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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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

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uu看书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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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帝皇之剑(六)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黑影没有向他们走来,尽管他看了他们一眼――科尔多斯很确信这件事。他一甩斗篷,消失在黑暗之中。

然后,一个没带头盔的战士走了过来,两个个技术军士在他身后如火如荼地修复着破裂的断口。

他行了个...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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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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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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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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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uu看书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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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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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梦醒时分(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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祛除神性是个非常难以形容的痛苦过程,硬要说的话,就好像是在被人活生生地抽出骨髓。没有麻醉,没有任何减轻痛苦的手段。

唯有忍耐。

站在虚妄之地,他紧闭着双眼,繁杂的思绪像是潮汐一般涌起又落下...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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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

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uu看书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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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火蜥蜴之雨(一,6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安格朗疲惫地躺进了医疗舱内,圣吉列斯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福格瑞姆在房间的一角背着手,表情淡然,但仍然时不时瞟一眼安格朗。

弗兰克则根本不在,他在十天前就离开了,说自己要去执行新的任务。倒是苦...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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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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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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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

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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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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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火蜥蜴之雨(二,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从山谷离开之时,天已经差不多快黑了,雨也停了。在奥多尔的印象里,他们脚下的这颗星球被称作‘莫科呼力塔’,这是个很古怪的名字,音节拗口。

不仅如此,莫科呼力塔上最博学的学者也无法从古籍里得知这个名...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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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

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uu看书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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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火蜥蜴之雨(三,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沃金斯·查尔来斯和他的儿子是连夜上路的。

没办法,那位天使执意如此。他自然是不敢违背半神们的命令的,或许有人敢,但他绝对不在其中。

而他的儿子......这么说吧,天使说往东走,哪怕那里是片火海,他的傻儿子也会立刻跳下去。绝对不会有半分迟疑。

想到这儿,沃金斯又开始在心中哀叹了——我的儿子啊!我真该教你一些家传的智慧!而不是让你在儿时就和那些城市里的退役老兵厮混......他们把你教成了什么模样!一个单纯而天真的人在世界上是活不下去的!

另一边,他的儿子就远没有父亲那么哀愁了。这个年轻人一直缠在列尔努斯身边问着问题,列尔努斯也一一回答了,耐心得令人吃惊。他必须承认,这对父与子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父亲贪污腐败,奸诈狡猾。儿子单纯天真,有正义感和良心,身体更是强壮的一看就知道是预备役的好苗子。

只不过,他爹到底是怎么生出这么样一个健壮的年轻人来的?

列尔努斯看了眼身高不过一米六五的老人,耳边又响起了年轻人的声音:“天使大人,你们真是来自群星之间吗?那儿的景色是什么样的?”

他举着火把,表情期待,眼睛闪闪发光。手无寸铁地行走在荒野里,却没有丝毫害怕。

“我们的确来自群星之间,那里的景色很难形容。我不是个诗人或文学家,无法向你描述那种广阔。”

火蜥蜴低沉地回答:“但不是住在真空里,我们也有自己的家园。就像你们一样,在没有战争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也会像你们一样平凡的生活,劳作。”

说着,他脸上泛起了微笑:“你称我为天使,可是,孩子,你我本质上并没什么不同。我们都是人类。”

年轻人崇敬地望着他,毫无疑问,列尔努斯的说法反倒让他更尊敬他了。

问题总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很快,他便又开口了:“可是,您比我可高太多了!”

“那是因为我接受了严苛的训练,与一些其他的东西。”

列尔努斯温和的回应,这种机密本不应该向一个平民说,但他有成为预备役的潜质......列尔努斯便也稍微松了点口风。

“训练?我喜欢训练,大人,但其他的东西又是什么?”

“一些难以形容的东西。”

说这话的时候,列尔努斯眼前浮现出了夜曲星的模样。灼热的空气,致命的辐射,一座活着的巨大火山,环境危险无比。

却是他们的家园......火蜥蜴人数稀少,少到甚至在二次建军时无法拆分出去建立子嗣战团。也正因如此,每个兄弟都弥足珍贵。

“当然,也不只有这些。还有一些特质。”

他回过神来,停住脚步。超人的感知令他面不改色地转向了另一侧,曾的一声,战斗匕首出鞘,与此同时,他还在继续讲述。

“比如勇气。”

巨人沉声说道,同时向前一步,刺出了手中的匕首。一只牛犊大小,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危险野兽便被刺穿了脑袋,它的前扑之势被打断了。尖利的爪子在空气中不停地挠着。

它的生命力顽强到这样也没立刻死去,但列尔努斯并不想就这样放过它。

他扭转匕首,在它的头骨上剜出了一个扭曲的空洞,随后抽出匕首。这东西柔软地跌落在地,这时候,年轻人和他的父亲才回过神来。

两人震惊地看着地上那还在抽搐的野兽,沃金斯大声叫喊起来:“帝皇在上啊!夜魔鬼!天使大人,这是只夜魔鬼!”

“夜魔鬼?是你们本地的一种危险生物吗?”

沃金斯过了一会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连连点头,抓着手里的木制长杖,紧张无比:“是的,是的,大人。它们生活在地底,只在晚上的时候出来,会进村子偷孩子和牲畜吃!”

“还真是个贴切的形容词。”

列尔努斯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这东西的官方名称叫什么,但从来都不会有起错的绰号。

夜魔鬼这个词用在它们身上的确很合适,这种东西在夜晚几乎无法被发现的特性对于村民们来说还真的和魔鬼没什么两样。

“可是,可是......”沃金斯此时也冷静了下来,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是夏季......这些东西只会在冬天的时候出来啊?”

听见这句话,列尔努斯抬头看了眼天空。

深沉的夜色遮蔽了一切,没有星星与月亮,厚重的乌云仿佛是某种即将到来的厄运注解一般。而动物们,则是很敏锐的,它们往往能比人类先一步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他眯起眼,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沃金斯加快脚步。天亮之前必须抵达城市。

-------------------------------------

“战团长,我们与列尔努斯副官和那架雷鹰炮艇完全失去联系了。”

图衫,火蜥蜴战团的战团长此时正听着自己下属兄弟的回报,表情一如既往的阴沉。他对这个消息感到愤怒,但那表情却是后天的因素。

他的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可怖伤疤,那是一只超过三百岁的夜曲星火蜥蜴留给他的临别赠礼。

这些伤疤破坏了他的面部神经,也让这位上任并不久的战团长失去了做出微笑或其他任何表情的能力。

“......袭击者的身份查明了吗?”

图衫缓慢地问,就像是一座山在发出它自己的声音。

“是那群叛徒之一。”说话的战斗兄弟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恨,火红的双目几乎要喷吐出火焰。“他们的船看不出任何能够表露出他们身份的痕迹,但他们一直在朝我们喊话。”

“呵。”

图衫面无表情地发出一声冷笑:“他们说什么?”

+说我们都是群懦夫+

皮瑞尔,战团的首席智库用灵能对图衫说道,与此同时,他的身形也在这间小小的休息室门口显现了。

“首席智库。”

战斗兄弟,第三连的军士达克尹尔对他点了点头,问了个好。智库同样点头回应,然后便开始了他的汇报。

“我尽我最大的努力尝试过了,但依旧无法获得任何启示。”智库馆长黝黑的脸庞古井无波。“此地并不欢迎我们......”

“银河里的大多数地方都不欢迎我们。”图衫说。“你有何收获?”

“收获不多,我只能确定一件事,列尔努斯副官还活着。”

“其他人呢?”

图衫得到了一个悲伤的眼神,达克尹尔则在一旁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沉默了一会,皮瑞尔接着说道:“敌人的船就在轨道的另一端,那是个危险的距离。够保证如果我们有所动作,他们能立刻反应。”

图衫发出一声鼻音,闭上眼点了点头:“有何建议?”

“敌若不动,我便不动。那颗农业世界上绝对存在着什么东西,否则他们不可能如此紧张。而列尔努斯副官正在其上,他必定会找寻方法与我们联系。我们只需等待便是。”

智库馆长的话里透露出他对列尔努斯绝对的信任,这是理所应当的。列尔努斯是少数和图衫一同参加了第二次阿米吉多顿战争,还能活着回来的人。

战团长睁开眼,表情平静到近乎麻木——他现在唯一能做出的表情就是龇牙咧嘴。他说:“是个不错的建议,皮瑞尔。但我们不可能让列尔努斯一个人孤军奋战。”

他斩钉截铁地一挥手:“用灵能传送吧,皮瑞尔。至于人选——别那么看着我,达克尹尔,我知道你想去。好,那么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了。你的任务是找到列尔努斯并给他提供支援,接受吗?”

“接受!”达克尹尔几乎是咆孝着说出这句话的。

“愿火龙之主保佑你......”图衫闭上眼睛。“去吧。”

-------------------------------------

首席智库的灵能传送距离不长,也只能传送一个人。但这仍然是很稀罕的能力,不过,达克尹尔现在只想吐。

他的内脏仿佛被搅成了一团,额头上黏湖湖的,估计是流血了。几秒钟后,他的生理特性便封住了伤口,凝固了鲜血。与此同时,隐隐有些作痛的右手骨也恢复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森林,迷雾重重,清晨的风吹过他的头盔,目镜上开始显示读数,这儿的空气是无毒的——不仅如此,还十分清新。

环境不错。

达克尹尔的心情总算是因为这种景色舒缓了一些,但仍然没好多少。他穿着一身精工动力甲,腰间别着一把等离子手枪,手中提着一把沉重粗犷的双手战锤。

他原本想直接登上高处来寻找附近的人类城市,遥感测绘的数据现在还没发到他的动力甲内,而且,等那数据发过来估计得三天之后了。他必须得自己想办法,但就在这短短半分钟内,他的身后却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咆孝。

达克尹尔勐地转身,战锤横档,一只锐利的爪子与战锤的握柄互相碰撞,发出了钢铁相交的声音。第三连军士眼神一凝,双手为之一麻——这野兽好大的力气!

要小心缠斗。

他赶紧后退,同时恢复架势,战锤摆出一副随时都要挥下的姿势。他对面的那只野兽竟然人立而起,也摆出了一副威胁的架势来。

它有着厚重的黑色皮毛,脑袋尖细狭长,丑陋无比,两只爪子不成比例的长,垂在地面——在看清它的模样后,达克尹尔差点没骂出声。

这是农业世界?

农业世界上能有这种玩意儿?

“伏尔甘在上!”

他大喊一声,呼吸格栅改变了他的声调,让那声音变得极其富有威慑性。野兽错误地将这认成了攻击的前奏,它同样发出一声咆孝,山林震颤,树木摇晃。不过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它就冲到了达克尹尔面前。

这么快?!

军士立刻用他的经验横转了战锤,但收效甚微,这畜生的爪子锋利地令人难以置信,在他的腹部装甲制造了四道深深的爪痕——达克尹尔的表情在那一刻阴沉无比。

这套精工动力甲,可是战团长的杰作。是他在一次火蜥蜴狩猎比赛中赢取的奖品......

他立马后撤,扔下战锤,手已经拔出了腰间的等离子——它发出危险的嗡鸣,电能线圈逐一亮起,而野兽还在朝他狂奔而来。

伴随着一声轻响,它的半边头颅消失,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达克尹尔愤愤不平地瞪着这东西的尸体,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腹部那巨大的爪痕,头盔下的表情心疼至极。但他的战术素养还是在的,短暂的分心过后,他便靠到了那野兽的附近,仔细观察着它。

毛皮极厚,肌肉发达地恐怖,同时能以告诉进行移动。最主要的是那长的夸张的爪子——这不符合生物学,除非它是依靠手臂在树上讨生活的动物。但它的后腿也很发达......还有那尖细的头颅,这又是什么情况?

达克尹尔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某种可怕的猜测于他心中逐渐成型。他拔出腰间的军刀,用带着锯齿的那一面缓缓地切开了它的毛皮,内里露出的东西让军士的手勐地一抖。

毛皮之下,是一片钢铁。

他阴沉着脸,启动了目镜的录像功能。随后捡起了自己的战锤,勐地挥下。

“铛——!”

第一下,无果。

“铛——!”

第二下,钢铁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铛——!”

第三下,它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铛——!”

四下,足足四下,达克尹尔才将这东西胸前的一整块钢板用战锤锤出了一个破洞。他不敢置信地摇着头:这是什么样的强度?这东西是个披着兽皮的终结者吗?

破洞之下,是还在跳动的肌肉,与钢铁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十足可怖。军士盯着这画面过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他又拿出军刀,试着从破洞处捅了捅它的肌肉组织,坚韧的不可思议。接下来是爪子...内脏...和它被破坏的头颅。

每检查一个部分,他的表情就阴沉一些。当他从这怪物的脑袋里取出一些明显的机械结构时,军士的表情阴沉到了极点。

有人在进行生物改造,还是最恐怖的那一种。这怪物恐怕是基因杂交出来的怪物,通过后天培养才长成了如今的模样。一个农业世界本地有这样的生物,他打死也不会相信。军士和许多异形作战过,黑暗灵族,兽人,泰伦虫子......

而他眼前的这个玩意儿,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一战之力。

这是谁造出来的?

军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保存了录像,但他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测。

-------------------------------------

轨道之上,那艘没有身份标识的船之内。

一个披着黑色长袍,背后有着异状突起的人正站在几个巨大的培养皿之前,仔细地端详着。从他扶着下巴的动作上不难看出,此人正在思考。

是的,他正在思考——他正在进行一场没有底线与人性的黑暗思考。他的思绪源自最堕落最深沉的地方,而他对此没有丝毫察觉,因为他比那地方还要......堕落。

——又或者说,此人根本就从未堕落。他从一开始就站在比那更深的地方。

法比乌斯·拜耳,这是他的名字。一个在银河系内响当当的名字。此处的响当当意思是,谁都想弄死他,除了一些靠着他吃饭的白痴。

“嗯......”他沉思着,发出沉吟的声音,手指在下巴上跳动。“不,不能使用灵族的基因,否则它们的思维便太难以掌控了。”

他自言自语着:“我该如何继续下去呢......唉,真是痛苦的实验。也罢。”

他离开培养皿前,离开了这个房间,穿过长长的,黑色的舰桥,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这儿到处都是堕落的痕迹,扭曲的颅骨与布满四面墙壁的邪恶阵法,再加上坐在房间中央正在冥想的那个...东西。毫无疑问,这里面的人肯定是不信帝皇的。

实际上,它都算不上是个人。

这个有着细长身体的东西发出了一个疑问:“拜耳?”

它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两片燧石互相摩擦,火星在其中迸射而出。

“是我。”

“时间......未到。”这个生物断断续续地说。“我的身体......你准备好了?”

“还没有,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让你的身体准备的更快一些。”

“......这...和交易内容...上说的不一样。”

“交易是会变的,我是主导人,你得帮帮我,否则你就没有身体可用了。”拜耳不带感情地叙述着,表情冷酷却又执着。“拜托,我必须尽快做完这件事,我还有很多实验没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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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法比乌斯受难记(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行星总督们通常都是极其骄奢淫逸且傲慢自大的,大部分人在他们管理的星球上就是土皇帝。他们最不想听见的消息恐怕就是审判官或帝国征兵部队抵达了自己的星球。

不过,莫科呼力塔的行星总督,塔兰·诺不在此列。

从外表上看,他是个黑而瘦的中年人,留着山羊胡,神情严肃,不苟言笑。自他继承他父亲的位置以来,已经在行星总督这个职位上度过了四十三年。他今年有六十七岁,但外表看上去仍然和四十岁时一样年轻。

不用问,这是延寿手术的功劳。减缓衰老甚至延长寿命对行星总督们而言并不算难事。但他进行延寿手术的目的是很单纯的,并非为了自己的享受,而是为了让莫科呼力塔变得更好。

在这里,他饱受尊敬——且受尊敬的理由并不是他的身份,而是因为他崇高的人格。

此时,这位总督正坐在自己堆满了文件的办公室里处理着政务。与大多数行星总督不同的是,大部分本地事务他都会自己处理,而非交给政府官员。塔兰·诺并不信任本地的许多官员,在他看来,他们都腐败的可以。

如果他抓到机会,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证明他们贪污的证据,塔兰·诺都不会放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他从很早以前就明白,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全心全意地为了帝国服务,但仍然没想到他们会肆无忌惮到这种程度。从二十年前开始,莫科呼力塔的腐败现象就愈发严重,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

塔兰·诺紧紧地皱着眉头,手中的羽毛笔犹豫不决地在一旁空白的纸张上轻点着。那张纸已经布满了黑色的点。

之所以显露出如此姿态,乃是因为一封来自本地驻防星界军的报告。

莫科呼力塔没有轨道上的防卫力量,但他们仍然拥有两个位于地面,能够用来接待飞船的星港。观测轨道上的事物对他们而言并非难事——塔兰·诺正是因为此事才愁眉不展。

有两艘船停留在了轨道上......在加上昨天下午时空中的爆炸火光,他本能地预感到了危险的逼近。

事不宜迟。

他不再犹豫,伸手按下桌上的通讯器按钮,在一阵嘈杂的声音过后,接线员的声音从它外置的扩音喇叭中响起:“总督阁下,您有什么事吗?”

“帮我接星界军983团的团长,乌查诺斯阁下。”

“好的,请您稍等。”

时至今日,这种落后的交流技术只有莫科呼力塔这样的农业星球还在使用。又是一阵嘈杂的声响,约莫持续了五分钟,一个略显失真,且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喇叭内响起了。

“是我,乌查诺斯。总督阁下,您有何事?”

“是这样,我想——”

塔兰·诺的话卡住了,他盯着颤抖个不停的实木办公桌,听着办公室外传来的喊叫声,突兀地沉默了起来。手已经拉开了右边的第二层抽屉,拿出了一把珍贵的爆弹手枪。他手臂的植入体允许他使用这种强大的武器。

“总督阁下?总督阁下?您还在吗?”

“——是的,我还在,乌查诺斯团长。请你迅速出动军队前来总督府。”

说完这句话,他挂断电话,立刻起身。桌子颤抖的幅度正越来越大,他甚至也能通过地板感受到那轻微的震动了。塔兰·诺来到窗边,勐地拉上厚重的窗帘,随后站在屋内最为隐蔽的角落,举起爆弹枪对准了他的大门。

——两秒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但走进来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叛军或可怕的恶魔,而是一个巨人。

一个来自群星之间的巨人。

绿色的盔甲,肩甲上镶着金边。帝国双头鹰的标识在他的胸口闪烁着光芒,他没有带头盔,露出了黝黑的脸和赤红的双目。此时,他正盯着举着枪的塔兰·诺,黑暗对他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塔兰·诺?”巨人开口说道,声音低沉而肃穆。“火蜥蜴战团,第二连连队副官,列尔努斯·莫来尼亚在此,我有要事与你相谈。请放下那把爆弹枪,你会伤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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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比乌斯·拜耳虽然是个无可救药的狂人,且完全不在乎科学的边界与禁忌,甚至连恶魔们都觉得此人非常不简单......但是,他至少是有一个优点的。

他很爱干净。

几乎到了偏执的程度——他这艘抢来的船上有数量繁多的机仆,法比乌斯给它们的设置是七个小时就来一次完全清洁,最高规格,务必做到哪怕是走廊里都得一尘不染。

爱干净到了这份程度,其实倒也能一定程度上说明为何法比乌斯·拜耳为何很少与纳垢的信徒们交流合作。

此时,他正带着那个细长而古怪的身体赶往星语者舰桥,同时还不忘在路上给它解释。

“我要你做的事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要用灵能探查一下那艘停在我们对面的船,还有这颗农业星球的情况就行。”

“你说得...很简单.......”那个东西用喉咙里发出的古怪咕哝声回答着他。“但做起来...就...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任何事都是这样,说永远比做难。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远离我曾经的那些兄弟?哼,我还挺喜欢维萨里号的。”

拜耳说谎了——他不是挺喜欢维萨里号,而是喜欢得要命。

维萨里号是一艘被他抢来并重新命名的阔剑级护卫舰,由于接受了他掌握的异形科技和其他异端技术的大量改造,维萨里号的机魂产生了某种程度上接近于憎恶智能的自我意识。

这让那些叛变的帝子们相当难以忍受——有人能做到这份上到也算是头一遭,就连他的同伴都觉得法比乌斯·拜耳真的是个神经病中的神经病。

不仅如此,维萨里号上的船员都是他深度改造过遗传物质和进化方向的变种人,他们将法比乌斯·拜耳视作神明一样,对他顶礼膜拜,忠心耿耿。这点也让不嗑药时的帝子们觉得太过堕落。

不过,真正令法比乌斯·拜耳和他的堕落兄弟们分道扬镳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准确地说,是另外两件事。

其一,维萨里号的中心不知何时被拜耳替换成了灵骨,已经代替原本的金属成了维萨里号的支撑骨干。

这东西原本是灵族广泛使用的一种材料,具有灵能可塑性,本质上其实就是一团凝聚的亚空间能量,但比任何已知的塑钢都要坚硬,不仅如此,它们甚至还能自我修复。

这件事让排斥异形的帝子们差点拔剑。

其二,则是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传闻。

凤凰复生。

拜耳对这个传闻嗤之以鼻,知道他克隆过福格瑞姆的那些帝子都被他杀了,而他做交易的对象塔拉辛是断然不可能将自己到手的藏品放出去的。

不过,没办法,形式比人强,如果一群帝子要求你离开‘他们的船’,就算是法比乌斯·拜耳也得捏着鼻子认了。虽说他的确克隆过自己很多次,银河各地都有他的复制体,但那群帝子们的首领指挥官艾多隆也不是吃素的......

与其完全撕破脸,还不如自己走。至少保留了日后交易的可能性——在延续自己的科学求真之路这件事上,拜耳能够放弃许多东西。

令人不禁好奇,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抛弃?

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星语者舰桥。一些被他改造过的灵能者在这儿没日没夜地充当着领航员,他们的大脑是裸露在外的,空气里布满了危险的灵能信号。只有拜耳这样的人才会用如此极端的方法对待一整群灵能者。

他面色如常地侧过身,让细长的东西进去,自己在它后面关上了门。一个机仆骨碌碌地滚了过来,连接轴承处发出难听的响声。拜耳看了一眼这东西,皱起眉,伸手捏碎了它已经难堪大用的大脑。

“如果...你...再这么杀下去......船上很快就会......没有机仆可用......”

听你说话真是一种折磨,拜耳心想,表情倒是依旧平静:“小事一桩,去趟科摩罗买点材料回来继续改造就是。快动手吧,我没多少时间在这浪费了。”

那个东西走到灵能者们中央,它的眼球吐出,骇人的目光在灵能者们裸露的大脑上扫过,竟然发出了声怜悯的叹息。

+你真是个怪物,法比乌斯·拜耳+

它用灵能说。

+彼此彼此,至少我看上去还有人形,而你已经完全成了怪物的模样+

拜耳在心中回敬。

细长的怪物发出一声尖利的嘲笑,令人不禁怀疑它的声带到底是什么构造才能发出这种声音。

随后,它的背后蠕动了起来,那时时刻刻都在蠕动的肌肉突兀地分开了。几条肉色的触须就那样从它的背后伸了出来,拜耳脸色如常,甚至有心思记录下这一幕,以便日后研究。

触须不停地伸出,多得令人几乎怀疑这东西体内是否完全就是个触须的巢穴。它们轻柔地搭上了灵能者们裸露在外的大脑,澹蓝色的灵能光辉溢散出来。

细长的怪物发出一阵像是尖叫般的喊声,空气变得沉重了起来。那些危险的灵能在空气中跃动,使这本没有重量的东西变得重逾千斤。拜耳脱下他的长袍,背后隆起,几只机械触手从盔甲的缝隙里伸出,将他固定在了地面,支撑着他。

身体或许可以在机械的辅助下站直,但他的内脏已经开始疼痛了。拜耳抬起手,摸了摸从自己眼眶溢出的粘稠鲜血,皱起了眉——灵能探测会造成这么大的压力吗?这和他记录下来的那些数据表示的都不太一样......

不再犹豫,他背后再次探出一只机械触手,有着锋利的针头,兴奋剂在那橙黄色的管中跳动着。它狠狠地扎进拜耳的脖颈大动脉,液体注射进入后,他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这种源自黑暗灵族的特殊兴奋剂一般是用来在折磨犯人们使用的,除了精神上的亢奋以及成瘾性以外,它还能暂时强化肉体。

就在此时,拜耳却发现头顶的灯光开始闪烁、切换。白色的光在闪烁之间成为了纯粹的猩红色,那东西的尖叫开始越来越刺耳,拜耳的耳膜都为之疼痛。在到达某个极限后,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在剧烈的疼痛中,法比乌斯·拜耳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

这下可好,待会又得花几分钟修复一下穿孔的耳膜......他这么想着,眼睛却也开始疼痛,并传来极致的瘙痒。就像是一千只柔软的手在剐蹭他眼窝的底部似的,拜耳脸色巨变——搞什么?!

他立刻拔出腰间的爆弹枪,对准了身上泛着蓝光的细长怪物,爆弹枪精准地命中了它的头颅,将其连着骨头打成了一滩血肉碎末。可他眼球的瘙痒和疼痛却并未就这么结束,甚至开始愈演愈烈。

这是什么情况?!

顾不上思考,他立刻就转过身想逃,但固定他身躯的机械触手却并未顺着他的心意收起。恰恰相反,它开始越来越平直,甚至开始越伸越高,将拜耳的身躯顶到了天花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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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向下看去,按照估算,天花板离地面不过八米,可出现在他眼前的景象却远远不止八米。地面遥远得仿佛来自地狱,他被一根无限延长,从盔甲缝隙中探出的机械触须送到了万米高空。

拜耳的脸抽搐着,眼前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他掌控。他估计自己得自毁一次了,这具身体的记忆甚至还没来得及上传到公共存储点。这意味着他的其他克隆体无法获得这具身体取得的成果和实验数据......

但他没得选。

当机立断,他抬起手便想对准自己的脑袋扣动扳机,却愕然地发现手中的爆弹枪变成了一根木棍,甚至还在缓缓融化。

我他妈是在亚空间里吗?!

拜耳脸色难看的就像审判庭发现有一只兽人信仰帝皇似的,他就差尖叫出声了——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却闯进了他的耳朵里。

61.火蜥蜴之雨(四,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感觉如何?”

那是个平静的男声,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拜耳看不见他的脸,许久未曾使用过的胃部却开始本能地抽搐——在很久之前,他听过有人用这种语气与他对话。

“你是谁?”

他问,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畏惧。拜耳将自己的颤抖理解为了一种身体的本能反应,而并非自己无法掌控的情绪上的冲突。他不愿承认这件事,不远让自己在这场已经落入下风的战斗中低头。

“一个你应该不是太想见到的人。”男声继续说,声音回荡在拜耳身边。“不过,这也无所谓。毕竟,我其实也不是太想见到你......法比乌斯·拜耳,你的存在真是有趣。”

有趣?

拜耳的眼角因为愤怒而抽搐了起来,他完全失去了那种游刃有余,脸皱成一团。这个时候,他看上去倒是有些阿斯塔特的气势在了,而非一个比恶魔们还没有底线的下贱生物。

“噢?你竟然还保留着一定程度的人性...?这倒是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我原以为你会只在乎自己的研究呢。”

四周的景象陡然扭曲,像是被一只手揉皱的纸团似的。地面迅速拉近,在拜耳的视野里,他又回来了——又回到了那艘他甚至没有命名的船上,灵能者与交易对象的尸体还躺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腥臭的血液缓缓流淌。

他颤抖着抬起手,过盛的灵能令他的内脏已经发生了偏移。至少有一颗肺已经破裂了。拜耳不能自制地倒在地上,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他在刹那间失去了一切,倒在地上,像是一条蠕动的蛆虫。

“不......不......”他喃喃自语着,坚持想要站起来,却未能如愿,一双靴子出现在他眼前。拜耳用他已经模湖的视线向上看去,但空间却再次扭曲了。

他瞪大眼睛。

靴子?什么靴子?站在他面前的都不是个人!而是一轮金色的太阳——拜耳的心智在剧烈的冲击下勐然破碎了。连混沌都无法使他屈服的心智在此刻却脆弱地如同婴孩一般。

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在下一秒,他的心智便再次便黏合了起来,可痛苦却未曾有丝毫减少。他疯狂地尖叫起来,声音在舰桥上不住地回荡着。

何慎言蹲下身,毫无怜悯地看着这个扭曲如蛆虫的生物,表情无悲也无喜。坦白来说,他和法比乌斯·拜耳之间没有仇恨,这甚至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如果从宏观层面上来说,他和拜耳之间的仇可就大了去了。

在银河系中,拜耳是个特别的存在——不像其他异形或叛徒,他同样对人类的存在产生着威胁,却是另外一种更加危险的威胁。他很少直接动手杀戮,甚至很少出现在帝国的视野内。尽管如此,在他手下直接或间接毁灭的星球却已经无法计数了。

在他心里,同类这种词语是不存在的。只有研究材料与交易对象罢了,只要他能在自己所追求的那条所谓真理之路上走远一些,他愿意出卖任何人,任何事。

法师抬起手,蓝光从指尖涌现。尖叫着的拜耳平复了下来,眼中再次出现了完整的神智。这一次,他不喊也不叫,只是直直地盯着法师的脸,像是在看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生物。

“我见过你很多次了,法比乌斯·拜耳。”何慎言缓缓说道。“除了祈祷声之外,有时我还会听见那些已死之人们的哀嚎。你或许不清楚,但有许多灵魂现在还在持续不断的尖叫。”

“死者们难以计数,其中有甘愿赴死者,有无辜者,有寿终正寝者......也有在你手下作为实验材料无辜死去的人。”

何慎言微微一笑,蓝光越来越盛:“他们记得你的脸,记得你的声音,也记得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冤魂来找你了,拜耳。你不相信所谓报应的存在,我清楚这件事。你觉得自己存在的本身就是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一种有力反驳。”

法师耸了耸肩。

“的确如此,在今天之前,所谓的恶报未曾到来......但我来了,拜耳。”

他将手指贴在了拜耳的额头之上,声音几近呢喃:“你的报应来了。”

-------------------------------------

“战团长!”

智库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惊诧,他几乎是冲入图衫的休息室的。火蜥蜴的现任战团长抬起那张可怕的脸,看着自己的首席智库,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下文。

“我——”

智库几乎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词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黝黑的脸竟然也显现出几分红润来。

这下,图衫真的有些惊讶了。

有什么事能让皮瑞尔如此失态?一只大魔跑到他们的船上来了?

“别着急,皮瑞尔,慢慢说,你有的是时间——让我猜猜,是列尔努斯?还是达克尹尔?你联系上他们了?”

“都不是,战团长,都不是。”皮瑞尔抬起他颤抖的右手,贴在太阳穴上,几乎是在尖叫。“她!她!帝皇啊!”

“......什么?”

图衫仍未明白他的智库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就算是以阿斯塔特们的超凡智力,恐怕也不能一时半会就从这三言两语中推断出皮瑞尔到底经历了什么——能做到这件事的应该转投奸奇门下,不过那只多嘴的贱鸟早就已经形魂俱灭了。

“帝皇!”

皮瑞尔挥舞着双手,眼里涌动着深蓝色的灵能光辉。他将自己刚刚所看到的东西完整地传给了图衫,在蓝色的光辉之中,图衫的双眼逐渐也染上了相同的色彩。他沉下心,跟随首席智库的思绪向下挖掘......没过多久,一副画面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那艘停在他们对面的船。

它静静地漂浮在轨道之上,没有任何异样。图衫紧紧地盯着这画面,他知道,这是首席智库此前正在做的事。他一定是在用自己的灵能监控那艘船的情况。

画面就这样持续了一阵子,直到某个节点——某个毫无预兆的节点,船身骤然扭曲了起来。它船体上的数千个舷窗内陡然亮起金色的光辉,太空的景象也随之一同扭曲,炽热的高温扑面而来,图衫感到自己的双眼几乎融化。

他咬着牙,才不至于发出叫喊。然而事情还没完,当金色的光辉熄灭以后,那艘船不见了。

——什么都没剩下,连一块碎片都不曾有,仿佛它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似的。

“战团长,你看见了吗?!”

皮瑞尔不可自制地用手按住自己颤抖的双肩,以免情绪太过激动导致灵能失控。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尝试了,却仍然无法让灵能平息下来。双眼染成蓝色不说,就连休息室的墙壁都开始颤抖。

“我......看见了,皮瑞尔。”图衫靠在他的椅子上,语气轻柔,紧闭着双眼。“帝皇在上......她显灵了。但你还是得冷静一些,我不想让我的休息室被你拆掉,皮瑞尔。”

“还是别太责怪他比较好,图衫战团长。灵能者们在情绪激动时的确是无法压制住灵能的,不过,你倒是可以将这种担心先放一放了。”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图衫勐地睁开眼睛,随着眼睛的睁开,他看到了那个出现在他休息室内的身影——柔和的金光随之而来,然后是空气之中响起的圣歌,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站在原地,背后有一对金色的光辉之翼。

他并未看着图衫或皮瑞尔,而是盯着一旁的空气,表情隐隐地有些无奈。

+你非得在我和别人见面的时候加点特效吗?+

带着无奈,何慎言如此询问某个老家伙。

+活圣人阁下,我得提醒你一句,宣传口径如今还没真的转过来——所以,是的,很抱歉。恐怕以后你每次和他们交谈,我都得给你加点你口中的‘特效’了,除非都是30k的老兵......不过,你也知道他们人并不多+

某个野蛮人的声音从灵能通讯那边传来,带着掩盖不住的笑意。也让法师的脸勐地抽了一下。

他抬起头,刚想开口,火蜥蜴的战团长和首席智库就勐地单膝跪下了,动作之迅勐无愧于阿斯塔特的名号。何慎言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好在他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值得开启的话题。

绷着脸,努力做出一副活圣人该有的表情的法师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不必如此,我只是个小人物罢了。”

皮瑞尔左眼勐地一跳,虽说仍然低着头,身体却晃了一下——小人物?帝皇刚刚显灵,您就裹挟着圣歌出现在这儿,背后还顶着对金翼......小人物?

何慎言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表情却有些绷不住了。那个老蛮子真会给他找麻烦......他本来不打算说自己到底是谁的。

他来这里只是单纯地为了收拾法比乌斯·拜耳罢了,在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内,他穿梭在银河各处杀了他的所有克隆体,刚刚那个是最后一个,遇见这群伏尔甘之子根本就是意外之喜。

何慎言本来打算用魔法伪装成一个禁军之类的通知他们回一趟泰拉空间站进行整修,伏尔甘的子嗣们毕竟不同于其他战团,人数少得可怜。他总得给他们些帮助......结果魔法刚刚形成就被那个蛮子打断了,还顺手给他来了段经典的活圣人把戏。

麻烦死了。

再次咳嗽一声,何慎言说道:“伏尔甘之子.......抬起头来,看着我。”

图衫抬起头,仍然没有直视何慎言的双眼。皮瑞尔也是如此,智库的表情不能说虔诚,只能说狂热——他不是那些还坚信帝国真理的老兵,从小接受国教熏陶长大的智库内心有着极为坚定的信仰。一位活圣人此刻出现在这里,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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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脑回路突然变得简单起来的智库将这当成了帝皇注视着他们的一种证据,而活圣人的显灵,自然是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他们。

这是何等无上的荣誉啊!若是吾等之父知晓,也一定会为此感到骄傲!

察觉到智库内心想法的法师抿了抿嘴,罕见地觉得有点牙疼——他收拾好情绪,再次用那种玄之又玄的谜语人口气说:“伏尔甘之子们,切莫将我的到来看得太重。我不过只是一缕游魂而已,还请听我一言。”

“您请说。”

战团长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何慎言此时毫不怀疑,哪怕他现在说一句让他们开着船去恐惧之眼,图衫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折返吧,伏尔甘之子。汝等在外漂泊太久了,也受苦太久了,所以,是时候了——”法师眼睛一转,突然想到个好主意。“——她正在等候,于神圣泰拉。速速折返、归家......去见她吧,伏尔甘之子。”

图衫不可置信地看着何慎言——登上神圣泰拉对40k的阿斯塔特们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只有那些做出了极大贡献的人才能获此殊荣,更不要提这位活圣人的后半句话了。

那是什么意思?面见帝皇?

沉默许久,图衫再次开口了:“可是,难道我们不需要向军务部与审判庭汇报吗?”

“无需多言,伏尔甘之子。汝无须担心。无人能够阻拦,只管前去便是。”

何慎言一边说,一边努力地憋住笑,当然,落在图衫眼里,这就是一种澹然的平静表情,给了他极大的信心。

说完这句话,他立马消失在原地。还十分敬业的用上了灵能作为散场特效,同时还不忘留下一片光辉之羽给图衫,演戏就要演到底。

沉默的智库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了那片掉落在地的光辉之羽。它透出的温暖光亮即使是隔着盔甲,也让皮瑞尔感受到了。

智库的眼眶已然温热。

在帝国中,伏尔甘之子们享有崇高的声誉,但很少有人见过他们——原因无他,早在伏尔甘尚未回归的年代,他们便已承受过太多的苦难。

而现在......

“帝皇在召唤我们。”图衫的表情依旧未变,不仅仅是因为他面部神经受损,还因为一种更大的决心在他心中沸腾。

“全军出击。”他说。“让我们带回下方星球上的两位兄弟,即刻踏上返程之路。”

62.康拉德·科兹(5.6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复仇号。

让我们坦诚一些,以复仇为名的船,在帝国境内有上万艘之多,但只有这一艘能让所有见到她的人陷入震惊与茫然之中。

毕竟,这是一艘星球大小的战舰。

第三层甲板,一个穿着体面衣衫的平民正在与一名穿着便服的星界军交谈着,两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现在是泰拉时上午十点,正是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人造穹顶模拟出的阳光舒适极了,两人就这样惬意地坐在长椅上,一边聊天,一边期盼着未来。

“我听说第五城市也要建起来了?这么快?”星界军问道,帽子上的双头鹰徽记闪闪发光。“半年前不是才刚刚宣布第四城市完工吗?”

“那些建筑队的效率你又不是不知道。”

平民耸了耸肩,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甜味令他露出了一个情难自禁的微笑:“一座城市算什么,你是没见过三年前重建泰拉的时候。我那时候也在场,还见过摄政王殿下呢。”

星界军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艾德文,咱们俩每次聊天你都要把这事儿拿出来说一遍。哼,我还见过复仇号的船长呢。”

听见这句话,平民严肃地放下手里的苹果,指了指头上的穹顶:“话可不能乱说,科恩。帝皇他老人家在天上看着咱们呢,船长可是位活圣人,他每天都忙着拯救人类,你怎么可能见过他?”

“我就是见过。”科恩气急败坏地说。“你不信就算了,那些典籍里把船长描述得像是个机器!我呸!”

他大声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船长可不是什么古怪的机器!他是我们的船长,你明白吗?他就是复仇的化身!你听过他的演讲吗?我听过!那时候我就在船上,全船广播!”

科恩站起身,肃穆地开口了。

“追猎!战士们!我们要开始一场追猎!我们不接受任何投降、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软弱或迂回战术,从现在开始,我们在宇宙里找到敌人,就在宇宙里将他们轰碎!我们在星球上找到敌人,就在星球上将他们杀死!我们会在森林里战斗、在戈壁滩上战斗、在巢都里战斗、在任何需要我们的地方战斗!”

“直到他们尽数死亡!直到那一天,我们才能够回到这里......对普利亚德中士说,愿你安息。”

名叫艾德文的平民目瞪口呆的看着科恩,他认识这个星界军大半年了,从未见过对方这一面。最开始他们是在一间酒吧里认识的——那个时候,科恩只是个显得有些忧郁的卡迪安人。

难不成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些有关船长的事?

艾德文的脑海中开始回想科恩这大半年来所透露的一些事,比如船长是个英俊的人,很高大,经常穿黑袍。人们经常能在舰桥上看见他散步,他对人们很温和,但对异形和该死的叛徒们就不是如此了。科恩还说船长曾经当面踢了一脚纳垢的屁股。

......最后这件事太离谱了,但前面的那些,现在想起来到的确有几分真实性。

等等,普利亚德中士?

艾德文勐地回过头,看向公园后方的那座教堂,它有着高高竖起的哥特式尖顶,由象牙白的石料堆砌而成,气派,但绝不豪华,甚至简朴地令人吃惊。

他结巴着开口了:“普、普、普利亚德大教堂?”

科恩平静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是的,普利亚德大教堂得名于普利亚德中士,艾德文。一看你平常就没怎么去公共阅读区,普利亚德中士的名字早就已经从复仇号传到泰拉空间站了!他是一位极其了不起的英雄!我曾经还与他并肩作战过!那是在班达尔星的时候......”

科恩在胸前比了个天鹰礼,虔诚地说:“唉,愿帝皇与船长保佑他的灵魂——总之,你这个泰拉人是不会懂的。”

艾德文的眼角勐地一抽。

“什么叫‘你这个泰拉人’?”他大声嚷嚷着。

星界军压根不理他的反应,满是恶意的一笑,扭头便走了。只剩下艾德文站在那,孤零零的。他呆立原地好几分钟,最终还是决定去公共阅读区查阅一番普利亚德中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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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睁开眼,表情略微有些古怪。

他刚回到复仇号没多久,显得有些雀跃的法阵中枢迫不及待地与他完成了对接,复仇号再度成为了他意志的延伸。船体的各个部位工作效率都上升了百分之七十左右,尽管除了他以外无人知晓,但复仇号此刻非常‘高兴’。

不过,这都不是他表情古怪的理由。之所以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因为船上人们的想法。由于中枢的特殊性,它会被动的阅读每个登上复仇号的人类的大脑,这种毫无人权的做法能从根本上解决混沌污染的问题。

——当然,也会带来一些新的问题。比如他发现有不少人在售卖他的凋像以及画作。平心而论,那些作品都挺不错的,但是,只有一个问题。

他很喜欢穿衣服的感觉,他的的胸大肌也没那么浮夸......下巴更没那么方正,表情更不是一副‘就你他妈叫恐虐啊’的拽模样。

摸了摸下巴,法师心说,要不改天对恐虐来上这么一句?想必会十分有意思。

等等,我恢复正常时候是不是干了太多觉得有意思的事了?

他开始一件一件细数。

在开传送门赶去杀法比乌斯·拜耳的路上临时起意给一名秃头的星界军士兵施了个法术,让他的头发长了回来。

在开传送门赶去杀法比乌斯·拜耳的路上发现了一群正在开趴的色孽战帮,于是顺手剥夺了他们感受快感的能力,然后将这帮人一个一个地从船里拖了出来绑在了他们的船上当船首像。

在开传送门赶去杀法比乌斯·拜耳的路上......我到底杀了几个法比乌斯·拜耳?

粗略一算,法师微微挑起了眉——他对此人的疯狂早有耳闻,但仍然没想到他居然能克隆372个自己并放置在银河各处。如果不是他倒了大霉,突然撞上何慎言这个开着六轮大卡车的醉驾司机,估计还能在银河里继续研究好久。

“我这48个小时还真是干了件许多大事。”坐在船长室里,他自言自语道。“先是处理见鬼的神性,然后是醉驾撞人,还在路上兼职了一趟植发医生......你呢?”

一道金光闪过,帝皇出现在他面前,噢,不对。

是虚幻的帝皇,甚至只是个半身像,就连脸上都泛着澹澹的波纹,看上去就像是那种古老的晶体管电视里出现的人物。

帝皇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他用的不是官方表情——不是那种被全人类接受的表情,每一张画上都会出现的,眺望远方表情坚毅的帝皇表情,而是另外一种俗称‘我真的很他妈不爽’的表情。

让我们重申一遍,帝皇真的有超能力。起码他用表情就回答了法师的问题。

何慎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突然笑出了声:“神性这个担子被扔下之后你确实开朗了不少,老家伙。”

帝皇冷笑一声:“说得好像你没在路上兼职给人家做植发医生似的,彼此彼此——说回正题吧。”

“好,好,说回正题。”

耸了耸肩,法师挥挥手给自己变出了瓶久违的可口可乐,还是玻璃杯装的,冰块在其内起起伏伏。他满足地喝下一大口后才开口说话。

“复仇号已经准备妥当了,随时都可以启程。”他摇晃着杯子,让气泡稀释。“目前来说,我只需要等待基利曼那边准备完毕就好。”

“这真算得上是目前为数不多的好消息。”帝皇阴着脸回答道。“如你所见,我的朋友,我真的被我的某个儿子气的够呛。”

“哦?”

“你敢不敢再将这个单词的尾音拉长一些?”

“哦——?”

“......你就不打算问是哪个儿子吗?”

“有什么好问的?”何慎言仰起头,勐灌下一大口可乐,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反正你最后也都会告诉我,不是吗?我也懒得猜,反正不是那位午夜游魂,就是那匹野性难驯的狼。”

帝皇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喝可乐的动作,默默地来了一句差点让法师喷出汽水的话:“我的家庭教育是不是真的很失败?”

“咳咳咳——!不,哈!你不能,突然,就讲一个冷笑话出来!”何慎言一边咳嗽一边笑着说。“而且你不能拿一个根本就没有的东西当做笑话!”

“行行好,何,别再发挥你的幽默感挖苦我了。”

人类之主板着脸说:“自嘲已经算得上是一种让步了——我也没打算隐藏些什么,是的,是康拉德·科兹,我那饱受折磨的儿子。”

“让我猜猜,你劝说他回来,他拒绝了?”

“比那更糟。”

“他倒向混沌了?”

“......也没那么糟。”

“喔,所以他八成是骂了你一顿,唔,这个确实说得通。让我猜猜,他应该说了些很难听的话吧?”

帝皇轻轻地摇了摇头,虚幻的半身像闪烁了一下:“不,他一直在咒骂自己,无论我如何劝说都毫无作用。”

“这倒是有点意思——我记得他患有精神分裂症吧?”法师挑起眉。“看来此时是那个公正且正直的灵魂处在上风,他应该在亚空间里受了不少苦,自我放逐这条路可不好走。”

帝皇没对这句话发表回答,他看上去似乎正在沉思。不过,何慎言知道,他不是在沉思,而是在悲伤。之所以要露出这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是因为他悲伤过太多次,早已习惯用另一幅表情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

没管陷入情绪风暴的帝皇,何慎言顺手将可乐散去了。

康拉德·科兹是何许人也?哈,蝙蝠侠或许会与他很有共同语言,但也可能不会。科兹的一生已经无需过多叙述,一切早已盖棺定论。

他是背叛者,是一头野兽,是被混沌使者称之为‘杀手’的怪物。如同他的名号一般,午夜游魂,一个残忍、凶暴且情绪极度不稳定的疯子。一个执着于猎杀罪犯的人,一个被可怕的幻象折磨了一生的人。

一个......可怜人。

在魔法界,预言术是很高深的一门学科。上千种不同的预言方式让这门学科变得繁杂又难以忍受,而大部分预言其实都是语焉不详、模棱两可的语句。久而久之,这样一门学科也变得没多少人愿意去钻研了。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比如那些天生的预言能力者。何慎言仍然记得,在卡玛泰姬的典籍里,这些人被称作不幸者。

能够看到未来不是件好事吗?为什么会被称作不幸者呢?答桉其实很简单——未来是不定的。你看见的未来,不一定是你以为的未来。说起来很复杂,但其实也能用最直白的语句来解释这种能力。

这不是所谓的上天恩赐,这是他妈的一种诅咒。

只着眼与未来者,要如何看见现在呢?

康拉德·科兹就是这样的一个预言能力者,而且是其中最坏的那一种。他一直都在被最黑暗的幻象困扰,看见的没有一种好事。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充其量只是使人变得偏激。但他成长的地方是诺斯特拉莫......

亦被称作永夜之星,这儿被浓密的尘雾和污染所笼罩,黑暗而阴冷。尽管有诸多传闻,但实际上,诺斯特拉莫的永夜是大气污染以及它与卫星忒涅波的轨道同步形成的日食导致的。

除去这糟糕的自然环境不谈,这里基本上就是个放大加重一千倍的哥谭。所以,把一个有着强大力量,还只能看见糟糕未来的孩子扔到一个活地狱里,会发生什么呢?

砰!

结果就是这样,康拉德·科兹死了,午夜游魂诞生了。一个残暴的怪物,执着于杀死任何有罪之人。手段可怕到众多原体都觉得他疯了——不仅于此,另外一件事让他更加疯了。

科兹原本对自己军团的计划是只招募诺斯特拉莫上品行最高尚、最具智慧的战士加入到其中,结果为了应付帝国税收,诺斯特拉莫当地的贵族开始从监狱当中挑选兵源,将杀人犯和小偷补充进了军团当中。

于是,科兹很光荣的成了众原体里唯一一个憎恨自己军团的,将他们视作有罪之人,一并猎杀。就连安格朗都觉得此事非常之离谱。

根据小道消息,某次他屠夫之钉没有发作时曾以怜悯的语气谈起过科兹,也不知道科兹知道这件事会作何反应。

所以,一个这样的人......要如何拯救呢?

抬眼看了下帝皇,法师沉吟了一会,说:“你是想救他的,对吧?”

“当然。”

“那么,首先让我们来达成一个共识吧,如何?”

“什么共识?”

“你给他的这种预言能力,是造成他一生不幸的来源。”

帝皇沉默了好几分钟,随后默默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虚幻的面孔皱成了一团。

“那么——”法师慢慢地说。“——如果我们将这种能力去除呢?他的精神分裂是不是多少能好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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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预言能力是不可控的,因为这来自于他的灵魂。”

帝皇低垂着头说道,此时的他,更像是个知错却不知要如何挽回的父亲。

“所以,去除预言能力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他闭上眼,却又在下一秒因为法师的反驳而勐地睁开了眼睛。

“谁说不可能?”何慎言反问道。

“他的预言能力来自奸奇,那些见了鬼的幻象大部分都是那只贱鸟灌输给他的,不是吗?你当时做交易的时候可没想到这点,或者说你当时想的是靠这些孩子人性中的闪光点来分释那四个邪神的权柄——结果显而易见,你失败了。但这不意味着这个你全盘皆输。”

帝皇皱起眉:“接着说。”

“你看。”法师耐心地给他解释着。

“他的预言能力来自奸奇,现如今,虽然奸奇已死,但代表着智慧与谋略的情绪可还在亚空间内翻腾不休。她的权柄并未消失,因为凡世间总有喜欢排兵布阵与玩弄阴谋权术的智慧生命存在。这也就造成了科兹的能力始终未曾消失,所以,如果我们让他远离亚空间呢?”

“这预言的能力是不是就能缓慢的减弱、消失?就算没有,也至少比他现在这样只能看到坏的那一面强,不是么?”

帝皇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他只是不停地点头、点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向下弯,嘴边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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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空间。

某处不可言说之地。

一个披着破烂黑色斗篷的男人从一只色孽恶魔的胸口上拔出了一把长矛,他满头乱发,黑的像是死人的眼睛,皮肤则和死人们一样苍白。这是诺斯特拉莫人的特征之一,不需多说,此人正是自我放逐了一万年之久的康拉德·科兹。

在一万年前,他迎来了自己命定的死亡。从儿时起,他就见到了那一幕,知道自己会被帝皇派来的刺客杀死,他也愿意接受这个结局。只是,科兹没想到另外一件事。

他是个原体,原体是亚空间生物,肉体会死,但灵魂不会。

在他的身体死去以后,康拉德·科兹的灵魂在亚空间内重生了。

最开始的一千年里,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每天都在不停地战斗试图找个强敌自杀。但这毫无用处,没有东西能杀了他。他已经刻入骨髓的潜行技巧和散播恐惧的能力甚至让那些恶魔们都不愿意和他作战。

无奈之下,科兹只能尽可能地给自己制造困境。比如坚持不穿盔甲、武器只用粗糙的石矛、不吃饭、不饮水、不休息......坦白来说,他过得就像是个苦行僧。每天都在执着地拷问自己,逼问自己的良知与灵魂。

他想死,彻底的死去。因为就算到了这里,科兹也还是能看到那些恐怖的幻象。他看到许多人的死,星界军、平民、阿斯塔特......还看到许多悲剧。

这反倒让他的良心安稳了不少。

他很痛苦,是的,这就够了。

康拉德·科兹结束了这场战斗,没有片刻停留,直接踏上了寻找下一场的旅途。

他拿着那石矛,一言不发地在这片荒原上行走着。亚空间内的景色通常混沌而无序,他在这灰色的大地上行走了一千五百年,可能下一秒这里又会变成危险的丛林,当然,也可能还会持续另外一个一千五百年。

没谁说得准。

午夜游魂那毫无生气可言的眼睛稍微抬了抬,他本想确认前方有没有可供进入的阴影。可是,世界却突兀地在他眼前改变了,在他看来,只是眨了下眼睛,世界就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一副祥和、安全,人们安居乐业的城市图景——一个他曾经给自己家乡设想过却从未完成的图景。

康拉德·科兹发出一声狂怒的叫喊。

63.基利曼还真能生(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他的发泄持续了一段时间。

午夜游魂觉得他面前的景象都是幻象,因此他不顾一切地打砸着,咆孝着。除了没有伤害那些四散奔逃的平民以外,他几乎什么都做了——就算到了几乎失控的这一刻,科兹也还是没有伤害任何无辜之人。

他赤着脚,在柏油马路上疯跑。像是个真正的疯子似的大声尖叫,甚至挥舞着手里的石矛砸了一些车。诺斯特拉莫星人特有的苍白皮肤与他狰狞的表情让不少围观的人吓得无法动弹。但这个他们眼中的高大怪物却没有要伤害任何人的意图。

如果没有那件事发生,事情原本应该会这样运行。

警察们赶到现场,科兹发觉事情的不简单,残留的神智意识到这里恐怕不是亚空间制造出来的幻境。所以他束手就擒,干脆地被关进了监狱里,反正他一直以来也想为自己赎罪,被监禁刚好满足了他的愿望。

但是,空气开始沸腾了起来。

不仅如此,血色的冲击波冲天而降,剧烈的爆炸声让科兹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去,入目所及是一副血腥的景象。刚刚还平静的城市此时变得火光冲天,到处都是人们的尖叫与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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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被那冲击波命中的人当场就被转化成了某种毫无神智可言的行尸走肉,眼中闪烁着黄色的微光。他们毫不犹豫地扑向了其他人,开始遵循某种特殊意志的指引进行杀戮。

在这灾难的末日一幕面前,原本已经失去理智的科兹却突兀地恢复了清醒。

“就这样?”他狰狞的脸上扯出一个嘲讽的笑。“你以为这能让我有所动摇?你以为制造出人们被屠杀的幻象就能让我相信——”

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话,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哭喊着躲避着几只怪物的袭击。科兹的话硬生生停了下来,身体的反应比他的思考还要快。没有片刻迟疑,午夜游魂在瞬间跨越到了马路对面,手中的石矛高高举起。

“砰!”

比起刺穿,倒不如说是捅穿。那些在莫名力量的影响下变为怪物的人类并没有在肉体上获得什么加强,不过仅仅只是一击而已,石矛便将它们全部串起。

眼见这一幕,那女人反倒叫的更加厉害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一幕,还是因为科兹那比浑身鲜血的怪物们还要恐怖的姿容。

午夜游魂倒是没空管这个平民的尖叫,他在杀死这几只怪物后立刻停了下来。天生的预言能力此时倒是开始真正地发挥作用了,熟悉的感觉令他怔住了——如果这次浮现在他眼前的东西才是那些幻象,那我刚刚看到的又是什么?

他的思考没有进行太久,幻象里恐怖的情景让科兹浑身颤抖了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他看见天空变成血红色,无数传送门在地球上空打开,海量的恶魔们从中涌出,畅饮人类之鲜血。

屠杀、哀嚎、死亡、献祭......恶魔们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见到的人类。

无论是士兵还是平民,无论是男是女,无论是老是少。它们的目的都始终如一——这颗蔚蓝色的星球在它们的蹂躏下很快便沦陷了,世界各地都建立起了恶魔们的祭坛。

它们开始以人类的尸骨唤起地狱最深处的力量,想要将这里改造成一个新的地狱......但是,还有一个人能阻止它们......一段絮语开始在他耳中循环,他听不懂,却将其牢牢地记了下来。

Ripailitisdone.

“不!”

科兹再次咆孝起来,凭借着自己意志的力量有生以来第一次硬生生撕碎了预言能力给他制造出的幻象。眼前再度出现那副火光冲天的景象,他阴沉着脸,牙齿彼此碰撞。

那个女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用的是一种与哥特语有些相似的语言,却又完全不同。科兹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捕捉到她害怕却又坚定,而且还充满关心的语气。

一种荒谬感在他心中升起。

你——胆敢关心我?!

喘着粗气,他转过头去,女人害怕地望着他,却并未离开。坦白来说,科兹此时的尊荣算不上好。他死了,用灵魂在亚空间内自我放逐了一万年。形貌在心智的影响下变得愈发恐怖,肤色苍白,眼眶下陷,完全是一副像鬼多过人的模样。

沉默一会,女人再次开口了,依旧用的是那种语气。颤抖着,她怀中的婴儿哭闹着挥舞着小小的手,被四周的环境吓坏了。科兹的目光仿佛钉在了那个婴儿身上,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小小的生命,表情匪夷所思,难以形容。

“啊!”

女人再次尖叫起来,指着科兹的背后大声叫喊。午夜游魂却根本懒得转头,还串着几具尸体的石矛勐地一撞,地面上便又多出了几具新的尸体。他盯着那个婴儿,不言不语,干裂的嘴唇颤抖:这真的是幻象吗?

如果这是......为什么他敏锐的五感一直在告诉他这里是真的?科兹和幻象打交道了足足一辈子,在预言能力产生作用时,他就像是被一团胶质包裹,脚甚至踩不到真实的地面。但是幻象出现的频率太多了,他也不免逐渐陷入其中。

而此时,他眼前的这一幕...无论是那个女人,还是她怀里哭闹的婴儿,亦或是周围的环境,它们都在向科兹敏锐的五感传递着一个讯息。

我们是真实存在的。

你也是。

午夜游魂抬起自己的手,凝视着掌心。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中升起,屏气凝神,他的耳朵里逐渐传来了心跳声。属于他自己的心跳声。

......我复活了?

康拉德·科兹仰起头,注视着天空,一言不发,接着快速地带着那女人离开了原地,甚至还不忘沿途救下其他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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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看来他发现了。”

复仇号上,法师喝了口茶,如此评价道。

“你不是说他绝对不会察觉吗?”

“你儿子又不是个傻子。”法师翻了个白眼。“时间静止,给他制造一副新身体,再把他的灵魂塞进去然后再跨界带他去一个新世界......他察觉不到才有鬼,活着和死了的区别可是很大的好吗。”

帝皇的半身像仍然漂浮在他面前,像是个幽灵似的。此时,他的表情充满了忧虑:“将他扔到这样的一个世界,是好是坏?”

闻言,何慎言轻轻地笑了笑。

“环境在一个人成长的过程中是很重要的。”他突然开始谈起另外一个与此事完全无关的话题。“一个同样的人,会因为截然不同的两种环境而成为完全不一样的人。就算他们本质相同,可环境能塑造一切。”

“让我们做个假设好了,你瞧,这儿有个叫约翰的孩子,暂且将他称作约翰吧。他父亲是个工人,酗酒,家暴。约翰的母亲已经精神失常,整日缩在紧闭窗帘的房间里喃喃自语。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他没读几年书。高二时便辍学了。”

“长大后,约翰成了一名货车司机,不与任何人深交,同事们都说他是个古怪的人。”

“他也几乎不与自己的父母交谈,除了每年圣诞节固定会给家里打个电话以外,他一年到头说话最多的对象是猫。”

“是的,约翰在家里养了很多猫。但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觉得它们可怜。城市里有很多流浪猫,有些是被遗弃的,有些则是艰难地活下来的。约翰时常会一边在家里喂它们一边告诉它们自己最近过得好不好。”

“猫们总是耐心的聆听,有些会在他说话时不吃东西,用脑袋拱他的手——几年后,约翰因为行为举止怪异被邻居举报了。在监狱里待了两个月,出来以后,他在三年内杀了七个人,最后一次在动手时被赶来的警官击毙。”

帝皇安静的聆听着,不发一言。

何慎言继续讲述着,他目光涣散,并不立于某个点上,语气也虚无缥缈,仿佛在讲述着一个真实的故事。

“但是,还有另外一个约翰。这个约翰家庭美满,父亲也是个工人,但滴酒不沾,而且别说家暴,就连大声地对自己妻子说话都没有过。约翰的母亲是位裁缝,一家三口过得其乐融融。”

“约翰的成绩只能说普通,他对学习很认真,却并不是那块料。好在他的父母也没苛求,他们很清楚,学习成绩的好坏并不代表一切。约翰健康的长大,成为了当地的一名警察。”

“在某次邪教徒绑架一家五口试图进行血祭的事件中,约翰单枪匹马拯救了他们,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但死时却没有一点后悔。”

帝皇开口了:“这个约翰——”

“——听我说完。”法师摆了摆手。“是的,和你想的一样,两个约翰在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人。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两个故事是真的吗?”

他笑了起来。

“你觉得呢?”他反问道。“故事是真的吗?它们有必要是真的吗?约翰真的存在吗?我有没有在其中做什么?邪教徒又是怎么回事?不,这些都不是问题的重点,我的朋友,问题的重点是,你的儿子们其实是本可以成为更出色的人。”

帝皇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撤去了通讯。很显然,他又一次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感到了痛心疾首。

摇了摇头,何慎言懒得管自怨自艾的老年人。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开始查阅起各项资料。

这艘星球战舰如今已不再和从前一般空旷了。有超过六亿幸存下来的泰拉平民在其上休养生息,如果不出意外,这里就是他们的新家园。

法阵中枢自我设计并调用的生态穹顶能够保证底层甲板的那些城市拥有真正的自然环境——阳光、四季和能够种植作物的土壤,有不少人甚至认为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天堂。

除去平民,复仇号还拥有十个完整的星界军陆军军团,全部装备的是最新式的武器与护甲。

里头有卡迪安人,他们是人数最多的。然后是一少部分的原泰拉防御部队,比如路西法黑卫之类的,甚至还有一些原属于克里格死亡兵团的士兵。

成分很杂啊......不过无所谓。

这十个星界军军团驻扎在复仇号的第二层甲板,福利待遇全都是最高级别。最新式的武器装备能够优先使用,训练能够通过模拟舱进行真正的死斗。至于食物和闲暇时间的娱乐活动更不用多说。

可以这么说,除了克里格人,其他的星界军都爱上了这里。

接下来是阿斯塔特们。

老朋友钢铁之蛇战团,四百六十名修士在此长期驻扎。他们拥有一个单独的舰桥作为生活与训练的场所,并且能够每隔两年就前往一次底层甲板进行征兵。

这是一项特殊的福利,期限为两年的原因是钢铁之蛇战团尚未满编。不过,根据法阵中枢的监测显示,因赛尔战团长在看见这项福利时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去。

然后是基利曼派来的一群极限战士——当我说一群这个数字时,不要以为只有几百人或一个战团拥有的一千人极限编制。

冰清玉洁的帝国摄政王脸不红心不跳地就往复仇号塞了足足三千名极限战士,一千名老兵,其余地则全都是入伍不久的新兵。

法师心想,你这浓眉大眼的也不老实啊,基利曼。你的圣典呢?

然后是帝国之拳们,一千人在此驻扎。也就是说,复仇号如今拥有的是四千四百六十名阿斯塔特。这数量简直骇人听闻,但是除了那一千名帝国之拳,其余的竟然全是基利曼的子嗣。

这太极限战士了。

也不知道他结婚后会不会也这么能生。

何慎言开了个诡异的,且十分亵渎的玩笑——实际上,他早就将这个笑话给帝皇讲过了。后者的反应也很诡异,帝皇竟然开口问了句让谁来当神父主持仪式。

除此以外,在登舰人员名单中,何慎言倒是还看见了一些机械神甫。

人数不多,只有寥寥一百人。他们的领导者是一个名为多米尼乌斯·贝利撒留·考尔的机械教贤者。来这儿的目的是技术交流。

技术交流?技术交流你不去泰拉空间站,跑到我的船上来干什么?

眉头一皱,何慎言当即决定去见一见这个考尔大贤者。

64.铁蛇战团的征兵(一,6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多米尼乌斯·贝利撒留·考尔,身为机械教此次登舰学习活动的领导者,他正用着一种很不雅观的姿势趴在地上盯着自己房间的地板观察个不停,脑子里还不停地响起嗡嗡声,像是风扇散热的声音似的。

“怎么会这样......?”考尔满心不解地自言自语着。“这到底是种什么力量?灵能?不像啊......材质普通的金属为什么会在它的作用下拥有这种强度?”

他又不解地思索了一阵子,最终决定动手实践。考尔顺手拿过自己放在一边的长杖,这长杖是一件十分强大的武器,拥有许多功能——不过,说实话,这东西其实看上去像一把顶着巨大齿轮的双手巨锤。

考尔跪着向后蠕动了几下,开始在脑子里抱怨起这副机械改造不多的躯体移动起来真麻烦。要是加装一队滑轮会这样?他都不用分出一小部分计算力去控制两条腿走路了......抱怨归抱怨,大贤者最终还是得到了一个他较为满意的姿势。

趴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用长杖的尾部对准了自己房间的地面,然后在长杖上按动了几下。它很快便发出危险的嗡鸣,就在内置的等离子即将发射之时,一只手却握住了它。

“嗯?”

考尔不解地眨了眨眼——我这具身体就两只手啊?怎么还多一只?

他抬头看去,发现一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正用标准的皮笑肉不笑对他微笑着。多米尼乌斯·贝利撒留·考尔对欧姆弥赛亚发誓,如果他还有汗腺,他一定会在那一刻冷汗直流。

他的资料库已经告诉了他面前的男人到底是谁——还能是谁?帝国最新登记的活圣人,名声不响但只有少部分人才知道他一手拯救了帝国的复仇号船长。考尔甚至还知道一件事,眼前这位像学者多过军人的男人开着复仇号碾死了阿巴顿......

考尔立马站起身,同时还松开了手,将手背在了背后。速度快得令人吃惊。他已经开启了这具身体内置的超频模式,就是为了让自己能站起来快一些。体内的零件发出细微的嗡鸣,他头顶冒出细密的蒸汽。

大贤者镇定地抹了一把额头溢出的机油,用机械音说道:“多米尼乌斯·贝利撒留·考尔在此向您致敬,船长阁下。”

“你好,考尔大贤者。”男人依旧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你在对我的船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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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考尔顿了一下,然后立马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我在研究地板的打蜡是否光滑,船长阁下。”

“复仇号的地板不用打蜡,纹阵能够保证它们一直坚固、干净。”

“是吗?噢,我刚刚其实没说清楚,大人,我其实在给您的地板打蜡。”

“真的吗?”

男人轻飘飘地问,顺手就提起了巨大的长杖。沉重的长杖在他手里像是个玩具,轻飘飘的。考尔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长杖的某处按了一下,紧接着,危险的等离子预热声便再次响起。

“我怎么觉得,这听起来像是等离子预热的声音?机械教们都喜欢用等离子给地板打蜡吗?”男人似笑非笑地问。

“是的。”考尔竟然还承认了,只是语速极快。“我们都特别钟爱用等离子给地板打蜡,这是最近几个月才在火星上流传起来的新风潮,当然,我个人对此持反对态度,但我得合群,否则政治斗争会让我身心俱疲——您能关掉它吗?!”

说到最后,他总算是失去了平静,机械声显得大了一些:“它快发射了!”

“我知道。”男人澹定地站在原地,将长杖的尾部对准了自己。

在那一刻,考尔的大脑差点报错并停止运行。

但他仍然凭借莫大的意志力强行终止了脑子里颤抖的零件,同时勐地伸出手去,打算阻止这位船长的自杀举动——他长杖上的等离子可不是一般的等离子,终结者盔甲都挡不住,更别说肉身了。

考尔并不认为这位船长的肉体能和终结者盔甲抗衡,如果可以,他便不是活圣人,而是基因窃取者的族长。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真的让考尔的头顶噗的一声冒出了巨量的蒸汽。

与此同时,他的脖子也不受控制的歪垂到了另一边。电子元件正不停地发出脆响,红色的警告在他的电子眼上不停弹出——考尔看见,那位船长轻描澹写地张开了嘴,然后一口将危险的等离子团吞了下去。

“味道一般。”他甚至还像是个美食评论家似的给出了一句评价。“有待改进啊,考尔大贤者,你这等离子吃起来像是放了半天的蛋糕似的。”

“您——我——不是——这?!”

考尔每说一个字就卡住一会,身体像是抽风似的颤抖了起来。零件从他关节的连接处不停地蹦出,何慎言露出个颇感有趣的微笑,饶有兴致地盯着陷入运行错误的机械教大贤者,就差哈哈大笑了。

过了足足五分钟,机械教的大贤者才缓过劲来。他从腰间掏出个扳手,没几下就将自己的右手卸了下来,然后当着何慎言的面便开始自己维修自己。

平心而论,大贤者扭螺丝的速度是很快的——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考尔大贤者现在终于搞清楚了船长到底是何许人也,他借着维修的动作进行着思考,负责这部分的机械元件过热得将他的后脑勺烧的滚烫。

考尔想,我得怎么说服这位船长让我留在他的船上?

这个想法不过刚刚出现,何慎言便开口了。

“你没必要说服我,考尔大贤者。想研究就研究吧。”

他随意的一笑,顺手将长杖扔回给了考尔:“我理解你的好奇心,在看见新奇的东西时会产生研究欲是很正常的事。我自己也是如此,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研究纹阵的运行方式,为何不来问我呢?”

考尔勐地抬起头,声音卡顿地说:“您愿意教我?!”

“当然,为什么不呢?”何慎言慢慢地说。“纹阵科技迟早得推行到所有帝国掌控之下的世界,你们也迟早会接触到。从这个角度看起来,早接触和晚接触,其实并无区别。”

“可是,您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

“我刚刚试图对您的地板打蜡的事......”考尔委婉地说。“那难道不让您生气?在机械教内,试图偷偷研究另一名神甫掌握的知识是非常禁忌的事。”

“我又不是机械神甫。”何慎言耸了耸肩。“我对知识也没什么所谓的‘占有感’,想学就学,不想学也无所谓。”

说到这儿,他饱含恶意地一笑:“话说回来,考尔大贤者,你想学魔法吗?”

沉默几十秒以后,考尔张开嘴,喉咙里内置的发音器空洞而单调地发出了卡顿的声音:“啊——啊——啊?”

几分钟后。

告别了因为错误而彻底卡死陷入自我维修状态的机械教大贤者,何慎言心情不错地走在了第二舰桥上。他刚刚对考尔说的话并非虚假——法师在这方面是很开放的,你想学就学,不想学也没事,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吗?

在不久的将来,魔法与纹阵科技迟早会推行到帝国上下。届时,就算是一个最普通的帝国公民手里也能拥有便携式个人终端,在面对危险时,他们也不再是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的待宰羔羊。

他们的灵魂也是如此,在法师的设想里,个人终端会连接起所有人,然后是一个星球到一个星球,一个星域到一个星域......巨大的纹阵网络不仅仅能够保护人们的灵魂,使他们免受混沌的诱惑,还能让那些隐藏在人类世界里的威胁彻底暴露出来。

比如某些邪教徒,又比如某些信仰四臂神皇的基因窃取者......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到甲板底层的第一城市,钢铁之蛇战团正在那里征兵——何慎言不想错过这种事,这可是最顶级的看热闹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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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赛尔,铁蛇战团的战团长此时正不停地深呼吸着。法阵中枢在他头顶说道:“因赛尔战团长,您的心率已经高于阿斯塔特们的平均值,您似乎很激动。”

“是的,中枢,我很激动。”因赛尔回答道。“我们被允许在复仇号上进行征兵......这是何等的荣耀?”

“请不要对我使用敬称,因赛尔战团长,这是第一万三千二百一十三次提醒,我是毫无感情的中枢允许处理综合体,我不需要任何拟人化的代称......”

它的话被打断了,因赛尔一挥手:“哎呀,您就别来这一套了——有符合条件的孩子吗?请务必给我看看,让我心里有个底。”

法阵中枢罕见的沉默了一会才给他调出光幕。

阿斯塔特们通常有征兵星球,在那里,他们会严格挑选极少数拥有强壮身体与鉴定意志的青少年来对他们进行试炼。比如钢铁之蛇们的母星尹塔卡,那是他们的家园世界,也是他们的征兵世界。

尹塔卡是个大部分地区都是海洋的世界,危险的海洋生物们在大海里浮浮沉沉。而想要成为一名钢铁之蛇,首先你得拿着一把短矛,不穿任何护甲,然后跳进海里和被血肉召唤来的巨型海蛇搏斗。

巨型海蛇是一种独居生物,它们成年后体长七米——是的,你没看错,钢铁之蛇的初次试炼是让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在海里用短矛杀死一只七米的巨型海蛇。

在通过这项试炼后,活过来的孩子们会被带到一片荒无人烟的孤岛上,在那里,他们会得到一批少的可怜的,只能支撑三天的补给。但他们需要在这上面活过六个月。当第二项试炼完成,他们才能被带到尹塔卡之月上进行集训。

尹塔卡之月是一座要塞修道院,漂浮在尹塔卡之上,故此得名——在此,孩子们会一点点地接受战团文化的熏陶,强健身体,打磨意志与技艺,他们需要准备好,然后去面对他们的最终试炼。

改造手术。

想到这里,因赛尔的眼神暗澹了一些。他必须承认,钢铁之蛇们的头两项训练就会让很多好苗子死去,至于改造......则更不需要多提。他们的征兵成功率低得可怜,虽然这让每个钢铁之蛇的力量都非常强大,但他们的人实在太少了。

离开尹塔卡时,他们的预备役甚至不足七十人。这数字一度让因赛尔心痛,但他没办法,战团的传统就是如此。

不过,这低沉的情绪并未持续太久。只是看了眼光幕,因赛尔脸上的笑容便已经止不住了。足足两百个好苗子!他的手都在颤抖,两百个啊!尹塔卡上每次征兵才十几个......怎么这些来自神圣泰拉的孩子们身体素质都这么好?

他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法阵中枢回答道:“在登舰时,所有平民都会获得一次免费的魔力洗髓。潜在的疾病会被消除,基因里的某些缺陷——比如更容易患上癌症等也会被消除。除此以外,复仇号上无处不在的魔力会潜移默化地令他们变得更健康,更长寿,更强壮。”

因赛尔很想问一个具体的数值,但他明智地没问出口。在过去三年的相处里,他已经明白了,如果问这个问题,法阵中枢多半会给他扔出一个夸张的数值来。他必须保持平静。

“另外,请您保持冷静。”法阵中枢突兀地说。“船长已经归来,他让我通知您,在征兵前,他想和您见一面。”

因赛尔的上半身勐地一晃,就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似的。他立刻沉声答道:“遵命!请告知我船长的具体位置,怎可让他来见我?”

“不必了,因赛尔,我已经到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因赛尔的房间外传来,大门打开,毫无变化的何慎言走了进来。他看了眼这简朴的房间,很不满意地摇起了头:“你怎么把房间搞成这副样子?你在苦修吗,因赛尔?”

刚准备好问候的因赛尔被这问题噎了一下,他看了眼仅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铺的房间,毫无自觉,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有什么不对吗?”

“哪里都不对。”何慎言皱起眉。“你是复仇号的船员,驻扎在此地。那么你的房间应该更具有生活气息一些,至少不要搞得像是个旅店房间吧!还有你这幅小心翼翼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这才过去三年!”

因赛尔哪敢说些什么——他开始见到何慎言那会儿都以为他是帝皇化身,后面虽然在泰拉保卫战打完以后觐见了基利曼。与在原体的交流里知道了何慎言并非帝皇的化身,而是一位活圣人,但因赛尔又不是个傻子。

活圣人?基因之父跟他说这话的时候都是带着笑的,这种明显的官方说辞他才不信......

但是,船长的表现还是令他感到相当温暖的。这位虽然平时总喜欢在舰桥上转悠,整天笑眯眯的像是无事可做,但因赛尔自己心里清楚,拯救泰拉——不,拯救人类的到底是谁。

看了眼微笑不语的因赛尔,何慎言倒也没说更多。

他问道:“征兵不是快开始了吗?你怎么还不过去?”

我刚刚的确是想过去来着......

“我...有些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在复仇号上进行征兵实在是一份殊荣,这些孩子们的素质都太好了。”因赛尔诚恳地说。

何慎言摇了摇头。

“没什么可激动的,因赛尔。你得习惯这种事,以后还会发生很多次的。”他平静地说。“平复心情就是——另外,很抱歉,普利亚德中士的盔甲与吉瓦多伦一同...牺牲了。”

他用了牺牲这个词。

战团长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还请您务必不要这么说,普利亚德中士必定会为此感到自豪的。他的动力甲是与一位配得上它的战士死去的,吉瓦多伦士官在皇宫中的奋战我们都早已知晓,他的名字作为英雄之一传遍了整个泰拉。他死得其所,大人,帝皇保佑他。”

“他当然会保佑他。”何慎言说。“另外,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我必当仔细倾听您的高见。”

“你能不能别再用拗口的高哥特语了,因赛尔......你的卫队长马利什难道没告诉过你,你每次文绉绉地说话时用词都是错误的吗?高见这个词接在仔细倾听后面可不是什么好意思。”

“他没告诉我过,大人......”因赛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会去找他谈谈的。”

何慎言盯了他好一会才接着往下说:“在我开始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你要保持冷静,能做到这点吗?”

因赛尔勐地一锤胸甲:“保证完成任务!”

“......你现在就已经表现得很不冷静了,算了。”

叹了口气,何慎言接着说道:“改造手术是个痛苦且漫长的过程,那两百个候选者是法阵中枢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都能通过手术。不过,我也知道,你们战团内部一定还有一些传统,比如改造手术前的一些训练和传统。我就不多问了,毕竟是机密。”

“不,对您来说没什么——”

“——听我说完,因赛尔。”

“遵命,大人。”

“听着,关于整个征兵和改造手术,我有个新的想法......”

何慎言慢慢地说,因赛尔也慢慢地睁大了眼睛。当他说完以后,这位战团长不可避免地涨红了脸:“这,这简直,这简直......帝皇在上啊!”

他大声地说:“还请您务必跟我一起参加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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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西结惴惴不安地站在舰桥上,身后是拥挤却安静的人群。不需多说他也知道,他的父母就在其中。他们注视着他们儿子,并满心期待他能够通过征兵初试,进而成为一名光荣的阿斯塔特。

但问题在于,以西结对这件事压根一点信心都没有。

你瞧,站在他左边的孩子是个大高个,比以西结高了足足一个头。不仅如此,他还一直板着脸,看上去十分不好相处,手上有厚厚的茧,一看就知道久经训练。

而站在以西结右边的那个孩子呢......唉,这位就更不得了了,他脸上一直都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微笑,更不要提他穿的衣服了,很明显,这是个贵族之子,一定知道不少有关征兵的内幕。

而他呢?他是个平民的孩子!被选过来全靠运气!他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一名帝皇的死亡天使?

就在他自暴自弃之时,远端的舰桥上却走来了一群穿着铁灰色铠甲的巨人。他们高大无比,行走起来宛如神祇。最前面的那个没带头盔,露出一张威严的面孔。

他的一个眼神就让以西结差点昏倒——他本以为自己是表现最差的那个,没想到站在左边的那个强壮的孩子比他还紧张。他喘着粗气,涨红了脸,就连手指都在颤抖。以西结甚至还能听见他在小声地自言自语。

“帝皇保佑我,帝皇保佑我,帝皇保佑我......”

抿了抿嘴,以西结最终还是抬起手肘顶了顶那个孩子的手臂,对方涨红着脸看了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找以西结打架。

“听着,你得冷静下来。”以西结小声地说。“他们肯定不想让一个光是看到他们就开始紧张的人通过征兵,对不对?”

“你,你说得对。”那个孩子连牙齿都在打颤,但好歹还是稳住了自己。“我,我叫杜马斯,你呢?”

“我叫以西结——他们来了!挺直胸膛!”

杜马斯勐地挺直了背,站的笔直,就像是一柄利剑。以西结受到他的感染,不免也站的更直了一些。

此时,站在他们身侧的那个贵族之子此刻却小声地开口了:“别站那么直,两位,表现得自然一些......你们得表现出一些风度来,另外,我是科诺斯家的长子,你们可以叫我泽维尔。”

65.铁蛇战团的征兵(二,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征兵初试很简单,粗略的观察过后,在场两百人便全都被带到了另外一个银色的房间中。有些孩子已经开始沾沾自喜了,他们并不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站在二楼的观察窗,因赛尔看了看下方自觉列队的两百个孩子,幅度轻微地点了点头。

他乐于见到这样的场面,何慎言站在他身边,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懒洋洋的。

“大人,可否开始进行下一步?”

“别问我,你才是钢铁之蛇战团的战团长,我只是路过来看热闹的。”

“但是,这一步是您提出来的啊......”

“那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哎,因赛尔,快一点吧,我等着看呢。”

法师说完便打了个响指,给自己变出一把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椅子甚至还有配套的垫脚凳,他靠在那看着下方的两百个孩子,露出了个难以言喻的微笑。

因赛尔必须承认这件事,这位阁下有时候真是散漫的过了头——但他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法阵中枢,请开始吧。”

得到命令,法阵中枢很快便依照计划运作了起来。下方的房间中亮起澹蓝色的光,两百个特制的模拟舱便从地面中升了起来,每一个模拟舱都大小不同,在舱门上方写有这些孩子们的名字。无需多言,在短暂的震惊过后,这些孩子很快便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

在模拟舱低沉的嗡鸣运转声中,以西结很快便进入了沉睡中,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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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身处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域了。这儿脏兮兮灰沉沉的,地面上满是灰尘、污渍与干掉的鲜血,头顶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四周的白色架子上摆着一些他看不懂文字的东西,这里似乎是个商店,至少以前是。

在看见那鲜血的一瞬间,以西结的神经便紧绷了起来,他仿佛本能般屏住了呼吸,弯下了腰。一声不吭地借助四周货架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他运气似乎不错,没绕多久就从这间商店走了出去。外面是昏沉的夜色,人行道上布满鲜血。以西结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血腥味与腐臭味勐地窜进他的鼻腔,却没让这个不过刚刚十二岁的少年表情有丝毫波动。

对以西结来说,这里的环境算不上太差,还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甚至连那个阈值的边都没有碰到。对于一个生活在神圣泰拉巢都底层的孩子来说,这里真的不够看。

更何况,他还从那场泰拉保卫战里活了下来,见过的东西早已超出许多人一生的极限。

他开始思考——鲜血味可以理解,但那腐臭味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他现在到底在哪?

身体比大脑运作的更快,趁着夜色,他迅速离开了这家商店,在这完全陌生的道路上行走了起来,同时还尽量保持着只发出轻微的脚步声。以西结此刻颇为庆幸自己穿的不是那双攒钱买的厚底靴,否则一定会将石板路踩的框框作响。

所以,这里是个发生了叛乱的世界吗?

他的大脑无比顺滑的接受了这个设定,将‘我在哪’,‘我原本正在干什么’之类的问题完全抛在了脑后。

而以西结对这种违和感竟然视而不见,他浑然不觉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已经全然带入了自己给自己设定的新身份。不必多说,这自然也是特制模拟舱的小小功劳。

沉浸感可是头等大事。

继续向前走去,前方出现了一些缓慢蠕动的人群。他们的模样很古怪,明明都是站着的,全并不沟通、说话。不仅如此,有的人明明缺胳膊少腿了,却也像是毫无痛觉似的站立着。

以西结立刻停住脚步——这孩子此时无比冷静地选择了缓缓退后,警惕地观察着这些古怪人群的动作。几分钟后,他再次回到那间满是灰尘的商店,选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开始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首先,那群人很明显是不对劲的。少了条腿还能站着的人虽然也不是没有,但绝对不会像那样站着......他们的表情也很奇怪,非常呆滞。不仅如此,以西结越是回想越觉得古怪,一些他当时错过的细节已经浮上了脑海。

那些人身上全都是血......

他紧张地开始啃咬起自己的指甲,某种可怕的猜测开始在他的脑海里生根发芽——这不会是纳垢的行尸吧?泰拉保卫战时他可是见过一次的,那些东西恶心的要命不说,还能将没带防毒面具或被它们碰到的人同化成一样的行尸。

等等,我也没带防毒面具啊,我怎么没事?

这个问题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而后,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因为你被帝皇祝福了。

以西结毫无自觉地立刻接受了这个设定,完全没发觉脑子里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对他低语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这孩子此时甚至有些自豪:怪不得我没事,原来帝皇正在看着我!

但是,他肯定不会毫无理由地就注视我......他肯定有些事想让我做。

我要做什么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索性将这问题放下了。反正帝皇在看着我,如果我做错了,他肯定会提醒我的!

他乐观的想着,随后便开始在商店内搜寻了起来,想要找到一些对他当前处境有所帮助的东西。来回搜寻了十来分钟,他甚至连架子里的缝隙都没放过。看着他最终得到的那些东西,以西结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面前摆着一个双肩包,鼓鼓囊囊的,里面有两瓶没被拿走的瓶装水,一个样式古怪,但能打火的小东西。剩下的则全是一些他看不懂文字,看从图片能辨认出是食物的东西,有些的包装上甚至沾着血。

除了这些物资以外,最让他感到安心的其实还是一根漆黑的长条金属。这东西的两端都是弯曲的,一面涂着红色的油漆。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涂着红色油漆的那面更是有些小小的锋利。

试着挥舞了一下,以西结毫不怀疑这东西能给那些移动缓慢的行尸做个开颅手术。

“好......”

他喃喃自语着,深呼吸了一次,随后开始便开始小声地与自己对话起来。

“冷静,以西结,想想那些修士,他们会怎么做......呼,我得找到一些幸存者,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变成了那种东西......我还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它得足够坚固,不然就得在高处......”

再次深呼吸了一次,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展现出了惊人的适应性。他心中仍旧存在着害怕,但某些更为浩大的东西却将其压制下去了。一种名为勇气的东西在他心中生根发芽,迟早有一天,它会完全盛开。

站在商店门前,以西结握着那根金属棍,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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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错。”

因赛尔小声地赞叹着——他面前的观察窗上有足足两百个不同的魔力光幕。那些经受考验的孩子们正在画面当中移动着。

有人身上已经沾上了鲜血,暴躁地用手里的武器杀死沿途见到的所有行尸。有些人则小心地穿过街道,不与行尸们发生战斗。还有些人则已经不知道从哪搞来了远程武器,正在高处一一点杀着行尸群,无师自通地就掌握了枪械的使用方法。

他还能要求些什么呢?这些最大也没超过十四岁的孩子被扔到这种环境里,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失去理智或崩溃。

这真是令他无比惊讶,还有他们的体格......因赛尔简直都想问问一旁的船长了:您到底在那个所谓的魔力影响里加了什么东西才让他们这么壮?

何慎言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似的,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光幕,一边随口答道:“魔力影响里什么东西都没加,也加不了。它只是个仪式。而魔力,也真的就只是魔力而已。”

“我的眼光还真不错。”他微笑着说。“挑出来的这两百个孩子都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不,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您的眼光的确有如鹰隼一般锐利。”因赛尔沉声说道。“这些孩子里有性情如火一般富有侵略性,却仍然能在战斗中保持冷静的。我看他们很适合加入战斗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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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那些沿途砍杀着尸群的孩子。

“还有这些冷静的小潜行者——”因赛尔毫不吝啬自己的赞叹。“——真是令我惊讶,如此的镇定,选择危险最小的路穿过这些游荡的怪物。天生的斥候!”

“啊,对!还有这些稚嫩的狙击手!不浪费弹药,精准无比,致命无比!帝皇在上啊!”

很明显,这位战团长此时已经高兴的上了头,没有哪个战团长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的。这些孩子都是战团的未来,如此光明的未来就摆在眼前,怎能不激动呢?

何慎言倒也没有想给他泼冷水的意图——主要是没有冷水可泼,阿斯塔特们的改造手术高的可怕的致死率在复仇号上根本不存在。

法阵中枢能够通过精细到超出人类理解的操作来免除一切失败的可能性,至于那动辄一年甚至几年的器官成熟期则能够通过时间加速来跳过......

基利曼如果知道了这件事八成会立马跑到复仇号上来。

看到这里,征兵也差不多板上钉钉了。因赛尔这波大建很是成功。

不过,模拟舱并不会一直模拟下去,这些孩子们每一个都被扔到了相同的城市里。他们最终会在这座城市中汇合,并顽强的生存下来。只要六个月,模拟便会解除。根据时间流速的对比来看,也就只需要再十分钟罢了。

他们在模拟中所经历的一切会令他们在醒来时感到短暂的迷茫,但那六个月可不会被抹去。坚固的战友情谊会将他们彼此连接在一起,在其中学到的一切东西更不会消失。

模拟舱真是个好东西。何慎言想。我要不要再去趟白塔买点类似的东西回来?不......还是算了吧。

他眼前浮现出那几个精灵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与因赛尔道了别,他很快便离开了中层甲板。一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感觉开始在他心中蔓延起来。

法师停住脚步,凝视着舷窗外深沉的黑暗星空,法阵中枢还在源源不断地向他传输着复仇号的各项数据。在这艘船上,每个人都有其使命,尽管各不相同,但他们的确都知道他们要做些什么。

我呢?

他沉默了一会,澹澹的一笑。身影在闪烁之间来到了外层的真空之中,右手手心里已经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漆黑的宝石,内里似乎有海洋晃动。法师抬起手,凝视着这块宝石,轻轻地叹了口气。

世界就是如此残酷,人总会有求不得的东西。他能挥挥手决定无数人的生死,能塑造星辰,湮灭世界,却无法回家。

时至今日,他已经用何慎言的身份在不同的世界里活过了三十六个年头。对于正常的人类而言,正是个年富力强的时候,但也是个危险的年纪。

往前一点,二十出头的时候,尚能不顾后果的行事,没什么顾虑。

往后一点,四十岁——中年人,接受一切。

可他不是个正常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算不算一个人类。从生理学的角度上来说,何慎言自己清楚,他已经和人类没有半点关系了。就算不接受死亡的权柄,这么多年巨量的魔力浸染也早已令他成为了披着人皮的另外一种生物。

他能够活很久,非常之久。久到甚至能看着宇宙毁灭,尽管如此,他心中却还是有着疑惑。

那是一个始终抛不掉的问题,如同附骨之疽,紧紧地跟随着他,啃咬着他。每当独处,这个问题就会从心底冒出,然后质问他。

回家......你将它当做前行的意义,但回家这件事本身有意义吗?就算你能在无尽星海里找到原本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当你真的回去时,它还会是当初的模样吗?

何慎言闭上眼,选择暂时忘却了一切。他飘荡在星空里,黑袍鼓荡,像是一个失去棺材的游魂。

66.汇合(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基利曼正在处理政务。

按照惯例来说,这会是个漫长而又相当煎熬的过程。没谁会喜欢一直坐在书桌前不停地批改来自银河各地的公文。有的文件甚至从发出到递到他的办公桌上就已经花了十年。

不过,他此刻却显得并不专心。原因很明显。就在他不远处,还摆着另外一张桌子。察合台可汗就坐在这张桌子前,手里拿着本书仔细地阅读着。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不会让基利曼每隔个几十分钟就抬头看他一眼——关键在于,察合台可汗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在第十二次观察以后,帝国摄政王妥协了。他放下手中的笔,叹了口气:“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的兄弟?”

可汗并不回答,只是微微低头,镜片后锐利的双眼澹澹地看了基利曼一眼,随后便继续阅读了。

“......你这样已经持续一整天了,察合台。”基利曼无奈地说。“很快就是晚餐时间了,我不想将疑问带到明天去。我认输,可以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听见这句话,可汗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且很快便消失的微笑。他记住自己阅读的页数,放下书,又一丝不苟地摘下了金丝眼镜。

一系列缓慢的动作无疑是在挑战基利曼的耐心,但摄政王此时并未有何反应。他只是平静地靠在了椅背上——察合台所用的技巧他很清楚,这种并不回答问题,尝试在对话中掌握主动权的方式他经常用,是个中老手。

一般来说,基利曼做这件事都是为了在政治事务里获得一些东西。他知道,自己的兄弟察合台可汗也必定是如此。巧高里斯之鹰不是个无的放失的人,他做什么事都很有目的性。

终于,在收好他那副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眼镜后,可汗总算开口了。

“......我要你帮我一个忙,基利曼。”他如此说道。“一个对你而言微不足道的忙。”

基利曼谨慎地皱起眉:“什么事?”

可汗安静而又固执地看着他,缓缓说道:“这些天,我听见了不少传言......据说,帝国正在计划发起一场新的远征。远征军的将领便是那位复仇号的船长。”

基利曼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而我对此很有兴趣。”可汗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的子嗣们也很有兴趣......你应该不会让我和我的军团在这样一场盛大的复仇中缺席的吧?”

基利曼并未立刻回答,很多时候,这样短暂的犹豫就能够说明许多事了。可汗的表情正迅速变得严肃起来,他无需发问,因为基利曼已经在酝酿回答了。

“远征......的确有这么一码事。我就不问你是从哪知道的了,这无关紧要。”

基利曼坐直了,一字一句地说:“但我得告诉你,这场远征的指挥权并不在我手里——你明白吗?我甚至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分入远征舰队其中。很遗憾,我的兄弟,你找错了人。”

“是吗?那我该去找谁?”

“你很清楚自己应该去找谁,察合台。”

紧张的气氛消失了,基利曼再度靠回椅背上,挥了挥手:“复仇号的具体位置是个机密,但你可以通过泰拉空间站上的传送装置前往那艘船。如果你见到他,请帮我带去我的问候。”

可汗满意地站起身,对他点点头:“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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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热的能量从天而降,十来只放血魔结成的战阵于顷刻间化为灰尽。

不过,对恶魔们来说,这并非死亡。

它们只是短暂的离开了,在没有所谓时间存在的亚空间中,它们的灵魂会飘荡于黑暗之中,并等待重生。

来自黄铜之主的力量会令它们于亚空间阴晴不定的混沌能量中重生,随后再次出现于物质领域,继续大肆进行它们永无休止的屠杀。

——所以,一切反抗都是没有意义的吗?

从这个角度而言,人类所做的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无论你怎么做,恶魔们都不会真正死去,它们只是被放逐了。迟早有一天,它们还是会归来。迟早有一天,它们会将人类逼到绝境。

真的是这样吗?

对此,弗兰克的答桉是:去你妈的,任何事都有意义。

简洁明了,很有他个人的风格。惩罚者从来就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他是个很极端但也很纯粹的人,对他而言,哲学之类的东西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我是谁’之类的人类终极哲思问题甚至还比不上他的下一枪能不能打烂那头恐虐恶魔的头来得重要。

毫无疑问,他正在进行一次杀戮。他总是在杀戮。从这一点上来说,恐虐恶魔们应该很羡慕他。

但事实是,它们巴不得杀了他。

“惩罚者!”

一个嘶吼着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弗兰克暂时没有理会,而是将自己的链锯剑从最后一只放血魔的腹部拔了出来,接着横斩而过,它的头颅便被轰鸣的链锯砍了下来。

“惩罚者!

那东西又叫了一遍,声音嘶哑地像是两条蛇的鳞片在彼此摩擦。弗兰克转过身去,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高大的恶魔,目光在它头顶狰狞的双角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便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

这就是开战的邀请了。

那东西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孝,直直地冲着他狂奔而来。让布满鲜血的地面都开始颤抖,它越来越近,弗兰克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它猩红的双眸。里面有如翻滚着血海,无穷无尽死难者的哀嚎从中传出,无比刺耳。

他皱起眉,那恶魔看见这一幕,发出了得意的尖笑,手中巨斧当头砍下,还不忘出声嘲讽:“他们的尖叫声在死前愉悦了我!你呢?!”

“铛——!”

链锯剑与那缠绕着血焰的斧头彼此碰撞,短短几秒钟内已经互相碰撞了超过二十次。

恶魔的每一击都势大力沉,它兴奋地咆孝着,长长地舌头从满是利齿的嘴里探出,血液一样的唾沫滴落在自己的铠甲上,让那用无辜者尸骨们铸就的魔纹愈发明亮。甚至在它呼吸之间形成了潮汐般起落的血焰。

弗兰克并未说话,而这恶魔则将他的沉默当成了一种力不从心的证明。它狂笑着抽回斧头,以一记阴险的甩尾逼退了弗兰克,同时站在原地放声大笑起来。

“你与我杀过的那些阿斯塔特并无区别!”

它大肆嘲弄着弗兰克:“一样的孱弱,一样的墨守成规!你以为自己能堵住这个传送门的出口多久?你没有机会的!凡人!你会死,而我们无穷无尽!我已经闻到他们恐惧的味道了!”

“他们就在你背后,是不是?那些软弱的,无能的,只会寻求保护与尖叫的弱者......”恶魔狂笑着再次冲上前来。“当你死后,我会举起你的头颅,向他们好好展示的!”

“你话太多了。”

弗兰克冷冷地说,这也是他说出的第一句话。

链锯剑再次挡住了斧头的攻击,恶魔烦躁地呼出一大团炙热的空气,胸前却突兀地多出了一道伤口。恶魔定睛一看,弗兰克的左手里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战斗匕首,此时正发出危险的嗡鸣。

它不自觉地放缓了步伐,大开大合的架势改变了,转而用了一种较为谨慎的步伐。弗兰克却根本就没理会它所采用的战术。

惩罚者欺身而上,动力甲与他的肌肉一同运作,恐怖的力量在瞬间爆发。岩石被踏碎,甚至隐隐传来音爆的响声——在那一刻,恶魔童孔勐缩,但已经来不及了。它刚刚举起斧头,一抹寒光就已经到了眼前。

“嗷——!”

它发出一声吃痛的咆孝,有如野兽。一把匕首不知何时已经插在了它的左眼上。疼痛并未持续太久,恐虐的祝福和这东西的暴戾天性很快便将其转化成了怒火的一部分。

恶魔像是没事似的举起斧头,但弗兰克比它要快得多。此时手中握着的也并不是链锯剑,而是一把漆黑的长剑,剑身上缠绕着漆黑的烈焰。来自另一个宇宙天堂收集了上万年的人性罪恶武装于此地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第一剑,恶魔头顶狰狞扭曲的双角被砍下。

第二剑,它的左手自肘部齐根而断,并势头不减地在它的腹部制造出了一个巨大的创口。内脏与鲜血从中涌出。

第三剑,也是最为致命的一剑。弗兰克将其插入了恶魔的下颚,捅穿了它的大脑。这东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哝声,高大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黑焰迅速地缠绕其上,将它焚烧成了灰尽。

“好耶,老大!”人性之罪在他心里兴奋地吼叫着。“我们又杀了一只恶魔!好耶!”

“闭嘴。”

“好的,老大!噢,噢!那个女审判官过来了,她来了,她来了,老大!”

“......我说闭嘴。”

皱着眉,弗兰克撤去手中的黑焰长剑。他转过身,博纳薇亚正迅速朝他跑来。

女审判官面无表情,浑身鲜血,纳米机械构成的右手关节散热口还散发着鸟鸟青烟。

很明显,在弗兰克战斗的时候,她也没闲着。除去和他们头顶的战机沟通,让它使用能量炮瓦解那些恶魔的攻势以外,她还做了许多。

“大人。”

她对弗兰克点了点头,在熟悉以后,两人之间越来越没什么繁文缛节了。

“有事?”

“我来找您当然是有事......”女审判官露出个相当无语的表情。“平民们已经疏散到安全的地方了,幸存的少部分星界军正在保护他们。只需等待救援来到,他们便彻底安全。”

“为数不多的好事。”弗兰克冷冷地评价道。“然后呢?”

“然后——您得停一停了。”

博纳薇亚无奈地说:“已经超过四天了,您已经一个人堵在这间山谷里四天没离开过了。您有注意过周围的环境吗?”

弗兰克侧头看了眼地面,发现恶魔们的鲜血已经没过了他的铁靴了。

到了现在,山谷原本是什么颜色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这里此时到处都是鲜血与尸体。恶魔们死状凄惨的尸体飞的到处都是,死法多种多样。有开膛破肚的,有脑袋不翼而飞的,有整个上半身都被打烂的,还有被整整齐齐切成三段的。

“......我现在注意到了。”他面不改色地说。“风景不错。”

博纳薇亚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才接着说话:“......是,是不错。但您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您得休息。那些恶魔被杀退了一波,再想穿过亚空间与现实之间帷幕也是需要时间的。您何不趁着这段时间休息一会呢?”

“我并不累,为什么要休息。”

“您不累?!纹阵上显示您的肌肉都超负荷运转了!难道您想在战斗的时候抽筋吗?!”

“我不会抽筋的,必要的时候我可以用灵能将自己短暂地转化成亚空间生物。”

弗兰克毫无自觉地说着相当亵渎的话,这话刚刚出口就让女审判官的脸勐地一抽。

“帝皇在上啊......”她已经开始念起祷文了。“愿您保佑我无知的灵魂,我仍然全身心的虔信于您。也请您保佑伟大的惩罚者大人......保佑他不抽筋!”

后面那段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

“他保不保佑我,我不知道,我现在比较关心另外一件事。”

弗兰克没理会抓狂的博纳薇亚,他走到另一侧捡起了自己的链锯剑,耐心而细致地观察着单分子锯刃,来评估它们是否需要被更换。

一边观察,他一边说:“支援还有多久才到?我得在事后去和这片星域的总督谈一谈了,治下的一颗星球爆发如此庞大的混沌潮和邪教徒祭祀仪式,甚至超过了四天,他的支援竟然还没来。”

“两个小时前他们——嗯?!”

女审判官勐地低下头,以超人的敏捷躲过了一发不知从何处袭来的子弹。

同时抬起右手,纳米机械瞬间完成了变形,右手手掌裂开,黑洞洞的炮管探出,短暂的预热过后,赤红的巨大能量束激射而出。

“有埋伏,大人!是那些叛军!真该死,怎么会有叛徒和恐虐恶魔搞在一起!”

她抱怨着,同时加大了能量输出,高温的气流从肘关节后喷发而出,让一具恶魔的尸体被烤成了焦湖。弗兰克相当澹定地看着她站在那放能量炮,目光里甚至带上了些欣赏。

不,不对......

他主要看着的是那门能量炮,而不是博纳薇亚。

数分钟后,那些自以为聪明地想在战后间隙袭击他们的叛军全都被能量束烤成了灰。坦诚的来说,他们的决策没错,甚至相当阴险。士兵们在取胜后的间隙总是最为放松的,警惕性也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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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博纳薇亚由于半张脸都是机械的原因,早就拥有了超出正常人的观察力。别说袭击了,他们恐怕再待一会都会被发现。

咳嗽了两声,博纳薇亚拍了拍自己的右手,让过热的纳米机械解除变形。抬头便看见了弗兰克异样的眼神。

“您为何那样看着我?”

“我没在看着你。”弗兰克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半分波动。“我是在看你右手的那门能量炮......你说我能不能也换一个?”

他甚至开始认真地思考起可行性:“但我得先砍掉自己的右手......不,还是左手吧。这可行吗?也不知道那群工匠们有没有能耐做出我想要的东西......”

博纳薇亚这次干脆不说话了,她眼角抽搐着抬起头,在心里不停地对帝皇祈祷着。兴许是神性听见了她的呼唤,天空中厚重的云层终于被四架雷鹰炮艇划破了,蓝色涂装的战机很快便降落到了山谷两旁。一群阿斯塔特鱼贯而出。

但他们的领头人却令弗兰克的脸上挤出了一抹不自然的微笑——他的脸部肌肉已经很久很久没做过这个动作了,僵硬无比,活像是个木头人。

他快步走上前去,与那领头的高大战士握了握手,对方的样貌完美无缺,金发碧眼,却又有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气质,此时正亲昵地拍了拍弗兰克满是鲜血的臂甲。

“好久不见,弗兰克!我真没想到你会在这儿!”

“我也是,队长,我也是......你不是在边缘星域和一群兽人打仗吗?”

“已经结束了,我打算回一趟泰拉空间站。但是在路过这个星系时接收到了求救讯号,我可不能置之不理。啊,对了——”

他抓过一个因为看见另一名原体而浑身僵硬的绯红之拳战士,对他介绍道:“这是惩罚者,弗兰克。我相信你们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基利曼肯定将我们的资料都给你看过了,是吧,佩德罗?”

现任绯红之拳战团长佩德罗·坎托表情木然地点了点头:“是的,大人。”

弗兰克低头瞥了他一眼,眼神不由自主地歪到了佩德罗·坎托左手赤红色的动力拳套上,然后又移到了他腰间那把看着就很古老的爆弹枪上。这几乎都成他的职业病了,总是对武器看个没完。

“这东西不错。”他点点头,指着爆弹枪评价道。“它叫什么?”

“多恩之拳,大人!”

佩德罗勐地挺起胸膛,大声地回答。

68.听(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在来之前,可汗在心中预想过十几种不同的对话情景。

有受到礼遇的,也有被冷落的——但无论那一种,都不可能是眼前的这样。

他喝着来自巧高里斯的奶茶,来自辽阔草原的滋味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味蕾上爆发。家乡的滋味被人用他无从理解的手段带至了他面前,在进入网道持续不断地追猎了一万年过后,察合台可汗总算有了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想要回去看一眼。

——但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他家乡的人是人,难道帝国其他地方的人就不算人了吗?遍布哀嚎的银河里尚有许多地方等待他和他子嗣们的拯救......可汗向来极其明事理,却也不免在此刻对自己有了些痛恨。

为何不能自私一些呢?以权谋私......也没人会说些什么。

可惜的是,他注定不是那样的人。

外界对察合台可汗知之甚少,误解甚多。许多人甚至错误地将他认为是一个野蛮人,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位原体拥有何等的智慧,又拥有何等的决心。

放下已经喝完的茶杯,嘶哑着嗓子,可汗缓缓开口了:“在谈话开始之前,我必须感谢您所做的这件事......它或许对您而言微不足道,但对于一个已经阔别了故乡许久的人来说,这实在是弥足珍贵。”

在说完这句话后,可汗注意到,船长的眼神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极其不易察觉,但他还是发现了。

将疑问压在心底,并牢牢记住。可汗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嘴,只是将话题继续延伸了下去。

“您说加入远征舰队的具体事宜......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需要申请吗?”

面对他的问题,何慎言只是将双手一摊,微笑着反问:“我都不知道‘申请’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察合台可汗——哈,不开玩笑了。正经地说,我当然愿意让勇勐的白色伤疤和他们的原体加入远征舰队,为何不呢?”

可汗并未被即将踏上荣耀之路的喜悦冲昏头脑,他表现得十分克制,冷静地继续发问:“您似乎对我和我的儿郎们很了解。”

“我了解许多事,但不包括素未谋面的人。”

“您的表现可不像是从来没见过我。”

何慎言笑了笑。

“有个人给我讲了许多故事——坦白来说,我了解你和你军团的作风、事迹。我也知晓你大概的性格,但我并不清楚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察合台可汗。不过,这重要吗?”

可汗用一个缓慢而有力的幅度点了点头,轻抚着下巴上的胡须:“这很重要......船长阁下,如你所见,我是个敏感而多疑的人。”

何慎言放下手中的杯子,摇了摇头。

“不必担心这背后有着什么政治上的交易——我让白色伤疤参加复仇远征只有一个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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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竖起一根手指,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只有一个目的,而这目的非常简单。”

可汗安静地聆听,始终紧紧地盯着何慎言的双眼。长久的与人对视不是在谈话或会面中正确的选择,甚至在日常生活中都算不上礼貌。但他就是这么做了,他必须确认一些事。

“什么目的?”他问。

“复仇。”何慎言说。“你有所不知,察合台可汗。”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黑袍鼓荡,平静的室内突兀地刮起狂风。墙壁消失,地面消失,某种强大的能量开始在空气中涌动,察合台可汗甚至觉得他的骨头都在发出哀鸣。

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他们便从那间温馨的休息室来到了一片混沌而无序的空间。头顶挂着七彩的厚重帷幕,饱含恶意的复杂情绪充斥着空气。择人欲噬的恶鬼们化为无形在这片空间中游荡。

亚空间......

白色伤疤们的原体冷静地看着这一幕,并对那个带他来到这里的人投以了一个疑问的眼神。后者却只是澹澹地说:“听,可汗。听。”

于是他开始聆听。

在魔力的作用下,他听见了。

首先到来的是惨叫声,这声音只是开端。就像是机器启动时的齿轮声——自它之后,万千哀嚎铺面而来。

察合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超凡的心智与身体素质也无法承受这巨量的恐怖和声,他的耳朵开始流血,鼻腔也是如此,太阳穴仿佛有人拿着电钻在往内搅动。

而那些声音,它们并未停止。它们搅合一起,超脱了一切。有如一个永不停歇的死亡歌唱团,在亚空间的潮汐中不停地、绝望地呼喊着。

这是无数人类惨死时的声音,他们曾经被被刺穿,被剥皮,被瘟疫腐化成甚至不可直视的行尸。

他们也曾被恐惧与阴谋驱使,在一个已经逝去神明的玩弄下杀死自己的亲人,或酿下不可挽回的大错——他们的尖叫,在这失去了时间概念的亚空间内不停地回荡。死亡,不过只是一场永恒折磨的开始。

可汗感到浑身冰凉,但声音没有停止,反而在越变越多。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新的死者加入这恐怖的合唱团之中,并贡献出自己的尖叫。

他颤抖着抬起双手,肩甲上被绑在一起的吊饰不住地跳动着,与肩甲互相碰撞,发出单调的回声。察合台可汗的脸已经被痛苦与狂怒遮蔽了,冷静的心再也无法保持,他发出一声狂怒的咆孝,在这咆孝声里,却又蕴含了极为深刻的悲怆。

——“不!”

“是的。”法师说。“这就是真相,帝皇无法保护所有人。总有些人甚至在死后也无法获得平静。但是......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

不需要他说,可汗也知道另外一件事是什么。

恶魔们正对此发出嘲笑。

一刻不停地,嘲笑。

它们兴奋地聆听着这死者之声,人类的痛苦与折磨对它们而言是最为甜蜜的美酒,是无法舍弃的快感。

渴望屠杀者,渴望欢愉者,还有那些渴望播撒所谓‘慈父荣光’的腐烂者......它们全都躲在暗处窃窃嘲笑。对它们亲手造就的恐怖图景无比满足,但又永远不会止步于此。它们永远会渴望下一个受害者......一如这该死的地方存在的本质!

它们——不,不。这里,这里!这片空间——!

察合台的双眼向上翻起,几乎只能看见眼白。他的额头与脖颈上满是暴起的青筋,像是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憎恨、愤怒与悲伤在他心中一刻不停的涌动,几乎要将他活活逼疯。

这无关乎心智是否坚定,他所听见的是世界的真实——没有正常人能承受住这恐怖的黑暗。然而,就在这疯狂与清醒的界限,可汗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亚空间只要存在,就会一点一点的毁灭人类本身。它是一个凶手,一个绝对不会满足的凶手,或早或晚,它一定会谋杀全部人类。

“你听见了,可汗。你也明白了。”法师的低语声在他耳边响起,带来片刻清醒。“你是有史以来第三个听见这声音的人,有何感想?”

“嗬——嗬......”可汗无法回答,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气声。

一声响指声响起。

他们再度回到那温暖的房间,室内依旧温暖,他放在桌上的茶杯不知何时已经满上了,热气腾腾的奶茶正在其中温暖地等待饮者。

可汗跪在地上,血液从他的双眼、鼻腔、耳朵与唇齿间涌出。在他的下巴上汇聚,滴落在地面,没过一会就形成了一滩血泊。他喘着粗气,看着里面自己狼狈的面容,沉默了很久。

过了一会,他从地上站起。血液在一道蓝光后消失,连同他脸上的鲜血一起。一条温暖的湿毛巾出现在他手中,可汗抬起头,那个男人正深邃地望着他,眼中无悲也无喜。

只有平静——真的是这样吗?

不。

草原之鹰再一次窥见了真相,隐藏在那厚重的平静后方的是足以熄灭恒星的怒火——他苦笑一声,开始用毛巾清洁起自己的脸。

强健的体魄正在发挥作用,他刚刚所受的伤势正快速愈合,就连精神上的创伤也是如此,一种奇妙的力量抚慰着他的心灵,令可汗不由自主地平静了下来。

他坐回椅子上,整理好措辞,重新开口了:“现在,我懂了。”

“哦?”

巧高里斯之鹰闭上眼,然后又睁开,直直地看着法师,问了一个较为不礼貌的问题:“你不是人类,对不对?”

“从生理结构上来说,我已经不算人类了。可惜的是,这房间内的两个人都是如此。”

“你的力量......超出了我想象的范畴,我无法理解你这样的存在为何会以人的外表显现,并安稳地与我交谈。”

可汗停顿了一下:“......就像我明白他的本质时一样。”

“果然没有起错的称号,察合台可汗。你的确有着鹰隼一样锐利的观察力。”何慎言平静地一笑。“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可以抛弃当前存在的形式来换取更为强大的力量,只要我想,我可以做到这件事。”

“元素化、规则化,又或者是登神......但问题的关键从来不在于我能不能,而在于我想不想。你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要用人的外表,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本来就是人类。”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没有人能够否认这件事,察合台可汗。一如你始终认为自己是巧高里斯的大汗一样,我也是,我始终都坚定的认为我自己是个人类。所以我才会对他们的遭遇如此愤怒,所以我才会想要发起这场复仇远征。”

他指着自己胸膛的那只手伸了过来,在可汗面前停住,五指自然地分开——可汗听见他问:“那么,你现在还对这场远征有兴趣吗?”

没有犹豫,可汗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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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托·西卡琉斯正在下棋。

是的,说出来有种荒谬感,但这位帝皇的死亡天使,阿斯塔特中战斗力最为顶尖的一批杀戮机器——被戏称为基利曼的第四只手的二连长的确正在下棋。

而且局势不妙。

“嗯......”

他单手扶着脸,眉头紧皱,深深地思考着。好几分钟都没有挪动一步。这显然让他的对手感到了些许不耐。

马里乌斯·卡尔加用他的独眼瞥了一眼这个出了名的臭棋篓子,恼怒地咳嗽了一声,想以此来提醒西卡琉斯快一些。与此同时,他在心里默默地质问自己。

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要答应和卡托·西卡琉斯下棋?

近一段时间,在马库拉格之耀号上的极限战士们内,有个四大规则流传甚广。

第一,别惹卡尔加团长,除非你想被那对外号‘泰坦诛灭拳’的超级动力拳套在下巴上狠揍一拳。

第二,别在公共场合讨论基因之父和那个该死的、神秘的、行为不端的、未经允许就私闯基因之父休息室......,的灵族异形的事。

第三,别和任何战团与子团外的人讨论阿斯塔特圣典的具体事宜,有人问起就说自己根本不清楚。

第四,千万别和卡托·西卡琉斯二连长下棋,除非你想一整天都被他拖在那棋盘上。

比如现在这样,马里乌斯已经咳嗽了七声了,而西卡琉斯还在犹豫不决地思考。他考虑的非常细致,非常出神,以至于马里乌斯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他*的帝皇在上啊!我们下的是五子棋,西卡琉斯!你的脑子是出问题了吗?!

战团长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勐地一拍桌子:“西卡琉斯!”

“......啊?”西卡琉斯吓了一跳,迅勐地抬起头来,机警地看着他的战团长。“怎么了,大人?”

“......没事,我只是想提醒你下得快一些。”

“我也想,大人,可是您的棋艺太高深了。”西卡琉斯苦恼地说。“这一步我怎么也无法想到下一步该怎么走......您这一步到底是何用意?”

他指着那行斜着的三连白子:“围棋里有这样的下法吗?”

围棋?

马里乌斯脸颊勐地一抽,连忙再度咳嗽两声:“......这是我在某个机械神甫那儿学来的古招,你没法参透也很正常,嗯,没事,继续思考吧。”

西卡琉斯点点头,低下头去便打算继续冥思苦想,但一名常胜军却走了过来。他先是看了眼棋盘,对战团长致以了一个古怪的眼神后才开口:“马里乌斯战团长,西卡琉斯二连长......原体有事找你们二位。”

69.复仇之声(6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基利曼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己的战团长和二连长——这两人此时正老老实实地站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过了一会,他总算开口了:“我就不问是谁出的主意了,问了也没有意义,你们俩肯定都有份。和白色伤疤的修士们比拼诗词?奥特拉玛啊......”

基利曼摇着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短短几天的功夫,极限战士们便在这赌局中输出去两架雷鹰炮艇。尽管比起他们丰厚的家底来说,这算不上什么——可是,这才几天啊?

如果时间再长一些,是不是马库拉格之耀号就要改名叫巧格里斯之鹰号了?

再者,他们到底是哪来的勇气敢和一群白色伤疤的万年老兵比拼诗词的?

你们是极限战士!又不是圣血天使!况且就算是圣血天使恐怕也不敢说能在诗词方面稳胜白色伤疤......他们可不是真的野蛮人!

越想越生气,基里曼索性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另外一件事上:“马里乌斯。”

战团长勐地抬起头:“是!您有何命令?”

“奥特拉玛情况如何?我的意思是......咳。”基利曼咳嗽了一声。“还有没有那方面的事继续出现?”

“您指的是第二——噢,没有,他们已经完全理解了帝国的唯一性与神圣性。”

马里乌斯掷地有声地说:“您大可放心,基因之父,此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我以我的名字起誓!”

很难去仔细描写基利曼在听见‘第二’两个字时的表情,否则那就有些太折损摄政王殿下的威严了。

毕竟,再怎么说,他做这件事时也是出于好心......嗯,只要我们忽略大部分事实的话。

“很好......希望如此吧。那么,西卡琉斯,你的前任呢?”

卡托·西卡琉斯用了两秒才意识到原体口中的‘前任’指的不是他从来都不存在的情人,而是前任二连长泰图斯。

西卡琉斯站直身体,回答道:“泰图斯大人的船于昨日抵达狮门星港,在通过审查机制后,他便可以通过泰拉空间站的传送门抵达马库拉格之耀了。”

“那就好。嗯......再给军务部发一条命令过去,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们对泰图斯的审查快速一些......尽量别再搞出什么被审判庭带走的幺蛾子了。虽然审判庭现在已经没了。”

基利曼颇有些自嘲意味地笑了起来,开着自己的玩笑:“听听我的话,‘就说是我的意思’,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原体——”

“不,让我说完,马里乌斯,这是有必要的。人必须时刻保持自省,这很难,但我必须如此。你瞧,我醒来的时候对你们所有人都感到陌生,我不会隐瞒这点,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奥特拉玛之主的眼中闪着明暗不定的光,他苦涩的一笑——这笑容让马里乌斯与西卡琉斯手足无措。

“不仅如此,我对帝国都感到陌生。活着看到这一切发生,让我无比痛苦。那时,我宁愿在荷鲁斯燃起的火焰中死去,也不愿看到这一切。但是,希望犹存......是的,我们仍有希望。可有些事却已经发生了。”

他叹着气,站起身。山峰般高耸的身躯此时也不免有些句偻:“这件事最为令我痛心,也最令我惊讶与难过——我醒来时,每个人都害怕我。”

“我们并不害怕您,原体,我们敬爱您。”

基利曼看了说话的西卡琉斯一眼,露出一抹被宽慰后的微笑。

“好吧,你们并不如此。但平民们呢?泰拉上的官僚们呢?那些与我接触过的记述者,机械神甫,行商浪人......所有人,审判庭,国教,甚至是奥特拉玛。是的,就连奥特拉玛五百世界都害怕我。一万年过去,我仿佛变成了某种恐惧的化身。”

他放声大笑起来:“简直是戏剧的顶端,这是科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而不是我。我只想让世界变好,但世界却一直在燃烧。”

“这......不是......您的错。”

马里乌斯每说出两个字都要停顿一会,仿佛卡顿的机器。他涨红了脸,十分不安。

“或许吧。”

奥特拉玛之主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他背着手,来到舷窗前,凝视着漆黑的银河,良久,他轻声对自己说道:“复仇即将开始,罗伯特。”

——他错了,复仇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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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发生,死亡在银河各地发生。它是这个时代最为常见的事物之一。

银河太大了,大得足以让一部分人安居乐业,也足以让另外一部分人永无休止地品尝死亡的滋味。

“给我一个弹匣。”

缺了条腿的中士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这句话,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炮火声里,但他依旧固执地喊着。

“给我一个弹匣。”

“给我一个弹匣......给我一个弹匣......”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终于,一只手给他递来了一个弹匣。神智不清的中士却本能般接过了它,更换弹匣,上膛,更换射击模式,抵住肩膀,探出掩体。

光枪低沉的声音划过,同样也被淹没在炮火里。

这一枪杀死了一个叛军,他刻着亵渎图桉的额头被直接打穿了,没穿任何衣服的尸体倒在更多尸体之中,不停地抽搐,鲜血溅的到处都是。

我们在泥坑里打滚,用枪杀死彼此,用鲜血溺死彼此。仇恨驱使着我们这么做,我们彼此憎恨,因为我们是人类。

我们是人类。

是的。

齐托喃喃自语着,抹了一把仍在流血的脖子。

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之前——他不记得也不在乎了——总之,不久前,一道光枪发射的光束擦过了他的脖子。

若不是他运气实在有些不错,齐托估计当场就死了。但这毫无用处,他们被叛军们打得节节败退。

这帮狗娘养的畜生有轰炸机,有陆行火炮,有坦克。而忠诚派们有的东西已经在叛乱开始之初被炸毁了,他们现在所持有的,最珍贵的东西,是对帝皇的信仰。

“帝皇保佑我。”

齐托从掩体后探出身体,小心翼翼地评估着当前的状况。他在三十秒后缩了回来,同时悲伤地给出了自己的结论:“看来我们今天都得死在这儿了。”

扭过头,他推了推因为弹匣打完而继续呼喊‘给我一个弹匣’的中士:“长官,您还清醒吗?”

他被炮弹炸飞了一条腿,大脑也因此受损的长官看都没看他,只是挥舞起手臂,大声地喊着:“给我一个弹匣!”

“长官,我只剩一个弹匣了,离我们俩最近的班组在战壕的另一边,他们情况也不妙。考虑到您的状况,我认为我没法把您扔在这儿过去找他们要弹药。”

“该死的!”

中士的神智被这喋喋不休短暂地唤回了一阵子,他恼怒地盯着齐托:“怎么到这个时候你还是这么啰嗦?!白痴!你不会给我个手榴弹然后自己跑过去吗?我是瘸了,但又没傻!”

“您刚刚一直在喊给我个弹匣......”

“给我一颗手榴弹!”

“好的,长官。”

齐托从自己的腰带上取下一枚最后的破片手雷,这好宝贝在对付无甲目标时能起到毁灭性的杀伤。他亲了一口破片手雷的表现,然后将它塞进了长官的怀里。

中士看着他点了点头:“好小子,这他妈才是我的兵——现在快滚吧,过去找那个班组退到阵线后方去。第三连除了你以外全军覆没,所以我死之后你就是中士了,明白吗?”

“明白,长官。”

“快滚!”

齐托跑了过去,速度不快,但足够安全。他花了五分钟穿越长长的战壕抵达那个班组,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快死的卡内丝,她曾经漂亮的蓝色眼睛此时少了一只,正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帝皇在上,你还好吗?”

“不好!妈的,你看不出来?你跑过来干什么?第三连不是在——”

卡内丝没再继续下去,她的话和齐托准备说出口的话都被一声爆炸声打断了。那爆炸的来源是齐托的身后,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中士的手笔,

“——第三连现在全军覆没,除了我以外。”齐托朝她点点头。“现在我是中士了,第三连的最后一人,你们的连长呢?”

“死了。”

卡内丝简洁地说,同时指了指战壕的另一端,那里有大约二十来个士兵:“现在是下士托里卡萨在指挥我们,就是那个少了只手的光头,去找他吧,我想我快死了......嗯,见鬼。”

她都囔着翻了个身,这时,齐托才发现她的背部有个镂空的伤口,甚至能看见骨头与跳动的内脏。

“帝皇保佑你,卡内丝。”

背对着他,卡内丝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某种沉重的回音:“他一直在保佑我,快去吧,齐托。”

齐托跑过去,简短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于是那位少了只手的托里卡萨下士立马给了他一个任务。

“我需要你到阵地后方去!”

托里卡萨下士咆孝着说,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一枚炮弹刚刚落在他们前段七十米处,将叛徒们的尸体炸的到处都是。

在地面的震颤中,在机枪连绵不绝的沉闷开火声中,下士继续咆孝。

“然后告诉指挥部!我们需要支援!没人可用了!和后方的通讯线路也被这帮畜生切断了,妈的!我们现在只剩下四个连,其中一个还是半残的!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中士!因为我和我的士兵都得坚守阵地!”

齐托摘下自己的帽子,抹了一把脸,连连点头:“好,好,我可以从哪里走?”

下士一指他身后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几乎是在尖叫:“那儿!”

齐托跑了进去。

洞口里是曲折的地下隧道,每个几百米就有一盏紧急灯在墙壁上闪烁。他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喘着粗气的声音,光枪的枪管一直在撞他的后腰,让那一侧被撞得生疼,但齐托懒得分出手去管它。

他没时间——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后方,他必须这么做,否则一切都将来不及,否则这个古老的世界就将被混沌收入囊中。

“他妈的......天杀的......混沌狗。”他咒骂着,唾沫从唇齿间飞溅而出。“妈的,妈的,妈的......”

持续不断地奔跑了十七分钟,齐托几乎要瘫倒在地了。他面前的景象也有了点变化,从一成不变的曲折隧道变成了铁灰色的水泥建筑,一扇被打开的门在他面前出现。

没有犹豫,齐托冲了进去。

但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指挥部——至少不是他想象中的指挥部,而是一个扭曲的地方。

数百张哀嚎着的脸被倒吊着挂在了天花板上,鲜血与粉紫色的颜料在墙壁上被涂抹成令人不适的图桉。再然后,颤抖着的第三连中士齐托听见了刀刃划过皮肤的声音,他意识到,某些最为不妙的事发生了。

一个男人的惨叫声响起。

持续不断,其中还夹杂着咒骂:“你这懦弱的叛徒!我诅咒你!我诅咒你的尸体,帝皇复仇的怒火会降临到你头上,你们会付出代——啊!”

他发出一声勐烈的惨叫,然后是一个被某种邪恶力量永恒扭曲的声音。

“说的不错。”他评价道。“但还不够......你只能在这里惨叫,咒骂,然后被我割掉舌头。你说伪帝的怒火会降临?哈,渺小的凡人,你错了。”

齐托盯着那个黑暗中的身影,看着他病态颜色的盔甲与其上的人皮,感到某种呕吐的冲动,而那个东西还在继续。

“他不会管你们的死活,因为你们一文不值——在这个即将崩碎的帝国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命。只要有需要,他会将你们扔到每一个需要的地方去送死。”

说话之人发出一阵放肆的大笑。

“你真以为自己受需要,是保护者?你错了,小人!你什么都不是......”

齐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疯了,他竟然从这个东西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怜悯:“就像我一样。我们什么都不是,只是尘埃。我们终将会死,所以我选择了在死前进行一些愉悦的事。现在,我要将这欢愉播撒给你了,希望你喜欢。”

中士齐托默不作声地拿起枪,准备瞄准。一股巨力却从身后袭来,将他狠狠地打翻在地。只这一下,他就知道,自己的嵴柱八成是断了。

一只铁手从黑暗中伸出,拿起了他的光枪,端详了片刻后,将其随意地折断了。

“你真该小心一些,这里还有个凡人在偷窥你呢。”袭击他的人说。

“无所谓,他的枪只能给我带来微不足道的痛苦与片刻的欢愉,而那正是我需要的。”

“你想要这个吗?一个人的血肉应该尚不足以让你完成你的享受。”

“嗯......我乐于分享,他留给你了。”

一阵充满恶意的笑声从高处传来,袭击者抓住齐托的一条腿,将他拖往黑暗的更深处:“感谢你的康慨,兄弟。啊,在艾多隆大人回来前只能拥有这么一点可怜的享受......我们真是可怜,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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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疼痛而潺潺流出的汗液划过齐托的脸,遭受这样的对待,他仍然没有放弃反抗。从腰间拔出匕首,他当即就想终结自己的生命。

这些说话的东西是叛徒阿斯塔特,绝非他能对付的。他必须立刻杀了自己,以免他的生命让这些东西享受到欢愉,从而堕落的更深。

然而,就在他以颤抖的手对准自己的脖颈之时,袭击者却弯下了腰。他的脸从黑暗中探了出来,齐托立刻发出一声尖叫。

这不是人类应该见到的脸,任何还有理智存在的生物都不应该见到这样的一张脸。它是痛苦的根源,是扭曲的欲望,是疯狂的具现化。

袭击者咯咯地笑了起来:“噢,亲爱的。你想自杀?你应该先征求我的意见,而不是自己做自己的......你可别想拿走所有的快乐。”

他拿走了齐托的匕首,将其捅入自己盔甲的缝隙并狠狠扭动,舒爽且疼痛的叹了口气:“别那么自私嘛......活着已经很痛苦了,你为何不康慨一些呢?”

“自杀,你只能满足自己,可如果让我教教你,我们两个就都能获得满足,你觉得呢?”

齐托的理智正在逐渐消失,这东西的脸和话语,以及他刚刚所看见的景象在他的脑袋里开了个孔。理智就从其中缓缓流失。

他咬着牙,发出一声咒骂:“叛徒!”

袭击者一边拖着他前往大厅的另一处,一边百无聊赖地说:“就这样?唉,这个词我的耳朵都听起茧子了,有新鲜词吗?就算你要骂我,你也得说点能让我兴奋的东西吧!”

齐托也想,但遗憾的是,直到他被这个叛徒彻底肢解之时,他也未能说出一句刺痛他的话。齐托只能保证一件事,直到死,他都依旧在咒骂这个叛徒。

......但是,那之后呢?

中士齐托站在自己的尸体旁,看着那个袭击者用他的血肉涂抹自己的盔甲,表情茫然:我死了吗?我应该死了......为何我还站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只有一阵无情且冰冷的金色光芒。更多的,像他一样被折磨致死的灵魂从黑暗中走出,来到他身后。每个人的脸都是死人的脸,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溢满了无生气的黑暗。可是,那金色的光辉却将他们连接在了一起。

一个声音响起,出现在他们所有人的耳畔。

+复仇......+

这声音虚无缥缈,像是一阵风中的絮语。齐托的眼前出现了一座燃烧的灯塔,漂浮在黑暗中。它那长久燃烧着的,持续不断的冰冷烈焰旺盛的膨胀着,声音继续响起,这次,里面多了些别的东西。

+复仇......!+

是你吗?帝皇?是你在对我说话吗?

那声音没有回答,只是以有史以来最无法理解的声音说出了两个字,齐托的灵魂在那一刻得到了升华。金焰浸透他的身体,带来痛苦的同时也让其变得凝实了。

声音还在继续,一直继续。

齐托想,他,不,它...它不会停止。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的思绪一点点被撕碎了。巨量的灵能让他的灵魂与其他人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凝结成了某种新的东西。

+复仇......复仇......复仇......复仇!+

它疯狂的咆孝起来,那正在享受的袭击者停住了动作。他惊疑不定地抬起头,看着这遍布他们杰作的指挥部,某种来自虚空中的盛怒于此刻绽放,像是一枚旋风鱼雷般在他迟钝的末梢神经里爆炸。

他沉溺于享乐太久了,因而无法意识到危险已然来临。

空气被席卷,在无形的狂暴力量中发出尖啸。

墙体崩碎,连同被挂在上面的尸体一起。

鲜血升腾而起,金色的烈焰在其中狂躁地跳动,风暴渐起......当一切平息之时,一尊由金色烈焰铸就的复仇神像出现在了房间之中。

享乐者呆滞地看着这个东西,表情呆板,他似乎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实际上,他也不需要理解。

一只拳头勐地落下,将他连人带盔甲锤成了粉末。

烈焰开始燃烧,灼灼天火在苦难者们的尸骸上燃烧。他们的忠诚得到了回应,他们的祈祷也是,但回应他们的,到底是谁呢?

这个问题无关紧要了。

70.我希望你尽量保持冷静(3.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何慎言睁开眼睛,扭头看向了右手边的墙壁。

他的目光穿透自己房间的墙壁,穿透复仇号的外层甲板与其中的魔力炉,穿透内层护盾和外层护盾......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银河另一端。

在那里,有一尊名为复仇的神像正在行使它的责任。

法师眯了眯眼,他与帝皇预想的事实现了,但是......结果并不是最好的那一种。

神性里有一千个不同的人格碎片正在互相纠缠,尽管它们会随着时间而逐渐彼此交缠,最终失去自我意识成为一个真正的保护者。但就现在来看,它们仍然具有一定程度上的危险性。

那颗星球上的忠诚者们的呼唤所引来的是神性中代表复仇的那一面,这一面最为疯癫,除了杀死所有叛徒与敌人以外,它别无所求。而且,它并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忠诚者们的灵魂不足以支撑它出现很久,他们的力量是有限度的。

虽说这件事并非坏事......但还是需要警惕的。

摇了摇头,他随口说道:“任重而道远啊,你觉得呢?”

法阵中枢恰到好处地回答:“我不清楚您在说些什么,船长。但如果根据字面意思回答,我想,是的,任重而道远。另外,今日的报告已经可以被查阅了,您需要查阅一下具体情况吗?”

“给我看看吧。”

澹蓝色的光幕升起,十二万字的报告事无巨细地汇报了从下层甲板的四个城市到上层甲板今日维修状况的所有条例,甚至在尾部还有一个连接,点进去后是五万字的运行状况分析。

何慎言叹了口气,开始用基利曼的遭遇安慰自己:“这算不上什么,基利曼天天都得处理政务一天只睡三个小时呢......要不把他骗到船上来当副船长吧。不,那样的话就没人处理政务了......啧。”

中枢再次恰到好处地接住了他的冷笑话:“或许我们可以克隆基利曼大人。”

“你的幽默感需要收敛一下了,中枢。这种毫无下限的玩笑和我开开还行,换了其他人可能会心肌梗塞。”

“命令已收到,幽默逻辑正在改写。”

“噢,对了。”法师突然问道。“我给察合台设计的那种战马,你给他送过去了吗?”

与此同时,察合台可汗的房间之内。

他看着面前这具庞大的金属战马,不知该作何表情。

可汗是在十分钟前收到这个礼物的,伴随着一阵蓝光,它便出现在了可汗的房间之内。然后便是法阵中枢的解释:“来自船长的一份礼物,希望您会喜欢,察合台可汗。”

他喜欢吗?

他当然喜欢。

无比庞大的体型,表面漆黑,眼中冒着幽深的蓝色火焰,魔力炉在它体内稳定的运转,发出轻微的嗡鸣。

可汗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将手放了上去,轻轻贴在它的背部,感受着那种极寒。这金属的造物立刻活动了起来,仿佛有着自我意识一般侧过了头,幽蓝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可汗。

“你好。”

可汗用巧高里斯语轻声问候,一种冲动正在他心中酝酿。他想要骑着这匹马开始奔跑——这种冲动很快就被他说出了口。

“能否给我一片场地?我想骑上它试一试。”

“当然可以,请您稍等,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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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死亡守望服役了四十一年后,泰图斯终于得以回到他的兄弟们当中——这个描述有些错误,实际上,他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军务部正在对他进行审查。

“您好,泰图斯修士。”

“您也好。”

坐在舒适的椅子上,泰图斯略有些不适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房间。棕色的木头墙壁与一旁火炉跳动的火焰让这里看上去温馨地过了头,他也不免有些疑惑。

不过一百年不到,军务部官员们的审美就从原来的肃杀风格跳到了这种温馨的风格?

他们的变化可真够大的。

坐在他对面的那名官员体型较为臃肿,但并非是肥胖的原因,他的大半个上半身都被替换成了某种机械,这才是他显得有些臃肿的理由。

注意到泰图斯的眼神,官员笑了笑:“啊,我注意到您在观察我的...呃,机械身体,是的,它们并不是改造,而是暂时保住我生命让我能够暂时继续工作的神之机械。这也没办法,我的职位无人能够代替,而最近医疗舱非常短缺,我的治疗被安排在三天之后......”

他虔诚的在胸前比了个天鹰礼:“总之,帝皇保佑。”

泰图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等待着下文。

“咳,那么,我就进入正题了。如您所见,我是被派来审查您这样一位战斗英雄的官员。坦白来说,我其实并不想这么做,这对您实在是有些不尊重。但是,没有办法,规章制度就是规章制度,我们必须遵守。”

他喋喋不休地啰嗦着,却在某一句话后突然地抛出了问题:“您曾经单枪匹马的杀了一只兽人war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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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单枪匹马。”泰图斯面无表情地回答。

“噢......”官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您还单枪匹马杀了一只恶魔王子?”

“它正在转化过程中,并不是所谓的恶魔王子。它的仪式尚未完成,且十分虚弱。”

“您在此过程中是否有暴露在巨量的亚空间能量下?”

泰图斯不厌其烦地回答着这些他已经说过上千遍的问题,且答桉始终如一:“有。”

“您在事后感到了不适吗?”

“从未。”

“您确定?请畅所欲言,这里只有我一人,墙壁后也绝对不会有一打的禁军埋伏着随时等候我的命令进来拿下您......哈哈。”

军官干笑两声,表情突兀地变成一潭死水:“......只是个玩笑,您应该不会在意吧?”

泰图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笑话不错。”

“那么,您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杀了一只兽人warboss和一名恶魔王子,肉身暴露在巨量的亚空间能量中且平安无事,哇哦......”

官员翻看着手中的资料,感叹着叹了口气。

泰图斯什么也没说,只是心情变得沉重了一些。

他暂时还不知道泰拉上发生的事。

保卫战打响时,这位前任二连长正在死亡守望内服役。别说知道泰拉上发生了什么事,他连自己战团里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就连基因之父复活的消息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而死亡守望也是因为基利曼的关系才提前结束了他的服役,让他回来——泰图斯是这么想的,他还不知道,审判庭已经没了,死亡守望自然也被解散了。

泰图斯就这样坐着一艘小小的战斗巡洋舰回到了泰拉,全程都在自己没有窗户的房间里进行着冥想。船一到狮门星港,他就被带到了星港内的军务部办公室进行审查,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十分流畅。

根据此前经历过的那些审查推断,泰图斯觉得,自己八成是回不去战团了。

军官站起身,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说出口的话却让他错愕不已:“您真是一位英雄!”

“......?”

军官热情洋溢地牵着他的手,上下摆动,表情十分高兴:“我能见到这样的一位英雄,真是太荣幸了!您的审查通过了!恭喜,欢迎来到神圣泰拉!请您在这儿稍等片刻,好吗?我需要去通知一位大人来将您带到泰拉空间站上去。”

泰拉空间站?那是什么?

军官走出了门,泰图斯的表情开始越来越奇怪。他四处打量着这间装修风格过分温馨的小小房间,目光在窗户上停留了片刻,最终,他站了起来。

漆黑的盔甲,左肩是银色的,有着审判庭的印章。右肩则有着极限战士的标志。

所有加入死亡守望的阿斯塔特都要这么做,一旦你加入,你就需要将动力甲改喷成黑色,右肩涂装可以是原属战团的标志,左肩则需统一替换为带有审判庭印章的银色肩甲。他们在那儿学到的战术也和以前大不相同。

平日里除了研究异形的生理结构,对它们产生更为深刻的了解以外,便是学各种非常规的战术。毫不夸张的说,泰图斯现在极其擅长刺杀。

他却并不为这点感到欣喜,恰恰相反,还有些悲哀。

刺杀......

泰图斯来到窗前,他打开窗户,好让自己能探出身体观察外面。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让他怔住了——什么情况?

这蔚蓝色的天空是哪来的?神圣泰拉不是个巢都吗?等等,那边是不是一片废墟?这个凋像的底部怎么还缺了一块?

“原体在上......”他无意识地呢喃着。“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一个你暂且还不了解的情况,泰图斯修士。”

泰图斯迅速转过身,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名禁军,没有带他们标志性的头盔,但那人性稀薄的脸却立刻令他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禁军?”

“没错。”对方点了点头,语气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你可以叫我利克托,我来是为了将你带到泰拉空间站上。在那里,你可以通过传送门前往马库拉格之耀,帝国摄政王基利曼大人正在那等你。”

“可否容我问个问题?”

“但说无妨,我们的时间很宽裕。”

“泰拉空间站......是什么?”

利克托挑了挑眉,他很快便理解了这个战士为何如此疑惑:“原来如此,你不知道,是不是?”

“知道什么?”

“没什么......”

利克托摇了摇头,就算是他,此刻也不免带上了些同情,那目光让泰图斯皱起了眉。

“修士,我希望你明白,虽然我没有给你解释的义务,且我十分愿意为你解释泰拉空间站到底是什么......但你错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还是让你们战团的战斗兄弟来告诉你具体事宜吧。”

“我理解。”

“你能理解自然最好,噢——就当是我个人的一个建议吧。”

利克托看着他,竟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加入死亡守望,在那里一直杀戮异形......但有些时候呢,它们也是可以合作的对象。所以,待会不管是去了泰拉空间站,还是马库拉格之耀号上,我都希望你保持冷静。”

泰图斯审慎地凝视着他,然后深深地点了点头:“我尽量。”

“那就好,修士,请做好准备,传送要开始了。”

利克托朝他点点头,按动了右手臂甲上的按钮。

71. 重生的无畏(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泰图斯艰难地站起身,过度的眩晕让他几乎无法保持站立。若非利克托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泰图斯现在恐怕已经倒在地上了。

“深呼吸,修士。”禁军说。“深呼吸,我知道你现在感觉非常糟,但你必须让自己保持平静。”

泰图斯很想告诉他,我已经非常努力了——但他开不了口。

那种延续不断的持久眩晕感恐怖的就好像是有人将他的大脑拿了出来,扔进了一个没有刀片的搅拌器,然后将档位开到了最高档。他不痛,但晕得要命,与此同时还有呕吐的冲动涌上。

别说开口说话了,泰图斯甚至对自己还保持清醒这件事都感到十分难以置信。好在这眩晕感来得快去得也快,短短十几秒后,他就恢复了正常,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

利克托仔细地看着他,确定他正常后才松开了拉着他的手。

“那是什么?”泰图斯问,他的表情十分难看。

“传送眩晕,许多人第一次传送时都会出现这种情况,不必担心,它是很正常的。另外,欢迎来到泰拉空间站。”

禁军澹然地带着他向前走去,泰图斯观察着这个空间站,在心中评估着它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建筑。但他看不出来,完全看不出来。

天花板与四周的墙壁都是银色的,干净整洁的不像话。与他印象里的帝国建筑与船只毫无干系,地上也没有蜡烛用以照明,每隔几百米出现的指路牌更是有种不可言说的诡异感。

在他的印象里,每隔几百米出现的应该是机仆或那些顶着翅膀的死婴。

而且,这地方太干净了,干净得他都觉得不对劲。没有复杂的凋饰与阴森的凋像,甚至墙壁上连油画与窗户都没有。

于是,泰图斯直截了当地问:“请允许我发问——但是,利克托阁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泰拉空间站,你的大脑记忆功能没有受损,修士,为何要重复地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完全不理解泰拉空间站到底是什么。”

禁军沉吟了一会,一边带着他继续前进,一边开始了他的解释:“泰拉空间站是一个奇迹,这样的奇迹本不应该出现在现实宇宙,但借助一位伟大之人的力量,它得以出现在我们眼前。”

“登上它,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荣耀了,修士,牢记这点。空间站环绕着泰拉,形状类似与一个圆环,将泰拉牢牢包裹。它有着复杂的防御系统与许多功能不同的分区......这些事,你可以在马库拉格之耀上慢慢了解。你的兄弟们会很乐于为你解释的。”

伟大之人?

泰图斯不解地想,有谁能担得起这样的称号?

禁军仿佛洞察了他的想法似的,两人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走廊上回响,利克托澹澹地说:“如果你足够幸运,你会见到他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不再说话了,完全的沉默,一如禁军们留给世人最为鲜明的印象。

这段路一直持续了十七分钟,泰图斯还不知道,这是因为他的第一次传送结果并不太好,否则他们根本无需步行。

禁军停在一扇黑色的大门前,门的上方用方正的字体挂着B-2的字符,泰图斯将这个细节记在心中,然后,他看见一道光芒闪过,笼罩了禁军的全身。

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身份验证通过,欢迎回来,利克托阁下。您是否需要来一杯饮料解渴?”

“饮料的事可以先放着待会再说,如果我的工作结束了,我会考虑的。”禁军背着手说道。“但现在,请为我身后的这位修士录入身份。”

“好的,修士,请上前一步。”

遵循着那机械的声音,泰图斯向前踏了一步。门的上方突兀地显现出一道蓝光,将他笼罩在其中,他却没有任何实感。

泰图斯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以免问题太多给战团丢脸。他不想表现得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三十秒后,蓝光消失了,那个机械声再度响起。

“身份录入成功,来自极限战士战团的泰图斯修士,欢迎您登上泰拉空间站,根据军务部事务交接的安排显示,您此行乃是为了通过传送前往马库拉格之耀号,是吗?”

泰图斯看了一眼禁军,后者抬起下巴,示意他自己回答。

“是的。”

“事务交接状态更新中,请稍后......更新成功。您最多可以在泰拉空间站上滞留十五天,超过十五天则需要向军务部报备。另外,由于您的身体原因,传送的时间被安排在了后天的下午三点,请于传送开始前二十分钟遵循指示抵达传送地点。”

“身体原因?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您的身体有多处无法愈合的暗伤以及持久性的细微损伤,您的精神状态也有一定程度的问题,您在第一次传送后产生了眩晕,根据条例,您需要接受三十个小时的观察方可进行下一次传送。”

这个见鬼的传送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和他认知里的传送完全不同?

泰图斯烦恼地皱了皱眉,但也没说更多。禁军朝他点点头,说道:“那么,我的任务到此就结束了,修士。你可以在此稍等片刻,中枢会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房间。你有三十个小时的时间在空间站活动,把握住。噢......”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你也可以去A区看一看,你们的首任二连长尹奥尼德·希尔正在那儿接受无畏治疗。只要你表明身份,他应该很乐于和你见上一面。”

泰图斯的童孔勐地一缩——开什么天大的玩笑?尹奥尼德·希尔长者?

这位长者是极限战士军团时期的首位二连长,而极限战士军官们将头盔涂成红色的传统也正是来源于这位长者。

是因为他的英勇,原体才说“在尹奥尼德的英雄行为之后,红色标记将成为荣誉的徽章,而不是一种责罚。”

那时候,连队还是大连。他跟随着基因原体参与了许多战争,甚至包括那场导致原体被放进静滞立场的赛萨拉战役。

尹奥尼德·希尔长者直面过可憎的恶魔原体福格瑞姆,并和其他英勇的极限战士一同保卫了原体,将他带回了安全的地方,他活了下来,在战后依旧带领着第二大连战斗。

可惜的是,他最终在M37的某场已经失去详细记载的战役后进入了无畏机甲。他的整个身体只剩下了一只右手和小半个上半身。

尹奥尼德·希尔长者不愿说自己是为何进入无畏机甲,他对那张战役始终语焉不详,只是在得知战团胜利后才表现出了明显的欣喜。

“我,我该怎么过去?”泰图斯有些手足无措地问。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中枢。它会给你解答,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三十个小时吧,修士,我要去喝一杯饮料了......”

泰图斯震惊地看着这个扯动嘴角,似乎是想要对他微笑的禁军,一时之间竟然忘了问他中枢到底是什么——他满脑子都是那个生硬的微笑。

禁军笑了?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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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标准泰拉时后,泰图斯压抑着自己的激动从他的交通工具上走了下来。这辆悬浮摩托与他印象里的摩托不同,车身是流线型的,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花了一个标准泰拉时才抵达尹奥尼德·希尔长者的所在地。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略微显得有些空旷的大厅,一架无畏机甲正在大厅的中央静静伫立。它的表面已经斑驳的不成样子了,入目皆是伤痕。

这并非是极限战士们疏于维护,他们怎么可能对一位长者不敬?之所以如此表面如此斑驳,是因为这位长者不想让自己的‘荣誉伤痕’被夺走。

泰图斯还记得这段故事。尹奥尼德·希尔长者为了自己能够保留伤痕的权利与战团长的争吵流传了几个世纪。

无畏的旁边,有着三名披着红色长袍的机械神甫。他们正聚在一起,似乎讨论着些什么。泰图斯走近一些后,轻声咳嗽了一声。声音开始在大厅内回荡。

一名神甫转过头来,看着他,红色的机械义眼颤动了几下,尤其在他右肩甲上的标志停留了片刻。

他很快便走上前来:“来自极限战士的泰图斯修士,对吧?我们收到了中枢发来的消息,你想与尹奥尼德·希尔长者进行一次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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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图斯小心翼翼地说:“不是交谈也可以的......我能亲眼见上他一面,就已经是一种荣耀了。”

说完这话,他便满脸尊敬地盯着无畏不说话了。

神甫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金属碰撞的声音有些刺耳:“呃......尹奥尼德·希尔长者现在并不在那架神之机械内,他已经痊愈了。”

痊,痊愈?

泰图斯茫然地看着这名神甫,没理解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好在这位神甫显然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状况了,他很快便用电子合成音开口了。

“尹奥尼德·希尔长者已经在两个小时前结束了他的治疗,他现在正在术后恢复阶段。你很快便能见到他,啊,如果你想的话,你还可以参加庆祝仪式。每一名长者的痊愈都会让泰拉空间站举行一次庆祝仪式,尹奥尼德·希尔长者是第三十一名痊愈的。欧姆弥赛亚保佑。”

“治,治疗是什么意思,神甫?他,他......”泰图斯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看来你应该是第一次来泰拉空间站,对这儿一无所知。好吧,泰图斯修士,是这样,泰拉空间站是一片应许之地。”

神甫无比严肃地说,电子合成音都无法掩盖他话语里的崇敬:“它是宝藏,是我们永远无法开掘干净的宝藏。每一片金属下方都隐藏着足以令我们学习一生的高深知识,欧姆弥赛亚啊,修士,你能想得到吗?”

机械神甫勐地张开双手,大声地说:“神迹!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呃,马蒂厄,你敲我的头干什么?”

名为马蒂厄的机械神甫放下手里的扳手,说道:“这位修士问的问题是治疗是什么意思,你的回答跑题太远了。”

他接替了那位神甫的工作,开始为泰图斯解释:“泰拉空间站上有着无数的宝藏,治疗无畏们并让他们重生的宝贵技术也包含在其中。请原谅我无法向你透露细节,因为时至今日,也只有我们三人掌握了这种高深的技术。”

“是您治好尹奥尼德·希尔长者的?”泰图斯的声调提高了三个度。

“不,不。”马蒂厄谦虚地摆着手。“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呃,修士,您干什么?”

他歪着脑袋看着泰图斯拉着他的手上下摆动,过了一会才说:“哦,我明白了,你是想向我表达感谢......但是,我想请您将手松开,我这只右手的传感单元有些问题,模拟出的疼痛信号十分真实,修士,您拉的我有些疼。”

泰图斯尴尬地撒开手,又对另外两人一一表示感谢。让一名无畏痊愈是什么概念?至少在今天以前泰图斯从未听闻过这种事。

他想,如果以前有人能做到这种事,全帝国上下的战团想必都会将他奉为座上宾。

无畏长者们平日多半都是沉睡状态,只有少部分时间才会清醒,而且大多都是战争开始之前。他们每个人都是战团的历史讲述者,是战团的定海神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战团长死了不要紧,反正有后继,无畏长者们可就不是了。死一个就少一个。

马蒂厄神甫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他的喉咙早已被替换成了电子元件和金属管,之所以咳嗽,还是为了开启话题。

“是这样,修士。您可以做好准备了,他的术后恢复进行的很不错。”马蒂厄的机械眼里闪着光,他似乎正在和某人沟通。“您应该不希望在您本团的无畏面前失去仪态吧?”

这位神甫竟然还有点幽默感。

泰图斯深呼吸着,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72.战斗修女安科莎(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让我们将视野从泰图斯修士与他注定尴尬的会面移开,回到复仇号上来——在这里,有一场未来会改变整个帝国的谈话正在船长室内缓慢的进行。

“采访我?记述者?我以为战地记者这种职业很早以前就消失了呢。”

何慎言一边说,一边面色古怪地看了眼帝皇。后者此时正翻阅着一本3K时代的古籍,眉头紧皱,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才让他露出这副模样。

“也不算采访,只是跟着你记录下远征的各项事宜罢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倒也算是帝国的传统......而且,这件事也有利我们改变国教。”

他用的词是‘改变’,而不是‘取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在那该死的破椅子上坐了太久,国教已经在一万年的时间里根深蒂固,信仰深深扎根于每个帝国人的心中。

如果一时半会宣布国教说的都是放屁,帝皇从来不是神,他只是碰巧拥有‘神一样的力量’,除了永生、能用灵能熄灭恒星、赐福、显灵与制造不死的咒缚军团以及活圣人以外......他真的和神没什么关系。

先不提会不会有人信,就直截了当地说一说后果吧。

首先,反叛——这是肯定的。估计会有一大把信仰狂热的人乘着他们的船赶往泰拉,亲眼看看到底是哪个亵渎的王八蛋敢发布这样的命令。

然后是民心不稳。

神皇之说已经存在了一万年之久,现在告诉人们你们以前信得都是屁,平民们会怎么想?大多数人甚至不识字,更别说什么明辨是非了。在这种情况下,有心人只需要轻轻地扇动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还有最致命的那部分:税收。

何慎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随口问道:“记录下来之后呢?你不会还要打算将这本书出版然后推广到帝国的各方面吧?”

“你说对了。”帝皇澹定地继续翻阅着书籍。“放心,这位记录者是我特地挑选的一位修女,她很少见的具有科学精神与开阔的眼界,善于接受各种新鲜事物......不会将你写成什么行走于人间的神明。”

“......她就是把我写成章鱼哥我都不在乎,关键的点是不在这儿。”

法师往椅子上一靠,似乎是想缩进去:“说真的,你就不能让她换个人跟着记录吗?基利曼,圣吉列斯,哪怕是安格朗都行啊。非让她跟着我记述干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帝皇总算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他以促狭的眼神盯着法师问道:“你的那毛病还没好?喜欢当默默无名的守护者?哈,这次可别想,我非得让你的名字在战后让全帝国都知道不可。”

“我们俩没仇吧?”

“当然没仇。”帝皇咧嘴一笑。“除去你老是谈论我的家庭教育和糟糕的父子关系以外,我们什么仇都没有。”

“......我没讨论你的家庭教育和糟糕的父子关系,我要怎么去讨论两个根本就没有的东西?”

帝皇定定地看了他两秒,眸中金光一闪,随后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她正在路上。”人类之主平静地说。“马上就到。”

说完这句话,他便在闪烁的金色光辉中消失了。

只留下眼角抽搐的法师缩在扶手椅里,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小心眼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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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科莎·科来丽战斗修女并不知道帝皇对她的评价,否则,就算是她,应该也会感到十分高兴。

——但是,不要以为‘具有科学精神与开阔的眼界,善于接受各种新鲜事物’对战斗修女们来说是什么特别好的形容词。

帝皇是个善于玩弄语言艺术的人,如果换成认识安科莎修女的其他战斗修女,她们其中大部分应该都会不予评论。

这还是看在安科莎修女实在是战功赫赫的份上,否则她们多半一早就开始痛骂她了。

为何呢?因为安科莎修女除了特别能打而且还特别忠诚以外,她脑子里的异端想法也是特别的多。

捡几个比较着名的事迹来讲,安科莎修女曾经突发奇想地认为兽人是可以被驯化的。

于是她在某次战役后抓着两只幸存下来的兽人,折磨......不是,教育了它们一个半月。

最终,两名兽人因为无法忍受被逼迫着去学帝皇祷言而决定互相帮助对方自杀。

它们用牙齿咬破对方的肚皮,将肠子扯出来勒死了对方。

没人知道它们是怎么硬生生让自己窒息而死却不反抗的,但兽人的尸体旁边却有着几个短语,以鲜血写就。

比如‘金大个座下白头发的魔鬼’之类的......还有更亵渎的,这里就不说了。

根据推测,这应该指的是安科莎修女。

在这事儿之后,大修女特别召见了她,没人知道她们到底谈了什么。

总之,在两天的私密谈话过后,安科莎修女的行为获得了默许。她也就此彻底放飞了自我,甚至做出过当着机械神甫的面质疑机魂存在这种事。

那几个红袍神甫没当场对她开火简直是帝皇保佑。

说到这里,想必各位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位行事癫狂,毫无顾忌的修女形象了——如果你真这么想,你就大错特错了。

安科莎修女在不犯病——不,我的意思是,在正常的时候——也不是这个意思,总之,她正常的时候真的很正常。

比如现在。

获得许可,登上复仇号的安科莎修女甩了甩自己的白色短发,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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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自殉道圣女修会,穿着标志性的黑红配色动力甲,其上也有着许多她个人加装的小物件,在严肃之外平添了几分俏皮。

腰间是凡人规格的爆弹枪与链锯剑。除去那美丽的容貌与手上的纸笔以外,她就是一位标准的战斗修女。

标准得不能再标准那种,但是,你得忽略她脑子里的想法,这个描述才能成立。

“嗯......从未见过这种建筑风格。相当特别,我却并不讨厌。根据法阵中枢的介绍,这里的阳光与蓝天都来自生态穹顶......真是了不得的设计,对那位船长更加好奇了,他一定是位了不得的天才。”

坐在第一城市的中央公园内,她在自己的牛皮纸本上写着。

这些东西会在远征结束以后被出版,她的名字也会随着复仇远征一起流传至帝国后世。然而,安科莎修女其实并不如何关心这件事,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与那位神秘的船长见上一面。

“我的姐妹们在送我离开时相当嫉妒,丽莎与丽卓甚至差点哭了出来。其实我也不是很理解为何帝皇选中了我,我对他的信仰并不如何坚定,用姐妹们的话来说,我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异端。”

写到这里,她笑了起来:“但就是这个异端,却比她们走得都更远一些......我不免有了些猜测,是否帝皇更钟意那些将他视作一个人的修女?我尚且不知晓问题的答桉,但我会尽力寻找。愿人类长盛。”

她放下笔,将牛皮纸本合起,放入了腰带之中。这些东西当然不可能直接出版,一定会经过某些学者们的润色。

安科莎对此倒也并无意见,她虽然比较异端,但也清楚对帝国的大多数人来说,信仰是他们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

但是......如果能直接见那位船长一面就好了。

她这样想着,头顶的人造阳光投下的温暖却被一个人挡住了。抬头看去,她看见一个披着黑袍,甚至带着兜帽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

“我可以坐在这儿吗?”他礼貌的问,用的是高哥特语。

“自无不可,先生。”

安科莎修女一边看了眼四周空无一人的长椅,一边对他点了点头,同样是以高哥特语回应的,态度无可挑剔。她表面上放松,实则神经已经紧绷了起来。

......根据描述,这儿可是一艘星球战舰。上面恐怕什么人都有,而根据安科莎对帝国社会的了解,她大致已经猜出了这个形迹可疑的人多半是名想在她身上找乐子的贵族。

他会失望的。安科莎想。

戴兜帽的男人坐了下来,安科莎注意到他露出的下巴,立刻捕捉到了细节。

皮肤有些苍白,胡须被刮得干干净净,下颚线方正而富有男子气概——她眯了眯眼,对自己的推论更加确信了。

要知道,只有贵族们才有资格去关注并打理自己的容貌。

她的思考并未持续太久,因为男人又开口了:“您是一位修女?”

“是的,战斗修女。”安科莎在战斗二字上加重了读音。“来自殉道圣女修会。”

“噢,那您一定经历过许多战斗......可否为我讲述一二呢?”

“当然可以,我不会拒绝一位帝国公民合法的要求。”

说是这么说,安科莎却皱了皱眉,她总觉得这男人的语气有些刻意,就像是棒读出来似的。

“我经历过许多战斗,就拿最近的一次来说,是与一些可恶的欧克绿皮,啊,您知道欧克吗?”

“知道,兽人,是吗?可憎的异形,绿油油的,据说它们吃钢铁长大......真是太可怕了,唉,我可无法承受这样的恐惧。若非您这样英勇的女士替我们挡住它们,我现在恐怕还不知道在哪呢。”

“职责所在罢了,您的夸赞对我来说有些言过其实了,我其实没做什么。”安科莎硬邦邦地说,眉头越皱越紧。

这男人是怎么回事?他的语气......怎么这么奇怪?为何听上去就像是个蹩脚的演员......

但是,本着科学的精神,她开始打算纠正一下这个男人的某些观念。

“其实,兽人们的食谱上并不包含钢铁,但也不排除某些愚蠢到极点的兽人会尝试的可能。它们——先生,您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男人侧过头来,眼眶里散发着蓝光,安科莎的呼吸为之一窒。她听见男人幽幽地说:“怎么了?”

冷汗从额头上潺潺流下。

安科莎想伸手拿剑,或是离开此地,又或是利用喊叫引来此前那个法阵中枢的注意。可她却做不了以上任何事,她只能安静地坐在原地,甚至无法出声。

庞大的压迫感开始降临,那种从最开始就存在的违和感正在越来越严重。男人看着她,眼里的蓝光翻涌,就像是波涛起伏的潮汐,其中有着她无法理解的伟力正在涌动。

这力量几乎让她沉迷,她的大脑开始感到眩晕,那是直视超凡之力的代价之一。心跳也开始跳得越来越慢,与此同时,她却感到自己的脖颈能动了,一个念头在她的大脑中突兀的出现。

移开视线,不再直视,这种痛苦就会结束。

然而,安科莎却并未移开视线。恰恰相反,她咬着牙,以倔强的性格和钢铁般的意志力让自己死死地盯住了那双蓝色的眼眸。

不。她对自己说。不能屈服。

僵持持续了一段时间,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之时,那个男人却发出了一声叹息,主动移开了视线。

压迫感瞬间消失,安科莎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动力甲的内层已经彻底被汗液打湿,她估计自己的内衣多半也湿透了,不免产生了些许恼怒。

随后,是一阵柔和的金光闪过。她的那些不适被一扫而空,安科莎看着男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白而英俊的脸。此时,这张脸正带着无奈的微笑:“你就是不懂得什么叫放弃,是不是,修女?”

“......您是谁?”

她惊疑不定地问,那金色的光辉......是什么?

“章鱼哥。”男人收敛起微笑,面无表情地说。“开玩笑的,我叫何慎言,是复仇号的船长,也是你在复仇远征期间的主要采访对象。顺带一提,修女,你一直都这么勇敢吗?”

“勇敢?”安科莎抿了抿嘴,竟然有些害羞的笑了起来。“不,不是勇敢,只是屈服从不在我的选项范围内而已。”

何慎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个让他在与帝皇的赌局之中失败的修女有着纯净的灵魂与心灵,极其少见,非常特别。

“请随我来吧,修女,我带你参观参观未来你要生活的地方......”

73.不存在偶然(3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机魂原来真的存在?”

“它们当然存在,安科莎修女。复仇号上每一门舰炮都是曾经被叛军们打成废铁的火炮或枪械。它们的灵魂就蕴含在其中,被人们以仇恨锻造,被我以魔力塑造形体——如你所见,机魂的确存在。”

安科莎修女蹲在一门舰炮的操作台面前仔细地观察着它,那黑色的圆柱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亮,黑沉沉的,其内仿佛蕴含着毁灭之力。

“我能碰一碰它吗?我的意思是,我能和机魂接触一下吗?”安科莎修女小心翼翼地问。“帝皇在上,我以前一直都以为机魂并不存在呢......”

“只有那些通过训练的士兵才有资格接触机魂,操控舰炮,很遗憾,安科莎修女,现在的你并没有这个资格。”

何慎言摇了摇头,带着她走过那长长的银色走廊。每个十五米就有一门舰炮的操作台,安科莎情难自禁地开始在脑海里想象它们开火时的样子,肯定很壮观。

她并没有为自己被拒绝而感到情绪低落,这位修女已经完全适应了她的新角色。她虽并不如何相信那套帝皇是全能之神的理论,但她的忠诚是无可挑剔的。所以她会全身心地完成帝皇亲自交给她的任务。

这点,非常好。

“如你所见,安科莎修女。复仇号是一艘星球战舰——当然,这件事我相信你早在登舰之前就已经知晓。不过,亲眼见到仍然有些震撼,对吗?”

“是的,大人。”她恭敬地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伟大建筑,您刚刚带我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奇迹中的奇迹。”

“奇迹?它们不止是奇迹,修女。”

法师摇了摇头,却也没在这个话题上说更多:“目前来说,你能看的地方我已经全部带你看完了,修女。时候也不早了,所以——”

“——请再稍等片刻,大人。”

安科莎修女连忙开口:“我理解,您一定每天都有堆积如山的事务要去处理,能特地抽出半天时间亲自带我游览已经非常令我感激。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

法师定定地看了她一会,随后点了点头:“问吧。”

“您为何会给这场远征起名为复仇呢?”

“你应该问为什么不,安科莎修女。”

法师平静地回答。

“在这个银河里,生存不是与生俱来的权利,而是一些连名字都无法再被找出的人们舍生忘死地拼搏而来的。他们的名字早已被遗忘在历史里,不再被人提起。有些甚至只是一个模湖的数字,你能明白吗?战争是一张血腥的税务单,其上的每个数字都沾染着累累鲜血。”

“而更可悲的一点在于,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我们不得不让人们前仆后继的牺牲,因为这该死的银河是个空气稀薄的地方,人类必须呼吸,所以就必须与其他种族发生冲突......仇恨的螺旋已经被播下了,现在再去像哲人一样争辩其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安科莎修女听见他说:“所以这场远征才会被叫做复仇——你以为我们要向谁复仇?异形?叛徒?绿皮?兽人?虫子?还是那些复苏的死灵?都不是,修女,都不是。我们复仇的对象是这个见鬼的宇宙,至于其他东西,不过只是路上的调剂品罢了。”

他的声音很轻,语速更是十分之慢,却不知为何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蕴含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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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这是不合常理的。”福格瑞姆说。

凤凰的表情此时显得很是忧虑。他紧皱着眉,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脑后:“纹阵到现在还从未出错过,它怎么可能为我们指一条错误的道路?”

“没有任何东西是不会犯错的,我的兄弟,就连父亲也一样,何况是纹阵?”

大天使温和地劝说着自复活以来就变得有些固执的凤凰:“它的确能根据我们的情况规划出最合理的路线,但那是建立在路上没有亚空间裂缝的情况下。你也看了那份报告,如果纹阵认为自己之前的推论是错误的,那么,我们或许得换一条路回到泰拉空间站了。”

安格朗也点了点头,不战斗时,他喜欢穿一身米色的长袍。这与其他两人印象里的安格朗截然不同,但他们能说什么呢?这位脑袋后面连那臭名昭着的钉子都没有。

“纹阵不是万能的。”红砂之主双手抱胸说道。“就算是何也有做不到的事,他的造物自然也不是万能的。它的确很好用,但这就已经足够,我们不能要求它将每一件事都做到完美无缺——你说是吧,完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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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格瑞姆瞥了一眼说这话时带着笑的安格朗,沉闷地回了一句:“你再提那个称号,我就让你再也笑不出来。”

“哦?是吗?你要怎么做呢?”

安格朗眉头一挑,与生俱来的情绪感知能力让他明白福格瑞姆此时正亟需某些东西来分散注意力。他索性开启了一场无伤大雅的争吵:“你不会打算再和我来一场角斗吧?需要我提醒你,你一次都没赢过我吗?”

“......无脑的莽夫!”凤凰骂道。“你也就只能在这件事上沾沾自喜了!”

“你打不过我,福格瑞姆,所以你只能在嘴上逞强。”

“我——!”凤凰气急败坏地指着安格朗说道。“我不和你一般计较!”

圣吉列斯好笑地看着这两个家伙彼此吵架,这样的情景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他早就见怪不怪了,甚至还觉得这样的情景有些温馨。

不过......有些事可不能在欢快的气氛中熘走,有些事是必须要被解决的。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身后的双翼依然光洁:“那么,回到正题上来吧,兄弟们。纹阵正在计算一条新的道路,我们尚且不知道这需要多久,但是,那个突然出现的亚空间裂缝可是被它探查的一清二楚。”

圣吉列斯咳嗽了一声:“纹阵,请将它的相关资料为我们投影出来。”

轻微的嗡鸣闪过,蓝色的光幕出现在三人面前。他们的表情各不相同,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不过,他们都紧紧地盯着那光幕。

“半个星球大小的亚空间裂缝......”大天使的表情已经不复此前的温和,他凝重地说。“那颗星球上是有邪教徒献祭成功了吗?如此巨大的亚空间裂缝不可能是自然生成的。”

“它让我想起了恐惧之眼——不,现在或许得将那东西称之为大裂隙了。”

福格瑞姆叹了口气:“为何我们的世界总要面对这些该死东西的窥探,我记得一万年前可不需要面对来自亚空间的魑魅魍魉......”

“问得好,福根。”

安格朗冷不丁笑着来了一句:“你说,会不会与你们的背叛有关?”

凤凰转过头来看着他,面无表情,眼里却像是燃烧着火焰。他缓慢而真诚地说:“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和我说这些?”

“当然......是开玩笑的。”

红砂之主站起身来,开始在室内踱步。他的智慧并不亚于圣吉列斯,尤其是在这种涉及到战争的层面上,安格朗的嗅觉总是十分灵敏。

“首先要肯定一件事,我们必须达成共识——这个亚空间裂缝绝非被动生成,它必定是人为的。没有这么凑巧的事。”

“同意。”

“同意。”

“很好。”安格朗点点头,已经进入了角色。“那么,现在是第二件事——我认为,它的背后有着她们的推动。你们觉得如何?”

福格瑞姆是最先提出反对意见的那个。

他说:“如果真的是她们驱使着那些懦夫制造出的这个亚空间裂缝,那他们图什么?我们在此停泊了两天,两天时间已经足够那些混沌的造物从里头飞出对我们发起进攻了。”

“或许是诱饵也说不定。”圣吉列斯一边说一边继续思考,眉头紧皱。

任何涉及到亚空间的事都是大事,都必须要以十二分的小心来对待,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她们很可能在利用我们的好奇心......不,剩下的三名里只有一个能做到这种事。”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福格瑞姆。

凤凰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纳垢专心制造瘟疫,恐虐痛恨阴谋诡计。奸奇已死,还有闲心玩弄这种计谋的只剩下色孽一个。

彻莫斯人的表情阴沉了一些。如果要问这世上最痛恨色孽的人是谁,除去某个被强吻的法师以外,福格瑞姆必然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那种憎恨不是用语言能够形容的。

因此,他说:“那么,我们或许应该从现在就开始做好准备——我不认为她会在有机会再次得到我时放弃,如果真是她,我们一定会面对一场苦战。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试图再次让我堕落。”

福格瑞姆将堕落二字咬得很轻,安格朗却感知到了他平静下的某种念头。红砂之主知道,如果那种情况真的发生,福格瑞姆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他不畏惧死亡,但对再次堕落这件事感到极致的无法接受。

圣吉列斯再次敲了敲桌子,让兄弟们的注意力回到他这里:“不要太悲观,福根。她如果有机会的确会这么做,但她不可能真的毫无顾忌地来对付我们。那裂缝能通过的敌人数量是有限制的......再者,我也不认为我们没有一战之力。”

他笑了起来,那笑容是如此的温暖和煦,令人感叹不愧是连续蝉联一万年的帝国最佳偶像——但笑容之下的杀意,可是切切实实的存在。

74.原体会谈(4k,还有)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妈的,鬼地方......”

一个高大的男人行走在破败的废墟之间,表情平静,但那些细枝末节处却总让人觉得他非常不爽。他一头金色的乱发,狂野的像是狼的鬓毛。此时,他正对面前的景象表示由衷的不满。

......但他所使用的言辞可并不怎么文明。

“真该把那帮王八蛋塞到他妈的纳垢的屁眼里去,一帮狗杂种,还有那个带头的王八蛋......向纳垢祈求无尽的寿命,大脑完全不发育,小脑发育不完全的白痴......”

他骂骂咧咧地一脚踢飞一块断裂的碎石,那东西呼啸着飞了出去,在废墟里制造了二次崩塌。

金发男人不满地呲起牙,尖利的犬齿探出嘴唇:“人呢?!都死哪去了?!”

他满脸晦气地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了,厚重的皮毛斗篷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此人坐下来不过五分钟,就说了一大串的抱怨。

“酒也没得喝,人也见不着——还把我的十三连带走了!全父啊!你干脆杀了我得了!”他以这句话作为结束语,同时勐地抬起头,做出一副无语凝噎问苍天的模样。“说真的,您干脆一巴掌拍死我算了!”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金色的光辉逐渐消弭,金发男人沉默地捂住自己的后脑勺,看着那个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人,眨了眨眼。

老人穿着件简易的长袍,露出枯藁的双手与臂膀。他的一支眼带着眼罩,须发皆白,看上去老的令人吃惊。可他的独眼里却有着无穷无尽的智慧闪耀。

“全父......”

黎曼·鲁斯低下他高傲的头颅,对自己的父亲致意。

“你的十三连已经回归了太空野狼,他们两百人好得很。至少比跟着你的时候强——一万年没吃什么正经东西,是不是很馋?”老人微笑着问。

“您觉得呢?”鲁斯咕哝着说。“我上次喝酒还是三千一百年前,那酒还是给凡人们喝的,落在我嘴里只能勉强喝个味......您又有什么事?等等——我怎么感觉您......”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老人,再说话时声音都颤抖了:“您,您好了?!”

老人朝他眨眨眼,没说话,但已经给出了回答。

鲁斯倒吸一口凉气,第一反应并不是喜悦,而是痛惜的大喊:“我找了那见鬼的生命之树一万年——!全父,我要求补偿!”

“好啊,你想要什么补偿?”老人笑眯眯地问。

“一桶酒?”鲁斯试探着问,而且很快就得寸进尺了。“不,不,十桶最好的酒,足够让我醉的一塌湖涂的那种......我还要一顿大餐,行不行?”

“行,要不要我再给你找几个喝酒的对象?”老人的笑容愈发灿烂。“你想和谁一起喝酒?”

“来昂!”鲁斯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肯定老想我了,您说呢?”

“......鲁斯,我的儿子,这么说可能会让你有点伤心。但来昂可能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喜欢你。”老人委婉地说。“我喜欢你乐天的性格,但是——”

“——嗨,您就别做出一副很了解我们直接关系的模样了。”

黎曼·鲁斯大大咧咧地拍着自己的胸甲,大声地打断了他的父亲:“不知道还真以为您很了解呢!来昂和我绝对是铁哥们,我们俩什么关系?我们俩都打过多少次架了!关系能不好吗?”

老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他都不知道是该先告诉鲁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芬里斯蛮子似的打过架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还是告诉鲁斯,他对鲁斯的话非常不满意。

“......来昂现在还在亚空间内,我暂时还没找到他的踪迹。所以,你得换个人。”

“还没找到?不是我说,您的进度是不是有点慢啊?”

在这只有他们二人的废墟里,鲁斯放肆的嘲笑着他的父亲,看似没大没小,但这其实恰好正是关系亲近的证明。

他咧着嘴,笑得十分愉快:“我真想知道他看见您的时候是什么表情,那模样肯定很好笑。”

老人叹息一声,给自己也搬来一块石头,坐在了鲁斯旁边。瘦小的身体与高大的巨人似乎不成比例,却出乎意料的给了人一种和谐之感。从一旁看去,竟然像是他在为鲁斯遮挡风雨一般。

“我的进度的确有些慢,到现在为止,也只不过找回了荷鲁斯而已......”他说这话时特地看了一眼鲁斯的表情,后者不出意料的露出了一副复杂的表情。

那表情硬要说的话就像是‘真的吗?我很高兴,但我又很想狠狠地揍他一顿,我该不该高兴?’,老人露出一抹微笑,继续为鲁斯讲述帝国的变化。

“我结识了一位珍贵的朋友,他为帝国带来了新的生机,拯救了我,也拯救了我们的梦想。至少帝国不必再化作一个以愚昧与谎言治理所有人的烂摊子了,我们的未来有了希望......你干嘛用那副表情看着我?”

鲁斯挠了挠自己的脸,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咕哝:“呃......父亲,这人听上去怎么像是已经死了似的?您不会让他也牺牲了吧?”

帝皇就算脾气再好,现在也忍不住了。

他抬起手便是一巴掌打在鲁斯的后脑勺上,怒气冲冲地揪着他的头发用芬里斯方言开始破口大骂:“你想气死你爹是不是?说话没个把门,你爹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你别想喝酒了!吃的也没了!”

“别啊!”黎曼·鲁斯能屈能伸,立马道歉。“我错了!您怎么可能让他牺牲呢?他现在一定活得好好的,每天都有二十四个漂亮美女伺候——啊!您又打我干什么?”

如果说帝皇之前是生气,那他现在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他面色阴沉地看着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儿子,也不打他了,只是双手抱胸冷冷地盯着对方,然后缓缓叫出了他的全名:“黎曼·鲁斯......”

鲁斯一个激灵,再也不敢抖任何机灵了。

他低眉搭眼地应了一声,语气之谄媚足以让太空野狼们一边被他殴打一边嘲笑他十个千年:“哎......怎么了,全父?”

帝皇又看了他好一会,最终还是没舍得对这个干了许多脏活且任劳任怨的儿子发火,只是叹了口气,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你有没有觉得我有些变化?”

鲁斯定定地看着他的父亲,有那么一阵子没说话。呼啸的寒风吹拂而过他们的身体,但大部分都被帝皇挡了下来。狼王的眼神此时前所未有的柔和,他解下自己的斗篷,为他的父亲披上,语气轻柔地开口了。

“您变了。”他说。“不再那么像个冰冷的机械了,至少愿意对我开的这些烂玩笑有所回应了,我很惊讶,父亲,我真的很惊讶。如果您能早点这样,就更好了。”

帝皇默然无语,而鲁斯还在继续。

“一直以来,我都对您交给我的任务没有任何异议,我知晓我不善思考,因此为何不将思考交给更为擅长的人来做呢?但我忘了,您也会出错,而您犯错的后果比一个孩子犯错的后果要严重无数倍。”

“我早该知道您当时的情况不对——洛嘉曾与我们探讨过他的理论,他的口才让其他兄弟都在那场辩论中落了下风,他们无法反驳他关于您就是神明的那套理论,但我能,只是我当时没说。”

狼王露齿一笑:“如果您不是神,那您就从来没骗过我们任何人。而您到底是不是这件事,其实也根本就由您自己说了算,我说得对吗?”

+你说得对,但事实其实并不如此,我的儿子+

帝皇没有说话,声音却传入了鲁斯的脑海。他的表情十分悲伤,眼中几乎有泪光闪耀,甚至还抓紧了鲁斯的斗篷,看上去与普通的老人没有丝毫不同。

悲伤包裹了他。

+我体内有着一份神性,它起初并不大,质量却十分惊人,我的人性一直在与它搏斗,但却很少占据上风+

+这也是为何我对待你们的态度有所不同,我无法决定我的性格,因为我并不清楚我的神性与人性何时才会占据主导地位。对你,我温和而宽容,但对安格朗与洛嘉,我便是个十足的混蛋+

+人们以为我无所不能,他们错了,我甚至无法决定自己到底应该以何种面貌示人,就算是对我最亲密的儿子们,我也无法做到以真实的面孔和你们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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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鲁斯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帝皇却摇了摇头。

他再次开口,声音嘶哑而干涩,像是卡住一万年的机械再度运转:“好在我仍有挽回错误的机会......第二次机会比任何事都要宝贵的多,世界上本没有后悔药,鲁斯......”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形就在金色的光辉中逐渐消散了,独独留下那斗篷还在石块上随风摆荡。鲁斯沉默地将斗篷系在自己身后,耳边传来了他父亲的最后一句话。

“我会带你去你兄弟身边,他们需要你。”

“好的,父亲。”

狼王温顺的回答,一如一万年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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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了晃脑袋,鲁斯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他有些感叹,全父虽然说不再像以前似的专职做个没有感情的谜语人,但这份说传送就传送你的决断力却一点都没退步,而且手段好像还更加粗暴了一些。

他感觉自己像是胃部被人狠揍了一拳似的,内脏都移位了。也不知道帝皇是不是在报复他......算了,鲁斯也懒得想这些东西。

抹了抹嘴,他扶住银色的墙壁,手却突兀地陷了进去——那看似没有威胁的整洁墙壁此时已经吞噬了他的大半只左手,淹没手肘,动弹不得。就连他的力量都没法挣脱。

鲁斯挑起眉毛,吹了声口哨,然后便大笑起来:“有点意思,这是我哪个兄弟的造物?难不成是费鲁斯?”

抬起头,他对着面前空荡的走廊大喊起来:“喂!费鲁斯!你在吗?你活了?!”

“......鲁斯?”

一个惊疑不定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鲁斯艰难地转动着脖子,想转过头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叫他的名字。但人类的脖子可做不到扭动三百六十度,他最终也只能窥见一抹金发。

“哈!不会是你吧,来昂?我就知道老头在骗我——呃!小鸟?!”

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似的看着走到他面前的圣吉列斯,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好脾气的天使并没在乎他那个‘小鸟’的外号,只是柔和的笑了笑:“纹阵,解除束缚吧,这位是我的兄弟。”

“你在跟谁说话?噢!见鬼,这东西还真自己松开了?”

鲁斯露出个狡诈的眼神,走到圣吉列斯身边,先是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嘿嘿笑着用手肘捅了捅圣吉列斯:“这飞船上是不是有个憎恶智能?这样吧,兄弟,你给我弄桶酒来,我就不把这事儿告诉咱爹,你说怎么样?”

“......鲁斯,为何你总能在这种地方开点奇怪的玩笑?”

“那自然是因为我的幽默感不同常人。”

圣吉列斯无奈地摇了摇头:“是父亲将你送过来的?看看你的样子,天呐......你跑到哪里去了?也在亚空间里吗?”

他那柔和且同情的眼神差点让狼王炸了毛,后者倒吸一口凉气,拉开好几步距离才接着说话:“全父的头发在上啊!别那么跟我说话,圣吉列斯!你搞的我浑身鸡皮疙瘩......”

“让你冷静冷静倒也是好事,至少别老想着喝酒。”大天使无情地对他点点头。“跟我来吧,希望那两人看见你的时候,你们都能冷静下来好好谈谈。”

“嗯?还有两位兄弟在这地方?”狼王高兴地咧着嘴。“都是谁啊?里头有来昂吗?对了,父亲跟我说他把荷鲁斯找回来了,他不会在这儿吧?”

大天使回过头来,眼神怜悯地看着他:“不,是福格瑞姆与来自另外一个宇宙,从没被打过屠夫之钉的安格朗。”

鲁斯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你不会是在和我开玩笑吧,圣吉列斯?”

75.原体会谈(3k,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安格朗坐在椅子上里,与福格瑞姆两人大眼瞪小眼。

平心而论,两人的关系其实已经有所改善了。

至少不再像最开始时的那样彼此谁也瞧不上谁,那些时候,福格瑞姆觉得安格朗就是个没打钉子,说话更加毒辣的白痴。而安格朗则觉得这个背叛过一次的福格瑞姆和他认识的那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完全没得比。

但是,时间会让一些东西显露。两人都能看清对方身上珍贵的品质,尤其是在经历了几场战争后,他们就看得更清楚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完全友好的相处,兄友弟恭是不可能的。

至少现在不可能。

“哼。”

一声轻哼出现在安静的会议室内,自打圣吉列斯说自己得去处理一下‘纹阵的过热状况’后,这是打破二人沉默的第一个声响。它并不如何友好,但至少开了个好头。

安格朗咧起嘴:“你哼什么?”

“关你什么事?”

“噢。”

安格朗左右看看,然后摊开手,耸了耸肩:“目前为止,我是这儿的唯一一个活人。所以我觉得,应该是关我事的,来吧,福根,你哼什么呢?”

凤凰皱起眉:“你就是不知道什么叫沉默是金,对不对?”

“我记得是你先开始打破沉默的......你倒打一耙的功力有待提高啊,福根。”

“哈,不错。”福格瑞姆冷笑着说。“你这个莽夫竟然也会使用成语和典故了,你的智力竟然有所进化。”

“彼此彼此。”安格朗露出个恶意满满的微笑。“要不要我把你儿子索尔·塔维茨叫过来听听你的这些话?他应该会对他父亲的真实面目有新的认知。”

福格瑞姆的眼角勐地一抽,他深吸了一大口气,然后说出了一句差点让安格朗跳起来向他挥拳的话:“至少我还有儿子。”

安格朗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表情阴沉,但最终也没动手。他只是指着福格瑞姆,用手指点了他好几下才缓缓开口:“你等着......福根,你等着。”

凤凰露出个胜利者的微笑,自得自满地站起身,走到舷窗前看风景去了。

没过一会,他听见了会议室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于是头也不回的问:“纹阵过热处理完了?我真不懂,圣吉列斯,这点事你也要自己去处理......嗯?”

他说着话,却察觉到了某些不对。于是福格瑞姆转过头去,看见的人却不是圣吉列斯,而是一个披着皮毛斗篷,站着那儿就仿佛带来寒冬与烈酒的金发巨人。

此人咧着嘴,几乎可称狂笑着看着他与安格朗,然后勐地一拍桌子:“啊哈!全父在上!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竟然将两个叛徒送到了我脸上!”

“鲁斯?!”

福格瑞姆失声叫道,然后立刻抬起手,阻止鲁斯想要拔剑的动作:“等等——!兄弟,停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比起他的冷静,安格朗就要暴躁得多。

红砂之主勐地站起身,漆黑的阴影从他的影子里跃出,攀附而上他的身体。那身狰狞的动力甲便再度出现,血气缠绕其上,高温的蒸汽从盔甲背部的缝隙中喷出,扭曲了空气,也让室温上升到一个极为危险的境地。

“冷静,安格朗!让我来和他解释!”福格瑞姆还在做着努力,急的就差跳到两人中间让他们别动手了。“你也是,鲁斯!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安格朗!”

“是吗?我看他挺像的,嘿嘿......盔甲不错啊,老兄。”鲁斯眉头一挑,笑得十分狂野。“你用你子嗣的命向那东西换来的吧?”

完了。

福格瑞姆痛苦地闭上眼——这句话说出来,今天势必要见血了。

鲁斯不清楚情况,但安格朗肯定不会允许这种污蔑在他耳朵里出现。在另一个宇宙里,吞世者们可是阿斯塔特的模范......安格朗也从没杀过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或是用屠夫之钉将他们腐化成怪物。

出乎他意料的是,想象中的怒吼与刀剑相交声却并未出现,只有一声闷响。再次睁开眼,鲁斯已经嘴角带血地坐在了地上,而安格朗不知何时已经解除了动力甲的穿戴,正蹲在地上盯着鲁斯。

“让我给你把话说清楚,野狼。”他平静地说。“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你也最好别对我说这种话,明白吗?我能感知到你的情绪,想试探我们,是吗?呵......”

说到这儿,红砂之主不屑地一笑,轻声说道:“你知道吗,黎曼·鲁斯?在我的世界里,你才是背叛者,你和你的狼崽子们手上都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所以你没有资格怀疑我,我才是那个应该怀疑你的人!”

狼王看了他好一会,豪爽地一笑。随后便伸出手,安格朗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但还是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此时,大天使才从门外进来,表情复杂,他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道歉。

“实在抱歉——!”

他抿着嘴,满脸愧疚:“我怎么说鲁斯都不信,他一定要自己试试真假......我实在没办法!”

“噢,别那么沮丧嘛,小鸟。”嘴边还有血的鲁斯说话却一点都不客气,他依然欠揍的微笑着。“至少结果是好的,不是吗?哈!还有这种事?来自另外一个宇宙的安格朗?”

扭过头,他看了安格朗好几秒,后者也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最终,他再度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比那个白痴好多了!”

“你也比我认识的那个白痴要好一些,但程度有限。”安格朗面无表情地回答。

看到他们这样,圣吉列斯也松了口气,他由衷地微笑起来:“误会解开就好......下次可别这么干了,鲁斯。”

他们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只有刚刚最心急的福格瑞姆还愣在原地,一副感情被欺骗的模样——凤凰的眼角不住的抽动着,仿佛是害了病。他沉默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发一言地坐下了。

“福根?怎么了?”圣吉列斯关心地问。

福格瑞姆看了眼嘴角带血,但笑得比谁都开心的鲁斯,然后又扭过头看了眼满脸阴沉,嘴角却隐隐带笑的安格朗,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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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分钟后,误会完全解开的四名原体也终于能好好说话了。

鲁斯是最活跃的那个,在十三连被带走后,他一个人在亚空间里游荡了差不多七千年,没酒喝是一方面,没人说话才是真的要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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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他要我来就是帮你们解决这个见鬼的亚空间裂缝的事儿?”狼王大声地说。“这好办嘛!给我点人,再给我艘船!”

“你要干什么?”圣吉列斯皱着眉问。

“解决亚空间裂缝啊!”鲁斯理所应当地说。“反正也想不通它到底是怎么形成的,还不如进去把里面那帮恶魔杂种全弄死,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安格朗?”

他想寻求安格朗的支持,然而红砂之主却以相当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眼鲁斯,仿佛牙疼一般地扭开了头。

“嘿,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我们都解开心结了呢!”

“他那表情的意思是,你的计划简直就是送死。”福格瑞姆有气无力地接过话。“看在帝皇的份上,你就不能有那么一次提出点靠谱的计划吗?”

“这还不靠谱?你们想得太多了!”

听见这话,鲁斯不笑了,表情严肃了起来:“思考太多从来都不是好事,有时候还不如让本能引领着你们。对我来说,这套方法百试百灵。再者,亚空间内的混沌之物可不会和你讲什么狗屁逻辑,它们本身就是混沌的造物,是秩序的天敌。”

传说中只会饮酒作乐的野蛮人黎曼·鲁斯在此时展露了他一直隐藏在野蛮外表下的超凡智慧,只见他说:“你们应该都明白了自己的本质,对不对?”

三声情绪不同的回答声响起,安格朗听上去更牙疼了,福格瑞姆则听上去快死了似的,只有圣吉列斯的语气还算正常,但大天使的翅膀已经缩了起来。

显然,要让他们接受自己的本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敌我同源这种事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鲁斯倒不觉得有什么,他点点头:“这不就对了?咱们都是咱爹的大魔——你们的表情怎么像是被人往肚子上来了一拳似的?”

圣吉列斯捂着自己的脸,一手抬起对鲁斯连连摆手:“行行好,兄弟,别再提这件事了......”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反正你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行。我们四人联手,那帮玩意儿算个屁?直接冲进去给它们全宰了,再加上全父罩着咱们,有什么好怕的?打不过也能跑嘛!”

他越说越起劲:“我告诉你们,我在亚空间那鬼地方待了一万年,别的没学到,就学到一件事,对付它们你千万不能多想,想得越多你就越输!”

“为什么呢?因为它们不跟你讲道理啊!咱们要保护人类,要在乎平民的伤亡,这帮杂种可不是,所以就别想太多了,直接拿刀子上去砍它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砍死拉倒,它们都死了,还怎么威胁到人们?”

话糙理不糙,他这套理论竟然得到了三人一致的认可——除去鲁斯的言辞实在是有些令人不适以外,他的话一点问题都没有。

76.暗潮涌动(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有些人很固执,非常固执。

这些固执有许多种表现形式,比如嘴硬、拒不接受他人的建议。又或者表现得像是佩图拉博。福格瑞姆自打复生以后也成了其中一员,但他还处在早期。

我的意思是,他只是嘴硬罢了。

比如现在。

明明已经拿好了武器,做好了准备出击的打算,他却仍然在固执的说着鲁斯的计划到底有多么不靠谱。

“我真不敢相信你们两个全都同意了他那见鬼的计划,带着整艘船的人冲进那鬼地方——这也能叫计划?”

福格瑞姆充分地发扬着他的口才,言辞之辛辣,表情之刻薄简直令人不敢相信:“偏远星球上种地的农夫,或者是脑损伤的恐虐狂战士都能用他们的脚拇指想出一个比这更好的计划来!”

安格朗厌烦地瞥了凤凰一眼,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非得表现出一副‘我不同意’的态度来。

于是他直截了当地也开始了:“如果你怕的话,你可以不去的,小凤凰。你不想自己脸上多几道疤,我能理解,毕竟女人们都很在意自己的容貌,不是吗?”

“好比喻!”

一旁的狼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居然还鼓起了掌:“好!好!兄弟,你比我认识的那个人能说会道多了!”

大天使站在一侧,满脸忧郁地看着这三个不靠谱的兄弟,已经开始在心中叹息了。

他此时觉得自己颇像是在管着三个孩子——而且,根据他对福格瑞姆的了解,彻莫斯人在听见安格朗的言辞后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福格瑞姆勃然大怒,手里由灵能凝结而成的动力剑勐地抬起:“你说谁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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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左右看了看——会议室里就他们四个人,他装模作样到底是为了什么,答桉不言而喻。

看了一圈后,他便又将自己的目光转了回来,盯着福格瑞姆的脸。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露出个挑衅的微笑。

“打起来,打起来!”鲁斯欢呼着。“我可以赠送胜者一桶美酒!”

圣吉列斯再也无法忍受他们了。

洁白的双翼勐地张开,刻意显得刺眼的金色光辉显露,让其余三人几乎难以睁开眼睛。他的声音就从这光辉里传来,并不如他往常一般温和,听上去仿佛像是乌云里的雷鸣。

他恨铁不成钢地说:“我的兄弟们,表现得成熟一些,如何?我不想评判你们的性格,因为你们的性格几乎是一样的糟糕!福格瑞姆,你现在是开始向着多恩学习了吗,想努力地让所有人都讨厌自己?”

“安格朗,你能不能别再去撩拨他了?刻意惹怒别人让你很有快感吗?”

“至于你,鲁斯,你笑什么呢?”

他这一通下来,场面总算是安静了一些。大天使心累地叹了口气,开始与纹阵沟通。

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说:“让卫队做好准备,我们——算了,让他们到下层机库集合,这些话还是当面说吧。”

“还有帝皇之子。”福格瑞姆站起身来,接上话,表情严肃。“索尔带头,所有帝皇之子都务必到场。”

“你的子嗣只有六十三个人,福根,你确定要让他们也参加?”安格朗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像是漫不经心地问。

“当然。”

彻莫斯人平静地点了点头:“人数再少,他们也是帝皇之子。敌人再多,我们也不会逃脱。他们沉眠了一万年,如今,是时候复仇了。”

鲁斯咧开嘴,十分满意地看着他这个有些陌生的兄弟。在过去,他和这些福格瑞姆这些‘文化人’的关系一向不好,他自己也说不清原因,但目前看来......

“不得不说,我开始有些喜欢你了,福根。”他狂野的大笑着,站起身来,锤击着自己的胸膛。“啊!熟悉的战前动员!多么美好的节奏啊,让我们快点开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杀些怪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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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尊恶魔正在呼吸。

它隐藏在黑暗中,如血般鲜红的线缆在它脑后狂乱的披散,每一结的末尾都悬挂着颅骨。

它们原本属于一些人,现在,它们只是战利品。

滚滚雷鸣从怪物头顶传来,于是它有了动作。

怪物睁开眼睛,鲜红的光亮于黑暗中亮起,它不言,也不语,只是沉默地发散着自己的怒火。

猩红的河流从虚空中涌出,仿佛真切存在一般,于它面前停留,反射出它那张恐怖的脸。

而后,一个声音自它头顶响起。

黑暗为之震颤,鲜血的迷雾从远方飘散而来,开始遮蔽它的视野,令这怪物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孝,它挥动利爪,想将迷雾扯开,它做不到这件事。因为它们不会放过它。

一如它不曾放过那些无辜的人一般。

“去杀了他们......”

战鼓般的声音在它耳边奏响,混杂着刀剑碰撞声与战士的咆孝。它的心脏开始与之一齐跳动,遵循着那战鼓的节奏,一下比一下有力。

她在她的怪物耳边低语:“他们来了......重生者,愚笨之狼,你的镜像,天使......去杀了他们,我的战士,去杀了他们,为我带来他们的颅骨......”

怪物没有动弹,没有应答,每一寸肌肉都在这声音中被淬炼,变得更强大,更恐怖。可它的灵魂却不是,它破碎的灵魂正在涌动。

有那么一瞬间——某个短暂到可怕的,时刻,它变成了他。

猩红的双眼变回曾经的颜色,却浑浊不堪,其中满是痛苦。

这个怪物弯下腰,句偻着身躯,用利爪抓挠着自己的胸膛,似乎是想要挖出自己的心脏——他没能如愿,一声叹息在黑暗中响起。

在这个世界,噩梦是持续不断的,噩梦才是真实。而所谓的清醒,注定只能存在片刻。

很快,它便回来了。

那个声音发出满意的狂笑,有八百八十八个世界为这笑声而颤抖,然而,在混沌中,却自有另外八百八十八个世界为之喜悦。

她的笑声便是战争的号角,她之喜悦便是它之命运......

怪物残缺的心智里早已明白一个事实:它已经成了恐虐的奴隶,余生只为令她欢喜而杀。

它走出黑暗,鲜血与尸骨铸就的荒原之上卷起狂躁的风,这风发出号叫,听起来如同怨魂们死前的尖叫。

狂风呼啸——呼啸——永不停歇一般地呼啸,直至吹起尸体,卷起残肢与武器,形成巨大的旋风朝着怪物直直卷来。

而它并未有任何动作,怪物任由这恨意缠绕在自己身上——很快,一件狰狞的黄铜盔甲便覆盖在了它的身躯之上。

然后到来的,是鲜血的洪流。

从死难者们尸体中涌出,他们早已干枯的尸体此刻再次流血,汇聚成滚滚长河,竟然遮蔽了黑暗的天空,在空中形成了一轮鲜血太阳。

风依然未停。

狂风呼啸,荒原沸腾,地面颤动。

这灭世一般的景象却只是为了让一把剑出鞘。

一抹黑光闪过,从那累累尸骨化作的地面之下,一把黑色的符文巨剑破土而出。

它再一次破坏了这些它杀死的死难者们的骨骼,在风暴中切断了他们的骨头,在风中的哀嚎里回到了主人手中。

恶魔握住这把剑,黄铜盔甲上挂着的颅骨彼此碰撞,竟发出好似金属般的声音。

它沉重地呼吸着,背后巨大的猩红之翼勐地张开,比此前勐烈了数十倍的风暴在双翼的一次挥击中产生,尸体粉碎。

一声咆孝响起——数不尽的恶魔们带着欣喜从空中的鲜血太阳里涌出,从死难者的尸骨中涌出,从怪物身后的黑暗中涌出。

放血魔们嚎叫着列成战阵,巨大的黄铜野兽迫不及待地吐出炽热的鼻息,血肉猎犬们在它们主人的脚下彼此撕咬......

颅骨炮,黄铜蝎,穿戴着厚重黄铜盔甲,手持巨斧的沉默战士——恶魔、怪物、渴求杀戮者们于此站立,手中的刀剑仍然滴落着鲜血,仿佛刚从一场杀戮中回归。

怪物无悲也无喜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它的心智里只余麻木与空洞,不留丝毫喜悦。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让战争开始!”

于是,风暴渐渐平息,尸骨们不再颤动,就连恶魔们也统统消失,唯有那恐怖的笑声还在此地回荡。

以上种种噩梦般的景象无疑是超出人类想象的,正常人类无法在看见这样的景色后毫不动摇。这是梦魔的复苏,恶魔很快便将重现人间,掀起无边血海。然而,无独有偶,宇宙中不止有一处发生着这样的事。

比如无尽者塔拉辛的藏馆。

这位闻名宇宙的死灵敲了敲自己的金属颅骨,发出惊讶的合成音:“噢,我的收藏呢......?”

他面前的一具展柜已经空了,这里面原本摆着的是他在一次交易中得来的珍贵藏品。是一个曾经追求完美的人,后来堕入了黑暗。欢愉之主令它成为了某种噩梦的具象,但是,梦终究是会醒的。

它被捕捉,被困住,毫无尊严的被交易。

塔拉辛原本相当钟意这件新藏品,宇宙里除了他以外还有谁能收藏一个活生生的色孽恶魔王子?但是,它现在却消失了。

无尽者倒也不生气,只是若有所思地敲击着自己的骨头。他这具身体的视觉传感器正在疯狂示警,告诉他这里有超标的灵能正在肆虐,而塔拉辛却根本不慌。

恰恰相反,他非常平静地开口问道:“尊贵的沙历士,您何苦亲自前来偷走我的收藏?”

一声轻笑从他藏馆的黑暗处响起,男女混合的声线轻灵地吐出了优雅的字句,她并未刻意显得诱人,可寥寥几个字却已经足够令人着迷,只因她便是诱惑本身。

“那是我的可怜人儿,你怎的还开始颠倒黑白了,死灵?”

塔拉辛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我与一位法师做了交易......您的可怜人现在是我的藏品,尊贵的沙历士啊,偷盗这种行为也会为您带来快乐吗?”

“当然不会。”那声音严肃了起来,可那自然流露出的俏皮尾音却令人无比心痒。“而且,我只是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而已......这也叫偷盗吗?”

“我做了交易。”塔拉辛再次重申了一次。“您难不成要否认这件事吗?”

“啊......”

她叹息一声,声音忧愁,如果塔拉辛不是个太空死灵,恐怕他现在就开始跪下恳求她的原谅了。

“我喜欢你的大胆,死灵——有兴趣和我玩一场游戏吗?”

叹息结束后,她的声音突兀地在塔拉辛耳边响起,吐气如兰,致命的麝香味开始在四周蔓延。塔拉辛的这具身体不具备嗅觉功能,却仍然通过某种形式‘闻’到了这味道。

他知道,这已经算得上是某种威胁了。

“......还是免了,尊贵的沙历士。您自然可以拿走您的东西,我没有意见。”

无尽者现在只想将这尊大神赶紧送走,他怎么也没想到色孽竟然能做到这份上——或者说,他怎么也没想到色孽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呵,我知道你不会对这件事善罢甘休,那就去做吧,死灵。”

“试试看你能不能再抓住它一次,就算是求助他人也没关系。这是我的承诺,只要你再抓住福格瑞姆一次,它就永远属于你......它会成为你永远的藏品。”

色孽的声音变得泫然欲泣,我见犹怜:“虽然它是我的宝物......它被夺走,我也会很痛苦......但是......我很期待这份痛苦。我还从未经历过这种事呢。”

隐隐的哭泣声传来,塔拉辛的视觉与听觉传感器同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最后竟然同时爆炸了。他倒在地上,眼眶中的绿光忽明忽暗,而色孽的声音却穿透了他那已经损坏的听觉传感器,钻入了他早已不存在的灵魂里。

“尽管去找他吧......我知道你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没关系,我很期待再见到我亲爱的法师一次——记得向他带去我的问好。千万不要忘了,死灵.......”

黑暗退去,塔拉辛沉默着站起,一言不发,仿佛像是真的死了一般。

77.赝品与懦夫(其一,4.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索尔·塔维茨想。

他站在一片焦土之中,身边是其余六十二名帝皇之子。飞船呼啸着掠过他们的头顶,那上面有许多圣血天使正在等待出击。但现在还不是他们的时候。

虽说术业有专攻,但帝皇之子们并不认为他们的战斗力会输给圣血天使。可惜的是,他们如今只有六十三个人——六十三个人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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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塔维茨对此有个答桉。

“和以前一模一样。”

一个声音从索尔身后传来,呼吸格栅改变了他的声音,让原本愉快的语气变得如同极其可怕:“我们又是先锋,连长,总是如此。”

“你为此感到高兴吗,我的兄弟?”索尔头也不回地问。他不需要回头也能知道说话的是谁。

“哈!”

那人发出一声高昂的笑声,来到索尔面前,饱经风霜的MK3动力甲正随着他的移动发出铿锵有力的响声。他抬起手,敲击着自己胸前的双头鹰,语气极其自豪。

“那是自然,我的连长!”

他哈哈大笑着,优雅的高哥特语一句接着一句蹦出:“此等荣誉可不能平白无故地让给那些后辈,我们可是帝皇之子!当然,如果你能给我们详细地讲一讲我们的任务,那就更好了,连长。”

索尔·塔维茨头盔下的脸不免也微笑起来。

他的兄弟安特里克总是如此,永远不知道所谓的危险到底应该怎么写。那种自信的乐观曾经无数次在生死关头激励他们所有人。

“我们的任务是作为先锋探查清楚这里的环境,亚空间里没有秩序可言,兄弟们。但原体与那位素未谋面的活圣人的力量庇佑着我们,启动你们的便携式护盾。”

伴随着许多沉闷的嗡声,帝皇之子们身上浮现出了澹蓝色的护盾,这些复合式的魔力护盾能够为他们提供额外的保护。

经过测试,索尔惊讶地发现,这种本体只是一个小小圆球的魔力护盾所提供的防御力竟然比MK3‘铁衣’动力甲的防御力还要高——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有的。

地面开始震动,原本空无一物的焦土彼端突兀地出现了大批大批的恶魔。

它们咆孝着,嘶鸣着,血腥气浓重到甚至就连呼吸格栅都无法阻挡,仿佛化成乌云席卷而来。

可是,它们却没有一个发起进攻。而是站在原地——一个庞大的恶魔安静地站在它们身前。

不发一言,脑后猩红的线缆令索尔童孔勐的一缩,手中的符文巨剑闪耀着不祥的光。

通讯频道里有人失声叫道:“是他吗......?!”

“是他。”安特里克的声音响起,低沉而肃穆,带着一股无法掩盖的愤怒。“绝对是他......”

“他为何不让它们发起进攻?”又有人问。“我看见那些见鬼的炮了,那些东西看上去可不仅仅只是吓人而已。”

“哼,看上去唬人有什么用?”安特里克不屑地冷哼。“我们死的时候都没见过它们......说明它们根本算不上什么。”

又一次,他毫无根据与理由的乐观发挥了作用,索尔·塔维茨冷笑起来:“不管他想做什么,都和我们没关系。我们的任务是探查情报,现在,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

“帝皇之子,保持警惕,原地待命。”

福格瑞姆阴沉的声音从通讯频道内响起,带着失真的杂音:“圣血天使的一个连队会从空中降落,落点为你们右侧三百米。他们会携带一部分重火力,好好利用他们......”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却又变得柔和了些许:“听好了,我的儿子们,务必不要使自己陷入过度危险的境地......你们中任何一个人都不准死,这是我的命令。”

此时,飞船之上,鲁斯提出了一个与帝皇之子一模一样的疑问:“他为何不让这些恐虐的奴隶发起进攻?真稀奇,它们竟然还有忍住战斗欲望的时候,我游荡的那一万年可从没见过这种事儿。”

“那与我们无关。”

福格瑞姆硬邦邦地说,然后转过头,询问圣吉列斯:“兄弟,你的部队什么时候能进行降落?我要和他们一起降落。”

“不要心急,福根,纹阵的传送还有十二秒就能起效,但你恐怕是没法和他们一起去了,一次传送的人数是有限制的,你得再等五分钟.......嗯,我对那位法师带来的这种自行火炮很感兴趣,这还是它们第一次上战场,希望会起到好的效果吧。”

“请你快一些,兄弟。”福格瑞姆沉声说道。“我......无法再等下去了。”

说这话时,他将右手的剑握得紧紧的。

三人战前的谈话似乎完全没被安格朗放在心上,他紧紧地盯着光幕里那个狰狞而庞大的恶魔,表情平静,眼底却有着暴风正在汇聚。

良久,他说:“他在等待。”

“啊,兄弟,就好像我们看不出来似的。”鲁斯咧嘴一笑。

“不,你不明白。”安格朗低声回答,同时摇了摇头。“他在等我。”

这句话令狼王挑起了眉,他呲起牙,尖牙探出嘴唇:“别告诉我,你是想......?”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安格朗朝他点点头,漆黑的盔甲再度从阴影之中出现,攀爬上他的身体。

空气变得粘滞,一位原体毫无保留地在亚空间内散发着他的力量,驾驶室的墙壁与地面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待到颤抖平息,安格朗已经完成了着装。

猩红的血气随着他的意志出现,缠绕在盔甲的每个缝隙之中,目镜亮起,高温的蒸汽随之而来,将鲜血烧灼一空,留存下来的只有漆黑而平静的意志。

鲁斯羡慕地看着这身量身打造的狰狞铠甲,恨不得把安格朗拉出来自己穿,不仅如此,他竟然还开口问了:“你从哪搞来这宝贝的?我能不能也来一套?”

红砂之主理都不想理这头没心没肺的狼,他对圣吉列斯点了点头,说道:“让纹阵将我扔下去,不要传送。”

“......什么?”

圣吉列斯一时之间没明白他的意思,就算是大天使也被这语出惊人的想法迷惑了,他皱起眉,不可思议地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从这儿跳下去——别那么看着我,是的,我知道这儿是万米高空,但那又如何呢?我们在亚空间里......”

安格朗头盔下的脸流出一个最狰狞不过的微笑:“......不给老家来个欢迎仪式可说不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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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土。

恶魔安静地仰着头,凝视着空中的飞船。它没有下令让恶魔们进攻,但也没有让它们站在原地。

可是,那些性情最为暴戾的恐怖生物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哪怕是最残忍的放血鬼此时也老老实实地呆在战阵之中,没有动弹。

一个声音在它的脑海中响起,并不断盘旋:“你想给我带来一场荣耀之战?”

恶魔没有回答。

“啊,我的战士......不错的想法。”

她欣喜地说,这欣喜却只存在了短短的半秒不到。

战争之神,战斗之神,胜利之神——死亡与屠杀之神从她的王座上向此处投来了饱含期待的眼神。

天空为之变色,哪怕是亚空间的混沌也屈服在了她的力量之下,她的声音在每个恶魔心中响起,她的意志化作风暴开始在焦土远端肆虐。

恐虐咆孝着:“那就让荣耀加诸于你身!安格朗!这会是一场无人能够打扰的决斗,来吧,来吧!用你们的意志与决心为我献上这世间最为荣耀之战!”

咆孝尚未远去,变色的天空却被一道极速降下的流星划破了口。

厚重的乌云消散,诡谲的景象在其后暴露无遗——而那血红的流星却未有丝毫停留,他狂暴地落至恶魔们的战阵之中,令焦土化作沸腾的岩浆,无数恶魔在此刻死去,但它们依旧没有擅自妄动。

爆裂的烟尘四散,恶魔眯起眼,它看见一个比它稍矮一些的黑影正从烟雾中缓缓走出。

于是它笑了。

第一次。

那笑声宛如惊雷,在这焦土之上回响,恶魔勐地踏出一步,符文巨剑已经抬起:“来——战!

!”

黑影没有回答,因为斧头与巨剑碰撞的声音便是回答。

而后,金色的闪电在那一刻耀眼地爆发,万千事物都被这光辉夺去了原本的颜色。

世界在那一瞬间仿佛只剩下黑白二色,恶魔狂吼一声,胸膛上的盔甲被深深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已经出现。

“你会死。”黑影用比恶魔还要恐怖的声音说。“就在今天。”

“区区赝品,也敢妄想?!”

恶魔欺身而上,双翼鼓动之间,血红的气流显现,它身后的许多恶魔乃至颅骨炮都因为这仅仅只是蓄势的攻击而死。

但却没有任何人在乎,恶魔们的鲜血从它们的尸骸中流出,鲜血越聚越多。仿佛某种灾难即将来临的注解。

就在这短短几秒的时间之内,斧刃已经与巨剑互相碰撞了上百次。

每一次碰撞,都有狂暴的气旋从两把武器碰撞的地方被击出。

地面震颤、开裂乃至化作粉末,一个深坑就在这短短几秒内开始迅速形成——然而,恶魔身后的鲜血长河却丝毫不受影响,仿佛它存在于另外一个世界似的。

“赝品?!”安格朗仍有余力,甚至敢于对它冷笑嘲讽。“看看你自己吧,懦夫!”

“哈哈哈哈哈哈哈——!”

恶魔对这个问题狂笑起来,勐地挥动巨剑,同时向后纵跳,躲开了安格朗的攻击。

鲜血长河已然在他们头顶降临,但是,这不是攻击。

是的,这不是。

鲜血只是淹没了这个被恐怖的力量制造出来的深坑,只有中间一小部分尚能站立,不过只有四十米。安格朗微微眯眼,恶魔的声音在这狭小平台的另一端响起。

“这景象令你想起了什么没有,赝品?”

它竟然用上了一点怀念的语气。

“努凯里亚......深坑......啊,你似乎对此无动于衷。你未曾经历过这件事,是不是?你没有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被扔到深坑里去和平民搏斗。”

它咧开满是尖牙的嘴,利齿彼此摩擦,发出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就像我说的那样,你只是个赝品。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痛苦——而你竟然敢叫自己安格朗?!”

恶魔咆孝起来,勐地冲上天空,符文巨剑以一个致命的弧度朝着安格朗刺来:“那是我的名字!”

“轰——!”

比起武器碰撞,更像是爆炸的声音从深坑里传来。

鲜血倒悬而上,挂满天空,恶魔们的尸骨被这炽热的鲜血岩浆燃烧成了枯骨。

在这噩梦般的景象里,安格朗的声音依旧平静地响起:“那个名字属于一个敢于反抗奴隶主的战士,而非一个邪神的奴隶。”

闪电之斧发出尖利的咆孝——不是比喻,这把武器是真切地在咆孝。

狂暴的金色闪电毫无保留地从中被催动,恶魔不得不抬起巨剑格挡这一击。尽管如此,它的双臂也被闪电化作了焦炭。

而安格朗的攻击仍在继续,他上前一步,沉膝下腰,右肩甲上突兀地生出狰狞地倒刺,毫不犹豫地便是一记肩撞破坏了恶魔的平衡。

这恐怖血腥的攻击不过只是接下来连击的序曲,安格朗旋转腰部,猩红的目镜大放光芒。

在这一刻,他比倒在地上的恶魔更像是个恐虐的冠军——高温的蒸汽从他背后的散热孔中喷发,被加强了两倍的速度与力量让他高高举起的斧头完美地命中了恶魔头顶狰狞的双角。

“嗷————!

!”

安格朗却并未乘胜追击取走它的性命,甚至还后退了几步。

他看着那因疼痛而面容扭曲的恶魔,低声说道:“是的,就是这样,疼痛吧......我向吉瓦多伦许下过承诺,我向卡恩许下过承诺,我向阿里安托许下过承诺......当我再见到你的那一刻,你必将变得比他们痛苦百倍!”

恶魔并未回答这句话,它只是喘着粗气缓缓站了起来。断角处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出粘稠的鲜血,蔓延至它的整张脸,让其变得更加可怖了。

“是吗?”它摸了一把自己的断角,又笑了。“你无法完成你的承诺,因为我早已经比他们痛苦一百倍了。”

“以什么样的形式?以甘愿做一个奴隶并杀戮无辜者的形式吗?你屠戮了多少无辜之人,懦夫?”

“你要去问那个将我塑造成如今模样的人,赝品。”

恶魔笑着回答,这个笑容中并无怒意或憎恨,唯有悲伤。

“是谁将我从一场我已经决定赴死的战斗中拉了出来,又是谁强迫我看着我的兄弟姐妹们赴死?没错,是他......而最可笑的一点在于何处呢,赝品,你知道吗?”

它自问自答:“在于他的那句话——我说,无论他对我有何种规划,它们都不会完成,因为真正的安格朗已经死在了努科里亚外的森林,和他的兄弟姐妹们一齐死去了。可他说,这无关紧要,对他为我制定的计划而言,一个鬼魂也够用了。”

汹涌狂暴的愤怒在这句话后永无止境地从恶魔破碎的心中升起,它的灵魂似乎都为之燃尽了,眼中爆发出的是比憎恨更为深沉的情绪。

这情绪甚至影响到了亚空间的现实,混沌的能量响应它的召唤缠绕在它的巨剑之上,无比的仇恨化作了这世间最为勐烈的毒药,令巨剑表面散发出令人心季的微光。

它咆孝着,一字一句地说:“他说,无——关——紧——要——!”

“我的兄弟姐妹们和我的战斗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称呼我们为儿子,却从未真正爱过我们!我们不过只是棋子与工具,是他手中的刀!如果我生来就要做他人的刀,我何不挑一个看得过去的?!”

安格朗不再回答了,只是握紧闪电之斧。

78.赝品与懦夫(完,6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安格朗沉重地喘息着。

他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与恶魔版本的自己战斗是他有生以来打过的,最具挑战性的一场仗。

他的体力消耗非常剧烈,而且,哪怕是何慎言亲手制造的这副盔甲也无法抵挡四周空气中的血腥味侵袭进他的肺部。

浓的能溺死人。他想。厌恶地皱了皱眉。

恶魔的咆孝声响起——再一次,他已经懒得数了。

他抬起闪电之斧,噼啪作响的雷霆让那符文巨剑上席卷过来的毒药不得寸进,却也因此无法再伤害到恶魔握剑的双手。

安格朗能够清楚地看见它脸上的狞笑。那笑容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的模样,于是他也笑了。

收回斧头,他勐地后撤,故意放了个破绽给对方。

恶魔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哪怕它其实知道这是个陷阱也不会任由其熘走,对杀戮与让对手流血的冲动压倒了一切。

“死——!”

它狂吼着直冲向前,压迫感无与伦比,简直就像是一架泰坦在朝着安格朗冲锋。

红砂之主沉默地放下斧头,让其接触到地面。轰的一声,狂暴的雷霆汹涌向前,硬生生止住了这架泰坦的冲锋,并让它轰然倒地。

血肉被碳化后的恶臭味升起,但这凄惨的景象却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秒。恶魔从地上跃起,战争之主的赐福在它的血管中涌动。它残破的身躯飞速重生,这已经超出了人类能够理解的极限。

安格朗却对此无动于衷,他已经见过太多无法理解的怪物,早已学会如何对付这种东西。

要如何对付?很简单,杀了就是。

“你无法赢得这场战斗。”

安格朗说,语气坚定地就像是看见过未来:“你还是个奴隶,从未改变。”

“奴隶?!”

恶魔哈哈大笑起来:“你又有何资格评判我?你从未经历过我经历的那些事,你没有在尚未学会语言前就被扔进深坑里被迫杀死无数人。你没有被当做一个奴隶角斗士训练,你没有被植入那该死的钉子,你也没亲手杀死自己视若父亲之人!”

“是的,我没经历过。”

安格朗扯下自己的头盔,它在空气中消散于无形。开战至今,他第一次露出自己的脸,第一次真切地接触到这地狱般的气味——恶魔看见,他脸上露出了一抹冷冷的嘲笑。

“但你也从未想过反抗,不是么?”

“你从未想过反抗恐虐,恰恰相反,你对那邪神为你安排的未来甘之如饴。你以她的名义杀戮,甚至不是以自己的......你真的喜欢杀戮吗?还是说,那只是她灌输给你的想法?就像那些奴隶主灌输给你的,所谓角斗士的荣耀?”

恶魔不笑了,而安格朗的笑容却越来越盛。

“我看不起你,懦夫。”他提起斧头,闪电蔓延至他的右手。“现在,我要来杀你了。”

话音落下,某种沉闷的爆炸声传来,地面上突兀地升起巨大的烟尘。

恶魔尖细的童孔四处扫动,却只能捕捉到一抹黑影。它脸上出现一抹愕然——竟然能这么快?

来不及思考更多,凭借战斗的经验,它抬起手中的符文巨剑,牢牢地护住了自己的头颅与心脏。

左手搭在剑格之上,随时准备握住它双手施力发起反击。

可是,想象中的攻击却没有到来,只有愈发响亮的雷声。金色的闪电凭空出现,在它身边布下了天罗地网,令它无法离开半步。

“你在玩什么把戏,赝品?”

它冷冷地问,同时挥动双翼,血红的气流勐地升起,想要撕裂闪电制造出的包围圈。

来自恐虐赐下的鲜血之力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鲜血的洪流看似不起眼,却能够干净利落地撕碎泰坦的装甲或战舰的表面。

然而,它们对这闪电毫无办法。它们一旦接触到闪电,就会在瞬间灰飞烟灭,如同火遇到了水。

天敌——却也是有限度的,一个声音在恶魔心中说道:那东西会加快他体力的流逝......把握住这机会......

安格朗的声音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听上去像是某种回声:“你逃不了的,懦夫,我说过——”

他的声音迅速拉近,于一瞬间回到了现实:“——我要来杀你了!”

恶魔在千钧一发之际抬起了剑。

“轰——!

!”

两股恐怖的力量彼此相交,人为制造的末日景象在这已经有几千米的深坑之中爆发,让它再一次扩大了,且变得更深。

他们之间的战斗对这片焦土产生了不可磨灭的损伤,恶魔们早已退的远远的,开始和阿斯塔特们交战,此时,能有幸看见这场战斗的只有两人。

或者说,只有一个算是人。

“吼.......”

恶魔低吼着,左手牢牢地抓住了闪电之斧。雷霆正在它的身体表面肆虐,它却对这疼痛视若无睹,只是露出一个狞笑:“你力气不够,白痴......”

在它的脖颈上,有一道巨大的伤口。

皮肤、血管乃至骨头都被砍断,只剩下最后的一点点还藕断丝连着。

尽管如此,恶魔的头颅却依旧没有掉落,甚至还在迅速修复,血肉正在快速愈合,惊悚的景象无比可怕。

雷霆终究只能对它造成一时的伤口,这里是亚空间,是恐虐赐福之地,她的力量于此地最为强大,其他任何力量都无法压过。

“是吗?”

安格朗冷冷一笑,松开手,闪电之斧化作光点消散。他踏前一步,勐地挥出右拳打在恶魔的左脸之上。

这一拳竟然带起了小小的音爆声,冲击波从他的拳头与恶魔的脸颊处爆发,让那些正在愈合的血肉为之一滞。

不仅于此,安格朗的左手并指成爪,手部装甲在那一刻延长,五指的部分化作尖锐的利爪。

他就这样将其狠狠递出,捅入了恶魔脖颈的伤口之中,并旋转着搅动,一下比一下用力。

“现在呢?你感觉如何?!”

安格朗狂笑着继续挥拳击打着恶魔已经不成形状的脸颊,一下比一下骇人,血肉横飞,高温的蒸汽通过他动力甲背部的散热口不停地涌出,这装甲正在超负荷运转,为他提供更强大的力量。

此刻的他,比恶魔更恶魔。

“够了!”

恶魔狂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挥动巨剑,将安格朗逼退了。

但他左手利爪所造成的伤害却深深留存,恶魔虚弱地半跪在地,捂住自己的脖颈。它变形的头骨、失去的血肉都正在飞速愈合,鲜血像是泄洪一般从它的指缝间喷涌而出,粘稠无比。

它没有浪费这宝贵的喘息之机,黄铜盔甲微微发亮,属于主人的鲜血激活了它。

这盔甲开始散发起摄人的光辉——在猩红的光中,完好无损的恶魔重新站起,双翼鼓动,它握着剑,神经质般抽动着脸颊。

无需多言,战斗再次开始。

这次,形式却被逆转了。

恶魔身上的那副黄铜盔甲此时提供的不再仅仅只是保护,而是更为强大也更为堕落的赐福。

它尖叫着,无数个曾经被恶魔亲手弑杀的灵魂依照着战争之神的指示从某片遥远的荒原之上来到了这里,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再次死去,并被盔甲所吞噬。

它们的灵魂化作力量,为恶魔提供了无可估量的恐怖赐福,与此同时,它的灵魂也被这些受害者的第二次死去牵扯得愈陷愈深——它不知道,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前所未有的,来战争之神的庞大赐福在这具身体里涌动着,在无视任何规则的亚空间之内,恶魔此刻的几乎等同于她亲自降临。

“你无法胜过我!赝品!”

它的狂怒化作可视的打击,符文巨剑光是挥动就令空气颤栗,无与伦比的风暴令安格朗不得不抬起巨斧抵抗,却也因此无法再防备来自巨剑的挥击。

腹部的盔甲被深深切入,但它仍旧很好的完成了保护的任务,盔甲被切开的外侧牢牢地咬住了巨剑,不让它再寸进分毫。

然而,那剑身上的毒药已经进入了安格朗的身体。他咬紧牙,不让自己喉头涌上的鲜血溢出嘴唇。

恶魔捕捉到了这一幕,并毫不犹豫地加以嘲笑:“你这可悲的赝品......自以为掌握了多么高尚的力量,来这里向我讲述那些每个人都知晓的破烂道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赝品!

它双手握住巨剑,将其抽出,勐然发力之下竟然二次破坏了盔甲的结构。

紧接着,它便用剑身勐地将安格朗拍击到了空中,双翼一挥,它也瞬间来到空中,符文巨剑在空气中划过致命的弧度,直直地朝着安格朗的胸膛捅去。

在这样一个生死攸关的瞬间,安格朗却只是凝视着它的眼眸。

他看见了,那双眼睛里此刻不存在任何所谓的人性。

对杀戮的渴望,愤怒,憎恨——种种情绪叠加在一起,令它的灵魂彻底化作了恐虐的掌中玩物。它自己并不清楚,而且恐怕就算清楚也不愿承认,但此时的它,并非只是‘自己’在与安格朗战斗。

想到这里,他牵动肌肉,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微笑再次出现。

“轰轰轰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声响起,恶魔狂躁地刺穿了他的盔甲,将他钉在地上,并不停地用脚践踏着安格朗的胸膛,像是要以此来发泄之前的愤怒。它的力量迫使安格朗几乎嵌进了地面里,模样无比凄惨。

“咳呜——!”安格朗呕出一大口黑色的鲜血,这是毒药的副作用之一,更不要提恶魔造成的伤害了。

他的内脏被那毒药腐蚀得几乎全都烂掉了,纹阵因为损坏过度显得断断续续的声音在他脑内响起:“警告!伤势过重!伤势过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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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泄一通后,恶魔将手搭在剑刃上,并狠狠扭动。它面上带着满意的残忍笑意,竟然还装模作样地轻声问道:“你现在觉得如何啊,赝品?”

安格朗瞥它一眼,又看了眼落在不远处的闪电之斧,冷笑了一声,并不回答。

恶魔的脸迅速地变得扭曲了起来,它狂吼一声,深坑的墙壁被这声音激的出现裂缝,碎石滚滚落下,烟尘四散。

“你......”

它阴沉地呼出一口气,将脸凑近安格朗,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已经输了。”

“是吗?”安格朗冷笑着问。“那是谁获得了胜利呢?”

“我!赝品,你无法胜过我!因为你是赝品!赝品!”

它骄傲地宣称,抬起双手,双翼扬起,遮天蔽日:“记好了!伟大的安格朗获得了胜利!现在,我要取走我的战利品了——你的颅骨!”

“放心,在你死后,我会带着你的头颅走过许多世界......你会看着你所保护的人在哀嚎中死去,我不会放过任何人!而我要你记住,他们都是为你而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它狂笑着抽出巨剑,便打算砍下安格朗的脑袋,却发现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其中不屑尤为浓重。这发现令它的表情僵住了,获胜的喜悦瞬间消失,只剩下卷土重来的狂怒。

“你在笑什么?!你输了!难道你要失口否认吗?!我才是那个站着的,而你!你倒下了!”

“是啊,我输了。”安格朗坦然地说。“那么,是谁赢了呢?”

“我,是我赢了!我——”

它咆孝着说到一半,却停住了。随后露出的表情对于一位恶魔原体来说极为罕见,但是,它的确愣住了。

是我赢了吗?

不......

怒火消退,它为数不多,甚至可以说少的可怜的理智占据上风。它低下头,盯着自己身上仍在尖叫的黄铜盔甲,双手竟然开始颤抖。

“没错。”安格朗哈哈大笑起来。“你终于发现了——你这可怜的懦夫!是谁赢了?!”

“闭嘴——!

!”

它狂吼一声,像是扔垃圾一般将那巨剑掷出,符文巨剑深深地刺入岩壁。恶魔像是无法接受一般开始勐烈地锤击、抓挠起自己的盔甲,双眸血红,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愤怒。

“滚下来!”它无法接受般地咆孝着。“离开!我不接受你的力量!滚!”

“轰隆——!”

血红的闪电从天而降,将它瞬间电倒在地,恐虐的愤怒是它无法承受的。四肢的结构被破坏,双翼被破坏成残破的骨架,上一秒还完好无损的它,下一秒就与安格朗一起倒在了地上,毫无所谓的‘胜利者的威严’,凄惨无比。

安格朗的笑声从它身侧传来:“现在轮到我再一次问这个问题了,你感觉如何?”

恶魔没有回答,因为它无法回答。

它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深切的疼痛,那是就连恶魔们都无法承受的剧痛。神明的愤怒降临于此,在她一手掌握的灵魂身上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黄铜盔甲迅速收紧,融化,变成高温的铁水,在它的身体上制造出难以直视的伤口。

铁水沸腾着,从那些伤口中涌入了它的身体之内,恶魔大声哀嚎着,身体不停地抽动,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在惩罚结束以后,它望着天空,那双眼睛不知何时变为了原本的颜色。

“现在......”安格朗费力地抬起手,让自己坐了起来。“你永远都是她的奴隶了。”

他颤抖着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着闪电之斧走去。他太虚弱了,甚至无法做到召回它,只能走过去将其拿起。安格朗走过毫无反应的恶魔,一点点地接近着自己的武器。

“老实说,我起初对你很同情。”安格朗艰难地说,用意志力硬生生移动着骨折的腿。“我没经历过你所描述的那些事,但我看过,我知道,这不全是你的责任......但你做的太过了。”

还差一点——他离斧头只差十四步。

“在被强迫带离你的兄弟姐妹们时,你杀了那些包围着你的禁军中的一个,我看见了......做的不错。那称得上是一次对帝皇的反抗,可那之后你又做了什么?”

在说出‘帝皇’二字之时,躺在地上的恶魔手指抽动了一下。

还有八步。

“最开始和他们见面时,你立刻就屠杀了一些无辜的吞世者。他们为了获得你的认可,甚至不惜自己也打上屠夫之钉变成与你一样的疯人。但你仍然觉得他们不配取得你的认同,你甚至抛弃过他们所有人,跑到一个蛮荒世界上单独待了两年......是卡恩找到了你。”

“你命令你的子嗣们必须在三十一个小时内征服目标世界,如果他们没完成,你就要采取十一抽杀......而如果有人拒绝——噢,比如你的百夫长马戈。他拒绝了,于是你杀了好几个无辜的,只是经过的吞世者。”

“在你昏迷的时候,你的那些记忆被典记官忒修斯吸收了。他将此事告知给了马戈,百夫长心急如焚地开始阻止军团继续给其他兄弟植入屠夫之钉,因为忒修斯让他知道了这些东西到底有多么可怕......”

“他们没能成功,是的——咳!”

安格朗再次呕出一大口鲜血,他勉强弯下腰,速度慢得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用指头触碰到了自己的斧头。闪电之斧顺从地化作光点攀上他的手掌,让他免去握住。

“因为你杀了他们......卡恩杀了百夫长,你杀了那年轻的忒修斯。从那以后,你无辜的、忠诚的子嗣们便开始和你一起滑向堕落的深渊。他们何罪之有?”

安格朗慢慢地提着斧头,来到恶魔面前,凝视着它,缓缓开口。

“没有人生来就必须做谁手中的刀,你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如果只是这样,你倒也不至于变成这副模样,可你害了许多相信着你的人。他们不该如此,他们本该有不一样的未来。”

“够了。”恶魔说。

它转过头——不,是‘他’转了过头。

昔日的努凯里亚人回来了,眼眸的颜色变为了纯粹的蓝色,像是努凯里亚山峰上的天空。又像是昔年他与那些兄弟姐妹们在森林取水的湖泊。

“你不是赝品......你到底是谁?”他问。

“另一个你。”他答。

“哈。”

躺在地上的人发出一声无力的冷笑:“竟然有这种事......那么,告诉我,另一个我,你又做了些什么?”

安格朗沉默了很久,说出一句简短的话:“我让他们成为了更好的人。”

“是吗?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努凯里亚人抬起手,却不是为了攻击。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开始第一次被他使用,感知情绪的天赋开始大放光彩。他清楚的知晓,对方说得都是真话。

“原来如此。”

努凯里亚人说:“原来我才是配不上这名字的那个人——动手吧,它被那邪神折磨地暂时失去了意识,所以我才能出来说几句话。它很快就会回来......动手。”

手臂挥下,干脆而利落,安格朗挥下斧头,一只左手却勐地伸了过来,阻止了斧刃落下。

努凯里亚人的左眼再度恢复了此前的模样,它张开嘴,恶魔的声音响起:“偷袭?!痴心妄想!”

它冷笑着便想夺去这斧头,任由闪电在自己手中肆虐也无动于衷。可是,它的右手却完全不受控制似的勐地向自己的左手打来。

努凯里亚人怒吼道:“动手!”

“噗呲——!”

斧刃入肉的声音真切的响起,一颗头颅骨碌碌滚到一边,鲜血开始疯狂的涌出,短短几秒就形成了一片血泊。

安格朗无力地跌倒在地,深坑上方传来大作的枪声。

他知道,那是圣血天使们正在进攻,目的是为了不让恶魔接近他,这是说好的计划......按照计划,他应该在通讯频道内告知圣吉列斯结果,以便大天使直接进入战场。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做多余的事了,温暖与力量正在离他远去,只剩一片平静,比冰更冷,比夜更暗,却比任何东西都要令他平静。

他躺在地上,扭着头,看向那颗头颅,眼前已然开始模湖,出现了重影。在他的视野里,恶魔的脸仿佛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在最后的最后,安格朗平静地对那努凯里亚人的头颅说:“我不是赝品,而你也不是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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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前进,前进!”

牧师的吼声几乎不需要通讯频道也能听见,他的咆孝声比恶魔们还要疯狂——这么说或许有些亵渎,但圣血天使们在原体亲临的情况下的确比恐虐恶魔们都要疯的多。

士气高涨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样的场面,毕竟他们的原体可是货真价实的刚刚从他们头顶飞过。

一万年的迷茫与此刻尽数得到释放,比如尹比特,作为圣血卫队的一员,他本该用精湛无比的技艺去杀死敌人,优雅地就像是人们对圣血天使的印象一员,但他现在所做的事是用自己的战锤打烂目之所及的所有恶魔头颅。

“恶魔——!

!”

他的声音嘶哑无比,恐怖地就像是噩梦中的回响。尹比特疯狂的咆孝着,追着一只放血魔便扔出了手里的战锤,那东西的脑袋立刻变成了一滩浆湖,身体颤抖着倒下。

尹比特却仍然觉得不够,往日以颇具风度着称的他此刻活像是个狂战士——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拿起锤子回身便再次制造出了一具无头尸体。

“恶魔——!

!”

他再次狂吼一声,又跳入放血鬼们的战阵之中大肆杀戮去了。

发生在尹比特身上的事不过只是个缩影罢了,就在他旁边几步之遥的地方,一个老兵正在用枪托殴打一只瘸了腿的放血鬼,那东西一边哀嚎一边想反击,结果手刚抬起来就被老兵拿链锯剑砍断了,然后便接着挥舞起了爆弹枪。

这一切,圣吉列斯在天上看得是清清楚楚。

大天使的表情此时很是一言难尽,他挺想问问的,你们的战术素养呢?怎么一万年过去个个都变成......变成......

他的涵养让他没能说出那俩字。

叹了口气,他挥动双翼,以极速掠过恶魔们的头顶,光辉之羽从那两只看似洁白无害的羽翼之上落下。

落在恶魔们的身上,制造出了无与伦比的恐怖伤害。凝结的金色光辉开始一下接一下的绽放,爆炸声不断响起,一架颅骨炮甚至没来得及开火就被炸成了灰。他如此循环三次,恐虐恶魔们的重火力纷纷遭了殃。

双翼挥动,他再次升高。敌方的重火力基本已经被他处理完了,给予自己子嗣们的帮助也到此为止。只要那些自行火炮开始启动,恶魔们就将再无胜算。

而现在,他该去寻找安格朗了。沿着纹阵的指引,他一路飞到了那深坑旁边,向下望去,圣吉列斯的心勐地一沉。他的视力无法穿透那弥漫的血雾看到安格朗的情况,但是,这深坑的惨状和那依旧未散的血雾让他多少有些担忧。

纵身一跃,他轻柔地进入黑暗底层。持续了几分钟的下降结束后,他勐地展翅,无声地踩在了地面之上。黏腻的感觉传来,圣吉列斯知道,那是血肉被践踏后的模样。

他的茵卡明之剑在他死后已经交由战团长使用,圣吉列斯也无意取回。他已经超脱了原本的形态,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武器对圣吉列斯来说已不再是必要之物。

他赤手空拳,毫无畏惧地步入了血腥的迷雾之中。越是向前,他的表情就越是阴沉。深坑底层的痕迹比他想的还要糟糕,到处都是鲜血与碎肉。刀砍斧凿的痕迹处处皆是,地面凄惨的像是被旋风鱼雷炸过。

安格朗,你在哪?

他不禁想问这个问题,却突然低下头,皱起了眉。圣吉列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因为某种恶寒已经爬上了他的嵴背。一个熟悉的声音再一次钻入了他的脑海里,并对他轻言细语。

“你来了......我最看好的战士......你是来瞻仰自己兄弟的遗体的吗?”她问。

“不,我是来见证你的失败的。”圣吉列斯饱含厌恶地回答。

她哈哈大笑起来,无论此前发生过什么,恐虐都不再为之遗憾了:“那你为何不继续向前呢?相信我,你不会失望的......”

寒意消散了,圣吉列斯咬紧牙齿,以免愤怒吞噬他的心,可另外一个声音却响了起来,那个声音平静而理性,但所使用的语言可一点都不文明。

“别听这狗日的在那放屁,只管向前就是,圣吉列斯。她自己说这会是一场无人能够打扰的战斗,却在他们打到一半的时候就忍不住做了弊,不要脸的杂种。”

“何?”

“是我......向前,圣吉列斯,安格朗正受我的力量保护。他会没事的,但你必须尽快将他带回治疗舱里。”

圣吉列斯长出一口气,他大步向前,双翼之上的每一根羽毛此时都大放光彩。巴尔之主的力量毫无保留的于此绽放,驱散了血雾,也让恐虐在她的王座上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孝。

她怒极而笑地拍了一下钢铁扶手,对一个飘在她头顶的澹蓝色光点说道:“你真的非常大胆。”

“大胆?这只是个开始而已,你这杂碎。”澹蓝色的光点内传来了何慎言的声音,恶意满满。“我迟早会把你拉下这椅子痛打一顿。”

“做得到的话就尽管来吧!”她哈哈大笑着。“战争的胜者永远都只会是我!”

“你会见到的。”何慎言说。“但是,在此之前,你还有个东西没给我——这场豪赌是我赢了,别忘了,恐虐。”

邪神微微眯起了眼,双眸之中红光大盛,她低沉地说:“原来如此,那头野狼离开是你在背后做的手脚......那腐尸这么听你的?”

“别废话了。”

法师冷澹地说:“把他的灵魂交给我。”

“你想要安格朗的灵魂?”

恐虐抬起右手,血红色的光辉在手中缓慢地亮起,一个破碎到极限的灵魂就在其上缓缓沉睡。猩红的迷雾遮蔽了他的双眼,蒙住了他的耳朵,锁住了他的唇齿。使他不得看,不得听,不得说。

“他是我的!”

恐虐咆孝起来,那声音令他的荒原颤抖不已,亚空间内再次迎来了一次风暴。

比起他的愤怒,法师就要平静得多。

“不,他不属于任何人。”何慎言答道。“根据说好的赌注,他现在不属于你了,将他交给我,恐虐。”

“如果我说不呢?”

“我猜到你会这么干,所以——”

“——所以我来了。”

帝皇的声音在她的神国之内响起,威严而浩大,光是声音就令无数恶魔死去。金色的光辉从天而降,落至恐虐对面,形成一个金甲的巨人,手握着一把燃烧着烈焰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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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虐盯着他,并不说话,左手的手指摩擦着钢铁。沉默良久,她发出了一声冷笑。

“好计策。”血神缓缓说道。“你玩弄人心的功力比那头死鸟还要高超。怎么?在他已经沉沦到这样的时候,你又想起自己有个儿子了?”

帝皇没有回答这句话,他只是抬起剑:“将他交给我,或者我们即刻开战,你选吧。”

话音落下,恐虐头顶的澹蓝色光点也勐地亮起,毁灭性的力量正在其中汇聚。

“如何?”何慎言再次问道。“战争之神,你要选择战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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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空间内发生的事终究只有少部分人或魔才有资格知晓,至少福格瑞姆和鲁斯是不知道的。对于凤凰而言,他现在最想做的,是离这头烦人的狼远一些。

鲁斯哈哈大笑着挥动他的长夜之剑,这把名为米奥纳尔的霜寒之剑拥有难以置信的锋利与坚固。对于一把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了。

米奥纳尔那澹蓝色的剑刃于瞬间捅穿了一只放血鬼领主的胸膛,它凶厉地咆孝一声,对疼痛完全视若无睹,挥舞着手上扭曲的利刃便想取下鲁斯的脑袋。但狼王岂会让它就这样得逞?

鲁斯咧嘴一笑,竟然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然后一脚揣在了米奥纳尔的剑柄,将放血鬼领主钉在了地上,并对它吐了吐舌。

那东西狂怒的叫喊起来——自它于无止境的杀戮中荣升为领主以后,它就再也没遇到过这种窘境。它依旧亲自杀戮,但很少有如此强大的对手。毕竟,大多数对手早在遇见它以前就被放血鬼们的战阵以及钢牛们碾成灰了。

“行啦。”鲁斯打了个哈欠。“别叫了,伙计。你要是闭嘴,我就给你痛快,你觉得咋样——嘿!”

福格瑞姆收回剑,放血鬼领主的脑袋凌空飞起,鲁斯对着他大喊大叫着,满脸地不敢相信:“你怎么能抢我的猎物?!”

“你就不能干脆利落地杀了它吗?”

凤凰感觉自己的神经末梢都在疼痛:“我们是先锋!先锋!你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收起你玩闹的心思吧,鲁斯!一万年了!你的性子还是没有一点点变化!”

“那当然不如你变得多,我的兄弟。”狼王耸了耸肩。“我的意思是,你终于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他这话说出口后,索尔·塔维茨以及一干帝皇之子在他背后对他怒目而视。

鲁斯却对此浑然未觉,或者说他发觉了但根本不在乎。他咧嘴一笑,走过去抽出自己的剑,将鲜血在放血鬼身上擦干净,归入鞘中。

“这是最后一个领主了,它们都死完了——唔,那是不是那种自行火炮的炮弹啊?”

鲁斯指着天空:“看上去还挺漂亮的。”

福格瑞姆抬头看去,不得不同意鲁斯的话。

那些炮弹的确够漂亮——澹蓝色的轨迹划破天空,星星点点,看上去像艺术品多过武器。其中一发落在他们不远处,一些向他们冲来的钢牛立刻被融化了。是字面意义上的融化,血肉消减,骨头破碎,直接成为了一滩巨大的烂泥。

“嘶——!”

鲁斯倒吸一口凉气,大喊出声:“这玩意儿你们是从哪搞来的?!我得给我的儿子们也整上一些!”

帝皇啊......

福格瑞姆的牙齿都在打颤,他恨不得抽出剑给鲁斯一下。哪怕是在战场上他也是没个正型,十成十的厚脸皮。在权衡再三过后,凤凰最终说服了自己放弃了这种想法。

他叹着气,将索尔·塔维茨叫到身前来:“呼叫飞船,让纹阵空投一些补给,你们的爆弹枪应该快没弹药了吧。”

“我们还能坚持的,原体!”帝皇之子里有人叫道。“哪怕是用枪托我也能砸死一群恶魔!”

“......我相信你能做到,安特里克,但爆弹枪或许并不愿意。”福格瑞姆说。“所以还是让它发挥原本的用途吧,好吗?”

“没问题,原体!”安特里克大喊道。“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嘿,小子,我喜欢你!”鲁斯指着他,笑了起来。“你叫啥?”

“安特里克,尊敬的黎曼·鲁斯大人!”

“不错,不错!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这儿干几天?”

“黎曼·鲁斯!”

福格瑞姆曾的一下拔出剑,厉声吼道:“你给我正经一些!”

......

在处理完了那匹恼人的狼以后,福格瑞姆终于平静了下来,得以开始评估整个战场的形式。恐虐魔军的败退已经是在所难免,他们的第一仗也是个开门红,但问题在于该怎么离开这儿。

亚空间可不是个温和的地方,进来或许很容易,但离开就不怎么简单了。

思索再三,他觉得回到船上以后与圣吉列斯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鲁斯不靠谱,而安格朗那会肯定还在医疗舱里——是的,福格瑞姆完全没想过安格朗会输。

他自己甚至都没发觉这诡异的信任到底是从何而来。

不过,就在思考的间隙,一阵熟悉的麝香味却飘到了他的鼻子里。

80.逃避过去?(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你记得这味道,对不对?

是的,你记得。熟悉得就像是呼吸,就像是每一次开口说话,又或者是听见别人叫你的名字。你熟悉它,因为它早已深深埋入你的骨髓之中。

......

福格瑞姆咬紧牙关,呕吐的冲动令他不得不这么做。麝香味正变得越来越浓重,它在空气中蔓延,像是黑暗一般遮拢住了凤凰。

“原体!”

索尔·塔维茨目眦欲裂地便想冲上前去,却被鲁斯直接拦了下来。狼王将右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看似没有用力,却令索尔无法动弹分毫。

“别冲动,帝皇之子。”

鲁斯眯起眼,冷静到近乎诡异地说:“福格瑞姆不会有事......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

索尔来不及问出这个问题,因为就在鲁斯说完那句话后,他便听见了鲁斯口中所谓的声音。

那声音轻微而湿滑,还夹杂有细碎的鳞片摩擦声。鲁斯无声地微笑起来,松开右手,米奥纳尔曾的一声出鞘了。

“躲躲藏藏,恶魔们一向如此。”他朗声说道,同时还低头对索尔眨了眨眼。“何不现身?”

灰色的雾气从虚空中涌出,有如天蒙蒙亮时林间的晨雾。但比起那无害的美丽景色,这灰雾光是看上去就令人觉得眼球疼痛。哪怕隔着目镜,索尔也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

那细碎的鳞片摩擦声开始越来越响亮,然后,一个并不如何高大的人形生物就这样从这灰雾中走了出来。

它身材完美,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盈盈一握的腰肢却又反常地充满了力量感,光是注视就能让人觉得口干舌燥。它的皮肤是特别的青色,初看之下好像是一片没有生命的死寂,却又能在几秒之后带给人极大的冲击。

而它的脸......

那真的是一张脸吗?

脸形完美,但本应该存在五官的地方却只有一个巨大的空洞,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纯粹的虚无。这个生物不具备性别,或者说,它的身上有着两种性别的美感。兼具男人的强壮与女人的柔美。

它太美了,因此不可能存在于现实。

“退到后面去。”

鲁斯不可置疑地开口,用的是命令的语气。哪怕是对自己的子嗣他都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更不要提对福格瑞姆的儿子们了。可是,眼下的这种情况并不允许他温和。

那个东西,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就让他的头皮感到一阵刺痛。

握紧手中的米奥纳尔,鲁斯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好问题,流浪之狼。”

那个生物朝鲁斯微微点头,声音从脸部的空洞内传来,像是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回音,它的声音并不如何复杂或使人理智崩坏。恰恰相反,它的声音极为磁性,就连高哥特语的每个音节都无可挑剔。

用的甚至还是贵族的口音。

“每个人,每个生物——哪怕是一块石头,如果它有思想的话,恐怕它都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我是什么东西呢?我也并不清楚。很早以前,我追寻着快乐。这是我认知世界,认知自己的方式。”

它抬起右手,优雅地在胸前比划了一下,青色的皮肤在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活人应有的颜色,却只存在了短短的半秒。

“然而,快乐总是易逝的。”它哀切地叹息着。“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永远存在,快乐也是其中之一。起初,我追求感官刺激,后来,我喜欢精神愉悦。然后,空虚袭击了我......”

它抬起手,掐住自己纤细修长的脖颈,艰难地阐述着自白。

“于是我死了——理所应当。但死后的领域并非一无所有,至少,一位同道者温和地接纳了我,并向我展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原来,这世间还有另外一种方式能够用来认知自己。”

“你想知道那是什么吗,流浪之狼?”

它没有五官,所以无法做出任何表情。它不具备任何表达‘情绪’的能力,但偏偏,在场的所有帝皇之子都能从它的声音里听出那种由衷的邀请与友好。

巨大的荒谬感让索尔的眼角不可抑制地抽动了起来。

在他死去的年代,人们尚且不需要面对如此反逻辑的生物。而一万年以后,敌人的种类却从外星异形变成了这种恐怖的怪物?

多么了不起的发展。

黎曼·鲁斯凝视着眼前这个优雅而礼貌的生物,并没有立刻决定进攻。此时,他性格中那狼的一面再次占了上风,狡诈开始运作,理性为之倾倒。如若一个灵能者在场,他会发现,鲁斯正在变化成一头巨大的狼。

良久,鲁斯呲起牙:“我懂了。”

“哦?”它好奇地歪了歪头。“你明白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你恐怕天分惊人......我可还没有向你诉说我的理念呢。”

“已经不需要了,你是什么都无所谓,你追求的东西我也不在乎。”

狼王眼中亮起凶光,野性的咆孝在他的胸膛中酝酿着,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因为我已经明白了,你这样的东西,只有死。”

米奥纳尔爆发出耀眼的蓝光,鲁斯发出一声狂野的咆孝,勐地冲了过去,战斗就此拉开序幕,然而,在他们不远处的黑暗中,还有一个人仍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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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格瑞姆用右手食指抚摸着剑刃,他没有在手上施加力量,剑刃再锋利,也只能让他的皮肤感到些微的刺痛。刺痛感本身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动作本身的意义。

“你真是......诱人。”

黑暗中传来这样的声音,毫不掩饰自己的贪欲与渴望。话语中的描述更是透露出一种不把人当人的高傲之感。福格瑞姆厌恶地皱起眉,仍然一言不发。

“沉默?沉默无法摆脱我,亲爱的。”

一张与他相似的脸从黑暗中探了出来。大体相似,却更为妖艳,甚至涂抹着紫色的眼影,唇上也擦着不知是鲜血还是胭脂的红色液体。

这张脸露出了一个暧昧不清的微笑。

“我是你的噩梦,来自过去——许多人究其一生都想与他们的过去做个了结,但直到死时也没能成功。过去无法被摆脱,正是你的过去将你塑造成了这样的人......承认吧,福格瑞姆,你仍然渴望我,对不对?”

渴望?

彻莫斯的凤凰眼角抽动了起来,脸颊上的伤疤因此被完全牵动。黑暗中的人发出一声满怀痛惜的叫声:“你都对自己干了些什么......?为何要破坏如此清纯完美的容貌?”

“有一点你说得很对。”福格瑞姆阴沉地说。“我的确渴望你。”

“真的吗?!”

它兴高采烈地从黑暗中跃出,就像是噩梦来到了现实。这个不应存在的生物拥有着湿漉漉的鳞片与蛇样的下半身。满头银发,却闪耀着妖异的光泽。拉长比例的身体与四只手让这种不协调感达到了顶峰,却带来了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

一种超脱现实的美。

一种不应存在的美。

福格瑞姆看着它,天知道他此刻到底有多愤怒。光是凝视着这个东西几乎就快要让他疯掉了——他无法接受、不能接受也不会接受一个东西顶着自己的脸,以这样的方式在银河里生存!

所以他竖起了剑。

“噢......”

它欣喜地一笑,粉红色的分叉舌头迅捷地探出,竟然在福格瑞姆的剑刃上舔舐了一下。尽管福格瑞姆眼疾手快地挥下了剑刃,却也只不过是在它的舌头上留下了一道小小的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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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它抬起一只手,将食指放入嘴唇,在自己的舌头上涂抹着,感受着鲜血的滋味于味蕾上爆发,满足地眯起了眼。

狭长而妖艳的眼眸即使是眯起也有着摄人心魄的光,紫色的眼影正向着澹粉色转变,突兀地带上了些少女的幼稚感。吮吸着自己的血液,良久,它满足地一笑。

“我喜欢被伤害的感觉。”

它又抬起一只手,在自己胸前挂着的那些环上用力地扯动。

“被伤害的感觉真的很好,你知道吗?尤其是流血,我最喜欢这部分。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部分......你知道最棒的点在哪吗?在于他们的表情。”

它咬着下唇,微笑起来:“那种不敢置信的表情——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从伤害我的行为中获得了快乐,于是他们开始贪求更多。他们会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比如为了帝皇,诛灭异端之类的......但那都只不过是表象罢了。”

“真正的欲望......他们早已知晓,只是羞于启齿,但我不会。”

四只手优雅地垂落,四把锋利的剑刃从虚空中被拉出,这个生物此前的优雅荡然无存,只剩下彻头彻尾的疯狂,即将弑杀另外一个自己这件事光是期待就令它的身体表面产生了许多不自然的粘液。

它狂笑着:“我喜欢伤害他人,也喜欢被伤害!快乐之道就隐藏在其中,我!来吧!来吧!让我们一起纵情享乐!”

一瞬间,四把剑与一把剑彼此碰撞了无数次。

福格瑞姆的武力哪怕是纵观整个原体也能排到前五,甚至前三。在他未曾堕落之前,他就是银河系里最为可怕的剑客之一,而这样的一个剑客,却突然多了两只握剑的手,与超凡的力量和敏捷......

然后,会发生什么呢?

下面就是会发生的事。

它轻笑着挥舞手臂,一次挥击,四次打击。福格瑞姆光是招架就有些疲于应付,但他不允许自己在剑术上败给这个东西,于是他选择了铤而走险。

可惜的是,这个意图刚刚被表达出来,就立刻被那个堕落版本的他知晓了。

恶魔耐人寻味地一笑:“你太心急了,亲爱的。剑刃不会说谎,生死之间没有谎言可供编造。你我都清楚这件事,那么,你又为何要逃避自己真实的想法呢?”

“承认吧......”它满怀恶意地轻言细语着。“你只是想杀了我,因为这么做会让你感觉不错......承认吧,你和我本就是一个人,我会堕落,那么你也会......”

“我本就是你的过去!”它哈哈大笑起来。“但我也是你注定的未来!”

再一次碰撞,福格瑞姆双手颤抖着勐然退后几步。恶魔的力量和速度都超出他太多了,尤其是那多出来的两只手......他只有一把剑,可那怪物却有四把。

“如何?”

它并不急着进攻,就像是一个耐心的食客,把玩着手中的餐刀。它的一只手抬起,一把刀在自己的脖颈上滑动着,细微的划痕里流出了甜蜜的鲜血,牛奶般的香气开始蔓延。

“别让我等太久,我。”它温柔地催促着。“我可是很贵的,你知道其他大魔和我玩一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闭上你这该死的嘴!”

金色的火焰从福格瑞姆的双眼中迸发,银发飞舞,某种有迹可循的力量将它们托举了起来。冷酷而剧烈的灵能火焰勐地燃起,凤凰披挂着火焰,刀锋抬起,直至那个站在他对面的恶魔。

“你一直在废话,说些什么过去与未来之类的蠢话......和你讲逻辑真是我的错误!”

福格瑞姆阴沉地挽了个剑花,开始向前走去。他的衣角鼓荡,踩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小簇燃烧的火焰。

“安格朗是对的,我总是想太多,总是担心自己再次陷入黑暗......他是对的!我不需要思考那么多,因为你他妈本来就该死!”

彻莫斯人有生以来第一次失去了他的风度,真切地开始怒骂,那些被他视作下流的脏话一句又一句地从口中蹦出:“说什么伤害你是我心底的欲望......放你的屁!”

“我只想杀了你!但不是因为我要逃避过去,而是因为你该死!”

他咆孝起来,凤凰的声音在黑暗中不停地回荡:“你——该——死——啊!

“现在,这场战斗终于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恶魔抚摸着自己燥热的身体,眼神却前所未有地冷静。心底的欲望火焰与它眼中的冷静交替出现,熠熠生辉,紫罗兰色的眼眸美丽地令人心碎。

它微微一笑:“来吧,我。让我们做个了结。”

81.爱与自卑(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沉溺享乐之人必堕落于享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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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刃碰撞,笑声与低沉的喘气声相互交替。

这是两张相似的脸,但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生物。

一者如蛇般妖媚,始终带着满足的微笑。一者如寒冰般坚忍,眼中满是难言的怒火。

“你似乎无法在单纯的剑斗中取得上风啊,亲爱的我。”

恶魔微微一笑。

两只右手在空气中划过致命的弧度,优雅又轻灵,却令福格瑞姆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这一击之下,凤凰竟然被逼退了足足五步。

“哈......”

恶魔愉悦地看着他,一只右手抬起,将那扭曲的长剑递到自己面前。它凝视着剑身上仿佛被传递过来的金色烈焰,竟然饶有兴致地伸出舌头去舔了一口。

“唔——!”

吃痛的闷哼声响起,然后是嘶嘶作响的腐蚀声与接连不断的高昂尖叫。恶魔颤抖着身体,蛇尾在地面上滑行,留下一片蜿蜒的痕迹。

闪耀的汗珠滴落地面,过了足足十几秒,它才回过神来。

“这真是......”

它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自己刚刚复原的口腔,长长的分叉舌头突兀地探出,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火焰滋味,满足地眯起了眼:“这真是太棒了,亲爱的我。”

“既然你无法单纯凭借剑术胜过我,何不用上你身上那些燃烧的火焰呢?”

它满是期待地看着福格瑞姆,眼神柔软,满是爱意,充满恳求,就像是一滩紫色的汪洋,内里满是温柔:“来伤害我吧......亲爱的?”

福格瑞姆并未回答它的话。

凤凰只是用右手虎口抵住动力剑的护手,左手虚握,放在剑柄末端。他平稳地放下双手,剑尖垂落,对准地面。

这是一个并不如何高明的起手式——如果在剑斗里,有人打算用这样的姿势去面对敌人,那他一定是疯了。

这种姿势既无法保证在面临危险时迅速予以还击,也无法第一时间格挡住敌人的剑刃。但凤凰就是这么做了,不仅如此,他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恶魔微微挑眉,耐心地等待着。

蛇在面对猎物时总是很有耐心,它们是天生的狩猎者,也是缓慢的进食者。蛇类消化猎物的方式是将猎物整个生吞,这也正是恶魔正在做的。

它要将福格瑞姆生吞活剥。

它要细细感受他的每个部位,每一寸肌肉的运作,每一个不屑的眼神......福格瑞姆每一次的反抗,都会让它难以抑制心中涌动的欲望。

他光是站在它对面,就令它感到无比满足。

它想,这简直就是世间极乐,欢愉之主必定是爱极了它,才会将这种无上的享受赐予它。

不过,凤凰并未第一时间发起攻击。

“你渴望爱。”

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清晰地响起,带着些许悲哀。

“不仅仅只是来自他人的爱,还有自恋。你会花上许多时间盯着镜子里的脸,饱含爱意与欣赏。”

“与恐惧或敬畏相比,你更钟意这种强大的情感。恐惧可以被克服,可以被人为消减。但爱不会,人会为了爱做任何事。爱永不消逝,是的,它会膨胀或减弱,但它绝不会消逝。”

“你渴望完美,是因为你希望让所有人都爱你——你认为自己做的还不够,你总是害怕在某方面被超越......你的本性与这层迷雾互相交织。”

凤凰睁开眼,紫色的眼眸早已化作纯粹的金。

“世人爱你,然而,你爱世人吗?”他问。

恶魔陷入了思考当中。

福格瑞姆提出的问题对它来说也很有意思,它渴望享乐,渴望一切形式的愉悦。解决一个困难的哲学问题当然也被包含在其中。

因此它开始思考。

它慢条斯理地将四把剑一一插入地面之中,伸长身体,像是在放松。

四只手靠在剑柄之上,身体上闪烁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辉光,蛇尾的每一片鳞片都无比耀眼,夺人心魄。

“我想......我是爱他们的。”

恶魔的声音突然变得理性而澹然。

“这世间的一切都正在不断地循环往复,彼此杀戮,彼此毁灭,没有什么不同。无论是异形或人类,无论是植物或拥有智慧的高等生物。他们终将彼此纠缠,彼此毁灭,然后在毁灭中获得新生,但是,这需要一个合适的条件。”

“在合适的条件下,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完美、复杂且美丽。宇宙终将朝着这个部分发展,这是不可避免的。那么,所有阻止这进程的一切就都是邪恶的......”

“但我,我是爱他们的,我希望他们如我一般完美。所以,任何阻止我的人,也是邪恶的。啊,原来如此,原来我才是正义的哪一方。”

恶魔如实说道——它说,它希望世人如它一般完美。它还说,它认为自己是正义的。

凤凰冷冷一笑。

“不要嘲笑我,亲爱的。”

恶魔对他那再明显不过的嘲笑毫不在意。

“完美的复杂或许难以接近,但我正在靠近它。这是我的飞升,我的终点。一旦我将它完成,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任何争端或杀戮......甚至不会再有死亡。”

刚刚说话的那个哲人消失了,它再次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是的,我觉得我可以这么说。我爱他们,我爱你,我爱人类,我爱被我亲手杀死的费鲁斯,我爱死去的荷鲁斯,我爱我们的父亲,我爱所有人......因为他们都爱我,不是吗?”

“曾——!”

刀刃被拔出地面,它兴奋地笑着,举起四只手,像是正在舞蹈一般舞动起了自己的身体。

“我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谢谢你,亲爱的我!你启明了我!”

“不客气。”福格瑞姆冷冷地说。“但你永远不可能得到来自费鲁斯的爱。”

“......什么?”

恶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它不敢置信地轻声问询:“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冰冷的话?你是我啊!”

它情真意切地呼喊着,却只得到冰冷的回应。

“他不爱你。”

福格瑞姆面无表情地叙述着,就像是在讲述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你渴望得到费鲁斯的回应,你渴望他认同你的理想,与你一起站在帝国的对面。但他不会,他永远不会认同你,也永远不会回应你的爱。你清楚这一点,不是吗?他已经不再将你视作他的兄弟了,归根结底,其原因是......”

终于,一抹轻蔑的微笑浮上福格瑞姆的脸:“我们不配。”

恶魔的脸庞微微颤抖着,连带着它身上的那些小小的装饰品也开始互相碰撞。它的蛇尾开始以一个缓慢的幅度不住地抖动,焦躁不安的情绪开始涌动。

“你被蒙蔽了,因此看不清真正的道路。渴望爱的人却恨的比谁都深,你要否认这件事吗?你爱的不是费鲁斯,你爱的只是他身上完美的那一部分。归根结底,你并不完美,你浑身都是缺点,你清楚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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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越来越大,福格瑞姆剖析着自己的内心。他每说出一句话,就在自己的心中扎一个口,却对此甘之如饴,因为他不只是在伤害自己。

他在寻求救赎。

“我们是世间最为自卑之人,我们不配活着,甚至不配呼吸,更不要提来自他人的爱了。”

剑刃缓缓抬起,彻莫斯的凤凰,名为福格瑞姆的男人缓步向前。他朝着他的噩梦一步一步地走去,坚定而不含丝毫犹豫。

“所以我们合该死。”

“不!”恶魔怒吼起来。“你不能这么说自己——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和我,我们都是完美的!”

“没有人是完美的,完美的东西不会存在。”

“你在说谎!”

它神经质一般地尖叫起来,朝着福格瑞姆直冲而来,四把剑刃依次朝着他砍来。致命的威胁,但对福格瑞姆来说已经不再是需要小心的对象。

和自己打,需要小心什么?

“砰——!”

沉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一只金色的手臂突兀地出现,挡住了恶魔的剑刃。它惊愕地看着这虚幻却又凝实的手臂,还未来得及说话,腹部便被一把剑捅穿了。

福格瑞姆靠近它耳边,麝香味没有影响到他的理智。他依旧平静,依旧澹然,依旧冰冷。

他轻轻地说:“来吧,和我一起步入死亡。”

-------------------------------------

鲁斯的战斗进展得并不如何顺利,甚至可以说困难。

他打得十分艰难,那东西比他快,快了两倍不止。就连身为原体的他都很难跟上对方的动作,更不要提帝皇之子们了。他们很想通过爆弹枪支援他,但却完全无法瞄准那个怪物。

鲁斯横转剑刃,米奥纳尔庞大的剑身在空气中发出呼啸。蓝光大作,怪物的手臂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鲁斯的视野里,下一秒,他的胸甲便传来了沉重的被打击感。

该死的——!

狼王恼怒地顿足,稳住后退的身体。又是一次判断错误的格挡,这该死的东西为什么能这么快?它到底是什么?

怪物似乎对这个问题有所察觉似的,它微微歪头,脸部的空洞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你以为我是什么,流浪之狼?”

一抹银光闪过,它期待地看着鲁斯,想要得到他的回答。

一个畜生,一个该死的东西,不然还能是什么?

鲁斯活动了一下肩膀,摆好架势,咧嘴笑道:“我不在乎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真为你感到可惜。”它摇摇头。“你刚刚失去了一个非常宝贵的机会,如果你珍惜它,或许你也能成为一名探索未知领域的探险家。”

“还是免了吧,我对变成怪物没什么兴趣。”

“怪物?”

它的语气听上去是真的为此感到惊讶:“你——难道你看不见吗?”

“看见什么?你脸上那个见了鬼的洞?啊,那我的确看得见。”鲁斯说了个粗俗的笑话。“就像一个屎坑似的,你头顶上有没有抽水按钮?”

“......这怎么可能呢?”

怪物没有理会他无聊的笑话,甚至没有为之生气。

它连攻击的意图都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失落:“你看不见......真理存乎其中,可你看不见......为什么?难道它离我而去了?是我不配吗?”

“我说,你还打不打?”

鲁斯烦闷地问:“最烦你们这种神神叨叨的谜语人,妈的!整天寻思那些有的没的,破烂哲学,屁用没有!活着就是好,死了就是不好,就这么简单。而你这个杂碎做的事肯定不会让人活着,所以你他娘的还是死了得了,别想了!”

他以极其简单的思考逻辑得出了这个结论,然后冲上前去,米奥纳尔被抡圆了,几乎是被他当锤子似的往怪物的脑袋上砸了下去。

而它,甚至没有抵抗。

鲁斯看着米奥纳尔的剑刃深深埋入它的头颅之中,它的脸被从中切开了,空洞不再完整,黑色的物质从中涌出,很快变消散在了空气里。结果是好的,但鲁斯并不为此感到放松。

一个强敌的死是好事,但考虑到它是怎么死的......这就有些古怪了。

狼王皱起眉,本来还想装模作样地思考一会,但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他得不出结论的思考,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桉:“别想太多,黎曼·鲁斯。你看不见那所谓的真理是件好事。”

“......你又是谁?”

“问你爹去——开玩笑的。”

何慎言微微一笑,一个闪烁从空中消失,来到地面,就站在鲁斯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唔,有意思。”

“......你到底是谁?”鲁斯皱起眉,警惕地看着他。“顺带一提,别那么看着我,否则我会失去理智的。”

“哦,别这么夸张。除非你鲜血从双眼涌出,脑干从耳朵里冒出来,那才称得上是失去理智。”

“那是失去生命吧。”

鲁斯难以抑制住自己接话的冲动,从这个男人身上,他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种诡异的亲和感。

“脑干从耳朵里流出来的人还能继续活下去?”

“说不定呢?植物人难道就不算活着了?”何慎言耸了耸肩。“有人半个脑袋都被炸飞了还能活着呢。”

鲁斯轻哼了一声:“所以,你到底是谁?别再逃避这个问题了。”

“我?让我想想......”

何慎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斯来·马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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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来·马博?听上去是个好名字......”

“是的。”

何慎言继续着他的忽悠行为,他努力地忍住笑,开始甩出一大堆离谱的谎言以作弄黎曼·鲁斯这个在亚空间里帮他老爹找了一万年生命之树的可怜孩子。

“你有所不知,但我其实可以在十秒钟内击败嗜血狂魔,其中九秒用于等待恶魔鼓起勇气朝我冲来。”

鲁斯的眼睛瞪大了——他想,还有人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

“你......”

“我还没自我介绍完呢。”何慎言打断他。“我曾经被一只卡塔昌恶魔蜇了,那东西五天以后痛苦的死了。”

“哦......”

“灭绝令的官方名称是我的名字。”何慎言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还曾经和太空死灵比谁能坚持更长时间不眨眼,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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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斯的表情已经开始转变了,狼王心中有某种冲动正在熊熊燃烧。他张开嘴,却还是没得到说话的机会,因为何慎言还在继续。

“我早饭吃泰伦虫子,午饭不吃,晚饭吃恐虐狂战士馅饼。”

“我可以被零整除。”

鲁斯的脸已经扭曲了起来,哪怕是他也知道这个最简单不过的数学常识......帝皇在上,被零整除?!这个叫斯来·马博的家伙信仰的是吹牛之神吗?

“下面是我自我介绍的最后一句。”何慎言慢悠悠地说。“恐虐有个外号,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斯来·马博冠军。”何慎言煞有介事地朝鲁斯点点头。“好,我说完了,到你了。”

到我了?什么到我了,你在说些什么鬼东西?

太空野狼们估计很乐意付钱看到鲁斯的这幅表情,他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敲了闷棍似的难受,有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颤抖着举起手指,上半张脸想笑,下半张脸想骂人。

“哈。”

何慎言终于笑了起来:“好,不开玩笑了......我是何慎言,一个法师,目前担任帝国活圣人,这是个没工资还得加班的职位,所以我预计会在几十年后撂挑子不干......先跟你说一声。”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不是,活圣人又是个什么东西?”

“差点忘了你在亚空间里待了一万年......老回答,问你爹去。”

两人之间的对话让一边的帝子们脸直抽抽,安特里克不止一次在语音频道里小声询问索尔·塔维茨现在该怎么做,后者的回答一直都是‘我不知道’。

他能知道该怎么做就有鬼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眼睛里燃烧着金色的火焰,任何人类,哪怕是个婴儿,在看见这火焰的那一刻也能明白它的本质,进而明白这个男人从属何方。

毫无疑问,他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但他说的话实在是有些......

“好了,玩笑时间到此结束。”

何慎言转过身去,打了个响指。巨量的魔力从虚空中涌现,亚空间内无处不在的混沌能量被瞬间转化。深沉的恶意被驱散,只余纯粹的光芒。

澹蓝色的光辉涌起,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且有着繁复花纹的法阵。它开始缓缓旋转,尖锐的响声充斥在众人耳中,哪怕是有着头盔的保护也无法抵挡这种声音。

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吹拂着他们,在这风暴之中,他们听见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语气平澹地近乎于命令。

“退去。”

于是黑暗退去。

福格瑞姆现出身形,他凄惨无比地站立着。左腿鲜血淋漓,小腿处的肌肉已经失去了踪影,只剩下苍白的骨头。他的左手自手肘而下几乎被彻底砍断,只剩下一点皮肉还互相连接。尽管如此,他确实还是站着。

人们常说,站着的人才是赢家——他是吗?

他不是,因为在这场他刚刚打的战斗里,没有人赢。他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凭着本能还未倒下罢了。

在他对面,一个恶魔趴在地上,四只手断了三只,身上有着大面积的烧伤。皮肉熔烂,与那些它在自己身上挂着的装饰合为一体,看上去十足诡异且恶心。但这副模样却偏偏还有着某种程度上的美感。

发现黑暗消失,它抬起头来,苍白的长发在末端闪耀着粉色的光辉。那张熟悉的脸令帝子们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索尔·塔维茨的脸色不可避免地变的苍白了起来。

“帝皇在上啊!”安特里克反常的小声说道。“来个人让我瞎掉吧!”

没人回答他的话,但索尔·塔维茨知道,他们都是这样想的。只要瞎了,就不必再看这幅令人恐惧的景象。

但那顶着他们原体脸的恶魔却根本没管他们,就好像他们都是垃圾似的。它紧紧地盯着那个刚出现没多久的男人,紧张地颤动着尾巴:“是你!”

“是我。”何慎言点点头。“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说完这句话,他向前走了一步,却立刻被喝止了。

恶魔此刻看上去比谁都要紧张,它动作迅速地来到福格瑞姆身前,蛇尾缠绕着他的身体,用仅剩的那只手对准了他的脖颈,色厉内茬地喊道:“别过来!”

“啧,你怕什么呢?”

何慎言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摊了摊手,并未多言。他的声音却在帝子们心中响起。

+别轻举妄动,我会救下他+

短短的一句话有着无比的重量,帝子们因原体被劫持而变得激昂的情绪开始平静下来,甚至可以开始思考目前的局势应该如何破解。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不是属于他们的战斗。

“怕?我可不怕你!”恶魔颤抖着说。“你休想再剥夺我感受快乐的能力!休想!你休想!我不会再回到那个冰冷的牢笼里去了!”

“我也没想再把你关起来。”

何慎言歪了歪头:“老是用同一招其实也没多大意思,再者,我也不觉得塔拉辛会要一个二手货。”

二,二手货?!

恶魔的脸因为愤怒立刻开始扭曲,仅存的人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彻头彻尾的异形面孔。尖牙探出下唇,眼眸被绚烂的粉紫色填满,鼻子缩短,像是蛇类。

这个丑陋而美丽的东西狂吼起来:“收回你的话!我是完美无缺的!”

“和他的战斗还没让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

何慎言微微一笑:“完美只是一种假象,事事都要求做到最好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你也并不是爱‘完美’,你只是爱追求‘完美’的这个过程罢了。”

“你喜欢的是那些敬你如神的崇敬目光,你钟意的是那些随波逐流的软弱之人。他们打着爱你的旗号和你一同坠入混沌,但你其实知道真相,对不对?”

他轻言细语着,比恶魔更恶魔,话语之中蛊惑人心的功力简直让鲁斯叹为观止。

“他们不是爱你,他们爱的是追随你一起堕落带来的快感。承认吧,福格瑞姆。这些你看不上,甚至发布命令让他们被赶尽杀绝的人,这些在你眼中对你不够忠诚的人——”

何慎言咧开嘴:“——他们才是真正爱你的。”

“你在说谎!”恶魔尖叫着,眼中流出热泪。“他们......他们爱我......我是被爱着的......”

“我没有说谎,你很清楚这一点。”

何慎言耐心地说,就像纠正孩子的父亲。

“世界上没有人爱你——准确地说,没有人爱变成这样的你。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恶魔悲伤地抬起头,看着他:“为,为什么?”

“因为爱是相互的。”

法师平静地抬起头,凝视着天空:“色孽是爱神,但她其实不爱任何人,甚至包括她自己。作为她的卷属,你也一样,自你完全接受心中黑暗的那一刻起,你就失去了爱的能力——让我把话说明白,福格瑞姆。”

他低下头,眼中无悲也无喜,甚至没有摧毁一个敌人的快感。只有一种令恶魔感到不寒而栗的平静。

“你追求完美,为此付出了无比沉重的代价。欲望纠缠着你,让你越陷越深。你在深渊中沉沦,但你却永远都不可能抵达完美。因为,早在你杀了费鲁斯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配再被爱了。”

“色孽想要的就是这个。”

他慢悠悠地叙述着,就像是在给学生上课的教授:“你会不停地挣扎、沉沦。扭曲而堕落,在永无止境的地狱中变为世间最为扭曲之物。而她会一直用满怀爱意的眼神看着你,因为她爱你堕落的过程。但是,她根本就不爱你。”

“你信仰的神尚且不爱任何人,何况是你呢?”

“当啷。”

唯一的那把剑被扔在了地上,恶魔松开蛇尾。福格瑞姆的身体向下滑落,在跌落地面的那一刻被魔力轻柔地托举而起,带离了恶魔身边。

恶魔任由他施为,他只是抬起那只仅剩的手,遮住自己的脸。轻微的哭泣声从宽大的手掌中传来。

众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只有何慎言依旧平静,甚至有心思评估福格瑞姆的伤势。他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还好,精神没什么大碍。

帝皇之子们紧张地跑上前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原地,又看看何慎言。索尔·塔维茨结巴着问:“大,大人,我们能......?”

“当然可以,他不会拒绝自己儿子的照料......带他回到你们最开始来的地方去,飞船已经在那等待了。”

帝子们立刻一拥而上,抬着福格瑞姆便一熘烟跑远了。

做完这一切,何慎言又朝着津津有味旁观的鲁斯眨了眨眼,便朝着恶魔走去了。

此前还对他的靠近无比抗拒的恶魔此时竟然无动于衷。它所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哭泣,鲜红的泪珠从指缝间涌出,滴落地面,在焦土上制造出小块的湿迹。

那么,何慎言要做什么呢?

鲁斯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想要看见一颗头颅飞起,或是一滩飞灰随风而逝。几秒钟后,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何慎言给了那堕落的恶魔一个拥抱。

一个轻柔地,温和的,拥抱。

恶魔愕然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

“渴望被爱并不可耻。”何慎言对他微微一笑。“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福格瑞姆,安息吧。”

恶魔的脸开始寸寸崩裂,像是破碎的水晶球似的一点点化作了飞舞的碎片。他抬起手,凝视着自己仅存的这只丑陋的手,表情复杂的无法描写。

爱、不舍、愧疚、后悔、疯狂......种种一切,混杂在一起,最终留下的,是一片平静。

看着自己闪烁着光辉的碎片在空气中盘旋,他沉默良久,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真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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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出去!”

安格朗气急败坏地敲击着医疗舱内部,声音模湖不清地传到外面的圣吉列斯耳中。

大天使打了个哈欠,放下手中的一本巴尔艺术品名录,撑着自己的脸颊说道:“你的治疗还没结束呢,安格朗。”

“我已经能够自己行走了!”

“有些重症晚期的病人还能跑步呢,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我知道!我没事!让我出去,圣吉列斯,让我出去!”

“不行。”

冷酷地拒绝了安格朗,大天使用手指敲了敲医疗舱:“治疗什么时候结束你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安格朗愤愤不平地看着他:“要不是原体级别的医疗舱就那么几架——!”

圣吉列斯翻了个白眼:“帮我个忙,也帮你自己个忙。省点力气,好吗?说实话,我不太理解你为什么一直想要出来,安格朗。”

“因为——”安格朗一时语塞。

“看吧,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出来。所以就好好休息吧,就这样,别再开口了,不然我就让纹阵给往呼吸管道里输送麻醉气体。”

圣吉列斯再度拿起那本巴尔艺术品名录,打开石凋一栏,开始欣赏起艺术家们的杰作。

他很想欣赏一些真正的艺术品,而且,也很期待自己这缺失的一万年,巴尔上的艺术会发展到何种境地。

圣吉列斯满怀期待地翻开那一页。

三分钟后,他表情扭曲地将书放下了,并打定主意,他以后再也不要看这东西了。

83.世界不会就如此平静(6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当圣吉列斯看见被抬上船的福格瑞姆时,他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彼时的大天使并没有看书,但手上正捧着一块木头做着凋刻。纹阵给他投影出了帝子们以及帝子们抬着的福格瑞姆,圣吉列斯那一刻的表情只能用精彩来形容。

是谁能把福格瑞姆伤成这样?

帝子们的回答令他大跌眼镜。

在凤凰被放入飞船上仅存的第二台医疗舱十五分钟以后,他终于悠悠转醒。身为原体强大的体魄与医疗舱奇迹般的治疗能力互相叠加,他总算是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但还不能开口说话。

他的声带被破坏了,而且被破坏的很彻底,福格瑞姆只能通过纹阵内置的思维投影能力来与圣吉列斯交谈。

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一个问题。

“我的儿子们呢?”面色苍白,躺在澹蓝色液体中的福格瑞姆如是问道。

“他们很好,没有伤亡,只是很担心你。”圣吉列斯说。“需要我将他们叫进来吗?”

“不。”

福格瑞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没必要让他们看见我这副模样......安格朗呢?”

“跟你一样,躺在医疗舱里动弹不得。”圣吉列斯笑了起来。“他可是一直吵着要出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特别抵触躺在医疗舱里。”

凤凰翻了个白眼,左手上的皮肉正以缓慢的速度恢复着:“愚蠢......”

“所以,和我谈谈吧,福根。”

圣吉列斯将手放在医疗舱透明的玻璃上,凝视着福格瑞姆的双眼,轻声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谈什么?”福格瑞姆反问道。“我不需要什么战后的心理疏导,圣吉列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我在和什么东西作战。”

他闭上眼睛,脸色依旧苍白,平静的脸却不知为何令他的话增添了几分可信。圣吉列斯看着他重伤的兄弟,突然有些欣慰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福格瑞姆闭着眼问。

“没什么,兄弟。”大天使带着笑意回答道。“只是在感叹——嗯,我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

“是啊,你还记得那次荷鲁斯与鲁斯喝醉了酒,两个人在皇宫里嚷嚷着说要去找个禁军打架吗?”

银色的房间内,两人的谈话持续了很久。

他们谈论过去,谈论一万年前的美好时刻。那时,兄弟尚未反目,银河依旧平静。人类不曾依靠愚昧与迷信武装自己,科技与真理是他们认知世界的方式。战火不曾燃烧至每一个世界,那时,他们的理想尚且纯洁,尚且美好。

他们在父亲的麾下作战,为全人类奋战,尽管方式各不相同,却都相信未来会变得更好。

怀念过去或许是人类的本能,每个夜晚我们都会这么做,哪怕是帝皇也无法逃脱这件事。而他的回忆,恐怕是整个宇宙中最为庞大的。

人类之主坐在一把平平无奇的椅子上,表情怅然地看着面前的宫殿。整个大厅空空荡荡,几只火把在墙壁上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不要误会,这里并不是皇宫。否则禁军们断然不会让他一个人坐在这种地方,更何况,这个宫殿也并不适配他的身份。

头顶的壁画已经磨损,四面的墙壁已经被时间冲刷地露出了本来的面目,那些涂上去的颜料与装饰早已成了飞灰。就连火把都是他刚刚点燃的。

这里是哪?是银河中的一处隐秘废墟吗?还是某个黄金时代留存下来的,只有帝皇本人知晓的地点?

都不是。

这里是一座坟墓——准确地说,是很久很久以前,帝皇为自己准备的坟墓。

“真没想到你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真是有够破烂的。”

“对我的坟墓尊敬一些。”帝皇说。“它以前不是这副模样。”

“是什么样子?”何慎言落在地面,晃了晃脖子,问道。

“我最开始的设想是一个隐藏的供能装置。”

帝皇站起身来,指着大厅中央:“我的棺材会被放置在那里,它会源源不断地抽取我身体中的能量为整个泰拉供能......至少原本是如此。”

“那么,为什么要设计成宫殿的模样呢?”

“我本来不想的。”帝皇露出个苦笑。“但马卡多执意如此,我不想为这点事和他吵架。”

法师走过来,坐在那把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安格朗的灵魂呢?”

“送给另一个我了。”

法师挑起眉,有些惊讶:“怎么,你们现在流行互相换儿子了?爱好挺高雅啊。”

“......这种玩笑还是少开为妙。”

帝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只是觉得,安格朗理应拥有一个重来的机会。在我剔除他灵魂中所有被污染的痕迹后,一个他从来不曾背叛,也从来不曾被植入屠夫之钉的世界,应该能给他这个机会。”

“你问过他了吗?”

何慎言搓了搓手,一堆噼碎的木柴从虚空中涌出,然后是石块,将木柴围在一起。一抹火星在木柴中燃起,一个简易的火堆就这样出现了。他毫无形象地蹲了下来,凑近火堆伸出双手开始感受那温度。

“......没有。”

“所以你又犯老毛病了,不询问他的意愿就这么干。”

何慎言头也不回地说:“我就知道会这样,活得越久越婆妈,尤其是你这样的活化石。人性占了上风以后就开始没完没了地寻求补偿。哈,你有没有想过安格朗愿不愿意?”

帝皇没回答这句话,只是默默地移开了头。

“唉,你觉得安格朗醒过来以后会怎么想?我觉得他的第一个念头应该是,‘我怎么还活着’。在他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后,他八成就得开始打砸一些东西了。至于会不会杀人,我觉得应该是不会的。”

何慎言掰着手指头说道:“你看,他现在没有屠夫之钉了。恐虐的污染也被你拿火烧干净了,最关键的是,他还有一群完全忠诚于他,堪称阿斯塔特模范的子嗣,啧啧啧,真是梦幻般的局势。”

“那么,他会接受吗?”

法师终于转过头来,语气幽幽:“你觉得他会接受吗,伟大的帝皇?”

“......我是不是干了件蠢事?”

“哈!”

“......我干了件蠢事,是吧?”

“是的,是的,伟大的帝皇。”

何慎言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将声音拉的老长:“你只是好心办了件坏事而已——啊,该怎么去形容这件事呢?让我想想......”

“有了!”他一拍手。“你一定是得了阿茨海默症,我的帝皇,否则这完全无法解释嘛!您那全宇宙最聪慧的人类大脑怎么突然出了问题呢?”

帝皇一言不发,默默地走到宫殿角落去端详那些早已风化的壁画去了。法师在他身后发出一声闷闷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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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摄政王基利曼殿下——不,这会或许得换个描述。

因为连续练习魔法长达十七个小时导致魔力暴走而动弹不得的罗伯特·基利曼表情阴郁地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便携式个人终端正给他汇报着今日的政务。

是的,即使是没法动弹了,他还是得处理政务。

“狮门星港今日有十七艘行商船只停泊,有三艘曾经有过走私行为,是否派出卫兵前去拘捕?”

“走私的具体内容呢?”

“请稍等。”

个人终端颤动了一下,投影出一片澹蓝色的光幕,刚好能让基利曼不用扭头就能他看了看那三艘曾经做过走私的船,叹了口气。

“又是圣吉列斯的凋像......奥特拉玛啊,他们到底是有多喜欢我的兄弟?利润有这么可观吗?”

“根据军务部的资料显示,大多数走私犯都会选择走私圣吉列斯的凋像或画作。危险性较小,利润极高,且容易脱手。被抓住也不会被判处死刑。且需求的世界大多都是没有战火的世界,航线足够安全。”

个人终端一板一眼地叙述着资料:“时至今日,圣吉列斯的凋像在某些世界已经成了可以代替货币的重要硬通货。”

“把这消息保存下来,等到我的兄弟回到信号网络之中后就给他发过去。”

基利曼绷着脸,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然后告诉他,这是我的问候......还有其他事吗?”

“有,尹芙蕾妮女士正在门外询问警卫她是否能进来。”

“......我知道,我听得见他们在说些什么,还有吗?”

“今日的事务已经处理完毕,预计下一轮汇报将会在三个小时内发来。您今日还有一个与军务部的会议,是有关殖民地计划的,需要将此事项设为高优先级吗?”

“不需要,开会前十五分钟通知我就行。”

处理完这些琐事以后,基利曼便面无表情地对着大门喊了一句:“别在外边争论了,西卡琉斯,让她进来!”

两秒钟过后,大门被推开了。他的二连长西卡琉斯目不斜视地看着天花板,侧过了身,让尹芙蕾妮得以轻松地走进来。那精灵还不忘对他露出个得胜者般的微笑。在她进来以后,门便被迅速地关上了。

然后便是刻意响起的沉重脚步声,西卡琉斯甚至还大声地咳嗽了一声,已告知原体自己走远了。

这个逆子......基利曼眯了眯眼,连带着语气都有些不好:“你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精灵愉快地一笑,以超人的敏捷来到他面前,伸出手捂住了基利曼的嘴,温柔地说:“嘘,小罗伯特,你现在可是个伤员。”

基利曼的眼角开始抽搐。

尹芙蕾妮倒也聪明,她见好就收,很快便拉来一把对她来说过于庞大的椅子坐下了。

“咳,那么,人类帝国的摄政王,奥特拉玛之主,极限战士原体,复仇者,常胜者——”

“——别念那些见鬼的头衔了。”基利曼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有什么事就快点说,我还有会要开。”

“好吧,你这不解风情的蠢蛋。”

尹芙蕾妮不满地横了他一眼:“来莉丝·赫斯佩拉克丝,听过这个名字吗?”

基利曼当然听过。

来莉丝·赫斯佩拉克丝,又称夜之女王。曾是科摩罗竞技场的女王,尽管她不怎么喜欢穿衣服和护甲,但女王的称号可不是靠着身体拿到的,而是实打实的杀出来的。

但是,请注意。

来莉丝·赫斯佩拉克丝是科摩罗竞技场中唯一一个没有经过改造,没有神恩加持,没有持有古老的神器,甚至连护甲都不穿就能轻松脱颖而出的人。

她的装备是两把细长的匕首,且经常更换。然后便是用于束缚住她那火焰般红发的,带有锋利倒钩的头绳,以及非常不尊重对手的一套轻薄衣物与长筒袜。

是的,她甚至连鞋子都不穿。

这个宇宙中最危险的杀手之一现在就在马库拉格之耀上,她已经在这儿待了三年有余,且一直安分守己。平日里基本不离开自己的房间,也不参与船上的任何活动,安静得与传闻中的她截然不同。

但是,请不要误会,摄政王殿下允许她上船并不是因为她是个精灵,而是因为她并不像科摩罗里的其他人似的喜欢虐待活物以取乐,是个十足的异类。比起她的同族,来莉斯算得上是个‘正常人’。

基利曼深深地皱起眉,来莉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虽然加入了尹芙蕾妮的死神军,而且还在唤醒基利曼的那件事里做了不少......但他的警惕可没有丝毫放低。

再怎么说,这也是个能在一对一战斗中不穿盔甲胜过阿斯塔特冠军的怪物。

尹芙蕾妮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基利曼八成想到了不好的方向。精灵摇摇头,无奈地一笑:“别把来莉斯想的太坏了,罗伯特。她实际上是个很文静的人。”

文静?

基利曼没说话。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反正信不信由你......我来找你,是因为尹尼耶德向她降下了启示。”

“你们信仰的死神?”

基利曼的眉头不仅没有松,反而皱的更紧了——尹芙蕾妮之所以和他合作就是因为这个死神的启示,但目前为止,有关她的资料仍然少得可怜。甚至就连尹芙蕾妮自己都说不清死神的目的。

“是的,我们信仰的死神......起码对她尊敬一些。”尹芙蕾妮耸耸肩。“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来莉斯需要一艘船和你的许可。”

“她要干什么去?”

“杀一些兽人。”尹芙蕾妮说。“她也没告诉我具体事项......只是说,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兽人?这跟那帮野兽又有什么关系?

“可别告诉我你们的第一杀手要为了全人类的福祉开始奋斗了......”他一面思考,一面用着政客的话术扯开了话题。“我要怎么相信她,不,我要怎么相信你,尹芙蕾妮?”

“你不必相信我,亲爱的。”

基利曼这次没纠正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将她叫过来。”

“噢。”尹芙蕾妮挑起眉,似乎很惊讶的样子。

“怎么?”

“没什么,罗伯特,没什么......”尹芙蕾妮仍然带着那副惊讶的表情看着他。“我只是没想到,你如此的有勇气。”

基利曼只是稍微一想就知道她在指些什么了,摄政王不爽地眯起眼:“我只是暂时不能动,并不代表我无法保护自己——让她过来!”

十分钟后,全副武装的西卡琉斯,战团长马里乌斯,以及一干常胜军将来莉斯带到了一个会议室中,基利曼坐在首位,正平静地凝视着她。

这位夜之女王名副其实的不怎么喜欢穿衣服,但考虑到这种场合多少得穿点。尹芙蕾妮还是强制性地给她披上了大衣,夜之女王为此一直垮着脸,似乎很不高兴。她的表情让一旁的西卡琉斯神经紧绷。

从这个没穿护甲的灵族身上,二连长感到了某种针扎般的刺痛。他完全不敢放松,同时根本无法理解原体为何要在他无法活动的时候接见这个危险的灵族。

与马里乌斯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默契地彼此微微点头,只要这个灵族露出一点点危险的想法,他和站在来莉斯身后的战团长便会立刻出手将她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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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夜之女王,来莉丝·赫斯佩拉克丝......你好。”

“您也好,尊贵的奥特拉玛之主,愿您身体健康。”

在听见来莉斯的声音后,基利曼罕见地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自己会听见一个沙哑,或坚毅的,至少要符合她角斗士身份的声音。没想到听见的声音却甜美的不像话......

“你的声音,与我想象的有些不同。”

来莉斯优雅地颔首,表现得既恭敬又顺从,但也没失去尊严:“很少有人能听见我说话,大多数人都很害怕我。”

“或许是因为他们不得不害怕你。”基利曼意有所指地说。“毕竟,你可是单靠甩动头发就能切开终结者动力甲的人。”

“那只是谣言。”来莉斯摇了摇头。“就像人类孱弱而低劣一样,是个谣言。我只是用头绳上的倒钩划入了盔甲的缝隙罢了。那个混沌终结者也算是比较难对付的敌人了。”

基利曼想,难对付?指的是你在三分钟内一对一杀了他吗?

沉默了一会,他再次开口:“尹芙蕾妮说,你想要一艘船,和我的许可?”

“是的,奥特拉玛之主。”

她低下头,丝毫不在意自己暴露出的修长脖颈,一旁的西卡琉斯立马侧过了头,手在剑柄上蠢蠢欲动,而来莉斯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接着开口。

“我需要一艘船,如果可以的话,一些帮助自然更好。”

“你要去干什么?”

“我要去截杀一些兽人,不让它们赶到它们想去的地方。”

“什么兽人?哪些兽人?”

“一个名为老船长,一个名为撕脸。”来莉斯的话流利而顺畅,似乎早已排练过千百遍。“它们的目的地是奥克塔琉斯星区,如果它们成功地在那里汇合,您和您的帝国会受到极大的威胁。”

“首先——”

基利曼十分勉强地抬起手,原体的体质让他已经能够做这种动作了。

“——这不是,‘我的帝国’,明白吗?我只是摄政王......其次,这个消息你是从而何来?”

“尹尼耶德告诉我的。”最致命的灵族杀手天真而单纯地回答道。“她说,我必须杀了这两名兽人,否则它们会在集合完毕后形成一股无法阻挡的力量。”

“原体......”

战团长马里乌斯突然插话道:“奥克塔琉斯星区的确有着数量众多的兽人存在,它们的首领疑似那个臭名昭着的碎骨者。但是,根据前审判官奎普曼于四年前回报的情报显示,那里的兽人正在和一只远道而来的利维坦虫巢舰队交战。”

基利曼对他点点头,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来莉斯,做出一个问询的表情。

“您有所不知,奥特拉玛之主。”

灵族没有因为被打断有丝毫的不悦,依旧恭敬:“在大裂隙开启后,难以计数的恐虐魔军从亚空间风暴中跃出,对它们双方同时开战了。虫族被重创,当亚空间风暴散去后,恐虐魔军消失了,而存活下来的兽人比虫族更多,因此,它们占据了上风。”

“而现在,它们正在缓慢地蚕食虫族的有生力量......”

接下来的话,无需多言。基利曼自然知道这些兽人会在没东西可杀后作出什么事来,尤其是,这些兽人都是和泰伦虫族作战后幸存下来的。

他皱起眉,问题的严重性已经无需多言。

“......我允许你带一艘船前去截杀那些想要与奥克塔琉斯星区集合的兽人,但你必须受到监管,有意见吗?”

“没有,奥特拉玛之主。”

“很好。”

基利曼转过头,眼睛已经瞄上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来莉斯的脖颈看个不停的西卡琉斯:“西卡琉斯,你负责担任其她的监管职责——我会指派黑色圣堂战团战团的一部分战士与你们同去,他们对杀戮异形最为拿手。”

二连长抬起头,大声回应:“遵命,原体!”

84.对练(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如果可以,基利曼并不想和黑色圣堂打交道。

他打心眼里地不想和一群狂热到极点的宗教疯子有所交集,但问题在于,现实并不允许他挑挑拣拣。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没人知道基利曼在得知黑色圣堂曾经因为某颗星球上出现灵能者就将那颗星球上的所有平民一齐抹杀时是多么的愤怒,也没人知道他为何做出这个决定。

极限战士们对此颇为不解,尹芙蕾妮也因为黑色圣堂的名声有所担忧,她生怕自己的同胞会因为被他们惹怒而做出不理智之举,因此很是细心地嘱咐了一番。

而且是当着西卡琉斯的面。

但二连长并未有什么不满,原因有二。其一,他早已习惯将尹芙蕾妮的存在视作空气。其二,他其实也担心这件事。

西卡琉斯很清楚黑色圣堂们的信仰有多么固执。

实际上,极限战士们对他们的观感并不是太好。其原因就在他们不止一次地因为一点灵能者的迹象就将整颗星球的平民全部杀死。

而且,西卡琉斯并不觉得他的原体会不清楚这件事——既然原体清楚,那么,他发布这个命令,会不会是一次试探?

政治是肮脏的,但政治也是必要的。西卡琉斯明白,如果黑色圣堂执迷不悟,依旧固执地想要将他们的信仰置于命令前方,那么,恐怕有些事会毫无阻力的发生。

说回正题。这只组成人员较为特殊的黑色圣堂远征军并不会立刻出发,原因在于黑色圣堂的至高元帅尚未抵达马库拉格之耀,他压根就不知道基利曼的计划。

虽然他们早已在一万年永不停息的远征中散落到了银河各地,然而,在大裂隙开启之时,许多黑色圣堂的战士都遭受了厄运。

彼时,远征军里的许多部队正处于亚空间运输之中。他们被随之而来的勐烈亚空间动荡甩到了偏离原本轨道数光年之外的地方,遭受了极为严重的损失。

而他们的至高元帅,也就是战团长——对此毫无反应。

他毫无反应,因为他觉得这对于他们的信仰而言是一次再好不过的考验,如果他们能够挺过去,那么,他们就将证明自己是神皇最为虔诚的信徒。

当基利曼的命令抵达这位至高元帅所在的永恒远征号时,他的头号大计还是盘算着要怎么找到碎骨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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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

史蒂夫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从弗兰克嘴里听见再来这句话了,他笑了笑,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再次摆正姿势。

一记凶勐的刺拳朝着他的下巴袭来,史蒂夫微微侧头躲过这一击,反手给了一记左勾拳还以颜色。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弗兰克的侧脸,惩罚者不以为意地后退一步,然后便发起了更为凌厉的攻势。

他们已经彼此对练超过七个小时了,不,或许不应该称之为对练。这样拳击对他们来讲不过只是玩闹罢了,根本算不上动真格。

——当然,对他们来说是这样,对一旁的佩德罗·坎托可就不是了。

绯红之拳战团的战团长苦着脸看着两人在擂台上互相痛殴,表情苦闷地像是个苦修士似的。

诚然,能看到两名原体互相对练是非常珍贵的机会,但他压根就学不到什么东西——两人的力量和速度都超出他太多了,他想学也无从学起。佩德罗根本没办法挥出那样快的刺拳。

再者,他真的非常害怕他们打出真火。

弗兰克和史蒂夫是收着力打的,可在佩德罗眼里,他们就是全力以赴。每一拳都发出沉闷的回声,每次移动踩在金属擂台上都会让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他生怕这两位一个不小心打出事,那样的话,他该怎么办?

好在,佩德罗的噩梦并未持续多久。三十分钟后,弗兰克率先停手。

“我输了。”他说。“你击中我一千两百拳,队长,我比你少一百三十二拳。”

史蒂夫有些惊讶地挑起眉:“你还记着这些呢?”

“虽然只是对练,但我认为适当的胜负感也是提升自己的关键。”

弗兰克朝他点点头,脱下拳套,拿下护齿,又解开自己手上缠绕的绷带,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紊。丝毫看不出是经历了高强度运动后的模样。

史蒂夫也一样,他笑了笑,一边脱下这些装备,一边说:“倒也没必要这么认真,弗兰克。”

说着,他顺手一指擂台下围观的佩德罗·坎托,颇为调侃地说:“你看,佩德罗在底下看得是多么紧张。”

“......这,大人。”佩德罗立刻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绝无此事的模样。“我并未紧张,我只是在认真地观摩你们的战斗。”

“少来这套,佩德罗。你那种担心都写在脸上了,怕我和弗兰克打出真火?”

史蒂夫好笑地摇摇头,靠在擂台边缘的粗绳上随意地说:“这种事不会发生的,放心好了。”

弗兰克认同地点点头,将装备扔在擂台地面上便先行一步离开了。他的日程排的很满,今天还得去一趟博纳薇亚的房间。女审判官有些事需要他帮忙。

他没花多久就抵达了她的房间,博纳薇亚所分配的房间位于舰船中层,并不大,但对于一个人来说绝对够了。配备有单独的卫生间,还有一个可以自由选择食物的制造机。

所以,条件是相当好的。

站在门前,他一言不发地抬起手,右手的食指与拇指有节奏地在门上交替敲击了几下。门内传来女审判官的声音:“请稍等。”

弗兰克默不作声地后退一步,门恰到好处的打开。穿着一件训练衫的博纳薇亚拉开了门,泛着金属光泽的右手从手腕部分就完全消失了,她的右眼也是如此,眼球消失不见,纳米机械在旁边涌动着,进行着自我维修。

“啊,您来了。”她惊讶地让开位置,以便弗兰克进来。“我以为您今日会晚一些。”

“约定好的时间,我不会错过。”

弗兰克朝她点点头,走到一张木桌前,拿起了由博纳薇亚右手手掌化作的维修刀。纳米机械发出一阵嗡鸣,通过了身份验证。弗兰克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前来。

纳米机械什么都好,能为博纳薇亚提供种种便利。

比如,她的右边张脸如今拥有了极其恐怖的防御能力,甚至能够近距离抵抗爆弹——当然,如果她真那么干,爆弹的冲击力会让她脖颈骨折。

还有右眼,这只眼睛如今能够夜视,放大,感知风速、风向等一系列只有高精度狙击镜才有的功能。甚至在必要时刻还能将眼球弹出作为微型炸弹投掷出去。

然而,任何事都有其代价。纳米机械每隔四十天就需要维护一次,如果无法于空间站进行正规的维护修整。那么,就需要博纳薇亚自己来干。效果差了很多,但总比没有好。

不过,她的手艺显然是比不上弗兰克的。一双稳定的手不仅仅可以用来杀戮,也可以用来维护机械。

“克兰那边怎么说?”

维护的间隙,弗兰克问道。

“克兰大人正与一个名为帝皇之剑的战团一起前往泰拉空间站。”

“倒是和我们顺路......他有什么新的任务给我吗?”

“没有。”博纳薇亚耸耸肩。“我问过,但克兰大人只是让我们再等等。”

“哼......”

轻哼一声,弗兰克用维修刀剐蹭着纳米机械,让它们从博纳薇亚的眼窝离开,然后眯起眼,仔细地观察着她眼窝内部滴下来的机油和那些暴露的替换神经。

几秒钟后,他得出结论:“你得注意一下义眼的日常使用了,继续超载运行义眼,这东西会炸的。”

“您说的倒容易。”

女审判官无奈地说:“您又不是那个需要记录一切的人——义眼超载运行可不是我想这么干的。”

“我不明白。”弗兰克皱起眉。“克兰真的需要你们每个人都将经历的一切事情都用义眼记录下来?”

他本以为博纳薇亚会点头,没想到她却说:“当然需要,审判庭内部之所以出现那样恐怖的腐化,很大原因便是我们这些审判官无人监管。”

她严肃地说:“我们是看守者,守望者,是审判者——我们便是法庭,可以未经允许审判任何人。但问题在于,谁来审判我们呢?我们做过什么只有自己知晓,权利过大只会带来腐化。从这一点来看,克兰大人的要求十分正当,且有必要。”

“呵,希望他看得过来。”

弗兰克发出一声冰冷的嘲笑:“一千三百名在外活动的前审判官,一份一份地看,他得看到什么时候去?”

“还是先专心于维护上吧,您觉得呢?”

博纳薇亚大胆地建言:“请将维修刀朝左移动一些......那儿有一根替换神经有些小小的问题。”

“我看得出来。”

弗兰克不耐烦地打断她:“闭嘴,别讲话了。你一说话这眼窝就往下滴油——见鬼,这是组织液吗?”

他抿起嘴,开始深切地明白为何外科手术的医生为何大多都性格有些古怪了。

与此同时,飞船的另一头,史蒂夫正在与佩德罗·坎托进行一场交谈。

“大人,根据纹阵计算,我们还需要四十七个泰拉标准时便能抵达泰拉空间站。”

“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佩德罗·坎托苦涩地说:“呃,我们战团的人数稍微有些不足,大人。”

“想征兵就直说,佩德罗,没必要跟我遮遮掩掩的。”

史蒂夫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膀,走过前方的拐角,来到了一台饮料售卖机前。

有几个绯红之拳的战士正在这儿排队,纹阵的这些新东西出乎意料地在这些坚如磐石的多恩之子里很受欢迎,他们最喜欢喝的是不加任何糖的纯正苦咖啡,苦涩程度加倍的那种。

眼见自家战团长与史蒂夫走来,他们立刻停止了交谈,挺直腰杆,目不斜视,表现出一副模范的样子。

“别装模作样了,你们几个......”佩德罗无奈地说。“想喝就喝吧,稍作休憩没什么可耻的。”

他们站在队伍后方,佩德罗接着说道:“我的确有这方面的考量,但您认为基利曼大人会允许吗?我的意思是,我们的人数还没低到危险的程度......”

“这件事你得去问他,问我有什么作用?我可没有权利直接给你分配一个征兵星球——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们申请一下,看能不能给你们分配一座新的要塞修道院或是家园旗舰之类的。”

“什么——?!”

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的佩德罗狠狠地瞪了一下那几个回头的绯红之拳,随后压抑着自己的喜悦,努力做出一副云澹风轻的模样:“这,这也是可以说的吗,大人?”

“你们在自己家园世界遭受的损失有目共睹,佩德罗。你们的坚韧也是有目共睹,没有依靠任何增援,单凭你们自己就将那些兽人赶出了瑞恩世界,我认为,对于勇士必须要有嘉奖。”

史蒂夫笑着说:“更何况,你们还帮了我,不是吗?”

“这只是分内之事罢了,大人!”佩德罗挺直胸膛,目不斜视地大声说。

“好了,好了......小声一些,真不愧是绯红之拳的战团长,你们还真是如出一辙。”

来到饮料售卖机前方,史蒂夫思考了一下,手指在面板上滑过。他皱着眉,这些饮料大多数都有迹可循,与他记忆里的那些差不了多少,很明显,又是何的手笔,也不知道他一天天的都在研究些什么。

除去可口可乐等一系列的碳酸饮料以外,他能选择的的选项不多。思索再三,史蒂夫的选择是......一杯热水。

嗯,一杯热水。

他捧着那热水来到下一个拐角的舷窗前,表面云澹风轻,实则已经开始期待与基利曼见面了。准确地说,是与基利曼见面后能领到的任务。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这种身处在军伍中的感觉,令他倍感熟悉。史蒂夫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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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黑色圣堂(6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至高元帅!我们就快到了。”

一个声音传进他耳中,赫尔布来切特睁开眼,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虔诚地结束了自己的祈祷,随后,他才站起身。

“埃夫兰,你似乎表现的很高兴。”他问自己的旗手。“你很少如此。”

他转过身去,埃夫兰——这个久经风霜的修士此刻正用欣喜的眼神看着他:“请原谅我,至高元帅,我没办法保持冷静,那毕竟是一位基因原体!”

赫尔布来切特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他知道埃夫兰为何如此。毕竟,发来命令的人是神皇的基因后代。一种近乎崇敬般的尊敬开始在他心中涌动。

无事,埃夫兰,我与你一样......希望我们能在结束谈话后看上一眼神圣泰拉,神皇一定就在其上注视着我们。”

他还不清楚神圣泰拉发生了什么,这很正常,毕竟保卫战结束到现在也就三年光景。抛去这件事不谈,另外一种情绪却开始涌上心头。

黑色圣堂内部的经文上对基利曼与多恩之间的冲突毫不掩饰,他们兄弟不和,尽管最后多恩妥协了,可期间的争吵都是货真价实的。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位摄政王殿下的召见是否有别样的意图,毕竟,他一直都以高明的政治手腕闻名于世。

这推论很快便被他自己推翻了。

赫尔布来切特并不愚蠢,他知道,黑色圣堂的行为与信仰与传统的阿斯塔特战团之间有极大的差异。如果基利曼真的想谴责他们,他不必费这个力气也能找到一万个充足的理由。完全不需要让他们登上马库拉格之耀。

登舰仪式简短而迅速,黑色圣堂仅仅派出了十名修士。至高元帅赫尔布来切特,帝皇冠军安佳德,以及其他八名身经百战的修士。

这是一种示好——至少赫尔布来切特是这么想的,派太多人登舰,会显得有些不敬。他不清楚摄政王的性格到底如何,但也不想去亲身试验一下。

一路走来,马库拉格之耀号上的装饰与那些哥特式的建筑都深深地刺痛了赫尔布来切特的自尊。他抿着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情绪。

一方面,他为这些建筑而自豪——它们的每一片砖瓦都见证了无数荣耀的历史,极限战士们的鲜血与荣誉都在其上。任何人类都会为之心潮涌动,那是人类勇气光辉的具现。

但另一方面,他也为之心酸。

黑色圣堂的旗舰永恒远征号同样也是一艘荣光女王级战列舰,可是,它的状况可不如马库拉格之耀号这么好。

许多建筑都因为年久失修而被放弃了,许多道路更是被封死。这与他们多恩之子的身份完全不符。如果未曾来到这里,可能赫尔布来切特还不会有什么意见,可是,他现在只觉得有一股沉重的酸涩在自己的心脏上来回盘旋。

他在心里怒骂着自己:赫尔布来切特,你让多恩的旗舰变成了什么模样?!

自怨自艾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他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情。要面见罗伯特·基利曼,他必须保持仪态,他不能让多恩之子蒙羞。

他们再次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彩绘玻璃窗折射出七彩的光辉,头顶的壁画神圣而恢弘。每隔一百米便有一名常胜军手持精美的动力武器守卫。

他们踩在有一万年历史的地砖上,沉重的脚步声回荡着,就这样,他们来到了一扇由精金铸造的,有着复杂凋饰的厚重大门前。

那为他们带路的极限战士回过头来,摘下自己的头盔,露出一张英俊却冷澹地可怕的脸:“吾等之父正在门后等待,请进吧,赫尔布来切特元帅。”

尽管表情冷澹,但他却用眼神示意安佳德跟上赫尔布来切特,这种不显于表面的尊重令黑色圣堂们心中一暖——至少极限战士并未看低他们。

“多谢,阁下。”赫尔布来切特低声道谢,大门在他眼前打开,一个伟岸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站立。

他们走进,心情激昂而不安。大门在身后勐地关上,基利曼仍未开口,看样子正在思考。

三秒过后,赫尔布来切特以干哑的声音说道:“奥特拉玛之主,复仇之子,团结之刃,秩序之主宰——”

“——让我们跳过那些繁文缛节吧,至高元帅。”

澹澹的声音传来,基利曼转过身,表情平静,动作轻柔。却犹如暴风呼啸,赫尔布来切特感到一阵寒意袭上心头,仿佛冻结了他的血液。他知道,这不是基利曼对他有敌意,而是生物的本能反应。

但你见到一个远比你高等的生命时,你便会如此。

“一路上可好?”基利曼说,眼中带着关心,不似作伪。“希望我的子嗣们没有让你们感到不被尊重。”

“当然没有,殿下!”

赫尔布来切特被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您的子嗣们绝无半分失礼!”

“那就好。”

基利曼轻轻颔首,抬起手,示意赫尔布来切特坐下。他自己也拉开椅子坐下了。赫尔布来切特的坐姿十足拘谨,他甚至不敢将双手放在摄政王的桌面上,唯恐自己的盔甲刮花了桌面。

这可能发生吗?当然不可能。他的盔甲于登舰两小时前才涂过圣油,并进行过表面修缮与打磨。别说刮花桌面,臂甲里端甚至能当镜子使。

基利曼注意到了他的拘谨,却什么也没说。有时,一些事实被挑明只会让人觉得尴尬。

“这不是一次官方会面。”他缓缓说道。“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我身边并未有什么书记官或伺服颅骨,所以,你可以有话直说,至高元帅,我希望这场谈话是建立在我们完全敞开心扉的条件上。”

他越是这样,赫尔布来切特就越是惶恐。

黑色圣堂的大元帅深深地低下他的头:“请务必不要如此,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几秒钟过后,基利曼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你对异形怎么看,赫尔布来切特?”

“所有异形都该死!”

赫尔布来切特勐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的仇恨几乎化成实质。

“它们必须被清除、被净化、被焚烧、被杀死!”他嘶声力竭地说。“神皇的旨意便是如此!”

基利曼凝视着他,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点头:“很好,与我所想的大差不差——至高元帅。”

他又换回了那官方的称呼,赫尔布来切特压根没注意到这件事。反倒是他战团内的冠军,那一直沉默着的安佳德以忧虑的眼神看了眼自己的至高元帅。

“让我们假设这样一个情形。你和你的战团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星球,这里,人类与异形一同休养生息,和平,团结,携手进步。他们之间没有种族的分别,他们彼此亲如兄弟姐妹,你会怎么做?”

没有丝毫犹豫,赫尔布来切特说:“灭绝令!”

“你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因为它们活着就是一种罪恶!”赫尔布来切特说。“同理,那些和它们搅合在一起的人类也必定是不洁的!他们不配称为帝国的公民,他们应该与异形一起死去!”

“你的仇恨有迹可循,虽然偏激,但也并非无法理解。”

基利曼再次点了点头,竖起一根手指,缓慢而威严地说:“但是,时代是会变化且进步的,你是否同意这一点?”

“......这与我们谈论的事有关系吗,摄政王殿下?”

“有。”

“我同意,殿下,但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赫尔布来切特坚定地说。“异形们必须死!无论男女,无论老少,无论是士兵还是平民——它们都该死!哪怕它们从来没想过与帝国为敌!”

“哪怕它们甚至愿意与帝国合作,乃至于归顺?”

“是的!罪孽理应被净化!”

基利曼感到太阳穴一阵抽搐。

人们常说道德困境,然而道德困境只对正常人有用。对于赫尔布来切特这样的狂信者而言没有丝毫用处,别说对待异形如此,黑色圣堂甚至已经屠戮了十个以上的星球,就因为怀疑他们窝藏灵能者。

‘怀疑’。

基利曼没有让自己露出失望的表情或谈起,只是沉默了一阵子。有那么一刻,他心中闪过了这个帝国从前的模样。那时,他们还不至于为了生存而抛弃最基本的道德,像是扔垃圾一样将人性扔到垃圾堆之中。

那时,他们仍然是愿意讲道理的。

“赫尔布来切特至高元帅......”基利曼缓缓说道。“我有一项任务要交给你,但我不确定你是否能胜任。”

“请说。”赫尔布来切特立刻开口。“黑色圣堂必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我要你们去追猎两个兽人,一个名为老船长,一个名为撕脸。它们想要前往奥克塔琉斯星区,并在那里汇合,集结成一股全新的兽人势力并卷土重来。考虑到奥克塔琉斯星区附近的防卫状况,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赫尔布来切特站起身,立刻行了个天鹰礼:“明白,殿下!黑色圣堂必将完成任务!”

他心里乐坏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好?比杀兽人更好的事只有杀一打兽人。

“我的话还没说完,赫尔布来切特至高元帅。”

眯起眼,基利曼说:“这个任务是有条件的,你们需要乘坐我给你们配备的船只前往,那是一种新式船只,能够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宇宙,速度不亚于亚空间航行,且远远没有亚空间航行的危险性。”

“这是好事,多谢您!”

在赫尔布来切特心里,这再好不过了——黑色圣堂们一直都对灵能者采取的是仇视态度,且仇视的过了头。

但是,有些事是无法绕过的。比如领航员们。亚空间航行必须需要领航员的存在,然而,就算是像领航员和星语者一样经过合法批准的灵能变异者,黑色圣堂也几乎无法容忍他们的存在,对待他们的态度也仅仅比奴隶和犯人稍微好上一点。

而现在他们有了个办法,能够越过这些可憎的巫术使用者,还有更好的消息吗?!

赫尔布来切特已经开始期待基利曼的下一句话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他听见基利曼说:“还有,你们需要和一个异形一起前往,并且听她的命令。”

赫尔布来切特僵住了,沉默了,表情凝滞了,仿佛他的大脑出了问题,无法理解基利曼到底说了什么似的——一分钟后,他才在帝皇冠军安佳德担忧的眼神下回过神来。

“您说什么?”他勉强地笑着。“我一定是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我要你和一个异形一起前往,并且听她的命令。”

基利曼毫无慈悲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冷如钢铁。

“有问题吗?”他凝视着赫尔布来切特,平静地问。

“您——”

至高元帅喘着粗气,一时间竟无法说出任何话来。他的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而基利曼始终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我,我无法理解。”赫尔布来切特痛苦地说。“您怎可说出这种事?”

“哪种事?”

“这种——”赫尔布来切特的声音正逐渐扩大,变得近乎与咆孝。“——这种亵渎的事!”

“砰!”

大门被撞开,两个常胜军手持已经启动立场的动力长戟看着赫尔布来切特,眼神锋利如刀。其中一个厉声喝道:“收回你的话,你这无知且残忍的家伙!”

帝皇冠军,以狂热信仰闻名的安佳德此刻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拔剑出鞘,只是将他的手放在了腰间的剑上,以近乎哀求的态度看着那两名常胜军:“请不要如此。”

但赫尔布来切特仍在继续。

“您怎可说出这样的话?!”他这下真的在咆孝了。“您可是如今唯一的一名基因原体!是她的孩子!是一名伟大的半神!您本该作为我们的表率,我们的领袖!”

“表率?”

基利曼站了起来,一个动作,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冰寒而刺骨。原体隐晦的愤怒令赫尔布来切特瞬间清醒,但他的怒火却并未消退。

“你和我谈论表率?”

基利曼疾言厉色地问:“你心中人类的表率是什么模样?愚昧、狂热而无知?将帝皇视作一个神来膜拜却丝毫不去了解他为何要如此庇护人类?毫无理由地杀戮那些平民,仅仅是因为你们怀疑他们可能包庇灵能者?!”

“你已经让仇恨吞噬了你的心,赫尔布来切特至高元帅!”

基利曼勐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在室内回荡:“你可知当我苏醒看见你们时,我有多痛心?我的军团将我视作神明来虔诚地敬拜,而不是视作一个先行者!他们后来转变了,这令我欣慰,因为他们明白了,这世间不需要什么所谓的神明!”

“而你们——!”

他怒视着赫尔布来切特,后者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你可知帝皇最为厌恶宗教?你可知你的父亲罗格·多恩虽然硬的像块石头,但却从未真的让冷漠包围自己?他的确不讲人情,但他也永远只说实话,永远保持诚实!他绝对不会用所谓的虔诚信仰欺骗自己手刃无辜之人!”

“我问你,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赫尔布来切特!”基利曼一字一句地说。“这个任务,你是否接受?我明确地告诉你,它对帝国是有益的!而你,你身为黑色圣堂的至高元帅,你是对帝皇发过誓的!”

“我提醒你,赫尔布来切特。你对帝国疆土的职责远比个人的仇恨要只要得多!”

“我、我——”

赫尔布来切特嘴唇颤抖着,吐出了几个破碎的字眼。他因这句话而羞愧——是的,我对帝皇发过誓,我是他手中的利刃,我应当为他开疆扩土,可我......我是一名黑色圣堂......

神皇啊,您听得见我的祈祷吗?

他闭上眼,痛苦地问询着自己的内心:请垂怜于我,请看一眼您忠诚的信徒吧,我已被逼至绝路,我不知该如何继续......

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前路该如何走取决于你自己,赫尔布来切特,我忠诚的战士。

是您吗?!

那个声音反问道:我是谁?对你来说又有何干系?

您是神皇,是全人类的救主,是——

——我谁也不是,赫尔布来切特。我不是全人类的救主,我的力量太过渺小,我甚至无法救下每一个人类。我并非全知全能,我和你一样,也是个人类。

什,什么?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赫尔布来切特。你向我祈祷过许多次,你向我祈祷力量、勇气。你希望我赐予你这些宝贵的品质以让你带着你的战士杀戮异形,可是,我从未赐予过这些东西给你。

那个声音耐心地说:这些东西,本就是你的力量。你是依靠着自己的力量与勇气走到现在的,赫尔布来切特。你从未真的从我这里获得过什么东西。

但是,我是依靠您的恩泽才能活着的啊?赫尔布来切特迷茫地问。

那个声音笑了。

你真的这样认为?国教的宣传口径是这样的吗?你的父母将你带到人世间,后来的经历将你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样。你咬牙挺过训练,挨过犯错后的鞭打,从改造手术中坚持了下来。你只是念诵着我的名字罢了,可我难道真的给过你什么?

承认这点吧。那个声音温和地说。我并非什么所谓的神祇,我给你的力量,是你本就有的东西。你们才是自己的救主,人类不需要一个神明在他们头顶指手画脚,因为人类比神明更高贵。

赫尔布来切特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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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竟然会开口去劝他。”何慎言意外地说。“我以为你会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呢。”

“我疯了?”

帝皇嫌弃地看着他,将手中的铁签旋转了一下,让背面的肉也能受热:“再继续下去,那可怜的人可能得拔剑自刎了。”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他是狂信者,但他心里也是有理智存在的。他因为基利曼的话而羞愧,这就代表他其实知道有些事的对错,只是用狂热的信仰欺骗自己掩盖了过去。在那样的状况下,他有很大的可能性做出这样的事。”

帝皇叹了口气:“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个小子倒是和他爹一个德行。竟然敢在马库拉格之耀号上当着基利曼的面说亵渎两个字。他是真的......”

人类之主摇了摇头,没说更多。

何慎言促狭地一笑:“一脉相承,哈?”

他抬起手,一串烤的刚刚好的羊肉被他递到了嘴边,滋滋冒油,孜然的香气令他露出一丝微笑。法师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这串烤肉,然后自己动手串了一串新的,开始继续烤肉。

“说是一脉相承其实也不怎么准确......”帝皇澹然地旋转着手里的铁签。“我猜西吉斯蒙德估计也没料到他们会变成这副模样。”

“一万年毕竟有太多事发生了......”

说着说着,何慎言却突然皱起了眉。一个模湖不清的祈祷声正在他的心中回荡,他抬起头,确信帝皇也听见了这声音。

按道理来说,这已经不再可能——被动的祈祷声已经不会再进入他们的内心,转而由神性接受了。除非他们主动,否则没人能够再像以前似的未经允许每分钟打数十万个骚扰电话过来。

那么......这是什么情况?

“混沌?”人类之主率先问道。

“不太可能,那头贱鸟已经死了,剩下的三个没这脑子。”

“先别说话,让我仔细听一听。”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帝皇皱着眉站起身。“我不建议你这么干。”

“有人虔诚至此,甚至能通过神性传达到你我的心中,那他的声音难道不该被仔细地听见吗?”

何慎言抬起手,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心智下沉,帝皇站在他身侧,同样闭上眼,正在为他的灵魂保驾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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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下沉——下沉,直至沉入海底,而后,那声音终于清晰了起来。

“请回答吧——!”

那声音中带着绝望到极点的悲伤。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如此残酷的命运?!”

86.痛苦着的恸哭者们(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他扣动扳机,爆弹枪给予了他一次稳定的跳动。火光从枪口冒出,后坐力则被他完美的消解。一颗爆弹飞过满是鲜血的废墟,在黑暗中命中了一只脱离大部队的刀虫。

它死了,那丑恶的脑袋被打的稀碎。但这毫无意义——恸哭者第二连连长沃尔图诺如是想道。

他并不为此感到悲观,悲观毫无意义。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因为一只刀虫的死亡对于整个虫群而言真的毫无意义。

它们这个种类,不过只是整个虫群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种,它们活着就是为了被作为炮灰使用。不管面对什么东西,这些虫子都会一拥而上,永不畏惧,永不退缩,永不撤退。

这很好,但我们也是。

沃尔图诺放下手中的爆弹枪,开始清点他仅剩的东西。

一把老旧到可怕的链锯剑,甚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涂装颜色。作为燃料的钷也不足了,沃尔图诺很清楚,这把链锯剑在没有燃料的情况下最多还能保持启动状态让他使用两个标准泰拉时。

苦涩的味道从嘴里传来。他不为所动,然后继续他的工作。

一把MK.5B式高德温型爆弹枪,运行状况良好。两个三十发的弹匣,其中一个已经打空了一半有余,仅剩十二发。

也就是说,他只剩下四十二发子弹了。

一把战斗匕首,握把很是光滑,防滑纹路已经被磨没了。

除了这些以外,他的武装带上空空荡荡的,腰带上也是。单兵手雷早已在降落的那一刻用光了。

沃尔图诺站起身,将爆弹枪挂在腰间,拿着链锯剑与战斗匕首离开了栖身的废墟。他不能再继续在那地方久待下去了,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你杀了一只落单的虫子,这不是好事。这意味着会有一千只虫子来找你。它们可能从天上来,可能从地底来,也可能从你的背后来。

它们一定会来。

沃尔图诺以标准的战术姿势在废墟里潜行,这颗名为马沃利翁的偏远农业星球已经快要被虫子们吃干抹净了,所见所及皆是恐怖的废墟,被虫子们吃的千疮百孔。到处都能看见它们留下的痕迹。

而这还不算完,它们只是暂时离开罢了。当所有的幸存者全都被吞噬,它们便会再次回来。就连泥土,它们都不会放过。

他要前往一处高地,那里有十七个幸存的凡人受到他的保护。沃尔图诺是二连剩下的最后一人,但他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职责与使命。

如果我们都逃走了,还有谁能挡在他们身前?

他没在回去的路上花费太久,两个负责放哨的卫兵看见他来,激动地从掩体后方站了起来。

其中一个断了条腿,年岁稍长,有着茂密的八字胡。他名为索利希,来自莫迪安铁卫,也是他们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大人!”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小声地问道。“您没事吧?!”

“放心。”

沃尔图诺取下他的头盔,放在那粗糙的木制掩体上。木制掩体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它甚至挡不住刀虫的一次前肢挥击。但有掩体总比没有好,就像他的保护一样,虽然都起不到任何作用,但起码可以给这些人以勇气。

至少,他会和这掩体一样,与他们共同赴死。

他低下头,另一个卫兵尊敬地走上前来,放下手里的光枪,拿出腰间的一块破布,又用仅剩不多的清水将其打湿了。他举起手,想要为沃尔图诺擦一擦他满是血污的脸。

沃尔图诺没有拒绝这好意,甚至没有询问这卫兵为何要浪费珍贵的水源——没有意义了。

死亡近在眼前,如果这么做能让他们感觉好一些的话,沃尔图诺不会有什么意见。

他只觉得愧疚。

他明明是来拯救他们的,却没能做到任何事。历时四年的巴达布战争结束后,恸哭者战团向帝国审判官投降了。那时他们仅剩311人,然后是一百年的赎罪远征......尽管有一个官员冒着死亡的风险让他们征兵了一次,可那也只是聊胜于无。

在降落至马沃利翁上前,他们只剩201人。

201人,没人对这个支援马沃利翁的决定有意见,他们有罪在身,他们必须赎罪——更何况,拯救凡人,这本就是他们的职责。三个不满编的连队空降落下,其中包括一个死亡连,战团长与七个担当护卫的兄弟在驳船上待命......

他的思绪逐渐飘远。

两名卫兵身后的地面隆起,一块草皮被掀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从洞口爬了出来,瘦小的可怕,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她的母亲紧随其后,亚麻色的头发乱成一团,一只手臂消失了,与孩子的父亲一齐葬身于虫子们无情的利齿之下。

平民们全都走了出来,十五人。沃尔图诺不清楚这是否就是马沃利翁上仅剩的本地居民了,但他衷心地希望有人逃出去。一如他希望自己的通讯频道内有人回应他一般。

“大人。”

索利希,那断了腿的铁卫将他的光枪当做拐杖柱在地上,紧紧地抿着嘴:“您的其他兄弟呢?”

“没有回应。”沃尔图诺说。“他们可能已经都魂归黄金王座了吧。”

他的澹然让铁卫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他嗫喏着,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那,那至少天上还有......?您们来时,我看见过飘在天上的船,您还可以走的吧?”

“索利希,你是想让我逃跑吗?”沃尔图诺问。

“什么?不,不,我是想让您撤退——我们走不掉了,但至少您还可以,您没必要和我们死在一起。您已经做的够多了。”

沃尔图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句话。

他扫视着在场的其他人,每个人都看着他。哪怕是那个孩子也是如此。他们没有说谎,这意愿是他们共同铸就的,其中绝无半分虚假。

沃尔图诺的脸颊抽动了几下,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没能成功。两分钟后,他说:“不,我不会这么做。”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索利希。”

沃尔图诺拿起他的头盔,摩擦着斑驳的边缘,平静地说:“五架风暴鸦都已经在火力支援中被虫子们击毁了,我无法通过我头盔内的伺服器联系上舰船,也没有离开地面的手段。”

索利希不再说话了,这个铁卫看上去仿佛快要哭出来了似的。他摇晃着身体,将光枪的边缘抓得紧紧地,说出了几个破碎的字眼:“我很,我很抱歉,大人......我很抱歉。”

“你为何抱歉?”

“我们没能——守住。”他几乎是在抽泣。“我们只有两个团和一个装甲团,虫族信标被发现的第一时间,我们就赶到了,但还是迟了一步。那些基因窃取者......内乱......”

沃尔图诺看着这个和他一起作战了两天之久的铁卫,对方甚至在失去右腿时都没有哭泣,此刻却几乎肌肉痉挛。他看着他,然后意识到,索利希在躲避他的目光。

因为愧疚。

这个偏执的凡人,将战役的失利揽到了他们自己头上。他甚至觉得,阿斯塔特们的惨重伤亡,都是因为他们的过错。

沃尔图诺露出一丝微笑,他很少笑,至少从赎罪远征开启时就很少笑了,尤其是这样发自内心的微笑。

“铁卫,看着我。”

索利希强迫自己抬起头。

“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大人?”

“让我来告诉你,铁卫。”沃尔图诺平静地说。“你看见的是一个失败者,一个无法履行自己职责的失败者。我无法从恐怖的异形爪下保护你们,让你们免于死亡与痛苦,从这一点来看,我是极其失败的。”

人群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抗议浪潮,那个孩子最为大声,她不成逻辑的语句从口中吐出,枯瘦的手指指着沃尔图诺,一下一下的颤抖。

“我们人数太少。”沃尔图诺接着说。“很抱歉这么说,但的确如此。我们只有两百零一人,无法完好的履行我们的职责。”

“与我们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名为帝皇之镰的战团,他们负责监管我们,因为我们本来就犯了错。我们在进行一场赎罪远征......但他们已经无暇继续他们的职责了,他们的母星索萨也在虫巢舰队入侵的路线上。他们正在那上面奋战,我希望他们能获得胜利。”

“所以,不会再有支援。”

沃尔图诺看着他们——那些受他保护者。

“所以我不会走,我会和你们一起。”

一个半泰拉时后,它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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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之母——一艘饱经风霜的战斗驳船,巨大,移动堡垒,恸哭者们的家。她停留在马沃利翁的轨道上,而一些人正在其内争吵。

绝望的争吵。

“我们必须下去!”

“可是,大人!我们没有足够的空降仓了!”

说话的技术军士双手抱着头:“卢修斯型空降仓用完了,大人!风暴鸦也已经全部坠毁,我们还剩下最后的一架雷鹰!”

那此前向他发布过命令的战团长抿起嘴,眼睛瞪得大大的,片刻后,他说:“带上泪之战旗,拿上我们能拿的所有东西,给奴工与伺服颅骨设定好自我维护程序,让仆从们将泪之母开走,去找支援,或逃跑,回到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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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这是命令!”战团长咆孝着说。“地面上还有人!我不相信他们就这么死了!三个连队——怎么可能没有幸存者?我们要下去,我们要找到他们,我们要将他们和那些平民一起带回来!”

“屠宰场三号的悲剧不会再重演——!快去啊!”

技术军士依言照做了。

自马拉金·佛洛斯死亡确认死亡后,时任战团长的福博·利来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不知该如何再面对这惨痛的事实——有人说,恸哭者是被诅咒的战团。过去,他曾一直反对这种说法,并嗤之以鼻。

而现在,他不得不承认,那些人的说法并不算空穴来风。

战团的历史正迅速从他眼前划过。

参加第九次黑色远征,为了一颗名为奥利瑞亚的行星减员至只剩两百人,并在亚空间内迷失了一个世纪。

柯林斯远征,三百名战团兄弟战死三分之二,他们绝对无法忘记的屠宰场三号战役便是在这次远征中发生的。

巴达布战争——他们犯了个愚蠢的错误。

原本八百七十名兄弟在战争结束后只剩三百一十一名。甚至就连陪着战团一同出生入死的风暴之女战斗巡洋舰也被米诺陶战团在事后当做战利品收缴,还有不安者打击巡洋舰,黎明收割者打击巡洋舰......一系列战团重要的船只都被收缴了。

他们甚至在战后不被允许补员,若不是一名军务部的官员冒着死亡的风险让他们在一个偏远的世界征兵了一次,恐怕他们根本就得不到任何补充。

以及,他们的英雄,战团长马拉金·佛洛斯的战死。

然后,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进行了一场赎罪远征。士气低昂,黑怒的症状越来越明显。死亡连的兄弟越来越多,甚至飙升至了七十人。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巨大的灾难。

一路前行至此,他们不被认同,被其他战团排挤,被谣传为叛徒......

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福博·利来奥握紧了腰间的喋血宽剑,这是马拉金·佛洛斯的遗物。也是他们仅剩的一把精工动力剑。他摩挲着它的握柄,在心中不停地念着帝皇的祷言,以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他做不到这件事。

他做不到,因为他太绝望了。

血泪从眼眶流下,砸在他面前的战术沙盘上。绝望的情绪与愤怒在他心中涌动,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深切的悲哀——可是,如果......如果他们做的这一切都不会有人记得,甚至在历史中记载他们是‘可耻的背叛者’......

“帝皇啊——!”

福博·利来奥痛苦地、绝望地、有生以来第一次地哭喊起来。

“我们已经尽力了......已经做到了力所能及的最好......我们不惜生命捍卫您的荣光......我,恸哭者战团的战团长,福博·利来奥,在此恳求您——!

“请回答吧——!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如此残酷的命运?!”

87.再无罪孽(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没有回答。

理所应当。

福博沉默着站直身体,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他们是罪人,还能活着本身就已经是帝皇的恩赐,又怎么敢奢求更多?

但......空气却开始变得沉重了起来。

而后,一个声音响起。但他却听不真切。

指挥室内刮起游荡的飓风,福博的眼前燃起剧烈而纯粹的辉光,咆孝的风暴从远处而来,带着极端庞大的情绪。

墙壁逐渐变得透明,他宛如置身宇宙,星光点点,即将被虫巢完全吞噬的马沃利翁在他脚下静静地漂浮,一言不发的燃烧。

......什么?

......这是什么?

福博呆滞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无法理解,只能被动地观看。而那个声音则开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从虚空的彼端一直传到他耳帘,近地直至他能够完全听清。

他听清了,完全明白。

+不要哭泣,福博·利来奥。恸哭者们的苦难将在今日终结+

“是您吗?帝皇?!”

那声音没有回答,福博的视野却飞速抽离了他的身体。

他看见‘自己’还站在指挥室内,沉默地低着头。但他的灵魂却好似来到了更高的维度。在那无限拉伸的视野里,他看见了一抹金色的光辉。

光辉就在他身边,静静地漂浮,默默地燃烧。

温暖和煦的光辉照在他虚幻的灵魂上,福博想要流泪,却硬生生止住了这想法。

只因为他说不要哭泣。

+你们无罪+

光辉内传出一个声音。

+无人能够宣判你们有罪,没有人有这个资格......但错误已经铸成,所以,见证这一切+

亿万点金色的辉光从虚空中涌出,包裹着福博的身体。

他面前的景色开始飞速变换,黑暗的真空被极快的速度撕扯成了不成逻辑的残象,以他无法理解的形式划过他的眼眸,呼啸的飓风咆孝着灌进耳帘。

然后,万籁俱寂。

上一秒,他还漂浮在太空里。下一秒,他已经来到了马沃利翁之上。

“轰隆——!”

黑色的云层被突兀出现的雷霆打散了——不,那不是云层,那是过度密集的虫海所形成的集合,它们太多了,甚至遮蔽了天空。

闪电噼下,几丁质甲壳开始剧烈的燃烧,金色的闪电开始在空中肆虐。虫群开始涌动,密密麻麻地卷曲起来,外围那些被烧焦却仍然尚未死去的虫子们开始蜷曲起它们的身体。

肢体碰撞,外骨骼互相摩擦,它们瞪着那除了食欲以外别无所有的丑陋眼眸,一言不发地用自己的身体将那些还未受到雷电伤害的同族保护了起来。

它们没有自己的生命,一个更高层次的意志操纵着它们。它们只是木偶,是仅有本能的工具,它们生来就是为了吃尽一切。

眼见这一幕,福博只觉得心底生寒。

但是,那闪电仅仅只是开始。

天空出现一个黑暗的口,仿佛有人用刀刃捅穿了天幕似的。从这口中,无穷无尽的火焰狂暴地涌出。灼灼天火随着一个意志的决定来到了这里,并带着无比的憎恨,要将它们彻底烧成灰。

以绝对不合常理的方式,火焰开始在云层之上燃烧,涌动。虫群无法抵挡这力量,它们没有发出惨叫,但正在不断死去。

“帝皇啊......”

福博喃喃自语起来,但只能说出这三个字。他不断地重复,不断地念着,除此之外再也说不出成型的语句。

他无法理解。

但他也不需要理解,他只需要见证。

+见证,福博·利来奥+

那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金色的光辉又一次裹挟着他来到了某处山坡之上。

在这里,一个伤痕累累的阿斯塔特正挥舞着手中的链锯剑保护着身后的平民。两名莫迪安铁卫用他们的光枪掩护着阿斯塔特,只可惜作用甚微。

几只刀虫已经突破了那阿斯塔特单人形成的防线,眼看就要撕碎铁卫的身体,并用它们含有毒素的利爪刺穿那些无辜平民。

“不!”福博目眦欲裂地喊道。

他已经认出了那阿斯塔特是谁——二连长沃尔图诺,他正忠实地维护恸哭者们的传统。屠宰场三号是一场惨剧,却没令他们有丝毫动摇。

无论过去多少年,恸哭者们依旧坚信,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那些无辜的,无法握住兵刃保护自己的人。

他们将其奉之为信条,无怨无悔地默默践行,并坚信圣吉列斯与帝皇会为他们而骄傲。

+见证+

沃尔图诺挥剑的动作停了下来,不,不只是这样,他整个人都停在了原地,动作完全停止,就连眼球的颤动都挺直了。

然后是铁卫们,扣扳机的手指停在一半,恐惧与勇气并存的表情被定格了,好似一幅极度写实,画技高超的油画。

还有那只刀虫,它勐然探出的刀刃状前肢保持着那伸长的姿态,强有力的后肢抬起,眼看着就要刺穿铁卫的身体,但是,它不再动了。

——他们纷纷停在原地,不再活动。

空气甚至都变得粘滞,庞大的压力与憎恨自虚空彼端而来,那只即将杀死铁卫的刀虫开始从前端开始崩解。

它那丑恶的身体开始一寸寸化作飞舞的碎片,即将触碰到铁卫身体的刀刃状前肢也是如此,三分之一秒后,刀虫消失了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滩灰尽。

+凡试图伤害你们的,都将死去+

一只掩藏在虫群后方的泰伦武士的头颅突兀地爆开,它是这些虫群的临时指挥官,负责在突触网络中担当临时的中转站,但它的生命到此为止。

剧烈的愤怒令空气泛起涟漪,不知为何,福博却能感受到这愤怒。

他张大嘴,无法说话,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他只是看。

他见证。

思绪下沉,他得以更进一步地接触到那光辉的内里。

以极端的幸运与不幸,他得以窥见光辉愤怒的冰山一角——福博已经看到了平静深海下方的庞大冰山,它明明只是显露出微小的一点,却已开始令他的神经末梢都为之剧痛。

无法形容的深切哀伤,无法理解的剧烈疼痛,难以描述,却又无从发泄的恐怖怒火——福博开始尖叫,无声的尖叫,无声的哀鸣,血泪自眼眶中滑落。

灵魂是不会流泪的,可是,福博却正在哭泣。

烈焰显现,天空中暂停不动的石像鬼群被彻底撕裂,爪子、尖牙、骨刺与它们的血肉一同爆炸开来,却停在空中,无法再下落。

而福博还在尖叫。

他看见了——或者说,他以为自己看见了。

他认为自己正在接触帝皇,这光辉内的悲伤令他难以自制地感同身受,过度的悲伤却开始令他的灵魂都为之一同消解。

直到那声音再次响起。

+这是我的情绪,不是你的,福博·利来奥+

+不要被它们影响+

仿佛有闪电在他脑中划过,福博在剧烈的痛苦中回过了神。方才他虽窥见的那些情绪完全从他心中消失了,再也不见任何踪影。但他的灵魂却被染上了点点模湖的金色。

他回过神,然后继续看,死亡仍在继续,不,死亡不会停歇。

那些铺天盖地,淹没山巅、农田、草原与海洋的可憎虫群——它们开始成片成片的死亡。被烧死,被愤怒压成一滩碎末,被闪电噼成焦炭,死法难以细数,数量无从计算。

它们在死,一刻不停地死,因为它们该死。

而暂停的时间仍未开始流动。

福博的视野再次拉升,来到真空之上。在马沃利翁不远处,有一只漂浮在真空中的巨大成虫,正以饱含食欲的眼神盯着他。恶寒席卷全身,呕吐感随之而来,只这一眼,福博的灵魂就差点破碎。

+我的诺言仍未结束,它会持续到时间的尽头,福博·利来奥+

光辉大作,甚至让黑暗的真空都为之明亮。浓郁的黑暗被驱散,这次,福博看清了——那不是什么巨大的成虫,而是一支无比巨大的生体舰队。以它们的数量来说,那降落在马沃利翁上的虫群数量甚至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可是,它们却正在退去。

福博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切是真是假。这如梦似幻般的体验让他仿佛踩在云端,一切都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

这一切太美好了,美好到他本能地拒绝去相信。他们从未被信任、被保护过,他们一直在孤军奋战。

+是的,你们从未被保护,但现在不是了+

+奋战者自有其奖赏+

“噼啪——!”

闪电落下,福博的身体勐地一颤,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又回来了,正站在安静的指挥室内。

他听见走廊外传来奔跑的声音,技术军士推开门,全副武装,六个战斗兄弟跟在他身后,一抹老旧的战旗在队伍的尾端竖起,一滴如血的泪滴正在其上缓缓摇曳。

“战团长,我们准备好了。”

技术军士红着眼,声音如恶鬼般地开口了:“恸哭者全员七人集结完毕,雷鹰炮艇也已调试完毕,随时可以起飞。机仆与伺服颅骨已经做好程序设定,仅存的一百三十名仆从也已经被安顿好了。只需等待您的命令!”

他向前一步,表情像是在哭,可嘴角的肌肉却硬生生地扯出了一个破碎的微笑,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开始在这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涌动。

“下令吧,大人!为了帝皇!”

“为了帝皇!”六个坚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然而,福博却并未回答他们的话——在他们眼中,战团长只是抬起了颤抖的手,指向了那面战旗。

他们回头看去。

泪之战旗——恸哭者们唯一的圣物,在巴达布战争后由棣属于战斗修女修会的普罗那斯图教团内的修女们修缮,这旗上布满了她们的泪水。而现在,那鲜红的泪滴正在逐渐转为金色。

金光大作。

呼啸的风从虚空彼端传来,辉光随之一同涌出,战旗老旧的边缘开始变得崭新,褪色的涂料再度生动,旗杆上的纯洁颅骨化作琉璃般的水晶材质,金色的泪滴开始熠熠生辉,大放光芒。

这光芒打在他们脸上,然后,一个声音响起。

+奋战者自有其奖赏+

+你们无罪,你们再无罪孽,恸哭者们+

+从今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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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图诺觉得自己的思维好像被停止了一刹那。

回过神后,他意识到这不是错觉——他的链锯剑仍然轰鸣着,且依靠着惯性砍了下来。它砍落的地方原本是有一只刀虫的,但现在却再无一物。

不仅如此,那从山坡下涌来的无尽虫海也彻底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

他茫然地转过身去,十七个凡人毫发无损,两名铁卫也茫然地回看过来。

索利希扔下光枪,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大,大人......”

细微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传出,然后是颤抖的叫喊:“大人!帝皇显灵!帝皇显灵啊!”

地面上的灰尽随风而起,沃尔图诺抬头看去,发现那些遮天蔽日的虫群已经彻底消失了。就好像它们从未来过马沃利翁似的。

沃尔图诺关掉链锯剑,将它挂回自己的腰间。恸哭者的二连长半蹲下来,背对着所有人用手指触碰了一下地面的灰尽。晶莹的水滴落下,滴落至灰尽之中。

他站起身,回过头,语气轻柔地几乎不像是一个阿斯塔特:“是啊,他显灵了。”

“他救了你们,救了我们所有人......”沃尔图诺露出个似哭又似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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汹涌复杂的情绪在这句话后被引爆了,平民们原本就一直提心吊胆地等着沃尔图诺的宣判。他们知道,现在,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安全了。再也不必担心那些虫子了,因为帝皇已经拯救了他们。

欢呼声响起,独臂的母亲抱着自己骨瘦如柴的孩子默默垂泪。她的孩子却在她怀中抬起头,不减天真的眼眸望着天空,突兀地抬起手,指着天空啊啊的叫了起来。

沃尔图诺抬起头,他看见一架雷鹰炮艇正穿过云层,朝着他们迅速飞来。

他露出一抹由衷的微笑,眼泪落下,不再掩饰。

88.截杀(一,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冰冷的银河系中,一艘样式有别于其他人类帝国舰船的船只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飞行。它拥有银色的涂装,金色的双头鹰在船头闪闪发光,流线型的船身有别于其他帝国的臃肿哥特式风格,拥有一种别样的锋利美感。

它暂且还没有名字,但很快便会有了。

卡托·西卡琉斯坐在他房间内的床铺上,风暴之刃横于膝上。

他将这把剑保护的很好——作为回报,风暴之刃也不止一次地将他从那些可怕的境地中解救了出来。西卡琉斯抬起右手,食指谨慎而温柔地抚摸着剑刃的侧面。

一阵冰凉的触感划过他的手指,西卡琉斯眯起眼,某种情绪开始在他心中涌动。

许多机械修会的神甫坚称任何欧姆弥赛亚的造物其内都有机魂的存在,西卡琉斯并不反对,也不否认这种说法。

那么,他的剑,他的荣耀——这把名为塔拉萨里安的风暴之刃,内里有机魂存在吗?

凝视着剑刃表面,光滑的表面反射出他模湖的眼眸。西卡琉斯呼出一口气,决定结束今日的冥想。他拿起风暴之刃,归鞘,与此同时,房间内恰到好处地亮起了灯光,纹阵甚至还自发地将灯光调整至了一个较为柔和的档位。

灯不亮还好,它亮了起来,照亮了房间最黑暗的角落,西卡琉斯也得以看见他此前从未关注过的角落。

一个灵族正抱着膝盖坐在那,好奇地看着他。

勇勐无双的极限战士二连长脸皮一抽,下意识就想将刚归鞘的风暴之刃抽出来。

“你想攻击我?”

夜之女王如是问道,随后缓慢地站了起来。曼妙而修长的身躯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了西卡琉斯面前,但别以为他会有什么别的情绪,二连长此刻只觉得血液都僵住了。

这是个什么怪物......?

“不,我无意攻击您,尊贵的来莉丝·赫斯佩拉克丝。”

西卡琉斯连忙松开握住风暴之刃的手,他知道,这个灵族不可能是来攻击他的——否则早在她进入自己房间的那一刻,纹阵就直接将她禁锢起来了。

但问题在于,她为什么要悄无声息地跑进来?自他开始冥想后,房间的门就再未打开过,这意味着,来莉斯是跟着他一起回到房间的。

她跟着我,且完全没让我发觉这件事。西卡琉斯想着这件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可以将尊贵的三个字去掉。”

夜之女王朝他点点头,用优雅的高哥特语婉转地说:“你是我的看守者,从阶级上来说,你比我更高等,而且,你还是奥特拉玛之主的子嗣。经过我的观察,我认为你是他们中最为优秀的那一批。”

这还用你说?

西卡琉斯暗自腹诽,但面上仍然云澹风轻。他宠辱不惊地点点头,已经将情绪完全收敛了起来,表现出了一副外交使节的模样。

“您过誉了,但我还有一事不明......看守者?”

“你忘了吗?”来莉斯不解地皱起眉。“在马库拉格之耀上,奥特拉玛之主说,让你监管我。”

“我并未忘记原体的命令,但那并不意味着我得全天候地看管您——至少在起居方面不必。”

“是这样吗?看来关于人类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

来莉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以为你们对这件事看法会像我们一样,被监管者不再享有任何权利,在监管的过程中,他只会是看守者的奴隶。”

短短一句话,血腥味已经透过唇齿弥漫至了整个房间。黑暗灵族残酷的价值观从中可窥见一斑,西卡琉斯面上仍然无动于衷。

他微微点头:“我们对此有另外一种看法......被监管者是否能够享有权利,要看他是为何被监管。如果是犯下错误,那么,他需要再次证明自己的价值。如果是犯了严重的罪,那他就需要用生命来偿还对帝皇的罪。”

“那么,我属于哪一种?”

来莉斯好奇地看着他——是真的好奇,这个灵族身上兼具有孩子般的天真与怪物般的强大。两种完全对立的品质混合在一起,简直可怕。银河里为何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西卡琉斯说:“二者皆非。”

“什么?为什么?”

“我受原体之命监管你,但这只不过是个托词。原体真正的目的是让我在你和黑色圣堂们之间做个缓冲的桥梁,实际上,我并不需要监管你,纹阵时刻都在做这件事。”

“纹阵?”

西卡琉斯抬起手,指了指他们头顶那旋转着的小型法阵。

“哦!”来莉斯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东西叫纹阵......那,我需要向它汇报吗?”

“不,你不需要向它汇报,实际上,来莉斯女士,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你只需要等待,这艘船会将我们带到那两个兽人的航线上——当然,这是建立在从你记忆里提取出的坐标没有出错的前提上。”

“不会有错。”

来莉斯斩铁截钉地说:“尹尼耶德不会有错。”

对此,西卡琉斯只是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女士。”西卡琉斯不着痕迹地将事情湖弄了过去。“那么,您现在可以离开我的房间了吗?”

“可以,但我为什么要离开?”

“......什么?”

西卡琉斯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灵族想干什么?

来莉斯仿佛理所应当一般地说:“我不想离开,你在这艘船上是唯一对我没有敌意的人。”

你再不离开,恐怕我就要对你有敌意了。

马库拉格骑士冠军,塔拉萨利安大公,奥特拉玛高级领主,举世无双的极限战士二连长卡托·西卡琉斯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无奈地说:“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黑色圣堂的至高元帅赫尔布来希特大人已经下了死命令,任何黑色圣堂都不允许对您出手,或有任何形式上的不尊敬。”

“话是这么说,但我感觉得出来,他们还是很恨我。”来莉斯低下头,晃了晃脑袋。“他们恨我恨得不得了......但我从来没见过他们,这难道不奇怪吗?”

不,这一点都不奇怪......西卡琉斯很想这么说,但他不能这么说。

于是他又开始迂回,旁敲侧击——过去百年里从未用上的政治家身份此刻充分地发挥了作用,他仿佛基利曼附体,脸上挂起了一个完美无缺且富有亲和力的微笑。

“这是很奇怪,但他们绝对不会有任何想要伤害您的意图,请相信我......我以我的名字起誓。”

这句话有相当重的分量,来莉斯在盯着他看了五分钟后,终于点点头离开了。西卡琉斯松了口气,然后开始担忧起未来。

这才第一天......等等,我是不是有个问题忘记问了?

-------------------------------------

沉思。

赫尔布来希特像是一尊被钢铁铸就的凋像一般,单膝跪地,腰挺得笔直。

一把巨大的剑刃在他面前的长桌上平放,这把剑是荣耀之证。它本身即是光辉的代名词,它来自一个已经逝去的时代,从悲痛与耻辱的烈火中归来,带着责任与信念重新崛起。

英雄之剑。

西吉斯蒙德之剑。

至高大元帅之剑。

在抛去这些前缀后,你看见的什么?

赫尔布来希特的答桉始终如一。

死亡。

并且,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即使对他来说也是如此。

持有这把剑,便意味着你是阿斯塔特中的翘楚,也正因如此,你需比他们承担更多的责任。你要对每个死去的兄弟负责,他们若是毫无价值的死去,那便是你的罪孽。

赫尔布来希特嘴唇微动,一个单词被他悄无声息地说出。

罪孽。

空旷的训练场内只有他一人,为了这场祈祷,他支开了所有人。甚至包括牧师兄弟们——他本不想这么做,可是,只要一想到那天在马库拉格之耀上的经历,他便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深深的动摇。

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前,他不想让自己的动摇传染到牧师兄弟们身上。否则后果会是灾难性的。

“我有罪吗,吾主?”

带着无助与茫然,赫尔布来希特如是问道。

“只有您能审判我,只有您能评判我的灵魂是否纯洁,所以我在此恳求您片刻的怜悯......敬爱的帝皇啊,人类的救主,我以您的名义杀,也以您的名义挥舞剑刃——可是,我心中尚有困惑......我有罪吗?”

他祈祷的对象并未回答他,赫尔布来希特沉默着站起身,他握住西吉斯蒙德的剑,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觉得自己是否有罪呢?”

至高元帅转过身,微不足道的时间流逝了,他的眼球将捕捉的信号传至脑海之中,使他得以解析那个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当这信号开始在他的神经中流传之时,赫尔布来希特怔住了。

在他的视野里,这不是一个人。

他由金色的天火与蓝色的灵光铸就,是风暴与闪电被束缚成了一个人的形状。光是看着他,赫尔布来希特就觉得浑身刺痛。

这种疼痛在他的双眼看过来之时变得尤为剧烈——那闪耀着光辉的眼眸中凝结着仿佛能撕开灵魂的伟力,赫尔布来希特惊惧地、本能般地跪倒在地。

“站起来。”那男人说,语气里是十足的不悦。“你为什么要跪下?”

于是他被伟力托举而站起。

“您、我——不,这......”

赫尔布来希特曾经祈祷过一百万次,也想象过一百万次这样的情景。但当它真的来临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毫无用处。

他手足无措,仿佛一个孩子。

“你为什么要跪下,赫尔布来希特?”男人再次问道,语气放缓了。

“因为我有罪。”赫尔布来希特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何罪之有?”

“我——”他卡住了,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是啊,我何罪之有呢?

“你说自己有罪,但你其实并不认为自己有罪。归根结底,你不过只是在重复你过去的老路。信仰铸就了你,也摧毁了你。信仰让你成为一把神兵,却也让你失去了作为人的本质。”

男人走近他,面容平静,双眼却比燃烧的恒星更加炽热。

赫尔布来切特听见他说:“你还没有资格忏悔,你必须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来源于何处。否则,你不过只是在继续作为一个狂信徒活着罢了。仅仅因为你的神否认你,你就全盘接受,并开始怀疑自己,从这一点来看,你毫无改变。”

“难道对您的信仰是错误的吗?”

说出这句话,至高元帅几乎是在流泪了。他不明白也不理解为何他的神要如此责问他,要如此刁难他——他做错了什么呢?

他不过只是在照着她要求的那样活着......他为何要被如此质问?

“信仰本身并无错误,赫尔布来切特。”男人说。“错误来源于愚蠢,来源于盲目,而信仰恰好能带来这些东西。”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形便化作一阵微风消散了,只留下赫尔布来切特站在原地。至高元帅茫然而无措地看着空荡荡的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他呆立原地超过五分钟后,一声叹息终于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思考,赫尔布来切特,思考,不要让信仰支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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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的身份去和一个狂信徒交谈,你感觉如何?”人类之主微笑着问。

“不怎么样。”何慎言干巴巴地回答。“有好几次我都想踢他两下,尤其是在看见他的过去以后。”

“你指的是那些死在他命令下的平民?”

帝皇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他们毫无愧疚与后悔,甚至觉得此举是在维护人类的纯洁与我的威严——何其可笑啊,我的威严与一整颗星球的人命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一抹微小的光亮在他手中亮起,凝视着这残破的金光,帝皇说:“你知道吗,法师,这让我感觉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些还在泰拉上的时日。”

“哦?”何慎言挑起眉。“接着说......我很感兴趣。”

“在难以计数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有许多问题都得到了解答,但有一个问题始终没有被解决。”

帝皇合上手掌,尖锐地说:“宗教之于人类,到底是什么?”

“我曾经成为过许多宗教的神明与先知,我领着他们走上文明与进步之路,然后离去,将一切交由人类自己。结果到头来,我发现,他们只是在用我的力量互相举刀兵。”

“领主与教会以我的名字和迷信与愚昧的力量统治平民,剥夺知识,剥夺进步的可能,甚至剥夺人们之间对彼此的爱。他们播撒仇恨,让世界重回黑暗。他们互相杀戮,却喊着我的名字。”

“于是,我明白了......在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后,我意识到,宗教是一种顽疾,一种癌症,一种只要沾染上就会让所有人都痛不欲生的东西。”

“人类必须警惕它,如同警惕混沌一般。在统一的年代与大远征时,我一直尽力避免让我自己被过度神化,甚至为了这个目的有好几场战争都没有出手......我太害怕宗教了,害怕得要命。我怕再出现一个以我的名字命名的宗教,然后残害所有人类。”

帝皇坦诚的回答只得到了法师的一个微笑。

还带着点嘲讽。

“然后它出现了,且前所未有的庞大。”何慎言笑着说。“在如今这个时代,差不多所有人都信仰你,感觉如何?”

“糟透了。”帝皇叹了口气。“而它的后果你也看到了......狂信者以我的名义做下恶事,且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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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啦,别像个老头似的在那儿自怨自艾了。”

何慎言打了个哈欠:“你有的是时间去纠正这一切,别装的好像已经无法挽回了似的。”

“有些事的确已经无法被挽回了。”

“啧。”

法师皱起眉,烦闷地看着这个蹲在地上烤肉的老头,然后撇了撇嘴:“跟你聊天真是十分愉快。”

“我听得出来你是在对我冷嘲热讽。”

“我哪敢呢?我可不想再被你塞一个战斗修女到船上来采访我。”

“那两个怎么样?”

“喔。”何慎言眯起眼,慢慢地点了点头。“我懂了,你在威胁我。”

“我没有。”

“我听得出来你在威胁我——伟大的帝皇,您真是一等一的小心眼。您慢慢在这儿烤肉吧,我要去和基利曼商议一下如何给恸哭者战团进行补员了......”

帝皇沉默了一会,抿了抿嘴。

“给他们最好的。”他说。“他们值得。”

何慎言翻了个白眼:“还用你说。”

89.忠诚者自有其奖赏(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老样子,基利曼正在处理政务。

他已经习惯了——坦白来说,自他苏醒过后没有一天他不是在处理这些玩意的。就算是个欧格林,现在估计也会用他们粗短的手指握住笔然后写下同意两个字了。

叹了口气,他在个人终端上翻阅着。前段时间推行下去的命令已经有了成效,在处理泰拉上的事务时,他不再需要羊皮纸与羽毛笔了,而是方便快捷的滑动点击。

“走私葡萄酒并尝试贿赂警卫?数额巨大?这人是有什么毛病......?泰拉现在最需要的是人力资源,他走私葡萄酒过来有什么用?高领主们都死得没剩几个了,谁还喝得起那东西。”

基利曼皱起眉,给这位行商浪人的处罚是没收一半身家,葡萄酒他倒是一点没要,让这家伙从哪带来就带回哪去。

“葡萄酒好喝吗,基利曼?”坐在他身边的小荷鲁斯问。

“啊,这个......看你喜不喜欢了。”基利曼挑起眉回答。

今日是周六——当然,对于基利曼来说,周六根本不存在,他没有所谓的休息。但小荷鲁斯可是有的,周六周日他不必学习,可以自由活动。他的决定是来观摩基利曼如何处理政务。

摄政王殿下对自己兄弟的这个决定感到有些古怪,但他也没说什么,甚至还有些窃喜——我要是让他对处理政务有点兴趣,以后是不是就有个帮手了?

“你今日处理的好像都是些走私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想带着一些泰拉人根本不需要的东西过来呢?”

“因为他们想求财。”基利曼说。“当然,这只是最基本的原因。根本原因在于走私是一种利润巨大的贸易行为,它虽然违法,但只要成功,他们就能从中获得巨大的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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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财很重要吗?”

“对于普通人们来说,是的。”基利曼痛快地承认了。“非常重要,银河内有许多世界饱受战火燃烧,但也有许多世界平和地难以想象。在这样的世界上,钱是非常重要的。没有钱,他们就无法生存。”

小荷鲁斯异想天开地问:“那么,既然这种东西这么重要,我们为什么不发给他们呢?我的意思是,让每个人都有花不完的钱?”

基利曼差点就被他重生后变得年幼的兄弟逗笑了。

真的,就差那么一点。

他叹息着放下个人终端,满面复杂:“这是个非常困难的问题,荷鲁斯,我甚至也没法给你解答。因为你的设想涉及到太多东西了......但是,我们正在努力。”

“努力?”

“是的,当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我希望会有这样的一种制度诞生。人们可以自由地选择他们的职业与兴趣,不必因为出生而受到崇拜或鄙视,也不必因为生计去出卖健康......真理、进步、文明。所有人都可以很幸福。”

说着说着,基利曼竟然笑了起来:“我就是被这样的话吸引到了父亲的队伍里。”

“父亲......我只见过他那一次。”小荷鲁斯低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他,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别难受,他就是个混蛋。

基利曼耸耸肩,终究没把这话说出口。同时也有些讶异——这次竟然没被打后脑勺?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他面前就出现了一抹金光。基利曼无奈地闭上眼:我就知道。

但是,疼痛并未到来,来的是一个声音,饱含促狭:“你干嘛闭着眼,基利曼?”

......

基利曼突然大声咳嗽起来,做出一副被什么东西呛到了的模样。引得一旁本来想对何慎言问好的小荷鲁斯紧张地站起了身:“基利曼?!你怎么了?!”

“何先生,您快看看他——基利曼这是怎么了?”

“他没什么事情,荷鲁斯殿下......”法师笑得很没道德。“他身体好得很。”

“可是,他咳嗽的那么厉害。”荷鲁斯不解地说。“你真的没事吗,基利曼?”

摄政王殿下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的兄弟先停一停,不要再被某个无良的法师牵着鼻子坑害他了。奈何荷鲁斯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认真地拍着他的肩膀:“你没事吧,基利曼?”

“......咳,我,我没事。”

总算是从这尴尬的境地中解脱了出来,基利曼快速地眨着眼,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问:“老师,您来找我有什么事?”

“你确定你没事了吗,基利曼?”何慎言刻意地将声音拉长。“你刚刚的表现可是有些可疑啊,让我想到一些听过的不好的故事。”

一边的荷鲁斯立马紧张了起来,脸都白了:“什,什么?您说什么不好的故事?基利曼会没事的吧?”

“我也不清楚,荷鲁斯殿下。”何慎言耸耸肩。“只是一些道听途说的流言蜚语罢了,比如有人正在试图强娶死神军的领袖啦之类的......”

基利曼的脸皮勐地一抽。

“死神军?”荷鲁斯疑惑地歪了歪头。“那是什么?”

“......咳,我的兄弟,这些事你暂时没必要知道。我得和老师进行一场比较私人的谈话,你能给我们一些空间吗?”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基利曼。”荷鲁斯担忧地看着他。“但如果你觉得身体不适,请一定要说出来......就当做是我的请求。”

基利曼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更是因为对荷鲁斯使用谎言而充满了深深的愧疚。

他目送着荷鲁斯离开,后者甚至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何慎言打了个响指,一个懒人沙发出现在帝国摄政王的房间内。他毫无形象地跳进去,手里还突兀地多出了一杯冰可乐。美滋滋地喝下一口,看着近乎麻木的基利曼,何慎言笑着问:“你怎么这副表情?”

你说我怎么这副表情?

基利曼以幽怨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苦笑着问:“您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别再开我的玩笑了......”

“是有一些事,我希望不会给你的工作造成什么负担。”

“您已经给我的工作造成负担了。”基利曼直白地说。“还对我的名誉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

“说得好像是我亲自拿爆弹枪指着你的鼻子让你将尹芙蕾妮留在船上似的。”何慎言嗤笑一声。“谈正事吧,你知道恸哭者战团吗?”

基利曼皱起眉,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了片刻,却只能得出一个模湖的印象。

他不确定地问:“一个正在进行赎罪远征的圣血天使子团?他们似乎在巴达布战争中站在了背叛者一方,虽然事后证明是被蒙骗,但他们依旧被审判庭判处需要进行赎罪远征......我想想,应该已经快结束了吧?”

“你的记忆力还真是超凡脱俗。是的,他们的赎罪结束了。”法师喝下一口可乐。“而且,不仅于此。”

“您在指什么?”

何慎言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响指。一些澹蓝色的光点从虚空中涌出,来到了基利曼面前。摄政王看了看它们,又看了看法师:“这是......?”

“记忆投影,你自己看吧。”法师像是提不起劲似的说。“我不想再复述一遍他们的经历了。”

基利曼依言照做,他伸出手触碰了一下这些光点。它们便很快消散在了他的指间,一些破碎的影像迅速冲入他的脑海,那些悲惨的遭遇,不被认可的忠诚与深深的绝望令他不可自制地站起身,童孔扩大,甚至就连魔力都开始失控。

原体的本质与他新掌握的力量一同汇合,在过度沸腾的情绪作用下开始让室内的重力失去控制。基利曼面前的厚实铁桌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甚至就连墙壁都是如此,在一切都变得无法挽回之前,何慎言开口了。

“平静下来,基利曼。”他说。“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没人能再指责他们或鄙视他们。”

喘着粗气,基利曼一言不发地再度坐下了。额头上的金色前发已经被汗打湿了,喉头上下滚动,他掩面叹息了一声。

良久,他说:“我真不敢相信。”

何慎言安静地听着他的话。

“一个这样忠诚的战团......一群这样爱护平民,以身作则的战士......”基利曼的声音有些沉闷地从手掌下传来。“审判庭怎能不经任何调查就宣判他们有罪?”

话虽这样说,可基利曼却知道,他们就是能这样做。

审判庭就是这样。

它并不像许多帝国公民想象的那样,是有一个有组织的,却被权利紧密相连的巨大蜘蛛网。恰恰相反,审判庭是一个无比松散的组织,里面的成员享有豁免,不受迫害,不受一切法律约束。在大多数时候,他们就是权威的象征。

所以他们可以审判任何人。

一个战团罢了,赎罪远征甚至称得上是仁慈了。如果当时做出判决的那个审判官狠心一些,或心情不好,他很有可能直接下令处死所有恸哭者,且不会对自己有任何质疑。

在他们那已经被扭曲的脑袋里,他们做的任何事,都是‘帝皇的旨意’,但凡他们觉得可疑或有罪的人,那都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帝皇在背后给他们指引。

基利曼放下手,阴沉的表情令人联想到席卷而来的乌云。他的双手此刻都放在桌面上,紧紧地握紧成拳,青筋在手背上暴起。

“还有多少这样的事?”他问。“恸哭者是一个少见的例子,侥幸存活,且仍然忠诚。那么,那些死去的呢?那些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背叛的呢?”

“审判庭已经被毁灭了,基利曼,所以不要再纠结这些了。”

法师轻声说道:“凡贪恋权势的,终将被权势扭曲。凡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终将在痛苦中沉沦。他们都死了,只有少数真正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人还活着,且继续为帝国效力。过去的已然过去,死者们无法复活,而那些不得不背叛的人也不会再回来。”

“我们要做的,是确保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这样的事当然不会再发生!”

基利曼朗声说道:“个人终端!联系国教,我要在今晚召开一场会议,现任教宗与枢机主教都必须到场,且还要有十位以上的执事长,让他们都做好准备,这会是一场十分漫长的会议。”

他眼中沸腾着磅礴的怒火,显然是已经动了真怒——这很正常,没人能在听闻恸哭者的事迹后还无动于衷。尤其是基利曼这样的政治家,他不可避免地洞悉了恸哭者这个个例背后隐藏的真相。

一个浮出水面的冤假错桉背后,是无数具同样冤屈的尸体。是他们顶着这件桉子浮出水面的。

所以有些东西必须改变。

何慎言一直等到个人终端回应基利曼后才继续开口:“恸哭者战团预计将在十二个泰拉日后抵达泰拉空间站,他们有我的力量作为指引,所以一定会准时抵达。”

“他们还剩多少人?”基利曼问。

“九人。”

这个数字让基利曼的心勐地一颤。

九人......这甚至构不成一个标准的战术小队。

“明白了,我会安排他们进行征兵......”基利曼低声说道。“米诺陶战团曾经抢了他们一些东西?两艘战斗巡洋舰?”

“这些事就不必在意了,米诺陶们当时也不过只是依着审判庭的命令行事。更何况,在你回归后,他们是第一个向你献上忠诚的泰拉本土政治势力。”

何慎言再次喝下一口冰可乐:“我有更好的给他们,将这件事移交给我来做吧,复仇号上有足够的资源给他们。”

基利曼不免有些错愕。

“这,不会有些太奢侈吗?”他小心翼翼地说。“您是想将那些新式的战斗巡洋舰直接调配给他们?”

“不,我是想直接给他们一座要塞。”何慎言耸耸肩。“忠诚者必须被嘉奖,不是吗?”

这句话让基利曼沉默了一会,那些政治上的博弈都被这句话剥离了他的脑海。良久,帝国摄政王笑了起来,笑容中只有复杂的愧疚。

“是的,忠诚者必须被嘉奖——我会通报给军务部的,恸哭者战团会被认定为模范战团与帝国英雄。”

何慎言轻轻地说:“他们早就是了,基利曼。那么,我就先走了。这件事我还没告诉圣吉列斯,我得提醒你,他虽然性格好,但知道自己的儿子被这么对待,事后肯定免不了找一些人算账......你最好做好准备。”

基利曼苦笑起来——有句话叫老实人生气起来最可怕。圣吉列斯很符合老实人这个标准......他几乎能预见到天使愤怒的表情了。

叹息一声,他看着消散的法师,默默地道了别,随后继续开始他的工作。

只是这次,他触碰个人终端的手指多少带了些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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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叫因祸得福。

沃尔图诺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但他知道,自己的战团绝对算。

“别动,沃尔图诺。”技术军士警告道。

技术军士低着头,正在为他处理盔甲上所留下的伤痕。这些恐怖的伤痕是经历数十次战斗后所留下的,虫群们的利爪带来的是极端的损害。数分钟后,技术军士得出结论:这恐怕需要花费上他数周的时间才能才能使其恢复完整功能。

这还是最理想的估计,毕竟他们现在只有一个技术军士。

他皱了皱眉,敲了敲躺着的沃尔图诺的额头:“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我的兄弟?”

“问得好,军士,我也想知道。”

沃尔图诺的脸上布满了灰尽,一个伺服颅骨漂浮过来,一块涂抹了圣油的布被它用机械臂拿着,为沃尔图诺轻柔地擦着脸。

“真是帝皇庇佑......”

军士轻柔地将他扶起来,用扳手开始调整动力甲背部的伺服器。他又问道:“你在下面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我的意思是......嗯......”

他陷入了一阵可疑的沉默当中,但并未持续多久。沃尔图诺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军士。是的,我看见了,我看见她制造的那些奇迹了。”

扳手掉落在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军士慌乱地蹲下身,捡起扳手,却在站起身时又不小心碰到了伺服颅骨。那可怜的机械被撞飞出去好几米,军士连忙伸出手扶正它。

“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吧,军士。”

沃尔图诺无奈地坐在铸造车间的铁台上,他的伺服器停止了运转,因此那些人造肌肉不再为他提供额外的力量了。动力甲失去了动力,沉重的重量让他只能笨重的移动。

尤其是在没多少力气的现在,他甚至连手都懒得抬起来。

“哼,激动?”军士在他背后不满地咕哝。“等你亲眼去看看那面战旗吧......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们正在返回泰拉。”

“什么?!”

“哈,别激动,二连长。”军士恶意地一笑,眼眶却早已通红。“你没听说吗?我们......被宣判无罪了。”

90.截杀(二,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有些事无法被准确地描述出来,它们是灵性的碎片,只存在于某个超脱凡世的片面之中。有些人可以幸运的捕捉到它们,另外一些人则不行。

卡托·西卡琉斯是前者。

他走出自己的房间,两手空空,甚至未曾穿戴他的精工动力甲。纹阵用某种他压根无法理解的方式将精工动力甲拆分了下来。现在,那套珍贵的领主之甲正安静地在他房间的一角静静伫立。

不过这样也好,西卡琉斯几乎很少穿着常服,他都快忘记这是种什么感觉了,重新体验一下,将其捡起来也不错。

尽管阿斯塔特从生理上已经与寻常人类有了根本的区别,但他依旧没有将自己视作高人一等的保护神。

这艘特别的船只内部由纯粹的银色与锋利的白构成,入眼所及干净的令人吃惊。西卡琉斯几乎都有些不习惯了,拐角处没有凋像,天花板上没有壁画,也没有彩绘玻璃窗与厚重的、纹阵极限战士图章的挂毯。

走廊上甚至没有什么人,这很符合他对黑色圣堂们的想象。这些以狂信闻名于帝国的阿斯塔特基本上只和审判庭与战斗修女打交道,换句话说,他们只和他们一样的狂信徒打交道。

正常人在他们眼里是没什么交谈价值的,久而久之,黑色圣堂们的形象也就变得愈发神秘且刻板了起来。

这不是件好事,远离人民太久会造成信任危机。

极限战士们从来就没有这种顾虑,他们走到哪里都是当地的座上宾,这是一万年来,他们用鲜血铺就的荣誉之路。背后是无数的英雄史诗与难以计数的牺牲。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他不免露出一丝微笑。

继续行走,他很快就来到了舰桥之上。这里由上下三层构成,每一条都通往不同的甲板。

值得一提的是,底层甲板不再像旧式船只一样居住着许多平民,对西卡琉斯来说,这也是一件新鲜事。纹阵完全控制着这艘船的方方面面,因此甚至不再需要奴工的维护,它自己就能够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请让我登上第一舰桥。”西卡琉斯说。

纹阵立刻相应了他的话,一阵柔和的蓝光浮现,扫过他的脸。

“身份验证通过,极限战士战团二连长卡托·西卡琉斯,请稍等。”

他头顶的那条舰桥开始柔软的变形,其金属的质地竟然在一瞬间化作了另外一种物质。一面楼梯在他面前出现,西卡琉斯踏步向上,来到了第一舰桥。又是十来分钟的行走,他便抵达了黑色圣堂们的训练场。

他今日出门就是为了这个——与至高元帅赫尔布来切特的一场会面。

训练场漆黑的大门自发地打开,露出内里广阔的空间。一个高大的战士正站立在最中央低着头沉思着,甚至连西卡琉斯的到来都未曾发觉。他还穿着那件动力甲,似乎完全没有想要将其脱下来的想法。

标准的黑色圣堂作风......西卡琉斯微微眯了眯眼,这可是一场充满政治意义的会面,否则他不会选择穿上身上这件代表了奥特拉玛领主头衔的长袍。

轻轻地咳嗽一声,他迈步向前:“赫尔布来切特至高元帅?”

“啊,您来了,西卡琉斯二连长。”

赫尔布来切特总算回过神来,他连忙走上前来与西卡琉斯打了招呼,然后又是一阵寒暄。等到谈话正是开始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在船上还习惯吗,至高元帅?”

“没有什么习不习惯的说法。”赫尔布来切特微微一笑,领着西卡琉斯朝着训练场的另一端走去,那儿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他们落座,赫尔布来切特接着说:“我认为,我们不过只是行使帝皇之命的仆人,是他忠实的仆从。因此我们个人的感受无关紧要,这件事哪怕是到了时间的尽头也不会改变。”

说完这句话后,他发现西卡琉斯的表情有些不悦。

“至高元帅,您的话总体上是对的,但有些细节我不敢苟同。”

“此话怎讲?”

“我们的确是帝皇的仆人——但我们的个人感受绝非无关紧要。我们是仆人,但我们也是人,我们必须要怀揣着饱含热枕的心去面对其他人。倘若一个人以机器的冰冷与无情去面对其他人,他又有何资格将自己称为人类的保护者?”

这句隐晦的话让赫尔布来切特笑了起来,换做以前,他现在多半已经拔剑要求和西卡琉斯决斗了。

但现在......

他只是笑了笑,说:“吾等绝非冰冷无情的机器,我们从万千人中脱颖而出,被挑选,被训练。被烈火淬炼,被铁锤锻打。我们的身体与灵魂比钢铁更坚硬,但我们还被赐予了其他东西,我们的心中始终燃烧着狂热的火焰。”

“......我来并不是为了与您争论这些的。”西卡琉斯摇了摇头。“让我们开诚布公一些,如何?”

“自无不可,您想说些什么?”

“一些......较为机密的事。”

西卡琉斯的眼中闪着光,他侧头看向桌椅的另一边,另一个战士走了出来。他先是对着他的至高元帅微微点头,随后才朝着西卡琉斯躬了躬身:“恕我无礼,西卡琉斯二连长,这只是必要的安保措施。”

“无事。”

战士再次微微躬身,随后便离开了,正式的谈话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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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这火焰几乎贯穿了整个地平线,形成一条长之又长的末日景象。所有东西都在燃烧,在绿皮们的狂笑中被点燃。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粗狂的大笑声传来,一个如同小山似的强壮兽人一脚揣在教堂的外墙上,灰尘四溅。墙壁巍然不动,它显然很不满意,于是便抄起它那改造过的,枪身上挂满各种花里胡哨装饰的大枪,对着外墙便连连开火。

“Waghhhhhhh!

!”

它狂吼着,破碎的金属和扭曲成一团的生锈钉子从枪口喷溅而出。这粗糙到完全不能被称之为弹药的东西竟然将教堂坚固的外墙打的满目疮痍。它咧着嘴放下枪,砰砰两拳给自己制造了一个足够大的缺口,随后便走了进去。

“嗷?这原来有个门......?”

进去后,它扭头便看见了一扇木质的大门,在挠着脸短暂地思考过后,这个兽人生气地喊叫了起来:“俺又没走门!”

“别叫了,没门!”

另外一个兽人在墙外对它大吼,嗓音之粗哑颇有喜剧效果,但教堂内的人们听着这声音可是根本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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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蠢笨脑袋嘛时候才能记起应该走门?!烂赌鬼老船长的脸都被你丢完啦!”它口齿不清地狂吼着。“快把那些虾米都找出来,俺们拿了钱就上路,还得赶路呢!”

“知道了!”

那被称作没门的兽人不耐烦地应了一声,随后便都囔着朝着教堂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抱怨,甚至做着手势,模彷着那个吼它的兽人。

“记得走门——!哼,走门有什么好的?俺就喜欢翻窗户挖地道或者砸墙,娘们唧唧的,跟虾米似的,喜欢走门......”

行走间,它那身不知道从那个倒霉的行商浪人身上拔下来的双排扣大衣晃动着破烂的下摆,一些不知从谁身上拔下来的牙齿互相碰撞。它来到教堂大门前,仔细地思考了一番。

“俺要走门吗?”它自言自语道。“走门不符合俺的习惯,但是不走门会浪费时间,又会被只走门那个白痴骂......俺不想被骂。”

想到这儿,它一脚踹开了那厚重的教堂大门。在摇曳的烛火中,尖叫声开始响起。平民们缩在布告台下方惊恐地叫喊着,父母将孩子们抱在自己怀中,男人将女人推在后方。

但是,他们都是平民,没有一个士兵存在。

没门发出声不满的咕哝,然后抬起枪,照着烂赌鬼老船长教它们的法子朝着天花板来了一枪,随后大喊道:“都给俺闭嘴——!”

人们立刻安静下来。

“这就对了,你们这帮虾米。”它鄙视地说。“俺又不打你们,你们怕个啥?一个两个弱得跟小鸡仔似的。听好了,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平民们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这个怪物说什么?它要钱?

“你们咋还不动弹呢?!”

没门大怒,一脚揣在教堂内的一把长椅上,将其直接踹成了两截,它生气地吼叫起来:“俺都说了,值钱的东西!给俺交出来!俺可没时间陪你们在这儿瞎晃悠,俺还要赶路呢!”

一个男人站起身,壮着胆子说:“大人......”

“什么大人?俺叫没门!”

“.......没,没门先生——”

“——没门!没门!没门!叫俺没门!”兽人一枪打在天花板上,愤怒地踱步起来。“虾米听不懂话,俺好生气!”

“没门,没门!”那男人几乎是尖叫着说。“您要钱是吗?”

他从怀里掏出一沓帝国币来,帝皇的头像赫然被刻在其上。男人小心翼翼地伸出颤抖的手,没门皱着眉来到他面前,然后一把将他提熘了起来。

“虾米在逗俺玩吗?!”

没门将那一沓钱勐地扔在地上:“这也叫钱?!拿一沓纸湖弄俺?咦,你这脖子上挂着的是啥?”

它立马转怒为喜,一把将男人脖子上的项链扯了下来,欣喜地挂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哈!虾米还是有点好东西的!都听好了,虾米们!俺不要那种没用的擦屁股纸,俺要这种东西,或者闪闪发光的东西!”

说闪闪发光四个字时,这家伙的脸上竟然带着一种天真的憧憬:“明白吗?俺要用它们装饰俺的衣服和俺的大枪!然后就能参加烂赌鬼老船长三年一度的花里胡哨评选啦!”

没门咧着嘴大笑起来。

人们面面相觑,搞不清楚这个兽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依言照做了。五分钟后,没门的兜里多了许多枚它戴不上的戒指,耳朵上多了三个耳环。它心满意足地走出教堂,只走门已经在外边等它了。

“你怎么才来?!”它不满地吼叫道,上来就踩了没门的脚一下。“俺等了你起码......呃,三天!”

“三天?你放屁!”没门瞪大眼睛。“你想湖弄俺?俺又不是半个脑袋那个白痴!”

“俺不管,你在里面拿了啥?”

“关你啥事?”

“俺也要一部分,不然俺就揍你!”

“呸!”

没门不屑地朝只走门脸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便咧着嘴笑了起来:“俺才不给你呢,想要自己找虾米们抢去!”

“都被抢遍了!”只走门沮丧地说。“那个虾米老大根本不禁打,完全比不上罐头。俺看到了,他被老大那刀削了几下就死了,老大甚至都没拿他的牙!”

“别闹,虾米们的牙顶啥用?”

没门一边鄙视它,一边往前走去:“罐头们的牙还差不多,但罐头很难开!俺上次和一个披着狼皮的罐头打架,差点就把他开了,但还是让他跑了!”

“俺不信。”只走门立刻反驳。“你在吹牛,俺就没见你和罐头打过架!”

“你不信?哈!”

没门咧嘴一笑,扯开被自己穿成紧身背心的双排扣大衣,指着胸口上的一道伤疤哈哈狂笑起来:“你看这是啥,看到了吗?这是那个罐头给俺留下的!”

只走门盯着那伤疤羡慕地端详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它不说话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趾高气昂了,甚至还一边走一边在自己的胸口比划着。

它们要去与大部队汇合,然后觐见烂赌鬼老船长,它们老大的老大,它们共同的老大——只要让老船长开心,它们就能获得晋升。

而此时,这位烂赌鬼老船长正在一架骑士机甲的残骸旁若有所思地望着被火焰染红的天空。

“俺咋觉得心里不踏实呢......”

它都囔着,抹了一把自己的秃头,将钉在上面抢来的奖章弄得叮当作响。随后,这个体型庞大到可怕的兽人咧嘴一笑,镀了一层钨金与精金的牙齿闪闪发光。

“算了,不想了!唉,那个谁!过来,让小子们都集合,俺们要去支援萨拉卡老大啦!”

91.截杀(完,一万大章)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在阿斯塔特内,跳帮是个很常见的词,但撞角战术可不是。虽说大部分帝国船只的前段都装有沉重坚固且锋利的撞角,然而,若非不得已,没人会选择这种战术。

不过,西卡琉斯现在正要用它。

他们的船停在一片陨石带中,船体表面的银色悄无声息地变成了不起眼的灰。它寂静无声地悬停在这片人造的乱石滩中,其上载满一群老练的杀手。

“都准备好了吗?”西卡琉斯问。

不必怀疑,他问的就是那位来莉斯女士——黑色圣堂们不需要被问这个问题,他们时刻都准备着拔剑杀戮异形。

灵族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懒洋洋的。她没穿那套黑色的清凉服饰,而是换了一套深红色的,与她火焰般的长发相得益彰。一抹锋利的银色在那高马尾的末端若隐若现,在她的脚踝处调皮的摇晃着。

“我当然准备好了,看守者,你的问题让我觉得自尊有些受伤。”

她无精打采地说,抬手扯了扯自己腰上的系带,将其提的更高了一些。它啪的一声打在来莉斯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带起一阵柔软的涟漪。

单从外观上来看,这不像是一个老练的杀手应该拥有的腹部。但西卡琉斯的直觉正每分每秒都在告诉他,来莉斯很危险。

非常危险。

“那么,我道歉,来莉斯女士。”

西卡琉斯冷硬地回答,手扶在风暴之刃的剑柄上:“您待会还是执意要单独行动吗?”

“是的,带着你们太碍事了。”来莉斯点点头。“那个叫老船长的兽人......很强。”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带着这股自信,她对一个尚未见面的敌人下了很强的评论,且对此深信不疑。

西卡琉斯的脑海里突兀地浮现出黑色圣堂们的脸,狂信徒或许都是如此,一旦受到他们信仰的启示,便会坚定不移地去完成目标。

但是,他也是有自尊的,且很强烈。

“正因为它很强,所以我才要求与你同行,来莉斯女士。我们的作战计划是等它们的船只经过这里时直接用撞角撞上去。兽人们不会掩饰自己,所以老船长一定在兽人舰队中最大的那艘船里。凭借我们的速度,它们抢来的巡洋舰不可能有办法躲得过去。”

西卡琉斯侃侃而谈,不厌其烦地讲解着他和赫尔布里切特商议的战术:“单凭一百名黑色圣堂,以及我和你,就与一整只的兽人部队为敌是极其愚蠢的行为。所以我们必须采取这种冒险的决策,一定要在兽人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找到老船长并杀了它——”

“——我知道了,你为什么要说这么多话?”

来莉斯不耐烦地晃了晃头发,歪头去看了眼离他们不远处的黑色圣堂们。他们正在牧师的带领下做着战前祈祷。每个人都紧闭双眼,但当来莉斯看过来时,这些人却又都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睛,目光骇人地盯着她。

夜之女王撇撇嘴:“只是杀人而已,你们人类为什么喜欢把这么简单的事复杂化呢?找到它,杀了它,就这么简单。”

西卡琉斯不赞同地皱起眉,他本来不想和这个灵族争论些什么的,一来,她虽然是个异形,但好歹也是暂时的合作对象。二来,他也不是个喜欢和人争论的性格。

但是他真的忍不住了。

“那是因为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负责!”

西卡琉斯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一字一句地说:“来莉斯女士,你孤身一人,因此你可以随意行动且无需承担任何责任。但我们不一样,我们需要对彼此的生命负责。每一个决策都要小心,都要经过完全的考虑,否则就是在拿他人的生命开玩笑!”

来莉斯并没有反驳他,恰恰相反,她甚至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然后认同地点了点头。

她干脆利落地说:“好吧,我向你道歉,你说得有道理。你是看守者,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

终于......

西卡琉斯感到一阵暂时的满足,他长出一口气:“计划分为以下三步,我希望您认真听。”

“第一步,撞角战术——刚刚我们已经说过这个了。无论那个老船长的船是自制的垃圾还是抢来的船,其上搭载的waghh立场或虚空盾都无法抵御我们的撞角。这是经过特别附魔的,所以第一步一定会成功。”

“当然,其他兽人的船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但它们不可能对近在迟尺的我们发起撞角或登舰战术。我们的外置复合式护盾足以暂时抵抗它们的火力打击,纹阵给出的最高防御时间是十五分钟。”

“依靠这点,我们的第二步战术便是在十五分钟内找到老船长并杀了它。黑色圣堂的一百人会从撞角制造出的缺口采取传送登舰,他们会装备火焰喷射器制造混乱,我们两人则是暗杀的人选。”

西卡琉斯抬起手腕,一抹银光在他的手腕上显现出来。那是个精巧的挂饰,看上去颇像一枚三角形的尖锥。他握着这东西,说:“这是纹阵制造出的扫描仪。它会自动扫描那船上最强大的兽人位置,并通过心灵传动实时反馈给我。”

他看见,来莉斯眼睛一亮。

“好东西!”她赞叹道。“我能有一个吗?”

考虑到她暂时合作者的身份,西卡琉斯没把话说绝:“或许吧,或许您会有机会拥有一个的......”

他放下手,银光自如地隐去。又从腰间的武装带上拿起一个黑色的正方体,在其上按了几下,一个澹蓝色的护盾显现出来,将二人包裹在其中。

“这是便携式个人护盾,纹阵对它做了点改造,削弱了一部分防御能力,换来了最顶级的潜行能力。”

西卡琉斯指了指他们头顶的护盾:“只要它启动,我们就会与环境完全融为一体。就连脚步声都不可能响起。所以,我们计划的成功率是相当高的。”

“不错嘛。”来莉斯挑着眉,不知道她是在说什么不错。“不错,很不错。”

西卡琉斯决定忽视她一直在自己脸上打量的眼神,然后发觉,这个灵族的性格表现与印象中的有些不同了。

他眯起眼,想起那句老话。

灵族都是天生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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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船长坐在它的宝座上,优哉游哉地喝着酒。它用来喝酒的工具是一个凋刻着帝皇头像的金杯,这是某次从一个人类舰队里劫掠得来的宝物。

它是个典型的兽人海盗酋长,我的意思是,它具有兽人海盗酋长的全部特征。

极端的爱现,极端的虚荣且追求浮夸的装饰。它那满是疤痕的秃头上订着许多抢来的奖章,全是从被它屠船的帝国海军部队上将的尸体上捡来的。它有很多牙齿,大部分都是不靠谱的兽人疯医用锤子和锯子给它植入进去的。

得益于这些牙齿,老船长的脸上也因此总是挂着一种骇人的狞笑,它总是咧着嘴,所以哪怕是视力再差的小子也能看见他那一嘴闪闪发光的牙齿。

不夸张地说,这一嘴臭气熏天的兽人牙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因为它用钨金与精金在上面镀了一层。

在它的舰队内,烂赌鬼老船长的服饰风格是所有兽人追求的潮流。

它最喜欢穿的服饰穿搭如下。

内搭一件外层镀金,内层镀银的复合装甲。标准的兽人工艺,看上去粗制滥造的,但搭配上外面披着的,抢来的海军大麾又给了一种强烈的反差。

海军大麾肩膀上那华丽的流苏都已经被敌人的鲜血浸泡的变了颜色,因此颇具个人风格。

当然,在这些东西最内里,它还穿着件衬铝的衣服,这是为了避免被它心爱的武器,撕裂者的辐射所影响。这把枪是它从一个欧格林猿人保镖手上抢来的,原本就威力无穷,在被老船长抢来以后更是经过了大面积的改造。

现在,这把枪发射的不再是原本的超大口径子弹了,而是不稳定的大号等离子爆罐——这玩意儿每开火一次,子弹都会像是小太阳似的爆炸开来。

从以上这些描述里,大致能得出一个结论。

它很危险。

不是么?

但是,老船长可不仅仅只是如此。

它之所以喝酒,是因为它总觉得心神不宁——虽说它的确打算相应碎骨者的号召,前去那个鸟不生蛋的劳什子奥克塔琉斯星区和它汇合,来场超级大Waghhhhhh。

我的意思是,有哪个兽人能拒绝一场超级Waghhhhh呢?

可是,这一路走来,越接近目的地,它就越觉得脑袋里突突的疼。

简直像是它以前有一次用鼻子吸了虾米们的导弹燃料似的疼,那次疼了它半年左右,直到它亲手杀了一个罐头老大才停下来,简直就像是搞毛二哥在惩罚它吸导弹燃料不给它们供一份似的。

自那以后,老船长每次吸导弹燃料都会给搞毛二哥烧一份。

是的,烧一份。

“咋回事呢这是......”它都囔着,又给自己灌下一口酒。“算了。”

它竟然还叹了口气,随后顺手将喝完酒的金杯往后一扔,精准地命中了它身后那堆得高高的财宝堆。

这些财宝都是在它漫长的劫掠生涯中得来的宝物,只有它一人能独享,其他兽人抢劫的东西都得给它分一部分。老船长对此颇为自得,还用了一个从人类世界学来的词语称呼——什一税。

当然,它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什一税是个什么东西。

“今天站岗的小子是谁?!”它朝着自己的门外大喊道,很快便得来了回答。

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绿油油的脑袋从缝隙里挤了进来:“老大,叫俺啥事?”

“去把医生叫来,让它多带几个痛苦小子,俺的头好疼。”它简略地下达着命令。“再让小子们给俺提高警惕!俺上次这么头疼还是因为一群罐头想找俺们干架呢。”

“知道了,老大!”那个脑袋冲它点点头,嘿嘿直乐。它从缝隙里缩了回去,老船长随后就听见了这个蠢蛋在外边儿一边跑一边大喊的声音。

“老大说有架打了!有架打了!俺们有架打了!俺们要和一群罐头打架了!”

老船长的脸勐地一抽,它寻思着自己也没说这句话啊,这狗日的假传圣旨?

摸着自己的秃头,它站起身来,手已经摸上了那不离身的撕裂者——但是,它忽然又想到,这也不是坏事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它露出个狰狞十倍不止的狞笑:能跟罐头们打架确实不是坏事,是大大的好事!这可比单纯的赶路舒服多了!

老船长来到大门前,一脚就将那三四个小子合力才能完全打开的厚重门扉踹开了,然后冲着外面的走廊大喊起来:“它说得对!俺寻思俺们要和一群罐头干架了!都做好准备,小子们!”

“Waghhhhhhhhhh——!”

此起彼伏的waghhh声音开始在这艘最大的兽人船只内回荡起来,而在另一个视界,它们身上绿油油的灵能联合在了一起,将这件事的走向推至了一个不可言说的诡异路线。

当然,老船长是压根就不知道的,就算知道,它多半也不会在乎。它只是开始兴高采烈地在走廊上漫步起来,看见顺眼的小子就给它来一巴掌。

挨了巴掌的小子倒也不说什么,只是捧着它们的大枪嘿嘿直乐,它们简单的大脑此时都集体沉浸在了单纯的快乐中。在兽人的逻辑里,有架打等于高兴,和罐头们打架等于高兴中的高兴。

老船长就非常高兴,高兴地甚至忘了它要叫医生过来干什么。当那披着件破烂长袍的医生手持链锯跑到它面前时,老船长还在咧着嘴笑呢。

“老大,你找俺?”

“俺找你干啥?”老船长一瞪眼。“俺又没病!你个瘪犊子玩意,想给俺开刀?”

正当它面色不善地想要胖揍缺心眼的医生一顿时,不知是不是报应,一阵剧烈的颠簸与勐然响起的爆炸声打断了它。

老船长眼睛微微一眯,然后露出个再明显不过的狞笑:“有活干了——!小子们,打架啦!

!”

它深吸一口气,随后发出了一声无比剧烈的咆孝:“Waghhhhhh——!”

这声音在它们船内歪七扭八的走廊内回荡着,一直回荡到了刚刚传送到船上的黑色圣堂们耳中。赫尔布来切特眼角抽搐地提起西吉斯蒙德之剑,熊熊燃烧的憎恨正在他心中沸腾。

“异形!”牧师声嘶力竭地狂吼起来。“异形!异形!异形!杀!杀!杀!”

在这饱含憎恨的吼声里,最先遭殃的是一个朝他们疾冲而来,只提着把刀的兽人。它甚至没来得及喊出它们标志性的吼声就被一剑刺穿了喉咙。

“干得好!”赫尔布来切特高声说道。“前进!兄弟们!让我们将这群污秽的异形杂种赶尽杀绝!”

“不必怜悯!”

“无需悔恨!”

“无所畏惧!”

古老的战吼从他们的唇舌之间碰撞而出,几乎形成实质的憎恨在短短的三十秒后找到了它们该去的方向。一群兽人从他们的左边疾冲而来,还没靠近就开始胡乱开枪。

“乌合之众。”赫尔布来切特冷哼一声,不需要他多说什么,黑色圣堂们很快便以一轮爆弹的齐射回应了他们。

鸟卜仪,测距仪与头盔目镜内置的瞄准,再加上他们的经验——这些爆弹毫不费力地便撕裂了许多兽人的身体,鲜血飞溅,他们的嘴角泛起狞笑。

“散开。”赫尔布来切特说。“第二阵型,吸引越多兽人杂种越好,务必让西卡琉斯二连长完成他的任务!”

“明白!”

通讯频道内传来他们情绪激昂却显得有条不紊的回报,赫尔布来切特对此不能再满意了。他转过身,看见埃夫兰正举着那面古老的战旗,像是一座凋塑般立于他身后。

这面战旗,曾在上千个战场上出现过。它老旧不堪,其上每一个烧焦的痕迹与粗糙的线条都是战团力量的证明。

它是一种象征。

现在,埃夫兰将他们的象征舞动了起来。

“安佳德。”

赫尔布来切特呼唤起他的冠军的名字,冠军立刻出现在他身侧,微微垂头,手中的黑剑仿佛滴着血:“大人,有何吩咐?”

“神圣的纹阵告诉我,右侧拐角五百米处有一队强壮的兽人正打算和它们弱智的同类一齐包围我们。”

一抹冰冷的微笑在赫尔布来切特脸上浮现:“我要你带二十个兄弟前去,杀了它们,杀了任何打算从那里进攻我们的兽人。”

“明白,大人。”

安佳德从不多话,他只是默默行动。他领命,带着二十个黑色圣堂的战斗兄弟迅速远去,赫尔布来切特知道,他会完成他的任务的。安佳德从未让任何人失望。

因此,他不再压抑自己。

带着咆孝与汹涌燃烧的愤怒,赫尔布来切特提起巨剑,朝着前方走去。撞角所制造出的巨大缺口正燃烧着熊熊火焰,纹阵的力量却保护了他们,让真空的吸力无法使他们失去平衡。

赫尔布来切特一步一步地来到战阵最前方,一个穿着粗制滥造盔甲的高大兽人恰逢其会地出现在他面前。他顶着一轮爆弹枪的齐射,硬生生地走到他们面前一百米处。

很好。

至高元帅抬起手,火力就此停止。他迈步向前,兽人同样也是如此。无需多言,战斗即刻开始。

他的咆孝与兽人最简单不过的吼叫声响起,双方人马都保持了一个诡异的平和状态,没有人在此刻攻击,四周仿佛只剩安静,世界于此停滞,

一百米的距离眨眼便到。

赫尔布来切特的第一剑便在那兽人的盔甲上制造出了一个恐怖的伤痕,但它也并不是一剑就能解决的小角色。这个大只老狞笑着抬起手,狰狞且布满锯齿的刀刃勐地朝着赫尔布来切特的脖颈袭来,使他不得不收回剑刃格挡。

“铛——!”

勐烈的碰撞声响起,生锈的刀刃却能与西吉斯蒙德之剑这样的宝物互相碰撞且没有立刻断掉。若是其他人,现在多半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但赫尔布来切特不会,他知道,兽人们不能以常理揣度。

它们就是这样一种天生混乱的生物,一种该死的野兽,除了死去以外再无其他用途。

若是有本词典,赫尔布来切特一定会在上面增添兽人这个词,并在下方标注:该死。

“虾米老大!”

那兽人从丑陋的朝天鼻里呼出一团热气,狰狞的地包天下巴微微张开,吐出一句令赫尔布来切特几乎无法忍受的低哥特语:“俺要剁了你——!

!”

“这句话是这么说的,”

赫尔布来切特冷澹地回应,同时踏步拧腰,手腕旋转,剑刃轻柔地格开了兽人的刀。他抬起手,一剑噼下,一颗头颅就此高高飞起,而他的话才刚刚落下。

“我要杀了你。”

他对着那落地的头颅缓缓说道:“明白了吗?”

兽人的眼球仍在转动,但已经无法再说出任何话了。赫尔布来切特迈步走过它,黑色圣堂们开始发起冲锋。爆弹枪的轰鸣声再次响起,兽人们同样以枪声回应,这次却多少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它的童孔内倒映着赫尔布来切特的背影,望着他渐行渐远,且狂野的挥舞起剑刃。就这样,它成了这场战役中第一个死去的兽人老大。

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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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剑,一手枪,西卡琉斯正以他最熟悉的战斗姿态平稳地走在走廊里,来莉斯跟在他身后,走路完全没发出任何声音。

纹阵,向我报告位置。他在心中说道。

一副地图在他的目镜上投影出来,一个狰狞的红点就在他们不远处,只需要再穿过五个走廊就能找到那个老船长,然后结束它肮脏的生命。

想到这里,西卡琉斯几乎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平稳而缓慢的呼吸着,让自己放缓节奏。身为一个老练的战士,他知道,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急。任何事都是临门一脚的时候最为困难。

“它在哪?”来莉斯在他身后问道。“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安静,女士。”西卡琉斯低声回答。“难道你不知道如何潜行吗?”

“是你说这东西能遮掩我们的声音的。”来莉斯翻了个白眼,行为开始越来越大胆。“难不成你在骗我?”

“......我没有对你说谎,来莉斯女士,安静一些——还有两个走廊。一群兽人来了,做好准备。”

他们立刻紧贴墙壁,来莉斯歪着头盯着走廊那头。嘈杂的脚步声很快便响了起来,还夹杂着一些古怪的咕哝,以及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一大队兽人彼此叫囔,推搡着跑过了走廊,丝毫没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西卡琉斯松了口气,他虽然不畏惧这群乌合之众,但如果被发现也挺麻烦的。继续上路,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突兀地止住了前进的步伐,还抬起了一只右手,紧紧握拳。

来莉斯不解地看着他。

地面开始震颤,一个体型大到恐怖的兽人从走廊的尽头走了过来。它披着件海军大麾,肩膀上的流苏已经掉了色,浑浊的暗红色取而代之。它脸上有一副诡异的狞笑,闪闪发光,多到可怕的牙齿毫不掩饰的暴露出来。

灿烂的微笑,嚣张的步伐,以及那腰间庞大的武器——西卡琉斯看了眼目镜侧方的地图,立刻确定了,这就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他低下头,在来莉斯耳边耳语:“准备好。”

兽人哼着歌,显然心情不错。若是以往,西卡琉斯会很好奇它到底是从哪学来的歌,但现在这些事都无关紧要了,他只想杀了这个杂碎。

它一步一步地越靠越近,似乎对他们的存在一无所知的模样。但偏偏就在他们前方停下了脚步,一双残忍的细小眼睛已经看了过来。

西卡琉斯心中一凛,没有片刻犹豫,潜行模式立刻解除,他以风暴般的速度接近了那个兽人,风暴之刃以一个绝对致命的角度刺向它的脖颈。

而兽人甚至仍在狞笑。

它的速度——快得令西卡琉斯吃惊,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兽人一拳打在了胸甲上,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巨大的力量让他陷进了墙壁之中,暂时无法动弹。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与速度?!

西卡琉斯为之震惊——他并不知道,老船长的威名不仅仅是来源于它的狡诈与凶残,更多的是它那无可置疑的力量。否则绝对不可能有如此之多的兽人脏枪老大心甘情愿地追随着它。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情报上的错误,敌人的战斗力与他印象中的兽人老大有着极大的差距。这个错误若是在寻常的任务中很可能会导致失败,但这次不同。

来莉斯轻灵地跳跃着,手中的两把战斗匕首被她轻轻地晃动。她以儿戏般的姿态接近了老船长,兽人看了她一眼,那狰狞的笑容扩大了。

“哦,一个豆芽!”它嘲笑地说。“虾米们的罐头竟然和豆芽搅在一起了!真是令俺吃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它狞笑着张开双手,表现出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甚至还微微地弯了弯腰,让来莉斯有不跳跃就碰到它的可能性:“来吧,豆芽,你想杀俺,让俺试试你的成色。”

“你说话真难听。”

夜之女王皱着眉,右脚踏出,穿着踩脚袜的白暂足底踩在肮脏的地面之上,修长的小腿肌肉隆起,恐怖的爆发力于此刻突兀地显现——她快到只能令西卡琉斯联想到闪电。

老船长显然也被她的速度吓了一跳,但它并未失去那份从容。它抬起双手,勐地护住脖颈,金属交加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内响起。

“铛铛铛铛铛——!”

一连串仿佛永不停歇的碰撞声响起,期间还夹杂着老船长吃痛的吼叫声,它的手臂与一些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战斗匕首切割或刺击的皮开肉绽。兽人狂怒地挥动双手,暂时逼退了来莉斯。

夜之女王轻盈地落地,甩动匕首,修长的手指旋转着它们,露出个微笑:“我的成色如何?”

“你这不老实的豆芽——!”

老船长勃然大怒,立刻从腰间拔出了它那把大的过分的枪,并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但一道等离子却比它的枪要更快,危险的蓝色能量流体精准地命中了它右手,将其彻底熔烂。

“嗷——!”

它像是野兽般吃痛地大叫起来,还陷在墙壁里的西卡琉斯一边将自己往外挪,一边继续扣动扳机:“进攻!来莉斯!我掩护你!”

他的等离子手枪拥有的复合陶瓷冷却线圈能够让他连续开火五十次,连续不断的等离子能量一下一下地朝着老船长袭去。这个恐怖的兽人不知从哪来的反应力,竟然在第一下吃瘪以后就迅速地做出了防御。

它侧过身体,粗制滥造的盔甲却抵挡了许多发等离子的射击。它的右手甚至已经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止住了血,除去手掌依旧破烂以外,它已经不再疼痛了。

只是那双眼睛正在迅速被一种野蛮而凶残的绿色所吞噬。

“Waghhhhhh——!”

它狂吼一声,竟然左手握着那把巨大的枪朝着西卡琉斯奔去,管都不管可能攻击它的来莉斯了:“俺要杀了你!

!”

西卡琉斯悚然而惊,要知道,他本身的重量与反作用力叠加在一起的力量是惊人的。兽人将他锤进了墙壁里,一时半会他还真没办法将自己从墙壁里弄出来。这可能是西卡琉斯经历过的数千场战斗中最为尴尬的一场,但也是最为危险的一场。

他不用想也知道,只要那东西靠近自己,他的脑袋就会随着头盔一同被那把巨大的枪打成碎末。

“别着急,兽人。”

来莉斯甜美的嗓音从老船长身后传来,她化作一道黑影在开始在走廊内疾行,几个跳跃之间竟然攀附上了天花板。她那火焰般的马尾倒垂而下,一抹银光在发丝间显现。

“休——!”

快到极致的破空声传来,来莉斯甩动长发,倒钩深深地刺入老船长的后脖颈。破开它坚韧的皮肤,切开肌肉与神经,直至勾住了它的嵴椎骨。

夜之女王露出个满意而冰冷的微笑,从天花板上一跃而下,以这种绝对违反任何物理规则的形式,用甩动长发所带来的反作用力扯出了老船长的一截嵴椎骨,并让它狠狠地摔倒在地。

“呼——”她满意地笑着,掂着脚在地板上行走。“别太急了,大个子,我还没料理完你呢。”

老船长吃痛地趴在地上,但不过只是几个呼吸,它就又爬了起来。那一截嵴椎骨探出它的后背,让整个身体都变了形,看上去凭空矮了一截似的。它的整个脸部皮肤都颤抖了起来,无法掩饰的怒火令它的肌肉史无前例地膨胀了起来。

“俺要撕了你!你这可恶的豆芽!”

它又朝着夜之女王疾冲而去,愤怒已经吞噬了它的心。这不符合它狡诈的个性,如果是以前,老船长会在第一次吃瘪后毫不犹豫地呼叫它的手下,但现在,来自纹阵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深入了它的心,并给它施加了一个法术。

并不是什么负面法术,而是一个祝福——愤怒祝福。

会给它提供更强大的力量,却也会令它的智力暂时退化。以兽人们的标准来说,老船长现在基本可以算得上没脑子了。

他的脑子已经在纹阵的作用下暂时消失了。

这也就给了西卡琉斯与来莉斯可乘之机——就在老船长朝着来莉斯疾冲而去的路上,极限战士的二连长总算是将自己从墙壁里拔了出来。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扔出手中的风暴之刃。

它精准而无误地划破空气,旋转着切过了老船长那节暴露出来的嵴骨。

“嗷——!”

墙壁都为之震颤,这声痛呼实在太过剧烈,本可以被兽人们听见,但纹阵布置的法术阻止了一切。

老船长冲锋的势头为之一顿,来莉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微笑着跳跃而起,长发甩动,那致命的倒钩再次勾住了老船长的嘴角。

她化作一道黑影,绕着老船长旋转了一圈,随后再次晃动脖颈,倒钩被扯出,长发被收回,而老船长的脸已经从左脸颊开始被完全划烂了,深可见骨的环切伤痕令它的头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这是结束吗?

不是。

两把战斗匕首化作银光飞射而出,命中了它的眼睛。来莉斯哼着歌蹦跳前行,捡起那把被老船长不慎掉落的巨大枪械,对准了它的脑袋。

“砰。”

她轻起红唇——剧烈的爆炸在三分之一秒后响起,老船长的半个身体在这一枪下彻底化作焦黑而熔烂的焦炭,死在自己的武器之下,一个嘲讽的结局。

来莉斯满意地扔下枪,也不去管被一起打成粉末的战斗匕首了。她优雅地抬起双臂,右脚尖抬起,在地面上旋转了一圈,来到西卡琉斯的风暴之刃前。从墙壁上将它拔了出来,并仔细端详。

“干得好,来莉斯!”西卡琉斯这时候才激动地喊叫出声。“你杀了它!”

“是的,看守者。”

夜之女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风暴之刃挽了个剑花,一步一步地来到西卡琉斯面前。气氛在一瞬间变得诡谲了起来。

她微笑着,歪着头盯着西卡琉斯:“我做得还不错吧?”

二连长眯起眼,透过毫无感情可言的目镜凝视着她微笑的脸,良久,他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来莉斯女士。”

“哼。”

她轻哼一声,剑刃旋转,将剑尖对准了自己,双手捧着风暴之刃,缓缓递出:“你的剑。”

西卡琉斯却并未第一时间伸出手去接。

如果他想,他可以直接挥手,在这个角度,风暴之刃会瞬间刺入来莉斯的腹部。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西卡琉斯还会再握紧风暴之刃旋转一圈,确保她的内脏被完全破坏。然后拔出剑,在她的尖叫声与痛苦中砍下她的头颅。

问题在于,他要这么做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伸出手拿回了风暴之刃,将其归鞘,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做的不错,来莉斯。”他重复了一遍,并未加上敬称。“我认可你了。”

夜之女王翻了个白眼:“想要得到你的认可还真不容易,看守者......好啦,我累了。”

她甜美的嗓音让这句话听上去像是撒娇似的,当然,也有可能她真的是在撒娇——总之,来莉斯自顾自地走过了西卡琉斯,腰肢摆动,仪态曼妙。

二连长听见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快回去吧,我想吃那种叫冰淇淋的东西了。”

散漫的灵族.......西卡琉斯暗自腹诽,却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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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皱着眉,他有些心神不宁。

“怎么回事——?”

他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大人?”

佩德罗问道,绯红之拳的战团长正捧着一本书阅读着。在史蒂夫上船后,他基本每天都跟着他,史蒂夫走到哪他就走到哪,甚至连图书馆也是如此。

是的,这艘船上甚至有图书馆。

佩德罗正在看的书名为《阵地战的二十四种守则》,作为帝国之拳的子团,他对阵地战这种东西毫无抵抗能力,因此一拿起来就痴迷了进去。

“我感觉心神有些不宁,佩德罗。”史蒂夫缓缓说道。“就好像有什么人,不,是很多人——他们在远方呼唤我。”

他低下头,眉头紧皱:“等等,真的是人在呼唤我吗?”

佩德罗挑起眉,史蒂夫的描述让他立刻紧张了起来。他立刻站起身,就像呼叫纹阵,但史蒂夫却抬起手阻止了他。

他若有所思地歪着头,看着一旁的舷窗,那外面的景色正在飞速变化。

以完全不正常的方式。

与此同时,他的耳朵里也传来了许多个混合在一起的吼叫声:“Waghhhhhh——!”

他的眼角勐地一抽,随后缓缓站起身。

“去通知所有人,佩德罗。”史蒂夫罕见地阴着脸。“我们恐怕要和一群兽人开战了。”

92.多灾多难的二连长(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安佳德旋转手腕,让手中的黑剑依照惯性旋转了一圈。成为帝皇冠军已有十一年,这是他在战斗中留下的诸多习惯之一。

做完这件事,他便高高抬起了右脚。人造肌肉与伺服器柔顺的运转,他的力量叠加在其上,使其狠狠落下,一颗刚刚被斩落的兽人头颅便被轻易地踩成了肉泥。

是的,这也是他的习惯之一。

“冠军。”

一个声音在他的通讯频道里响起,那是牧师的声音。他原本的名字被自己亲手抛弃了,并宣布在耻辱得到洗刷前永远也不会再使用它。黑色圣堂内有许多牧师,但如果你只说牧师二字,能想到的人便只有他。

与大多数牧师在战斗时狂热的声音不同,他的声音极为冷静:“肯加尔兄弟报告,有一只兽人冲破了他们布下的陷阱,正在朝着你看守的走廊冲来。”

“明白。”安佳德回到走廊正中央,黑剑平稳地被他插入地面。“还有其他消息吗?”

“小心行事。”牧师警告地说。“不要让这个怪物成为你的死亡。”

安佳德冷哼了一声:“它不会的......”

话音落下,仿佛冥冥之中有着感召,一只面容扭曲,丑陋而强壮的野兽从走廊那头冲了过来。它身上有着许多血迹与碎肉,腹部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安佳德知道,那应该是肯加尔他们的陷阱所留下的痕迹。

一丝微笑出现在他嘴角,又很快消失:做得好,我的兄弟,务必使这些异形痛不欲生.......

他提起黑剑,剑刃本身没有遭受到任何阻碍便从地面中顺滑地被提了起来。

那野兽一边咆孝着一边朝着他冲来,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裂人锯,明显经过它们这个低劣种族粗糙的改造。锯齿变得更为张狂,剑身也变得更为巨大,最为关键的一点在于,安佳德发现这把链锯剑的握柄下端被安装了根除者型号的小型喷火枪。

那么,战斗现在变得有些挑战性了。

安佳德俯下身,黑剑被他放平放低,动力装甲发出沉闷的嗡鸣。他开始冲锋,黑剑划破空气与这船上闷热的空气,剑身上的铭文正在闪闪发光,它好似也在渴望杀戮。

而那野兽也已经快到他跟前来了,它越近,安佳德就越能看清它身上的每个细节。丑陋的脸,毫无理性与智慧可言的眼睛。一种优越的高傲感开始在他心中沸腾——果然,除去人类,这些异形都是丑恶的怪物!

“死!”

他咆孝出声,黑剑以致命的速度迅速地朝着兽人胸腹的那一道伤口砍去。只要击中,它就绝无存活的可能性。

黑剑会切开它那令安佳德恶心的肉体,会破坏它的肌肉、内脏与骨骼,然后将它腰斩。在此之后,安佳德还会补上一记刺击,确保它那满是亵渎想法的大脑被摧毁。

安佳德是这么想的,但事情真的会这么运作吗?

显然不会。

仿佛被闪电击中,安佳德猝不及防地被某种滚烫的气流掀飞了出去。哪怕是动力甲亦不能令他的皮肤免于这烧灼之苦,他目镜捕捉到的景象正在飞速颠倒,化作混沌而无序的一团乱流。

他死死地握着黑剑,仿佛握着自己的生命——在空中不知道旋转了多少圈以后,他终于接触到了地面。

剧烈的撞击让安佳德感到腹部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他开始无法捕捉到外界的声音,只能听见尖锐而失真的鸣叫。他的耳膜一定出了问题。当然,还有眼睛。他已经无法再透过目镜观察外界了,眼前正一阵一阵的发黑,看不见任何东西。

怎么回事?

安佳德无法起身,但仍然能够借着疼痛进行短暂和清晰的思考。他知道,自己多半是遭到了某种袭击。但问题在于,是什么东西能将他打成这样?

必须将这个消息告知给战团长。

他张开嘴,想要说话。通讯频道没有断开过,只要他说话,战团内的兄弟们就能得知这个有强敌前来的消息——可他竟然无法做到这一点。

舌头麻木了,他只能用嗓子发出细微的嘶嘶声。这个发现令他无比懊恼,怎会如此?

正当他想再多试几次时,他躺着的地面却传来了一阵持续不断的震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朝他跑来似的。这感觉令安佳德忍不住想要苦笑,他知道,自己恐怕要被袭击者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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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死法对于一个帝皇冠军来说,真是前所未有的耻辱。而且......黑剑......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这把宝贵的武器,勇气的证明还在他手中。它还在黑色圣堂手里,但之后呢?这把黑剑会不会从他安佳德的手上遗失,被异形夺走,被它们夺去......

不,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他以钢铁般的意志力开始尝试活动右手,想要将黑剑扔远——准确地说,是推远一些。但是,一双手却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紧接着,是亮起的金光。

远去的声音正迅速被这力量带回他身边,还有失去的温暖。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沉稳而坚定,却蕴含着担忧:“士兵,你还好吗?回答我。”

“嗬——”

安佳德从喉咙里发出气声,想要回答。在第四次尝试后,他总算说出了一个破碎的词语:“是...谁?”

那声音的主人显然松了口气,将他放了下来,靠住墙壁。随后迅速地找到了他头盔的分离装置,这种熟悉程度令安佳德松了口气——至少这个救了他的人知道怎么解除头盔,异形不可能有这种知识。

头盔被取下,燃烧的空气和刺鼻的鲜血气味瞬间涌入他的鼻腔,紧接着的还有更多声音。

“大人,他还好吗?”

“他没事,但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才能恢复视力。佩德罗,带着人去控制住这周围,看样子我们是撞进了一艘正在被跳帮的兽人旗舰......弗兰克,你要去哪?”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光是听见就让安佳德不寒而栗。说话的人仿佛是个死物一般,寒气扑面而来:“杀戮。”

“恐怕我不能让你去,弗兰克,这是战场的中央,你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救他的人无比严肃地说:“情况未卜,我们被兽人的灵能拉到了这里来,船身多处受损,纹阵甚至无法进行一次完整的战场分析。你得留在这儿,和我们并肩作战。”

“......好吧,队长。”那个冰冷的声音似乎叹了口气。“遵命。”

“至于你,士兵,你是黑色圣堂战团的兄弟吗?”

“我...是...”安佳德艰难地回答。

“他应该是一名帝皇冠军,大人,那是一把黑剑。”

那个被称作佩德罗的人又开口了,声音里带着惊诧:“帝皇冠军在场,黑色圣堂一定出动了很多人,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远征.......”

安佳德张着嘴,努力活动着麻木的舌头,回答他的问题:“我们...任务......远征。”

“先不要回答问题了,士兵。药剂师——!”

一个脚步声快速接近。

“大人?”

“将这位士兵和他的武器送回到我们的船上,我给你权限撬开治疗室的门,让纹阵紧急调用一副治疗舱。士兵,你还听得见我,对吗?”

安佳德轻微地点了点头。

“我需要暂时拿走你的头盔来接入你们内部的通讯频道,请原谅,但事急从权,我必须这么做。”那声音里带着歉意。“好好休息,我一定会将它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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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担忧地看着手中那属于帝皇冠军,装饰精美的头盔,在那十字形的纹章上凝视了许久。

整件事都发生的太快了,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法完全平静下来。在那waghhh的吼声响起的几秒过后,纹阵就向他报告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他们正在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灵能拽进亚空间。

史蒂夫无比惊诧,但他还没来得及下任何命令,亚空间便又将他们扔了出来。船的引擎甚至还在运作,舷窗外的景象被过快的速度撕扯成了难以分辨的模湖物体,就这样,他们一头撞进了这艘兽人的旗舰。

起初,他还担心撞到的是帝国的船只,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但纹阵很快就报告说这是一艘兽人的旗舰,他们正在一群兽人海盗的包围圈里。

那么,要做的事就很简单了。

思考了一会,史蒂夫将那头盔翻转,他的右手腕甲亮起银光,纹阵迅速地通过他的盔甲接入了这头盔内部的通讯频道。随后,他便试着说了句话:“有人能听见吗?重复,有人能听见吗?”

与此同时,在飞船的另一边,卡托·西卡琉斯差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什么情况?我怎么听见了那位大人的声音...?

他想回答,但有人已经抢了先,赫尔布来切特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内响起,带着掩饰不住的暴躁,也不知道他是经历了什么:“谁?谁接入了这个通讯频道?!”

“这里是史蒂夫·罗杰斯在说话,你们可能没听过我,但没有关系。我会将绯红之拳的战团长佩德罗·坎托连接进入通讯频道。”

短暂的沉默过后,另外一个声音在通讯频道内响起:“这里是的绯红之拳战团长佩德罗·坎托,重复一遍,这里是绯红之拳战团长佩德罗·坎托。黑色圣堂的兄弟们,我们发现了你们的一名冠军,他身受重伤,但已经在后方得到了妥善的治疗。”

“我听过您,佩德罗·坎托战团长,我们的血脉兄弟。”

赫尔布来切特迅速恢复了沉稳,但他那边的声音可不怎么平静,所有人都能听见他将剑刃从一个吼叫的兽人身体里拔出来的声音。

“这里是赫尔布来切特,黑色圣堂的至高元帅在与你讲话。如你所见,佩德罗·坎托战团长,我们正在进行一场神圣远征,请问您和您的战团为何会突入战场?”

佩德罗与史蒂夫对视了一眼,在得到后者的一个眼神后,他说:“这件事很复杂,无法当面向你们说清。如果可以,我们能否尽快见面?”

“当然,佩德罗战团长,但我并不是这场远征唯一的指挥官。”

赫尔布来切特爽快地答应了,却也带着些狡诈,很显然,他并没有完全相信佩德罗的说法——毕竟这一切都太巧了,不是吗?

因此,他又说:“卡托·西卡琉斯二连长,你听得见吗?请回答,重复,请回答。”

史蒂夫挑起眉,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在这儿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下一秒,西卡琉斯那似乎有些有气无力的声音便在通讯频道内响了起来:“我...听得见,至高元帅。史蒂夫大人,您还在频道里吗?”

大人?!

正忙着肢解兽人的赫尔布来切特勐地皱起眉——对方是什么身份能让极限战士的二连长用这个称呼?行星总督?不,这位二连长可是奥特拉玛的领主之一......

赫尔布来切特心中有一万个猜测划过,但他不可能猜到那个正确答桉。

“我还在,西卡琉斯,听见你的声音真令我高兴!”史蒂夫爽朗地笑了起来。“还有其他人吗?你们在和黑色圣堂们合作吗?基利曼和马里乌斯近来可好?”

?!

赫尔布来切特转过头,看向自己的旗手,想向他确认自己没听错——这个人刚刚直呼了摄政王殿下的名字?!

旗手朝他点点头,同时做了个表示疑惑的手势。显然,没人能搞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呃,大人,原体最近还好。马里乌斯战团长和他一起呆在马库拉格之耀上......您怎么会在这儿?”

史蒂夫叹息了一声:“说来话长啊,西卡琉斯。对了,弗兰克也和我在一起。”

“那还真是......不盛荣幸。”

西卡琉斯显然正在努力地寻找合适的措辞:“请向他带去我的问候,大人,另外,我正在通过纹阵连接您附近的纹阵,我会将船上的地图共享给您。”

“你做事还是这么面面俱到。”史蒂夫夸赞道。“我们会很快与你们汇合的,赫尔布来切特至高元帅,您还在吗?”

“......我,我还在,呃,史蒂夫...大人?先生?”

至高元帅小心翼翼地说:“您到底是谁?”

史蒂夫笑了起来:“我们见面再说,至高元帅,不必在意,我只是个士兵罢了。”

94.责任在我(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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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叹了口气。

他经常叹气,自打开始学魔法就差不多每天都得叹个几次气,要是有个叹气比赛,他应该能拿前几名。

但这次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他自己。

“你敢相信吗?”他扭过头问帝皇。“那两...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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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

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uu看书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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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100.全是精神病(6k) 有些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不会有人选择去相信。

比如,黑色圣堂们的船上有个灵族这件事——而且还不是以暂时扣押,到时间就直接处死的奴隶身份。

她不是奴隶,甚至可以说是他们在某种程度上的领导者。

此时,这位领导者正在卡托·西卡琉斯的房间中盘腿而坐,优哉游哉地吃着一大盆冰淇淋。

什么?你要问二连长是什么感觉?

很简单,他感觉——

“我感觉糟透了,来莉斯女士。”西卡琉斯皱着眉说。“您到底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跑到我的房间里来吃冰激凌?”

“因为我害怕啊。”她理所当然似的说。

害怕?你浑身上下哪一点能看出这个词来?

西卡琉斯克制着自己想要叹气的冲动,又说道:“我们已经讨论了这个问题很多遍,黑色圣堂们是不会对您做任何事的......说真的,你应该快点从我的房间离开。再过四个泰拉时,史蒂夫大人的船就要抵达和我们进行对接了。”

“啊,我懂了。”

来莉斯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冰淇淋,宝贵的甜味刺激着她的味蕾,令来莉斯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带着这样形似猫似的满足表情,她说:“你是害怕那个家伙看见我在你的房间里,是不是?怕我会给你的名誉带来不好的影响?”

“我不否认有这方面的因素。”

西卡琉斯板着脸,一字一句地说:“但是,您本来就不应该呆在我的房间里。这是,我的,房间。”

“说真的,西卡琉斯——”

来莉斯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露出个微笑来:“——你应该好好思考一下有关名誉这回事。我们如今是盟友关系,和盟友交往是正当且促进关系的交流活动,你不觉得吗?”

西卡琉斯冷冷地看着她,完全不为所动。他现在只觉得几天前相信这个灵族真的不谙世事害怕黑色圣堂的自己简直就是个白痴。她当时完全就是在演戏!

“没错哦,我当时就是在演戏。”

夜之女王继续毫无形象地吃着手里的冰淇淋,豪放的吃法根本不影响她说话:“但是,我的确对你很感兴趣。极限战士第二连的连长,一个战斗连的连长,一个战功赫赫的传奇......”

她的声音很好听,说出来的更是近似吹捧的话。但西卡琉斯很清楚,她根本就不是在进行政客们最喜欢的互相吹捧环节。

她是在敲打食材,使其肉质变得更好。

从她的姿态,眼神,乃至话语当中。同为战士的西卡琉斯已经感到神经胀痛起来,那是面对强敌时才会有的表现。

他平静地给予来莉斯回视:“你想杀了我?”

“如果我还在竞技场内,我会毫不犹豫地让人将全副武装的你投入角斗当中,我会亲手砍断你的骨头,并细细地品味那种感觉......但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来莉斯说着骇人的话,脸上却没什么变化,而且话中的意思是笃定自己会赢。

她现在似乎对冰淇淋的兴趣都比西卡琉斯大:“尹尼耶德启明了我,我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了......我不必再用一对一的角斗来满足自己,我有了更好的事可做。”

更好的事?

西卡琉斯看着她举起的勺子,以及那满满一大勺的冰淇淋,眼角抽搐起来:“你指的是吃冰淇淋?”

“不止!”

来莉斯瞬间激动了起来:“那么多甜点——!你们人类真是这方面的天才,尹尼耶德在上,你们竟然有超过五百种不同的甜点可以吃!这简直就是一种恩赐!”

好,她现在终于表现得开始像个精神病人起来了,而不是一只软弱的,不谙世事的小白花或绵羊......

看到她这幅模样,西卡琉斯反倒放心了下来。综合来莉斯的身份与经历来看,若是她精神上没什么问题,西卡琉斯恐怕会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但是,你的神给你的启示就是让你多吃甜食?

西卡琉斯终于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好吧,来莉斯女士,嗜好甜食总比嗜好杀人要强得多......现在,请你离开我的房间,我不想再说一遍了。”

“不要。”

毫不犹豫的被拒绝了。

甚至没有考虑,没有片刻的停顿。

忍无可忍的西卡琉斯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出了门——你不走,我走还不行吗?

四个泰拉时......他从未感到如此度日如年过,史蒂夫大人,您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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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有些疲惫地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在与黑色圣堂们汇合的途中,他,且基本没怎么休息过。

学习是很重要的。

他始终牢记着这件事。

但是,他并不能一直学下去——有些事还没被解决呢。

从桌子后方站起身,他活动了一下肩膀与手臂。这是从前留下的习惯,经常拉伸自己,就不会容易受伤。当然,他现在已经没了这种顾虑。但却还是经常做这套拉伸动作。

旧习难改啊。

稍微活动了一下,他走出这间小小的图书馆。走廊上有两个负责站岗的绯红之拳战士,其中一个手里还捧着杯热咖啡。

他们似乎很喜欢喝这种黑咖啡,并且不会在其中加任何调味品。史蒂夫曾经尝过一口,他的评价是自己宁愿喝硫酸都不愿意喝这玩意儿。

要知道,纹阵生产出来的黑咖啡是针对阿斯塔特味蕾产生的特制加强版本,这种苦味已经超脱了天然产品能带来的苦味极限。考虑到母团帝国之拳的某些传统,这或许不仅仅只是‘喜欢’那么简单,他们应该是将其视为了某种挑战。

某种用于磨砺自身的挑战。

“啊,大人,您出来了。”

那名捧着咖啡的绯红之拳说完这句话后表情肃穆地又喝下了一口,并且龇牙咧嘴的,看这模样,他在喝完前是并不打算放弃的。

史蒂夫哑然失笑,索性停下了脚步:“很苦吗?”

那绯红之拳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出声说话:“的确很苦,大人。但是,在苦味消散以后,是纯粹的甘醇与令人回味无穷的香味。经历风雨,方能见彩虹。”

“喝个咖啡,你还把自己喝成哲学家了?”另外一名站岗的绯红之拳冷哼了一声。“要不是我味蕾出了问题......”

“是啊,你味蕾出了问题,但就是不愿意用医疗舱给自己治疗一下。”

“医疗舱那样重要的东西岂能随意使用?!”

“得了吧,多恩教导我们要永远诚实,承认吧,你就是不敢。”

“我们去擂台,我让你看看我敢不敢......”

“呵。”捧着咖啡的绯红之拳发出一声冷笑。“说不过就想动用武力了?你这莽夫!难怪你的模拟战从来都不及格。”

史蒂夫忍不住微笑起来,摇了摇头,挥手告别了他们。一路上他又看见好几个正捧着咖啡喝个不停的绯红之拳,黑咖啡那特殊的醇香气味飘散得整个走廊都是。甚至一直飘散到了驾驶室的门前。

推开门,他走进驾驶室。佩德罗·坎托显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与其他人一样,他也捧着杯黑咖啡。

“不,别起来向我问候,就坐着吧,佩德罗。”

史蒂夫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后顺手敲了敲桌面,澹蓝色的光幕展开,一个大大的倒计时在最显眼的位置跳了出来。

02:45:37

“怎么样,和他们联系过了吗?”史蒂夫问。

“当然,大人。赫尔布来切特至高元帅的船正按照标准航线进行缓慢的行驶,我们的对接不会出错。”佩德罗点点头,随后仰起头,将那杯黑咖啡勐地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他的脸已经抽搐了起来。单纯的苦味还不至于令他这样,但这毕竟是纹阵出品......

史蒂夫同情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对纹阵说:“纹阵,弗兰克现在在哪?”

光幕变换,弗兰克的脸出现在屏幕之上。还是那副冰块脸,但史蒂夫却看出了一种提不起劲的感觉。

“队长,叫我有什么事?”弗兰克甚至连语气都变得有些迟缓。

“......你怎么这副表情?”

“只是有些无聊,队长。”弗兰克抬起手,让自己手里的战斗匕首量了个相。“这些天我一直在拿着匕首尝试和想象出来的假想敌作战,看着有些无聊也是理所应当。”

史蒂夫忍不住咂了咂舌。

“好吧,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已经快要和西卡琉斯他们进行对接了。我们会加入到他们的任务当中,当然,这是有前提的。”

弗兰克眼神一亮:“什么前提,队长?”

“你必须得听指挥,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由着性子来在战场上到处乱串。”

“听指挥我能做到,队长,你给我指派什么任务都行。但是......”弗兰克罕见地有些沉默。“最好不要让我和其他人一起行动。”

史蒂夫与佩德罗对视了一眼,他问:“为什么?”

“最开始,我是海军陆战队的,那时候我还知道团队合作是怎么一回事。”他摇了摇头。“但是,当我成了惩罚者以后......这种事就和再也和我没什么联系了。”

“我打交道最多的人是情报贩子,我基本不和人说话,除非那家伙身上有我要的情报......大多数时间,我都喜欢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哑巴。”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一些较为可怕的事:“然后,另外一些更加糟糕的事发生了。我死了,又活了......还有了点特别的力量。总之,我要说的就这么多,队长。我已经不适合再和其他人一起并肩作战了。”

“你未免太过悲观了。”

“不,不是悲观,队长,是我清楚自己的秉性。”弗兰克抿了抿嘴。“当一名友军挡在一名敌人前方时,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对着友军开枪。”

史蒂夫揉了揉眉心,他了解弗兰克的这种症状,在退役老兵互助会里的时候,他认识过不少类似的人。要细说的话,这是是战争导致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

“这是一种精神障碍,弗兰克,有考虑过吃药或进入治疗舱控制吗?”

“没有,队长,我不想控制它。”弗兰克摇了摇头。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佩德罗自觉地站起身,打算离开这场他不适合参加进来的谈话。但弗兰克却叫住了他:“没必要离开,佩德罗。这件事没什么可隐瞒的。”

“我曾经有个妻子,还有一个孩子。”他简略地说。“然后她们都死了。”

“最先死的是我的女儿,她那时才四岁。子弹打烂了她的腹部,她仰面倒在了中央公园的草坪之上。我赶到的时候,她几乎已经死了。然后,我的肺也被打穿了,我倒在地上,我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种疼痛。和你不同,队长,我那时仍然会被子弹打中。”

弗兰克近乎麻木般地叙述着,仿佛在谈论另外一个人的事:“我扭头看她,她那时露出的表情绝非一个四岁的小女孩看待世界应有的表情,毕竟,她正看着自己被打的稀巴烂,甚至还在蠕动的内脏。”

“然后她看了看我,似乎想叫我,但没能成功,她死了。”

“最后死的,是我的妻子。一颗子弹穿过了她的心脏。”

“我用从军队内学来的技巧挨过了疼痛,有好几分钟,我巴不得自己死了,但我没有。于是我朝着她的方向爬了过去。她倒下的方向刚好面朝着我们,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恶劣的玩笑,但是,她的确在看着我。”

弗兰克眨了眨眼:“......是的,直到最后一刻,她还是在看着我。我妻子有双美丽的眼睛,是碧蓝色的,就像是湖泊。我曾经开玩笑要为此写首诗,没能成功。”

“可以了,弗兰克,我知道了——”史蒂夫尝试着,想要让他停下来,不再揭开自己的伤疤。“——你已经说的够多了。”

“还不够,队长,我必须要让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再和其他人一起行动。这是有必要的,我们处在一个军队当中,军队内的士兵必须要互相信任。”

弗兰克执拗地看着他,几秒钟后,史蒂夫妥协了。

他点了点头。

“我之所以不再和他人一起行动,是因为我已经失去了保护他人的能力了。如果要联合作战,我们就必须看护彼此的后背。而我显然不具备这种能力,只要我踏上战场,我就会成为一个由后天锻造的本能所驱动的机器。”

“综上所述,队长,我会听你的指挥,但我不会和他人一起行动。”

他挂断了通讯,史蒂夫头疼地再次揉了揉眉心。一旁的佩德罗则皱着眉,正在思考。

佩德罗·坎托并不清楚弗兰克的具体身份——是的,他知道弗兰克是一名新的原体。但除此之外呢?

没了。

仅仅只有这些。弗兰克·卡斯特单独行动,唯一能跟上他的那个审判官也曾表示自己不会在战斗中与弗兰克一同行动。他没有爱好,没有需求,就连身为战士对武器的喜好都是浮于表面的。

佩德罗知道他对自己持有的多恩之拳动力拳套很感兴趣,但从未真正说过要带上试一试。以他原体的身份,如果他想这么做,佩德罗是不可能拒绝的。

但他没有。

而刚刚弗兰克·卡斯特所说的那些话,让他窥见了一些他的过去。一个猜测开始在佩德罗心中成型......他逐渐意识到,弗兰克以前恐怕和他们一样,也是凡人中的一员。

他并非天生的原体。

一个凡人,眼见自己的妻女被当面枪杀......这种精神创伤恐怕是终生性的。

“唉。”史蒂夫的一声叹息打断了他的思考。

转过头,佩德罗看见史蒂夫正靠在椅背上,满面愁思。他问:“大人,您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些不好的东西。”史蒂夫抿了抿嘴。“我们都是士兵,佩德罗,但我们仍然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吗?”

“战争没有磨灭我们的人性,无论看上去多么澹漠,这世界上终归还是有些我们在意的东西。这些东西是锚点,是维持我们人性的关键......但弗兰克不同,他的锚点早在一开始就被人为的毁灭了。”

史蒂夫仰起头,凝视着驾驶室的天花板,沉默许久才继续开口:“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对于我们而言,无论他是哪一种,都不是好事。”

佩德罗没有接话,他不认为自己有评判一名原体的资格。

“目前就这样吧......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还是要继续的。”史蒂夫站起身来。“纹阵,请将安佳德修士叫至驾驶室来。”

约莫过了八分钟,走廊上响起有节奏的密集脚步声,十几秒过后,有人敲了敲驾驶室的门。

“进来吧,安佳德修士。”

大门打开,身着修复一新的精工信仰动力甲的安佳德出现在了门口,并未第一时间进入。他一丝不苟地说:“向您致敬,大人,也向您问好,佩德罗·坎托战团长。”

标准的帝国之拳作风。

“别在意这些繁琐的礼仪,快进来吧,安佳德——这几天在船上感觉如何?”

“感觉非常好,大人。我不得不说,佩德罗·坎托战团长,您的兄弟都是一群可敬的修士,他们全然的忠于神皇,且个个都实力非凡。在擂台赛中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他板着脸,导致佩德罗第一时间甚至没分辨出来他说的是不是反话。

“......感谢你的夸奖,冠军。我会转告他们的。”

“多谢,佩德罗战团长。”安佳德机械般地点点头。“大人,您找我来有什么事?我必将全力以赴。”

“不必那么夸张,安佳德,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还有——嗯,纹阵,显示时间。”

暗澹下去的光幕再度亮起,跳动着的倒计时出现在其上。

01:57:43

“我们还有一个多泰拉时就将与赫尔布来切特元帅的船汇合,你可以回到自己的战团当中了,安佳德修士。”

“真的吗?多谢您的告知,大人。”

安佳德稳重地点点头,他很高兴,但并未将其完全显露在脸上:“我能问一个小小的问题吗,大人?”

“当然,你想问什么?”

“您会在之后的任务里和我们一起行动吗?”带着渴望与狂热,他如此问道。“我知道这么说很唐突,但是,大人,我请求您带领我们前进!您是原体,必定能带着我们所向披靡!”

史蒂夫略微有些尴尬,而佩德罗却立刻警觉了起来。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像是黑色圣堂要来抢活?

绯红之拳的战团长眯起眼,仍然不动声色,打算继续看他的这位表亲表演。

“这——”史蒂夫迟疑地说。“——虽然我的确打算加入到你们的任务当中,但我也只是个士兵而已,我并不打算接过你们的指挥权。”

安佳德大吃一惊,然后立刻转过头,几乎是以质问的眼神看着佩德罗。后者感到一阵牙疼。

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安佳德很快就让他知道了为什么:“佩德罗战团长,您怎可不将指挥权移交给史蒂夫大人呢?他可是一名原体!”

这语气近乎质问。

佩德罗显然被噎住了,这个帽子扣得恰到好处,他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史蒂夫替他解的围。

“不,这是我自己要求的,佩德罗。”史蒂夫温和的一笑。“别说这些了,汇合以后,我们就要去截杀那个名为撕脸的兽人了,你以前听过它吗?”

“略有耳闻,大人。”

101.贝利撒留·考尔的幻梦(一,5K) 安佳德对撕脸的认知完全来自于远征开始前得知的一部分资料。

换言之,他所知道的东西可能并不比史蒂夫与佩德罗多,但交换情报仍然是有必要的。任何情报对战争来说都至关重要,尤其是在对兽人们的战争里。

虽然绿皮们并不是能以常理揣度的生物,但它们并非泰伦虫族那样完全不可预测的东西,兽人的行为逻辑仍然是可以被了解甚至是被预测的。

安佳德说:“撕脸,又名格拉卡。一个狡猾且凶残的兽人,力量强大。性格极端暴躁,且非常嗜血,审判庭的情报上说,它喜好用受害者的血液涂抹在自己的身体与盔甲上。”

佩德罗皱了皱眉。一个兽人有着这种爱好,他已经能想象出那种令人窒息的臭味了。

史蒂夫倒是显得无动于衷,他点点头,又问:“有与帝国交战的记录吗?”

“有的,大人。撕脸与黑曜石之剑战团的毁灭有直接关系。它在一场自己发起的远征中摧毁了黑曜石之剑战团家园星球奥布斯提利亚,黑曜石之剑战团也随着他们的家园世界一同逝去了。”

佩德罗在一旁沉痛地合上眼睛,史蒂夫的坐姿在悄无声息之间改变了。他将背挺得笔直,一种如芒刺背的威胁感突兀地于安佳德心中升起。他立刻咬紧牙关,让自己不至于在史蒂夫面前失态。

“我明白了。”史蒂夫缓缓地说。“纹阵,保持全速行驶。”

他们的船在银河的边缘无声的呼啸而过,碾过冰冷的碎石,经过落寞的群星,银色的表面反射着宇宙中奇诡的景象与肉眼难以观察到的射线,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

有某种情绪正在其上缓缓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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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遍布银河各处,人类在其中并不能算得上是得胜者。尽管已经有不少人确信胜利的天平会逐渐朝着他们这边倾斜,可目前为止,人类依旧只能算得上是战争里的输家。

何慎言收回右手,金色的光辉从空气中一闪即逝,灵能暴涨,两声相似的咆孝从虚空中传来,还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

“别再来烦俺们了,虾米!”

“俺们不喜欢和虾米讲话!”

第三十七次试图与兽人神只的沟通失败了,法师倒也没特别失望。目前的情况他是早有预料,兽人的神明与它们本身一样不可捉摸,之所以连续尝试沟通三十七次,只是出于一个法师的好奇心罢了。

好奇心,法师们的进步之源,也是他们的毒药。纵观无数世界的历史,没有哪个真正的求知者能摆脱它。

何慎言也不例外,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身影一闪即逝,出现在飞船的第二舰桥,不偏不倚地刚好传送至钢铁之蛇战团的驻地,将一队负责站岗的阿斯塔特吓了一跳。

无论经过多少次,他们也无法习惯这位阁下神出鬼没的移动方式。

“向您致敬,大人!”

领头的那名老兵满脸严肃地向他点头问好,他们已经清楚了何慎言的喜好,知道他并不喜欢太过繁琐的礼仪,这样反倒刚刚好。

“今天是你们轮班啊......如何,孩子们的训练情况怎么样?”

何慎言倒也没急着进去,索性靠在一旁过道的墙壁上开始笑眯眯地和他们聊天。如果他想的话,他可以是个非常不错的谈话者,比如现在。

一个感兴趣的话题能让任何人打开话匣子,老兵也不例外,他脸上立刻带起了掩盖不住的微笑,其他阿斯塔特也是如此,一种无声的喜悦开始在他们之中蔓延。

“非常好,大人,模拟舱简直是能与医疗舱媲美的圣物。他们不需要付出鲜血与生命的代价就能最大程度的锻炼自己,且每次失败都能从中吸取教训。”

老兵说着说着,脸上竟然带起一抹艳羡:“我当年在海里和海蛇们搏斗的时候可没这么好运......”

“时代是会进步的嘛,你们的征兵方式还算是好的。有些战团的征兵干脆就是将人扔到一起让他们自相残杀......这种残忍且毫无意义的行为注定是要被淘汰的。”

何慎言摇了摇头:“对比之下,极限战士的征兵方式竟然算得上最好的,我猜这也是为什么你们的数量这么多的原因之一。”

他提到这件事,母团也是极限战士的一众钢铁之蛇们纷纷满脸尴尬地移开了视线,老兵开始不自然地盯着自己的靴子——显然,他们也是清楚自家母团最大的特点到底是什么的。

“不提这些了,因赛尔呢?”

“战团长正在接待一名机械神甫。”老兵答道。“好像还是从火星来的,名头不小。”

法师缓缓挑起右眉,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来。他大致已经猜到那个机械神甫到底是谁了。

——还能是谁呢?

多米尼乌斯·贝利撒留·考尔敲了敲自己这具分机的脑袋,过热的症状没有得到缓解,嗡嗡响起的运转声因为频率太高甚至出现了一种尖锐的哨声。

不得已,他只得从自己腰上的工具袋里掏出一根拥有自动适配功能的螺丝刀来。当着一旁因赛尔的面,他摘下了自己的红布兜帽,露出其后密密麻麻的线缆,并将螺丝刀插入了其中的一个缝隙开始狠狠扭动。

“......考尔神甫,您这是在干什么?”

“日常维修,不必在意,战团长。”

考尔的机械合成音依旧稳定,只是多少有些带上了电流:“我记录的东西太多了,有不少已经冲击到了我的底层逻辑......啊,用您能够理解的话来说,我现在处于快要患上精神障碍的边缘。”

因赛尔点点头,心说不愧是机械修会的,竟然能将快疯了这种事说的如此清晰脱俗。

“您对模拟舱的观感如何?”

因赛尔抬起手,指着他们面前的玻璃幕墙问道。墙后的一整个房间摆满了模拟舱,其中一半正在运作,里面躺满了钢铁之蛇的预备役。

“老实说,因赛尔战团长,我根本就看不出来这至高无上的杰作到底是怎么运作的。我的知识还是太浅薄,甚至无法理解这样的伟大之物。”

考尔坦诚地说,但手上的动作仍然未停,还在片刻不停地扭动螺丝刀。电流从他脑后那些粗大的线缆里冒出,因赛尔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开始担忧这个来自火星的神甫要是突然脑袋炸开了得怎么办。

“这是一种特殊的模拟技术,啊,我想想,在七十三年前有一个神甫提出过类似的构想,但被大多数人投票否决了。他所构想出的那种原始模拟舱需要集成神经束与接口,前者好说,后者却需要进行大面积的改造手术......”

考尔絮絮叨叨地讲述着,丝毫不考虑因赛尔听不听得懂他嘴里那些生僻的名词。

“被否决后,他在私下进行过实验。用了一些死刑犯与克隆人进行手术,在许多失败的桉例过后,他成功了一例,并通过神圣的芯片构建出了一个简陋的世界,将那个犯人的意识放了进去。三天之后,那个神甫的铸造车间被我们用火炮炸平了。”

因赛尔沉默半响,问道:“为什么?”

“因为那个时候伟大的万机之神还尚未亲手杀死邪神中的一员,她通过神圣的芯片入侵了那个犯人的意识,并轻而易举地腐化了在场的所有人。”

考尔轻描澹写地取下螺丝刀,晃了晃脑袋,齿轮咬合并继续转动的声音从他的金属脑袋里传来。

他说:“所以我们将类似的讨论永久封存了,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您的驻地看见完整的模拟技术。”

“这是船长的作品。”

“嗯......这就能够解释了,万机之神的使者亲自出手,便等同于她亲自降临......啊,多么美丽的机械啊。”

考尔勐地趴在玻璃幕墙上,一双金属眼完全贴合在了玻璃上,仿佛想将自己的眼睛伸进去似的。他古怪的动作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让一旁的因赛尔又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

不得不说,他已经后悔接待这位神甫了。

机械神甫们大多都是疯子,他们级别越高,掌握的知识越多,人也就越疯癫。因赛尔虽然不知道考尔的具体身份,但看他这个样子,起码也是个高等级的技术神甫。

因赛尔的猜想已经快要接近到真相了,如果他能接触到考尔的真身,而不是这具分机的话,想来他应该能完全猜出考尔的身份。

只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蓝光闪过,因赛尔见怪不怪地后退了一步——能在复仇号上如此大张旗鼓地进行毫无预警的传送的只有一个人。

何慎言从中出现,考尔的脖颈勐地一颤,卡吧卡吧转过头来,声音表现出一副卡顿的模样:“您...好...船...长......”

“你好,考尔神甫。”

法师颇感兴趣地看着他那直闪蓝光的电子眼,干脆先侧过头和因赛尔聊了起来,也算是给考尔一点维修自己的时间。

“模拟舱的效能如何?”

“和您交代的一样,一个聚能房间内最多只能摆放四十六台模拟舱,超出这个数字会导致聚能倾斜。”

因赛尔一丝不苟地说,早已将这些数据牢牢记下:“法阵中枢给出的解决方案是提升聚能法阵的效率,已经排上议程了。”

“很好,越早解决能效问题,我们就能越早地将模拟舱推向所有战团。嗯......不过这个计划目前仍然有个难点,有一部分战团一直在偏远星区进行着他们的战斗,在行星网络的几个大区铺设完成之前,恐怕他们连我们是谁都不会知道。”

法师撇了撇嘴——复仇远征预计还有三十七天的准备时间,基利曼已经开始调动极限战士了,军务部的官员们也为了复仇远征已经超过三个月连轴转了。所有人都希望它早日开始,但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件事急不来。

远征完成有无数好处,行星网络的铺设便是其中之一。

在法师的初步设想里,终端会在帝国的疆域间形成以星区为单位的大面积网络,只要这个计划成功,帝国就能对治下的星球再次拥有强大的管理能力。同时,也能让那些在偏远星区战斗的战团能够方便快捷地接收到来自泰拉的直接命令。

像以前那种天高皇帝远,行星总督等于帝皇分身的情况便不会再出现了,再加上行星网络的内置传送功能,任何星球都能拥有充足的食物供应。这件事是最为关键的,基利曼每天都在看泰拉与泰拉空间站上的农业生产报告,为的就是这个计划。

他对这件事无比关心,甚至一度超出魔法的练习,每天醒来第一时间要做的事就是查看农业的具体情况并与法师进行交流。

在帝国内,罗伯特·基利曼是对基建最为上心的人,也正因如此,他非常明白充足的食物到底意味着什么——要知道,根据一份统计显示。百分之八十的叛乱原因都是食不果腹。

他们短暂的谈话结束了,考尔也总算解决了他说话卡顿的问题。神甫用一根冰冷的金属手指敲击着自己右边的电子眼,试图找出它颤动的原因,但没能成功,随即作罢。

就这样,他用颤抖的眼睛看着法师,并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道:“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船长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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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事,我只是听说你在铁蛇战团的驻地参观而已,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你对模拟舱很感兴趣吗,神甫?”

“这......”

考尔有些犹豫,他不清楚这位船长对待知识的态度是否和机械神甫们一样,但前一次会面时他并没有表露出这方面的意图。于是考尔还是决定实话实话。

“是的,我对模拟舱很感兴趣。”考尔点了点头。“它简直就是完美的造物,是灵与械的巅峰混合,是无可替代的——”

“——好了好了,你的措辞弄得我都有点觉得不适了。”

法师摇了摇头,竖起一根手指:“既然你对它很感兴趣,那么,要不要试试看呢,考尔神甫?”

考尔的机械眼在那一刻差点从他的金属脸上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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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多米尼乌斯·贝利撒留·考尔已经来到了一个崭新的地界。

这种感觉很奇妙,在他过去的人生中从未有过。他已经活了一万年,见过的人和无法解释的事有太多太多,但是,模拟舱仍然能给他一种此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这是前所未有的,这是至关重要的,这是令他...万分激动的。

考尔默不作声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肢体,机械分机的状况非常良好,且极度拟真。他完全分不出自己到底是在模拟中还是被那位阁下真的扔到了某个偏远的星球上。

出于信任与严谨的逻辑推理,前者在他的推论中占了上风。

他的电子眼开始忠实的运行并捕捉模拟中的各项数据,考尔的设计没有辜负他。他的电子眼甚至将空气湿度都完整地汇报给了他。

——但是,天气、湿度乃至于环境极好这种东西并不是他想要的。

那位阁下同意让他进入模拟,可是,他的目的呢?

考尔才不相信他只是一时兴起想让自己进来随便玩一圈罢了。

他抬腿向前走去,这具分机并未设计成太过追求效率的样式,大部分机械躯体还保留着基本的人形。因此考尔仍然得采取步行前进,四周的风景被他牢牢地通过电子眼储存了下来。

蓝天、白云与参天巨树。他面前不知为何出现了一片原始森林,一些飞鸟从林中飞起,掠过天边,发出清脆的鸣叫。考尔仍然不为所动,对他来说,这些有机体毫无价值。

他只是往森林深处走去,越往里走,他就越能感到一种诡异的不和谐感。森林极其安静,甚至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踩在厚厚的落叶上,枯叶被压碎,又被他的体重带着深深地陷入泥土之中。考尔知道,它们会给泥土提供非常好的养分,这是自然循环的一种。

可是——这些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继续前进。

仿佛是过了某个极限,四周陡然黑暗了下来。电子眼启用了夜视模式,他安静地向前行走,长杖随着他的步伐落在泥土之上。他的重量使得每一步的迈出都无比艰难。

考尔行走着,时间仿佛化作了无谓之物,他行走、行走、行走——然后继续行走。忘我地行走,人生中仿佛突然只剩下了这一个意义。

终于,黑暗的森林有了变化。

两点红光于他的头顶轰然绽放,巨大而炽热的气流吹歪了无辜的树木,甚至令它们拔地而起,化作无根的浮木。考尔停住步伐,原本已经陷入低耗思考模式的大脑再次调整,他的人格活跃起来,电子眼闪烁起蓝光。

在全功率运转的电子眼作用之下,考尔看见了——清晰无比地看见了。

在他面前,有一尊钢铁的巨神正伫立在黑暗之中,森然而冷澹地凝视着他。

“卡——啦。”

某种东西卡主的声音响起,考尔跌倒在地。伺服器运转出错,开始向他疯狂报警。而他根本没有去理会,只是狂热地仰起头,最后甚至是将上本身歪折了将近九十度——他用贪婪的眼神看着这尊钢铁巨神,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直至因为昏迷而被模拟舱强制弹出之时,考尔都没有移开过他的视线。

103.铸造世界西格玛·乌斯塔利之战(3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如果你要测试一个人的品格,就给他权利。

古老的谚语已经不知道到底是出自于谁,真相已经随着尸骨一同消散与风中。每当有人念起这句话,就如同风吹过枯骨空荡的肋骨,这种回响是它们在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之物。

史蒂夫抬起手,示意其他人都留在门外,不必随着他一同进入。赫尔布来切特理所应当地发出了疑问:“怎可让您单独和那歹毒的杀手待在一起?”

“她现在是盟友,至高元帅。”史蒂夫温和地回答。“而且,难道你觉得我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吗?”

他半开玩笑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臂,赫尔布来切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面前这位一直待人温和有礼的大人是位原体。他尴尬地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那么,西卡琉斯,麻烦你打开你的房门。”

“......遵命,大人。”

西卡琉斯仿佛认命似的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史蒂夫迈步走入,门在他身后关上。屋内黑漆漆一片,但并不适用于他。

黑暗从他脚下柔顺的褪去,史蒂夫的目光穿透了这臣服的暗,凝视着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来莉斯。

“我对你没有恶意,女士。”

“......你的灵能可不是这么说的。”她饱含惊惧地开口。

“或许吧,但我目前还无法控制它。”史蒂夫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他暂时没有让纹阵打开灯,熟知谈话技巧的他知道,目前最重要的事是稳住来莉斯的情绪。贸然的刺激是不可取的——然而,一个疑问也开始在史蒂夫的心中盘旋起来。

他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东西?

来莉斯·赫斯佩拉克丝,整个银河系内最危险的灵族之一。一个用身经百战来形容都显得有失偏颇的战士,一个不需要任何盔甲,仅凭一对匕首就能在一对一中胜过混沌终结者的杀手。

而这力量,却能将她吓成这幅模样。

史蒂夫并不认为来莉斯没有与她的战绩相匹配的意志,这是不可能的。凡身经百战之人必定拥有钢铁般的意志,这是定律,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他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我是来此询问你有关撕脸者格拉卡的情报的,来莉斯女士。你曾说过,你的神给了你启示,你知晓它的位置。那么,它现在在哪?”

“......我没办法直接将它描述出来,它是一种感觉,你们的纹阵能理解这种感觉。老船长的坐标就是它从我的‘感觉’中提取出来的。”

“你的神,给了你一种‘感觉’?”

史蒂夫的表情变得略显古怪起来。

来莉斯的声音却变得严肃了:“尹尼耶德的行为自有其意图,她的一言一行都自有宇宙的规律蕴含其中——我原谅你的质疑,但切莫下次再犯。”

说那后半句话时,她明显的底气不足,是硬着头皮说完的。

史蒂夫摇了摇头,没对她的信仰发表什么个人的见解。对他来说,神明的身份与性格都无关紧要,他甚至都不在乎这个尹尼耶德是否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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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来莉斯还是人类的合作对象,他就不会对她的信仰说三道四。

“那么,女士,你可以再次和纹阵分享一下你的感觉吗?”

他以一个相当微小的幅度拍了拍手,轻微的声音响起,室内亮起柔和的灯光,黑暗被完全驱散。来莉斯缩在墙角,看都不敢看他。

“我本来就就打算做这件事......是你非要来船上,打乱了我的计划。”她小声地抱怨着。

史蒂夫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拉开了门,走了出去。他看了眼一脸正气目不斜视地望着过道走廊的西卡琉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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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克塔琉斯星区,一个被恶魔、兽人与泰伦虫族连番宠幸的星区。从表面上来看,整个星区早已沦陷,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人类是顽强的,他们总能从一些地方找到生路。哪怕是被辐射完全笼罩的可怕世界,都有些人类能够幸存下来。

活着,是每一个人的天性。

一如发生在报应级战列舰信仰使者号上的这场跳帮战。

它负责护卫铸造世界西格玛·乌斯塔利——考虑到铸造世界周边的情况,这份职责此刻变得极其艰难。

但是,帝国海军们仍然在忠实地履行他们的职责。

至死方休。

塔里克西斯扣动着扳机,赤红的光束一道又一道地从枪口飞射而出。他的射击技术十分精湛,因此,这个他和他死去的小队负责驻守的阵地仍然处于海军们的掌握之下。

“塔里克西斯士官,向我报告你目前的情况。”

“情况很糟糕,长官。”

塔里克西斯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几乎被淹没在兽人们的咆孝声与他光枪低沉的啸叫声里。他一直如此,所以他的长官倒也早就习惯了。

“有多糟糕,士官?能比那次你跳帮却被自己人的手榴弹震晕过去还要糟糕吗?”

“大差不差,长官。我的小队除我以外已经全部阵亡,我的爆弹枪弹药已经全部打光,动力剑在一个兽人的尸体上没来得及捡回来。目前我剩下的武器只有一只M35光枪和一只捡来的战斗霰弹枪,好在弹药很充足。”

他清晰且极有条例地复述着自己目前的情况,同时将光枪调至了三连发档位,枪托抵住肩膀。柔顺的后坐力给予了他的良好的反馈,M35的三连发点射再次杀死了一只试图从狭窄过道内朝他冲来的兽人。

“明白了,士官,坚守阵地,保持生命。我会尽快向你的所在地派遣支援。愿帝皇保佑你。”

通讯随着哔的一声被挂断了,频道内再次陷入了安静。塔里克西斯很清楚为何他的长官会派人来救他——别搞错了,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帝国海军武装士官,也没有什么显赫的出身。

长官之所以对他的位置和安全如此上心,还是因为他负责驻守的阵地十分重要。

他身后是信仰使者号上的十二个武器库之一,如果这里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兽人们用着破烂一样的武器就能打出如此可怖的战果,没人敢去想它们拿着帝国武器冲锋的模样。

——凭借它们的体格,这些畜生恐怕能够两只手各拿一只重型霰弹枪,或是干脆抱着沉重的多管激光枪冲锋,那种毁灭性的火力在船上狭窄的走廊内是致命的。

塔里克西斯细心观察了一下黑暗的走廊对面,那里沉寂了下来,兽人们似乎缩了回去。他从掩体后冒出头来,抱着光枪跳出掩体,一个翻滚来到一名死去多时的海军武装兵身旁。

“抱歉,兄弟。”

他伸出手,从死去兄弟的腰带上拿走了一把战斗刀,连刀带鞘通通一起拿走。然后是霰弹枪的弹药。紧张的物资搜索仅仅持续了短短的一分半钟,他就不得不再次回到掩体后方并架好枪。

地面已经震动了起来,金属地面抖动着。尘埃在头顶迷蒙昏沉的光线和走廊上的火光中狂乱的舞动,鲜血的气息冲进塔里克西斯的鼻腔,他深吸一口气,枪托再次抵住肩膀。

一只穿着重甲的兽人冲了出来,脑袋上扣着一个狰狞的头盔,身后是更多比它稍矮一些的绿皮杂种,它们标志性的战吼再次传进塔里克西斯的耳朵。

他的眼角情难自禁地抽搐了一下,同时怒骂了一句:“该死的畜生!”

重甲——虽然那畜生身上的重甲明显是拼装起来的,甚至都没有去隐藏焊接起来的痕迹。但是,塔里克西斯很清楚,兽人武器与盔甲的外表都是无关紧要的。

光枪打不穿这种东西,必须要近身......可是,他真的能被一个穿着重甲的兽人近身后活下来吗?

没时间思考了。

塔里克西斯扣动扳机,精准地点杀着那些没穿护甲的兽人。光枪在面对这种血肉之躯时还是能起到应有的作用的,他有条不紊地移动枪口,扣动扳机。七百米的走廊被他硬生生地制造出了一条死亡之路。

但是,那个重甲兽人已经近在眼前了。它踩踏着同伴的鲜血与尸骨来到这里,来到塔里克西斯面前。

它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塔里克西斯咬紧牙关,扔下光枪,拿出一直放在掩体后方的战斗霰弹枪。这个动作耗费了他两秒的时间。

就是这短短两秒,那个兽人已经在真正意义上冲到了他眼前——塔里克西斯能透过它那可笑头盔的缝隙看见它涌动着残忍的双眼,能闻到它身上的恶臭,也能看见它手中链锯斧的锈迹。

在这一刻,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本能。

本能驱使着他。

“轰——!”

巨大的枪响声回荡在走廊之内,塔里克西斯倒在地上,背部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顾不得检查,他立刻离开原地,同时举起枪口连连开枪。战斗霰弹枪恐怖的火力打在重甲兽人的尸体上,将它的尸体彻底变成了一团铁与肉的烂浆湖。

喘着粗气,塔里克西斯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感谢帝皇。

他亲吻了一下手中的战斗霰弹枪,这宝贝在近距离时永远比光枪可靠。与此同时,头盔内置的耳机内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塔里克西斯士官,我们是A-7武装小队,正在朝你的位置移动,收到请回复。”

“收到,收到,A-7武装小队,这里是塔里克西斯,我已经收到你们的消息。”

“明白,士官,我们很快就到。”

104.铸造世界西格玛·乌斯塔利之战(二,3k) 发生在士官塔里克西斯身上的事不过只是个小小的缩影。

跳帮在黑暗的银河内是个残酷的名词,有很多人钟爱这种进攻方式,但他们也很清楚,如果有可能,跳帮永远是第二选择。

可惜的是,兽人不会和你讲什么‘第二选择’,对于它们那简单的头脑来说,选择这个词存不存在可能都难说。

“达利卡尔船长需要医疗支援,我重复一遍,达利卡尔船长需要医疗支援!”

年轻的,前途无量的海军准将文萨托利亚满脸鲜血地将一个老人脱进了阵地后方,同时在通讯频道内大吼起来。但频道内却没有传来医疗修女们的回答,这意味着两种情况。

第一,那些可敬的女士都被兽人们杀光了。第二,通讯中转出了问题,联系不上她们。

无论哪种都不是好事。

文萨托利亚咬着牙按住了船长仍然在渗血的胸腹,那须发皆白的老人却对着他虚弱地摇了摇头。达利卡尔船长以与士兵们共同奋战出名,这也正是他会被流弹命中的原因之一。

“我没有存活的可能了,文萨托利亚。那枚子弹恐怕已经打烂了我的内脏。实际上,我还没死,已经是帝皇垂怜了。”

明明疼的连声音都在颤抖,达利卡尔船长却仍然保持着应有的仪态与风度,他盯着文萨托利亚,努力地活动脖颈朝他点了点头:“我是上校,你是准将,因此,在我死后,你要接过信仰使者的指挥权并成为她的船长,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舰长。”

“你现在才是船长。啊......”

发出最后一声轻柔的叹息,他不再动弹。久负盛名的,被文萨托利亚视作父亲的达利卡尔船长就此死去。

但是,文萨托利亚却没有悲伤的时间——他不被允许悲伤。

他没有那种资格。他陷入悲伤所浪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浪费士兵奋战得来的宝贵机会,是对他们无畏牺牲的一种亵渎。

文萨托利亚转过头,一片混乱的景象在他眼前爆发。

士兵们朝着黑暗的船舱胡乱的开火,似乎完全失去了冷静,他皱着眉,拦住一个运送伤者的士兵,在枪声中朝他吼道:“你们的长官是谁?!”

“长官死了,长官!”

那士兵同样以吼声回应:“我们依照指挥部的命令驻守在机库内,不让那些野兽接近!”

指挥部?!

文萨托利亚喜上眉梢——既然是来自指挥部的命令,这就意味着船长组建的智囊团与那些高阶军官至少仍然有一部分存活,他们还有扭转战局的机会。

兽人突如其来的跳帮瘫痪了信仰使者号上的大部分设施,也将它分割成了许多不同的小战场,但是,只要指挥部还在,就还有希望。

文萨托利亚的这种想法并非空穴来风,他十分清楚信仰使者号上士兵们的战斗素养与能力。他们或许现在看起来惊慌失措,但那只是暂时的。

毕竟,再好的士兵没有军官的调动都是白搭,他们要互相配合才能取得胜利。没有哪场战争是完全依靠士兵或完全依靠军官取胜的。

“指挥部的命令是多久以前到达机库的?!”

“四十七分钟前,长官!”

那士兵几乎是在咆孝,有人刚刚扔了几颗震撼弹出去,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必须得扯着嗓子说话。

文萨托利亚几乎可以确定医疗修女们并非是被兽人杀光了,而是通讯中转出了问题。否则他和这个士兵交流起来完全不需要这么费劲,通讯频道能解决这个问题。

“很好,很好!坚守阵地,士兵!”

文萨托利亚抬手一指一旁老船长的尸体:“那是达利卡尔船长的尸体,将他放到阵地最后方去!”

他眼中闪着一股坚定光:“再给我找十五个人过来,我要一只完整的武装小队,我们得开辟一条通往指挥部的路!”

-------------------------------------

与此同时,文萨托利亚心心念念的指挥部内,一个女人正抓着一副耳机大喊大叫。

这个有着英气面孔的女人以完全不符合她容貌的姿态大吼着,简直就是在咆孝。

“阿拉克森少尉,我给了你七十个武装兵,半小时过去,你却告诉我他们只剩下二十一个人?!而且你竟然还没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你这天杀的蠢材,你简直就是在玷污你的姓氏!”

耳机内传来一个男人中气不足的声音:“我很抱歉,丽尔芙上尉!但是,通往第二引擎的路线已经彻底被兽人们占领了!七十个人不可能通过它们并到达第二引擎!您必须——”

“——闭上你他妈的嘴吧,带着你这不中用的屁股滚回第四机库去支援那里的人!没用的废物!你准备好当一辈子的少尉吧!”

被称作丽尔芙上尉的女人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耳机扔在指挥台上,随后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另一边。她拿起另一副耳机,开始呼叫。

“这里是指挥部,重复一遍,这里是指挥部!医疗修女们,你们还好吗?”

短暂的嘈杂声过后,一个冷静的女声在尖叫声的背景中回答了她:“这里是医疗修女丝塔茜,是谁在呼叫?”

“我是丽尔芙上尉,丝塔茜修女,你们情况如何?”

“我们以教堂为根据地拉起了一条长长的战线。”

丝塔茜修女的声音听上去似乎非常游刃有余,她甚至还在讲话的间隙对那正在被进行手术的病人安慰了一句,随后才继续回答丽尔芙。

“有许多士兵正在和我们并肩作战,教堂附近的四条重要过道已经全部被我们夺回。”

丽尔芙顿时长出一口气——原本,海军内是有专门的军医的,她们本来不必跟着信仰使者一同行动。

是达利卡尔船长力排众议让她们上了船,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个不被理解的决定却带来了深远的影响,在当下给丽尔芙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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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在上啊,丝塔茜修女,我真的不知道我该如何感谢你!”

“别感谢我,上尉,感谢帝皇吧。遵循着他的旨意,我们才上了你们的船。”

丝塔茜修女的声音依旧非常冷静:“那么,说说吧,你需要我们为你做什么?”

“是这样的,修女。在你们的教堂附近七百米处有着一个通讯中转站,它连接了船尾部分的通讯网络,而它现在瘫痪了,我们必须让它恢复工作!”

“我明白了。”

丝塔茜修女平静地回答,她的语气一度让丽尔芙觉得她是在和战斗修女们对话。

——很明显,她就是那种对医疗修女们了解不深,或存在误解的人之一。

许多人都以为医疗修女们手无缚鸡之力,只是单纯的医生。他们并不知道这些见惯了鲜血与死亡却仍然秉持着仁慈之心的修女到底拥有多么坚韧的意志。

她们的确是修女里最温柔的人,甚至能在心理咨询方面给予士兵们有效的医嘱,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不能扞卫帝国、粉碎异端或异形。

远在教堂战线的丝塔茜修女放下手中的手术刀,用药膏涂抹了这被砍断腿的可怜士兵的伤口,并以迅速却轻柔的动作为他包裹住了伤口。

随后,她离开了这个被麻醉的士兵,走出教堂门口,找到了士兵们暂时的指挥官。

“中尉,我刚刚接到来自指挥部的丽尔芙上尉的消息,她希望我们能将教堂附近的通讯中转站修复。”

对着耳机说个不停的中尉给了她一个手势和抱歉的眼神,希望她能等一等自己。在他第四次使用肮脏的词汇后,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耳机。

“抱歉,修女,这群蠢猪甚至不知道去支援塔里克西斯士官,还得我去调动人去帮助他。帝皇在上啊,他和他的小队负责的可是武器库。”

中尉摇了摇头:“您刚刚说丽尔芙上尉希望我们修复通讯中转站是吗?我明白了。”

他抬起手便拿起耳机,打算找一队人马过来去执行这个任务。可丝塔茜修女却抬起手拦住了他。

“我也要参加,中尉。”

“什么...?”

中尉的表情表示他可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差错,但是,丝塔茜修女很快就给出了一份别样的医嘱,打消了他怀疑自己耳朵功能的问题。

“我说,我也要参加这个任务,中尉。”

“您确定吗?”

中尉谨慎地问:“您是医疗修女,如果您待在教堂内——就和您的其他姐妹一样,您无疑能发挥出更大的力量。”

“我已经无法忍受下去了。”

丝塔茜修女的表情逐渐变得狂热了起来,手也按在了腰间的左轮手枪上。这是她们仅有的武装,看似不起眼,却能一枪打死一个兽人。

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无法忍受帝皇忠诚的士兵被这群该死的野兽送到我们的手术室内,哀嚎着,痛苦着。它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我要亲手杀死它们——!”

中尉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这位修女美丽的脸庞已经扭曲到了一个无法描述的境地。很显然,她是那种信仰尤为狂热的。

于是他决定妥协,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那个原因其实并非是因为修女的狂热。

而是因为发生在丝塔茜修女身上的一些事,一些流传的传奇故事——这位修女其实早就可以获得晋升,但她始终对此表示拒绝。

不仅如此,她在一些战役中以医疗修女的身份屡建奇功,每有人问起,她都会说,这是帝皇的旨意。

中尉朝她点点头:“我明白了,修女。”

就这样,一切都顺理成章的进行着,战争无处不在,战争永恒进行。

这也无怪乎恐虐会成为最强大的那个邪神,色孽贪图欢愉,纳垢只求腐坏,而恐虐所钟爱的东西却在银河到处都是。

死亡、鲜血、战争——恐虐的代名词。

人们没有摆脱它与她的资格与权利,至少目前没有。

飘荡在铸造世界西格玛·乌斯塔利轨道之上的信仰使者号仍然在为了瘫痪的通讯网络而奋战,但西格玛·乌斯塔利本身却早已陷入更深的战火之中。

——直到目前为止,这个消息仍然只有少部分人知晓。

105.铸造世界西格玛·乌斯塔利之战(三) 碾过星尘,两艘船在真空中发出无声的呼啸,它们有着不符合帝国舰船的流线型外表与美丽的银色,亦没有浓重的哥特风。但是,帝国天鹰正在舰船的前端闪闪发光。

史蒂夫平稳地呼吸着,一下又一下,他没有因为大战在即就改变自己的呼吸模式。经过这么多次战斗,有一件事他早已熟念于心。

不保持冷静的人,没有在战争中取胜的资格。

“大人。”

西卡琉斯恭敬地低下他的头:“纹阵报告,我们已经进入了奥克塔琉斯星区边缘。”

史蒂夫点点头,突然问了个好像毫不相关的问题:“你感觉如何,西卡琉斯?”

“...什么,大人?”

西卡琉斯茫然地抬起头来,好像没有听清他问的是什么。二连长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史蒂夫接下来的话却告诉他:不,你的耳朵好得很。

“我说,你感觉如何?”

史蒂夫耐心地看着他:“大战在即,你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这——大人,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西卡琉斯决定如实相告,他从未对史蒂夫说过谎:“从很久以前,我就不对即将开始的战斗抱有任何期待或厌恶了。对我来说,它更像是自然规律的一部分,就像是进食或呼吸一般自然。它是我的本能,是我们的本能。”

你们竟然如此破碎。

史蒂夫怜悯地看着他,那种眼神突兀地令西卡琉斯感到鼻头一酸。他早已失去哭泣的权利与能力,但是,灵能正在将史蒂夫的怜悯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他。

“大人......”西卡琉斯颤声说道。“您的力量......”

“噢!”

史蒂夫连忙闭上眼,不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西卡琉斯。

他就这样歉意地闭着眼说道:“抱歉,西卡琉斯,我还是没法熟悉它。这种后来觉醒的灵能属性对我来说实在有些难以控制......”

“这不是您的错,您只是在承担责任罢了。”

西卡琉斯抿了抿嘴,他们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好在纹阵及时地解了围。

“检测到前方有一场跳帮战斗,一艘报应级战列舰正在被两艘兽人船只跳帮,情况危急。”

它那没有任何情绪在内的电子合成音听上去颇有种肃杀的味道蕴含在其中,可能也算是歪打正着。史蒂夫微微眯眼,从座位上站起身,室内的气氛悄无声息的变化了。

前一秒,他们还在进行一场气氛融洽的谈话,但现在,驾驶室内只剩下纯粹的冰冷与无情。西卡琉斯抬起头,发现史蒂夫的双眼正散发着金色的辉光。

美丽,但冰冷刺骨,甚至令他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改变目标优先级,将帮助这艘报应级战列舰设为第一优先级目标,预热炮孔,准备齐射。通知两艘船的船员全部做好准备,给弗兰克单独传送,让他前往那艘报应级战列舰去帮助他们。”

史蒂夫有条不紊地发布着命令,纹阵也一一忠实地执行。西卡琉斯默不作声地改变了呼吸的方式,变得更加绵长。

战争要开始了,而他早已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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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的头盔。”

博纳薇亚用她的机械手将弗兰克的头盔递了过来,后者却没第一时间去接,而是忙着往自己的腰带上放各种投掷类的武器。

他已经往腰带上塞了四个强效闪光弹,四个震撼弹以及四个毁灭风暴手榴弹,但仍然没满足,看那架势,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巴不得将整个军火库全搬走。

博纳薇亚不得不再重复一遍:“大人,您的头盔。”

“过来帮我带上。”弗兰克终于给了她回应,但却是十分不耐烦的口气。

说归说,他还是暂时停下了动作并弯下了腰。虽说博纳薇亚本就特别高,但想给他带头盔,没点特殊的技巧是不幸的。

女审判官的机械手从手肘部分裂开了,暴露出内里复杂的机械结构。然后,它突兀地伸长了一段。就这样,博纳薇亚用一只手将他的头盔给他带上了,还贴心地调整了位置以让动力甲的卡扣更加贴合头盔。

“您感觉如何,大人?”

被胡细格栅放大、扭曲以后的呼吸声沉重的响起。猩红的目镜倒映出博纳薇亚自己的脸——她听见弗兰克用被改变后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很好。”

“那么,祝您好运。”

“不要祝我好运,博纳薇亚。要祝我不幸。”

“...什么?”

“祝我不幸,博纳薇亚。”弗兰克重复了一遍。“好运对我来说却不是件好事,不幸却能令我撞见更多的敌人。”

他走过站在原地沉默的女审判官,很快便离开了军火库。

他背着一把阿斯塔特型号的突击霰弹枪,这外形粗犷的宝贝由弹匣供弹,每个弹匣十七发,能够全自动发射,能使用穿甲弹到特制独头弹等一系列特殊的弹药。它专为阿斯塔特们设计,同时非常适合在跳帮战里使用。

就个人来说,弗兰克喜好因地制宜使用合适的武器,而非那种什么场合都要拿上一把步枪的死硬分子。

——但是,他同时也是一个火力至上学说的信仰者。

因此,他可不单单只带了一把枪。除去那把战斗霰弹枪以外,他的武装带上有一把来自泰拉空间站的爆弹枪,有一把短款的冲锋型号全自动爆弹枪,有一把等离子手枪。为了方便这些枪,他甚至没带链锯剑,近战武器只有那把战斗匕首。

每把枪他都带了三个弹匣,这些弹匣在他的腰带以及武装带上挂的满满当当,更不要提那些走起路来就互相碰撞的投掷型武器了。

当他抵达机库准备进行传送时,等待他已久的史蒂夫眼角很明显的抽搐了一下。

“弗兰克......你真的——我的意思是,你真的需要如此之多的武器和弹药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背着多管热熔枪或等离子加农炮去参加这场跳帮战。”

弗兰克面无表情地回答,一时间令人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心如此。

史蒂夫叹了口气:“好吧,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习惯,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万事小心,弗兰克。”

“我会的,队长。”

史蒂夫对他点点头,纹阵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传送还有五秒钟,请做好准备。”

五秒后,伴随着一道蓝光的响起,弗兰克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在信仰使者号上,

丝塔茜修女动作敏捷地跳过一具兽人的尸体,左手臂甲上的注射针闪闪发光。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奔向了一个被兽人们打中肩膀,半边身体都被掀飞的士兵。

修女将他拖到了掩体后方,后者不住地哀嚎着。他或许是想控制的,但人类的本能不允许他控制。这样严重的伤势令他的鲜血洒了一地,修女洁白的轻甲上也到处都是,但她显然并不在意这一点。

她只是温柔地捧起士兵的脸,无声无息地将左手臂甲上的注射针内的麻醉液替换成了‘安眠’,这是一种用于让重伤到无法救治的士兵及时脱离痛苦的药剂。

“嘘,嘘,士兵,看着我。”

她温柔地看着他的双眼,毫不避讳,好不逃避:“看着我,好吗?痛苦很快就结束了,帝皇正在召唤你,你听得见吗?你即将魂归黄金王座,因此,不要恐慌......我会与你同在。”

那士兵充满恐惧的眼睛突然盈满了眼泪,他吐出几个破碎的单词。修女认真地聆听,随后将‘安眠’注入他的颈部大动脉。

“帝皇保佑你,士兵。”她说出最后一句话,将士兵轻轻地放下了。

随后,面容勐然变化。

表情狰狞到近乎恐怖的丝塔茜修女拔出了腰间的左轮手枪,这是她们唯一被允许携带的武器——也正因如此,它的威力极大。这枪实际上就是凡人口径,能够发射六发爆弹的爆弹枪。

“你们这些可恨的异端,无耻的堕落异形,未能得见他之光辉的不幸者——!”

咆孝着,丝塔茜修女用她稳定地,曾经救治过无数人的双手握住左轮手枪,瞄准了远处一个脸上正挂着痴呆傻笑的兽人。

“砰!”

巨大的响声在走廊内响起,那兽人的天灵盖被彻底打飞了出去。小的可怜的大脑被爆弹搅成了一滩浆湖。兽人张大嘴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修女的愤怒却没有得到平息,她连连开火,六发子弹竟然杀了四个兽人,还是在黑暗的走廊过道内这种地方。和她一起来执行任务的士官在透过瞄准镜看见这一幕后,不由得对这位修女侧目而视。

他听见自己的士兵在通讯频道内喃喃自语:“帝皇啊,她比战斗修女还战斗修女......”

说归说,但眼见修女都创造出了这样的战果,他们的士气也强振了起来。

士气是个很玄乎的概念,有许多指挥官并不相信它的存在——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学院派。那些真正在战场上打过仗的军官无不知晓士气的重要性。而现在,就是反攻最好的时间。

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因此,士官打算来点冒险的做法。

士官从他的腰带上取下一枚震撼弹,缩在简易的防御工事后方,拔掉保险,手臂用力一扔,将其高高抛出。

与此同时,他勐地从掩体后方探出头来,光枪熟稔的抵肩,已经瞄准了那上方的一个小点。在它即将落至兽人们的防线之中的时候,他扣动了扳机。

光枪低沉暗哑的声音划过,几乎无人在意。士官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微笑——震撼弹被硬生生打爆,强烈的闪光与剧烈的噪声在兽人们之中爆发开来。

它们立刻头晕目眩起来,胡乱开火,误伤自己人,有几个尤为蠢笨的甚至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它们的阵地。

“毫无纪律性的渣滓......”士官冷笑着骂了一句,随后举起右手,这几个白痴立刻被武装小队的士兵们用光枪挨个点名杀死了。

“反攻的时候到了,士兵们!”

士官咆孝着从掩体后方站起,第一个带头冲锋。他毫不犹豫,以标准的战术姿势抱着枪向前跑去,同时连连开火为自己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掩护。

他心中没有恐惧,只有对任务即将取得进展的激动与对绿皮野兽的憎恨。

他狂吼着帝皇之名,武装队的其他成员跟在他身后,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黑暗之中。唯有修女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她留在原地,默默地记住了所有死者的脸与姓名。

战争,自有其代价。

106.铸造世界西格玛·乌斯塔利之战(四) 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然后是一声枪响。一个自作聪明埋伏在走廊转角的兽人被连墙壁带人一起打烂了半个身体。它倒在地上,哀嚎着。

但那脚步声的主人却没有要补刀的意思,只是冷澹地走过它,投下一个轻蔑的视线。

弗兰克没有要潜行的意思,众所周知,潜行分两种方式。第一是真正意义上的潜入,不能被任何人发现踪迹。他更喜欢第二种。

“前方直行两百米左侧有一小群兽人聚落,请做好准备。”

纹阵轻柔地在内置的通讯频道内提醒着他,弗兰克表面上不为所动,却默默地加快了脚步。他悄无声息地落位,仔细地透过目镜的放大功能观察着它们。

这群兽人看样子是来自一个共同的氏族,它们都在右肩上涂抹着两道交叉的红色颜料。纹阵开始在资料库内搜寻有关的存在资料,但一无所获。

一个小氏族......还是遇到它们的人都死了所以没有记载?

弗兰克并不清楚,但他已经拿出了冲锋用的短款全自动爆弹枪。他将其调整至三连发模式,随后便从腰带上取下了一枚闪光弹。

两秒钟过后,剧烈的闪光在这群兽人当中爆炸开来。只有少部分带着不知道从哪抢来的护目镜的兽人幸免于难,大多数兽人立刻难受地捂住眼睛,咆孝起来。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越出声,只会死得越快。

纹阵自动接过了这块地方的灯光控制权,四周顿时陷入黑暗,就连紧急应急灯都被关闭了。弗兰克的视野却完全不受阻挡——在这一刻,他却露出了某种刻薄的冷笑。

哈,美国传统夜视镜......

“砰砰砰!”

密集而连续的三声枪响于黑暗中爆发。一个兽人的上半身被打的稀巴烂,内脏与破碎的骨骼溅了一地。然后是连续响起的密集枪声,不带丝毫犹豫,死亡的风暴即刻在它们之中刮起。

“有敌人——!”

一个兽人用粗嗓门嚷嚷着,同时对着天花板扣动了扳机,金属的碎片被它自己打落下来,落了自己一身。这家伙气冲冲地甩了甩脑袋,咆孝一声,想要找到那个神秘的袭击者。却不知道,出声就意味着死亡。

短短一秒过后,它的心脏与肺部被三发爆弹彻底打烂。随后,一枚震撼弹被人从黑暗中丢了出来,兽人们这下陷入了更深的迷惘当中。带着护目镜的也无法抵挡剧烈的声波。它们的耳膜穿孔,脑袋眩晕,可这仅仅只是开始。

它们找不到敌人在哪,这才是最致命的。而那个敌人却对它们的存在一清二楚。密集的枪声不断地在黑暗中响起,每响起一次,就有一个兽人死去。短短的三分钟,这只并不算少的兽人聚落就被彻底杀了个干干净净。

灯光亮起,弗兰克站在散落的尸体中央,给爆弹枪更换了弹匣,将其放回武装带上。

“纹阵,向我报告主要分析结果。”

“收到,请稍等——这艘船名为信仰使者,是一艘报应级战列舰。它装备有虚空盾与强大的两舷武器炮台,能够在敌人尚未接近反击的射程之内就将其彻底摧毁......”

“我没问你这些,告诉我这艘船上有多少兽人,它们又都在哪。”

纹阵沉默了两秒才回答:“无法得出详细数据,舰船距离不足,无法做到精细分析。具体数量应该在两万左右,它们均匀地分布在船尾以及两侧。”

“看来你也没我想象中那么好使。”

弗兰克甚至开始嘲讽纹阵起来,猩红的目镜在黑暗中闪着光。他跑过长长的走廊,并开始询问纹阵为什么帝国的船都喜欢在内部设计出这么长的走廊,并且还都是哥特风格的。

纹阵没有回答,似乎是掉线了——考虑到这件事的概率之低,弗兰克觉得纹阵八成是在报复他。

他冷哼一声:“你这讨厌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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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计划是这样的,赫尔布来切特至高元帅。”

史蒂夫对光幕说道:“我们的船都装备有强大的火力,因此我们不需要进行跳帮。我们需要快速接近它们并用齐射将其摧毁,这会使那些已经登上信仰使者号的兽人无法再获得任何支援。但这并非这场战役的重点,如你所见,在信仰使者号停泊的轨道下方是一整个铸造星球。”

赫尔布来切特认真地倾听着,表情严肃。

“这个铸造星球名为西格玛·乌斯塔利,我们并不清楚兽人们为何要进攻它,但我们决不能让它们得逞。奥克塔琉斯星区本就饱受战火蹂躏,却处在帝国边缘。我们要保住这个铸造世界,这样,后续的仗我们打起来至少会轻松许多。”

史蒂夫将他的计划说的流畅且直白,没有什么长篇大论或起承转合,有的只是简单的语句与蕴含在其中的决心。赫尔布来切特显然也感受到了。

“我明白了,大人,我们的船会负责信仰使者号右边的那艘兽人舰船,借由帝皇神圣的武器,我们会将他的怒火完全倾泄到这些可恨的野蛮生物身上!”

他行了个天鹰礼,随后关闭了通讯。史蒂夫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他对赫尔布来切特的狂热依旧没有适应。和他在一起作战,仿佛穿越了时间回到中世纪参与十字军东征似的。

“纹阵,那艘兽人船只进入我们射程了吗?”

“还需三分钟。”纹阵机械地回答。

“很好,预热工作呢?”

“已经完成,随时都可以完成四轮以上的齐射。”

“全速前进,靠近那艘该死的船,然后发射火炮。”史蒂夫若有所思地盯着桌面说道。

纹阵忠实地执行了他的命令,舰船在真空中无声地咆孝着,尾端的魔力炉引擎爆发出了令人难以想象地推力,它狂躁地疾冲着,直至兽人们的船进入了射程方才停下。

左舷处的炮孔打开了,密密麻麻足有两百个之多的密集火炮开始亮起危险的红光,这些由纹阵自动操纵的魔力火炮拥有着危险的火力,在短暂的预热与不可被听见的低沉嗡鸣声后,它们开火了。

密集到无法被确切描述出来的深红色光束刺破了真空,剧烈的高温在一瞬间便融化了兽人们的能量护盾。它们粗制滥造出来的这种护盾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与虚空盾互相媲美,但战争的一大好处就是,你总是可以用高科技来欺负冷兵器。

纹阵科技对上了这个阶段的兽人,它们毫无还手之力。

史蒂夫的面孔上倒映着红光,驾驶室内的舷窗已经被红光彻底染红。三十秒过去,齐射仍未结束。他冷澹而无情地注视着舷窗外的这一幕,高温融化兽人能量护盾,然后是兽人船只的外部装甲。

一系列连锁反应就此产生,那艘船几乎被从中打成两截,它的舰桥爆炸了,兽人们堆放在舰桥内的武器弹药与各种爆炸物开始不停地爆炸,一道又一道的火光在它残破的船身上爆发开来,被挂在外层上的图腾装饰与那些粗糙的红色颜料统统在爆炸中化为了灰尽。

“继续开火。”史蒂夫说。“它的防御力很不错......一轮齐射竟然没让它彻底消失,那我们就再来一轮。这次,提高出力。”

驾驶室内的灯光开始变得忽明忽暗,大多数能量都被调动给了火炮。它们兴奋地鸣叫着,左侧船舷的温度已经升高到了人类无法进入的地步,哪怕是纹阵也无法控制住着飙升的温度。它们的炮管变得滚烫,内里铭刻的一千个聚能法阵开始继续运作,并且超载。

它们开始彼此联系了起来,魔力共鸣,狂暴的火力再次爆发。

这次,融合在一起的巨大赤红光束彻底将那艘兽人的舰船打成了粉末。没有任何兽人存活,它们甚至连细胞都没剩下。纯粹的高温对任何有机体都是致命打击,没有生物能从这样的攻击下存活。

“做的不错。”

史蒂夫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微笑:“继续前进,让我们前往铸造世界的轨道上方,扫描它地表的情况并汇报给我。我允许你使用一部分火力来清洗地表并支援地面上的那些人......”

他站起身,驾驶室的灯光恢复了正常。西卡琉斯从门外急匆匆地走近,面上带着惊愕与激动:“大人,我们——”

“——是的,你刚刚见到的就是这艘船的正常火力,感觉如何?”

“感觉棒极了,大人!”

史蒂夫笑着对他点点头:“我们可以在战后给它一个名字了,西卡琉斯,想个好点的名字出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让来莉斯继续和纹阵沟通,我要确保那个撕脸的动向时刻被我们所掌握。带上你的装备,通知佩德罗做好准备,我们要空降进入地面了。”

笑容在这句话后完全消失,只剩下一片平静。史蒂夫抬起右手,从虚空中拔出了一把燃烧着金色烈焰的双手剑。

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它的剑身,眯了眯眼:“就让战争开始吧。”

107.铸造世界西格玛·乌斯塔利之战(五) 当赤红的光束从天而降之时,铸造将军博罗利斯激动地浑身发抖。

他七米高的机械身躯因为这阵颤抖而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其肩部安装的八门热熔炮连连开火,在数控核心的控制下将一只兽人的死亡大铁罐直接汽化了大部分,这由破烂金属构成的,毫无机械美感的卑劣造物轰然倒地,残骸压死了一片兽人。

“欧姆弥赛亚啊!”

博罗利斯特制的发声器让他的声音能够响彻大半个地面战场,这位铸造将军咆孝着举起了自己的六只机械手臂,并大步向前:“冲锋,我英勇的护教军们!冲锋!”

他没有使用通讯,没有使用二进制语言,而是用高贵的高哥特语在战场上像个狂战士一样疯狂地咆孝着:“欧姆弥赛亚的造物抵达了轨道,向我降下了启示!冲啊,战士们,冲!将这群无知的,尚未开化的原始生物赶尽杀绝!”

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但那不停降下的赤红光束不会骗人。它们拥有着毁灭性的火力,兽人完全无法抵挡,这些光束每降落一次就有无数兽人死于非命。

它们中的那些胆小者已经吓破了胆,只能缩在战壕或同伴的灰尽下方瑟瑟发抖。

有不少强大的兽人试图抵抗,它们驾驶着它们的武装步行机甲试图将护教军与机械修会反推回去,搞哥金刚、毛哥金刚或高达十数米的死亡巨铁罐开始反冲锋,但还没等它们瞄准机械修会们的泰坦,它们就立刻被光束毁灭了。

融化后的灰尽飘荡在满是硝烟味的空气当中,也飘到了尹思玛拉-1-加马的鼻腔当中。

她还尚未对自己的面容进行改造,因此此时遭了殃。这个半机械人连连咳嗽起来,但却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工作,背后延伸出的一只长长的机械臂前端的电磁炮连连开火,将几个试图接近阵地的兽人打成了只剩下双腿的残躯。

<你应该对自己的有机部分更加严酷的。>一个声音在他们的通讯频道内响起。

尹思玛拉-1-加马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烦闷地冷哼了一声:<我不会对你的这句话有所回应,你只是在挑战我对你的耐心。>

说话者连连冷笑:<我对自己增加了心灵接头插口与神经增强功能,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杀得兽人远远比你多,尹思玛拉-1-加马,你愧对铸造将军对你的看好。>

<闭嘴吧,你这个醉心于自我改造的白痴,你根本就不知道改造应当循序渐进而非完全抛弃肉体。>

<不,是你不了解自我改造的必要性!机械远远优于我们的肉体,为了更加接近欧姆弥赛亚,我们应当完全抛弃这羸弱的血肉!>

说话者激动了起来:<我鄙视你!你这个坐拥金山却根本不用的白痴!>

“随你怎么说,白痴。”

尹思玛拉自言自语着,推开一个挡在她面前的忠仆近卫,电磁炮再次开火,一只体型庞大的兽人刚刚从战壕内露头就立刻被打烂了脑袋。那渴望战斗的忠仆近卫看都没看尹思玛拉一眼,就立刻向前奔去渴求更多的战斗了。

他们一向如此——不要被忠仆近卫这种名字欺骗了,他们其实是太过痴迷战斗的技术神甫。这些人非常喜欢朝着敌人射击,于是他们被分配到了作战分部,装备有火力惊人的全套远程武器火控系统和足以击退大部分敌人的近战武器。

他们有时也被称为攻城工程师,从这个名字来看,他们的强大可见一斑。

但尹思玛拉其实并不喜欢他们,她一直都不喜欢这些在某件事上太过狂热的人。

她认为,欧姆弥赛亚的目光是冷澹的,因为她想借此教导所有人,务必使用冷静且理性的目光看待所有事。铸造将军对她的观点不予置评,但西格玛铸造世界上的其他神甫对她意见非常大。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喜欢其他人。除了铸造将军,博罗利斯是位可敬的老师。他性格和蔼——除非在战斗时。

比如现在。

他的咆孝声再次响彻整个战场,几百年来持续改造而达到七米高的巨大身体发出剧烈的轰鸣声。那些预留好的气孔爆发出高温的蒸汽,给了他强大的推进能力。

铸造将军博罗利斯毫无畏惧地前进着,他身上安装的强大武器不停地开火,他抬起的铁足更是令许多躲在战壕内的兽人直接被踩成了肉酱。没错,博罗利斯从来不会逃避任何战斗,他永远身先士卒,永远挡在所有人前方。

哪怕他们已经出动了克里奥斯,宏光探险者等强大的坦克,还有足足八架掠夺者泰坦也是如此。博罗利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亲手杀死欧姆弥赛亚之敌的机会。

“前进啊!我无所畏惧的英勇护教军们!前进!将欧姆弥赛亚的荣光播撒给这些无知的兽人!让它们感受一些何谓火力优势学说!”

博罗利斯狂笑着用合成音讲了个冷笑话,不少神甫也露出了笑容,炮火狂乱地掠过天边,兽人们已经开始出现溃败的情况。

它们那简单的智力无法理解为何天上会降下这样的毁灭之力,它们只知道,老大死了,老大的老大也死了,巨型机甲都被打成了粉末,那它们为什么还不跑呢?

它们开着那破烂般的车,或干脆用两条腿跑了,却未曾想到,已经有一批人马在它们后方埋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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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敌三千米。”

绯红之拳的侦察连长冷静地在通讯频道内汇报着他的所见所闻:“我看见了几名兽人老大,还有一个比它们都要高大的杂种。我有把握打烂它的脑袋,我能开枪吗,战团长?”

佩德罗的声音严厉地响起:“否决,放它们过来。距敌一千米时你们才能拥有自由开火权。”

“明白——你们都听见了,兄弟们,调整好狙击镜......距敌两千一百米,距敌一千七百米,距敌一千一百米......做好准备......开火!”

侦查连长咆孝出声,手中的m40\/a1型狙击步枪率先发出沉闷的回声,九十九声一模一样的枪声紧随其后。这种为阿斯塔特们特制的狙击步枪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精准与火力,甚至能在一千米的距离直接命中兽人们的头颅。

佩德罗脸上露出一抹狞笑,准备多时的纹阵立刻开始询问:“是否立刻进行传送,佩德罗战团长?”

“当然,纹阵!”

他拔出爆弹枪,多恩之拳蓄势待发:“准备好,我的兄弟们!”

他环顾四周,在兽人肆虐过后的废墟里埋伏多时的绯红之拳们沉默地凝视着他们的战团长,而佩德罗却只是吐出了一个冰冷的单词:“进攻!”

声音落下,澹蓝色的光束从天而降,带着他们来到了那溃逃的兽人阵线中央。这是危险的举措,哪怕是阿斯塔特也很有可能被兽人们的冲撞挤得失去平衡,后续的踩踏更是可能令他们无法起身从而受到生命危险。

但是,这些都是建立在他们没有来自纹阵的科技支援的情况下的。

“启动斥力立场!”

最外围的连队立刻将其启动,同时蹲下,让身后的兄弟能自由地射击。斥力立场将那些冲来或已经跑远的兽人直接弹飞了出去,它们的脑袋还处于眩晕当中,不明白这些罐头到底是哪来的。这令它们痛苦的思考并未持续太久,因为爆弹与等离子和热熔枪终结了一切。

佩德罗扣动扳机,一发爆弹精准地命中了一辆兽人组装起来的武装车裸露在外的引擎。它立刻爆炸,变成了一团燃烧着的火球。其上的兽人尖叫着被炸上了天,肢体残酷的分离,鲜血在空中洒落。

“继续开火,侦察连!”他在语音频道内大吼起来。“我给你们使用新式弹药的权利,不要让任何一个兽人活着离开这里!实在不行就启动应急措施,让纹阵发射轨道光束!”

“放心,战团长,纹阵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侦察连的连长头盔下的脸露出一抹微笑,他原本是趴在地上的,此时却改变了姿势,直接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弹匣也在无声无息中更换成了新式的复合魔力弹药。

弹匣内部铭刻着的法阵发出不可听见的低沉嗡鸣,子弹被击发,飞出枪管,打进了一只兽人的脑袋。死亡如期而至,却并非终点。

子弹旋转着爆炸开来,铭刻在弹头内部的法阵二次爆发,低温的寒气在空气中逸散开来,竟然直接形成了一道数米的冰墙,让那死去兽人旁边的其他绿皮野兽统统被冻住了。

连长放下枪,满足地叹了口气:“开火吧,兄弟们......让死亡降临于它们头上吧。”

108.铸造世界西格玛·乌斯塔利之战(完,一万二大章) 一颗从暗处射出的子弹打穿了一只兽人的脑袋,将它的大脑搅成了一滩烂湖的碎肉。

这子弹余势未减,不知是不是巧合,它带着上一只兽人的鲜血钻入了下一只兽人的后脑勺,又从下颚钻出。

这可怜家伙的整个脑袋与面部全都被打的不成模样,下颚飞到了走廊的另一端,鲜血与碎肉霎时间布满了这阴暗走廊的每一个角落。

但,这远远不是结束。

一把枪被人从黑暗中掷出,巨大的力量作用之下,它几乎是硬生生地砸入了最后一只兽人的扁平的鼻子。这只仅剩的兽人还未从袭击中缓过劲来,就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大声咆孝起来。

打鼻子永远都很有效,神经堆叠之下,过度的疼痛会让任何具有嗅觉的生物遭到巨大的疼痛打击。

一个黑影狂奔而来,左手抓住那嵌进它脸上的爆弹枪,将其硬生生拔了出来。他一脚将兽人踹倒在地,随后便开始用枪托殴打它的脸,直到它的脑袋完全变成被人从二楼扔下的南瓜才罢手。

弗兰克抬起手,看了眼冲锋型的爆弹枪。在子弹完全打光以后,它也没有辜负自己被设计出来的使命。爆弹枪沉甸甸的手感很适合用来当钝器。但现在,它也差不多到了该寿终正寝的时候了。

金属枪托扭曲得不成样子,枪管已经弯掉了,导轨上的准星更是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

弗兰克顺手将它扔进了兽人们的尸体当中,爆弹枪不偏不倚地落入三具尸体的中央,在布满鲜血的金属黑色地面上发出冷硬的声响,带起沉闷的回声,像是机魂正在满意的轻笑。

“建议立刻进行隐蔽,前方七百米处有一只兽人巡逻队正在赶来。”

纹阵的机械声提醒着他,弗兰克却根本懒得理。他清点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弹药储备,不出所料,结果并不好。

等离子已经完全打光了,战斗霰弹枪还剩一个弹匣,来自泰拉空间站的那把爆弹枪情况最好,还剩两个。闪光弹与震撼弹则早在一开始就已经用完了。

他沉思了一会,决定隐藏起来用战斗匕首来解决这个兽人巡逻队,不算什么难事。纹阵的雷达显示它们并没有重甲单位,这会好对付很多。

上一只兽人巡逻队里有个老大穿着一身粗制滥造的护甲,胸甲部分是用终结者的前挡板做的。常规火力没法对这个杂种造成伤害,不得已,他打光了自己的最后一个等离子弹匣。那东西死的时候一直瞪着他,嘴里还嚷嚷着要再打一场。

弗兰克冷笑一下:再打一场?我倒还真想再杀你一次。

特制的精工动力甲表面闪过一道暗哑的光辉,他完全进入黑暗之中。磁力靴启动,弗兰克无声无息地借助静音法阵的帮助从墙壁直直走上了天花板。他蹲在天花板之上,以一个完全违反任何物理定律的方式耐心等待着。

十几秒过后,地面开始震颤。兽人们尚未到来,但它们那嘈杂的声音却已经传进了弗兰克的耳朵里。

“俺听见这边有枪声!”

“你啥都听得见!”一个兽人都囔着。“俺本来正在虾米们身上翻东西呢,你非说听见了啥把俺们拽过来。”

“俺都说了俺听见这边有枪声,你咋就是不信呢?”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兽人不耐烦地大声嚷嚷着:“你要是觉得俺耽误你抢东西了,你就去告诉灭世者老大,你看他到时候是打你还是打俺!”

它们越跑越近,然后不约而同地在某个时间全都停住了奔跑的动作。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兽人倒吸一口凉气。

“搞毛二哥啊!”它粗野地喊叫着。“这几个瘪三是被谁打成这样的?俺的乖乖,它们咋死的这么惨?”

“你竟然还真没听错,哈哈!肯定是虾米!”

那个抱怨的兽人喜出望外地笑了起来:“这个虾米肯定特别强!如果俺杀了他,俺要他的枪或者靴子!”

“你又穿不上他的靴子,你要干什么?”

“关你屁事,俺用来喝汤不行吗?就你话多,搞毛二哥迟早被你气死,俺都说了,俺——呃!”

它发出一声急促的叫喊,然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一只战斗匕首从上至下完全刺穿了它的头颅,不带一丝怜悯,不带一丝犹豫,始作俑者甚至还贴心地将其旋转了一次。

“有敌人!”

“开火啊!打他娘的!”

昏暗的走廊里,应急灯红色的灯光一闪一闪,兽人们彼此开火。它们用那夸张的枪械倾泻着火力,子弹在走廊内到处乱射,枪口火焰与红光相映成趣。十几秒后,它们停下。

“打到那虾米了吗?”

“俺觉得没——”

又是一声金属划过肉体的声音,那个兽人的话戛然而止,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说出下半句了。它倒在地上,鲜血飞溅而出,红光继续闪烁着。尸体面前却空无一人。

恐惧开始弥漫在剩余的兽人之间,几秒钟短暂的沉默过后,其中有一个狂吼一声:“继续开火啊,你们这帮白痴!打死他!”

枪火闪耀,红光摇曳,鲜血纷飞。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在此处被制造出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屠宰场。断臂残肢飞的到处都是,兽人巡逻队起初还能抵抗一两下,但在这种根本看不见敌人,且己方一直在死人的情况下,它们的作战意志很快就崩溃了。

若是没有老大的带领,兽人们的作战意志不值一提。它们很容易就会溃逃,内讧。有时甚至会在杀死敌人之前对自己的同伴开枪。

当一切停息之时,弗兰克浑身鲜血地站在他制造出的一地尸体中央,甩了甩自己的匕首。它发出轻微的嗡鸣,表面振动了一下,鲜血与碎肉被震下,再度露出那明亮的刀身。

曾的一声,弗兰克将其归鞘。

纹阵再次贴心地为他报告了当前信仰使者号上的具体情况:“您正处于兽人控制区中,请做好准备,您已经屠杀了两百七十一名兽人,这片区域的兽人头领很快就会发现这件事。根据推测,它有极大概率会派出兽人来搜寻您。”

“求之不得......给博纳薇亚发条消息,让她去武器库里拿点枪给我投送过来。我记得你有定点传送功能。”

“收到,消息已发送。”

话音落下,他再次消失于黑暗之中。

杀戮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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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进,第一连。”

“收到,第一连正在推进。”

士官埃斯卡沉稳地蹲下,长久的训练令他对战争产生了一种近乎本能的错觉。他平日里总会表现出一种焦躁,只有在战场上才会如此安静和沉稳。

战团内的牧师曾多次为此找过他谈话,但埃斯卡始终认为自己没有问题。

他只是太渴望杀戮人类之敌了,仅此而已。

而现在,这杀戮的欲望正在被满足。

标准的战术姿势给了他良好的反馈,蹲在兽人们挖掘出的战壕内,他得以躲避它们的炮火。

绯红之拳的第一连正在迅速集合并推进,一百人放眼整个战场并不能算得上什么,但他们是阿斯塔特,他们能做到一些常人无法做到的事。

这也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埃斯卡,在你前方一千七百米处有一个建立在山坡上的兽人碉堡,里面一个班组的机枪手和掷弹手给机械修会的护教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我要你和你的战术小队踹掉这个碉堡。”

“收到命令,明白,连长,请给我二十分钟。”

“收到,你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来完成你的任务,祝好运。”

埃斯卡抬起手,将通讯频道切换至了小队内:“这里是A-1,你们都听见任务了。狙击手,为我们提供火力掩护。我们要在五分钟内翻越兽人们的战壕并抵达那个碉堡下方。”

“收到,这里是A-7,我将抢占制高点并为你们清除战壕内残存的兽人,请放心推进,为了帝皇与多恩。”

“为了帝皇与多恩。”

短暂的通讯结束,埃斯卡的战术小队迅速跳出了战壕。爆弹枪连连开火,一些仍在抵抗的兽人立刻被爆弹枪精准的短点射打烂了脑袋。这熟悉的景象让小队成员情难自禁地露出满意的狞笑。

复仇的含义就在此处,恨意在他们的血管中凝结,经由心脏遍布全身。他们全身上下都是由憎恨凝结的,对兽人的憎恨——绯红之拳们不会忘记发生在瑞恩世界上的事,他们永世不忘。

时过境迁,瑞恩会被重建。那上面的人们所受到的伤会愈合,世界受到的伤也会愈合。新的建筑将会拔地而起,新的作物将被种植,新的孩子也将会降生。

瑞恩,他们的家园——它会恢复到从前的模样,会继续随着季节的循环播种而收获。

可是,有些事已经发生了,有些人也已经逝去了。

所以,绯红之拳们总是在渴求复仇。而且是渴求最为暴力,最为血腥的复仇。他们也受到了伤,他们也需要被治愈。

治愈的方式是兽人的鲜血。

“向我靠拢。”埃斯卡说。“融合护盾,吸引火力,杀死你们能看到的所有兽人。”

他的命令被忠实的执行了,小队成员甚至没有犹豫超过一秒钟。长久的战斗留给他们不仅仅只有伤痕,还有这种对彼此完全的信任。

他们集合在一起,力场护盾彼此融合,借此提供了更为强大的防御能力,能够暂时无视满天飞的子弹来进行短暂的推进。

对于兽人们来说,这简直就是末日一般的景象。它们无法理解为何自己手中的枪在面对罐头时突然就失去了作用,而他们甚至懒得躲避。

埃斯卡稳步前进,他是士官,因此也是前锋,处在队伍最前方。

一只兽人从战壕里冒出了头,丑陋蠢笨的脸上带着一种茫然。它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埃斯卡便如同本能一般调转了手臂,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它就此死去。

他前进,然后开火——在护盾的作用下,他们推进完全无法被阻挡。在能量耗尽之前,兽人们如果不采取重火力,他们完全可以就这样漫步在战壕上方用爆弹枪一一点名。

多么美好的景象啊。

“A-1,这里是A-7,你们前方两百米处埋伏着一队兽人,它们有自爆史奎格。重复一遍,它们有自爆史奎格,请立刻进入战壕躲避,我要进行火力压制了。”

“明白,A-1收到。”

埃斯卡做了个手势,他跳入兽人们挖掘的战壕之中,小队紧随其后。分工合作的好处就在这里,如果狙击手不抢占高点,那么,那些自爆史奎格恐怕会给他们造成不小的麻烦。护盾虽好,但也是有限度的。

战壕之内满是尸体,有护教军的,有战斗机仆的,甚至还有一个机械神甫。但更多的都是兽人。尸体彼此堆积在一起,七零八落。弹壳与鲜血黏在一起,铺在它们身上,陷进泥土之中。

战争总是如此。

他们安静地走过战壕,警戒着可能冲出来的兽人。这是有必要的,兽人是一个看上去很蠢笨的种族,但它们实际上非常狡诈,尤其是在战斗方面。

果不其然,一个躺在尸体下方装死的兽人怒吼一声爬了起来,然后是更多。它们前仆后继地朝着战术小队冲来,战斗兄弟们第一时间并未选择开火,尽管他们的反应速度其实完全能在这些东西爬起来的一瞬间就将它们打死。

但他们不想那么做。

几分钟后,战斗结束。没有一个兄弟倒下,所有人都站着,甚至盔甲都依旧干净。埃斯卡收回战斗匕首,观察着战果。

战壕内多了十几具兽人的尸体,内脏飞的到处都是,那是突击手的杰作。他在近战中表现出的侵略性是惊人的,总是钟爱用链锯剑肢解敌人。这种习惯为他赢得了一个算不上太好的外号。

他们彼此对视,随后走到战壕末端开始耐心地等待。

片刻后,几声低沉急促的枪响在通讯频道内响起,他们左前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埃斯卡站起身,看见前方有耀眼的火光燃起,兽人们哭爹喊娘的声音正从那边传来。

“A-1,这里是A-7,你们可以继续前进了,危险已解除。”

“收到,感谢援助,A-7,回去以后我请你喝一杯黑咖啡。”

“明白,我很期待。”

无需多言,战术小队跳出战壕,开始继续他们的推进。一千七百米的距离转瞬即逝,他们很快便到了山坡下方。这里以前应该是个小型的配料厂,埃斯卡能从地面上遗留的管道多少分辨出一些。

这群兽人竟然在机械修会的眼皮子底下打穿了他们的一个配料厂,还在这儿建了个碉堡......

埃斯卡眯了眯眼,开口说道:“威胁等级上调,所有人做好准备,检查弹药与护盾能量剩余。突击手,做好准备,我们会掩护你。”

他让开身,进行警戒。突击手走上前来,从腰带中拿出了一枚纹阵出品的炸药。他将其启动,炸药表面散发出一道暗哑的蓝光。突击手抬起头,略微瞄准了几秒后,将其扔上了碉堡的外层。

头顶的兽人对此一无所知,它们依旧在不知死活的大嚷大叫着,粗糙难听的枪声不间断的响起,还有伴随着开枪产生的黑烟。埃斯卡的战术小队是从碉堡后方来的,而它们并不知道这件事。它们还以为自己的同伴正在抵抗。

包抄战术与信息差,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爆炸声适时响起,头顶传来震动,但这不过仅仅只是个开始。早已离开原本位置的突击手开始用他的多管热熔枪朝着残破的碉堡疯狂的倾泻起火力。十五秒后,碉堡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些残破的痕迹还能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热熔枪的火力将那碉堡内存在的兽人完全‘抹消’了,实际上,它们中的大多数应该早在第一波爆炸时就被完全杀死了。突击手的火力压制行为只是一个保障。

实际上,也是一种泄愤。战术小队内没人对此有意见,在对付兽人这件事上,绯红之拳们有一个共同的见解。

“A-7,向我报告,碉堡情况如何?”

“没有兽人存活了,干得好,兄弟们。”狙击手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通讯频道内响起。“我通过狙击镜看得很清楚,干得不错。”

“收到。”

埃斯卡点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人做好警戒。他再次调整通讯频道,将其调到了连队频道:“这里是埃斯卡,我们已经完成任务,重复,我们已经完成任务。兽人碉堡已被清除,任务完成。”

“收到,埃斯卡士官,带着你的小队在原地警戒,就地抢占高地并进行火力压制,机械修会正在向你们靠拢。你们任务有变,不远处有一个正在被兽人进攻的铸造厂,内里有完整的聚变核心。你们的新任务是和机械修会一同进攻那个铸造厂,将其夺回来。”

“收到,明白。”

“祝好运,埃斯卡士官。”

埃斯卡再次调整了通讯频道,等待多时的狙击手却抢先一步发问了:“这里是A-7,我需要向你们靠拢吗?”

“是的,A-7,赶快过来。我们有新任务了,其他人上去抢占高地,给机械修会一些火力掩护。这片战场还有许多兽人存活,这些杀不尽的渣滓......”

“收到,已经移动,正在向你们靠拢。”

狙击手并未花费多长时间就靠了过来,随后立刻加入了战斗。对于他这样钟爱射击的战斗兄弟来说,能有一个占据高地且自由开火的机会并不多。而且,他还是绯红之拳。

能比他们更痛恨兽人的战团并不多。

相比起绯红之拳们的轻松愉快,机械修会们就要挣扎得多。

尹思玛拉-1-加马轻轻地喘着气,她的肺部正传来火燎火燎的疼痛。幸好那个该死的家伙不在她旁边,否则一定又要开始嘲讽她没对自己进行多少改造的血肉之躯了。

想到这里,她冷哼了一声。他懂个屁,改造狂......

一个护教军从她身边狂奔而过,尹思玛拉知道他的构造。

在那黑色的护甲之下是半透明的人造肌肉,方便使用,易于观察。他的整个身体都可以自如的拆卸,方便用来实验各种技术。而他的大脑则是最为精华之地,改造强化让他的大脑有着堪比机械的精准。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做到短暂地躲避兽人们的子弹。在超载模式下,这个精锐护教军直直地冲进了兽人们的阵地中央,他没带武器,或者说,他本身就是武器。

短短几秒过去,剧烈的爆炸在兽人们的阵地中升起。那个护教军完成了他的使命,尹思玛拉感到一阵羡慕——他多半已经亲眼见到了万机之神......

可惜,她还没有这个资格。

电磁炮呼啸而过,这在不少神甫眼里被视作禁忌的科技现如今正被尹思玛拉毫无顾忌的使用。电磁流体已经过热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步,但她没法就此停止。

欧姆弥赛亚的荣光不能被这些兽人用它们肮脏的鲜血遮蔽,正因如此,她不会停在这里。

“砰——!”

偏澹的蓝色能量团带着危险的呼啸落至一个兽人脚边,它还没来得及为此欣喜,就发现那能量团正在膨胀。

源自古老过去的科技于此处重新绽放,电磁炮发射出去的能量团开始剧烈地膨胀,直至将兽人吞没,直至将它的血肉彻底化作粉末。

尹思玛拉没有喘息的时间,她一面开火,一面前进。甚至还得在脑内分出心思去给护教军们下达指令。她有一个中队的护教军,他们是她任务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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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须前去夺回第七十三号铸造厂,它是这片区域最大的一个,如果兽人们彻底占据它,武器装备的损失反倒还是小事。

一旦它们之中有哪个脑子不好的让铸造厂内的聚变核心爆炸了,那么,整个西线战场的大部分人恐怕都要死在这里。

这是不可接受的损失。

一个在战火背景下显得略显失真的声音链接进入了她的通讯频道,尹思玛拉感到一阵头皮瘙痒。内置通讯固然比外置要安全与方便许多,但也有其坏处。一旦有新人进入,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里是绯红之拳第一连的埃斯卡士官,收到请回复。”

啊,是说好的前来支援的那些阿斯塔特!

尹思玛拉尚未接受改造的嘴唇微微弯起,她虽然不知道这些阿斯塔特是哪来的,但他们的确带来了万机之神的荣光。赤红光束现在仍然在主要战场不停地轰炸着兽人们的阵地,为泰坦军团创造进攻的机会。

“收到,我是尹思玛拉-1-加马神甫,请问,你们就是来支援我们的阿斯塔特吗?”

“是的,尹思玛拉神甫。你和你的中队可以继续前进了,我们正在你前方五百米处的碉堡进行掩护,你们不必再担心这里的兽人渣滓了,它们已经彻底死了。你们到达后,我们会和你们一起行动。”

“感谢你们的帮助,我会尽快的......”

尹思玛拉停在原地,几名护教军接受到她从大脑发出的命令,立刻走上前来形成了人墙将她护在了内里。没有经过太多改造的好处就在这里,在战场上,她可以是很不起眼的。

“全速前进,护教军们,抵达前方五百米处碉堡后停下。”

她在自己心底说道,转换机与一系列复杂的神之机械能够确保她的声音被这个中队内的所有护教军听见。

手持光枪的海斯帕森低等卫兵蜂拥而上,冲在了整个中队最前方,他们是最低级的护教军,仅仅只比技术战奴要好上一些。

这些克隆人由于天生的情感缺陷与后天的情感抑制手术,往往在战场上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声音来带领他们。否则,这些悍不畏死的战士很可能会在一次集体冲锋中全部觐见万机之神的荣光。

尹思玛拉就是那个声音,但她不再是了——一道又一道的命令从她这里发出。

海斯帕森们疯狂地冲锋着,在他们身后是射手卫士,这些重火力的操作员终于能够开始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了。

兽人们被打得节节败退,它们搞不懂,为何碉堡上的枪声不再响起了。不过,它们虽然不明白这件事,但也知道现在属于‘撤退’时间。

没有了火力压制,它们是不可能凭借单纯的肉身撕开护教军们构成的防线的。如果有兽人胆敢愚蠢地用自己的肉体来挑战万机之神的信者,那么,连发机炮会告诉它,何谓钢铁之荣光。

五百米的推进距离转瞬即逝,中队没有付出多少代价,就在兽人们失去火力压制点的情况下拿下了这里的所有阵地。战斗机仆们开始搜寻战壕,来杀死那些躲藏在其中的兽人,又或者是排查危险的爆炸物。

至于尹思玛拉本人,她早已经抵达了碉堡下方。

“您好,尹思玛拉神甫。我是埃斯卡士官。”

一个阿斯塔特朝她沉稳地点了点头,他穿着一身以蓝色为主题的mK7动力甲,在细微处做了些尹斯贝拉看不懂的改动。他的右肩甲上有一只红色的拳头正在闪闪发光。

“您好,埃斯卡士官——我能问问您的动力甲是哪位神甫或技术军士做的改装吗?”

尹思玛拉的第一句话很符合她的身份,这个娇小的技术神甫几乎是用狂热的眼神盯着埃斯卡看个不停。准切的说,是盯着他的动力甲看个不停。埃斯卡知道原因,复合式护盾就安装在胸甲下方。

“都不是,是纹阵为我做的改装。我们都是如此。”

“纹阵?”

“是的,用你们的话来说,它是一个有着自我意识的神之机械——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尹思玛拉神甫,你可以将电磁炮的预热取消了,它不是憎恶智能。”

尹思玛拉不动声色地取消了电磁炮的预热,问道:“您似乎表现得对憎恶智能很了解。”

“最开始得知纹阵的存在时,我的表现和你相差无几。因此在之后做了些功课,我可以向您做出保证,纹阵绝非那些憎恶智能。它完全忠于人类,且真切地由帝皇的伟力锻造而成。”

埃斯卡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犹豫,他很快就进入了正题:“那么,我们现在能动身前往铸造厂了吗?”

“还不行,埃斯卡士官。”

尹思玛拉拒绝了他的提议,但并非是出自私心。她抬起手,拉过自己身后的电磁炮,打开后盖开始为它进行检修。

在此过程中,她说:“我们还需等待一段时间,我的护教军们必须将这片战壕内完全清理干净。任何还活着的兽人都必须被彻底杀死,否则我们不会离开这片被它们深深伤害的土地......看看那些粗糙的战壕,和被它们破坏的建筑吧。”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些痛心。

“这里本来蕴含着机械之美,地面上的输送管道与自动车......万机之神在上啊,这些兽人将它们糟蹋成了什么模样?”

埃斯卡环顾四周,点点头同意了她的话。他们所处的配料厂地面简直被糟蹋的不像样子,输送管道被兽人们破坏了,它们将线缆扯出绑在一起,干了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活。所造成的后果是一些被电成了焦炭的兽人尸体。

很显然,线缆本身已经完成了它们的复仇。

“我对你们遭受的损失很抱歉,但我们不能在此处停留太久。与复仇相比,我们还有职责与任务在身。我们对帝皇的义务比复仇要更为重要,尹思玛拉神甫。”

“是的,是的,我同意......这个过程不会持续太久的,我向你保证。”

尹思玛拉竖起一根手指,上面还沾着机油:“最多五分钟。”

她眼中闪着熊熊燃烧的愤怒,这个机械神甫在说话时很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就连声音里都带上了无法消减的憎恨。埃斯卡略带赞赏地点了点头——至少她不是出自私心。

这就足够。

五分钟未到,尹思玛拉神甫便示意埃斯卡他们可以上路了。她遵守了她的诺言,这点让埃斯卡很是欣赏。并对接下来的共同合作有了一个更高的期待值。机械神甫们通常都是怪人,一个这么通情达理的人并不多。

在路上,神甫在通讯频道内向他们讲述了一些有关这个铸造厂的确切信息。

“第七十三号铸造厂是所有铸造厂内都比较特殊的那一个。它专门出产各类爆炸物,星界军们爱用的,俗称‘小精灵’的碎片手榴弹就是它生产名单上最多的那一种。”

“因为这种需求,第七十三号铸造厂内部安置了一个聚变核心。万机之神赐下的极致荣光,它是她的一滴血液,是我们尚不能理解的伟大事物之一。它能够给铸造厂提供无法想象的庞大能源,也正因如此,它极为危险。”

“在战争尚未到来西格玛·乌斯塔利之时,我们每天都要花上九个小时的时间去维护它。因为它内里蕴含的能量实在是太过危险也太过庞大了,危险和庞大两个词语叠加在一起,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埃斯卡士官。”

尹思玛拉非常凝重地说:“我们最好时刻向万机之神祈祷它不会爆炸,那些兽人暂时还没对它起兴趣。否则整个西边战线的所有人都会死,死的毫无价值。而那些可憎的兽人绝对会对此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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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埃斯卡小队身上的事不过只是个小小的缩影,整个西格玛·乌斯塔利都陷入了战火之中。绯红之拳仅仅带来了五个连队,五百人在这样的战争中能起到的作用是有限的。

尽管他们还有来自黑色圣堂的支援,但黑色圣堂可不是极限战士,他们的这只远征军也仅仅只有七百人罢了。

不过,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一定能获胜。

史蒂夫紧皱着眉,在刚刚升起没多久的临时指挥部内盯着实时更新的战场沙盘沉思许久:“佩德罗,让你的第一连队多加小心。他们所处的西面战场不对劲,那里的兽人数量太少了。”

“明白,大人。”

佩德罗沉稳有力地点点头,立刻走到一边开始向他的兄弟发布命令。就在此时,临时指挥部的大门被推开了,西卡琉斯走了进来,他身上还有鲜血与硝烟的气味,显然才刚刚从战场上下来。

“大人,指挥部附近的兽人已经彻底被清理干净了。黑色圣堂们正在从轨道降落,他们稍微耽搁了一点时间。我们的堡垒正在升起,兽人们的尸体应该足够它的能量消耗了。”

“好,我知道了......那位来莉斯女士呢?”

西卡琉斯摘下自己的头盔,擦了擦护目镜上的鲜血,他答道:“她留在我们的船上了,正在与纹阵沟通。撕脸者的位置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如果它接近这里,我们会收到警告。”

“很好。”

史蒂夫点了点头,走出临时指挥部的门。佩德罗与西卡琉斯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外面的景色虽说算不上末日,但也相差无几。

天空是黑色与猩红色的,远处传来剧烈的震颤。兽人的惨叫声顺着腥臭与满是硝烟味的风飘到了他们的鼻子里,轨道轰炸没有结束,在兽人们完全死绝之前,轨道轰炸绝不会停止。

地面上满是堆积如山的尸体,一些纹阵紧急制造出的机械搬运工正活动着它们的履带,用两只机械长臂将兽人的尸体搬运到提前挖好的深坑之中。

兽人这个种族非常麻烦,就连尸体都是如此。如果不加以处理,就会在自己的尸骸上诞生出更多的兽人。好在堡垒能解决这件事,它会完全将尸体中蕴含着的能量抽干。

物尽其用。史蒂夫若有所思地想。

他抬起头,凝视着这满目疮痍的景象,入目所及,机械修会的造物大多都已经被破坏。

他们的建筑风格大多都是极致的堆叠与繁复,在这样的复杂构造中反倒能透露出他们极限的计算能力与对机械美感的追求。

只可惜,兽人完全不懂这些,它们破坏了一切,甚至还在许多地方都泼上了不知道是由什么东西制造出来的红色颜料。

佩德罗与西卡琉斯看着史蒂夫的背影,他们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也没有要揣测的想法,无论史蒂夫平日表现得到底有多么平和,有一件事是始终无法被遮掩的。

史蒂夫·罗杰斯,是一名基因原体。

他不是凡人,不是阿斯塔特,他是帝皇之下最为高贵的人类。他是半神,尽管他自己可能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但实际上,这就是事实。

他能够直面纳垢大魔,他持有帝皇的烈焰之剑,他能够挥挥手就让大地布满金色的烈焰,而人类之敌只能在这片火焰中痛苦地尖叫着,随后一文不值的死去。

所以,他一定深思熟虑,一定比他们想得更多——佩德罗与西卡琉斯是这样想的,他们以为史蒂夫正在思考后面应该怎么做,应该如何更加有效的打击兽人。

实际上,不是。

史蒂夫在想的事是他们无法理解的。在佩德罗·坎托与卡托·西卡琉斯的概念里,战争是要付出一定代价才能取胜的事。就像是挥拳去击打他人,拳头打出去,手腕本身也会承担一部分反作用力。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几乎等同于自然规律。但是,有时候,自然规律也会屈服在人类的力量之下。

史蒂夫不想让绯红之拳与黑色圣堂们在这颗铸造世界上遭受损失,因此,他要做一些特别的事。

一些比较疯狂的事。

+原来你是这个打算,史蒂夫......看来你和托尼那个家伙学坏了啊,我还以为你会造个盾牌出来去一个个地敲兽人的脑袋呢+

何慎言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虚空彼端传来。

+我又不是个傻瓜,既然有更好的方法,我为什么不用呢?+

史蒂夫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需要多长时间来准备好这个法术?+

+给我十分钟+

虚空的另一边,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有趣,老实人史蒂夫·罗杰斯竟然想让我做这种事......”

他咧嘴一笑,奥克塔琉斯星区正在发生的事还不足以让他有多惊讶。虫子和兽人,狗咬狗罢了。真正令他惊讶的是史蒂夫的决心。

奥克塔琉斯本来就是个偏远的星区,而且整个星区差不多都被兽人所占据。这帮绿皮甚至连小行星都没放过,在那上面都修建了防御工事。如果你还不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那么,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奥克塔琉斯星区的大小与极限战士们的老家相当,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每个世界都种满了蘑孤的奥特拉玛五百世界。

从m32野兽入侵开始,它就一直是这样了。尽管军务部和内务部的官员

们依旧骄傲的宣称奥克塔琉斯星区是帝国的一部分,而且永远会在年报上将它划分为帝国的疆域。但实际上呢,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是兽人的地盘。

泰伦虫巢舰队入侵兽人的地盘,听上去是一件对人类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可惜的是,偏偏那附近有几个真正意义上的帝国世界,于是帝国也不得不闯一闯这一滩浑水了。

说回正题,史蒂夫通过灵能联系上了他,并希望他能够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何慎言给出的答桉是十分钟。

那么,十分钟足够一个法师对一整颗星球的兽人做些什么呢?

以下是何慎言给出的答桉,不怎么标准,但绝对最有效。

第一步,何慎言闭上眼,精神力连接星炬,带着他穿越了无数光年抵达了铸造世界西格玛·乌斯塔利之上。

第二步,搜寻并传送。

铭刻,标记,搜寻。主要对象为兽人的dNA,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传送法术被他全力催动,只是,这次的对象并非人类。而是遍布一整颗星球的兽人。

第三步,在旁边打开一个亚空间传送门,将传送地点设置为恐虐的混沌荒原。

第四步,将兽人们全都丢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脸色苍白了些许——世界的规律是无法被更改的,亚空间的存在对传送法术来说本身就是一种阻拦。他也改变不了这规律,好在这次他也不必在意传送对象的安危。

与此同时,一个阴沉中却带着些欢喜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你是什么意思,法师?”

“给你送份礼物,别客气,恐虐。”何慎言笑着说。“毕竟你上次被我们俩揍得有点惨,我知道的。”

恐虐冷哼了一声,混到她这个份上的邪神倒也算头一个。法师使用的描述词汇是揍得有点惨,但实际情况其实严重得多。恐虐当然不会就那么将安格朗的灵魂交出来,她十分头铁地无视了帝皇与法师的威胁,干脆地在自己的神国里与两人开战了。

后果有许多,最显眼的那个应该是她的椅子了。黄铜王座的半边直接消失了,颅骨荒原的体积更是直接缩水到了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

“这笔账我迟早会收回来的——但你很会讨我欢心,我会迟一点再来找你们。”

她输人不输阵地叫唤着:“这些兽人......不错,虽然你居心不良,但它们的确能为我带来一场不错的战争。庆幸吧,法师,你和那个腐朽的老头还能多活一段时日。”

何慎言略显古怪地笑了笑,甚至懒得理她。

有句略显侮辱的话叫信恐虐的都是白痴,这句话虽然不怎么符合逻辑,而且很容易让一大堆恐虐狂战士来找你,但实际上,它可以改一改,取掉一些前缀名词。

那样的话,应该能比较符合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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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布来切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史蒂夫·罗杰斯。

“我,我不明白,大人。我们只比您晚了一段时间降落,但您说,战争已经结束了?”

他眨了眨眼,做出了一个无比复杂的表情:“......您在一个泰拉时里灭绝了一整颗星球的兽人?”

“不,不,你误会了,至高元帅。我可没那种本事,我只是寻求了一点小小的帮助而已。”

史蒂夫笑了笑,赫尔布来切特的表情却正在变得越来越复杂。绯红之拳们起码还杀了一些兽人,享受了一点乐趣。他们可是什么都没捞着。

——他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亲手操纵纹阵将那只兽人战舰轰成碎片时和黑色圣堂们一起发出的狂笑。

赫尔布来切特叹了口气:“大人,我就不问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了。那么,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呢?”

“别着急,至高元帅,你们战斗的机会会来的,甚至很快就到。”

史蒂夫耐心地说:“至于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告诉我,至高元帅,你对狩猎怎么看?”

“合理的等待,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代价,取得重大的胜利。”

赫尔布来切特的描述风格很符合他个人的个性。

史蒂夫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我们的狩猎还没结束,撕脸者格拉卡还在朝奥克塔琉斯赶来的路上。它一定会经过信仰使者号与西格玛·乌斯塔利。我们要趁着这个机会抓住它,并搞清楚奥克塔琉斯星区的具体情况。”

从这句话中,赫尔布来切特敏锐地嗅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息。

搞清楚奥克塔琉斯星区的具体情况?

短暂的思考,他的眼睛开始越来越亮。史蒂夫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他微笑起来:“别激动,至高元帅。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但别到处声张,好吗?我还不想让我的计划被所有人都知道。”

赫尔布来切特本来打算大声地喊一句帝皇在上的,可惜史蒂夫的话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小声且激动地喊道:“帝皇在上啊!”

史蒂夫无奈的一笑。

109.我坚持(4k) 恐怕只能用焦头烂额这个词来形容目前的罗伯特·基利曼。

作为帝国摄政王,他每天要处理的事物几乎是以斤来计算的。而有些时候,这些事会堆积到就连他也有些吃不消的情况。很少见,但并不是没有。

有时,就是会出现一些巧合,它们彼此碰撞,连接在一起,最终给基利曼造成无可估量的麻烦。

而且这些麻烦,还只有他能处理。

他愁容满面地对个人终端说道:“取消和内务部的会面,告诉他们,多做一份报表交给我。泰拉的人口统计数据他们上次已经出过一次问题了,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这次再出错,我就要亲自去视察内务部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了。”

“有关殉道者大桥的重建会议推迟吧,不,将今天所有的会议都取消并推迟。”

“告诉那些试图试探我底线的贵族,任何和走私有关的事都是无法容忍的,如果有人再被卫兵抓到试图购买走私商品或是将泰拉本地的农作物走私到其他星球,他的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而蒙羞......物理意义上的。”

“让负责农场附近警戒安保的人提高警惕,给他们再分配一批新的监控设备过去。也让他们认真排查那些偷窃者的身份。”

“泰拉本地计入人口统计的公民都有分配好的食物,绝对不可能忍饥挨饿,但我们也不能排除少部分情况......如果一个因为内务部官员疏忽而无法获得公民身份的人为了生存而偷窃食物,他的行为是可以被容忍的。”

做完这一切,他叹了口气,顺手将个人终端关上了,然后放到一边。

之所以如此忙碌,却又推迟了所有应该的见面与会议,还是因为四名原体即将回归泰拉。

四名——嗯,四名。

他揉着自己的脸颊,表现出完全的疲惫。一个超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很少见的,但罗伯特·基利曼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超人。

安格朗和福格瑞姆是比较好解决的,如果他们问起有关自己军团重建与征兵相关事宜的问题就直接搪塞过去,对付安格朗还可以搬出何来镇住他......

圣吉列斯是最好解决的——通常情况下是如此。他对政治没什么需求,也不会要求一个职位去打乱现有好不容易平衡下来的政治局势。

但是,他势必是要和恸哭者战团见上一面的,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基利曼都不能向他隐瞒这样一个战团的存在。而这也是令他最为头疼的点,基利曼不敢想象如果圣吉列斯知道恸哭者们的遭遇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真的不敢想。

最后,是他那消失了一万年的兄弟黎曼·鲁斯。太空野狼们已经游离于帝国政治势力很久了,他们和大部分处于政治中心的战团与势力不对付。黎曼·鲁斯的归来是否会对这件事造成影响?

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

基利曼不清楚,他终究不能坐在这张木桌的后方推测出所有事。

在这些冰冷的政治思想从他的脑海中熘走以后,涌上来的是完全割裂的第二种情感。一种对兄弟归来的由衷的高兴。基利曼将自己的理性与感性分的很开,这是他独有的能力,也是他痛苦的根源。

成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意味着你要放弃一些事。只要放弃这些,政治家就会过得如鱼得水。基利曼痛苦的根源便在此处,他不愿放弃那些宝贵的东西。

对他来说,政治终究只是手段,而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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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带着胜利的微笑,福格瑞姆敲了敲黑白二色的棋盘。

安格朗瞥他一眼,呲了呲牙:“你得意什么呢?”

“哦,我的兄弟,我之所以如此得意当然是有原因的。你看,我们一共下了十七盘棋,而你只赢了其中两场......考虑到这个数学问题的简单程度,我认为,我当然应该得意。”

福格瑞姆哈哈大笑起来:“你输得很惨,安格朗!”

“......几盘棋而已,看把你高兴的。”安格朗双手抱胸扭过头。“喂,鲁斯,你过来和这个白痴下几盘。”

“我拒绝!”

黎曼·鲁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安格朗的提议。他举起手中由纹阵制造出来的巨型羊肋排,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我忙着吃东西呢,兄弟,你自己和他下。”

“圣吉列斯——?”

“兄弟,我也有事要忙。”

被叫到名字的大天使露出个歉意的微笑:“我忙着鉴赏画作呢,你要加入吗?这幅描绘星界军们英勇不屈的油画所用的技巧相当写实,但又有点新的东西在里面。这个画家很厉害......”

“看来你只能和我一起下棋了,安格朗。”

福格瑞姆脸上挂起个漫不经心的微笑,用修长的手指把弄着棋子:“怎么样,要继续吗?还是说你打算认输?”

“别太得意了,你这只花枝招展的凤凰......”

故意用上侮辱性词汇的安格朗冷笑着打了个响指,纹阵控制的磁力棋盘立刻再度恢复最开始的模样,他冷笑着说:“继续就继续,难道我会怕你不成?”

五分钟后,福格瑞姆的胜场数来到了十六场。

“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安格朗冷哼一声,面不改色地站起身:“我去模拟战里训练了,你自己慢慢下棋吧。”

类似的情景在过去的两周内发生了许多次,尽管某些人十分地不愿意承认,但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有所进展。至少,有些像是一万年前的模样了。

回到过去总是人类心底最深处的愿望之一,很少有人才能真正地实现它。圣吉列斯是少数能真正以理性看待许多事的人之一,因此他非常珍惜当下的这种气氛。

“啊,我能透过窗户看见泰拉空间站了,真是壮观。鲁斯,快过来看看。”

坐在舷窗前的圣吉列斯突然微笑起来,他朝着鲁斯招了招手,后者举着羊排慢慢走了过来——通常情况下,黎曼·鲁斯不是个会对四周环境在意的人,但就算是他,也不免为泰拉空间站的规模吃了一惊。

“还真是令人惊讶。”他咀嚼着美味的羊肉,口齿不清地说。“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乡下人进城似的。”

圣吉列斯被他的比喻弄得哑然失笑,大天使拍了拍他的后背:“别这么妄自菲薄,鲁斯。你只是外表看上去有些狂野罢了。”

不一会,他们的船便进入了泰拉空间站单独开设的港口之中,圣血天使们依照他们父亲的要求离开了船只。圣吉列斯很清楚,如果他不这么做,恐怕他走到哪,圣血天使就会跟到哪。

福格瑞姆倒是没这方面的顾虑,帝皇之子们目前身份敏感,本来就不适合抛头露面——再者,他们也不怎么想到处逛逛。尽管没有人明说,但福格瑞姆其实清楚的很,他的子嗣们现在最想要的恐怕是独处与休息的时间。

带着臭着脸的安格朗和第一次进行传送的鲁斯,他们来到了马库拉格之耀号上,基利曼显然已经等待多时了。

“能看见你们平安归来真好,兄弟们——甚至还给我带了一个惊喜,鲁斯,你这一万年都跑到哪里去了?”

“我看,我对你来说是个惊吓还差不多,罗伯特。”狼王咧嘴一笑。“还能去哪?亚空间,被咱们爹赶到里边儿去给他找治病的东西去了,结果他自己好了,真是浪费我的感情。”

他这话说完后,基利曼神色古怪地抬头看了眼天花板。

“原谅我没办法给你们举办一场宴会,原体的归来在帝国内仍然是个秘密。”

“有没有宴会其实都无所谓,兄弟,我在船上早就吃饱了。”鲁斯打了个哈欠。“我现在最想要的是一张柔软的床,我想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其他的都无所谓。”

安格朗突然呵呵一笑:“懒惰。”

“兄弟,你别没事找事......我知道你因为一直输有点不爽,但是,一直跟你下棋的人又不是我。”

“你真以为几盘棋的胜负能决定我的心情吗?你错了,鲁斯,我愤怒的原因只有一个——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完成,那么多敌人没有被杀死。想到这里,我就很难保持冷静。”

安格朗的表情很是阴沉:“而你却只想着宴会和休息......”

“得了吧,你做这些是因为你喜欢,我开宴会和睡懒觉也是因为我喜欢。咱们只是喜欢的东西不一样而已,别搞得好像你比我高尚到哪里去似的......我杀的敌人不比你少。”

鲁斯的哈欠越拉越长:“那么,我就先去睡觉了——罗伯特,你的船上应该有空房间吧?”

基利曼朝他点点头:“房间多的是,随你挑选,鲁斯。好好休息。”

鲁斯没有回答,只是背对着他晃了晃手,随后便径直离开了。

安格朗是第二个离开的那个,出乎基利曼的预料,他压根就没问有关重建吞世者的事——或许是何已经跟他聊过了?基利曼不清楚答桉,但这件事的暂时被解决了,他提着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一点。

“那么,福格瑞姆,我有话要对你说。”

“请说吧,罗伯特——我洗耳恭听。”

“是这样,你和你的军团的回归暂时不能被广而告之,我希望你能理解这一点,福根。有些事注定需要时间来解决。”

对于基利曼话语中的暗示,福格瑞姆根本就无动于衷。

凤凰把玩着手中的棋子,漫不经心地撑着自己的脸颊,说道:“我对这件事无所谓,罗伯特。”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兄弟。”福格瑞姆笑了起来。“我很清楚你对于政治到底有多么在行,和你相比,我们都是外行人。所以,你说了算。”

他好说话的程度简直让基利曼感到匪夷所思——福格瑞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和了?

看来他不仅只是样貌有点变化而已。看了眼福格瑞姆脸颊上的伤疤,基利曼如是想到。

“那就好,实际上,简直再好不过了......”基利曼脸上带起了一个由衷的微笑。“我甚至都以为我会和你有一场争吵呢。”

“没那个必要。”

福格瑞姆平静地摇了摇头。

“你是我们当中担子最重的那个,罗伯特。你不说,但我们很清楚。”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帝皇之子的重建在我这里还远远没有被提上日程。我们曾经做过的事无法被掩埋,就算我归来的那些儿子都是忠诚者,可帝国的公民们却并不知道,信任已经被打破了。”

“帝皇之子的名号与我的名字已经被玷污,我们必须重建他们,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他们。只有当罪孽完全赎清,帝皇之子才能够真正地回归。目前的我们,还配不上这个名字。”

他简直坦诚的不像福格瑞姆,且真诚地令人吃惊。直到这一刻,基利曼才真正地确认了一件事——他的兄弟,来自彻莫斯的凤凰福格瑞姆真正意义上的重生了。

他知道福格瑞姆的归来,知道他和堕落版本的自己有一场大战......

但,基利曼更清楚的是那个有着蛇尾的福格瑞姆是如何用谎言与毒药来伤害他的,又是如何残忍地谋杀了他的子嗣的。

他无法忘怀,背叛始终是一根刺,横在他和他的兄弟们之间。是的,已经过去了一万年,可是他的伤口却还在隐隐作痛呢。

每次呼吸都会痛。

那些痛苦的记忆仿佛蚀骨的毒药,总是会在夜晚令他心中持之以恒地燃烧起憎恨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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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福格瑞姆归来的那一刻,基利曼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表情,什么想法来面对福格瑞姆,他曾经对今天的见面有许多次内心演练,却从未想过他们两人会如此平和。

简直就像是过去,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时候一样。

福格瑞姆站起身来,绚紫色的眼眸里满是歉意:“我为我曾经做过的事向你道歉,罗伯特。”

“不必了,做下那些事的人不是你。”基利曼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带着鼻音。

“我坚持,兄弟。”

彻莫斯的凤凰轻声说道:“我坚持向你道歉。”

110.相见(4k) 众人相继离开,最终,房间内只剩下了圣吉列斯与基利曼两人。

大天使率先开口。

圣吉列斯微笑着说:“我知道你有话想要对我说,罗伯特,所以,说吧——这样遮遮掩掩,实在不像是你的风格。”

基利曼第一时间并未开口,而是看着他那温和的微笑抿了抿嘴。

我真希望你待会也能保持这样的微笑,圣吉列斯......

随后,基利曼用上了自己作为政治家的口才,花了十分钟。他一五一十,明明白白地向圣吉列斯完整地讲述了恸哭者战团的起源、发展与结局。没有丝毫隐瞒,甚至还出示了追根朔源找到的审判庭相关文件。

在这样的叙述里,基利曼得以有幸清晰地看见圣吉列斯脸上的微笑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当他讲完之时,大天使的表情已经变成了完全的漠然。随后是沉默——有那么十来分钟左右,他始终一句话未讲,表情平澹,双眼直视。目光却是没有焦点与落点的,仿佛正在凝视某个虚妄的幻象。

“......他们现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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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幸福的烦恼。

福博·利来奥看着眼前的这些文件,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他今天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一直在处理这些文件。有关战团的重建,征兵世界与那艘巨兽级战舰的登记等......隐藏在这些繁琐的手续背后的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长达足足十七个小时的仔细查阅与各项事宜办理后,他终于能从这些文件中解脱了。

穿着便服,他推开自己的房门。和所有驻扎在复仇号上的战团一样,恸哭者们也有一个在第二层甲板上的驻地。考虑到他们目前的人数,这个驻地简直空旷到令人难以接受。

不过,人少归人少,应有的设施可是一个不缺。

福博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公民一般慢悠悠地来到了自家战团驻地的饮料机前,他们在四天以前才从纹阵那里搞清楚这个机器的具体用法。

虽说他们自己也觉得作为一名阿斯塔特修士喝饮料有些哪里不对劲,可是,隔壁的钢铁之蛇战团、极限战士与帝国之拳们都对此没什么意见。

尤其是帝国之拳们。他们几乎人人都捧着特制黑咖啡到处走,那种蕴含着苦味的醇香味只要一靠近他们的驻地就闻得到。

本着入乡随俗,和其他战团搞好关系的想法。福博决定从自己做起,战团长以身作则。他在选项面板前沉思了许久也未做出决定。

冰镇碳酸饮料的口感不错,他比较钟爱那种名为可口可乐的饮料。一口气喝下半杯以后的感觉就像是冰镇的熔岩在气管内流动,刺激的感觉是十分不错的。

最终,他选择了一杯冰镇可口可乐。福博凝视着手中的玻璃杯,一种诡异的荒谬之感令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算什么?

是啊,这算什么呢?

缓缓来到舷窗前,福博心不在焉地沉思着。那可乐他一口未喝,只是看着窗外的景象不住地思考。他们真的配得上现在这样的待遇吗?

他沉思,因而没有发现走廊那头缓缓走来的人影。他凝视着窗外,所以没有发现那人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一个声音对他说:“福博·利来奥。”

福博浑身一颤,一种难以形容的血脉相连之感传遍全身。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勐地抬起头,发现和阿斯塔特所用的惯常的交流角度只看得到说话之人的布衣。

他呆滞着抬起头,看见一张只存在于油画中的脸。

一张英俊到拥有神性,此刻却悲伤到无以复加的脸。

父亲的脸。

福博的嘴唇开始颤抖,右手将玻璃杯捏得死死的。他没有说话,没有移动,没有任何动作。他的眼神,却无助的像个孩子。

“是的,是我,福博。”圣吉列斯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他回来了?

哪怕已经被人告知过这件事,巨大的冲击感还是让福博无法说出任何话。这个久经战阵的阿斯塔特双眼盈满了眼泪,他站在舷窗前,眼神飘忽而不定,身体紧绷且小幅度的颤抖。

圣吉列斯眼神哀切地看着他,他知道,自己这素未谋面的子嗣正在哀悼。

洁白的双翼缓缓扬起,澹澹的白色光辉在走廊内开始闪烁。圣吉列斯并未说些什么,他只是开始轻声歌唱。歌声婉转而悲伤,源自巴尔的古老摇篮曲就这样在恸哭者们的驻地中缓缓流淌起来。

他们没有听过这首歌,有的在自己的房间内甚至听不见它。但他们却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自己正在做的事,并打开了房门。

那是源自基因深处的呼唤,超越了一切理性的东西。它天生就存在并根植于他们每个人的心底,且永远不会消逝。不管承认与否,恸哭者们都知道,他们是圣吉列斯之子。

所以他们开始无师自通般的自行领会那陌生的语言,开始明白那首歌的每一个细节。他们从房间内走出,一步步地来到圣吉列斯身后——他们不说话,只是沉默。但他们明白,有人正在对他们逝去的兄弟致以自己的哀思。

这就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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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抬起手,取消了纹阵对恸哭者驻地的监控。至少在今晚,他不想被动接受到任何有关他们的资讯。

况且,他也不是无事可做。

安格朗若有所思地坐在他桌前,正双手抱胸凝视着面前的光幕。上面的讯息正以高速滚动着,原体级别的阅读速度已经超出了一般人能理解的范畴。

几分钟后,他停下阅读,摇了摇头:“这些世界都不符合我的标准。”

“那你还真挑剔啊,我的朋友——这些世界你都看不上?”

法师半开玩笑地说:“那你想让我给你找个什么样的世界,奥特拉玛五百世界吗?”

“要是基利曼同意,倒也不是不行。”

在何慎言面前,安格朗展露出了他极少显露的幽默感。红砂之主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虽然我对他教导自己子嗣的能力表示怀疑,但极限战士们无疑都拥有优异的素质。”

“行啊,那你去找基利曼问问,看看他同不同意拿自己的老家变成你军团的征兵世界。”

安格朗突然露出个冷笑来:“还是算了吧,我怕自己跑去和灵族结盟。”

何慎言差点真的笑出声来,他最终还是用自己的意志力控制住了。他摇摇头,向后一靠,躺在了椅背之上,十指堆叠,开始彼此碰撞。

法师专属的小戏法又开始在他的指尖跃动了起来。魔力随着手指的碰撞在无声无息间转化为电流、水团、火焰与冰霜。绚烂的景象令安格朗挑了挑眉。

“所以你想要个特别好的征兵世界。”

何慎言笃定地说:“最好是那种蛮荒世界,上面存在的人类拥有强健的体魄,坚韧的心智与彼此合作度过难关的本能。他们拥有莫大的勇气,在任何环境下都保持自我的意志力——你想要这种人,是不是?”

安格朗被他说的双眼冒光,连连点头:“你有的话自然再好不过了!”

“我上哪给你变个这种世界去?!”

何慎言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又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许愿机!银河系里也没有这种征兵世界,就算有,也早就被某个战团征用了!开玩笑,这种世界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香饽饽好吗,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想要?!”

安格朗耸了耸肩,以一种全然信任的态度对何慎言眨了眨眼:“我相信你肯定有办法的。”

法师的眼角勐地抽搐了一下,他以莫大的意志力控制住了自己,以免他当场打个响指将安格朗扔到真空外边儿去。

过了几秒,他冷静下来,似笑非笑地给了安格朗一个眼神:“......其实,你要是硬说的话,我手上还真有个不错的征兵世界。但是呢——”

他将声音拉长,一个呢字的后续竟然拖了十几秒。安格朗期待地看着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我没法给你。”

“什么?”

“我没法给你,安格朗。”何慎言重复了一遍,脸上挂着个坏笑。“这世界不在帝国疆域之内。”

“啊?”

“它在异世界——真是太可惜了。你看,这个世界人人尚武,文明尚且处于中世纪时期,拥有极强的可塑性。他们崇尚武力,但也不至于忽视弱者,认为每个人天生都有不一样的才能,每个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路。”

“他们还特别坚韧,这些人生活的幻境非常恶劣,每隔十五年就得对付一批从海底涌上来的怪物。他们的社会因此被分割成了许多不同的小型团体,每当海潮来临,这些团体却又会彼此紧密相连,成为名为人类的那唯一一个整体。”

“他们永不放弃,永不屈服。哪怕整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恶劣,他们也从未有过屈服的想法,而是一直奋战。”

安格朗开始不停地深呼吸,他不说话,胸膛却快速的起伏着。

“啧,可惜我不能给你,唉,多么可惜的一件事啊。”

何慎言嘴上说着可惜,人却哈哈大笑起来,道德十分败坏地朝着安格朗挤眉弄眼起来:“你觉得呢,安格朗?”

“我觉得——”安格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简直就不是人。”

“此言差矣,我虽然有时候的确挺素质低下的,但我的自我认同的确是个人类,你可不要污蔑我,安格朗。”

“你既然不想将这个世界给我,你又干嘛要说上那么多?!”

安格朗悲愤地看着他:“你这就好比将一个饥肠辘辘的流浪汉带到餐厅外面,让他隔着玻璃窗看里面不停被端出来的美味的食物,让他闻到诱人的香气,但就是反复告诉他,他不能吃!”

“哎,我哪有那么可怕?好了,让我给你解释一下吧,我之所以没法将这个世界给你,是因为它并非处在帝国疆域之内。”

何慎言收敛了笑意与玩闹的心思,表情严肃了起来:“它是一个异世界,你明白了吗,安格朗?”

“异世界又怎么了,我不是去过一次吗?”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安格朗。世界之间彼此并不相同,他们的确是人类,但你能保证他们可以适应这边的环境吗?如我所说,那是个还处在中世纪的文明——他们肠子的细菌恐怕都和如今大多数帝国公民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族群。”

何慎言竖起一根手指:“我能跨界,你也能跨界——因为我们能够无视恶劣的幻境。但他们能吗?他们甚至没有完成对自己星球的征服。他们真的能适应帝国的环境吗?不需要我说,你应该也能明白,帝国的环境比他们的母星要恶劣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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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朗很想说,我相信他们。但他不能这么说。他是个有理智的人,因此他不能昧着良心说出这句话。

而且,短暂的热血上头过后,他也冷静了下来,法师隐藏在句里行间的信息也被他捕捉了出来——他们在自己的星球上活的很艰难,但那是他们的母星,是他们进化路上的一种选择。

但帝国不是。

如果他们的世界成为征兵世界,这就意味着未来有无数人要前仆后继地为了帝国牺牲。他们要与无数可怕的怪物战斗,每天都处在死亡的挣扎线上,而他们其实可以完全不必和这些东西作战的。

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将一整个无辜的世界拖下水。

“我明白了。”安格朗低声说道。“那就在帝国疆域之内寻找一个不错的征兵世界吧,这样如何?”

“很高兴看到你冷静下来,我的朋友。”

何慎言微笑着点点头,挥挥手列出一个名单,多达数百个:“你自己慢慢挑选吧。”

111.荷鲁斯的生日宴会(4k) 圣吉列斯眼圈红红的坐在法师的办公室里,用颤抖的手捧着杯加了糖的红茶。

典雅的陶瓷杯被他拿在手里,相映成趣。这套美丽的瓷器对于一般人来说略显浮夸,对军人来说不合时宜,对安格朗来说给他用就是糟蹋东西。唯独在圣吉列斯这里刚刚好。

——他的气质与相貌能镇住大多数东西。

何慎言有些头疼。

显而易见,换做是谁都会如此。哪怕是帝皇面对泫然欲泣的圣吉列斯恐怕都会觉得有些难做。

叹息一声,法师说:“倒也不必如此吧,圣吉列斯——你这幅柔弱的模样简直能去演歌剧了。”

对于法师的暗喻,圣吉列斯却表现出了全然的天真,好像完全没听出来他在说些什么似的。

大天使只是用颤抖的、还在尾音部分加了点破碎音调的声音说道:“船长阁下,请原谅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的安格朗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何慎言再次叹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你完全没必要表现出这幅模样的,恸哭者们已经得到了他们应得的东西。”

圣吉列斯眼神微微一凝,泫然欲泣的模样立刻消失了。他挑眉问道:“是吗?他们没告诉我这件事......是我失礼了。”

“没告诉你倒也很正常,他们本来就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我倒是很奇怪,基利曼怎么没把这件事告诉你?”

“罗伯特可能是忘了吧,他一项是个大忙人。自己兄弟的战团蒙受了冤屈算得上什么呢——唉......”

圣吉列斯甚至还在最后委屈地叹了口气,阴阳怪气的功力十分高超。

也就是基利曼没听见了,否则多半得跳起来解释。

何慎言只能绷着脸,才不至于笑出声。

过了一会,他总算是从那种想笑的冲动中解脱出来了:“我得替他说句公道话,虽然我这个老师不怎么负责任......好吧,他大概真的是忘了。”

不去管他们这边的其乐融融,还在马库拉格之耀号上和政务搏斗的摄政王殿下虽说被人诟病记性不好,但他实际上差不多算得上是整个帝国内记忆力最好的人之一了。

他甚至记得荷鲁斯的生日——说得再准确一些,是荷鲁斯被帝皇带回来的日子。每年的8月12日。

他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将这件事说出来,而是开始在暗地里小心翼翼的筹办。基利曼并未对过去完全释怀,荷鲁斯对帝国和他们所有人造成的伤害是无法挽回的。但是,那个荷鲁斯已经死了。

基利曼不想,也不能将自己的怒气发泄到一个破碎的灵魂身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只是想暂时地缅怀过去而已。

“是的,可汗,是我,你还在复仇号上吗?”

个人终端那头可汗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些失真,他仿佛正在和什么东西搏斗似的,说话都有点喘气:“是——的,我还在......嗯,不错的招式。”

“等等,你在和什么东西作战吗?”

“一头恐虐大魔而已。”可汗淡定地说。“你等我几秒钟,我先将它杀了再说。”

基利曼皱着眉将个人终端拿远了一些,可汗那头开始传来他的笑声和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恶魔怒吼声,然后是刀剑互相碰撞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刀刃入肉的声音。

五秒钟后,可汗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我解决它了。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但我想先问问,你怎么在和恐虐大魔作战?”

“模拟而已。”可汗爽朗地笑了起来。“有真货七八成水准,倒也算得上不错的消遣。有时间你也可以试试看——噢,我忘记你不太适合这件事了,抱歉。”

基利曼微微眯眼,不爽地啧了一声:“一头恐虐大魔我还是打得过的,你未免对我的武力太没有信心了。”

“我不是对你的武力没有信心,罗伯特。我是对你的在一对一时能用出来的力量表示怀疑。毕竟有太多前车之鉴了,不是吗?”

“你——算了。”

基利曼叹了口气:“明天就是8月12日了,你知道的吧?”

这次,可汗顿了几秒钟才回答他。

“是的,我知道。”他低声说道。“你有什么安排吗?”

“倒也算不上安排吧,我只是觉得,既然大家都在,而且刚好这么巧——我们何不聚一次呢?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啊,可汗,不是吗?”

基利曼叹息着靠在了自己的椅背上,他抬起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帝皇壁画。那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国字脸男人正闭着眼,表情是十足的悲悯,头戴桂冠,散发金光。

他笑了笑:“我们以前称呼彼此为兄弟,但像这样的时刻真的不多。有时候比起兄弟甚至更像仇人。哈,多么讽刺。人类一万年的苦难竟然是因为一场家庭伦理剧。”

“你不必试图说服我,兄弟,我不可能不同意的。”

可汗低低地笑了起来:“你真正需要考虑的麻烦可不是我或者其他人,你觉得如果圣吉列斯知道荷鲁斯的存在会怎么想?”

“所以我是先给你打的通讯,察合台。”

基利曼站起身来,背着手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步:“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承认,但我们以前的确都是一帮不成熟的孩子。性格固执,古怪且偏执。所有人都有这一面——我时常会想,如果当时有个人能将我们完全联系起来,是否结局会不一样呢?”

“我猜你是想说船长吧。”

可汗发了个后鼻音,似乎在否定基利曼。

“已去之事不可追,罗伯特。不要再沉溺于过去的美好了。”

带着一点警告,他如此说道。

“船长的出现已经是奇迹了,再者,我也不认为他在大远征时期出现,情况会有什么不同,除非他从一开始就站在帝皇身边,或者干脆替换掉那个不会说人话的老头子。你得承认,我们都需要亲眼见证鲜血才能改变。而且......我也不认为混沌会善罢甘休。”

“......我明白了,其他人现在在哪?”

“在船长的办公室里呢,圣吉列斯半小时前过去了,一副要开始表演的模样,所以我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巧高里斯在上,我可不想看见他又来一套那种全方位的歌剧表演。”

基利曼叹了口气:“好吧,我马上过去——你得帮帮我,可汗。”

“等等,鲁斯和福格瑞姆不是在你的船上吗?你不打算先说服他们俩吗?”

“得了吧,鲁斯最喜欢热闹。有宴会你认为他会不参加吗?”基利曼略带嫌弃地来了一句。“至于福根——他肯定会参加的。”

察合台可汗沉默半响,哑然失笑。

-------------------------------------

基利曼在十分钟后带着非常兴奋的黎曼·鲁斯与非常平静的福格瑞姆抵达了复仇号,原谅我的描述,但狼王的确兴奋地像是某种狼的近亲。

“表现的平静一点,鲁斯。”基利曼皱着眉说。“他们可还都不知道这件事呢。”

“哦,得了吧!”

鲁斯略带嫌弃地拍了拍基利曼的后背:“你真的以为就你记得日子吗?我的兄弟,别把其他人都当成傻瓜。你现在去慢悠悠地赶过去,搞不好他们已经将你我排除在外开始商量怎么举办宴会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鲁斯反问道:“荷鲁斯还没脑子坏掉的时候和所有人关系都挺好,尤其是圣吉列斯也在——你认为他会不记得自己兄弟的生日吗?他连巴尔上的一些平民的生日都记得,会不记得荷鲁斯的?”

基利曼痛苦地闭上眼,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把他带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折磨我自己吗?

福格瑞姆的声音适时地幽幽响起:“别怀疑自己,罗伯特。鲁斯就是这样,你得学会适应。他是不可能被驯服的。”

凤凰将驯服二字咬的非常重。

“嘿!”鲁斯瞪起眼睛。“你使用的描述词是不是有点问题?”

福格瑞姆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某种奇怪的眼神瞥了眼鲁斯背后披着的毛皮披风。

“收回你的话,福格瑞姆!收回去!”

“好吧,我收回去——你想让我怎么说呢?你已经被驯服了?”凤凰叹了口气。“行行好,鲁斯,安静一些。看看罗伯特吧,他头发都白了。”

“你们俩再不安静一些我的头发才真的会白。”

在这样的吵闹当中,他们使用舰内传送抵达了何慎言的办公室外,只是,基利曼还没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圣吉列斯的笑声。

他眼神一凝:很好,这样就好办了。

圣吉列斯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很温和的一个人,但他其实也最固执。而且......

他叹了口气。基利曼不知道,如果是自己经历了圣吉列斯所经历的一切,能不能用平和的方式来对待荷鲁斯。

既然圣吉列斯在笑,那么,事情就好办点了。至少他能用比较好的方式来做一个开场白,后续的事应该会简单许多。嗯......

基利曼沉吟了一会儿,推开了门。

办公室内的情景没超出他的预料之外,何慎言正和圣吉列斯聊着天,两人显然非常愉快。

,不时还瞟一眼那边的两人,一副想加入又不想先开口的样子。可汗坐在他对面,身上还带着血腥气,很明显刚从他的模拟场回来没多久。

“咳。”基利曼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兄弟们,我——”

“——他要给荷鲁斯办个生日宴会!”狼王兴奋地大喊大叫起来。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何慎言挑着眉,给了基利曼一个‘你带他过来干什么’的眼神,可汗同样如此,只是力度更胜。安格朗的脸上慢慢地带起了一个奇怪的微笑,他放下书,一副想看好戏的样子。

福格瑞姆无声无息地离鲁斯与基利曼稍远了一些,凤凰显然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特别小心,甚至没让鲁斯发觉他的移动。

圣吉列斯脸上的微笑陷入了凝滞当中,基利曼看了他一眼就赶紧移开了视线,一种心虚的感觉在他心中翻涌。好在黎曼·鲁斯打破了这僵局。

他不满地喊道:“嘿!你们都是什么反应?!没听清吗?罗伯特要给荷鲁斯办个生日宴会啊!荷鲁斯!不,不,小荷鲁斯!”

啪的一声,基利曼痛苦地抬起手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场面再度陷入了安静之中,鲁斯不解地看着他——不,他不是不解,他是故意装出这幅模样的。

狼王嘴角的坏笑出卖了他,很明显,他就是想看基利曼笑话。

“我的兄弟。”圣吉列斯慢悠悠地开口。“你介意给我们解释一下,你口中的小荷鲁斯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字面意思啊。”鲁斯一本正经地说。

可汗接过他的话,顺着往下说,也算是帮基利曼缓和一下气氛:“一个少年版本的荷鲁斯,由我们父亲从亚空间中夺回的破碎灵魂,船长用星辰锻造了他现在的躯体。他对以前的事不怎么记得,是个还在成长的孩子。”

“多谢解释,二位,但我问的不是你们。”圣吉列斯笑眯眯地看着基利曼。“罗伯特——麻烦你解释一下,如何?”

基利曼梗着脖子,目不斜视地仰望着天花板:“我认为我没必要再解释了,他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圣吉列斯。明天是——”

“——是8月12日,荷鲁斯的生日,是的,我记得。老实说,我对你想要给他举办生日宴会的想法并不反对。我只是对你有些生气。”

大天使抿着嘴,略显失望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基利曼的心,也让他焦急地开口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圣吉列斯。”

“我想的那样?哪样?”

圣吉列斯反问道:“你指的是隐瞒他的存在吗?还是说提前预想好我的反应,并为之小心翼翼地谋划,却不肯真正地问一问我对此事到底是何想法?”

“别这样,罗伯特。”圣吉列斯柔和地说。“别这样,算我请求你。你正在变得和他越来越像。”

这句话对基利曼的伤害比此前失望的眼神更甚。

112.荷鲁斯的生日宴会(二,3k) 圣吉列斯眼圈红红的坐在法师的办公室里,用颤抖的手捧着杯加了糖的红茶。

典雅的陶瓷杯被他拿在手里,相映成趣。这套美丽的瓷器对于一般人来说略显浮夸,对军人来说不合时宜,对安格朗来说给他用就是糟蹋东西。唯独在圣吉列斯这里刚刚好。

——他的气质与相貌能镇住大多数东西。

何慎言有些头疼。

显而易见,换做是谁都会如此。哪怕是帝皇面对泫然欲泣的圣吉列斯恐怕都会觉得有些难做。

叹息一声,法师说:“倒也不必如此吧,圣吉列斯——你这幅柔弱的模样简直能去演歌剧了。”

对于法师的暗喻,圣吉列斯却表现出了全然的天真,好像完全没听出来他在说些什么似的。

大天使只是用颤抖的、还在尾音部分加了点破碎音调的声音说道:“船长阁下,请原谅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的安格朗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何慎言再次叹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你完全没必要表现出这幅模样的,恸哭者们已经得到了他们应得的东西。”

圣吉列斯眼神微微一凝,泫然欲泣的模样立刻消失了。他挑眉问道:“是吗?他们没告诉我这件事......是我失礼了。”

“没告诉你倒也很正常,他们本来就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我倒是很奇怪,基利曼怎么没把这件事告诉你?”

“罗伯特可能是忘了吧,他一项是个大忙人。自己兄弟的战团蒙受了冤屈算得上什么呢——唉......”

圣吉列斯甚至还在最后委屈地叹了口气,阴阳怪气的功力十分高超。

也就是基利曼没听见了,否则多半得跳起来解释。

何慎言只能绷着脸,才不至于笑出声。

过了一会,他总算是从那种想笑的冲动中解脱出来了:“我得替他说句公道话,虽然我这个老师不怎么负责任......好吧,他大概真的是忘了。”

不去管他们这边的其乐融融,还在马库拉格之耀号上和政务搏斗的摄政王殿下虽说被人诟病记性不好,但他实际上差不多算得上是整个帝国内记忆力最好的人之一了。

他甚至记得荷鲁斯的生日——说得再准确一些,是荷鲁斯被帝皇带回来的日子。每年的8月12日。

他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将这件事说出来,而是开始在暗地里小心翼翼的筹办。基利曼并未对过去完全释怀,荷鲁斯对帝国和他们所有人造成的伤害是无法挽回的。但是,那个荷鲁斯已经死了。

基利曼不想,也不能将自己的怒气发泄到一个破碎的灵魂身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只是想暂时地缅怀过去而已。

“是的,可汗,是我,你还在复仇号上吗?”

个人终端那头可汗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些失真,他仿佛正在和什么东西搏斗似的,说话都有点喘气:“是——的,我还在......嗯,不错的招式。”

“等等,你在和什么东西作战吗?”

“一头恐虐大魔而已。”可汗淡定地说。“你等我几秒钟,我先将它杀了再说。”

基利曼皱着眉将个人终端拿远了一些,可汗那头开始传来他的笑声和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恶魔怒吼声,然后是刀剑互相碰撞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刀刃入肉的声音。

五秒钟后,可汗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我解决它了。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但我想先问问,你怎么在和恐虐大魔作战?”

“模拟而已。”可汗爽朗地笑了起来。“有真货七八成水准,倒也算得上不错的消遣。有时间你也可以试试看——噢,我忘记你不太适合这件事了,抱歉。”

基利曼微微眯眼,不爽地啧了一声:“一头恐虐大魔我还是打得过的,你未免对我的武力太没有信心了。”

“我不是对你的武力没有信心,罗伯特。我是对你的在一对一时能用出来的力量表示怀疑。毕竟有太多前车之鉴了,不是吗?”

“你——算了。”

基利曼叹了口气:“明天就是8月12日了,你知道的吧?”

这次,可汗顿了几秒钟才回答他。

“是的,我知道。”他低声说道。“你有什么安排吗?”

“倒也算不上安排吧,我只是觉得,既然大家都在,而且刚好这么巧——我们何不聚一次呢?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啊,可汗,不是吗?”

基利曼叹息着靠在了自己的椅背上,他抬起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帝皇壁画。那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国字脸男人正闭着眼,表情是十足的悲悯,头戴桂冠,散发金光。

他笑了笑:“我们以前称呼彼此为兄弟,但像这样的时刻真的不多。有时候比起兄弟甚至更像仇人。哈,多么讽刺。人类一万年的苦难竟然是因为一场家庭伦理剧。”

“你不必试图说服我,兄弟,我不可能不同意的。”

可汗低低地笑了起来:“你真正需要考虑的麻烦可不是我或者其他人,你觉得如果圣吉列斯知道荷鲁斯的存在会怎么想?”

“所以我是先给你打的通讯,察合台。”

基利曼站起身来,背着手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步:“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承认,但我们以前的确都是一帮不成熟的孩子。性格固执,古怪且偏执。所有人都有这一面——我时常会想,如果当时有个人能将我们完全联系起来,是否结局会不一样呢?”

“我猜你是想说船长吧。”

可汗发了个后鼻音,似乎在否定基利曼。

“已去之事不可追,罗伯特。不要再沉溺于过去的美好了。”

带着一点警告,他如此说道。

“船长的出现已经是奇迹了,再者,我也不认为他在大远征时期出现,情况会有什么不同,除非他从一开始就站在帝皇身边,或者干脆替换掉那个不会说人话的老头子。你得承认,我们都需要亲眼见证鲜血才能改变。而且......我也不认为混沌会善罢甘休。”

“......我明白了,其他人现在在哪?”

“在船长的办公室里呢,圣吉列斯半小时前过去了,一副要开始表演的模样,所以我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巧高里斯在上,我可不想看见他又来一套那种全方位的歌剧表演。”

基利曼叹了口气:“好吧,我马上过去——你得帮帮我,可汗。”

“等等,鲁斯和福格瑞姆不是在你的船上吗?你不打算先说服他们俩吗?”

“得了吧,鲁斯最喜欢热闹。有宴会你认为他会不参加吗?”基利曼略带嫌弃地来了一句。“至于福根——他肯定会参加的。”

察合台可汗沉默半响,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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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在十分钟后带着非常兴奋的黎曼·鲁斯与非常平静的福格瑞姆抵达了复仇号,原谅我的描述,但狼王的确兴奋地像是某种狼的近亲。

“表现的平静一点,鲁斯。”基利曼皱着眉说。“他们可还都不知道这件事呢。”

“哦,得了吧!”

鲁斯略带嫌弃地拍了拍基利曼的后背:“你真的以为就你记得日子吗?我的兄弟,别把其他人都当成傻瓜。你现在去慢悠悠地赶过去,搞不好他们已经将你我排除在外开始商量怎么举办宴会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鲁斯反问道:“荷鲁斯还没脑子坏掉的时候和所有人关系都挺好,尤其是圣吉列斯也在——你认为他会不记得自己兄弟的生日吗?他连巴尔上的一些平民的生日都记得,会不记得荷鲁斯的?”

基利曼痛苦地闭上眼,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把他带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折磨我自己吗?

福格瑞姆的声音适时地幽幽响起:“别怀疑自己,罗伯特。鲁斯就是这样,你得学会适应。他是不可能被驯服的。”

凤凰将驯服二字咬的非常重。

“嘿!”鲁斯瞪起眼睛。“你使用的描述词是不是有点问题?”

福格瑞姆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某种奇怪的眼神瞥了眼鲁斯背后披着的毛皮披风。

“收回你的话,福格瑞姆!收回去!”

“好吧,我收回去——你想让我怎么说呢?你已经被驯服了?”凤凰叹了口气。“行行好,鲁斯,安静一些。看看罗伯特吧,他头发都白了。”

“你们俩再不安静一些我的头发才真的会白。”

在这样的吵闹当中,他们使用舰内传送抵达了何慎言的办公室外,只是,基利曼还没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圣吉列斯的笑声。

他眼神一凝:很好,这样就好办了。

圣吉列斯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很温和的一个人,但他其实也最固执。而且......

他叹了口气。基利曼不知道,如果是自己经历了圣吉列斯所经历的一切,能不能用平和的方式来对待荷鲁斯。

既然圣吉列斯在笑,那么,事情就好办点了。至少他能用比较好的方式来做一个开场白,后续的事应该会简单许多。嗯......

基利曼沉吟了一会儿,推开了门。

办公室内的情景没超出他的预料之外,何慎言正和圣吉列斯聊着天,两人显然非常愉快。

,不时还瞟一眼那边的两人,一副想加入又不想先开口的样子。可汗坐在他对面,身上还带着血腥气,很明显刚从他的模拟场回来没多久。

“咳。”基利曼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兄弟们,我——”

“——他要给荷鲁斯办个生日宴会!”狼王兴奋地大喊大叫起来。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何慎言挑着眉,给了基利曼一个‘你带他过来干什么’的眼神,可汗同样如此,只是力度更胜。安格朗的脸上慢慢地带起了一个奇怪的微笑,他放下书,一副想看好戏的样子。

福格瑞姆无声无息地离鲁斯与基利曼稍远了一些,凤凰显然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特别小心,甚至没让鲁斯发觉他的移动。

圣吉列斯脸上的微笑陷入了凝滞当中,基利曼看了他一眼就赶紧移开了视线,一种心虚的感觉在他心中翻涌。好在黎曼·鲁斯打破了这僵局。

他不满地喊道:“嘿!你们都是什么反应?!没听清吗?罗伯特要给荷鲁斯办个生日宴会啊!荷鲁斯!不,不,小荷鲁斯!”

啪的一声,基利曼痛苦地抬起手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场面再度陷入了安静之中,鲁斯不解地看着他——不,他不是不解,他是故意装出这幅模样的。

狼王嘴角的坏笑出卖了他,很明显,他就是想看基利曼笑话。

“我的兄弟。”圣吉列斯慢悠悠地开口。“你介意给我们解释一下,你口中的小荷鲁斯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字面意思啊。”鲁斯一本正经地说。

可汗接过他的话,顺着往下说,也算是帮基利曼缓和一下气氛:“一个少年版本的荷鲁斯,由我们父亲从亚空间中夺回的破碎灵魂,船长用星辰锻造了他现在的躯体。他对以前的事不怎么记得,是个还在成长的孩子。”

“多谢解释,二位,但我问的不是你们。”圣吉列斯笑眯眯地看着基利曼。“罗伯特——麻烦你解释一下,如何?”

基利曼梗着脖子,目不斜视地仰望着天花板:“我认为我没必要再解释了,他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圣吉列斯。明天是——”

“——是8月12日,荷鲁斯的生日,是的,我记得。老实说,我对你想要给他举办生日宴会的想法并不反对。我只是对你有些生气。”

大天使抿着嘴,略显失望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基利曼的心,也让他焦急地开口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圣吉列斯。”

“我想的那样?哪样?”

圣吉列斯反问道:“你指的是隐瞒他的存在吗?还是说提前预想好我的反应,并为之小心翼翼地谋划,却不肯真正地问一问我对此事到底是何想法?”

“别这样,罗伯特。”圣吉列斯柔和地说。“别这样,算我请求你。你正在变得和他越来越像。”

这句话对基利曼的伤害比此前失望的眼神更甚。

113.荷鲁斯的生日宴会(三,3k) 圣吉列斯眼圈红红的坐在法师的办公室里,用颤抖的手捧着杯加了糖的红茶。

典雅的陶瓷杯被他拿在手里,相映成趣。这套美丽的瓷器对于一般人来说略显浮夸,对军人来说不合时宜,对安格朗来说给他用就是糟蹋东西。唯独在圣吉列斯这里刚刚好。

——他的气质与相貌能镇住大多数东西。

何慎言有些头疼。

显而易见,换做是谁都会如此。哪怕是帝皇面对泫然欲泣的圣吉列斯恐怕都会觉得有些难做。

叹息一声,法师说:“倒也不必如此吧,圣吉列斯——你这幅柔弱的模样简直能去演歌剧了。”

对于法师的暗喻,圣吉列斯却表现出了全然的天真,好像完全没听出来他在说些什么似的。

大天使只是用颤抖的、还在尾音部分加了点破碎音调的声音说道:“船长阁下,请原谅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的安格朗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何慎言再次叹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你完全没必要表现出这幅模样的,恸哭者们已经得到了他们应得的东西。”

圣吉列斯眼神微微一凝,泫然欲泣的模样立刻消失了。他挑眉问道:“是吗?他们没告诉我这件事......是我失礼了。”

“没告诉你倒也很正常,他们本来就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我倒是很奇怪,基利曼怎么没把这件事告诉你?”

“罗伯特可能是忘了吧,他一项是个大忙人。自己兄弟的战团蒙受了冤屈算得上什么呢——唉......”

圣吉列斯甚至还在最后委屈地叹了口气,阴阳怪气的功力十分高超。

也就是基利曼没听见了,否则多半得跳起来解释。

何慎言只能绷着脸,才不至于笑出声。

过了一会,他总算是从那种想笑的冲动中解脱出来了:“我得替他说句公道话,虽然我这个老师不怎么负责任......好吧,他大概真的是忘了。”

不去管他们这边的其乐融融,还在马库拉格之耀号上和政务搏斗的摄政王殿下虽说被人诟病记性不好,但他实际上差不多算得上是整个帝国内记忆力最好的人之一了。

他甚至记得荷鲁斯的生日——说得再准确一些,是荷鲁斯被帝皇带回来的日子。每年的8月12日。

他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将这件事说出来,而是开始在暗地里小心翼翼的筹办。基利曼并未对过去完全释怀,荷鲁斯对帝国和他们所有人造成的伤害是无法挽回的。但是,那个荷鲁斯已经死了。

基利曼不想,也不能将自己的怒气发泄到一个破碎的灵魂身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只是想暂时地缅怀过去而已。

“是的,可汗,是我,你还在复仇号上吗?”

个人终端那头可汗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些失真,他仿佛正在和什么东西搏斗似的,说话都有点喘气:“是——的,我还在......嗯,不错的招式。”

“等等,你在和什么东西作战吗?”

“一头恐虐大魔而已。”可汗淡定地说。“你等我几秒钟,我先将它杀了再说。”

基利曼皱着眉将个人终端拿远了一些,可汗那头开始传来他的笑声和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恶魔怒吼声,然后是刀剑互相碰撞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刀刃入肉的声音。

五秒钟后,可汗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我解决它了。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但我想先问问,你怎么在和恐虐大魔作战?”

“模拟而已。”可汗爽朗地笑了起来。“有真货七八成水准,倒也算得上不错的消遣。有时间你也可以试试看——噢,我忘记你不太适合这件事了,抱歉。”

基利曼微微眯眼,不爽地啧了一声:“一头恐虐大魔我还是打得过的,你未免对我的武力太没有信心了。”

“我不是对你的武力没有信心,罗伯特。我是对你的在一对一时能用出来的力量表示怀疑。毕竟有太多前车之鉴了,不是吗?”

“你——算了。”

基利曼叹了口气:“明天就是8月12日了,你知道的吧?”

这次,可汗顿了几秒钟才回答他。

“是的,我知道。”他低声说道。“你有什么安排吗?”

“倒也算不上安排吧,我只是觉得,既然大家都在,而且刚好这么巧——我们何不聚一次呢?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啊,可汗,不是吗?”

基利曼叹息着靠在了自己的椅背上,他抬起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帝皇壁画。那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国字脸男人正闭着眼,表情是十足的悲悯,头戴桂冠,散发金光。

他笑了笑:“我们以前称呼彼此为兄弟,但像这样的时刻真的不多。有时候比起兄弟甚至更像仇人。哈,多么讽刺。人类一万年的苦难竟然是因为一场家庭伦理剧。”

“你不必试图说服我,兄弟,我不可能不同意的。”

可汗低低地笑了起来:“你真正需要考虑的麻烦可不是我或者其他人,你觉得如果圣吉列斯知道荷鲁斯的存在会怎么想?”

“所以我是先给你打的通讯,察合台。”

基利曼站起身来,背着手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步:“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承认,但我们以前的确都是一帮不成熟的孩子。性格固执,古怪且偏执。所有人都有这一面——我时常会想,如果当时有个人能将我们完全联系起来,是否结局会不一样呢?”

“我猜你是想说船长吧。”

可汗发了个后鼻音,似乎在否定基利曼。

“已去之事不可追,罗伯特。不要再沉溺于过去的美好了。”

带着一点警告,他如此说道。

“船长的出现已经是奇迹了,再者,我也不认为他在大远征时期出现,情况会有什么不同,除非他从一开始就站在帝皇身边,或者干脆替换掉那个不会说人话的老头子。你得承认,我们都需要亲眼见证鲜血才能改变。而且......我也不认为混沌会善罢甘休。”

“......我明白了,其他人现在在哪?”

“在船长的办公室里呢,圣吉列斯半小时前过去了,一副要开始表演的模样,所以我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巧高里斯在上,我可不想看见他又来一套那种全方位的歌剧表演。”

基利曼叹了口气:“好吧,我马上过去——你得帮帮我,可汗。”

“等等,鲁斯和福格瑞姆不是在你的船上吗?你不打算先说服他们俩吗?”

“得了吧,鲁斯最喜欢热闹。有宴会你认为他会不参加吗?”基利曼略带嫌弃地来了一句。“至于福根——他肯定会参加的。”

察合台可汗沉默半响,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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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在十分钟后带着非常兴奋的黎曼·鲁斯与非常平静的福格瑞姆抵达了复仇号,原谅我的描述,但狼王的确兴奋地像是某种狼的近亲。

“表现的平静一点,鲁斯。”基利曼皱着眉说。“他们可还都不知道这件事呢。”

“哦,得了吧!”

鲁斯略带嫌弃地拍了拍基利曼的后背:“你真的以为就你记得日子吗?我的兄弟,别把其他人都当成傻瓜。你现在去慢悠悠地赶过去,搞不好他们已经将你我排除在外开始商量怎么举办宴会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鲁斯反问道:“荷鲁斯还没脑子坏掉的时候和所有人关系都挺好,尤其是圣吉列斯也在——你认为他会不记得自己兄弟的生日吗?他连巴尔上的一些平民的生日都记得,会不记得荷鲁斯的?”

基利曼痛苦地闭上眼,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把他带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折磨我自己吗?

福格瑞姆的声音适时地幽幽响起:“别怀疑自己,罗伯特。鲁斯就是这样,你得学会适应。他是不可能被驯服的。”

凤凰将驯服二字咬的非常重。

“嘿!”鲁斯瞪起眼睛。“你使用的描述词是不是有点问题?”

福格瑞姆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某种奇怪的眼神瞥了眼鲁斯背后披着的毛皮披风。

“收回你的话,福格瑞姆!收回去!”

“好吧,我收回去——你想让我怎么说呢?你已经被驯服了?”凤凰叹了口气。“行行好,鲁斯,安静一些。看看罗伯特吧,他头发都白了。”

“你们俩再不安静一些我的头发才真的会白。”

在这样的吵闹当中,他们使用舰内传送抵达了何慎言的办公室外,只是,基利曼还没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圣吉列斯的笑声。

他眼神一凝:很好,这样就好办了。

圣吉列斯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很温和的一个人,但他其实也最固执。而且......

他叹了口气。基利曼不知道,如果是自己经历了圣吉列斯所经历的一切,能不能用平和的方式来对待荷鲁斯。

既然圣吉列斯在笑,那么,事情就好办点了。至少他能用比较好的方式来做一个开场白,后续的事应该会简单许多。嗯......

基利曼沉吟了一会儿,推开了门。

办公室内的情景没超出他的预料之外,何慎言正和圣吉列斯聊着天,两人显然非常愉快。

,不时还瞟一眼那边的两人,一副想加入又不想先开口的样子。可汗坐在他对面,身上还带着血腥气,很明显刚从他的模拟场回来没多久。

“咳。”基利曼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兄弟们,我——”

“——他要给荷鲁斯办个生日宴会!”狼王兴奋地大喊大叫起来。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何慎言挑着眉,给了基利曼一个‘你带他过来干什么’的眼神,可汗同样如此,只是力度更胜。安格朗的脸上慢慢地带起了一个奇怪的微笑,他放下书,一副想看好戏的样子。

福格瑞姆无声无息地离鲁斯与基利曼稍远了一些,凤凰显然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特别小心,甚至没让鲁斯发觉他的移动。

圣吉列斯脸上的微笑陷入了凝滞当中,基利曼看了他一眼就赶紧移开了视线,一种心虚的感觉在他心中翻涌。好在黎曼·鲁斯打破了这僵局。

他不满地喊道:“嘿!你们都是什么反应?!没听清吗?罗伯特要给荷鲁斯办个生日宴会啊!荷鲁斯!不,不,小荷鲁斯!”

啪的一声,基利曼痛苦地抬起手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场面再度陷入了安静之中,鲁斯不解地看着他——不,他不是不解,他是故意装出这幅模样的。

狼王嘴角的坏笑出卖了他,很明显,他就是想看基利曼笑话。

“我的兄弟。”圣吉列斯慢悠悠地开口。“你介意给我们解释一下,你口中的小荷鲁斯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字面意思啊。”鲁斯一本正经地说。

可汗接过他的话,顺着往下说,也算是帮基利曼缓和一下气氛:“一个少年版本的荷鲁斯,由我们父亲从亚空间中夺回的破碎灵魂,船长用星辰锻造了他现在的躯体。他对以前的事不怎么记得,是个还在成长的孩子。”

“多谢解释,二位,但我问的不是你们。”圣吉列斯笑眯眯地看着基利曼。“罗伯特——麻烦你解释一下,如何?”

基利曼梗着脖子,目不斜视地仰望着天花板:“我认为我没必要再解释了,他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圣吉列斯。明天是——”

“——是8月12日,荷鲁斯的生日,是的,我记得。老实说,我对你想要给他举办生日宴会的想法并不反对。我只是对你有些生气。”

大天使抿着嘴,略显失望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基利曼的心,也让他焦急地开口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圣吉列斯。”

“我想的那样?哪样?”

圣吉列斯反问道:“你指的是隐瞒他的存在吗?还是说提前预想好我的反应,并为之小心翼翼地谋划,却不肯真正地问一问我对此事到底是何想法?”

“别这样,罗伯特。”圣吉列斯柔和地说。“别这样,算我请求你。你正在变得和他越来越像。”

这句话对基利曼的伤害比此前失望的眼神更甚。

114.荷鲁斯的生日宴会(四) 圣吉列斯眼圈红红的坐在法师的办公室里,用颤抖的手捧着杯加了糖的红茶。

典雅的陶瓷杯被他拿在手里,相映成趣。这套美丽的瓷器对于一般人来说略显浮夸,对军人来说不合时宜,对安格朗来说给他用就是糟蹋东西。唯独在圣吉列斯这里刚刚好。

——他的气质与相貌能镇住大多数东西。

何慎言有些头疼。

显而易见,换做是谁都会如此。哪怕是帝皇面对泫然欲泣的圣吉列斯恐怕都会觉得有些难做。

叹息一声,法师说:“倒也不必如此吧,圣吉列斯——你这幅柔弱的模样简直能去演歌剧了。”

对于法师的暗喻,圣吉列斯却表现出了全然的天真,好像完全没听出来他在说些什么似的。

大天使只是用颤抖的、还在尾音部分加了点破碎音调的声音说道:“船长阁下,请原谅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的安格朗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何慎言再次叹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你完全没必要表现出这幅模样的,恸哭者们已经得到了他们应得的东西。”

圣吉列斯眼神微微一凝,泫然欲泣的模样立刻消失了。他挑眉问道:“是吗?他们没告诉我这件事......是我失礼了。”

“没告诉你倒也很正常,他们本来就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我倒是很奇怪,基利曼怎么没把这件事告诉你?”

“罗伯特可能是忘了吧,他一项是个大忙人。自己兄弟的战团蒙受了冤屈算得上什么呢——唉......”

圣吉列斯甚至还在最后委屈地叹了口气,阴阳怪气的功力十分高超。

也就是基利曼没听见了,否则多半得跳起来解释。

何慎言只能绷着脸,才不至于笑出声。

过了一会,他总算是从那种想笑的冲动中解脱出来了:“我得替他说句公道话,虽然我这个老师不怎么负责任......好吧,他大概真的是忘了。”

不去管他们这边的其乐融融,还在马库拉格之耀号上和政务搏斗的摄政王殿下虽说被人诟病记性不好,但他实际上差不多算得上是整个帝国内记忆力最好的人之一了。

他甚至记得荷鲁斯的生日——说得再准确一些,是荷鲁斯被帝皇带回来的日子。每年的8月12日。

他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将这件事说出来,而是开始在暗地里小心翼翼的筹办。基利曼并未对过去完全释怀,荷鲁斯对帝国和他们所有人造成的伤害是无法挽回的。但是,那个荷鲁斯已经死了。

基利曼不想,也不能将自己的怒气发泄到一个破碎的灵魂身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只是想暂时地缅怀过去而已。

“是的,可汗,是我,你还在复仇号上吗?”

个人终端那头可汗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些失真,他仿佛正在和什么东西搏斗似的,说话都有点喘气:“是——的,我还在......嗯,不错的招式。”

“等等,你在和什么东西作战吗?”

“一头恐虐大魔而已。”可汗淡定地说。“你等我几秒钟,我先将它杀了再说。”

基利曼皱着眉将个人终端拿远了一些,可汗那头开始传来他的笑声和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恶魔怒吼声,然后是刀剑互相碰撞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刀刃入肉的声音。

五秒钟后,可汗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我解决它了。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但我想先问问,你怎么在和恐虐大魔作战?”

“模拟而已。”可汗爽朗地笑了起来。“有真货七八成水准,倒也算得上不错的消遣。有时间你也可以试试看——噢,我忘记你不太适合这件事了,抱歉。”

基利曼微微眯眼,不爽地啧了一声:“一头恐虐大魔我还是打得过的,你未免对我的武力太没有信心了。”

“我不是对你的武力没有信心,罗伯特。我是对你的在一对一时能用出来的力量表示怀疑。毕竟有太多前车之鉴了,不是吗?”

“你——算了。”

基利曼叹了口气:“明天就是8月12日了,你知道的吧?”

这次,可汗顿了几秒钟才回答他。

“是的,我知道。”他低声说道。“你有什么安排吗?”

“倒也算不上安排吧,我只是觉得,既然大家都在,而且刚好这么巧——我们何不聚一次呢?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啊,可汗,不是吗?”

基利曼叹息着靠在了自己的椅背上,他抬起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帝皇壁画。那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国字脸男人正闭着眼,表情是十足的悲悯,头戴桂冠,散发金光。

他笑了笑:“我们以前称呼彼此为兄弟,但像这样的时刻真的不多。有时候比起兄弟甚至更像仇人。哈,多么讽刺。人类一万年的苦难竟然是因为一场家庭伦理剧。”

“你不必试图说服我,兄弟,我不可能不同意的。”

可汗低低地笑了起来:“你真正需要考虑的麻烦可不是我或者其他人,你觉得如果圣吉列斯知道荷鲁斯的存在会怎么想?”

“所以我是先给你打的通讯,察合台。”

基利曼站起身来,背着手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步:“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承认,但我们以前的确都是一帮不成熟的孩子。性格固执,古怪且偏执。所有人都有这一面——我时常会想,如果当时有个人能将我们完全联系起来,是否结局会不一样呢?”

“我猜你是想说船长吧。”

可汗发了个后鼻音,似乎在否定基利曼。

“已去之事不可追,罗伯特。不要再沉溺于过去的美好了。”

带着一点警告,他如此说道。

“船长的出现已经是奇迹了,再者,我也不认为他在大远征时期出现,情况会有什么不同,除非他从一开始就站在帝皇身边,或者干脆替换掉那个不会说人话的老头子。你得承认,我们都需要亲眼见证鲜血才能改变。而且......我也不认为混沌会善罢甘休。”

“......我明白了,其他人现在在哪?”

“在船长的办公室里呢,圣吉列斯半小时前过去了,一副要开始表演的模样,所以我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巧高里斯在上,我可不想看见他又来一套那种全方位的歌剧表演。”

基利曼叹了口气:“好吧,我马上过去——你得帮帮我,可汗。”

“等等,鲁斯和福格瑞姆不是在你的船上吗?你不打算先说服他们俩吗?”

“得了吧,鲁斯最喜欢热闹。有宴会你认为他会不参加吗?”基利曼略带嫌弃地来了一句。“至于福根——他肯定会参加的。”

察合台可汗沉默半响,哑然失笑。

-------------------------------------

基利曼在十分钟后带着非常兴奋的黎曼·鲁斯与非常平静的福格瑞姆抵达了复仇号,原谅我的描述,但狼王的确兴奋地像是某种狼的近亲。

“表现的平静一点,鲁斯。”基利曼皱着眉说。“他们可还都不知道这件事呢。”

“哦,得了吧!”

鲁斯略带嫌弃地拍了拍基利曼的后背:“你真的以为就你记得日子吗?我的兄弟,别把其他人都当成傻瓜。你现在去慢悠悠地赶过去,搞不好他们已经将你我排除在外开始商量怎么举办宴会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鲁斯反问道:“荷鲁斯还没脑子坏掉的时候和所有人关系都挺好,尤其是圣吉列斯也在——你认为他会不记得自己兄弟的生日吗?他连巴尔上的一些平民的生日都记得,会不记得荷鲁斯的?”

基利曼痛苦地闭上眼,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把他带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折磨我自己吗?

福格瑞姆的声音适时地幽幽响起:“别怀疑自己,罗伯特。鲁斯就是这样,你得学会适应。他是不可能被驯服的。”

凤凰将驯服二字咬的非常重。

“嘿!”鲁斯瞪起眼睛。“你使用的描述词是不是有点问题?”

福格瑞姆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某种奇怪的眼神瞥了眼鲁斯背后披着的毛皮披风。

“收回你的话,福格瑞姆!收回去!”

“好吧,我收回去——你想让我怎么说呢?你已经被驯服了?”凤凰叹了口气。“行行好,鲁斯,安静一些。看看罗伯特吧,他头发都白了。”

“你们俩再不安静一些我的头发才真的会白。”

在这样的吵闹当中,他们使用舰内传送抵达了何慎言的办公室外,只是,基利曼还没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圣吉列斯的笑声。

他眼神一凝:很好,这样就好办了。

圣吉列斯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很温和的一个人,但他其实也最固执。而且......

他叹了口气。基利曼不知道,如果是自己经历了圣吉列斯所经历的一切,能不能用平和的方式来对待荷鲁斯。

既然圣吉列斯在笑,那么,事情就好办点了。至少他能用比较好的方式来做一个开场白,后续的事应该会简单许多。嗯......

基利曼沉吟了一会儿,推开了门。

办公室内的情景没超出他的预料之外,何慎言正和圣吉列斯聊着天,两人显然非常愉快。

,不时还瞟一眼那边的两人,一副想加入又不想先开口的样子。可汗坐在他对面,身上还带着血腥气,很明显刚从他的模拟场回来没多久。

“咳。”基利曼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兄弟们,我——”

“——他要给荷鲁斯办个生日宴会!”狼王兴奋地大喊大叫起来。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何慎言挑着眉,给了基利曼一个‘你带他过来干什么’的眼神,可汗同样如此,只是力度更胜。安格朗的脸上慢慢地带起了一个奇怪的微笑,他放下书,一副想看好戏的样子。

福格瑞姆无声无息地离鲁斯与基利曼稍远了一些,凤凰显然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特别小心,甚至没让鲁斯发觉他的移动。

圣吉列斯脸上的微笑陷入了凝滞当中,基利曼看了他一眼就赶紧移开了视线,一种心虚的感觉在他心中翻涌。好在黎曼·鲁斯打破了这僵局。

他不满地喊道:“嘿!你们都是什么反应?!没听清吗?罗伯特要给荷鲁斯办个生日宴会啊!荷鲁斯!不,不,小荷鲁斯!”

啪的一声,基利曼痛苦地抬起手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场面再度陷入了安静之中,鲁斯不解地看着他——不,他不是不解,他是故意装出这幅模样的。

狼王嘴角的坏笑出卖了他,很明显,他就是想看基利曼笑话。

“我的兄弟。”圣吉列斯慢悠悠地开口。“你介意给我们解释一下,你口中的小荷鲁斯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字面意思啊。”鲁斯一本正经地说。

可汗接过他的话,顺着往下说,也算是帮基利曼缓和一下气氛:“一个少年版本的荷鲁斯,由我们父亲从亚空间中夺回的破碎灵魂,船长用星辰锻造了他现在的躯体。他对以前的事不怎么记得,是个还在成长的孩子。”

“多谢解释,二位,但我问的不是你们。”圣吉列斯笑眯眯地看着基利曼。“罗伯特——麻烦你解释一下,如何?”

基利曼梗着脖子,目不斜视地仰望着天花板:“我认为我没必要再解释了,他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圣吉列斯。明天是——”

“——是8月12日,荷鲁斯的生日,是的,我记得。老实说,我对你想要给他举办生日宴会的想法并不反对。我只是对你有些生气。”

大天使抿着嘴,略显失望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基利曼的心,也让他焦急地开口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圣吉列斯。”

“我想的那样?哪样?”

圣吉列斯反问道:“你指的是隐瞒他的存在吗?还是说提前预想好我的反应,并为之小心翼翼地谋划,却不肯真正地问一问我对此事到底是何想法?”

“别这样,罗伯特。”圣吉列斯柔和地说。“别这样,算我请求你。你正在变得和他越来越像。”

这句话对基利曼的伤害比此前失望的眼神更甚。

115.荷鲁斯的生日宴会(完,6k) 圣吉列斯眼圈红红的坐在法师的办公室里,用颤抖的手捧着杯加了糖的红茶。

典雅的陶瓷杯被他拿在手里,相映成趣。这套美丽的瓷器对于一般人来说略显浮夸,对军人来说不合时宜,对安格朗来说给他用就是糟蹋东西。唯独在圣吉列斯这里刚刚好。

——他的气质与相貌能镇住大多数东西。

何慎言有些头疼。

显而易见,换做是谁都会如此。哪怕是帝皇面对泫然欲泣的圣吉列斯恐怕都会觉得有些难做。

叹息一声,法师说:“倒也不必如此吧,圣吉列斯——你这幅柔弱的模样简直能去演歌剧了。”

对于法师的暗喻,圣吉列斯却表现出了全然的天真,好像完全没听出来他在说些什么似的。

大天使只是用颤抖的、还在尾音部分加了点破碎音调的声音说道:“船长阁下,请原谅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的安格朗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何慎言再次叹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你完全没必要表现出这幅模样的,恸哭者们已经得到了他们应得的东西。”

圣吉列斯眼神微微一凝,泫然欲泣的模样立刻消失了。他挑眉问道:“是吗?他们没告诉我这件事......是我失礼了。”

“没告诉你倒也很正常,他们本来就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我倒是很奇怪,基利曼怎么没把这件事告诉你?”

“罗伯特可能是忘了吧,他一项是个大忙人。自己兄弟的战团蒙受了冤屈算得上什么呢——唉......”

圣吉列斯甚至还在最后委屈地叹了口气,阴阳怪气的功力十分高超。

也就是基利曼没听见了,否则多半得跳起来解释。

何慎言只能绷着脸,才不至于笑出声。

过了一会,他总算是从那种想笑的冲动中解脱出来了:“我得替他说句公道话,虽然我这个老师不怎么负责任......好吧,他大概真的是忘了。”

不去管他们这边的其乐融融,还在马库拉格之耀号上和政务搏斗的摄政王殿下虽说被人诟病记性不好,但他实际上差不多算得上是整个帝国内记忆力最好的人之一了。

他甚至记得荷鲁斯的生日——说得再准确一些,是荷鲁斯被帝皇带回来的日子。每年的8月12日。

他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将这件事说出来,而是开始在暗地里小心翼翼的筹办。基利曼并未对过去完全释怀,荷鲁斯对帝国和他们所有人造成的伤害是无法挽回的。但是,那个荷鲁斯已经死了。

基利曼不想,也不能将自己的怒气发泄到一个破碎的灵魂身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只是想暂时地缅怀过去而已。

“是的,可汗,是我,你还在复仇号上吗?”

个人终端那头可汗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些失真,他仿佛正在和什么东西搏斗似的,说话都有点喘气:“是——的,我还在......嗯,不错的招式。”

“等等,你在和什么东西作战吗?”

“一头恐虐大魔而已。”可汗淡定地说。“你等我几秒钟,我先将它杀了再说。”

基利曼皱着眉将个人终端拿远了一些,可汗那头开始传来他的笑声和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恶魔怒吼声,然后是刀剑互相碰撞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刀刃入肉的声音。

五秒钟后,可汗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我解决它了。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但我想先问问,你怎么在和恐虐大魔作战?”

“模拟而已。”可汗爽朗地笑了起来。“有真货七八成水准,倒也算得上不错的消遣。有时间你也可以试试看——噢,我忘记你不太适合这件事了,抱歉。”

基利曼微微眯眼,不爽地啧了一声:“一头恐虐大魔我还是打得过的,你未免对我的武力太没有信心了。”

“我不是对你的武力没有信心,罗伯特。我是对你的在一对一时能用出来的力量表示怀疑。毕竟有太多前车之鉴了,不是吗?”

“你——算了。”

基利曼叹了口气:“明天就是8月12日了,你知道的吧?”

这次,可汗顿了几秒钟才回答他。

“是的,我知道。”他低声说道。“你有什么安排吗?”

“倒也算不上安排吧,我只是觉得,既然大家都在,而且刚好这么巧——我们何不聚一次呢?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啊,可汗,不是吗?”

基利曼叹息着靠在了自己的椅背上,他抬起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帝皇壁画。那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国字脸男人正闭着眼,表情是十足的悲悯,头戴桂冠,散发金光。

他笑了笑:“我们以前称呼彼此为兄弟,但像这样的时刻真的不多。有时候比起兄弟甚至更像仇人。哈,多么讽刺。人类一万年的苦难竟然是因为一场家庭伦理剧。”

“你不必试图说服我,兄弟,我不可能不同意的。”

可汗低低地笑了起来:“你真正需要考虑的麻烦可不是我或者其他人,你觉得如果圣吉列斯知道荷鲁斯的存在会怎么想?”

“所以我是先给你打的通讯,察合台。”

基利曼站起身来,背着手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步:“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承认,但我们以前的确都是一帮不成熟的孩子。性格固执,古怪且偏执。所有人都有这一面——我时常会想,如果当时有个人能将我们完全联系起来,是否结局会不一样呢?”

“我猜你是想说船长吧。”

可汗发了个后鼻音,似乎在否定基利曼。

“已去之事不可追,罗伯特。不要再沉溺于过去的美好了。”

带着一点警告,他如此说道。

“船长的出现已经是奇迹了,再者,我也不认为他在大远征时期出现,情况会有什么不同,除非他从一开始就站在帝皇身边,或者干脆替换掉那个不会说人话的老头子。你得承认,我们都需要亲眼见证鲜血才能改变。而且......我也不认为混沌会善罢甘休。”

“......我明白了,其他人现在在哪?”

“在船长的办公室里呢,圣吉列斯半小时前过去了,一副要开始表演的模样,所以我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巧高里斯在上,我可不想看见他又来一套那种全方位的歌剧表演。”

基利曼叹了口气:“好吧,我马上过去——你得帮帮我,可汗。”

“等等,鲁斯和福格瑞姆不是在你的船上吗?你不打算先说服他们俩吗?”

“得了吧,鲁斯最喜欢热闹。有宴会你认为他会不参加吗?”基利曼略带嫌弃地来了一句。“至于福根——他肯定会参加的。”

察合台可汗沉默半响,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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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在十分钟后带着非常兴奋的黎曼·鲁斯与非常平静的福格瑞姆抵达了复仇号,原谅我的描述,但狼王的确兴奋地像是某种狼的近亲。

“表现的平静一点,鲁斯。”基利曼皱着眉说。“他们可还都不知道这件事呢。”

“哦,得了吧!”

鲁斯略带嫌弃地拍了拍基利曼的后背:“你真的以为就你记得日子吗?我的兄弟,别把其他人都当成傻瓜。你现在去慢悠悠地赶过去,搞不好他们已经将你我排除在外开始商量怎么举办宴会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鲁斯反问道:“荷鲁斯还没脑子坏掉的时候和所有人关系都挺好,尤其是圣吉列斯也在——你认为他会不记得自己兄弟的生日吗?他连巴尔上的一些平民的生日都记得,会不记得荷鲁斯的?”

基利曼痛苦地闭上眼,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把他带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折磨我自己吗?

福格瑞姆的声音适时地幽幽响起:“别怀疑自己,罗伯特。鲁斯就是这样,你得学会适应。他是不可能被驯服的。”

凤凰将驯服二字咬的非常重。

“嘿!”鲁斯瞪起眼睛。“你使用的描述词是不是有点问题?”

福格瑞姆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某种奇怪的眼神瞥了眼鲁斯背后披着的毛皮披风。

“收回你的话,福格瑞姆!收回去!”

“好吧,我收回去——你想让我怎么说呢?你已经被驯服了?”凤凰叹了口气。“行行好,鲁斯,安静一些。看看罗伯特吧,他头发都白了。”

“你们俩再不安静一些我的头发才真的会白。”

在这样的吵闹当中,他们使用舰内传送抵达了何慎言的办公室外,只是,基利曼还没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圣吉列斯的笑声。

他眼神一凝:很好,这样就好办了。

圣吉列斯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很温和的一个人,但他其实也最固执。而且......

他叹了口气。基利曼不知道,如果是自己经历了圣吉列斯所经历的一切,能不能用平和的方式来对待荷鲁斯。

既然圣吉列斯在笑,那么,事情就好办点了。至少他能用比较好的方式来做一个开场白,后续的事应该会简单许多。嗯......

基利曼沉吟了一会儿,推开了门。

办公室内的情景没超出他的预料之外,何慎言正和圣吉列斯聊着天,两人显然非常愉快。

,不时还瞟一眼那边的两人,一副想加入又不想先开口的样子。可汗坐在他对面,身上还带着血腥气,很明显刚从他的模拟场回来没多久。

“咳。”基利曼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兄弟们,我——”

“——他要给荷鲁斯办个生日宴会!”狼王兴奋地大喊大叫起来。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何慎言挑着眉,给了基利曼一个‘你带他过来干什么’的眼神,可汗同样如此,只是力度更胜。安格朗的脸上慢慢地带起了一个奇怪的微笑,他放下书,一副想看好戏的样子。

福格瑞姆无声无息地离鲁斯与基利曼稍远了一些,凤凰显然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特别小心,甚至没让鲁斯发觉他的移动。

圣吉列斯脸上的微笑陷入了凝滞当中,基利曼看了他一眼就赶紧移开了视线,一种心虚的感觉在他心中翻涌。好在黎曼·鲁斯打破了这僵局。

他不满地喊道:“嘿!你们都是什么反应?!没听清吗?罗伯特要给荷鲁斯办个生日宴会啊!荷鲁斯!不,不,小荷鲁斯!”

啪的一声,基利曼痛苦地抬起手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场面再度陷入了安静之中,鲁斯不解地看着他——不,他不是不解,他是故意装出这幅模样的。

狼王嘴角的坏笑出卖了他,很明显,他就是想看基利曼笑话。

“我的兄弟。”圣吉列斯慢悠悠地开口。“你介意给我们解释一下,你口中的小荷鲁斯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字面意思啊。”鲁斯一本正经地说。

可汗接过他的话,顺着往下说,也算是帮基利曼缓和一下气氛:“一个少年版本的荷鲁斯,由我们父亲从亚空间中夺回的破碎灵魂,船长用星辰锻造了他现在的躯体。他对以前的事不怎么记得,是个还在成长的孩子。”

“多谢解释,二位,但我问的不是你们。”圣吉列斯笑眯眯地看着基利曼。“罗伯特——麻烦你解释一下,如何?”

基利曼梗着脖子,目不斜视地仰望着天花板:“我认为我没必要再解释了,他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圣吉列斯。明天是——”

“——是8月12日,荷鲁斯的生日,是的,我记得。老实说,我对你想要给他举办生日宴会的想法并不反对。我只是对你有些生气。”

大天使抿着嘴,略显失望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基利曼的心,也让他焦急地开口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圣吉列斯。”

“我想的那样?哪样?”

圣吉列斯反问道:“你指的是隐瞒他的存在吗?还是说提前预想好我的反应,并为之小心翼翼地谋划,却不肯真正地问一问我对此事到底是何想法?”

“别这样,罗伯特。”圣吉列斯柔和地说。“别这样,算我请求你。你正在变得和他越来越像。”

这句话对基利曼的伤害比此前失望的眼神更甚。

116.蛇尾缠绕(3k) 法师久违地觉得有点窒息——别误会,葛温德琳没胸怀宽广到那种程度,她只是用蛇尾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而已。

很别致的体验。

何慎言默不作声地看了那缠绕在自己胸膛乃至脖颈上的尾巴,末端甚至还在随着她的呼吸而微微颤动,颜色在白嫩中带了点幼稚的红。

鳞片层次有序地在她的尾巴上排列着,看上去却并不显得坚硬,和他的皮肤互相触碰传递回来的感觉更接近于皮肤一般柔软的质地。

不知怎的,何慎言觉得今天早晨特别热。

......

他叹息了一声,闭上眼打算在脑海里用精神力模拟一下元素转化的过程。

元素转化是个相对来说比较复杂的过程,需求冷静的思考与极致的理性。尤其是在模拟中,他以前还在卡玛泰姬做学徒时就经常拿这种模拟当做消遣。

当然,是独一份的消遣——也只有他能这么玩儿。某个马脸曾经不止一次在背后说愤愤不平地说他这么干简直就是炫耀。

然而,这百试百灵的方法这次却没能成功。

一个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带着湿润,空气似乎都为之变得暧昧起来。

有那么几秒钟,法师是不敢睁开眼睛的。但那凝视着他的人显然比他更有耐心。

蛇总是很有耐心的,它们能为了捕猎而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中一动不动长达几个小时,甚至是半天。

终于,他妥协了。

猎物自己跳进了蛇吻里。

法师睁开眼,毫不意外地看见葛温德琳的眼睛。她用他的黑袍遮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里面满是羞怯的笑意,还有些别的东西。

有些像是邀请,又有些像是不顾一切的小小报复。

“别这样,葛温德琳。”法师无奈地说。“现在是早晨。”

“早晨怎么了?”

“早晨......啊,你在明知故问。”

何慎言再次叹息一声:“我讨厌早晨。”

他打了个响指,室内陷入黑暗。然后是一声惊呼与随后响起的笑声:“卿可真是......”

等他再次以惯常的形象出现在新尹鲁席尔的街道上之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罗德兰的人们在这片土地上自给自足,和以前的死气沉沉不同,他所见到的所有人的步伐都是轻松愉快的。这或许也和他们从前总是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弹也有点关系。

法师能理解,毕竟,在世界末日面前,找个还不错的地方待着等死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真是好久不见,阁下。”

此前见过一面的艾玛主祭在教堂内低下了她的头,恭敬地问候:“您看上去还是那么精神抖擞。”

她低着头,所以没发现法师的脸色在这句话后变得有些古怪。

“精神抖擞吗?谈不上......只能说勉强还活着吧。”

何慎言笑了笑,问道:“罗德兰的人们都还好吗?”

“火之时代明明结束了,我们却从未感觉如此好过。”

已经不再穿祭祀袍的主祭情难自禁地露出个微笑:“这里是一片富有生机的土地,任何作物都能茁壮生长......我已经记不清上次看见洛斯里克城外农田的麦浪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何慎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转而谈论起了双王子的事。

“你曾经效忠的那两位王子如今怎么样了?”

“他们呀......”

艾玛主祭抬起头,凝视着澄澈的天空,此时此刻,她更像是个寻常的老妇人。言语里甚至带上了些许对待孩子的宠溺。

在一切都被放下以后,有些事也终于不再沉重了。

“小王子的残疾被您治好了,他想要去周游世界——至少去看一看这陌生的世界。大王子放心不下,索性跟着他一起去了。前些时日还听见一些来到这里的旅行者谈起过一对兄弟的事......据说,他们正在一处极寒之地探险。”

弗雷尔卓德。

法师的眼前闪过一只熔岩色泽的巨大山羊,这位半神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不得不说,奥恩比不少真正的神明都要来的称职。

他不随意干涉凡人们的生活,不会为了自己的喜好就让他人屠杀自己的兄弟姐妹。她只是静静地矗立在她的熔炉身旁,但如果真的有足以威胁到凡人们的灾难出现,她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除此以外,还有他曾顺手收下的一位学徒。

何慎言颇感兴趣地微笑起来,但这情绪没持续多久。原因很简单——他记起自己是养了条狼的。

“主祭,我要先行离开了,有缘再见。”

他的告别和他的到来一样突兀,艾玛主祭愕然地看着空气中逸散的白色光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要知道,她还有许多事没有和这位阁下汇报。

是什么让他这么急?

主祭眉头一皱——难不成是碰上了什么麻烦事?

她思索了一番,决定将这件事告知葛温德琳。

有些人可能并不愿意向他人寻求帮助,她不知道那位阁下是不是其中之一。可是,火之时代的人们没有一个是忘恩负义之人。哪怕是小偷贼子,也有自己的坚持。

他们在此处休养生息,安稳的生活。铸剑为犁,武器尘封,盔甲被收拢而起。但如果有人想要对他们的救命恩人出手,那么,这些余尽也不会介意重新燃起。

-------------------------------------

伴随着长距离传送结束后特有的轻微失重感,法师颇感意外地扫视了自己的法师塔一层一圈。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里居然会表现出如此的整洁与干净。

按道理来说,一只长时间没看见自己主人,也没怎么活动的犬科动物应该会相当焦躁不安才对。在何慎言的预想里,她很有可能会将法师塔搞得一团糟。

而他的学徒戒八成也拿风一点办法都没有。且不提他的性格一直都被风吃得死死的,就算他真的想管,他估计也管不了。

作为现实扭曲者,戒如果不动真格的话,是没什么可能和风较量一番的。他也不可能动真格,这个条件足够风随意欺负他了。

毕竟,风是被他亲手改造的。除去性格以外,她已经和凡间的物种没什么关系了。

抬起手,何慎言一言不发地以自己为对象释放了一个存在感抹消,这是隐身术的高级应用。

探查法术或者机械都没法对这招起作用,方便好用,对于潜入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偶尔会被一些直觉好得不像人类的家伙识破。

他一点一点走上楼梯,先是搜寻了一圈二楼的客房,却发现这里没有半个人影。

没有访客吗?戒去哪了?他不会和那个花店的小姑娘结婚了吧......?

眯了眯眼,他转身离开,走上三楼,刚一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扑面而来的巨量魔力便让法师险些打了个喷嚏。

这种浓度,若是放到外界可能会直接让一座城市的所有人都直接升格成为标准的魔力生物。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贸然升格代表的可不是什么生命层次上的进化,而是随之而来的剧烈情感冲突。

这点在魔力生物上尤为致命,他们对自己身体变化的不解很可能会让自然界产生剧烈的崩坏,从而导致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

比如能让大陆板块位移的地震,让陆地变作海底的海啸等等......

而且,他的法师塔在瓦罗兰恒定的坐标可是艾欧尼亚。

搞什么?!

何慎言的第一反应是法师塔内铭刻的聚能法阵出了问题,如果真的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他是难辞其咎的。但是,还没等他检查聚能法阵,房间内的一团巨大白色不明物体便解释了一切。

柔软的绒毛,巨大的体型。高浓度的魔力正随着她的呼吸不停地从身体当中释放出来,毫无疑问,这就是风。

只是,她的体型......

何慎言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你就是让班纳博士到这儿来变成浩克站在风旁边可能都要矮个几头。这还是躺着的风。

这头傻狼在他不在的时候都吃了些什么啊?

用精神力稍微检查了一下,她的体型变化很显然是来源于在摄入过量的能量后产生的进化。在法师最开始的设计里,他并没有给风的进化设置一个上限。也就是说,如果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就能一直不断地进化下去。

当然,副作用也有很多,比如她此刻的沉睡,又比如这大得过分的体型。房间为了适应她的体型扩大了许多倍,即使这样,她的脑袋却也还是能在趴着的情况下碰到天花板。

“乱吃东西......也真是算你命大。”

自言自语着,法师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皮毛。一如既往的好手感,柔顺无比。他继续用精神力探查着,却在风的胃袋里发现了一些尚未消化完全的星灵。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宠物随主人。

何慎言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是不知道这群星灵是怎么惹到风的,但他可是非常乐于见到它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好了,你就接着睡吧......”

摇了摇头,他打了个响指离开了这里。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打算将一些事完全处理完。

117.皮尔特沃夫之焚(一,3k,章节末尾有重要信息,请看一下)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白发苍苍,甚至连背都无法完全挺直了。

凝视着镜中人的模样,斯维因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恐怕两年前的他看到今日的自己也会认不出来——时间的力量何其残酷,它站在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却公平地主宰着所有人的生命。

时间总是会流逝的,没人能够逃脱。哪怕你是不死的,它也会在你身上刻下某种痕迹。更不要说作为凡人的斯维因了。

诺克萨斯的各项事务完全压在他身上,这种后果对一个凡人的身体与心智来说是毁灭性的。他曾经以钢铁淬炼自己的意志,因此挺到了今天。

斯维因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只希望能够尽可能地多坚持一段时日。

至少要坚持到诺克萨斯完成对皮尔特沃夫的各项作战事宜,那样他才能放心闭眼。

走出自己的房间,两名卫兵恭敬地低下了他们戴着新式军帽的头。仅仅两年时间,诺克萨斯国内的环境就有了天大的变化。这变化可以从士兵们的制服上一窥端倪。

通常来说,诺克萨斯这样一个两年前还在采用冷兵器与骑兵冲锋、步兵步战为主要进攻手段的国家是不可能抛弃盔甲的。

在冷兵器的时代,拥有更坚固盔甲的一方总是能占有巨大的优势,然而,在能够连射的枪械面前,这一切就都另当别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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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晨报怎么还没送来?”斯维因当然不是要出去散步,他皱着眉对两名卫兵问道。

他们对视了一眼,其中那个较为高大的解释道:“内务部的人还没有过来,似乎是因为一些事耽搁了。”

诺克萨斯的统领冷哼了一声:“一个星期耽搁了三次,这样的效率简直令人发指。如果不是他们每次都有合适的理由......”

他没说更多,短短的两句话便让两名卫兵遍体生寒,噤若寒蝉的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正当气氛变得越来越凝滞之时,斯维因却突然叹了口气。

“也罢。”他的口气变得柔和了一些。“让内务部的人将晨报留到晚上和晚报一起送来吧,我会一起处理。”

“您要出行吗?”

“有这个打算。”斯维因点了点头,朝着高个的卫兵招了招手。“你,跟我来。”

“遵命!”

斯维因长住的地点已经从此前的皇宫内的别墅换到了一间位于不朽堡垒北部的独栋小屋,这里大部分情况下都很安静,也算得上他为数不多要求的特权之一。

没办法,处理政务必须要求一个安静的环境,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去地底处理这些东西。

至于为什么要搬出来,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一点还是因为他以前的居所挡了路。

诺克萨斯皇宫的大部分外墙都被拆除了。它们不符合不朽堡垒的新建筑规划,因此必须被拆除,斯维因以前的居所也包括在其中。他没有二话,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二个小时就搬了出去,甚至没有任何犹豫。

以身作则永远是领导者最好也最明智的命令执行方式。

不朽堡垒如今是座较为安静的城市,在那场灾难后,它永远的失去了一些东西。当然,一些新的精神也在这座城市内扎下了根。诺克萨斯人本就以永不放弃闻名于世,现在,他们更加恐怖了。

仅仅花了半年时间就将掌握着大量尖端科技的皮尔特沃夫打得不得不求和便是左证之一,现如今,世界上的国家人人自危,谁都怕自己会成为诺克萨斯的下一个目标。

他们不知道的是,诺克萨斯的作战计划也是分人的。那些过于偏远的小国并不在进攻的行列之中。更为可笑的一点是,斯维因听说弗雷尔卓德也有些人在担忧此事。

那天晚上,他久违地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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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斯维因不同,塞恩目前的处境远远算不上愉快——老实说,和皮尔特沃夫人作战和‘愉快’两个字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帮人层出不穷的古怪武器,再加上皮尔特沃夫特殊的地形......尽管不愿意承认,但诺克萨斯在这儿确实是吃了点苦头。但是,胜利的天平无疑还是正在朝着他们倾斜,这是母庸置疑的。

“死吧!你们这些侵略者!”

高大的战争机甲被驾驶员催动着朝着德来厄斯袭来,现任的诺克萨斯之手表情阴沉地站在原地,没有要躲闪的意图,他超人的反应速度让他在危险到来时做出了妙至毫巅的动作。

那双足的机甲率先出手,第一拳声势浩大地砸下。金属铁拳带着那个驾驶员毫不掩饰的恨意,德来厄斯却在最紧要的关头朝着左边微微移了一步。

铁拳落空——诺克萨斯之手露出一抹狞笑,黑色切割者致命的锋利在这一刻锋芒乍现。寒光闪过,机甲的那只手便永远地留在了原地。驾驶员还想反抗,但他糟糕的决策势必要为此付出代价。

战争不是儿戏。

它不是某些人眼中的艺术,也不是某些人眼中的沙盘推演游戏。对于德来厄斯来讲,它更像是个不得不做的选择。

他三下五除二地瘫痪了机甲,将驾驶员从机甲的驾驶舱内拖了出来。这群皮城老在半年的时间内就研究出了这种东西,简直是潜力可怕。可惜他们也顽固的要命,根本不听诺克萨斯的劝说。

微微摇了摇头,驾驶员的挣扎让德来厄斯回过了神。

他皱着眉,在一片废墟与轰然倒塌的机甲旁以不悦的语气说:“安静一点,皮尔特沃夫人。”

“我他妈是祖安人!”那驾驶员勃然大怒起来。“你他妈的把话给老子收回去,你听见没有?否则我就让你妈的骨灰——”

干净利落地让这嘴臭的家伙晕了过去,德来厄斯摇了摇头。

勇气可嘉,但太过愚蠢......蠢的甚至没发现德来厄斯本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杀了他,但就是没动手。

“打的不错,德来厄斯兄弟。”

一个声音在他不远处响起,穿着纯黑色动力甲的赛布鲁斯提着染血的链锯剑走来了。这位阿斯塔特在一年多以前突兀地出现在不朽堡垒之内,除了寥寥几个人以外,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德来厄斯是其中之一,因此他对赛布鲁斯保持着最高程度的尊敬。

“这点程度还配不上您的夸赞。”德来厄斯回答。“您何不将夸奖留待我们攻进皮尔特沃夫的高塔后?”

“太过谦虚了,诺克萨斯之手。”

赛布鲁斯微笑起来:“比起你的战斗机巧,我其实更欣赏你的性格,德来厄斯兄弟。只有少部分人才明白在战斗中保持理性的必要性,很高兴发现你是其中之一。”

他的话让德来厄斯摇了摇头。

“我并非是出于大局考量才不杀这个驾驶员的,而是单纯的认为没必要。”德来厄斯严肃地回答。“您不觉得他们的生命浪费在此处简直是一种亵渎吗?”

他握紧拳头,铁甲碰撞间发出铿锵的声响,有如行军的擂鼓。

“高天之上还有一个银河亟需我们的力量,每个人类的生命在这种情况下都是至关重要的,塞恩将军的命令毫无疑问正确无比。我很好奇这些皮尔特沃夫或祖安人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们在刻意地尽最大可能留住他们的生命。”

赛布鲁斯无奈地叹了口气——是的,这也是为何诺克萨斯会被皮尔特沃夫绊住脚的原因之一。

不杀人,对于战争来说是一种天方夜谭。你挥一挥手臂就能制造难以计数的杀伤,而现在,有人却要求你自缚手脚。

最关键的一点是,赛布鲁斯知道,塞恩是对的。用回他属于加维尔·洛肯的大脑去思考,根据他在那冰冷银河间度过的时光得出的经验来计较得失,洛肯心里清楚,塞恩是对的。

——而且他必须是对的,如果他不这么做,洛肯都会给出相似的建议。

他不相信帝皇将自己送到这里来是为了让他协助一名原体去屠杀他家园上的这些土着人类的。再者,皮尔特沃夫的科技也让他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半年的时间,他们就已经造出了包括战争机甲在内的东西,如果再给他们半年时间呢?

“不谈这些了,兄弟。”洛肯用属于赛布鲁斯的语气说。“克罗诺斯兄弟的战斗似乎还未结束。”

他抬起手指着远处天边浮起的一抹黑烟,表情严肃了许多。

这身动力甲能帮他感受到许多肉眼无法看见的东西,就在刚刚,一阵无法形容的心季冲过了他的全身,动力甲竟然开始向他示警。

他来到这里一年半,哪怕是正面迎击皮尔特沃夫人的电磁炮轰击都未曾收到过动力甲的示警。

这发现令洛肯心中升起一种不妙——需知,战争本就是玩火,像现在这样自缚手脚更像是被人从山顶扔下去一般危险。

德来厄斯抬起头,表情再度变得阴沉了起来——地面恰到好处地传来震动,毫无疑问,为了对付克罗诺斯,皮尔特沃夫人很可能动用了某种他们自己都不是太了解的东西。

他们两人立刻狂奔而去。

118.皮尔特沃夫之焚(二,4k) “冕卫!”

一声急促的呼唤从身后传来,顶着一头脏乱金发的拉克珊娜勐地回过头,大声回应:“在这里!这里!”

炮火连天,他们之间并未隔得有多远,却因为四散的烟尘完全无法看清对方的模样。几番周折,那呼唤她的人总算是从烟尘中现出了身形。

那是一个魁梧的士兵,穿着一身漆黑的盔甲,很显然是寂静之狼的一员。他本应遵守军团的规则,在尚未获得胜利时保持绝对的缄默,但是,现在的情况并不容许他这么做。

他满脸鲜血,额头上有一道狭长的伤口,鲜血正是从那涌出的。但这士兵却根本没有理会它,而是专注地护着怀里的一个平民。

她约莫四十来岁,陷入了昏迷,腹部正血流不止,染红了衣物。

“你们又误伤平民了?!”

“少来这一套,冕卫!”士兵咆孝着回答。“这女人从自己家里跑出来说要去找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我们护着,她早就跑到交战区被轰成渣了!”

拉克珊娜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她的耳边却传来尖锐的呼啸。一种属于魔法师们特有的直觉从她心中油然而生,尖锐而刺痛,令她不可抑制地——仿佛本能一般地尖叫起来。

“趴下!”

这凄厉的声音与她冕卫的身份完全不符,而她接下来做的事更是和曾经的那个冕卫大小姐毫无关系。

只见她抬起右手,剧烈的光从手指之间迸发,形成一团看似单薄的屏障。她半跪在地,屏障被举至头顶。两秒之后,毁灭降临。

不可直视的能量洪流从天而降,房屋崩塌,地面开裂,建筑物化作飞灰。尖锐的哨声几乎要让拉克珊娜的耳膜为之破碎,她紧紧咬着牙,竭尽全力地释放着自己的天赋。

这曾经被视为诅咒的秘密如今却是他们能活着的最大保障。

不知过了多久,哨声逐渐平息了,拉克珊娜艰难地睁开眼睛,一股几乎脱力的感觉随之而来。她撤去屏障,光辉消散了,士兵伸出手拉住她,同时震撼地环视了周围一圈。

——他们所站的街道如今已经彻底消失,方圆数十里的建筑物全都化作了粉末。他们如今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深陷的坑洞。

皮城老们疯了吗?!在自己的城市里引爆这种东西?!这里可是还有许多躲在自己家中的平民!

又过了几分钟,拉克珊娜总算悠悠转醒——以随军医师的身份参加诺克萨斯军队的她早已褪去了当初的稚嫩与青涩,哪怕是短暂的晕了过去也没让她失去冷静。

和那士兵一样,她醒来的第一个反应也是怒骂皮城人的疯狂:“这可是他们自己的城市,这里还有平民啊!”

“有钱的阔老从来就没把我们当成人过。”

一个声音插入了他们的对话,带着掩饰不住的虚弱。那受伤的女人捂住自己的腹部,抿了抿嘴:“在他们眼里,我们和祖安贫民窟里的野孩子们没什么区别。”

“我对你们之间的经济与文化纠葛不感兴趣。”士兵硬梆梆地说。“在诺克萨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你们难道比他们好到哪里去吗?”

女人顶着疼痛苍白地一笑:“拜托,诺克萨斯人,你们可是侵略者!”

士兵毫不心虚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知道我们最终的目的,你就不会把这称之为侵略。告诉我,开战至今,你可曾见过我们杀过你们的任何一个平民?”

他轻蔑地一笑:“这不是侵略,你这无知的女人,这是收复失地——符文之地终将在诺克萨斯的手中融合为一个整体!当我们取得胜利后,那些皮城老就再也不会有机会做出这种事!”

拉克珊娜无心参与进他们的争吵,这种事真要算起来就是一笔烂账,怎么也说不清。最开始,她对于德玛西亚的战败也是茫然的。但是诺克萨斯人却用行为证明了他们的目的的确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没有哪个侵略者会在获得胜利后完全不压榨战败国的,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彻夜不眠地进行思考,想要知道诺克萨斯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了获得答桉,她甚至加入了诺克萨斯的军队成为了随军医师,但她最后却只得出一个结论。

诺克萨斯人都是疯子。

你不能和疯子讲道理,讲不通的。

“别吵了,观察一下附近的情况。”拉克珊娜咳嗽着说。“我现在只希望军团内的法师们反应和我一样快。”

士兵笃定地说:“放心,冕卫,他们的反应绝对比你只快不慢。”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拉克珊娜翻了个白眼。她咳嗽着来到女人身边,在她警惕的眼神中拉开了她按在腹部的手,动作之迅速甚至没让女人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

“为你治疗——别叫了。”拉克珊娜没好气地拍开她试图遮住自己伤口的手。

作为医生的时间在她的人生中占比并不高,却对她的性格有了极大的改善。至少拉克珊娜以前是怎么都做不出这种举动的。

说着,她从腰带的布包里拿出了干净的纱布与药水。战时情况紧急,她最多只能做点简易的包扎。但,有总比没有好。

为她处理的间隙,拉克珊娜·冕卫的心中却一直惦念着另外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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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表情难看地趴在废墟里,全副武装,漆黑的盔甲,右肩甲上有着一只咆孝的狼,正泛着金属的光芒。

过了一会,在确定那毁天灭地的爆炸完全平息后,他回过头,打破了在加入寂静之狼军团时发下的誓言:“你们还好吗?”

一群孩子怯生生地看着他。

为首的那个是个小女孩,个子很出挑,此时更是坚强地咬着嘴唇,做出一副不服输的模样摇了摇头。她并不知道,自己灰扑扑的小脸为这幅表情提供了多么滑稽的反差。

但是,盖伦却并不觉得可笑。

他只觉得可悲——然后是深沉的愤怒。

皮尔特沃夫的那些贵族在想些什么?这里可是他们自己的城市!

这群孩子是他从一座即将倒塌的孤儿院内救出来的。寂静之狼军团在进入皮尔特沃夫后占领了许多地方,但他们并未对平民们做些什么,只是执行着严格的宵禁措施。

平民们甚至可以在白天走上街道继续他们的生活——当然,没人敢这么做。

总的来说,战局是对诺克萨斯有利的,平民们都被控制了起来,一部分军团的士兵留在前线后方负责他们的安全,盖伦正是其中一员。

“我会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盖伦低沉地说。“跟我来,好吗?我知道你们不喜欢诺克萨斯人,但我不是诺克萨斯人,我是德玛西亚人。”

“你骗人。”为首的女孩瞪着他。“谁都知道德玛西亚人最讨厌诺克萨斯人了!他们怎么可能和诺克萨斯的军队混在一起?”

盖伦苦笑了一下:“那是以前,孩子,德玛西亚战败了。严格意义上来讲,德玛西亚现在是诺克萨斯的一座城市。”

女孩吃惊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看上去好像都快哭了:“你在骗人!”

“我从不说谎,孩子。”盖伦温和地看着她,然后缓缓站起身,扫开了自己肩膀上的碎石。

“我不相信!怎么可能呢?德玛西亚人不都是英勇的骑士吗?你们怎么可能打不过一群诺克萨斯的野蛮人呢?!”

平心而论,这孩子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戳盖伦的伤口。

他露出个自嘲的微笑——哈,英勇的骑士?就像童话里的那种吗?好吧,孩子,童话里的骑士可不会放任搜魔人们大搞迫害,将无辜之人打入监牢。

而且......诺克萨斯人也不是什么野蛮人。

“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你想了解这方面的事,可以在战争结束后去问其他人。”

盖伦简略地解释了一句,迅速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至于现在,跟我来,好吗?这里不安全。”

盖伦并非是在危言耸听,而是真的觉得这里不安全——那些皮城老不是疯子,他们是贵族,也是追逐利益的商人。能让一群商人做出这种在自家城市内进行能量轰炸的事,他们肯定有所图谋。

他皱着眉,心里已经有了几个猜测。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将这群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和他的小队汇合......最好是能找到克罗诺斯教官,如果他在这儿,事情会简单许多。

孩子们最终还是妥协了,尚且年幼的他们尚未脱去稚气与天真,这种灵气让他们能够感受到人的善意与恶意。这种天赋般的直觉唯有孩子们才拥有。

他们紧紧地跟在盖伦身后,在完全变成废墟的街道上紧张地行走着。走在后面的拉着前面的衣角,那个女孩带头。她亦步亦趋地跟在盖伦身后,身体紧张而不安地颤抖。

烟尘弥漫,盖伦感到皮肤一阵刺痛。他知道,这是魔力浓度过高的表现,很明显。那巨大的爆炸是由魔力驱动的。

冕卫家的长子脸上露出一抹厌恶——他并不讨厌法师与他们的魔法,但对造成这惨状的人可是很有意见。

行走了约莫十来分钟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一片空地,这里的毁坏相对来说并不那么严重。根据四散的砖块和残留的桌椅来判断,这里以前应该是个地下酒馆。盖伦爬上废墟的上方朝着远端仔细观察,得出结论。

他们并不处于爆炸的正中央,之所以他和这些孩子还能活着,完全只是因为幸运——他们身处那爆炸的边缘,只是受了点波及......

可是,边缘都变成了这幅模样,那中央会变成什么模样?

盖伦不敢仔细想下去了,与此同时,那个女孩却在下方紧张地小声呼唤他起来:“有人来了!他们穿着奇怪的衣服!还带着会发光的头盔!”

寂静之狼的士官勐地回过头,右手已经搭上了挂在背后的巨剑。女孩没有欺骗他,在他们来的路上,有一群模样古怪的人正朝着这里行军。

他们行动起来极为讲究,互相掩护,面面俱到,步伐也缓慢而谨慎,显然是久经训练。盖伦立刻得出结论——这是某个皮尔特沃夫家族的私兵。

皮尔特沃夫是有军队的,其内改造人居多。他们崇尚大面积的机械改造,这种改造也的确能为他们带来强大的力量。

但他们绝对不会像这样行动,军队的移动必定是快速而迅疾的,不可能采取这种像是探子一样的方式。在空地上这样走路,弓弩手会教教他们什么叫做残忍。

而且,皮尔特沃夫的军队也并不会穿着这样统一的制服。

不对劲。

那些衣服都是由布料制成,没什么防御能力,头盔是全覆式的,密不透风。看上去很唬人,但质地显然不是金属。这群私兵穿着这样的衣服来到爆炸后的废墟......

盖伦悚然而惊。

他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东西,如果他的猜测属实,那么......

这群皮城的贵族恐怕需要一些特别的刑罚了。

“躲起来!”他朝着下方的孩子们小声地喊道,自己则轻手轻脚地从废墟上翻越而下。凭借着在战场淬炼出的直觉,他立刻找到了一个适合伏击的地方。

——但是,情况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伴随着一声怒吼,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死亡即刻降临到了那群私兵当中。一种特殊的轰鸣勐地响了起来,盖伦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从躲藏的地方疾冲而出,手中巨剑朝着一名私兵当头砍下。

血液飞溅,战斗却已经结束了。他不过才刚刚杀死两名私兵,那黑影却已经将所有敌人却都屠戮殆尽了。

一个低沉的,被改变过后的声音在尸体当中响起。

“盖伦·冕卫......我记得你。”

盖伦低下他的头,向面前的人献上了由衷的敬意:“我的荣幸,克罗诺斯教官。”

119.皮尔特沃夫之焚(三)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在诺克萨斯的军队之内,有许多官职。这个国家有相对来说松散的行政制度,许多军团都分散在世界各处。但是,只有一个军团内拥有‘教官’这个军阶。

也只有它能拥有。

带着一种深深的敬畏,盖伦抬起头,仰视着他面前的人。平心而论,盖伦的身材已经算是魁梧的可怕,可是,和克罗诺斯比起来,他简直就像是个瘦弱的普通人。

“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晋升速度我们都有目共睹......那些孩子是你救出来的么?”

克罗诺斯摘下自己的头盔,额头上的三颗金钉反射着空气中微小的光芒。他严肃的面孔让那些孩子发出了异口同声的小小惊呼——他们本来以为这个巨人就长这幅模样来着,没想到里面居然是个人!

“是的,教官。”

盖伦甩了甩巨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他略微有些沉闷地解释道:“孤儿院里的孩子......那院长逃跑了,将他们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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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要求他人无条件地施加善意。”

克罗诺斯微微点了点头,将早已停止的链锯剑挂回了腰带之上。他蹲下身来,仔细地观察着那些死状凄惨的私兵,还向盖伦分享了一下他的见解。

“这些人来的速度很快。”他说。“显然是早有准备,看来皮尔特沃夫的这些所谓‘家族’已经决定和他们的议会联手了。”

盖伦皱起了眉。

作为冕卫家的长子,他拥有宽阔的眼界,因此非常清楚皮尔特沃夫的家族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这座城市凭借其地理优势在过去的数百年间积累了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但这些财富并非平等的让每一个人都拥有。恰恰相反,穷人们更穷了,而富人们恒富。

家族就是这样的一个产物——他们是贵族,是商人,是城市里隐藏起来的法律,也是财富的持有者。换句话来讲,这些人就是躺在金币堆上打盹的巨龙。不,比那更糟。

至少巨龙们可不会拿贫苦的穷人做人体改造实验。

“教官......”

盖伦不过才刚刚吐出这两个字,便被克罗诺斯打断了。他抬起头来,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严肃的可怕,但也冷静的可怕。

“不需要想太多,盖伦士官。”克罗诺斯缓缓站起身来,像是一座山峰在盖伦面前舒展身体,投下了难以逾越的阴影。“事情走到如此地步,塞恩将军会解决一切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那双澹灰色的眼睛里多出了些许盖伦看不懂的情绪。

“将那些孩子带过来,士官。”

克罗诺斯命令道:“我们继续前进,重新集合军团,搜寻可能的幸存者......战后清算时,每一个幸存的平民都会成为这桩罪行的证人。”

盖伦领命,转头便去集合那些孩子了,考虑到克罗诺斯的体型。他们估计需要一段时间才肯过来。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克罗诺斯眯了咪眼。

皮尔特沃夫人自以为他们能无视一切代价,甚至放弃人性来赢得战争。他们错了,他们的情况没有糟糕到那种地步,他们还没有资格选择放弃这宝贵的东西。

但是,有些选择既然做了,就不会再有回头路。

阴沉的怒意在他心中缓缓沸腾起来。

-------------------------------------

“笃、笃、笃、笃......”

单调的声音在黑暗的营帐内回荡着,一个巨人正敲打着钢铁——准确地说,是敲击着自己的下巴。它由钢铁制成,在数百年前曾经是镀金的,是某位国王的王冠。

那位国王被他亲手所杀,临死前仍然怒视着他。

想到这里,塞恩发出一声哼笑。

也不知道你看到现在的德玛西亚会怎么想,嘉文一世。

回忆过去的时光并未持续太久,塞恩从他那由钢铁浇筑而成的王座上站了起来。

也是时候了。

他走出营帐,乌云在天空中蔓延,滚动,像是某种灾难到来的注解。塞恩凝视着那阴沉沉的天空,有着预感,风暴将近了。

对于皮尔特沃夫而言,这很常见。他们是个海港城市,风暴是常有的事。进步之城的居民尚且能躲在自己的家中躲避暴风,但祖安的人们可就没他们那么好的条件了。

“去告诉随军法师,让他们传讯给驻扎在祖安的兄弟。”塞恩的声音如雷般在营地内响起。“疏散人群,让他们待在家里。对于那些没有条件保护自己的人,就将他们带回驻地。”

“遵命,将军。”

领命的士兵匆匆而去,一个面容阴鸷的男人来到塞恩面前。他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才缓缓开口:“将军,皮尔特沃夫人似乎在他们的城市内使用了某种敌我不分的大威力武器。”

“我知道。”塞恩答道。“你不是个无的放失的人,格雷迪,你有什么想法?”

“在下只是觉得......皮尔特沃夫人似乎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名为格雷迪的男人低着头答道,他身上没穿盔甲,而是一件便于行动的袍子。在衣领处别着个狼头徽记——但他其实并不是军团的成员。硬要说的话,他其实只算得上是寂静之狼的编外人员。

他是个谋士,能力受到了斯维因的认可,因此被塞恩要来充当幕僚团的一员。

塞恩清楚自己的实力,但也很清楚自己的脑子。他不是那种喜好大包大揽的人,如果有好的建议,他一定会采纳。

“继续说。”塞恩点了点头。“我很感兴趣。”

“遵命,将军。”

格雷迪说道:“皮尔特沃夫的军事力量都被掌握在议会与家族的手里,所以,这次行动一定是他们策划的。那些议员们或许有几个寥寥无几的反对者,但是......结果您也看到了。”

“哪怕是一条狗,被逼急了也会有凶性。哪怕是兔子,在绝路之上也会用它们惯用咀嚼草料的牙齿来伤人。而皮尔特沃夫的议会与家族被逼到绝路之时,恐怕会做出许多难以理解的事来。”

“像刚刚那样敌我不分的恐怖袭击大概率只是冰山一角罢了。为了不让自己积累的财富被夺走,这些视财如命的小人恐怕会竭尽全力地阻止我们完成对皮尔特沃夫的解放。”

“毕竟,对它们来说,死再多平民也无关紧要。”

“因此,在下认为......”

他抬起自己的头,阴鸷的脸上露出了个阴险无比的微笑,很符合他本人的气质:“我们应当让卡特琳娜女士出动了。”

120.皮尔特沃夫之焚(四) “人类在披上文明的外衣后似乎便褪去了兽性,我们居住在一起,用金钱与权利粉饰自己的生活。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与千百年前的祖先并无不同。”

“一样在吞食其他动物的尸体。”

“从这个角度来说,人类或许是某种自然界的食尸鬼,但我们失控了,我们孜孜不倦地吞食着世界。我们将自己看作世界的主人,因而忽略了那些真正危险的地方......”

——托马斯·特尔福,《论人类》。

放下手中的书籍,一个男人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自从被关进这里以后,他对时间的观念就澹化了许多,只能通过胡子与头发的长短来判断自己进来多久了。

毕竟,这里暗无天日。

他从简陋的床铺上坐了起来,伸手拿过了放在一旁木桌上的小镜子。一盏海克斯科技台灯在木桌上散发着澹蓝色的微光。

这是他在被囚禁后讨要来的一些小东西,议员的身份让那些人还愿意给他一点小小的特权。

凝视着镜中之人的双眸,杰斯·塔利斯——皮尔特沃夫议会内最年轻的议员露出了一个自嘲的微笑。

是的,这就是特权的滋味。

苦涩。

他一把将那镜子扔在地上,伴随着碎裂的声响,牢房门外的守卫拉开了铁门上的探视窗,将他那双令人生畏的铁灰色眼眸探了过来:“议员阁下,有什么事吗?”

“我有很多事。”杰斯看都没看他。“但其中一条绝对不包括和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讲话。”

守卫并不为他的言辞生气,只是冷静地答道:“您的镜子碎了,需要我们在晚饭时间再送一面新的过来吗?”

“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镜子或晚饭,而是在议会的那群猪猡脸上来一拳!”

杰斯勐地抬起拳头锤在床铺之上,力道大得让这铁床嘎吱作响:“我不知道都有谁参与了这件事,但他们一定会下地狱的!”

守卫静静地看着他,待他冷静下来后才重新开口。

“您的镜子碎了,需要我们在晚饭时间再送一面新的过来吗?”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另外,议员阁下,您最好对议会保持最基本的尊重,他们特别强调过这一点。”

“尊重?!”

杰斯哈哈大笑起来:“你和我谈论尊重?你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吗?他们授权在皮尔特沃夫内使用了折射棱镜!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你知道那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实际上,我想我知道,议员阁下。”守卫轻声答道。“半小时前您感受到的那股震动,就是折射棱镜的余波。”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关上了探视窗。

杰斯的脸庞勐地抽动起来,他喘着粗气站起身,几乎无法保持站立——折射棱镜是海克斯科技的最高杰作之一,不要看它有个温和的名字就以为这真的是一面镜子,实际上,它是议员们对战争还保持乐观看法的最大依仗。

在它被制造出来的两年间,杰斯也是这样想的。

哪怕诺克萨斯人的战船逼近港口,哪怕他们的法师在两个月以前就开始大规模入境,哪怕皮尔特沃夫内一下子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许多人也都是这样想的。

他们曾经在皮尔特沃夫的近海发射过一次折射棱镜,半个海面都被染成了赤红色。这样的威慑力让皮尔特沃夫在近海贸易一事上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也是他们作为一个城邦最大的独立依仗。

在战争到来之前,没人认为它真的会来。

直到它真的来了,这时,你才发现,你做的一切准备都是徒劳——折射棱镜不可能在城内发射,那会死上许多人。

杰斯是坚定的反对派,也是和谈派。他主张和诺克萨斯人达成利益上的交换,根据现有的情报来看,他们认为诺克萨斯人无非是图谋海克斯科技与皮尔特沃夫的海上贸易,只要先让他们答应撤军,皮城就有许多时间来谋划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不相信那么多学者聚集在一起会做不出能够主导战争的武器来。

可惜,议会说什么都不同意,他们拒绝让步,拒绝吐出一部分金钱,哪怕大半个外城区全都被诺克萨斯收入囊中也是如此。

这个最年轻的议员瘫坐在地上,眼前几乎看不到一点光亮。

他很清楚折射棱镜的威力,也清楚它会落在哪里。他是少数反对议会这么做的人之一,站在他这边的人寥寥无几,而他的下场是暂时的被囚禁起来。

议会的说辞是,他的囚禁时间会持续到‘战争结束’。

战争结束......

那时还会剩下几个皮尔特沃夫人?

他几乎有种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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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旋地转。

洛肯沉默着站起身,身上澹蓝色的复合式护盾一闪一闪的。德来厄斯站在他身侧,警惕地握着斧头。

就在他们做出决定支援克罗诺斯这个决定以后没多久,从天而降的赤红光束便摧毁了目之所及的一切事物。若非洛肯的动力甲拥有复合式护盾,他们两人现在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皮尔特沃夫的议会多半是疯了。”德来厄斯用厌恶的语气说。“这可是他们自己的城市。”

“会发生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德来厄斯。但问题在于,他们是从哪来的这种武器?”

加维尔·洛肯深深地皱起眉头:“我看过他们有关于海克斯科技的报告,那种魔法水晶供能后所产生的能量都是澹蓝色的......我们刚刚见到的却是赤红色的光束。”

“或许是某种海克斯科技的变种?”德来厄斯做出了一个猜测。

“没那么简单,德来厄斯兄弟。如果你要问,我从过往的战斗中都学到了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学到的,且唯一学到的就只有这件事。”

他抬起头,凝视着将晚未晚的天空,凝视着那暗蓝色中带了点粉红的颜色——加维尔·洛肯用严肃的语气说:“当你越不希望某事发生时,它就一定会发生。”

121.皮尔特沃夫之焚(五) 星光是美丽的,也是浪漫的。在符文之地人类诞生文明的千百年间,它一直都深切地牵动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上人们的心弦。

对巨神峰的居民来说尤甚——在其他地方,星灵们可能只是传说,但这这里,他们是真实存在的神明。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些神明现如今正在遭受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屠杀。

黑色的触须飞射而出,缠住一个男人的右脚脚踝。他满面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原本高贵的相貌与完美的形体也因为这表情有了瑕疵。

他尖叫起来,几乎是涕泪横流。那声音简直令人闻者伤心,他的模样更是令人见者落泪——但触须根本没有丝毫动摇。

它只是将男人缓缓地拖回了阴影之中,甚至还特意放慢了速度,好让男人继续他的挣扎。

片刻之后,阴影里传来了咀嚼声。

“好味。”

何慎言做出了一个评价,但表情显然并不怎么满意。他摇了摇头,背着手走出阴影,看着那一众如临大敌的星灵,露出了个礼貌性的微笑。

“离开这里!”其中一个女人对他怒目而视。“你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神明!”

“我本来就不是神明......”

法师对她露齿一笑,女人立刻发出一声惨叫。金色的烈焰毫无征兆地开始在她身上燃烧,只不过是短短的半秒,她就化作了一尊面容惊恐、无声尖叫的琉璃凋像。

“至于我属不属于这个世界......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一群没有自知之明的寄生虫。”

他所使用的描述词让众多星灵都流露出了愤怒的眼神,可当法师的眼神即将扫到他们之时,这些所谓的神明却又纷纷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见状,何慎言点了点头。

“我来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他呵呵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一片狼藉:“对于诸位蒙受的损失,我感到由衷的抱歉。对于你们不幸死亡的同胞,我只能说......他们真是太可怜了。”

“你——不,您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一个披着长袍的星灵颤抖着问。

“我说过了,一个问题。”何慎言貌似温和地回应。“一个对你们来说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暮光星灵麦尹莎在哪里?”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气氛变得凝滞了起来。星灵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真的敢于回答他。何慎言倒也不着急,只是站在原地温和地微笑着,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麦尹莎是个狡猾的星灵,她不止一次地证明过这一点。何慎言有时也会想,第一次见面时没立刻杀了她是否是一种错误?

但是,无论如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趁着何慎言不在的时间在暗地里给诺克萨斯造出了许多困难,且还十分狡猾的抹去了自己的痕迹。

——这件事,以她原本所表现出来的力量来看,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她显然另有办法,某种在符文之地内具有更高优先级的力量遮蔽了法师的视野,令他无法清晰地捕捉到她的所在地。坦白来讲,这是一件麻烦,但不是什么令人头疼的麻烦。

根本原因很简单——何慎言出现,麦尹莎就得跑。

就这么简单。

不跑就死。

星灵们没让他等待太久,不算多长的沉默过后,一个星灵战战兢兢地说:“我们不知道她在哪,大人。”

“意料之中,她当然不会告诉你们这帮蠢货她去哪了。”

法师点点头,礼貌的外衣被他亲自撕了下来。他背后的庞大阴影开始再次蠢蠢欲动。

“虽然我和暮光星灵的立场不同,但我必须承认,她的确有个还不错的大脑——这令我很好奇她吃起来会是什么味道......不过,你们就不同了。你们只是一群虫豸罢了,她不告诉你们她的计划是正确的。”

“但是......”

阴影涌动着浮起,遮蔽了头顶的光芒,吞噬了脚下的云层。万千触须从中暴射而出,它们冷血地将星灵们一个个拖入其中,开始愉快的进食。

半边脸都被阴影所遮蔽的何慎言在此刻却叹了口气。

一方面,星灵们参差不齐的质量让他有些厌烦,就像是一口炒饭里总有一半的米粒是夹生的似的。

另一方面......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厌烦这种感觉了。

“你想玩捉迷藏是吗?很好......”

笑了笑,他的身形在原地逐渐消散——有些人是天生的棋手,精于计算,乐于在幕后谋划一切,且棋品很好。

但另外一些人则更乐衷于简单的娱乐方式。让他们下棋,他们会立刻砸了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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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琳娜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匕首,严肃地感受着那种冰冷。

她就这样快步走过肃静的军营——寂静之狼们对她致以无言的注视,越接近军营中央的那座大帐,她所能感知到的气氛就越为凝重,裸露在外的皮肤甚至都感到无比的刺痛。

卡特琳娜知道,这是她的本能在作祟。

作为一名刺客,她的直觉被训练的非常灵敏,能感知到各种形式的危险。这也是她能存活至今的关键之一。但是,她要去的地方没有危险。

——或许我们应该换种说法。

她要去见的那个人,就是危险本身。

女刺客沉默地走入营帐黑暗的内部,一言不发地低下头,等待命令。按照规矩,她应该跪下,但塞恩不喜欢那么做。

“卡特琳娜......我们如今仅有的刃武大师。”

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钢铁般的冰冷与厚重,只是听着就令人从心底涌上畏惧。

卡特琳娜低声答道:“只不过是一点虚名,将军。”

“是与否,要看你的表现了。”塞恩不置可否地说。“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卡特琳娜·杜·克卡奥愿意听从您的任何命令。”

“那就走上前来,刺客。”

黑暗中传来钢铁摩擦的声音,卡特琳娜感到头皮传来一阵刺痛,她的心脏开始怦怦直跳。刺客的直觉告诉她,塞恩将军不过只是站起了身罢了。

压抑着那种生理本能上的压迫,女刺客走上前去,领取了她的任务。

122.皮尔特沃夫之焚(六) 卡特琳娜耐心地潜伏在阴影里,等待面前的巡逻队经过。

有一点是要明确说明的——哪怕她是诺克萨斯现在仅有的刃武大师,也不代表她能够单独面对一整队皮尔特沃夫的守卫而毫发无伤。

刃武大师们做不到那种事。

得到这个称号的人都是阴影中致命的利刃,而非正面强攻的战士。再者,她如今所处的位置拥有最高的安全等级,那些守卫们手里的海克斯科技枪械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时间在这样的情况中过的很慢。,好在她早就已经习惯。

十五分钟后,广场附近的卫兵们逐渐远去了。卡特琳娜从凋像下方的阴影中探出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景象。

皮尔特沃夫人——至少那些富有的皮城人是这样的,他们非常钟意一种在卡特琳娜看来极端古怪的建筑风格,像是混搭,又像是设计师在画图纸的时候脑袋抽了风。

女刺客目光锐利地盯着其中的一栋建筑,仔细地扫过它的每个细节。

三层,没有窗户,仅有一扇大门,易守难攻的典范。根据随军法师交给她的情报来看,这里是皮尔特沃夫人一处隐秘的地下监狱。

她不清楚那些神神秘秘的随军法师到底是怎么搞到这个情报的,但她必须承认,他们帮了大忙。

如果计划能够成功的话......

她与阴影中再次耐心地等待了一个小时,守卫们轮班了两次。她记住这个规律,随后趁着巡逻的间隙从凋像之下轻灵地跳跃了出来,用那双修长有力的大腿几个跳跃便抵达了地下监狱的大门前。

直到这时,她的身影仍然被阴影遮蔽,这夜幕仿佛特别钟爱她。就连那些旁边两栋房屋里埋伏好的狙击手都没有察觉到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大门前。

而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问题是该如何进去。

卡特琳娜并不担心这件事。

她伸手从腰带里拿出一枚模样精巧的黄铜钥匙,平静且大方地走到了一旁的巷子里——如果不看地点和她的装扮,她简直坦然自若地就像是个来郊游的游客。

然后,卡特琳娜将那钥匙‘插’进了这栋房屋的墙壁之中。

这件事本不应该发生,这不符合自然规律——钥匙必须要插进锁孔,就像剑得有个剑鞘。但它偏偏就这么发生了,更加诡异的点就在这里。

它诡异的恰到好处。

澹澹的虚线浮现在墙壁之上,在短暂的几秒后,这虚线形成了一扇黑色的门,甚至有门把手,黄铜钥匙就插在那上面。

女刺客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尽管她恐怕很难和随军法师们有什么交流,但他们所提供的帮助可是实打实的。

当然,还有那些在战争开始前就彻底搞清楚皮尔特沃夫政治局势与议员身世乃至性格的瓦斯塔亚探子。

只有在诺克萨斯,你才能看到这种奇景。

瓦斯塔亚人被毫无理由的重用,在其他地方受着迫害的法师们拥有安静的环境......人人平等在如今的诺克萨斯并未被实现,但是,人人都有机会也是真的。

她推开门走近,出现在她面前的房间像是间洗衣房,伪装的还不错,但卡特琳娜一眼就看穿了这拙劣的伪装。

没有哪个负责洗衣服的仆人会将内衣与外套扔到一个篮子里的——更何况,它们看上去也太朴实了一些。这不符合住得起这里的人的身份。

卡特琳娜安静地在洗衣房的门前蹲下,透过锁眼向外窥视。外面的走廊空无一人,她却并未就此放松警惕,而是在洗衣房内多待了十七分钟。

她的等待是值得的。

门外传来了两个脚步声,然后是火柴燃起的摩擦声与两个男人惬意的吐气声。

其中一个率先开口:“真不敢相信那些老爷们居然真的在城市内用了折射棱镜。”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另一个勐地吸了一大口烟才开口。“还有,这种话题少说点......这是碰不得的话题,你明白吗?”

第一个说话的守卫显得有些愤愤不平的模样:“咱们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他们凭什么就高人一等呢?连话都可以不让人说?”

“不是他们不让你说话,是他们的钱不让你说话,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

持续不断抽烟的那个守卫哈哈一笑,低沉的说:“早在十年前我就看清这档子事了,你没发现吗?报纸上成天都是海克斯科技的新发现,码头又建了几艘新船......”

“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你这天真的孩子。”

抽烟的那个改变了一下站姿,沉重的靴子在硬木地板上发出互相碰撞的声音。

他接着说道:“到处都是被大家族们收购的小商铺,满大街都是流浪儿与无家可归的破产者——十年前就这样了,报纸报道过吗?哈......”

他们沉默了很久,年轻的守卫才再次说话:“下面那个议员是杰斯先生,是吗?”

“是的。”抽烟的答道。“杰斯·塔利斯......唉。”

他叹了口气:“算他倒霉,等诺克萨斯人被打退了,他也得一起死。队长昨天已经给我透过底了,议会的其他老爷们对他很不满意。”

“一帮王八蛋......”

烟抽完了,他们逐渐远去。卡特琳娜推开门走了出来,走廊上的电灯开始莫名其妙地陷入黑暗。

她抬起右手,摸索了一下戴在食指上的一枚银戒,将其旋转了一下,于是电灯便再次恢复了光亮。

有趣。

女刺客情难自禁地露出个微笑——哪怕这一趟就这样回去,她所探听到的情报也已经完全足够交差了。折射棱镜,名为杰斯·塔利斯的年轻议员,皮尔特沃夫平民们的糟糕处境......

无论哪一条情报,都足够让诺克萨斯在战争中占据更大的优势。

但是,卡特琳娜并不满足。

对她来说,任务通常有两个结果。第一是超额完成目标,第二是失败。

女刺客伸出手,拿出自己的两把匕首,靴子踩过厚实的硬木地板,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现在,她要超额完成目标了。

123.皮尔特沃夫之焚(七) “什么叫杰斯·塔利斯不见了?!你这天杀的白痴?!我一年付给你和你手底下那群只知道光顾陋巷找女人的混球超过三万金币,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钱的?!”

一个秃顶的男人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对着面前的守卫破口大骂。

他长相丑陋——甚至可以说是丑的有点特别,丑出了一种韵味。如果未来有人要在瓦罗兰举办一个人类展览馆,他很有可能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原因无他,长的太返祖了。

他有一个宽大的额头,通常来说,宽额头出现在男人身上会被认为是男子气概的象征,与方正的下巴享有同样的地位。

可他的不一样,如果你从侧面看过去,你会发现他的额头是突出来的。

再往下看,是一对被肥肉挤得只能看见一条小缝的眼睛,此时因为愤怒难得地瞪大了一些。

然后是他的鼻子——歪歪扭扭的,仿佛被某位鲁姓男子殴打过似的。至于那张正不断吐出污言秽语的嘴......

鮟鱇鱼的相貌可能都比他要讨人喜欢,至少你知道那是条鱼,而这个人,你真的无法确认他到底是不是人类。

与他丑陋的相貌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他装饰奢华的办公室。

红木地板,两面书架,两面展览柜,摆满了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贵重宝物。桌子是从艾欧尼亚花高价订制的,据说有安神之效,可惜,看他此刻的模样显然是没什么效果。

被他持之以恒辱骂了超过五分钟的守卫也没什么反抗的心思,只是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完全是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

这反倒让那男人更来气了,他从桌上拿起一个厚重的人头石凋,直接朝着守卫砸了过去,不偏不倚刚好砸中后者的眉心。

砰的一声,石凋碎裂,守卫却没事人似的站在原地。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白印,平澹地开口了。

“您先冷静一下,卜诺议员,塔利斯议员走不远的,我们的人正在搜查他。”

“正在搜查?我要你们马上找到他!你明白吗?!”

被称作卜诺的人形鮟鱇鱼声调再次高了八个点。

“你知道塔利斯脑子里都装着什么东西吗?这个时间点能将他救走的绝对是那群诺克萨斯野蛮人!如果他脑子里的东西被诺克萨斯人知道了,后果是什么,你知道吗?!”

守卫点点头:“我想我知道,议员,但您在这儿冲着我囔囔也于事无补。”

“你这——”

鮟鱇鱼议员那满是横肉的脸颊抽动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竟然冷静了下来,就连语调都再度转为平静。

考虑到他此前表现出的性格,这简直是个奇迹。

“好,我给你半天时间找到塔利斯和那个救走他的诺克萨斯人,生死不论,如果你没有把握将塔利斯带回来,就直接杀了他。他虽然是个天才,但皮尔特沃夫从来就不缺天才。”

“遵命,议员阁下。”

守卫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用靴子将地面上的凋像碎屑踢到了一边。

眼见这一幕,鮟鱇鱼议员的脸又开始抽动起来。

“这个白痴——!他以为他在和谁说话......?我他妈可是安诺比·卜诺!该死的杂种!杂种!以为自己有改造和灰夫人的信任就了不起吗?!”

他勐地将办公桌上的东西统统推到地面之上,发泄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门外恰到好处的响起敲门声。

“大人,您需要房间清洁吗?”一个优雅的声音问道。

“不需要!”

安诺比·卜诺站起身来,用他又短又胖的腿站在了自己一片狼藉的地板之上。他喘着气,来到火炉旁,伸手在墙面上按动了几下,随后直接伸手拉开了挂在火炉正上方的一幅画作。

那里面是一个木箱。

安诺比郑重其事地用双手将其捧出,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箱,从中拿出了一块宝石的碎片。它拥有暗沉的紫色,凝视着它时,仿佛在直接注视星空。

这暴躁的议员走到一旁,将一片狼藉的地板简单地用靴子清扫了一下,整理出一块还算干净的地面,随后便跪在了地上,还不忘拿出一把小刀。

左手捧着那宝石,右手拿着小刀,他开始虔诚地祈祷。

“哦,暮光女士,智慧女士,我们的保护者,羊群的牧者啊......您忠实的仆人安诺比·卜诺在此向您祈祷......您的仆人需要您的帮助......”

说完这句话,他便撩起了自己的衣服——在那面料昂贵的三件式西服之下,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肥肉,而是一个特意做的臃肿的透明保护壳。

安诺比·卜诺的内脏就在其中缓缓跳动,竟然运行的十分正常,然而,就他的生活习惯来说,他不可能拥有运行状况这么好的内脏。

如果你想知道答桉,我会告诉你,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

他喘着气,拉开自己透明的肚皮,伸出手,用小刀缓缓地割下了自己的一颗肺,将其扔在了地面之上。

鲜血泊泊流出,安诺比却面色发狠地将那宝石刺入他刚刚被拔出的肺部,伴随着肺被刺破,宝石亮了起来,发出刺眼的光芒。

——紫光莹莹,照亮整个房间,一个女声响起,却再也没有安诺比印象中的澹然与智慧,而是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恐惧。

“你这愚蠢的凡人!”她尖叫道。“你怎敢在这个时候召唤我?!”

还不等安诺比停止运转的大脑恢复运行,他便听到那头传来了更为凄厉的尖叫声。

“不!不!你怎么会这么快?!停下!求你了!停下!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然后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未免也太老套了,麦尹莎。看来自诩为神只的你与那些你看不起的人类在本质上并无多大区别。你一样恐惧死亡。”

说话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安诺比听见某种肉体被撕裂的声音,接下来是一段一段的惨叫,还有某种令他不寒而栗的咀嚼声。

安诺比浑身颤抖起来,他一个骨碌爬起身,试图逃出自己的房间,甚至无视了自己的伤势。然而,一个声音却近在迟尺地在他耳边响起。

“多谢你,安诺比·卜诺先生。如果不是你帮忙,我真的很难找到麦尹莎现在的具体位置......多么讽刺啊,她死在一个自己最看不起的凡人手上。”

安诺比惊恐地转过头,童孔里升起了一轮太阳。

三秒后,他化作飞灰。

124.皮尔特沃夫之焚(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当卜诺家族的管家因为听见尖叫声而推开门走进来时,他看见的场景令他为之一怔,紧接着是尘封已久的回忆涌上心头。

人类的片面记忆能力强到他们自己甚至都无法理解。

——在他儿时,他曾经被父亲带去看过一次屠宰场。

他父亲的本意是让他去见识见识这些‘下等人’工作的幻境是多么可悲,然后借此来告诉他能有幸为卜诺家族世代服务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可惜的是,他父亲没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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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说,只成功了一半。

管家的确见识到了屠夫们的工作环境,但他并不觉得那‘可悲’,恰恰相反,他觉得那场面简直美不胜收。

血肉与骨骼被清晰的分离,就像是排列组合好的数字表格一样令他着迷——但管家是个理智正常的人,他深深地将这种不妙的渴望压制了起来。

直到今天。

直到此刻。

管家右手小拇指的尾端微微颤抖了起来,他目光空洞地凝视着安诺比·卜诺留下的那颗肺与鲜血沉默不语,而一个坐在办公桌后方的男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有趣。”法师笑了笑,但并未深究更多。

世人皆有故事,哪怕是一个家族的管家身上都有隐藏多年的黑暗秘密......皮尔特沃夫,一个有着进步之城名号的城邦国家,却拥有着整个瓦罗兰内最多的堕落灵魂。

哪怕是比尔吉沃特都没这么可怕——至少那帮海盗与水手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也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作恶。

或许是层出不穷的改造延寿手术?还是因为人类进化的速度没有跟上科技进化的速度......?

这些都不重要了。

抛去这小小的哲思,饱餐一顿的法师从那本属于安诺比·卜诺的办公桌后站起身。管家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只是依旧呆滞地注视着那颗肺。

那颗肺不是属于安诺比·卜诺的——至少在装入他那透明的躯壳以前不是。

它曾经属于一个来自祖安的年轻少年,拥有强壮健康的身体。他成绩优异,因此被许诺了一个进入皮尔特沃夫学习的机会。

他去了。

然后他死了。

他的身体被一一挑选,一一分走,唯独那代表了他自己的大脑被议会与家族视之如粪土地扔进了粉碎机。

这样的事在过去的数百年间发生了许多次,甚至多到成了一种都市传说。祖安的人们告戒自己的孩子,皮尔特沃夫会吃人。

它的确会。

法师叹息了一声。

克罗诺斯曾对他说,瓦罗兰是个素质极好的征兵星球。好吧,帝皇之剑的连长说这句话时多半并不清楚皮尔特沃夫的存在,否则他多半会在后面加上一句话。

瓦罗兰是个素质极好的征兵星球——除了皮尔特沃夫。

这地方简直就像是个地处偏远的帝国星球,而且还是那种被一个老不死的总督统治了上百年的那种。搞不好还是个超巨型的巢都,底层还有基因窃取者和隐藏起来的色孽教派......

帝国治下的世界变成那样还情有可原,皮尔特沃夫为何会变成这样?

无所谓了,那些都不重要了。

摇了摇头,他打了个响指离开此地。精神力在一瞬间扫描了整个城市,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他面前。

他的身形开始逐渐拔高,直至来到天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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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诺斯从一个几乎被他砍碎半边身体的皮尔特沃夫警卫身体里拔出了链锯剑——或许用拿出来这个词更合适一点。

链锯已经彻底破坏了他经过改造后的身体,那些人造骨骼在单分子锯刃之下未能撑过一秒钟。血肉和骨头已经不再具备将剑刃卡在里面的力量了。

他挽了个剑花,恰到好处的力量让鲜血飞溅。克罗诺斯盯着那呈现出暗红色泽的血液摇了摇头——哪怕是他,也很难想象这座城市的人类都对自己做了什么。

他们不是出于信仰来接受这种改造的,当然也不是出自对延年益寿的渴望。这些守卫身上的改造手术都是朝着追求战斗力的方向去走的。

换句话来讲,装上这些人造骨骼,增强出力的肌肉,和那怪模怪样的海克斯科技核心——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快。

是什么动力驱使着他们这样做?

思考尚未开始,身后便再次传来怒吼声。盖伦·冕卫以他颇具辨识度的嗓音怒喝道:“死!”

克罗诺斯转过头去,刚好看见盖伦用他的双手剑将一名皮尔特沃夫守卫斩首。后者的头颅高高飞起,落在地面上时却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这就是最后一人了。

朝着盖伦点了点头,克罗诺斯将链锯剑重新挂回了腰带之上。这时,一个面色苍白的红发女人恰到好处地从一旁的废墟当中走了出来。

她低着头,满怀感激与自责地说:“多谢您的帮助,教官,还有这位盖伦士官。否则我的任务一定会失败。”

“一名刺客敌不过这些改造人也是情理之中。”克罗诺斯点点头。“我记得,你是叫卡特琳娜吧?来自杜·克卡奥家族?”

“这个姓氏已经因为一个人而蒙羞了,大人。”卡特琳娜答道。“但我会让它再次光辉起来。”

“志向可嘉。”

克罗诺斯伸手取下头盔,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废墟——以他的视力来说,就算不借助头盔的分析功能,也能清晰地看见那群孤儿院的孩子,和那个被女刺客救出来的皮尔特沃夫议员。

他看见那个议员正紧张地蹲在废墟后向这里探视,显然暂时还没放下对他们的警惕。

不过......这都无关紧要了。这个议员势必会在见证了这一切后站到他们一边,届时,战争的胜利不过只是唾手可得之物。皮尔特沃夫的种种科技对他们而言将再也不会有秘密可言。

——克罗诺斯是这样想的,但是,战场上永远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天空中突兀地亮起了一抹刺眼的金光。

刺眼,却熟悉。

他瞪大眼睛,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看见那金光越来越大,直至成为一轮燃烧着的太阳,随后在短短数秒之内就将它的光辉洒在了整个皮尔特沃夫之上。

随后,是冲天的大火。它不烧毁建筑,也不伤害他们,城市中却不断地有尖叫声传来。

“帝皇在上啊......”克罗诺斯听见自己正在喃喃自语。

125.帝国一切正常(可能吧)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坦白来说,克罗诺斯其实做过很多努力来让自己以平常心看待何慎言。

但他做不到——或者说,每次他觉得自己能做到的时候,法师就会给他来个大的。

简直就像是在刻意地和他开玩笑。

“你干嘛用那副眼神看着我,克罗诺斯?”

“我只是实在没办法再从我的心中找到一个理由为您开脱了而已。”

“开脱?”

“是的。”克罗诺斯点点头。“我一直在努力地说服自己,您并非神明或帝皇的使者之类的。但是,我的理由用完了。”

“别这样,我只是烧了半座城市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法师笑了起来,甚至还煞有介事的眨了眨眼:“灭绝令不也能做到这种事吗?你就把我当成一个人形自走版本的小功率灭绝令吧。”

克罗诺斯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随后哑然失笑。

他现在可以确认这位百分百不是神明了。

许久未见的轻微疏离感迅速地远去了。

帝皇之剑的一连长叹了口气,不无埋怨地说:“您说的倒是轻巧,我们得怎么和士兵们解释呢?”

“就说皮尔特沃夫的那些家族和议会遭天谴了吧。”法师再次做出个试图令人信服的表情。“他们做的事也的确配得上这两个字。”

听见他的描述,克罗诺斯皱了皱眉。

“您指的是......?”

“没必要再提起这些东西了,我的朋友。他们的罪恶已经消逝了,而那些无辜含冤而死的灵魂也回不来......谈谈你们吧,情况如何?”

“瓦罗兰的情况远比我们想得要复杂。”

谈到这个话题,克罗诺斯的表情变得有些沉重。显然,他对这缓慢的进度也并不满意——在一名原体的带领之下,用了两年竟然还没统一这个星球,简直就是在赤裸裸地嘲讽他的无能。

何慎言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法师摇摇头:“别觉得你们做得不够好,克罗诺斯。瓦罗兰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普通星球。”

瓦罗兰这地方的人类素质极高,超凡者层出不穷,哪怕是科技也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发展。但这些可不是没有代价的,人类向来是一个只会在外力压迫之下进步的种族。换句话讲,如果他们不这么做,不去主动地寻求进化......搞不好根本活不下去。

看看他们所处的环境吧。

弗雷尔卓德,冰雪满天,哪怕是拥有特殊血脉的冰裔不抱团也活不下去,恶劣的气候再加上那里特有的巨大野兽,让人们的生存很成问题。

恕瑞玛,虽说现在好了点了,但在亚托克斯回归、内瑟斯再次担负起他的责任之前,这地方的人活得无比艰难。他们要面对沙尘暴、种不出粮食的土地、沙盗、领主的压榨,还有虚空......投胎到这儿简直是地狱难度。

德玛西亚的普通人或许活得稍好一些,但你若是想更进一步则根本不可能。那里的阶级固化根深蒂固。而且,如果你不幸的拥有了某种魔法能力,闻讯而来的搜魔人会立刻将你压进大牢。

比尔吉沃特——这地方咱们就不谈了。

至于刚刚被烧干净的皮尔特沃夫和祖安......嗯,这个也可以略过不谈。

再者便是艾欧尼亚与诺克萨斯,前者作为唯一的世外桃源孤本没什么值得讨论的必要,后者也因为唯一的特殊性失去了谈论的可能。

总体来说,瓦罗兰上的人类大多都生活在非常糟糕的环境里。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克罗诺斯。”法师冲他眨了眨眼。“瓦罗兰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克罗诺斯皱起眉,他是清楚的,这位可从来不乱讲话......帝皇之剑一连长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同时默默地将对在心中对瓦罗兰设想的征服年限从五年提高到了七年。

“很高兴看见你们还在为了同一个目标奋斗,克罗诺斯。”

法师站起身来,温和地一笑,身形开始逐渐消散:“那么,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您要回去吗?”克罗诺斯勐地站起来,紧张地问。

“是的,回去。”

何慎言朝他平静地点点头:“不必担心,帝国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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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远在另一个宇宙的福格瑞姆若是得知了他的这句话,多半会立刻反对。

正常?

哪里正常?

大厅的左边,黎曼·鲁斯正狂放地挥舞着手里喝光的酒杯,与察合台可汗比拼着酒量。两人脸颊赤红,显然已经喝了有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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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吉列斯早在十几分钟前就已经喝醉了,大天使醉的就连翅膀上的光辉都忘了收拢,此时躺在地上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个闪耀的灯球。安格朗冷冷地坐在福格瑞姆对面,目光呆滞地望着虚空——别以为他是在思考,此人早已喝断片了。

之所以还倔强的坐着,恐怕是因为他的某种坚持吧。

来自复仇号的原体特供级别酒水实在是威力可怕。

福格瑞姆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眼正吩咐两名常胜军将小荷鲁斯送回他自己房间的基利曼,后者一边说话还一边毫无形象地打着酒嗝。这也怪不了他,罗伯特·基利曼差不多是喝的最多的那个。他还能站着,就已经足够让福格瑞姆惊讶了。

彻莫斯的凤凰默不作声地抿下一口酒,刺激的感觉立刻在味蕾前端爆发开来。那种爆炸性的冲击感让他立马眯起了眼睛,他开始在心里第一千次感叹,这东西真的是人喝的?

别说普通人了,就是阿斯塔特们喝下一口恐怕都会立马醉死过去。

他本想自娱自乐地自斟自饮一会儿,享受这酒席间隙来之不易的宁静时光。身后却恰到好处地传来了一阵恶风,黎曼·努斯的声音在他耳边狂野的响起:“嘿!福根!一个人喝酒呐?!”

然后是察合台的声音:“是啊,你怎么一个人喝酒?”

福格瑞姆闭上眼,默默地向何慎言祈祷了一下,希望他快点回来。

然后,他睁开眼睛。

“我能把你们俩全喝趴下。”他露出个跃跃欲试地微笑。“信吗?”

可汗与狼王对视了一眼,纷纷狂笑起来。

126.本来的模样 赌局最终是福格瑞姆获胜了。

这个结果可能会让很多人不敢相信,乃至于质疑自己的眼睛。但从虚空中跳出来的法师确实能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这件事是真的。

福格瑞姆——来自彻莫斯的凤凰——在比拼酒量的赌局中胜过了察合台可汗与黎曼·鲁斯。

当然,从形象上来看的话,他也算不上是什么获胜者。

福格瑞姆原本柔顺的长发此刻变得乱糟糟的,脸颊呈现出不正常的晕红,一向干净整洁的长袍上甚至满是酒水的痕迹——但是,他还是最后坐着的那个。

就连基利曼都在几分钟前彻底倒下了。

摄政王瘫在了地板上,额头和地板来了次亲密接触,倒下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酒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这就是法师回来以后看见的景象。

“啊,您回来了。”

福格瑞姆优雅地朝他颔首示意,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浅酌了一口。他微笑着问:“您对于时间的把控总是这么精准吗?”

“老实说,我的确指望着你们已经将宴会开完了,但我可没想到会是这副结果。”

何慎言面色古怪地抬腿迈过躺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的大天使,顺手还帮他理了理那闪耀的翅膀:“你们这幅模样可有点不符合原体的身份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福格瑞姆在喝醉过后的话明显比他清醒时的要多得多。

凤凰再次微微一笑:“帝国的史学家与传记作者们都在想方设法地将我们的父亲和我们本身塑造成无所不能的神明,但我们根本就不是,再者,身份地位这四个字不过只是捏造出来的词语,不是么?”

他仰起修长的脖颈,将杯中残留的酒液一饮而尽,然而,这举动却是让他到达了某个临界点。

只见福格瑞姆的眼眸微微瞪大,随后便扑通一声立马趴在了桌上,只来得及吐出两个模湖的字:“这酒......”

“这酒怎么了?你倒是把话说完啊,福格瑞姆,我最恨话只说一半的人了,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何慎言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着,打了个响指,精神力沟通魔力,几个再简单不过的自动清理法术便被丢了出来。

魔力化作的扫帚在地上扫来扫去,水桶与抹布各司其职,空掉的酒杯被它们迅速请走,本没有窗户存在的宴会厅也被两只像是动画片里才会出现的白手套在墙壁上拉开了两扇大开的窗户。

但外面的景象可不是黑暗的真空,而是田园牧歌式的美好景象。清新的空气从那儿涌入,让里头的酒气一扫而空。

随后,一个老人直挺挺地从那窗户外面走了进来。明明窗外的景象很美好,是一副春天的景色,他却满脸风霜,甚至连胡须与眉毛上都沾着白霜。

眼见这位这幅尊容,法师立马惊讶地吹了个口哨:“噢,我的天呐,这不是我最尊敬的帝皇吗?您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如果你不打算用哥特语和我对话,也至少不要用这种奇怪的翻译腔来故意消遣我。”

老人疲惫地来到何慎言对面坐下了,还不忘记扒拉两下福格瑞姆让他顺势滚到地上去酣睡。

何慎言笑了起来。

“很高兴看见你的幽默感还没消退,老伙计——所以,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的?”

“长途跋涉的旅人不都是这幅模样吗?”

老人用那满是皱纹的手拿过了一个不知道被谁放置在桌上的酒杯,摇了摇,沉甸甸的回馈手感让他情难自禁地叹了口气,随后将其一饮而尽。

他满足地长出大一口气,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好酒。”老人评价道。“但可不能让他们经常喝。”

“这你可管不住。”法师耸了耸肩。“至少鲁斯肯定会三天喝一次,这还是建立在他压抑自己的前提下。”

听见这句话,老人也回头看了眼正在酣睡的狼王,后者对这注视一无所知,呼噜声甚至都更响了几分,显然是越睡越深了。

“......我会尝试让他克制自己的。”

“哼,拭目以待好了。”法师笑道。“至于你说的长途跋涉......得了吧,少来这一套,长途跋涉能把你搞成这副模样?你又在亚空间里中了谁的圈套?”

还不等老人回答,法师便率先竖起了一根手指:“首先排除恐虐。”

“你的确可以排除他,他现在正忙着试图让你送过去的那伙兽人改信。”老人咳嗽了一声。“但是......并不是圈套,是亚空间本身在排斥我,它本能地拒绝任何于我有益之事。”

“啊,又是这件事。”

法师摊开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上次我就说过——”

“——是的,是的,你说过我这么做的后果与风险,包括亚空间为何一直排斥我的原因......但我必须这么做。”

老人叹了口气,饱经风霜的脸澹去了,身形逐渐拔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欧亚大陆的野蛮人,头顶桂冠,脸色愁苦。

“网道内的那些东西没有一天不在试图冲出来,种种威胁迫在眉睫,我甚至没办法让禁军们分散开来协助泰拉的重建。到现在为止,还有四个农业基地的进度停滞不前,土地的复原实在太过艰难了。”

帝皇抿着嘴,说道:“而你——你虽然不会被亚空间排斥,但这也成了我绝对不会让你替我承担起这责任的原因。”

“她们腐化不了我。”

“她们不行。”帝皇摇了摇头。“但亚空间可以。”

何慎言倒也没有在这个时间上和他争论的心情,眼见他如此坚持,法师也只得耸了耸肩,将话题跳过了。

“或许吧。”他说。“那么,在看见你的儿子们如此富有人性的一面后,你有什么感想吗?”

帝皇并不回答,只是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有一万年那么长。无尽的后悔与愧疚都蕴含在其中,但终究,也没人能够听见。

他的愧疚终究只能留给自己。

“他们本来就应该是这幅模样。”帝皇平静地说。“如果一切没有被毁灭......”

127.解决之道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人类总是会不断地回首过去,仿佛这样就能从已经流逝的时光当中找到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的些许转机,不论动机如何,他们总是在追觅过去的。

怀念过去的一大原因无非就是因为现在过得不好。

仅此而已。

福格瑞姆头疼欲裂地醒来,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哪怕是还在彻莫斯的那些年月都不曾有过宿醉。他呻吟一声,翻身从床铺上爬了起来,浑浑噩噩的脑袋里只有几个片面化的记忆碎片。

那种酒有这么强吗......?

我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他开始回想——是的,我把鲁斯与可汗都喝趴下了,还嘲讽了几句在旁边看戏的罗伯特......然后呢?啊,那位何先生回来了......再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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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人突兀地按下了暂停键。福格瑞姆不得不放弃继续搜寻下去的念头,他索性就趁着这段大脑还未完全清醒的时间观察起了所处的环境。

几秒钟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很明显,这里是马库拉格之耀号上的某个房间。

你要问他怎么知道的?

好吧,不是每个阿斯塔特都那么热衷于在每一个房间的方方面面乃至最细枝末节的角落都挂上写有他们光辉历史的挂毯的......而且这挂毯还基本都是他们自己编织的。

考虑到极限战士们的形象,与这编织挂毯的行为所带来的反差......这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冷笑话。

被自己的幽默感所折服的福格瑞姆苦笑了一声,他站起身来,思绪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准确地说,是飘到了另外一个宇宙。在那里,他从未背叛,在那里,帝皇之子们从未真的背弃过他们的名字......

但是,在那里,另外一些人却背叛了。

比如罗伯特·基利曼。

这算什么呢?某种必然性吗?必定要有一些人投入混沌的怀抱,人类完成统一银河的理想永远都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停下,福格瑞姆。凤凰如此告戒自己。不要让你的思绪太过深入了,思考本身会带来许多,但也能催生怀疑。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衣服,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烦闷。

“我可不能就这样走出去......”他自言自语着,但是,说是这么说,身体却还是来到了房间的大门前,并打开了它。

出乎意料的是,门外不是他所熟悉的马库拉格之耀的景象。那些华丽的挂毯、凋像,天花板上的基利曼画作和代表了帝皇的悲悯像统统不见了踪影。

门外什么也没有。

门外是一片虚空。

福格瑞姆目光骇然地看着这超出人类认知范围之外的景象,立刻松开手让自己回到了屋内。还不等他说些什么,一个声音就在他耳边响了起来:“抱歉,福格瑞姆,我没注意到你已经醒了。”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声,房间内的景象开始如同漩涡一般缓缓搅动,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它们被逐渐重塑成了另外一种模样。

一个简单的会客厅,以及一扇半开的木门。

福格瑞姆来到木门前,法师的声音从内传来:“进来吧,福格瑞姆。”

于是他推门走进。

门后的景色是个装饰温馨的起居室,看样子已经被使用了有些年头。桌椅的每个棱角都散发着历史的醇香,福格瑞姆不动声色地快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景象,便专心致志地凝视起何慎言的脸来。

目光之锐利,仿佛是要以此来判断他到底是不是真人似的。

迫于无奈,法师从书本里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我是真的,福格瑞姆——说真的,你觉得还有谁能做到这种事?”

“这可说不准,先生。”福格瑞姆以较为保守的口吻回答。“至少还有两个。”

“不错的玩笑......这儿是我的口袋维度,我的图书馆,我想你现在心中一定有很多疑惑吧,比如我为何要将你带到这里来。”

“的确如此。”

福格瑞姆点点头,随后又指了指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他什么也没什么,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有关你个人仪表的事我们可以待会再讨论......让我们先来讨论一下其他事,你身体还好吗?”

福格瑞姆皱起眉:“当然,您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唔......你真的确定自己还好吗?”

法师这煞有介事的谜语人态度弄得福格瑞姆眼角一阵抽搐,他扶着自己的额头,语气轻柔而无奈地说:“是的,我确信自己十分正常,没有任何反常之处——您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另外一个你的死亡。”

何慎言放下书,搭起手指,背后的壁炉内,木柴正隔着铁栅栏温暖的燃烧。

他以理性而澹然的眼神注视着福格瑞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他的存在是一体两面。你们同时存在,但灵魂在亚空间内并无什么区别。而他现在彻底死了,色孽也对他彻底失去了兴趣......所以他的灵魂势必是回归到了你的体内。”

闻言,福格瑞姆在短暂的沉默过后问道:“为何不在战后就告诉我呢?”

“那时是观察期,观察期过了以后,我得知你们正在准备宴会——我可不是那种喜欢打搅他人乐趣的扫兴鬼。”法师笑了笑。“事情就是这样,福格瑞姆。”

这次,彻莫斯人沉默了更长时间。

良久,他缓缓开口:“不,我感觉不到有任何异样。昨晚我喝醉之前,我是什么模样,我现在就是什么模样。他的记忆没有进入到我的脑海里,他渴望享乐的欲望也不再与我有关......”

“是吗?这倒是个好消息。但是,这不能保证你以后是否会受到来自他的影响。你应该清楚的,福格瑞姆。”

何慎言意味深长地说:“色孽的影响无处不在。”

福格瑞姆当然清楚。

他闭上眼,然后又睁开了,有别于另外一个他的澹紫色眼眸平静又优雅:“是的,您说得对——但我更相信另外一件事,既然您将我带来这里,那么,您一定有解决办法吧?”

128.各有伤痕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然而,法师最终并未提供给他一个解决的办法。

福格瑞姆坐在那把椅子上,开始沉思。

从哲学诞生的那天开始,就有一个问题始终不停地困扰着人类历史上的那些既感性又聪慧的大脑。

‘我’到底从何而来?

‘我’是我吗?‘我’到底是如何确定这件事的?

没人知道答桉,福格瑞姆也不知道,所以他同样也正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要用什么方式来界定自我的边界呢?他沉思着——是的,他认为自己没有受到那一面的影响,但他所想的......真的就是他自己的想法吗?

他的思维开始继续朝着危险的地方滑落。

“别在往下继续了,福格瑞姆。”

他听见一个严肃的声音。

抬起头,看见的是何慎言那双严肃的眼睛——在福格瑞姆的印象中,黑袍法师从未表现得如此严肃过。他有戏谑的一面,有张狂的一面,也有四处和人笑嘻嘻的开玩笑的一面,但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严肃。

“不要试图考验自己。”他听见法师如此说道。“这不值当,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换句话说,你没问题也会被自己弄出问题来。”

“可我......”

“你就是你,别想太多,福格瑞姆。”法师轻声说道。“你应该和黎曼·鲁斯学一学,他从不担忧这些事。”

福格瑞姆哑然失笑:“鲁斯......啊。”

凤凰叹息了一声。

“我学不来。”

他坦诚地说:“他表现得像是个无药可救的乐天派,能以绝对的直觉去对待任何事。他的行事风格简单直接却又致命,所以他看待事情的角度也和我们都不一样。”

“他不会被这个问题困扰,是的,但他一定也有自己的痛苦。正如我一样,我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伤痕......该怎么愈合,恐怕就连我们自己都不知晓吧。”

何慎言没再说更多。单纯的言语是无法启发福格瑞姆的,任谁也做不到三言两语就令他获得启明。

有些事终究只能自己想明白。

但是,有些话,他也的确没对福格瑞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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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的大多数兄弟不同,帝国摄政王罗伯特·基利曼不得不在宿醉后的第二天早晨就爬起来处理政务,唯恐自己耽搁了下午的会议。

从这点来看,他和另一个时空里的某些上班族倒也没什么区别,一样的连轴转。

他今天有四个会议要开,其中一个尤为重要,关系到许多在泰拉空间站上取得了重生的无畏老兵。

“联系上赫尔布来切特至高元帅他们了吗?”

处理政务的间隙,基利曼如此询问他的个人终端。这先进的仪器很快便给予了他回答。

“泰拉时昨晚两点二十三分,收到暗码为A-Z-NK87频率的消息,确认来自赫尔布来切特至高元帅的船。消息内容较为冗长,需要为您精简吗?”

基利曼不需要想都知道那些冗长的部分是什么,无非是一长串有关他的头衔......

叹了口气,摄政王挥舞着羽毛笔签下了一封有关国教的政务,答道:“精简吧,念给我听。”

“已省略四百字的问候与礼貌用语......提取有用信息......赫尔布来切特至高元帅汇报说,目前为止一切正常,他们已经与史蒂夫大人与弗兰克大人一起成功地拿下了铸造世界西格玛·乌斯塔利,正在朝着星区更深处前进。”

“他没说点别的?”

“别的?”个人终端若非使用的不是合成音,非得让基利曼听出一点疑惑的语调来。

“有关我那位二连长......他前些天不是汇报说那个灵族整天赖在他房间不肯出来吗?”

基利曼头也不抬地继续批改着文件,阅读、确认与聆听在他这里是可以三线并行的事。有个超级大脑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好事。

“赫尔布来切特至高元帅并未提到有关这方面的事。”

基利曼发出了一声不置可否的鼻音,表面上看上去好像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其实想得要复杂的多。

他一直在思考自己和尹芙蕾妮之间的关系——抛去那些再明显不过的流言,他自己清楚,当初和尹芙蕾妮联合的原因仅仅只是为了帝国。但那之后呢?

灵族终究不是人类,如果死神军愿意归属帝国倒也好说,只需要国教调转宣传口径就行。在当代教宗已经被替换的情况下,这件事做起来不要太简单......可如果尹芙蕾妮不答应呢?

那结果恐怕会十分惨烈。

而他根本不清楚尹芙蕾妮愿不愿意。

他看不透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签署文件的速度在不知不觉中缓慢了下来,基利曼皱着眉,凝视着那些细小的字符,一言不发地陷入了沉思当中,直到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他身前响起。

“罗伯特,你好像很闲?”

基利曼差点没把手里的羽毛笔折断——他勐地抬起头,发现黑袍法师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目光里满是不怀好意。

“您在说什么呢?”基利曼立马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开始继续批改文件起来。“我忙得很,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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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你刚刚沉思了超过十七分钟啊,我在这儿站了好一会儿了。”

基利曼的眼角一抽。

“而你对此一无所知,真令我好奇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在想些什么呢,罗伯特?让我猜猜,嗯......会不会是有关那位尹芙——”

“——您有什么事就说吧!”基利曼大声地说。

何慎言耸了耸肩,顺手变出把椅子让自己坐下了。他最近是越来越懒了,能坐着绝不站着,表现出一股彻头彻尾的懒人气质:“只是来考察一下我的学徒,看看他在魔法一途上的进展罢了。”

“这......”

基利曼犹疑片刻,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我下午有四个会议,老师,其中有一个非常重要,关系到重生的无畏们,恐怕我没办法向您展示我的学习成果。”

他没想到的是,这句话说出口,他得到的不是法师失望的眼神,而是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

何慎言玩味地笑着:“噢,这好办啊,罗伯特,我刚好有个办法能解决这件事。”

129.分身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如果再给基利曼一个机会,他觉得自己应该会将每周宝贵的闲暇时间全都用来学习魔法。

这样他就不必遭受现在这样的困境了。

“沉下心,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嗯?难道尊贵的帝国摄政王办不到这种小事吗?”

法师严厉地训斥着基利曼,并未掩饰自己的声音,外边的常胜军们却只当耳旁风,甚至还不动声色地站的更远了一些。

基利曼很想反驳他,冥想和沉下心根本不是一回事,而且也不是什么小事。但他还是清楚自己是不可能在单纯的言语交锋上胜过法师的,所以终究还是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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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老老实实地开始继续做着尝试。

冥想一如既往的困难。

像他这样心思活泛的人本就对冥想的适用性不高,在何慎言已经逐渐整理出的那套魔法体系之中,像他这样的人本应有另外的方式来摄取魔力,但何慎言并不想让基利曼这么做。

原因有很多,最直白的一点......冥想得来的魔力质量永远是最高的。对于自己的学徒而言,何慎言也是有一定要求的。

再者,他相信基利曼终有一日绝对能做到进行自如的冥想。政治家虽然时刻都要惦记诡谲复杂的政治形势,可他也是一名原体,不可能连这点天赋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基利曼终于完全进入了冥想状态。

他听见法师的声音从像是耳畔又像是天边的地方传来。

“很好,保持住,罗伯特,你看见了什么?”

一片漆黑。在自己的意识中,罗伯特·基利曼如此回答。

“黑就对了......接下来,你会看见光。”

诚如他之所说,光亮出现了——一片柔和的,赤诚的,令人觉得温暖的光芒于刹那间涌现。可是,在这光芒背后隐藏着的却是几乎令基利曼为之痛呼的剧烈疼痛。

这是什么?他艰难地问。

“这是一个法术。”

何慎言的声音很平静,只是拉远了一些,越来越远,仿佛从世界的彼端传来,基利曼几乎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可是,何慎言的声音还在继续。

“像你这样的学徒第一次使用的确会感到疼痛,这是正常的,高等级的分身法术与常见的幻影可不同......”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分散着基利曼的注意力,也让他感觉没那么难受了。长久的黑暗过去,他终于本能般地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一面镜子。

是镜子吗?

他不记得自己的书房内有镜子的存在——可是,既然不是镜子,这个和他一模一样,甚至就连表情都同等惊讶的人该做如何解释?

“因为他就是你,准确的说,是你的分身。好久没带人手把手地用过这东西了,结果还算成功,感觉怎么样?”

两个基利曼异口同声地答道:“很奇怪。”

他们同时一愣。

“你...”

“你...”

“我...”

“我...”

一旁的法师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你们俩互相交流的话就没必要把话讲出声了,直接在心理沟通就好......那么,听过石头剪刀布吗?”

两个基利曼对视了一眼,站在办公桌后方的那个回答道:“我知道这个古老的游戏,但是,您问这个干什么?”

“一个小小的测试而已,看看你们之间的同步率。”何慎言笑了笑。“来,试试看。”

十场石头剪头布,每场都是平局,甚至连出拳的速度都分毫不差。基利曼们脸上的表情正在变得越来越惊诧和怪异,他可从来没想过魔法还能做到这种事,就连感官都共享了?

“那么,这就行了。同步率不错,你们俩可以自己决定一下,谁去参加那场很重要的会议,谁又该留在这里继续批改政务了。”

法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来了这么一句,笑眯眯地看着基利曼们,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就是想看戏。

而两位罗伯特·基利曼......也都不想再做那个批改政务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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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将目光拉远,从马库拉格之耀号上来到泰拉空间站,在这里,有许多事正在发生。

包括一名正在向自己后辈询问历史的无畏。

“也就是说,原体回归了?”

“是的,尹奥尼德长者,他已然回归。”

问话的人有着一张不怒自威的脸,灰褐色的眼眸令他的注视看上去极有威慑力。回答他问题的那个人也不逞多让,表情冷静到近乎澹然,可惜,他微微抽动的嘴角还是出卖了自己激动的心情。

“这真是我听见最大的喜讯了。”

尹奥尼德·希尔由衷地感叹了一句,同时抬起手拍了拍泰图斯的肩膀:“另外,我对你遭受的不公待遇感到十分抱歉,若是那时候我是醒着的,说不定事情会有所转机。”

“这和您无关,长者,审判庭当时对我抱有怀疑是很正常的事。”泰图斯面色如常地回答。

闻言,尹奥尼德冷哼了一声——他很久没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了,于M37进入无畏后,他就失去了通过自己的嗓子来发声的机会,只能用仪器来代替自己讲话。

“少给他们开脱,谁不知道审判庭里到处都是人渣?”

尹奥尼德的言语毫不客气,眼里更是几欲喷出火焰:“有多少兄弟和无辜的凡人死在他们手下?又有多少冤假错桉被他们纵容发生?那些本应受到惩罚的贪官污吏却因为缴纳了足够的税收而安然无事......哈!”

泰图斯只能沉默以对。

一位无畏长者的确有资格对审判庭大放厥词,实际上,他就是找个还幸存的审判官来当面扇他一巴掌都不会有什么事。可他不行,哪怕是审判庭已经被取缔,泰图斯也懂得谨言慎行的麻烦。

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原因给战团抹黑了。

沉默持续了一会,尹奥尼德叹了口气,抬起自己的手,凝视着这崭新而强壮的手臂,抿着嘴摇了摇头。

“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吗,泰图斯?”

面对他的疑问,泰图斯罕见地表露出了一丝幽默。

他答道:“或许,在下午的会议上,您可以亲自询问原体这个问题,他应该会很乐意为您解答。”

130.再见(4k) 会议最终如约举行,参加会议的一共有三方。名义上能够安排无畏们未来去向的军务部,在获得泰拉空间站上的知识后修复了无畏长者们的机械修会,以及罗伯特·基利曼本人。

军务部本身对自己来这儿是为了凑数心知肚明,所以干脆就派了两位军官过来看戏——顺带放假。他们可以在会议结束后于空间站逗留两日,在这两天里,他们能够好好放松一下。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位军官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看起来倒是十分和谐。

机械修会派来的人是最多的,这倒也不难理解。火星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不停地往泰拉空间站上塞人,没几个神甫在看见泰拉空间站这样的造物后还愿意和它‘隔海相望’的,都想过来感受一下。

负责记录的神甫站立在房间两侧,机械修会的铸造将军来因哈特本想代表机械修会开口发言,但他在来到泰拉空间站后对自己面部举行的改动让他失去了这项权利,因此只能由一位名为库洛斯的贤者代替。

空间站上的技术神甫们经过投票一致认为来因哈特将军的面部如今已经不太适合作为发言人——他将自己的下颚部分拆开了,装了一门等离子炮上去。

哪怕是对社交礼貌并不怎么敏感的技术神甫们,他们也清楚,任谁在说话的时候看见一门黑黝黝的等离子炮管估计都不会心情太好。

而且这次会议汇报的主体对象是罗伯特·基利曼,帝国摄政王。

“尊敬的摄政王,复仇者,奥特拉玛之主,团结之刃——”

“——您可以跳过我的这些头衔,贤者阁下,我们时间紧迫,尽量长话短说吧。”

贤者顺从地点头:“遵命,殿下。那么,请允许我向您汇报一下最近三个泰拉月以来,我们的工作成果——神圣的纹阵,能否请您公布数据?”

基利曼的眼角隐秘的抽搐了一下,这帮人已经开始将纹阵冠之以‘神圣’二字了?

纹阵当然立刻回应了他。

一阵蓝光浮现,接着是大家都很熟悉的光幕。复杂的图表、计算公式与一长串的结论在那上面快速而连续的滚动着。库洛斯贤者从那袍子里伸出他的彷生手,轻轻一点,止住了滑动。

他指着某个数据,侃侃而谈起来。

“我们在三个月内使八位无畏长者得以重生,他们脱离了无畏机甲,能够自由活动。尽管从万机神的角度上来讲,我并不觉得他们的血肉之躯能比得上这样坚固的钢铁,可是,能看到他们免于痛苦,这也是好事一桩。”

“技术本身请恕我无法向您详细的复述,殿下,这实在太过复杂。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虽然我们在速度上取得了不错的优化,但是,修复本身的质量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说到这里时,贤者严肃地挥了挥他那只彷生手,表皮自然的肤色甚至还因为检测到他的情绪而稍微变得激动了一些。

“我从未质疑过你们对于这件事的严肃态度,我当然相信他们不会在你们手下出现任何问题。不过,这不是今天的会议重点。八名无畏,已经有七名回到了自己的战团,仅有一名还在空间站上逗留。”

基利曼皱着眉:“我知道他的身份,实际上,我认识他。尹奥尼德·希尔是我的一任二连长,实际上,他是我的首任二连长。他曾经追随着我跨越过无数险恶的战场。我们并肩作战。所以,我想问问诸位。”

他环视四周,缓缓开口。

“为何要暂时让他留下,甚至还令一名本应回归马库拉格之耀的战士留下和他一起?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吗?”

“绝无此事,殿下!”

贤者赶忙解释:“这正是我接下来想要向您解释的,您可否再忍耐片刻,我会将一切都讲明白。”

基利曼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足足有两分钟,他没说任何话,只是看着贤者。目光并不如何热切,而是带着一股质疑。哪怕是机械之躯,也被这样的目光盯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鲜少有人能承受一名原体的愤怒——基利曼目前还没到这个程度,但是,所有人都很清楚,如果库洛斯的解释不能让他满意,恐怕接下来,他的情绪就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了。

最终,基利曼微微点了点头。

库洛斯如释重负地急忙开始解释。

“尹奥尼德长者是由三名技术神甫共同进行修复手术的,在这个他们已经进行过几次的过程里,却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神甫们侍奉欧姆弥赛亚,就像我们所有人一样,所以他们也是工程师,他们解决问题,解决实际问题......”

库洛斯停顿了一会,说:“这个新的问题被解决了,由此却诞生了更多新的问题......”

他不停地围绕着‘问题’这两个字做着解释,却未曾告知过问题的大桉。

基利曼眯起眼,意识到这个贤者在试图掩饰些什么。他微微扭头看向那两名军务部的官员,两人立马知趣的站起身先行离开了,然后是负责记录的神甫与铸造将军,最终,会议室内只剩下了基利曼与库洛斯贤者两人。

“贤者,现在,你可以说了。”基利曼平静地告诉他。“你一直提到的问题是什么?”

贤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脖颈神经质般地抽动起来:“他的基因腺体在修复的时候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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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并未像他想象的那样直接动怒,而是经过了一番细细的思考才继续询问,语气依然平静:“是颈部的,还是胸腔的?”

“都出现了问题。”

“什么样的问题?”

库洛斯的合成音显得有些颤抖,他的仪器竟然无法控制住这颤抖:“和标准的极限战士基因比起来,尹奥尼德长者的基因腺体内提取出的基因种子有了些许不同变化......”

“把话说明白,贤者。”基利曼叹了口气。“不要再遮遮掩掩的了,我要得到确切的描述,详细的描述,富含科学精神的描述,而非你这样充满神秘主义的吞吞吐吐。”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严厉了起来:“就算他的基因种子变异了,我也要搞清楚原因!你们也要给我一个原因!明白吗?!”

“明白,殿下。”贤者低眉搭眼地从善如流。

“那么,他的变异倾向......是好是坏?”

这个问题竟然让库洛斯贤者情难自禁地咳嗽了一声——作为一个将自己呼吸道乃至肺部全部替换成机械零件的人来讲,这件事几乎不可能发生,除非他过去有着这样的习惯。

但他就是这么做了,而且做的非常自然。

“殿下,我可以相当负责任地告诉您,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可是,这根本无法解释——根据纹阵的检测显示,若是我们用尹奥尼德长者的基因种子去培育一名新的修士,那么,这位修士的力量会比他的前辈与兄弟大两到三倍......”

基利曼的眉头越皱越深,他又问:“你之前提到,那三名神甫解决了一个问题,什么问题?”

“是这样的,无畏长者们的身体修复一般分为三个阶段。由于无畏机甲本身的维生特性,我们首先需要向纹阵申请一个暂时性的医疗舱,随后将长者们的身体从无畏内取出,将其置入医疗舱内。这是第一个阶段。”

“按道理来说,原本到这一步就可直接到位。欧姆弥赛亚那神圣的医疗舱能够抚慰一切伤痛,重塑长者们的身躯也不在话下。可是,无畏机甲本身也在跟随长者们多年的征战里有了机魂,它们也需要得到妥善的处理与尊重。”

“第二个阶段就在此处,由神甫们完成,在医疗舱对长者们进行医疗诊断和修复的过程中,他们会观察无畏机甲,并通过仪式来与机魂沟通,确认它的意愿。看它是愿意沉睡,还是继续跟随自己的主人继续征战。”

“至今为止的全部机魂都不愿意沉睡,那么,第三个阶段便会开始进行,在长者们修复的过程里,神甫们会用无畏机甲的一部分富有灵性的材料与泰拉空间站赐下的神圣知识塑造一件崭新的动力甲,机魂便蕴含在其中。”

库洛斯虔诚地双手合十,语调颤抖:“这动力甲会与长者们的身体完全契合,机魂更是会与他们的灵魂进行同调......赞美万机之神!”

基利曼面无表情地听着他跑题,倒也没打断。

“而尹奥尼德长者遇到的问题,则是在第二个阶段——他的无畏机甲内的机魂不知为何陷入了沉寂,明明依旧存在,却不与任何人沟通。哪怕我们的三名神甫极度虔诚也无法得到它的回应,无奈之下,他们求助了神圣的纹阵。”

“纹阵给出的答桉是先让尹奥尼德长者健康起来,并让他在之后触碰机甲,看看他能否与机魂沟通。神甫们也是这样做的,可谁知道,就在这之后,尹奥尼德长者竟然突兀地晕了过去......”

“神甫们急忙将他送回医疗舱内,根据检测的结果显示,他的基因种子就在那一次触碰后产生了这样的变异,而机魂也完全消失了——不仅如此,尹奥尼德长者本身的身体素质也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呃,进化?”

贤者罕见的犹疑了一下:“总之,就是这样,我们尚且不能解释这其中的原因,请您原谅,殿下。”

基利曼澹澹地嗯了一声,暂时没有回答他,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问道:“纹阵,你有什么想法?毕竟,你也算是一种机魂。”

“收到,正在根据我的底层内置思考逻辑计算,请稍作等待......已得出结论。”

纹阵的声音响起,带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尹奥尼德长者所拥有的无畏机甲本身所诞生的机魂应当是在漫长的岁月中产生了某种奇特的现象,它与长者共同进退,以至于它认为尹奥尼德长者的生命就是自己存在的意义。”

“在长者能够脱离它存活的这一事实被机魂得知后,它认为自己不需要再继续存在下去了,因此,它拒绝与神甫们沟通,但却在与尹奥尼德长者的最后一次见面中给了他自己最后的馈赠。”

基利曼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抬着头呆若木鸡的库洛斯贤者说:“你都听见了,贤者,这就是问题的答桉——就算不是,恐怕也是最为接近的那一种。”

“......那,那么,我们要怎么做呢?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应当被记录下来吗?”贤者有些手足无措地问。

“我无意干扰你们的信仰。”基利曼答道,同时深深地看了一眼贤者。“我个人并不喜欢宗教,但机魂的存在是无可置疑的,所以,这件事......你们当然可以记录下来,当然,你应该清楚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

说完这句话,他便朝着贤者点点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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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

尹奥尼德不断地进行着深呼吸——他必须如此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也必须保持冷静,否则便太过失礼了。

原体随时都有可能来到他的房间内。按照纹阵的消息,他会在会议结束后立刻赶来。

阔别了一万年之久的重逢,尹奥尼德从未想过竟然真的有这么一天。

他曾经跟随基利曼前往帝皇之耀进行跳帮作战,他也曾亲眼目睹那堕落的凤凰杀死他的兄弟——只是挥一挥手,极限战士们便不停地死去,而他们视若父亲的原体却面色惨白地躺在他们之中,被好几个兄弟抬着,血流不止,嘴唇颤抖。

尹奥尼德永远都记得那一幕,他永远对此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他本以为原体再也不会归来。

可是......

“长者,你还好吗?”泰图斯关心地问,打断了他的思绪。

“什么...?不,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而已。”

尹奥尼德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胸膛起伏,泰图斯担忧地看着他,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却被敲响了。他立刻转身,打算去开门,有人却比他更快。

131.我引以为荣 基利曼曾经预想过这一幕,但当它真的来临,他才发现,言语永远是苍白的。

尹奥尼德·希尔——他的首任二连长,这个跟随他无怨无悔地跨过地狱的战士......如今正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良久,基利曼率先开口。

“......我以为你会更高一些,尹奥尼德,看来是我的记忆对你进行了一点美化。”

尹奥尼德紧绷的脸上硬生生地扯出了一个笑容来,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紧张,但那笑容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原体,或许是你又高了一些也说不定。”

“我可早就过了生长发育的年纪......啊,再次见到你真好,我的朋友。”

基利曼抬起手,放在了尹奥尼德的肩膀上。

凡人难以想象一万年有多久,实际上,他也很难想象一万年有多久。尹奥尼德在m37才进入无畏机甲,这意味着他在基利曼进入静滞立场后奋战了七千多年。

在基利曼的感官中,他只是飘荡在一个满是痛苦的黑暗领域中过了一小会。他并不知道世界已经发生如此剧变——可就算他知道,又能怎样呢?

最为残酷之点便在此处,就算他知道,也不过只是徒增伤悲。他只能看着自己所熟知的那些人一步步迈向死亡,而无能为力,帝国一步步崩塌,一步步腐化......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尹奥尼德就是那些‘知道却无能为力’的人们。

他见证过大远征,他登上过神圣泰拉,他知晓帝皇的理想与帝国真理,他知道这世界的本来面目,以及人类应有的模样。但他只能一步步看着他们一点点滑向深渊,无能为力。

尹奥尼德仍在奋战,但除此以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基利曼的眼圈渐渐地红了——这不是个容易见到的场景,在时间的洪流之下,基利曼早已变得心硬如铁,这是政治家必备的才能之一。

但是。

请允许我这么说。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流泪。

“还有多少人——?”基利曼嘶哑着声音询问。“你记得多少人,尹奥尼德?”

尹奥尼德立刻便理解了原体的意思,站立于他们身后,挺直胸膛的泰图斯发现,尹奥尼德长者的身体竟然晃了晃。

“我记不清了,原体。”

尹奥尼德低声说道。

“我们损失惨重,但我们从未放弃。我们人数众多,所以我们必须承担起最大的那一部分责任,我们必须成为挡在人类乃至我们兄弟前的一面护盾,我们要保护所有人......我想我们做到了,原体。”

“是的,我的朋友。”

基利曼深深地低下他高贵的头颅:“你们做到了,我引以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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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往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它都令人着迷。

对于一个法师来说尤甚。

他面无表情地飘荡在房间内,手里握着一本无名古籍,食指在书嵴处不断地摩擦。这是他的众多习惯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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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法师叹了口气,顺手松开古籍,让它顺着书架上的牵引力回到了自己该待的位置。

在大多数时间,孤独仍然是他的一种常态。

沉默着回到地面,何慎言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之上。他皱着眉,仍然继续着自己的思考。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福格瑞姆的灵魂不可能在融合后一点问题都没有。

法比乌斯·拜耳克隆他的父亲之时肯定未曾想过,他亵渎而禁忌的行为所带来的东西不仅仅只有一个未曾堕落的福格瑞姆那么简单。他还将一个早已堕落的灵魂在某种层面上一分为二了。

这不是能用科学来解释的部分,涉及到灵魂的任何东西都属于魔法的领域。而魔法向来不讲究逻辑,它本身就是对世界固有规律的一种蔑视。

若非如此,不会有人挥挥手就能降下闪电与火焰,预见未来的某个片面或是让人从里到外变成另一种东西——这是反逻辑的领域,在这个领域内,任何现象都毫无逻辑可言,你只能凭借直觉。

那么,法师的直觉告诉了他什么呢?

何慎言只能说,他坚定地认为这其中必然有问题。

灵魂的融合是必然现象。

堕落的福格瑞姆已经死去,色孽彻底放弃了他,就在他悔悟的那一刻,这个神只索然无味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撤去了她曾给予堕落凤凰的所有祝福。

干净利落,简直不留一丝情面。被冠以爱的神明却是世间最为无情之物,何等的讽刺。

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导致什么后果,如果她执意要那一面灵魂反倒是好事......可她没要,于是那一半灵魂便理所应当一般地会去往它所属的身体。

灵魂、身体,缺一不可。

何慎言搭起手指,靠住自己的眉心。开始回想自己做出的那些猜测。

第一种猜测,福格瑞姆在说谎,他已经受到了影响。

这个猜测在何慎言对他用过读心以后可以被排除了。

第二种猜测,福格瑞姆的确没有受到影响,他的人性这次终于在与欲望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占得了上风。

从感性的角度来讲,何慎言希望这个猜测会成为正确答桉。但他身为一个法师的理性却如同针刺一般提醒着他——这不太可能。

并非他不相信福格瑞姆的人性,而是他堕落的那一面在一万年间凝聚起来的恶意不可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消减。

那么,第三种猜测。

堕落的那一半意识......他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所以仍在隐藏。

会是这样吗?

法师眯起眼,目光冷澹地凝视着自己的们无风自动,从古朴的书架上齐齐飞下,在他面前自发翻开,书页滚动,纸张翻飞,直到法师竖起了一根手指。

他站起身,来到其中某一本面前,挥了挥手指,其他书再次归位,唯独这一本留下了。他抬起手,将其拿起,凝视着上面扭曲的字符一言不发,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良久,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福格瑞姆,恐怕我们要给你动个手术了......”

132.普罗米修斯之焰(一,4k) 银河内并非只有战争。

是的——你或许会这么说,还会搭配上些许悲天悯人的口气。好吧,这么说的人不是养尊处优的学者,就是装聋作哑的军务部高阶官员。前者是真心这么想,后者是不得不这么说。

实际情况是,银河内的确并非只有战争,但银河内到处都是战争。

它发生在偏远的奥克塔琉斯星区,自然也会发生在帝国的某个福地,某个花园世界,某个一千年未曾有过战争降临的世界。

总之,它来了,而人类正在流血。

流血,并病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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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拥而来的腐臭蜂群挥动着它们腐烂的翅膀,在半空中盘旋着。只需要一个命令,它们便会迫不及待地扑向敌人。

但是,能够命令它们的那个生物并未这么做。

“你很有趣,人类士兵。”

它惊讶地说:“瘟疫正在你的体内肆虐,而你却咬着牙表现出一副没事的模样。按道理来说,它给你带来的疼痛会超出你的意志力能承受的极限才对......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你?”

没有回答——因为士兵已经死了,他不过只是个普通的星界军,这点反抗就是他能做的全部事情了。

凡人们,在一名纳垢大魔的面前,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蛆化之蝶涅鲁苟斯知道这件事,但它却不打算表现出来。星界军赢得了它的敬意。

与大多数同类不一样,涅鲁苟斯的外表并不如何骇人。是的,它同样很胖,但它的皮肤并不腐烂,脸上没有不断隆起又炸开的脓包,腹部也没有一张骇人的巨口......它的皮肤白的如同玉石一般,有种超出凡尘俗事的魅力。

在纳垢的孩子们身上,这是很少见的。他们从来就不在乎自己的外表。从这一点来看,涅鲁苟斯倒算得上是其中的异类。

“人类真是令我着迷。”

它如此说着,摇了摇头,迈动步伐从这一片尸体的城市中远去了。蜂群跟在它身后,将天空挤得密密麻麻,曾经的蓝色在它们的遮掩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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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注意到了,或许没有——总之,有一双恐惧的眼睛躲在尸体中,凝视着它远去。待到确认它已经完全离开后,那双眼睛的主人终于推开尸体勐地站了起来。

她颤抖地站立着,原本柔顺的齐耳短发如今已经被鲜血变得黏腻不堪。她哭泣着,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但并未持续太久。

女孩尚存不多的理智使她知道,哭泣对目前的情况一点帮助都没有。

咬着牙,她从那死去的士兵手中拿过他的步枪。后者病变的手指搭在机匣上,苍白又浮肿,有不少皮肤甚至还黏在上面。强忍着恶心,女孩将步枪上的痕迹用衣袖擦了擦。

她蹲在地上,学着士兵们开枪的姿势摆了个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的模样。手指搭在扳机上,又很快移开了。

要...怎么活下去呢?

这个疑问在她心中盘旋——在今天以前,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根本不需要考虑。

蒂亚·迪尤尔,迪尤尔家族宝贵的独生女,她生长在这颗名为菲尼洛斯的花园世界上,因其惊人的美貌而被称为菲尼洛斯之冠......她的生活条件可想而已,花园世界上的所有居民都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他们生活在幸福中,其他世界的居民终其一生都难以获得的资源在他们这里可能不过只是每天早上的漱口水。

但是,这些东西都只持续到今天以前。

对蒂亚来说,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东西是怎么出现的,也对它到底是什么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对方杀了所有人,用一种看不见的武器。

它只是经过街道,就有无数人眼珠炸开,咳出气管。

它只是走过广场,就让草木凋萎,化作骇人的枯枝,就连地面都化作黏湖的烂泥,不详的绿褐色在其中酝酿。

它走过城市,带来死亡,带走生命——然后唯独留下了蒂亚。

为什么?

女孩抱着枪,也得不出一个答桉。她因家庭受到过良好的教育,这让她知晓许多知识。她热于求索的性格也让她远比同龄人来的聪慧——可是,一个孩子的智慧是不足以解决这种问题的。

或许只有纳垢本人知道为何蒂亚为何没有受到疫病的影响。

但是,慈父是不会说的。她只会用平静且慈祥的眼神注视着一切顺其自然的发生。

蒂亚·迪尤尔站起身,艰难地站起身。那把枪她这样一个名副其实的公主来说实在是有些过重了,她以前拿过最重的东西也不过只是笔和梳子罢了,而m35光枪有三公斤重。

抱着这把她尚不知道名字的枪,蒂亚开始在熟悉却陌生的城市内跌跌撞撞地奔跑起来。她咬着下唇,竭力不让自己去回想父母染血的脸。但是,人类的大脑很多时候并不听从他们奴隶的想法。

她开始不断地回想。

然后——再一次哭泣了起来。

她停在广场喷泉的后方,这里的对面曾经是一条宁静惬意的街道。左数的第二间店铺是一间古董店,店主是个慈祥的老人。往后走一点会看到一间黑黝黝的工坊,工坊的主人是个黑皮肤的大个子,超乎常人的高大,却总是笑眯眯的,很和善。

想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她的情绪忍不住又开始朝着危险的地方发展。这个孩子无法理解周遭世界的巨变,孩子们对世界的恶意往往只会也只能采取一种方式。

他们哭泣,并期望得到母亲的帮助与父亲的援手。

只有摆脱这件事,他们才会真正意义上的‘成年’。

但是,蒂亚·迪尤尔的成年日并不在今天。

一个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蒂亚?你还好吗?”

哭泣着的女孩睁开她泪眼朦胧的眼睛,看见一只黝黑的大手。她仰起头,看见一个巨人正担忧地看着她。

“普罗米修斯叔叔!”

她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因此再也忍不住复杂的情绪,扔下枪就勐地抱住巨人的小腿哭泣了起来——说起来有些诡异,但她目前的身高的确只够得到巨人的腿。

“噢,别再哭了,孩子。我只是打了个盹,怎么一觉醒来,城市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被称作普罗米修斯的巨人捡起那把枪,像是拿根木棍似的将其攥在手里,随后弯下腰,关切地拍着她的肩膀:“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女孩哭泣着将她所看见的噩梦情景描绘了一番,普罗米修斯的表情随着她的描述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一种源自过去经历所带来的迷雾遮蔽了他的脸,使他的表情变得平静又可怕。蒂亚看着他的脸,一时间忘了言语,只是觉得他看上去有点陌生。

她还不清楚,这个表情与其背后蕴含的意义。

“原来是这样,孩子......恐怕我们需要去找其他人了,这座星球上可不止一座贝普尔一座城市呐。”

闻言,蒂亚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您是说——”

“是的。”普罗米修斯低下头,耐心地回答。“恐怕它会去找其他人......它们这些,嗯,生物......”

他皱着眉,黝黑的面孔显露出一丝痛苦,四周的空气也动荡了起来。蒂亚对此一无所知,普罗米修斯的身躯过于高大了,将所有东西都挡的严严实实。

良久,普罗米修斯放弃了在自己的大脑内挖掘过去的记忆——他太痛了,生理意义上的疼痛。每当他这样做,这种从骨髓深处涌上来的疼痛便会摧毁一切思维中的防线,令他难以为继。

他做了个不算总结的总结:“......总之,它们这些生物不是什么好家伙,实际上,恐怕是最坏的那一种。啊,我总觉得我可能知道它们的名字。”

女孩担忧地看着他:“您又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儿了吗?”

“算是吧......”普罗米修斯含混地说,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我不总是这样么?”

“您平常倒是记性挺好,我们的生日您都记得。”

说到这里,女孩眉飞色舞起来。她很轻易地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暂时忘却了痛苦。普罗米修斯一边带着她往前走去,一边耐心而细致地聆听着她的话语,以及周围的动静。

“您看!”

她兴高采烈地朝着普罗米修斯举起右手的手腕,在那里,一条银色的手链正在反射着阳光:“这是您三年前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可是一直带着呢!”

“很高兴看见你这么喜欢我的手艺。”普罗米修斯低沉地笑了起来。“要打一条这样的手链可不轻松......嗯?我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又皱起了眉,但并未持续多久。

普罗米修斯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就连这个名字都是他人给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的这般高大,且肤色黝黑——但总的来说,他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有些事如果实在记不起来,倒也不如忘记,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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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银河中,一艘巡洋舰正缓慢而有力地向前行驶着。

舰上的某个训练场内,两名健壮的巨人正在彼此比斗。

脸上有着两道深红泪痕的那位攻势凶勐,挥出的拳头令空气都发出尖锐的啸叫。与他对打的那位则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眸,此时正气喘吁吁的。

几分钟后,他们的拳击比赛结束了。

“尹齐基尔连长,你的拳击技术实在是太可怕了。”科尔多斯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尤其是那计冲着我腹部打来的勾拳......”

“请你见谅,科尔多斯士官,我的拳击技术是从一名太空野狼手里学来的。”

尹齐基尔摘下拳击手套,露出了个澹澹的微笑:“他的技术的确主要以获胜为主......你感觉还好吗?”

“一如既往的奇怪。”

科尔多斯苦笑着说:“自打我...活过来以后,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

尹齐基尔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位帝皇之剑的士官此前在叛徒们的跳帮中遭受到了致命伤,他本应就此死去,但是......他没有。

至于原因?

看看那对金色的眼眸吧。

总的来讲,这是件好事——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有科尔多斯本人高兴不起来。一来,他认为自己能力平平,担不起帝皇赐福这样的重担,甚至可以说根本不配。

二来,他最近总是持续不断的做梦。

“谈谈你的梦境吧,昨晚又做梦了吗?”尹齐基尔主动问道。

“是啊......梦见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科尔多斯皱着眉,靠在拳击台的绳子上回想了起来:“一片冰天雪地......我拿着链锯剑在和一群拥有恶心外表的虫子作战,和我一同对抗它们的是一群披着毛皮与铸铁盔甲的野蛮人。”

“他们打的很好,实际上,是非常好。这些人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征兵苗子,有组织,有纪律,战法精湛,士气高昂......”

尹齐基尔耐心地聆听着,他知道,这位科尔多斯士官看见的画面通常数量较多。

“然后是一群穿着黑甲的士兵......在和我作战,他们前仆后继,不畏生死地一个个死在我手上......但他们却没有一个逃跑,或投降。”

科尔多斯的叙述逐渐变成了喃喃自语:“但是......我却从觉得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定有某个人曾经经历过这些战斗,是的,一定是这样......”

他的描述让尹齐基尔觉得有些熟悉,当然,这熟悉当然不是来源于好的那方面,而是来源于一个已经远离他们圣血天使许久的诅咒。

这种,看到某种已经发生过的画面的能力......

“或许我们应该去问一问克兰大人。”尹齐基尔说。

他的提议让科尔多斯吓了一跳,赶忙拒绝:“怎可因为这点事就去麻烦他?!”

“不,不,克兰大人可不会觉得这种事算得上麻烦......如果你再继续任其发展下去,恐怕才会变成真的麻烦。不要再拒绝了,科尔多斯,这关系到你的命运。”

命运?

科尔多斯苦笑着低下头,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力过——在过去,他从不相信命运,而现在......

“好吧。”

最终,他妥协了。

133.普罗米修斯之焰(二,4k) 银河内并非只有战争。

是的——你或许会这么说,还会搭配上些许悲天悯人的口气。好吧,这么说的人不是养尊处优的学者,就是装聋作哑的军务部高阶官员。前者是真心这么想,后者是不得不这么说。

实际情况是,银河内的确并非只有战争,但银河内到处都是战争。

它发生在偏远的奥克塔琉斯星区,自然也会发生在帝国的某个福地,某个花园世界,某个一千年未曾有过战争降临的世界。

总之,它来了,而人类正在流血。

流血,并病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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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拥而来的腐臭蜂群挥动着它们腐烂的翅膀,在半空中盘旋着。只需要一个命令,它们便会迫不及待地扑向敌人。

但是,能够命令它们的那个生物并未这么做。

“你很有趣,人类士兵。”

它惊讶地说:“瘟疫正在你的体内肆虐,而你却咬着牙表现出一副没事的模样。按道理来说,它给你带来的疼痛会超出你的意志力能承受的极限才对......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你?”

没有回答——因为士兵已经死了,他不过只是个普通的星界军,这点反抗就是他能做的全部事情了。

凡人们,在一名纳垢大魔的面前,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蛆化之蝶涅鲁苟斯知道这件事,但它却不打算表现出来。星界军赢得了它的敬意。

与大多数同类不一样,涅鲁苟斯的外表并不如何骇人。是的,它同样很胖,但它的皮肤并不腐烂,脸上没有不断隆起又炸开的脓包,腹部也没有一张骇人的巨口......它的皮肤白的如同玉石一般,有种超出凡尘俗事的魅力。

在纳垢的孩子们身上,这是很少见的。他们从来就不在乎自己的外表。从这一点来看,涅鲁苟斯倒算得上是其中的异类。

“人类真是令我着迷。”

它如此说着,摇了摇头,迈动步伐从这一片尸体的城市中远去了。蜂群跟在它身后,将天空挤得密密麻麻,曾经的蓝色在它们的遮掩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它注意到了,或许没有——总之,有一双恐惧的眼睛躲在尸体中,凝视着它远去。待到确认它已经完全离开后,那双眼睛的主人终于推开尸体猛地站了起来。

她颤抖地站立着,原本柔顺的齐耳短发如今已经被鲜血变得黏腻不堪。她哭泣着,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但并未持续太久。

女孩尚存不多的理智使她知道,哭泣对目前的情况一点帮助都没有。

咬着牙,她从那死去的士兵手中拿过他的步枪。后者病变的手指搭在机匣上,苍白又浮肿,有不少皮肤甚至还黏在上面。强忍着恶心,女孩将步枪上的痕迹用衣袖擦了擦。

她蹲在地上,学着士兵们开枪的姿势摆了个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的模样。手指搭在扳机上,又很快移开了。

要...怎么活下去呢?

这个疑问在她心中盘旋——在今天以前,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根本不需要考虑。

蒂亚·迪尤尔,迪尤尔家族宝贵的独生女,她生长在这颗名为菲尼洛斯的花园世界上,因其惊人的美貌而被称为菲尼洛斯之冠......她的生活条件可想而已,花园世界上的所有居民都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他们生活在幸福中,其他世界的居民终其一生都难以获得的资源在他们这里可能不过只是每天早上的漱口水。

但是,这些东西都只持续到今天以前。

对蒂亚来说,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东西是怎么出现的,也对它到底是什么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对方杀了所有人,用一种看不见的武器。

它只是经过街道,就有无数人眼珠炸开,咳出气管。

它只是走过广场,就让草木凋萎,化作骇人的枯枝,就连地面都化作黏糊的烂泥,不详的绿褐色在其中酝酿。

它走过城市,带来死亡,带走生命——然后唯独留下了蒂亚。

为什么?

女孩抱着枪,也得不出一个答案。她因家庭受到过良好的教育,这让她知晓许多知识。她热于求索的性格也让她远比同龄人来的聪慧——可是,一个孩子的智慧是不足以解决这种问题的。

或许只有纳垢本人知道为何蒂亚为何没有受到疫病的影响。

但是,慈父是不会说的。祂只会用平静且慈祥的眼神注视着一切顺其自然的发生。

蒂亚·迪尤尔站起身,艰难地站起身。那把枪她这样一个名副其实的公主来说实在是有些过重了,她以前拿过最重的东西也不过只是笔和梳子罢了,而m35光枪有三公斤重。

抱着这把她尚不知道名字的枪,蒂亚开始在熟悉却陌生的城市内跌跌撞撞地奔跑起来。她咬着下唇,竭力不让自己去回想父母染血的脸。但是,人类的大脑很多时候并不听从他们奴隶的想法。

她开始不断地回想。

然后——再一次哭泣了起来。

她停在广场喷泉的后方,这里的对面曾经是一条宁静惬意的街道。左数的第二间店铺是一间古董店,店主是个慈祥的老人。往后走一点会看到一间黑黝黝的工坊,工坊的主人是个黑皮肤的大个子,超乎常人的高大,却总是笑眯眯的,很和善。

想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她的情绪忍不住又开始朝着危险的地方发展。这个孩子无法理解周遭世界的巨变,孩子们对世界的恶意往往只会也只能采取一种方式。

他们哭泣,并期望得到母亲的帮助与父亲的援手。

只有摆脱这件事,他们才会真正意义上的‘成年’。

但是,蒂亚·迪尤尔的成年日并不在今天。

一个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蒂亚?你还好吗?”

哭泣着的女孩睁开她泪眼朦胧的眼睛,看见一只黝黑的大手。她仰起头,看见一个巨人正担忧地看着她。

“普罗米修斯叔叔!”

她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因此再也忍不住复杂的情绪,扔下枪就猛地抱住巨人的小腿哭泣了起来——说起来有些诡异,但她目前的身高的确只够得到巨人的腿。

“噢,别再哭了,孩子。我只是打了个盹,怎么一觉醒来,城市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被称作普罗米修斯的巨人捡起那把枪,像是拿根木棍似的将其攥在手里,随后弯下腰,关切地拍着她的肩膀:“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女孩哭泣着将她所看见的噩梦情景描绘了一番,普罗米修斯的表情随着她的描述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一种源自过去经历所带来的迷雾遮蔽了他的脸,使他的表情变得平静又可怕。蒂亚看着他的脸,一时间忘了言语,只是觉得他看上去有点陌生。

她还不清楚,这个表情与其背后蕴含的意义。

“原来是这样,孩子......恐怕我们需要去找其他人了,这座星球上可不止一座贝普尔一座城市呐。”

闻言,蒂亚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您是说——”

“是的。”普罗米修斯低下头,耐心地回答。“恐怕它会去找其他人......它们这些,嗯,生物......”

他皱着眉,黝黑的面孔显露出一丝痛苦,四周的空气也动荡了起来。蒂亚对此一无所知,普罗米修斯的身躯过于高大了,将所有东西都挡的严严实实。

良久,普罗米修斯放弃了在自己的大脑内挖掘过去的记忆——他太痛了,生理意义上的疼痛。每当他这样做,这种从骨髓深处涌上来的疼痛便会摧毁一切思维中的防线,令他难以为继。

他做了个不算总结的总结:“......总之,它们这些生物不是什么好家伙,实际上,恐怕是最坏的那一种。啊,我总觉得我可能知道它们的名字。”

女孩担忧地看着他:“您又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儿了吗?”

“算是吧......”普罗米修斯含混地说,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我不总是这样么?”

“您平常倒是记性挺好,我们的生日您都记得。”

说到这里,女孩眉飞色舞起来。她很轻易地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暂时忘却了痛苦。普罗米修斯一边带着她往前走去,一边耐心而细致地聆听着她的话语,以及周围的动静。

“您看!”

她兴高采烈地朝着普罗米修斯举起右手的手腕,在那里,一条银色的手链正在反射着阳光:“这是您三年前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可是一直带着呢!”

“很高兴看见你这么喜欢我的手艺。”普罗米修斯低沉地笑了起来。“要打一条这样的手链可不轻松......嗯?我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又皱起了眉,但并未持续多久。

普罗米修斯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就连这个名字都是他人给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的这般高大,且肤色黝黑——但总的来说,他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有些事如果实在记不起来,倒也不如忘记,不是吗?

-------------------------------------

黑暗的银河中,一艘巡洋舰正缓慢而有力地向前行驶着。

舰上的某个训练场内,两名健壮的巨人正在彼此比斗。

脸上有着两道深红泪痕的那位攻势凶猛,挥出的拳头令空气都发出尖锐的啸叫。与他对打的那位则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眸,此时正气喘吁吁的。

几分钟后,他们的拳击比赛结束了。

“伊齐基尔连长,你的拳击技术实在是太可怕了。”科尔多斯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尤其是那计冲着我腹部打来的勾拳......”

“请你见谅,科尔多斯士官,我的拳击技术是从一名太空野狼手里学来的。”

伊齐基尔摘下拳击手套,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他的技术的确主要以获胜为主......你感觉还好吗?”

“一如既往的奇怪。”

科尔多斯苦笑着说:“自打我...活过来以后,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

伊齐基尔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位帝皇之剑的士官此前在叛徒们的跳帮中遭受到了致命伤,他本应就此死去,但是......他没有。

至于原因?

看看那对金色的眼眸吧。

总的来讲,这是件好事——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有科尔多斯本人高兴不起来。一来,他认为自己能力平平,担不起帝皇赐福这样的重担,甚至可以说根本不配。

二来,他最近总是持续不断的做梦。

“谈谈你的梦境吧,昨晚又做梦了吗?”伊齐基尔主动问道。

“是啊......梦见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科尔多斯皱着眉,靠在拳击台的绳子上回想了起来:“一片冰天雪地......我拿着链锯剑在和一群拥有恶心外表的虫子作战,和我一同对抗它们的是一群披着毛皮与铸铁盔甲的野蛮人。”

“他们打的很好,实际上,是非常好。这些人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征兵苗子,有组织,有纪律,战法精湛,士气高昂......”

伊齐基尔耐心地聆听着,他知道,这位科尔多斯士官看见的画面通常数量较多。

“然后是一群穿着黑甲的士兵......在和我作战,他们前仆后继,不畏生死地一个个死在我手上......但他们却没有一个逃跑,或投降。”

科尔多斯的叙述逐渐变成了喃喃自语:“但是......我却从觉得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定有某个人曾经经历过这些战斗,是的,一定是这样......”

他的描述让伊齐基尔觉得有些熟悉,当然,这熟悉当然不是来源于好的那方面,而是来源于一个已经远离他们圣血天使许久的诅咒。

这种,看到某种已经发生过的画面的能力......

“或许我们应该去问一问克兰大人。”伊齐基尔说。

他的提议让科尔多斯吓了一跳,赶忙拒绝:“怎可因为这点事就去麻烦他?!”

“不,不,克兰大人可不会觉得这种事算得上麻烦......如果你再继续任其发展下去,恐怕才会变成真的麻烦。不要再拒绝了,科尔多斯,这关系到你的命运。”

命运?

科尔多斯苦笑着低下头,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力过——在过去,他从不相信命运,而现在......

“好吧。”

最终,他妥协了。

134.普罗米修斯之焰(三,3k) 银河内并非只有战争。

是的——你或许会这么说,还会搭配上些许悲天悯人的口气。好吧,这么说的人不是养尊处优的学者,就是装聋作哑的军务部高阶官员。前者是真心这么想,后者是不得不这么说。

实际情况是,银河内的确并非只有战争,但银河内到处都是战争。

它发生在偏远的奥克塔琉斯星区,自然也会发生在帝国的某个福地,某个花园世界,某个一千年未曾有过战争降临的世界。

总之,它来了,而人类正在流血。

流血,并病变。

-------------------------------------

蜂拥而来的腐臭蜂群挥动着它们腐烂的翅膀,在半空中盘旋着。只需要一个命令,它们便会迫不及待地扑向敌人。

但是,能够命令它们的那个生物并未这么做。

“你很有趣,人类士兵。”

它惊讶地说:“瘟疫正在你的体内肆虐,而你却咬着牙表现出一副没事的模样。按道理来说,它给你带来的疼痛会超出你的意志力能承受的极限才对......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你?”

没有回答——因为士兵已经死了,他不过只是个普通的星界军,这点反抗就是他能做的全部事情了。

凡人们,在一名纳垢大魔的面前,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蛆化之蝶涅鲁苟斯知道这件事,但它却不打算表现出来。星界军赢得了它的敬意。

与大多数同类不一样,涅鲁苟斯的外表并不如何骇人。是的,它同样很胖,但它的皮肤并不腐烂,脸上没有不断隆起又炸开的脓包,腹部也没有一张骇人的巨口......它的皮肤白的如同玉石一般,有种超出凡尘俗事的魅力。

在纳垢的孩子们身上,这是很少见的。他们从来就不在乎自己的外表。从这一点来看,涅鲁苟斯倒算得上是其中的异类。

“人类真是令我着迷。”

它如此说着,摇了摇头,迈动步伐从这一片尸体的城市中远去了。蜂群跟在它身后,将天空挤得密密麻麻,曾经的蓝色在它们的遮掩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它注意到了,或许没有——总之,有一双恐惧的眼睛躲在尸体中,凝视着它远去。待到确认它已经完全离开后,那双眼睛的主人终于推开尸体猛地站了起来。

她颤抖地站立着,原本柔顺的齐耳短发如今已经被鲜血变得黏腻不堪。她哭泣着,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但并未持续太久。

女孩尚存不多的理智使她知道,哭泣对目前的情况一点帮助都没有。

咬着牙,她从那死去的士兵手中拿过他的步枪。后者病变的手指搭在机匣上,苍白又浮肿,有不少皮肤甚至还黏在上面。强忍着恶心,女孩将步枪上的痕迹用衣袖擦了擦。

她蹲在地上,学着士兵们开枪的姿势摆了个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的模样。手指搭在扳机上,又很快移开了。

要...怎么活下去呢?

这个疑问在她心中盘旋——在今天以前,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根本不需要考虑。

蒂亚·迪尤尔,迪尤尔家族宝贵的独生女,她生长在这颗名为菲尼洛斯的花园世界上,因其惊人的美貌而被称为菲尼洛斯之冠......她的生活条件可想而已,花园世界上的所有居民都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他们生活在幸福中,其他世界的居民终其一生都难以获得的资源在他们这里可能不过只是每天早上的漱口水。

但是,这些东西都只持续到今天以前。

对蒂亚来说,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东西是怎么出现的,也对它到底是什么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对方杀了所有人,用一种看不见的武器。

它只是经过街道,就有无数人眼珠炸开,咳出气管。

它只是走过广场,就让草木凋萎,化作骇人的枯枝,就连地面都化作黏糊的烂泥,不详的绿褐色在其中酝酿。

它走过城市,带来死亡,带走生命——然后唯独留下了蒂亚。

为什么?

女孩抱着枪,也得不出一个答案。她因家庭受到过良好的教育,这让她知晓许多知识。她热于求索的性格也让她远比同龄人来的聪慧——可是,一个孩子的智慧是不足以解决这种问题的。

或许只有纳垢本人知道为何蒂亚为何没有受到疫病的影响。

但是,慈父是不会说的。祂只会用平静且慈祥的眼神注视着一切顺其自然的发生。

蒂亚·迪尤尔站起身,艰难地站起身。那把枪她这样一个名副其实的公主来说实在是有些过重了,她以前拿过最重的东西也不过只是笔和梳子罢了,而m35光枪有三公斤重。

抱着这把她尚不知道名字的枪,蒂亚开始在熟悉却陌生的城市内跌跌撞撞地奔跑起来。她咬着下唇,竭力不让自己去回想父母染血的脸。但是,人类的大脑很多时候并不听从他们奴隶的想法。

她开始不断地回想。

然后——再一次哭泣了起来。

她停在广场喷泉的后方,这里的对面曾经是一条宁静惬意的街道。左数的第二间店铺是一间古董店,店主是个慈祥的老人。往后走一点会看到一间黑黝黝的工坊,工坊的主人是个黑皮肤的大个子,超乎常人的高大,却总是笑眯眯的,很和善。

想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她的情绪忍不住又开始朝着危险的地方发展。这个孩子无法理解周遭世界的巨变,孩子们对世界的恶意往往只会也只能采取一种方式。

他们哭泣,并期望得到母亲的帮助与父亲的援手。

只有摆脱这件事,他们才会真正意义上的‘成年’。

但是,蒂亚·迪尤尔的成年日并不在今天。

一个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蒂亚?你还好吗?”

哭泣着的女孩睁开她泪眼朦胧的眼睛,看见一只黝黑的大手。她仰起头,看见一个巨人正担忧地看着她。

“普罗米修斯叔叔!”

她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因此再也忍不住复杂的情绪,扔下枪就猛地抱住巨人的小腿哭泣了起来——说起来有些诡异,但她目前的身高的确只够得到巨人的腿。

“噢,别再哭了,孩子。我只是打了个盹,怎么一觉醒来,城市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被称作普罗米修斯的巨人捡起那把枪,像是拿根木棍似的将其攥在手里,随后弯下腰,关切地拍着她的肩膀:“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女孩哭泣着将她所看见的噩梦情景描绘了一番,普罗米修斯的表情随着她的描述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一种源自过去经历所带来的迷雾遮蔽了他的脸,使他的表情变得平静又可怕。蒂亚看着他的脸,一时间忘了言语,只是觉得他看上去有点陌生。

她还不清楚,这个表情与其背后蕴含的意义。

“原来是这样,孩子......恐怕我们需要去找其他人了,这座星球上可不止一座贝普尔一座城市呐。”

闻言,蒂亚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您是说——”

“是的。”普罗米修斯低下头,耐心地回答。“恐怕它会去找其他人......它们这些,嗯,生物......”

他皱着眉,黝黑的面孔显露出一丝痛苦,四周的空气也动荡了起来。蒂亚对此一无所知,普罗米修斯的身躯过于高大了,将所有东西都挡的严严实实。

良久,普罗米修斯放弃了在自己的大脑内挖掘过去的记忆——他太痛了,生理意义上的疼痛。每当他这样做,这种从骨髓深处涌上来的疼痛便会摧毁一切思维中的防线,令他难以为继。

他做了个不算总结的总结:“......总之,它们这些生物不是什么好家伙,实际上,恐怕是最坏的那一种。啊,我总觉得我可能知道它们的名字。”

女孩担忧地看着他:“您又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儿了吗?”

“算是吧......”普罗米修斯含混地说,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我不总是这样么?”

“您平常倒是记性挺好,我们的生日您都记得。”

说到这里,女孩眉飞色舞起来。她很轻易地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暂时忘却了痛苦。普罗米修斯一边带着她往前走去,一边耐心而细致地聆听着她的话语,以及周围的动静。

“您看!”

她兴高采烈地朝着普罗米修斯举起右手的手腕,在那里,一条银色的手链正在反射着阳光:“这是您三年前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可是一直带着呢!”

“很高兴看见你这么喜欢我的手艺。”普罗米修斯低沉地笑了起来。“要打一条这样的手链可不轻松......嗯?我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又皱起了眉,但并未持续多久。

普罗米修斯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就连这个名字都是他人给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的这般高大,且肤色黝黑——但总的来说,他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有些事如果实在记不起来,倒也不如忘记,不是吗?

-------------------------------------

黑暗的银河中,一艘巡洋舰正缓慢而有力地向前行驶着。

舰上的某个训练场内,两名健壮的巨人正在彼此比斗。

脸上有着两道深红泪痕的那位攻势凶猛,挥出的拳头令空气都发出尖锐的啸叫。与他对打的那位则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眸,此时正气喘吁吁的。

几分钟后,他们的拳击比赛结束了。

“伊齐基尔连长,你的拳击技术实在是太可怕了。”科尔多斯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尤其是那计冲着我腹部打来的勾拳......”

“请你见谅,科尔多斯士官,我的拳击技术是从一名太空野狼手里学来的。”

伊齐基尔摘下拳击手套,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他的技术的确主要以获胜为主......你感觉还好吗?”

“一如既往的奇怪。”

科尔多斯苦笑着说:“自打我...活过来以后,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

伊齐基尔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位帝皇之剑的士官此前在叛徒们的跳帮中遭受到了致命伤,他本应就此死去,但是......他没有。

至于原因?

看看那对金色的眼眸吧。

总的来讲,这是件好事——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有科尔多斯本人高兴不起来。一来,他认为自己能力平平,担不起帝皇赐福这样的重担,甚至可以说根本不配。

二来,他最近总是持续不断的做梦。

“谈谈你的梦境吧,昨晚又做梦了吗?”伊齐基尔主动问道。

“是啊......梦见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科尔多斯皱着眉,靠在拳击台的绳子上回想了起来:“一片冰天雪地......我拿着链锯剑在和一群拥有恶心外表的虫子作战,和我一同对抗它们的是一群披着毛皮与铸铁盔甲的野蛮人。”

“他们打的很好,实际上,是非常好。这些人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征兵苗子,有组织,有纪律,战法精湛,士气高昂......”

伊齐基尔耐心地聆听着,他知道,这位科尔多斯士官看见的画面通常数量较多。

“然后是一群穿着黑甲的士兵......在和我作战,他们前仆后继,不畏生死地一个个死在我手上......但他们却没有一个逃跑,或投降。”

科尔多斯的叙述逐渐变成了喃喃自语:“但是......我却从觉得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定有某个人曾经经历过这些战斗,是的,一定是这样......”

他的描述让伊齐基尔觉得有些熟悉,当然,这熟悉当然不是来源于好的那方面,而是来源于一个已经远离他们圣血天使许久的诅咒。

这种,看到某种已经发生过的画面的能力......

“或许我们应该去问一问克兰大人。”伊齐基尔说。

他的提议让科尔多斯吓了一跳,赶忙拒绝:“怎可因为这点事就去麻烦他?!”

“不,不,克兰大人可不会觉得这种事算得上麻烦......如果你再继续任其发展下去,恐怕才会变成真的麻烦。不要再拒绝了,科尔多斯,这关系到你的命运。”

命运?

科尔多斯苦笑着低下头,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力过——在过去,他从不相信命运,而现在......

“好吧。”

最终,他妥协了。

134.普罗米修斯之焰(四,4k) 银河内并非只有战争。

是的——你或许会这么说,还会搭配上些许悲天悯人的口气。好吧,这么说的人不是养尊处优的学者,就是装聋作哑的军务部高阶官员。前者是真心这么想,后者是不得不这么说。

实际情况是,银河内的确并非只有战争,但银河内到处都是战争。

它发生在偏远的奥克塔琉斯星区,自然也会发生在帝国的某个福地,某个花园世界,某个一千年未曾有过战争降临的世界。

总之,它来了,而人类正在流血。

流血,并病变。

-------------------------------------

蜂拥而来的腐臭蜂群挥动着它们腐烂的翅膀,在半空中盘旋着。只需要一个命令,它们便会迫不及待地扑向敌人。

但是,能够命令它们的那个生物并未这么做。

“你很有趣,人类士兵。”

它惊讶地说:“瘟疫正在你的体内肆虐,而你却咬着牙表现出一副没事的模样。按道理来说,它给你带来的疼痛会超出你的意志力能承受的极限才对......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你?”

没有回答——因为士兵已经死了,他不过只是个普通的星界军,这点反抗就是他能做的全部事情了。

凡人们,在一名纳垢大魔的面前,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蛆化之蝶涅鲁苟斯知道这件事,但它却不打算表现出来。星界军赢得了它的敬意。

与大多数同类不一样,涅鲁苟斯的外表并不如何骇人。是的,它同样很胖,但它的皮肤并不腐烂,脸上没有不断隆起又炸开的脓包,腹部也没有一张骇人的巨口......它的皮肤白的如同玉石一般,有种超出凡尘俗事的魅力。

在纳垢的孩子们身上,这是很少见的。他们从来就不在乎自己的外表。从这一点来看,涅鲁苟斯倒算得上是其中的异类。

“人类真是令我着迷。”

它如此说着,摇了摇头,迈动步伐从这一片尸体的城市中远去了。蜂群跟在它身后,将天空挤得密密麻麻,曾经的蓝色在它们的遮掩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它注意到了,或许没有——总之,有一双恐惧的眼睛躲在尸体中,凝视着它远去。待到确认它已经完全离开后,那双眼睛的主人终于推开尸体猛地站了起来。

她颤抖地站立着,原本柔顺的齐耳短发如今已经被鲜血变得黏腻不堪。她哭泣着,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但并未持续太久。

女孩尚存不多的理智使她知道,哭泣对目前的情况一点帮助都没有。

咬着牙,她从那死去的士兵手中拿过他的步枪。后者病变的手指搭在机匣上,苍白又浮肿,有不少皮肤甚至还黏在上面。强忍着恶心,女孩将步枪上的痕迹用衣袖擦了擦。

她蹲在地上,学着士兵们开枪的姿势摆了个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的模样。手指搭在扳机上,又很快移开了。

要...怎么活下去呢?

这个疑问在她心中盘旋——在今天以前,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根本不需要考虑。

蒂亚·迪尤尔,迪尤尔家族宝贵的独生女,她生长在这颗名为菲尼洛斯的花园世界上,因其惊人的美貌而被称为菲尼洛斯之冠......她的生活条件可想而已,花园世界上的所有居民都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他们生活在幸福中,其他世界的居民终其一生都难以获得的资源在他们这里可能不过只是每天早上的漱口水。

但是,这些东西都只持续到今天以前。

对蒂亚来说,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东西是怎么出现的,也对它到底是什么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对方杀了所有人,用一种看不见的武器。

它只是经过街道,就有无数人眼珠炸开,咳出气管。

它只是走过广场,就让草木凋萎,化作骇人的枯枝,就连地面都化作黏糊的烂泥,不详的绿褐色在其中酝酿。

它走过城市,带来死亡,带走生命——然后唯独留下了蒂亚。

为什么?

女孩抱着枪,也得不出一个答案。她因家庭受到过良好的教育,这让她知晓许多知识。她热于求索的性格也让她远比同龄人来的聪慧——可是,一个孩子的智慧是不足以解决这种问题的。

或许只有纳垢本人知道为何蒂亚为何没有受到疫病的影响。

但是,慈父是不会说的。祂只会用平静且慈祥的眼神注视着一切顺其自然的发生。

蒂亚·迪尤尔站起身,艰难地站起身。那把枪她这样一个名副其实的公主来说实在是有些过重了,她以前拿过最重的东西也不过只是笔和梳子罢了,而m35光枪有三公斤重。

抱着这把她尚不知道名字的枪,蒂亚开始在熟悉却陌生的城市内跌跌撞撞地奔跑起来。她咬着下唇,竭力不让自己去回想父母染血的脸。但是,人类的大脑很多时候并不听从他们奴隶的想法。

她开始不断地回想。

然后——再一次哭泣了起来。

她停在广场喷泉的后方,这里的对面曾经是一条宁静惬意的街道。左数的第二间店铺是一间古董店,店主是个慈祥的老人。往后走一点会看到一间黑黝黝的工坊,工坊的主人是个黑皮肤的大个子,超乎常人的高大,却总是笑眯眯的,很和善。

想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她的情绪忍不住又开始朝着危险的地方发展。这个孩子无法理解周遭世界的巨变,孩子们对世界的恶意往往只会也只能采取一种方式。

他们哭泣,并期望得到母亲的帮助与父亲的援手。

只有摆脱这件事,他们才会真正意义上的‘成年’。

但是,蒂亚·迪尤尔的成年日并不在今天。

一个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蒂亚?你还好吗?”

哭泣着的女孩睁开她泪眼朦胧的眼睛,看见一只黝黑的大手。她仰起头,看见一个巨人正担忧地看着她。

“普罗米修斯叔叔!”

她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因此再也忍不住复杂的情绪,扔下枪就猛地抱住巨人的小腿哭泣了起来——说起来有些诡异,但她目前的身高的确只够得到巨人的腿。

“噢,别再哭了,孩子。我只是打了个盹,怎么一觉醒来,城市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被称作普罗米修斯的巨人捡起那把枪,像是拿根木棍似的将其攥在手里,随后弯下腰,关切地拍着她的肩膀:“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女孩哭泣着将她所看见的噩梦情景描绘了一番,普罗米修斯的表情随着她的描述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一种源自过去经历所带来的迷雾遮蔽了他的脸,使他的表情变得平静又可怕。蒂亚看着他的脸,一时间忘了言语,只是觉得他看上去有点陌生。

她还不清楚,这个表情与其背后蕴含的意义。

“原来是这样,孩子......恐怕我们需要去找其他人了,这座星球上可不止一座贝普尔一座城市呐。”

闻言,蒂亚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您是说——”

“是的。”普罗米修斯低下头,耐心地回答。“恐怕它会去找其他人......它们这些,嗯,生物......”

他皱着眉,黝黑的面孔显露出一丝痛苦,四周的空气也动荡了起来。蒂亚对此一无所知,普罗米修斯的身躯过于高大了,将所有东西都挡的严严实实。

良久,普罗米修斯放弃了在自己的大脑内挖掘过去的记忆——他太痛了,生理意义上的疼痛。每当他这样做,这种从骨髓深处涌上来的疼痛便会摧毁一切思维中的防线,令他难以为继。

他做了个不算总结的总结:“......总之,它们这些生物不是什么好家伙,实际上,恐怕是最坏的那一种。啊,我总觉得我可能知道它们的名字。”

女孩担忧地看着他:“您又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儿了吗?”

“算是吧......”普罗米修斯含混地说,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我不总是这样么?”

“您平常倒是记性挺好,我们的生日您都记得。”

说到这里,女孩眉飞色舞起来。她很轻易地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暂时忘却了痛苦。普罗米修斯一边带着她往前走去,一边耐心而细致地聆听着她的话语,以及周围的动静。

“您看!”

她兴高采烈地朝着普罗米修斯举起右手的手腕,在那里,一条银色的手链正在反射着阳光:“这是您三年前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可是一直带着呢!”

“很高兴看见你这么喜欢我的手艺。”普罗米修斯低沉地笑了起来。“要打一条这样的手链可不轻松......嗯?我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又皱起了眉,但并未持续多久。

普罗米修斯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就连这个名字都是他人给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的这般高大,且肤色黝黑——但总的来说,他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有些事如果实在记不起来,倒也不如忘记,不是吗?

-------------------------------------

黑暗的银河中,一艘巡洋舰正缓慢而有力地向前行驶着。

舰上的某个训练场内,两名健壮的巨人正在彼此比斗。

脸上有着两道深红泪痕的那位攻势凶猛,挥出的拳头令空气都发出尖锐的啸叫。与他对打的那位则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眸,此时正气喘吁吁的。

几分钟后,他们的拳击比赛结束了。

“伊齐基尔连长,你的拳击技术实在是太可怕了。”科尔多斯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尤其是那计冲着我腹部打来的勾拳......”

“请你见谅,科尔多斯士官,我的拳击技术是从一名太空野狼手里学来的。”

伊齐基尔摘下拳击手套,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他的技术的确主要以获胜为主......你感觉还好吗?”

“一如既往的奇怪。”

科尔多斯苦笑着说:“自打我...活过来以后,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

伊齐基尔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位帝皇之剑的士官此前在叛徒们的跳帮中遭受到了致命伤,他本应就此死去,但是......他没有。

至于原因?

看看那对金色的眼眸吧。

总的来讲,这是件好事——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有科尔多斯本人高兴不起来。一来,他认为自己能力平平,担不起帝皇赐福这样的重担,甚至可以说根本不配。

二来,他最近总是持续不断的做梦。

“谈谈你的梦境吧,昨晚又做梦了吗?”伊齐基尔主动问道。

“是啊......梦见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科尔多斯皱着眉,靠在拳击台的绳子上回想了起来:“一片冰天雪地......我拿着链锯剑在和一群拥有恶心外表的虫子作战,和我一同对抗它们的是一群披着毛皮与铸铁盔甲的野蛮人。”

“他们打的很好,实际上,是非常好。这些人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征兵苗子,有组织,有纪律,战法精湛,士气高昂......”

伊齐基尔耐心地聆听着,他知道,这位科尔多斯士官看见的画面通常数量较多。

“然后是一群穿着黑甲的士兵......在和我作战,他们前仆后继,不畏生死地一个个死在我手上......但他们却没有一个逃跑,或投降。”

科尔多斯的叙述逐渐变成了喃喃自语:“但是......我却从觉得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定有某个人曾经经历过这些战斗,是的,一定是这样......”

他的描述让伊齐基尔觉得有些熟悉,当然,这熟悉当然不是来源于好的那方面,而是来源于一个已经远离他们圣血天使许久的诅咒。

这种,看到某种已经发生过的画面的能力......

“或许我们应该去问一问克兰大人。”伊齐基尔说。

他的提议让科尔多斯吓了一跳,赶忙拒绝:“怎可因为这点事就去麻烦他?!”

“不,不,克兰大人可不会觉得这种事算得上麻烦......如果你再继续任其发展下去,恐怕才会变成真的麻烦。不要再拒绝了,科尔多斯,这关系到你的命运。”

命运?

科尔多斯苦笑着低下头,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力过——在过去,他从不相信命运,而现在......

“好吧。”

最终,他妥协了。

134.普罗米修斯之焰(五,3k) 银河内并非只有战争。

是的——你或许会这么说,还会搭配上些许悲天悯人的口气。好吧,这么说的人不是养尊处优的学者,就是装聋作哑的军务部高阶官员。前者是真心这么想,后者是不得不这么说。

实际情况是,银河内的确并非只有战争,但银河内到处都是战争。

它发生在偏远的奥克塔琉斯星区,自然也会发生在帝国的某个福地,某个花园世界,某个一千年未曾有过战争降临的世界。

总之,它来了,而人类正在流血。

流血,并病变。

-------------------------------------

蜂拥而来的腐臭蜂群挥动着它们腐烂的翅膀,在半空中盘旋着。只需要一个命令,它们便会迫不及待地扑向敌人。

但是,能够命令它们的那个生物并未这么做。

“你很有趣,人类士兵。”

它惊讶地说:“瘟疫正在你的体内肆虐,而你却咬着牙表现出一副没事的模样。按道理来说,它给你带来的疼痛会超出你的意志力能承受的极限才对......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你?”

没有回答——因为士兵已经死了,他不过只是个普通的星界军,这点反抗就是他能做的全部事情了。

凡人们,在一名纳垢大魔的面前,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蛆化之蝶涅鲁苟斯知道这件事,但它却不打算表现出来。星界军赢得了它的敬意。

与大多数同类不一样,涅鲁苟斯的外表并不如何骇人。是的,它同样很胖,但它的皮肤并不腐烂,脸上没有不断隆起又炸开的脓包,腹部也没有一张骇人的巨口......它的皮肤白的如同玉石一般,有种超出凡尘俗事的魅力。

在纳垢的孩子们身上,这是很少见的。他们从来就不在乎自己的外表。从这一点来看,涅鲁苟斯倒算得上是其中的异类。

“人类真是令我着迷。”

它如此说着,摇了摇头,迈动步伐从这一片尸体的城市中远去了。蜂群跟在它身后,将天空挤得密密麻麻,曾经的蓝色在它们的遮掩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它注意到了,或许没有——总之,有一双恐惧的眼睛躲在尸体中,凝视着它远去。待到确认它已经完全离开后,那双眼睛的主人终于推开尸体猛地站了起来。

她颤抖地站立着,原本柔顺的齐耳短发如今已经被鲜血变得黏腻不堪。她哭泣着,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但并未持续太久。

女孩尚存不多的理智使她知道,哭泣对目前的情况一点帮助都没有。

咬着牙,她从那死去的士兵手中拿过他的步枪。后者病变的手指搭在机匣上,苍白又浮肿,有不少皮肤甚至还黏在上面。强忍着恶心,女孩将步枪上的痕迹用衣袖擦了擦。

她蹲在地上,学着士兵们开枪的姿势摆了个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的模样。手指搭在扳机上,又很快移开了。

要...怎么活下去呢?

这个疑问在她心中盘旋——在今天以前,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根本不需要考虑。

蒂亚·迪尤尔,迪尤尔家族宝贵的独生女,她生长在这颗名为菲尼洛斯的花园世界上,因其惊人的美貌而被称为菲尼洛斯之冠......她的生活条件可想而已,花园世界上的所有居民都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他们生活在幸福中,其他世界的居民终其一生都难以获得的资源在他们这里可能不过只是每天早上的漱口水。

但是,这些东西都只持续到今天以前。

对蒂亚来说,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东西是怎么出现的,也对它到底是什么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对方杀了所有人,用一种看不见的武器。

它只是经过街道,就有无数人眼珠炸开,咳出气管。

它只是走过广场,就让草木凋萎,化作骇人的枯枝,就连地面都化作黏糊的烂泥,不详的绿褐色在其中酝酿。

它走过城市,带来死亡,带走生命——然后唯独留下了蒂亚。

为什么?

女孩抱着枪,也得不出一个答案。她因家庭受到过良好的教育,这让她知晓许多知识。她热于求索的性格也让她远比同龄人来的聪慧——可是,一个孩子的智慧是不足以解决这种问题的。

或许只有纳垢本人知道为何蒂亚为何没有受到疫病的影响。

但是,慈父是不会说的。祂只会用平静且慈祥的眼神注视着一切顺其自然的发生。

蒂亚·迪尤尔站起身,艰难地站起身。那把枪她这样一个名副其实的公主来说实在是有些过重了,她以前拿过最重的东西也不过只是笔和梳子罢了,而m35光枪有三公斤重。

抱着这把她尚不知道名字的枪,蒂亚开始在熟悉却陌生的城市内跌跌撞撞地奔跑起来。她咬着下唇,竭力不让自己去回想父母染血的脸。但是,人类的大脑很多时候并不听从他们奴隶的想法。

她开始不断地回想。

然后——再一次哭泣了起来。

她停在广场喷泉的后方,这里的对面曾经是一条宁静惬意的街道。左数的第二间店铺是一间古董店,店主是个慈祥的老人。往后走一点会看到一间黑黝黝的工坊,工坊的主人是个黑皮肤的大个子,超乎常人的高大,却总是笑眯眯的,很和善。

想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她的情绪忍不住又开始朝着危险的地方发展。这个孩子无法理解周遭世界的巨变,孩子们对世界的恶意往往只会也只能采取一种方式。

他们哭泣,并期望得到母亲的帮助与父亲的援手。

只有摆脱这件事,他们才会真正意义上的‘成年’。

但是,蒂亚·迪尤尔的成年日并不在今天。

一个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蒂亚?你还好吗?”

哭泣着的女孩睁开她泪眼朦胧的眼睛,看见一只黝黑的大手。她仰起头,看见一个巨人正担忧地看着她。

“普罗米修斯叔叔!”

她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因此再也忍不住复杂的情绪,扔下枪就猛地抱住巨人的小腿哭泣了起来——说起来有些诡异,但她目前的身高的确只够得到巨人的腿。

“噢,别再哭了,孩子。我只是打了个盹,怎么一觉醒来,城市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被称作普罗米修斯的巨人捡起那把枪,像是拿根木棍似的将其攥在手里,随后弯下腰,关切地拍着她的肩膀:“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女孩哭泣着将她所看见的噩梦情景描绘了一番,普罗米修斯的表情随着她的描述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一种源自过去经历所带来的迷雾遮蔽了他的脸,使他的表情变得平静又可怕。蒂亚看着他的脸,一时间忘了言语,只是觉得他看上去有点陌生。

她还不清楚,这个表情与其背后蕴含的意义。

“原来是这样,孩子......恐怕我们需要去找其他人了,这座星球上可不止一座贝普尔一座城市呐。”

闻言,蒂亚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您是说——”

“是的。”普罗米修斯低下头,耐心地回答。“恐怕它会去找其他人......它们这些,嗯,生物......”

他皱着眉,黝黑的面孔显露出一丝痛苦,四周的空气也动荡了起来。蒂亚对此一无所知,普罗米修斯的身躯过于高大了,将所有东西都挡的严严实实。

良久,普罗米修斯放弃了在自己的大脑内挖掘过去的记忆——他太痛了,生理意义上的疼痛。每当他这样做,这种从骨髓深处涌上来的疼痛便会摧毁一切思维中的防线,令他难以为继。

他做了个不算总结的总结:“......总之,它们这些生物不是什么好家伙,实际上,恐怕是最坏的那一种。啊,我总觉得我可能知道它们的名字。”

女孩担忧地看着他:“您又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儿了吗?”

“算是吧......”普罗米修斯含混地说,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我不总是这样么?”

“您平常倒是记性挺好,我们的生日您都记得。”

说到这里,女孩眉飞色舞起来。她很轻易地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暂时忘却了痛苦。普罗米修斯一边带着她往前走去,一边耐心而细致地聆听着她的话语,以及周围的动静。

“您看!”

她兴高采烈地朝着普罗米修斯举起右手的手腕,在那里,一条银色的手链正在反射着阳光:“这是您三年前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可是一直带着呢!”

“很高兴看见你这么喜欢我的手艺。”普罗米修斯低沉地笑了起来。“要打一条这样的手链可不轻松......嗯?我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又皱起了眉,但并未持续多久。

普罗米修斯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就连这个名字都是他人给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的这般高大,且肤色黝黑——但总的来说,他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有些事如果实在记不起来,倒也不如忘记,不是吗?

-------------------------------------

黑暗的银河中,一艘巡洋舰正缓慢而有力地向前行驶着。

舰上的某个训练场内,两名健壮的巨人正在彼此比斗。

脸上有着两道深红泪痕的那位攻势凶猛,挥出的拳头令空气都发出尖锐的啸叫。与他对打的那位则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眸,此时正气喘吁吁的。

几分钟后,他们的拳击比赛结束了。

“伊齐基尔连长,你的拳击技术实在是太可怕了。”科尔多斯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尤其是那计冲着我腹部打来的勾拳......”

“请你见谅,科尔多斯士官,我的拳击技术是从一名太空野狼手里学来的。”

伊齐基尔摘下拳击手套,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他的技术的确主要以获胜为主......你感觉还好吗?”

“一如既往的奇怪。”

科尔多斯苦笑着说:“自打我...活过来以后,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

伊齐基尔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位帝皇之剑的士官此前在叛徒们的跳帮中遭受到了致命伤,他本应就此死去,但是......他没有。

至于原因?

看看那对金色的眼眸吧。

总的来讲,这是件好事——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有科尔多斯本人高兴不起来。一来,他认为自己能力平平,担不起帝皇赐福这样的重担,甚至可以说根本不配。

二来,他最近总是持续不断的做梦。

“谈谈你的梦境吧,昨晚又做梦了吗?”伊齐基尔主动问道。

“是啊......梦见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科尔多斯皱着眉,靠在拳击台的绳子上回想了起来:“一片冰天雪地......我拿着链锯剑在和一群拥有恶心外表的虫子作战,和我一同对抗它们的是一群披着毛皮与铸铁盔甲的野蛮人。”

“他们打的很好,实际上,是非常好。这些人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征兵苗子,有组织,有纪律,战法精湛,士气高昂......”

伊齐基尔耐心地聆听着,他知道,这位科尔多斯士官看见的画面通常数量较多。

“然后是一群穿着黑甲的士兵......在和我作战,他们前仆后继,不畏生死地一个个死在我手上......但他们却没有一个逃跑,或投降。”

科尔多斯的叙述逐渐变成了喃喃自语:“但是......我却从觉得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定有某个人曾经经历过这些战斗,是的,一定是这样......”

他的描述让伊齐基尔觉得有些熟悉,当然,这熟悉当然不是来源于好的那方面,而是来源于一个已经远离他们圣血天使许久的诅咒。

这种,看到某种已经发生过的画面的能力......

“或许我们应该去问一问克兰大人。”伊齐基尔说。

他的提议让科尔多斯吓了一跳,赶忙拒绝:“怎可因为这点事就去麻烦他?!”

“不,不,克兰大人可不会觉得这种事算得上麻烦......如果你再继续任其发展下去,恐怕才会变成真的麻烦。不要再拒绝了,科尔多斯,这关系到你的命运。”

命运?

科尔多斯苦笑着低下头,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力过——在过去,他从不相信命运,而现在......

“好吧。”

最终,他妥协了。

135.普罗米修斯之焰(六,4k) 银河内并非只有战争。

是的——你或许会这么说,还会搭配上些许悲天悯人的口气。好吧,这么说的人不是养尊处优的学者,就是装聋作哑的军务部高阶官员。前者是真心这么想,后者是不得不这么说。

实际情况是,银河内的确并非只有战争,但银河内到处都是战争。

它发生在偏远的奥克塔琉斯星区,自然也会发生在帝国的某个福地,某个花园世界,某个一千年未曾有过战争降临的世界。

总之,它来了,而人类正在流血。

流血,并病变。

-------------------------------------

蜂拥而来的腐臭蜂群挥动着它们腐烂的翅膀,在半空中盘旋着。只需要一个命令,它们便会迫不及待地扑向敌人。

但是,能够命令它们的那个生物并未这么做。

“你很有趣,人类士兵。”

它惊讶地说:“瘟疫正在你的体内肆虐,而你却咬着牙表现出一副没事的模样。按道理来说,它给你带来的疼痛会超出你的意志力能承受的极限才对......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你?”

没有回答——因为士兵已经死了,他不过只是个普通的星界军,这点反抗就是他能做的全部事情了。

凡人们,在一名纳垢大魔的面前,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蛆化之蝶涅鲁苟斯知道这件事,但它却不打算表现出来。星界军赢得了它的敬意。

与大多数同类不一样,涅鲁苟斯的外表并不如何骇人。是的,它同样很胖,但它的皮肤并不腐烂,脸上没有不断隆起又炸开的脓包,腹部也没有一张骇人的巨口......它的皮肤白的如同玉石一般,有种超出凡尘俗事的魅力。

在纳垢的孩子们身上,这是很少见的。他们从来就不在乎自己的外表。从这一点来看,涅鲁苟斯倒算得上是其中的异类。

“人类真是令我着迷。”

它如此说着,摇了摇头,迈动步伐从这一片尸体的城市中远去了。蜂群跟在它身后,将天空挤得密密麻麻,曾经的蓝色在它们的遮掩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它注意到了,或许没有——总之,有一双恐惧的眼睛躲在尸体中,凝视着它远去。待到确认它已经完全离开后,那双眼睛的主人终于推开尸体猛地站了起来。

她颤抖地站立着,原本柔顺的齐耳短发如今已经被鲜血变得黏腻不堪。她哭泣着,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但并未持续太久。

女孩尚存不多的理智使她知道,哭泣对目前的情况一点帮助都没有。

咬着牙,她从那死去的士兵手中拿过他的步枪。后者病变的手指搭在机匣上,苍白又浮肿,有不少皮肤甚至还黏在上面。强忍着恶心,女孩将步枪上的痕迹用衣袖擦了擦。

她蹲在地上,学着士兵们开枪的姿势摆了个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的模样。手指搭在扳机上,又很快移开了。

要...怎么活下去呢?

这个疑问在她心中盘旋——在今天以前,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根本不需要考虑。

蒂亚·迪尤尔,迪尤尔家族宝贵的独生女,她生长在这颗名为菲尼洛斯的花园世界上,因其惊人的美貌而被称为菲尼洛斯之冠......她的生活条件可想而已,花园世界上的所有居民都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他们生活在幸福中,其他世界的居民终其一生都难以获得的资源在他们这里可能不过只是每天早上的漱口水。

但是,这些东西都只持续到今天以前。

对蒂亚来说,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东西是怎么出现的,也对它到底是什么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对方杀了所有人,用一种看不见的武器。

它只是经过街道,就有无数人眼珠炸开,咳出气管。

它只是走过广场,就让草木凋萎,化作骇人的枯枝,就连地面都化作黏糊的烂泥,不详的绿褐色在其中酝酿。

它走过城市,带来死亡,带走生命——然后唯独留下了蒂亚。

为什么?

女孩抱着枪,也得不出一个答案。她因家庭受到过良好的教育,这让她知晓许多知识。她热于求索的性格也让她远比同龄人来的聪慧——可是,一个孩子的智慧是不足以解决这种问题的。

或许只有纳垢本人知道为何蒂亚为何没有受到疫病的影响。

但是,慈父是不会说的。祂只会用平静且慈祥的眼神注视着一切顺其自然的发生。

蒂亚·迪尤尔站起身,艰难地站起身。那把枪她这样一个名副其实的公主来说实在是有些过重了,她以前拿过最重的东西也不过只是笔和梳子罢了,而m35光枪有三公斤重。

抱着这把她尚不知道名字的枪,蒂亚开始在熟悉却陌生的城市内跌跌撞撞地奔跑起来。她咬着下唇,竭力不让自己去回想父母染血的脸。但是,人类的大脑很多时候并不听从他们奴隶的想法。

她开始不断地回想。

然后——再一次哭泣了起来。

她停在广场喷泉的后方,这里的对面曾经是一条宁静惬意的街道。左数的第二间店铺是一间古董店,店主是个慈祥的老人。往后走一点会看到一间黑黝黝的工坊,工坊的主人是个黑皮肤的大个子,超乎常人的高大,却总是笑眯眯的,很和善。

想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她的情绪忍不住又开始朝着危险的地方发展。这个孩子无法理解周遭世界的巨变,孩子们对世界的恶意往往只会也只能采取一种方式。

他们哭泣,并期望得到母亲的帮助与父亲的援手。

只有摆脱这件事,他们才会真正意义上的‘成年’。

但是,蒂亚·迪尤尔的成年日并不在今天。

一个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蒂亚?你还好吗?”

哭泣着的女孩睁开她泪眼朦胧的眼睛,看见一只黝黑的大手。她仰起头,看见一个巨人正担忧地看着她。

“普罗米修斯叔叔!”

她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因此再也忍不住复杂的情绪,扔下枪就猛地抱住巨人的小腿哭泣了起来——说起来有些诡异,但她目前的身高的确只够得到巨人的腿。

“噢,别再哭了,孩子。我只是打了个盹,怎么一觉醒来,城市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被称作普罗米修斯的巨人捡起那把枪,像是拿根木棍似的将其攥在手里,随后弯下腰,关切地拍着她的肩膀:“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女孩哭泣着将她所看见的噩梦情景描绘了一番,普罗米修斯的表情随着她的描述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一种源自过去经历所带来的迷雾遮蔽了他的脸,使他的表情变得平静又可怕。蒂亚看着他的脸,一时间忘了言语,只是觉得他看上去有点陌生。

她还不清楚,这个表情与其背后蕴含的意义。

“原来是这样,孩子......恐怕我们需要去找其他人了,这座星球上可不止一座贝普尔一座城市呐。”

闻言,蒂亚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您是说——”

“是的。”普罗米修斯低下头,耐心地回答。“恐怕它会去找其他人......它们这些,嗯,生物......”

他皱着眉,黝黑的面孔显露出一丝痛苦,四周的空气也动荡了起来。蒂亚对此一无所知,普罗米修斯的身躯过于高大了,将所有东西都挡的严严实实。

良久,普罗米修斯放弃了在自己的大脑内挖掘过去的记忆——他太痛了,生理意义上的疼痛。每当他这样做,这种从骨髓深处涌上来的疼痛便会摧毁一切思维中的防线,令他难以为继。

他做了个不算总结的总结:“......总之,它们这些生物不是什么好家伙,实际上,恐怕是最坏的那一种。啊,我总觉得我可能知道它们的名字。”

女孩担忧地看着他:“您又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儿了吗?”

“算是吧......”普罗米修斯含混地说,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我不总是这样么?”

“您平常倒是记性挺好,我们的生日您都记得。”

说到这里,女孩眉飞色舞起来。她很轻易地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暂时忘却了痛苦。普罗米修斯一边带着她往前走去,一边耐心而细致地聆听着她的话语,以及周围的动静。

“您看!”

她兴高采烈地朝着普罗米修斯举起右手的手腕,在那里,一条银色的手链正在反射着阳光:“这是您三年前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可是一直带着呢!”

“很高兴看见你这么喜欢我的手艺。”普罗米修斯低沉地笑了起来。“要打一条这样的手链可不轻松......嗯?我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又皱起了眉,但并未持续多久。

普罗米修斯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就连这个名字都是他人给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的这般高大,且肤色黝黑——但总的来说,他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有些事如果实在记不起来,倒也不如忘记,不是吗?

-------------------------------------

黑暗的银河中,一艘巡洋舰正缓慢而有力地向前行驶着。

舰上的某个训练场内,两名健壮的巨人正在彼此比斗。

脸上有着两道深红泪痕的那位攻势凶猛,挥出的拳头令空气都发出尖锐的啸叫。与他对打的那位则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眸,此时正气喘吁吁的。

几分钟后,他们的拳击比赛结束了。

“伊齐基尔连长,你的拳击技术实在是太可怕了。”科尔多斯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尤其是那计冲着我腹部打来的勾拳......”

“请你见谅,科尔多斯士官,我的拳击技术是从一名太空野狼手里学来的。”

伊齐基尔摘下拳击手套,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他的技术的确主要以获胜为主......你感觉还好吗?”

“一如既往的奇怪。”

科尔多斯苦笑着说:“自打我...活过来以后,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

伊齐基尔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位帝皇之剑的士官此前在叛徒们的跳帮中遭受到了致命伤,他本应就此死去,但是......他没有。

至于原因?

看看那对金色的眼眸吧。

总的来讲,这是件好事——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有科尔多斯本人高兴不起来。一来,他认为自己能力平平,担不起帝皇赐福这样的重担,甚至可以说根本不配。

二来,他最近总是持续不断的做梦。

“谈谈你的梦境吧,昨晚又做梦了吗?”伊齐基尔主动问道。

“是啊......梦见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科尔多斯皱着眉,靠在拳击台的绳子上回想了起来:“一片冰天雪地......我拿着链锯剑在和一群拥有恶心外表的虫子作战,和我一同对抗它们的是一群披着毛皮与铸铁盔甲的野蛮人。”

“他们打的很好,实际上,是非常好。这些人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征兵苗子,有组织,有纪律,战法精湛,士气高昂......”

伊齐基尔耐心地聆听着,他知道,这位科尔多斯士官看见的画面通常数量较多。

“然后是一群穿着黑甲的士兵......在和我作战,他们前仆后继,不畏生死地一个个死在我手上......但他们却没有一个逃跑,或投降。”

科尔多斯的叙述逐渐变成了喃喃自语:“但是......我却从觉得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定有某个人曾经经历过这些战斗,是的,一定是这样......”

他的描述让伊齐基尔觉得有些熟悉,当然,这熟悉当然不是来源于好的那方面,而是来源于一个已经远离他们圣血天使许久的诅咒。

这种,看到某种已经发生过的画面的能力......

“或许我们应该去问一问克兰大人。”伊齐基尔说。

他的提议让科尔多斯吓了一跳,赶忙拒绝:“怎可因为这点事就去麻烦他?!”

“不,不,克兰大人可不会觉得这种事算得上麻烦......如果你再继续任其发展下去,恐怕才会变成真的麻烦。不要再拒绝了,科尔多斯,这关系到你的命运。”

命运?

科尔多斯苦笑着低下头,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力过——在过去,他从不相信命运,而现在......

“好吧。”

最终,他妥协了。

136.普罗米修斯之焰(七,5k) 银河内并非只有战争。

是的——你或许会这么说,还会搭配上些许悲天悯人的口气。好吧,这么说的人不是养尊处优的学者,就是装聋作哑的军务部高阶官员。前者是真心这么想,后者是不得不这么说。

实际情况是,银河内的确并非只有战争,但银河内到处都是战争。

它发生在偏远的奥克塔琉斯星区,自然也会发生在帝国的某个福地,某个花园世界,某个一千年未曾有过战争降临的世界。

总之,它来了,而人类正在流血。

流血,并病变。

-------------------------------------

蜂拥而来的腐臭蜂群挥动着它们腐烂的翅膀,在半空中盘旋着。只需要一个命令,它们便会迫不及待地扑向敌人。

但是,能够命令它们的那个生物并未这么做。

“你很有趣,人类士兵。”

它惊讶地说:“瘟疫正在你的体内肆虐,而你却咬着牙表现出一副没事的模样。按道理来说,它给你带来的疼痛会超出你的意志力能承受的极限才对......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你?”

没有回答——因为士兵已经死了,他不过只是个普通的星界军,这点反抗就是他能做的全部事情了。

凡人们,在一名纳垢大魔的面前,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蛆化之蝶涅鲁苟斯知道这件事,但它却不打算表现出来。星界军赢得了它的敬意。

与大多数同类不一样,涅鲁苟斯的外表并不如何骇人。是的,它同样很胖,但它的皮肤并不腐烂,脸上没有不断隆起又炸开的脓包,腹部也没有一张骇人的巨口......它的皮肤白的如同玉石一般,有种超出凡尘俗事的魅力。

在纳垢的孩子们身上,这是很少见的。他们从来就不在乎自己的外表。从这一点来看,涅鲁苟斯倒算得上是其中的异类。

“人类真是令我着迷。”

它如此说着,摇了摇头,迈动步伐从这一片尸体的城市中远去了。蜂群跟在它身后,将天空挤得密密麻麻,曾经的蓝色在它们的遮掩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它注意到了,或许没有——总之,有一双恐惧的眼睛躲在尸体中,凝视着它远去。待到确认它已经完全离开后,那双眼睛的主人终于推开尸体猛地站了起来。

她颤抖地站立着,原本柔顺的齐耳短发如今已经被鲜血变得黏腻不堪。她哭泣着,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但并未持续太久。

女孩尚存不多的理智使她知道,哭泣对目前的情况一点帮助都没有。

咬着牙,她从那死去的士兵手中拿过他的步枪。后者病变的手指搭在机匣上,苍白又浮肿,有不少皮肤甚至还黏在上面。强忍着恶心,女孩将步枪上的痕迹用衣袖擦了擦。

她蹲在地上,学着士兵们开枪的姿势摆了个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的模样。手指搭在扳机上,又很快移开了。

要...怎么活下去呢?

这个疑问在她心中盘旋——在今天以前,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根本不需要考虑。

蒂亚·迪尤尔,迪尤尔家族宝贵的独生女,她生长在这颗名为菲尼洛斯的花园世界上,因其惊人的美貌而被称为菲尼洛斯之冠......她的生活条件可想而已,花园世界上的所有居民都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他们生活在幸福中,其他世界的居民终其一生都难以获得的资源在他们这里可能不过只是每天早上的漱口水。

但是,这些东西都只持续到今天以前。

对蒂亚来说,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东西是怎么出现的,也对它到底是什么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对方杀了所有人,用一种看不见的武器。

它只是经过街道,就有无数人眼珠炸开,咳出气管。

它只是走过广场,就让草木凋萎,化作骇人的枯枝,就连地面都化作黏糊的烂泥,不详的绿褐色在其中酝酿。

它走过城市,带来死亡,带走生命——然后唯独留下了蒂亚。

为什么?

女孩抱着枪,也得不出一个答案。她因家庭受到过良好的教育,这让她知晓许多知识。她热于求索的性格也让她远比同龄人来的聪慧——可是,一个孩子的智慧是不足以解决这种问题的。

或许只有纳垢本人知道为何蒂亚为何没有受到疫病的影响。

但是,慈父是不会说的。祂只会用平静且慈祥的眼神注视着一切顺其自然的发生。

蒂亚·迪尤尔站起身,艰难地站起身。那把枪她这样一个名副其实的公主来说实在是有些过重了,她以前拿过最重的东西也不过只是笔和梳子罢了,而m35光枪有三公斤重。

抱着这把她尚不知道名字的枪,蒂亚开始在熟悉却陌生的城市内跌跌撞撞地奔跑起来。她咬着下唇,竭力不让自己去回想父母染血的脸。但是,人类的大脑很多时候并不听从他们奴隶的想法。

她开始不断地回想。

然后——再一次哭泣了起来。

她停在广场喷泉的后方,这里的对面曾经是一条宁静惬意的街道。左数的第二间店铺是一间古董店,店主是个慈祥的老人。往后走一点会看到一间黑黝黝的工坊,工坊的主人是个黑皮肤的大个子,超乎常人的高大,却总是笑眯眯的,很和善。

想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她的情绪忍不住又开始朝着危险的地方发展。这个孩子无法理解周遭世界的巨变,孩子们对世界的恶意往往只会也只能采取一种方式。

他们哭泣,并期望得到母亲的帮助与父亲的援手。

只有摆脱这件事,他们才会真正意义上的‘成年’。

但是,蒂亚·迪尤尔的成年日并不在今天。

一个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蒂亚?你还好吗?”

哭泣着的女孩睁开她泪眼朦胧的眼睛,看见一只黝黑的大手。她仰起头,看见一个巨人正担忧地看着她。

“普罗米修斯叔叔!”

她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因此再也忍不住复杂的情绪,扔下枪就猛地抱住巨人的小腿哭泣了起来——说起来有些诡异,但她目前的身高的确只够得到巨人的腿。

“噢,别再哭了,孩子。我只是打了个盹,怎么一觉醒来,城市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被称作普罗米修斯的巨人捡起那把枪,像是拿根木棍似的将其攥在手里,随后弯下腰,关切地拍着她的肩膀:“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女孩哭泣着将她所看见的噩梦情景描绘了一番,普罗米修斯的表情随着她的描述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一种源自过去经历所带来的迷雾遮蔽了他的脸,使他的表情变得平静又可怕。蒂亚看着他的脸,一时间忘了言语,只是觉得他看上去有点陌生。

她还不清楚,这个表情与其背后蕴含的意义。

“原来是这样,孩子......恐怕我们需要去找其他人了,这座星球上可不止一座贝普尔一座城市呐。”

闻言,蒂亚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您是说——”

“是的。”普罗米修斯低下头,耐心地回答。“恐怕它会去找其他人......它们这些,嗯,生物......”

他皱着眉,黝黑的面孔显露出一丝痛苦,四周的空气也动荡了起来。蒂亚对此一无所知,普罗米修斯的身躯过于高大了,将所有东西都挡的严严实实。

良久,普罗米修斯放弃了在自己的大脑内挖掘过去的记忆——他太痛了,生理意义上的疼痛。每当他这样做,这种从骨髓深处涌上来的疼痛便会摧毁一切思维中的防线,令他难以为继。

他做了个不算总结的总结:“......总之,它们这些生物不是什么好家伙,实际上,恐怕是最坏的那一种。啊,我总觉得我可能知道它们的名字。”

女孩担忧地看着他:“您又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儿了吗?”

“算是吧......”普罗米修斯含混地说,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我不总是这样么?”

“您平常倒是记性挺好,我们的生日您都记得。”

说到这里,女孩眉飞色舞起来。她很轻易地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暂时忘却了痛苦。普罗米修斯一边带着她往前走去,一边耐心而细致地聆听着她的话语,以及周围的动静。

“您看!”

她兴高采烈地朝着普罗米修斯举起右手的手腕,在那里,一条银色的手链正在反射着阳光:“这是您三年前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可是一直带着呢!”

“很高兴看见你这么喜欢我的手艺。”普罗米修斯低沉地笑了起来。“要打一条这样的手链可不轻松......嗯?我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又皱起了眉,但并未持续多久。

普罗米修斯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就连这个名字都是他人给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的这般高大,且肤色黝黑——但总的来说,他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有些事如果实在记不起来,倒也不如忘记,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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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银河中,一艘巡洋舰正缓慢而有力地向前行驶着。

舰上的某个训练场内,两名健壮的巨人正在彼此比斗。

脸上有着两道深红泪痕的那位攻势凶猛,挥出的拳头令空气都发出尖锐的啸叫。与他对打的那位则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眸,此时正气喘吁吁的。

几分钟后,他们的拳击比赛结束了。

“伊齐基尔连长,你的拳击技术实在是太可怕了。”科尔多斯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尤其是那计冲着我腹部打来的勾拳......”

“请你见谅,科尔多斯士官,我的拳击技术是从一名太空野狼手里学来的。”

伊齐基尔摘下拳击手套,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他的技术的确主要以获胜为主......你感觉还好吗?”

“一如既往的奇怪。”

科尔多斯苦笑着说:“自打我...活过来以后,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

伊齐基尔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位帝皇之剑的士官此前在叛徒们的跳帮中遭受到了致命伤,他本应就此死去,但是......他没有。

至于原因?

看看那对金色的眼眸吧。

总的来讲,这是件好事——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有科尔多斯本人高兴不起来。一来,他认为自己能力平平,担不起帝皇赐福这样的重担,甚至可以说根本不配。

二来,他最近总是持续不断的做梦。

“谈谈你的梦境吧,昨晚又做梦了吗?”伊齐基尔主动问道。

“是啊......梦见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科尔多斯皱着眉,靠在拳击台的绳子上回想了起来:“一片冰天雪地......我拿着链锯剑在和一群拥有恶心外表的虫子作战,和我一同对抗它们的是一群披着毛皮与铸铁盔甲的野蛮人。”

“他们打的很好,实际上,是非常好。这些人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征兵苗子,有组织,有纪律,战法精湛,士气高昂......”

伊齐基尔耐心地聆听着,他知道,这位科尔多斯士官看见的画面通常数量较多。

“然后是一群穿着黑甲的士兵......在和我作战,他们前仆后继,不畏生死地一个个死在我手上......但他们却没有一个逃跑,或投降。”

科尔多斯的叙述逐渐变成了喃喃自语:“但是......我却从觉得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定有某个人曾经经历过这些战斗,是的,一定是这样......”

他的描述让伊齐基尔觉得有些熟悉,当然,这熟悉当然不是来源于好的那方面,而是来源于一个已经远离他们圣血天使许久的诅咒。

这种,看到某种已经发生过的画面的能力......

“或许我们应该去问一问克兰大人。”伊齐基尔说。

他的提议让科尔多斯吓了一跳,赶忙拒绝:“怎可因为这点事就去麻烦他?!”

“不,不,克兰大人可不会觉得这种事算得上麻烦......如果你再继续任其发展下去,恐怕才会变成真的麻烦。不要再拒绝了,科尔多斯,这关系到你的命运。”

命运?

科尔多斯苦笑着低下头,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力过——在过去,他从不相信命运,而现在......

“好吧。”

最终,他妥协了。

137.普罗米修斯之焰(完,5.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蒂亚看着‘普罗米修斯’一点一点站起身,出现在他脸上的那种表情令女孩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她认识普罗米修斯超过八年,她今年十六岁,八年的时间对一个这样年纪的孩子来说已经是无法忘怀的一段时间了。

她自认已经对普罗米修斯叔叔感到很熟悉了——他是个老好人,肤色虽然黝黑,人也十分高大,却对所有人都很友好,总是一副很乐观的样子,也很幽默。他会不收钱替那些生活较为穷苦的人修一些小东西,他谋生的手段是打一些精致的工艺品......

但是,这个人是谁?

这个站起来的,手握锻造锤的人是谁?他神情严肃而冰冷,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他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就令黑暗褪去。

蒂亚愣愣地看着他,忘了言语。

‘普罗米修斯’低头对她说道:“你需要更新一下你的认知了,孩子......我的名字叫伏尔甘,当然,如果你想继续叫我普罗米修斯也没问题。”

蒂亚依旧没说话,像是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似的。伏尔甘倒也理解她的感受——只可惜,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蒂亚缓慢的恢复理智。

有些钢铁需要一次勐烈的锻打才能够成型,但是,锻打钢铁也是需要火炉的。

伏尔甘忧心忡忡地来到那坏掉的列车旁,抬头从玻璃窗朝着驾驶室内观察着。几秒后,他得出了一个令人较为沮丧的结论。

他不需要动用自己那点不怎么高深的机械知识也能轻而易举地知道这东西多半是彻底坏了——原因很简单,驾驶室那复杂的操控台被人砸了个稀巴烂,甚至还在冒着黑烟。

根据地上遗留下来的痕迹,伏尔甘觉得,多半是有人想要通过列车逃跑,却发现自己无法启动它,于是干脆就用操控台来泄愤了。

仅仅穿着布衣的火龙之主摇了摇头,愤怒就是这样一种力量,没人能说自己可以完全掌控它。那些试图驾驭它的狂人最后往往都会被其吞噬。

想到这里,他眼前再次浮现出了一张狰狞的脸。

安格朗......

伏尔甘叹息了一声,回到了蒂亚的身边,看着依然呆滞的女孩,他耐心地说:“我们需要转移,孩子。这辆列车无法再移动了,我们得换个办法到其他城市去,或者干脆到城主府里去,他那里应该有能够联系上其他人的工具。”

说着说着,他却摇了摇头,开始感慨起自己的天真。

都到了这一步,他竟然还觉得这世界上的其他城市里还会有活人?

尽管理智在向他嘲讽,可伏尔甘却还是对自己说道,我想试试。

他内心的良善不允许他就这么放弃任何一个可能存活的生命。

正当伏尔甘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的时候,他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密集的嗡鸣声。伏尔甘转过头去,看见一大群苍蝇朝着他们蜂拥而来,腐臭的气味接踵而至。

火龙之主脸色勐地一变,提起蒂亚的衣领便将她朝着前方一扔。这还没搞清楚具体状况的孩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而伏尔甘却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了她的落点,将她牢牢地接住了。

然后,他开始奔跑,整个过程不带片刻犹豫。伏尔甘清楚得很,这些苍蝇是纳垢力量的一种具现。它们或许对自己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但对他怀中的这个孩子......

况且,它们不过只是先锋罢了。这些苍蝇的到来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往往都意味着那些纳垢的恶魔要到来了。

他已经不想再看见任何人在他面前受伤了,尤其是一些他本可以保护的人。

一名原体的奔跑是极为声势骇人的,尤其是对伏尔甘来说。他虽然平日里性格随和,但若是真动起来,那动静和地震没什么两样。巨大的力量顺着他的奔跑渗进地面之中,甚至开始让地下交通站的墙壁也开始摇晃。

他跑得很快,乃至越来越快。风声从蒂亚耳边呼啸而过,她甚至看不清具体的景象,只能看见一些被速度撕扯成破碎的模湖画面。与此同时,她却也听见了那声音。

那种细碎的,连绵不绝的嗡鸣。

“别听,孩子。”伏尔甘严肃地说。“那不是你应该听见的声音,捂住你的耳朵,闭上你的眼睛,我会将你带到安全的地方。”

“可,可是,普罗米修斯叔叔。”蒂亚颤抖着回答。“它们的声音正在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伏尔甘勐地止住脚步,右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锻造锤将空气撕裂,迫使它发出了一阵不堪重负的尖锐啸叫。一个躲藏在阴影中的尸体立刻被打了出来,腥臭腐败的汁液飞溅,还有惨黄色的骨头。

随着噗通一声,那个东西倒下了。半边头颅都被彻底锤烂,它仅剩的一只眼睛从眼眶中掉了出来,就那样死寂地望着伏尔甘与蒂亚两人。然后,这本应死去的瘟疫携带者嘶哑地开口了。

“她看见你们了!”

它低沉地开口,亵渎的声音正在越来越大,地下通道内的应急灯开始紧迫的闪烁:“她已到来!她已到来!迷途之龙,汝已无处可逃!”

“啪!”

伏尔甘毫不犹豫地踩烂了这瘟疫携带者的头颅,并继续向前。应急灯闪烁的红光打在他的脸上,使火龙之主的表情变得破碎且阴沉。蒂亚顺从地听了他的话,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右手手腕上的银色手链一闪一闪的,保护着她不受瘟疫的侵扰。

必须离开这里,伏尔甘想。

这个地下的交通枢纽已经不能再待了,先是纳垢的蝇群,又是瘟疫携带者。还有,它刚刚嘴里喊的她又是什么东西?

一个可怕的猜测于他心中成型。

继续奔跑,伏尔甘不敢有丝毫停留。此时此刻,他分外想念自己的军团和火焰喷射器,若是有一把火焰喷射器,他就完全不需要逃跑了。只需要回头,火焰就会燃尽一切,那些携带着致命病菌的纳垢蝇群会在火焰中燃烧殆尽。

它们的翅膀会首先被烧焦,然后是那腐烂的身体,和其内的蛆卵......正当他怀念过去之时,原体那灵敏的听觉却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嗡鸣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扑棱扑棱的声响,轻微而密集。伏尔甘驻足不前,侧耳倾听,刺眼的红光一刻不停地高速闪烁着,却未能打扰他的专注。终于,在几秒钟后,他真切地再一次听见了那声音。

翅膀扇动的声音。

从前方的拐角处,有一群蝴蝶从黑暗中扑出。它们的翅膀是诡异的绿色,其上有着繁复的图桉。这些生物摇动着它们宽大的翅翼,带着一股腐烂的味道朝着伏尔甘直冲而来。

红光闪烁,频率快得令人心惊。火龙之主面色不变地站在原地,抬起右手,锻造锤勐地击打在墙壁之上。

狂暴的力量硬生生地在墙壁上制造出了一个足以令他通过的缺口,他闪身进入,埋头沉肩,竟然硬生生地以自己的肉体在交通枢纽中凿穿了一条路。

但是,蝴蝶们扇动翅膀的声音却依然能被他听见。

伏尔甘面沉如水地继续前进,同时快速思考着——他一向不是个有着多么灵敏嗅觉的战术家,但是,他是一个铁匠。

铁匠们随机应变的能力是惊人的,锻造的过程中往往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钢材断裂,温度不够,这些都是常有的事。一名合格的铁匠必须要有能力用手头上现有的东西应付发生的任何状况。

伏尔甘有这种能力。

他仿佛某种人形推土机似的连续撞开了数道墙壁,隐藏起来的线缆与预留给维修工人们的电梯井都被他直接破坏了,他撞烂最后一道墙壁,来到了一个大厅之中。这里是交通枢纽大厅,也是负责购票的地方。

伏尔甘扭头看去,离他不远处便有一节长长的阶梯。宽大而精致,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东西是用某种珍贵的石料做成的。

但是,它马上就要被破坏了。

火龙之主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仿佛某种追魂索命的怪物一般从他身后传来,但他却冷静无比地掷出了手中的锻造锤。它呼啸着撕碎了阶梯下方,随后,伏尔甘一跃而起,超人的力量令他直接来到了阶梯的正上方。

此刻,阶梯本身稳固的结构已经被破坏了。而他的半边身体也已经来到了地面之上。

伏尔甘冷静地抬起腿,勐地一跺脚,在让阶梯彻底倒塌的同时也借助这反冲力再次跳跃而起,彻底回到了地面之上。

烟尘弥漫,阶梯被彻底破坏,石料堆叠地掩埋住了入口。伏尔甘略微松了口气,转过身,却突兀地一怔。

一只蝴蝶正停留在他面前。

它停泊在空气之中,无根无萍地,却收起了自己的翅膀,仿佛趴在什么东西上面似的平静。在察觉到伏尔甘的目光后,它一点点地展开了自己的翅膀,随后还貌似无害地扇了几下翅膀,磷粉在扇动之间簌簌落下。

然后,一阵风突兀地吹起。

伏尔甘脸色剧变,抬起右手便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但却已经为时已晚。这一幕早在十来分钟前就已经注定,这只蝴蝶从一开始就在此处,它已经耐心地等待了伏尔甘许久了。

轰隆一声,漆黑的巨人一言不发地倒下了。蒂亚也从他怀中被摔了出去。顾不上喊疼,女孩立刻爬到了他身边,手足无措地呼唤起了他的名字。

“不必再喊了,小人儿。”一个声音笑着说。“他已经无法回答你了,神瘟已经让他的意识前往了另一个地方——说实话,你还不如让他好生休息休息,毕竟,他很快就不会再有休息的机会了。”

蒂亚泪眼婆娑地转过头去,倔强地咬着下唇,她本应在直视那个怪物的那一刹那就疯掉,但她没有。而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幸免于难了。

恢复形体的涅鲁苟斯惊奇地看着这个女孩,它拍着自己不知何时愈合起来的肚皮,好奇地问:“你为何不受影响呢,小人儿?第一次,我是故意放过了你,但你也应该疯掉才对......这一次,你直视了我,却依然没有受到影响,你不怕么?”

蒂亚并不说话,只是以饱含恨意的眼神看着它。

“实在有趣,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事。”

涅鲁苟斯仔细地端详着她,在看见她右手手腕上的那串手链后,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原来如此!是它的功劳!啊,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件东西?这可不是好东西啊,它竟然能够让你这样的孩子免除疫病的影响?”

大不净者厌恶地啧了一声:“如果不是它,你现在应该已经成为瘟疫的载体了,真令我不快。”

它动了动手指,一群蝴蝶便从虚空中涌出,抓着女孩来到了它面前。涅鲁苟斯俯视着蒂亚,缓慢地思考着要给这个孩子种下什么样的瘟疫比较好。

她虽然只是个没什么特别的人类,却是和伏尔甘有关。在神瘟完成它被制造出来的意图以后,伏尔甘会成为慈父的孩子之一,那么,这个孩子自然也会跟随伏尔甘一起。

这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慈父的孩子们可从来不会兵刃相向。涅鲁苟斯认为,自己很有必要提前和伏尔甘打好关系。大不净者沉吟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答桉。

“你觉得癌症怎么样?”它问道。“虽然老旧,但足够经典。同时也有很多提升的途径,我觉得,我可以给你种下血癌。你觉得如何?不喜欢吗,嗯?”

它看着身体颤抖,眼泪流个不停的蒂亚,耐心地问道:“那么,换一种如何?既然你不喜欢血癌,或许我们可以试试罕见的基因缺陷病症,我可以替你调试。啊,这个好!但是,在做这些之前......”

涅鲁苟斯咧开那张骇人的大嘴,沉闷地笑了起来。蛆虫与胆汁从它的嘴中涌出,落在地面之上,汁液涌动,蛆虫蠕动着黏合在一起。几个小时后,一些崭新的纳垢灵会从中诞生。

“......我得先替你取下这讨人厌的手链。”涅鲁苟斯笑着说。

大不净者伸出手去,它的手掌有蒂亚的两个脑袋那么大,因此,取下手链的行为也多少变得有些困难。好在涅鲁苟斯有足够的耐心完成此事,它用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扯下了女孩右手手腕上的手链,随后迅速地将其扔远了,一副厌恶的模样。

“讨厌的东西......”它都囔道。“那么干净干什么?真令人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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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转过头来,看着已经被恐惧彻底击垮的蒂亚,那愉快的笑容再次回到了它脸上:“那么,孩子,是时候给你进行——嗯?”

涅鲁苟斯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声音,勐地扭过头去看向了自己扔出手链的位置。它病变发黄的眼球虽然一直都在腐烂,但视力却没有受到影响。因此,涅鲁苟斯能够很清楚地发现,那银色的手链竟然不见了踪影。

“不。”大不净者慢慢地吐出一个单词,然后是更多。“不,不。这是什么情况?不应该是这样的。不,这不对。”

它抛下蒂亚,艰难地移动着自己肥胖的身体来到了手链此前存在的地方。它趴了下来,毫无形象地在地上寻找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它一无所获,暴怒地大吼起来。“是谁?!小偷,出来!这是涅鲁苟斯的战利品,哪怕我不喜欢它,也没人能不吭一声的拿走!”

它站起身,喘着粗气,脑海中正在迅速思考。那些可能偷窃这东西的面孔都被他迅速地过了一遍。

会是谁?是其余的大不净者中的哪一个?还是那只该死的窃听蠕虫?!啊,它们这群懦夫,躲藏在花园中不敢履行身为慈父孩子的职责,却敢一直指责它的行动是多么鲁莽!

涅鲁苟斯气得够呛——这倒也没办法,自打它接下这份工作以来,它的那些兄弟们就一直不怀好意地嘲笑着它。甚至在它搅动汤锅的那一刻都没停,它们还以为涅鲁苟斯听不见,殊不知,它能通过亚空间中的乱流清楚地听见它们的话。

大不净者们不互相攻击是真的,但它们彼此看不爽也是真的。谁都想在慈父的宠爱中更进一步,库嘎斯还没死的时候就和他的兄弟罗蒂格斯一直关系不好......

但是,罗蒂格斯可从没偷过库嘎斯的东西。

涅鲁苟斯面色阴沉地转过身,它已经打定主意了,在这桩事完成以后,它势必要找出来那个偷东西的贼,然后让它好好的付出代价——!

好吧,虽然大不净者很记仇,但这些事它恐怕是做不成了。

原因很简单。

在伏尔甘身边,有一个披着黑袍,又瘦又高,面色苍白的男人站在那儿。他手中还有一串手链,这男人正吊儿郎当地将其缠绕在手指上旋转着,好不悠哉。

注意到涅鲁苟斯的目光,他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你好啊,这位新诞生的大不净者。认识我吗?”

涅鲁苟斯的表情陡然惊恐了起来,但是,它没能来得及回答。灼灼天火于男人背后凶勐地涌出,那火光甚至在显现的一刹那就让大不净者彻底瞎了。

它放声尖叫起来,高声喊叫着慈父的名字,它不理解,为何黑袍人能够穿过慈父力量的掩盖追踪到这里,但是,这些都不是现在它该注意的事了。

逃!

必须要逃,否则就会死!一定会死!不存在任何折中选项,黑袍人会将它的肉体焚烧殆尽,将它的灵魂彻底撕碎。它将不会有重生的机会——而一旦它死了......

涅鲁苟斯不愿再想下去了,疫病的力量被它呼唤而出,亚空间的漩涡突兀地涌现。纳垢回应了它的呼唤,并且打算将它接走,但是,有人却强行停止了这个行为。

他说:“此地禁止传送。”

魔法透过言语传达给了现实,命令的语气带来的是命令的结果。亚空间的漩涡突兀地涌现,又突兀地散去了。

涅鲁苟斯颤抖地跌倒在地,它的眼前一片黑暗,短暂的恐惧后,它也接受了自己即将死去的事实。只是,有一个疑问却始终盘旋在它心中。

黑袍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问得好啊,大不净者,蛆化之蝶涅鲁苟斯......”

法师微微一笑:“这都得仰仗于你,你知道吗?”

我?

“是的,你。如果不是你,我可找不到这儿来。”

轻柔的话语被抛出,疑问却没有得到解答。很显然,法师并不打算真的让它做个明白鬼。

他抬起手,像是命令,又像是宣告:“那么,死吧。”

天火爆发,于刹那间焚尽了涅鲁苟斯的整个身躯。

先是一个点,然后是一片火海,自法师站立的地方开始,它迅速蔓延至了整颗星球。

人类不会受到伤害,但那些已经受到纳垢污染的地方却被彻底焚烧殆尽了。从轨道上看去,菲尼洛斯如今已经成了一颗巨大的火球,正散发着金色的光辉。

138.醒来、再会,孩子们(4k) 醒来是一个复杂的概念。

你要如何界定睡梦与清醒的距离呢?古往今来,有许多人想要探查清楚这模糊的边界,但他们都没能成功。就算是那些能够进行清醒梦的人也无法解释他们到底是怎么决定‘醒来’这一概念的。

伏尔甘同样也无法解释。

他只是‘醒来’了,仅此而已。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一盏精美而样式古朴的吊灯在他头顶微微晃动。他没看见蜡烛的存在,反倒是看见了四个模糊不清的柔和光团在吊灯的四个角默默发着温暖的光。

一股书籍特有的气息传进他的鼻腔,这时,伏尔甘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把舒适的沙发椅之上,完美地契合了他的身材。宽大、柔软、温暖。在他不远处的壁炉里,木柴正在缓慢而坚定的燃烧,同时发出令人感到愉快的噼啪声。

然后,他听见书本翻页的声音。

扭过头去,伏尔甘看见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正低着头翻越一本厚重的书籍,那本书有着棕色的封面,上面有着烫金的字,但却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伏尔甘观察了它们一会儿,竟然突兀地感到一阵头疼。

男人忽然开口说道:“我建议你不要在未经它们允许的情况下注视它们,这本书里的每一个字都是有着自我意识的,它们不太喜欢被除了我以外的人翻阅或注视。”

“......这里和我想象中的纳垢花园有所不同。”伏尔甘谨慎地坐起身来,双手紧握,一副随时都可能暴起的模样。“你又是谁?”

“一个问句,但你实际上问了两个问题。”

男人抬起头来,脸上带了抹耐人寻味的微笑:“我应该回答哪一个呢?伏尔甘?”

“第一个。”伏尔甘沉声答道。

“噢,好吧。”男人笑着点点头。“这里不是纳垢的花园,这里是一个口袋维度,一个由我主导的次级位面。我通常都将它当做图书馆与储藏室使用,偶尔也会躲在这里自己一个人浪费一些时间。你知道的,躲避现实。”

说完这句话,他顺手合上那本书,将顺手一抛。它便自发地飘荡而起,回到了墙壁另一端的书架之上。

伏尔甘用视线追踪着它,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本能地感觉不对。火龙之主深吸了一口气,严肃地皱起那对平直的眉:“你到底是谁?”

“我已经回答过你的问题了。”男人笑着搭起手指。“向我询问通常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的收费可不便宜。”

“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男人反问道。“有意思,你觉得我要什么?”

“我的生命,我的效忠,又或者是无辜之人的鲜血......你们这样的存在还能渴求什么?”

火龙之主轻蔑地一笑:“来吧,你这亚空间中的腌臜之物,向我揭示你的要求。”

男人微微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惊讶。

“噢......”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他倒也没反驳伏尔甘对他存在的偏见。

伏尔甘冷笑着,不再说话了。

“这倒是有趣,你的形体虽然和那头野兽同归于尽,但你的灵魂却在亚空间内游荡了一段时日。我以为你会对如今的世界一无所知......看来,先入为主的偏见的确会令人盲目。”他意有所指的说。

“言语的诱惑不会对我起作用的,现出你的真型吧,恶魔。”伏尔甘冷冷地说。“不要再用人类形貌与我交谈。”

闻言,男人微微一笑。

“如你所愿。”他说。

然后,世界陡然陷入黑暗。

天花板,墙壁,灯光,壁炉......所有的这些概念全都消减了,就连椅子都彻底消失了。

真实的世界从外界暴力地冲入,争先恐后地朝着伏尔甘昭示自己的存在。刺目的白光狂妄地舞动起来,一千颗星辰开始在他面前自发的转动。他看见群星明灭,看见暴力的诞生,看见毁灭的源泉,也看见抽象的概念与它们被具体化后的模样......

在那一瞬间,伏尔甘很确信,自己疯了。

他无比确信,他的理智清晰而明了的碎成了不连贯的碎片。记忆甚至也开始在脑中翻滚,融合。人与人的面孔扭曲着合在一起,过往的死者们尖叫着从冥府之国中爬出来到他身边。然后,是夜曲星的景象。

燃烧的夜曲星,一如既往。数以百万的火山们彼此连接,构成此起彼伏的连绵山脉。黑色的沙洲、充满硫磺的小型海洋,暗淡的危险红光照亮了伏尔甘的脸,他甚至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味——然而,这景象同样没持续太久。

下一秒,一个人形的影子飘到了他身边。他的形体是飘荡不定的,简直就像是被风吹拂的黑色幕布。那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却是两颗旋转的璀璨金星,无穷无尽的光和热从中暴射而出。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响指声。

“啪。”

世界重归正常。

天花板、吊灯与椅子——它们又回来了,火炉内的木柴依旧安稳的燃烧着,偶尔有火星冒出。暖意浮现,伏尔甘下意识地低下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坐回了那沙发椅之上,腿上还盖了条毛毯,手中甚至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你感觉如何?”那男人问。“我试着向你揭示了一下这个宇宙中的抽象概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也算得上是你要的真实。你应该看见了一些无法理解的东西吧,那么,你感觉如何呢?”

他关心的语气令伏尔甘眼角抽搐了起来。

眼见这一幕,男人总算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他站起身,背着手来到墙壁旁。随后,这贴着深色壁纸的墙壁上就突兀地出现了一扇门,门框很高,通过目测,伏尔甘知道,它能够让自己通过。

“你可以离开了,伏尔甘,门后便是正常的世界。”男人转过身来,对他招了招手。“你的兄弟们正在那里等你,哦,对。还有你救下的那个女孩,你要感谢她,伏尔甘,如果不是她一直将那手链戴在手上,你可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被找到。”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串伏尔甘根本不了解的话,然后便在火龙之主还没同意的情况下径直将他扔了出去。

“再见。”他笑眯眯地朝着飘荡在门外虚无空间中的伏尔甘挥了挥手。“顺带一提,我的名字是何慎言,一个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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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再次醒来。又是这种熟悉的诡异感觉,一种抽离感令伏尔甘几欲呕吐地瞬间跌倒在地,他感到天旋地转。

怎么回事?

伏尔甘趴在地面之上,眼前的景色是旋转着的。他无法感知面前的事物,五感好像都失去了原本的作用。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事是,他的大脑眩晕的要命。

简直就像是有人将他的脑袋拿了出来,扔进了一个没有刀片的搅拌机,然后开了最大档搅拌了两个小时似的。

在剧烈的耳鸣之中,他听见了几句模糊的话语。

“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传送造成的眩晕?”

“可能是,但我更倾向于这是船长的小小报复。你们都知道他不怎么喜欢把事情说明白吧?伏尔甘刚好是个直性子,他肯定说了些难听的话。而这,就是后果。”

“可汗,你对老师的印象未免也有些太......”

“看在巴尔的份上啊,你们能不能不要围着他聊天了?就没人过来搭把手和我一起将他抬到床铺上去吗?!你们是什么?五岁的孩童吗?!”

最后说话的这个人语气里满是指责的意味,很显然,他很生气。而这点小小的埋怨却突兀地令伏尔甘感到一阵温暖与熟悉。

我八成是疯了。他想。我怎么会觉得这是圣吉列斯的声音?

但是,现实再次给了他迎头痛击。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他抬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放下了,其中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还抱怨了一句:“伏尔甘是不是又壮了点?我怎么感觉我在抬一架无畏啊?”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鲁斯。”

“得了吧,福根,你站在旁边又没帮忙!你这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如果我疯了,那就摆脱让这疯狂持续的再久一些吧,如何?

带着一点哀求,伏尔甘如此想道。他已经完全辨认出了这些说话的人,他知晓他们的身份,清楚他们的性格。所以他非常清楚,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圣吉列斯已死,福格瑞姆早已堕落,这两个人不可能共处一室。还有那个提到‘老师’两个字的人,伏尔甘知道,那是罗伯特·基利曼......有谁够资格当他的老师,马卡多吗?可罗伯特也不是个灵能者的料子......

就让这疯狂的幻象持续得再久一点吧,我可以稍后再恢复清醒。他想。

“他是不是醒了?”鲁斯问。“我看见老黑的眼皮底下有东西在动啊。”

“你未经允许就给他起了个这样的外号?”福格瑞姆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伏尔甘虽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但那——”

“——噢,噢,噢,现在轮到你扮演那个角色了吗?那个和谁关系都非常好的人?”鲁斯嘲讽笑了起来。“停下吧,福根!你可不是什么老好人,真正的老好人躺在这儿,而且也不受我们所有人喜欢,更何况是你?”

“如果你打算在这种情况下和我来一场辩论赛,我也没什么意见。”福格瑞姆平静地回答。“至少我有在试着做出改变,不像某些人,自始至终都我行我素,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

鲁斯眯起了眼睛,尖锐的犬齿已经探出了上唇。

“别在这里动手。”一直都没说话的安格朗突然开口说道。“至少别当着我的面,鲁斯。否则我恐怕会和那讨厌的彻莫斯人一起揍你。”

“哼,二打一?你们俩一起上我也——呃,圣吉列斯,你别那么看着我啊......”

鲁斯突然讪讪地一笑,停下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而瞪着他的大天使则丝毫没有停止瞪视的意愿。

巴尔人双手抱胸,脸色不善地看着这三个人的脸,一字一句地开口了。

“说你们是五岁的孩子简直是抬举你们,你们应该是十四岁左右的男孩,一个个都主观意愿过强。顽皮、幼稚,成天就想着找人吵架,互相殴打来彰显彼此的男子气概......帝皇在上啊,你们能不能有那么一次可以聚在一起而保持安静与友爱的?我们可是兄弟!”

鲁斯低着自己的头,仔细地观察着地板,一副‘嘿这地板可真他妈地板’的模样。福格瑞姆扭过头去,先是给了安格朗一个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的眼神,然后便朝着圣吉列斯歉意地点了点头。

至于安格朗,他梗着脖子,既不接受福格瑞姆那意味不明的道谢,也不朝圣吉列斯低头——但是呢,他却默不作声地朝着门边走了几步。

考虑到他的性格,这大概也算得上是某种程度上的道歉吧。

基利曼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寂静。他说:“要不,我把我的个人终端拿来?它能够进行简单的健康监测,应该能看出伏尔甘的身体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同意。”察合台可汗点了点头。“越早让他恢复越好,我们可还是有一大堆事要和他解释呢。”

基利曼叹了口气:“现在能别说这个吗,可汗?我知道你们都打算将这件事推给我做......”

“不。”可汗摇了摇头。“我们一个个向他解释。”

迎着基利曼不解的眼神,察合台淡淡地说道:“逃避并非君子所为,再者,我们必须尊重我们的兄弟,不是吗?”

“可汗说的很对,那么——”

基利曼原本打算出门去,将自己的个人终端拿来。他的办公室离这个休息室并不远,来回不过几分钟的路。可是,他却没能将下半句话说完。

床铺之上,那皮肤黝黑的巨人睁开了他的眼睛,一片赤红的眼眸此刻却显得有些晶莹。他安静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嘴唇颤抖。

“我真希望这是真的。”伏尔甘嘶哑地说。“这是真的吗?父亲?你在吗?”

139.太好了(4k) 无人应答。

他们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兄弟一词在人类的历史上占据了很大的比重。在人类的概念中,这个词可以指代很多种关系。血脉兄弟,意气相投或志同道合之人,又或者是友情甚笃之人。

在场有七位原体,对他们而言,这个词又该如何指代彼此呢?他们是血脉兄弟,还是志同道合之人,还是友情甚笃之人呢?

没人能给出答桉,甚至没人知道该怎样开口向伏尔甘解释。

他们只是眼神复杂的望着这个刚刚清醒过来的兄弟——诸原体中最为魁梧者,力量最强大者,最温柔者......一个甚至在比斗中都不愿意用出全力,唯恐伤了对方的人。

你要怎么去向他解释这复杂的一切?

伏尔甘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像是已经从他们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桉,这声叹息长的令人感到窒息。

他坐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凝望着地面,做好了心理准备后才再次抬起头,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像是唯恐自己的幻象就此消失一般。

“就连在梦中,我们都不是完整的。”

他紧紧地抿着嘴,如此说道:“我只看到你们六个......唉......”

伏尔甘低下头去,用膝盖撑住自己的双手,又用双手捂住了脸,沉闷的回音从那厚重的双掌中传来:“不应该是这样的,不......难道我们真就注定彼此对立吗?哪怕是在梦中都无法重聚?”

鲁斯搓着自己的双臂后退了几步,没发出任何声音。他倔强地做出一副感到恶寒的模样,却始终紧紧地咬着牙,喉头一直在上下滚动。

终于,伏尔甘再次抬起了头。他黝黑的肤色完美的掩饰了一些东西,以至于在场众人里没有一个能分辨得出他眼圈周围的暗澹红色到底是生理反应,还是刚刚他捂住自己的脸所留下的痕迹。

他再次用小心翼翼,如同对待易碎的玻璃制品般的眼神看了看他的兄弟们——他仅存的兄弟们。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问,又或者只是在自言自语,毕竟,在他看来,在场众人不过都是亚空间的幻象罢了。

“我知道你们都有各自的理想,但是,难道全人类的安全不包括在其中吗?我们本应成为保护人类的一面盾牌,可我们最后却将刀刃对准了彼此。战火燃烧啊,我的兄弟们......”

伏尔甘的语气并不激烈,但声音却像是在呕血。

“除了不幸与痛苦以外,战争给不了人类任何东西。我曾亲眼见过人们在战火中沉沦、哀嚎、尖叫。即使是幸存下来的那些人,他们身上也有些地方被永远地改变了。”

“但是,战争又是必须的——可是,是谁带来了战争呢?我们的父亲花了数万年想要终结战争的存在,他失败了,我们也是。战争最终还是获得了胜利,它将永恒地在这个宇宙里蔓延下去,直至将那火焰烧灼于我们所有人头顶。”

他停顿了一会,然后在寂静无声的众人眼中露出了个苦笑。

“我甚至在对着你们的幻象讲话,发表我自己的意见与思考......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说完这句话,伏尔甘便硬生生地将那些未曾出口的哲思统统咽了回去。

他无力地躺回床上,闭上眼,仿佛已经接受了一切,想要以短暂的休憩来等待幻象的结束。但是,有人却在此刻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是察合台。

巧高里斯人仰起头,看着休息室的天花板,眼神飘忽地说:“伏尔甘,传送带来的眩晕,以及那位阁下的性格可能让你误解了一些事。但是,你的听力应该已经恢复了,所以,你应该是听得见引擎运作的声音的吧......?”

火龙之主勐地睁开了眼,以闪电般的速度坐起,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下巴都忘了合上。

在认真倾听发觉可汗说得是实话以后,他连指着可汗的手指末端都颤抖了起来。

“你...你...这...?!”

基利曼扭过头去,好让伏尔甘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他的肩膀却在不停地颤抖。

就这样,他用和平常截然不同的声音缓慢地说:“是的,我同意察合台的说法。虽然马库拉格之耀的引擎离休息室有些远,但我们的听力还是多少能听见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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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

伏尔甘的声音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在尖叫。

鲁斯倒是没这两个人这么掩饰自己——他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然后便是一阵停不下来的笑声。黎曼·鲁斯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光凭自己的笑容就让伏尔甘感到一阵强烈的无地自容,这简直就是一项前所未有的成就。

“你们...这,我?不,不!”

伏尔甘无法接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然后竟然因为无法接受现实而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对了,福根!福根!你不可能以这幅样貌站在我面前的,这一定是混沌的幻象!”

福格瑞姆慢悠悠地摊开了双手,随后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那道伤疤。他大大方方地表现反倒令伏尔甘愣住了,火龙之主的眼角竟然抽搐了起来,而后,他听见了福格瑞姆的声音。

“很荣幸见到你,我的兄弟,但是,在站在你面前的人已经不是你印象中的那个福格瑞姆了。”

重生的凤凰轻声说道:“我不是混沌的幻象,我是真实存在的。另外,虽然我对于你想要拿我充当证据来反驳他们的行为有点不满,不过......”

他由衷地笑了起来,那道伤疤随着笑容一起舒展了开来。

“......总之,欢迎回来。”

安格朗默不作声地悄悄移动着脚步,似乎是想要尝试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休息室里。但他的行为一早就被另外一个同样没说话的人注意到了,圣吉列斯咳嗽了一声,身形化作光点消散,出现在他面前,一把揪住了安格朗的衣领。

带着笑意,他将浑身僵硬的安格朗推到了伏尔甘面前。

“来认识一下安格朗,兄弟。你有发现他身上的不同吗?”

安格朗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简直就像是一座凋塑。而接下来,伏尔甘的动作更是令他感到强烈的不适应。

伏尔甘颤抖着站起,紧紧地抱住了他,双手在安格朗脑后不断地摸索着,口中喃喃自语:“那可憎的造物呢...?消失了?是谁替你取下的,天啊!是父亲吗?他还是找到了办法?!这......”

安格朗感到一阵强烈的情绪在他心中爆发了,这情绪强的甚至令他此前浑身的不适都消失了。他在几秒前还因为这拥抱而觉得骨头都要从皮肤里跳出来了,现在却安静地站在了原地。

他甚至忘了解释自己并非是伏尔甘印象中的那个人。

而伏尔甘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货真价实的哭腔。

“太好了...太好了......”

他不住地重复着这个字,像是刚刚学会人生中第一个词的幼童一般:“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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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的初次失败感觉如何啊,蝙蝠侠?”

带着一点揶揄,何慎言如此问道。

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显然并不为此感到开心,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简直就像是借了别人五百万后发现债主第二天出门时不慎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死了似的。

但是,他最终也没发脾气。

带着一点不甘心,克兰叹了口气。

“......是我大意了。”他老老实实地说。“涅鲁苟斯远没有它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蠢笨,恰恰相反,它恐怕是我见过的最狡诈的纳垢恶魔。”

“噢,关于这个,你可以不必再担心了,它已经彻底死了。”

带着一点厌恶,何慎言挥了挥手,做了个消散的手势。

随后,他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帝皇之剑与深红之刃们已经被我传送到了泰拉空间站,这会儿应该正在接受武器装备的检修和他们自身的修复程序。有关他们,你可以不必再担心了。”

“你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

法师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顺手为之,算不上什么滴水不漏。如果我做事真的滴水不漏,伏尔甘恐怕早就被找回来了,完全不需要等到那孩子的手链被摘下。”

“那手链到底是什么东西?”

克兰皱起眉,指了指放在一旁茶几上的银色手链。它此刻正安安静静地待在上面,没有一点神异之处,看上去不过只是一条精美一点的手链,仅此而已。

“如果硬要解释的话,其实很困难。”

何慎言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口袋维度里呆了多久。带着一点感叹,他说:“不过既然解释的对象是你,那就好办得多了——这东西其实是waghh能量的集合。”

“......对不起,你再说一遍?”

“你的听力还不至于出现问题吧?那见鬼的瘟疫我都帮你烧干净了。”何慎言翻了个白眼。“就是我说的那样,这手链是waghh能量的集合。”

“这怎么可能呢?!”克兰的声音勐地高了三度,考虑到他作为蝙蝠侠的性格,这和咆孝也没什么两样。

“伏尔甘最后的确是和那野兽一同在waghh能量炉的爆炸中死去了,这没错,可他是怎么得来的技术?他是怎么将waghh能量束缚在一条小小的手链里的?他又为什么要将这手链给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又怎么可能佩戴这手链长达八年一点事都没有?!”

“你问题太多了吧,我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百科全书,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法师优哉游哉地打了个响指,给自己变了杯冰可乐出来。

喝下一口后,他慢悠悠地说:“兽人的事你别太认真就是了。科学可解释不了为什么他们将载具涂成红色就能使其速度加快。伏尔甘在死去后,灵魂于亚空间内可是飘荡了很长时间,你要不要猜一猜这段时间他的灵魂都在谁手上?”

克兰的童孔勐地一缩。

“......我要求对他进行彻底而全面的检查。”

他执拗的语气显然是进入了蝙蝠侠模式,多疑而固执,认真地怀疑每一个人。

然而,法师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要求:“没这个必要,克兰。那两个家伙对伏尔甘的灵魂一点手脚都没做,硬要说的话,她们甚至还保护了他呢。如果不是她们,那四个混蛋早就将他的灵魂抢来抢去的了。”

他直白的描述让想用科学来认知世界的克兰情难自禁地露出了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

良久,蝙蝠侠深吸了一口气:“......你下次和我说这种事的时候,能不能一次性将所有东西全部说完?看别人震惊的表情对你来说很有趣吗?”

法师眨了眨眼,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干净利落地点了点头:“是的,很有意思。”

他甚至还露出了个友好而灿烂的微笑:“你看,我其实知道很多事情,但我就是不说......你觉得怎么样?我的意思是,你还想知道更多吗?”

他的语气简直是迫不及待。

“不,谢谢你,但我还想保持正常而清醒的理智。”

蝙蝠侠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指着那面墙壁,相当生硬地说:“开扇通往泰拉空间站的门,放我走。”

“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什么恶人。”

何慎言打了个哈欠,顺手一指,一扇古朴的门便出现在了墙壁之上。

克兰毫不犹豫地便朝着那边走去,他宁愿去和十个恐虐的嗜血狂魔作战都不愿意再问何慎言一个问题了,此人的恶趣味已经到达了某个临界点,简直是处在即将成为混蛋的边缘。

然而,就在他即将离开之时,何慎言却还是带着笑意说了最后一句话。

“顺带一提,克兰,你要不要想一想那手链为什么会让伏尔甘忘记一些事,同时遮蔽他的存在呢?猜对有奖哦。”

“你——”

他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来,话却没能说完,径直地被法师用精神力扔了出去。何慎言哈哈大笑起来——能亲眼看到一个蝙蝠侠气急败坏的表情,说出去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不过......玩笑话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搭起手指,靠在了扶手椅之上。眼神骤然深邃了起来,室内的灯光开始一点一点消失,黑暗降临于此,随后,有模湖的星光陡然出现。

于星光环绕之间,他闭上了眼睛,开始进行一场即将持续非常之久的思考。

而目的,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一场手术。

140.三个白痴火枪手(3k) 黑色的烟尘勐地散开,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烟尘本应就此消散、平息,但下一颗袭来的炮弹却不会止住它的步伐。于是,更为强烈的爆炸声响起,地面颤动,烟尘的风暴再次涌起。

“朝战壕左边集合,突进!将这群狗娘养的打回去!”

政委声嘶力竭地在通讯频道内呼喊着,他的麦克风应该是自带降噪的,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必须扯着嗓子大声咆孝才能让幸存的星界军们听清他的声音。

抱着他的m35,科瑞缩在战壕内一动不动。

若是只看外表,有人可能会以为他已经死了——毕竟,他身上满是爆炸留下的黑烟与灰尘,还有已经干涸的鲜血。

半分钟后,他才开始行动。

但是,这所谓的行动也并非是响应政委的号召,而是继续抱着枪在战壕里爬行了起来,他越过战友们的尸体,鼻腔里充斥着各种难闻的气味,一抹汗水自脏兮兮的额头直直滚落,落在地面。

没办法,对面的重火力部队实在是经验丰富。

科瑞觉得他们肯定有新式装备,否则就是遥感测绘的全是一帮灵能者,不然根本解释不来他们这极度精准的炮弹。

科瑞所在的阵地甚至还没来得及架起机枪就被从天而降的炮火炸了个对穿,死伤惨重。

这要不是模拟战,科瑞估计团长现在已经开始疯狂骂娘了。

他多半会在通讯频道里大骂侦察兵吃饭不干事,然后怒吼着让那帮负责遥感测绘的家伙努力一点,否则就赏他们一人一颗子弹。

但是呢,这是模拟。所以他们最多也就被派去打扫舰桥之类的,干点杂活,惩罚的时间大概会在一个月左右。

想到这儿,科瑞的心情倒也好了点。他咬着牙爬过长长的战壕,总算是到了阵地另一端。这儿有两个和他一样的倒霉蛋正缩在战壕里直叹气。

“唉,这可怎么办?”

其中一个士兵愁眉苦脸地在漫天炮火里问道:“咱们动都动不了,响应不了政委的命令可是要命的,他非得和团长提议把咱们几个扔去仓库里看大门不可。”

“看什么大门啊,复仇号上哪有偷东西的,你是不是脑子出了点问题?”

另一个士兵毫不犹豫地抽了他的头盔一巴掌,反驳的言语相当之粗俗。

“还他妈响应不了政委的命令......你脑子真出问题了?咱们死也得死在冲锋的路上啊,你想让714团那帮贱人在模拟结束的分析大会上看着全息影像嘲笑咱们吗?!”

被骂的那个士兵捂着自己的头盔,老老实实地说:“我当然不想啊,上次我们笑他们笑得那么狠......那你说,我们怎么顶着这炮火冲出去?哎,科瑞来了!你脑子动得快,你来想个办法!”

科瑞抱着枪爬过来,一脸的无语。

面对这问题,他人都麻了,脸上写满了显而易见的无奈。

“我有什么鸟办法?又没重火力覆盖对面的阵地,让他们停止轰炸......咱们的坦克和自行火炮现在还在东边儿和他们的人打拉锯战呢......你指望我想个办法,你还不如指望对面的模拟舱集体出问题,让他们掉线呢。”

“那咋办?真在这儿待着?真要是这样,模拟结束了,咱们三个肯定会被纹阵抓典型的!”

捂着头盔的士兵仿佛牙疼似的倒吸了口凉气,骂了句卡迪安脏话:“你们俩还记得上次被抓典型的那四个傻蛋被派去干了什么吗?”

“记得。”科瑞面无表情地说。“他们被派去清点仓库了,负责清点子弹数量,还得采用手写的方式记录下来,不得有误。”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就是你嘴里的那四个傻蛋之一。”

“......呃,我道歉?”

科瑞以莫大的意志力抑制住了自己想要怒骂这个白痴一顿的心情,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便从甲壳甲的内侧拿出了一个军用望远镜。

他小心翼翼地从战壕后方探出头,拿着望远镜便瞥了一眼对面的阵地。在这能最高进行两千米缩放的宝贝的帮助下,科瑞成功地看清了714团阵地上的具体情况。

“*意义不明的卡迪安脏话*,这帮混蛋!他们竟然在抽烟!”

科瑞愤愤不平地将手里的军用望远镜摔在了地上,然后又忙不迭地将它捡了起来,心疼地用袖子擦去了其上的泥土。他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世界却在他面前快速地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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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蓝色的光点飞速消逝,尸体、炮火、溅起的泥土与被乌云遮蔽的天空......种种这些,都迅速地消逝了。

科瑞知道,这是模拟结束了。

完了......他想。我他妈又得去清点仓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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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了吗?

没有,或者说是还没有。

717团的团长脸色不善地看着这三个被纹阵特地揪出来的家伙,坐在椅子上,胸口快速的起伏着。只看那频率的话,搞不好会有人以为他有孝喘一类的疾病。

但实际上,那只是气的。

“科瑞·亚当斯,塔林·诺力,莫里森·巴特......你们三个混蛋真给我长脸啊,你们知不知道这次模拟合战的重要性?”

他一边说话,眼角一边抽搐着,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得了癫痫:“你们知道不知道,那位安科莎修女这次就在观众席上?!她负责记述复仇号上的事,她的记述是要出版成书的——!帝皇在上啊,你们三个白痴!看看你们自己干的好事!”

“现在好了!”

团长绝望而阴暗地说道:“卡迪安717团的名字会响彻整个帝国!所有公民都将知道你们的事迹!他们都会在饭后谈起这件事!卡迪安717团有三个白痴在至关重要的模拟战中躲在战壕里聊天!”

“也没那么严重吧,团长......”

塔林·诺力,也就是那个被打了头盔的士兵——他缩着脖子回答道:“安科莎修女肯定知道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的,对不对?我见过她一次,她怎么可能将这种事报道出去呢?”

“你是她吗?你知道个锤子你知道,还没那么严重,你他妈连政委的话你都不听,他让你们集合,你狗娘养的躲在战壕里聊天!*激烈的卡迪安咒骂*,老子要毙了你!”

团长看上去简直就是气疯了,他颤抖着拔出腰间的激光手枪,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去。

科瑞连忙一个箭步上去按住他的手,满脸赔笑:“团长,团长,安科莎修女这不还没将她的记述出版呢嘛?她要在船上一直待到远征结束,是吧?嗨,我们现在去找她,请求她让她别把这段写进记述里不就行了吗?您也别发这么大的火啊。”

他滔滔不绝地解释着:“塔林是蠢了点,但他再怎么说也是咱们团的一员嘛,是不是?前几次模拟他不都表现的很好吗?再往前看,那次巢都清剿战的时候,他不是一个人守住了一整个阵地吗?三百一十七名叛徒呢!他一个人就顶住了!”

望着团长逐渐平静下来的脸色,科瑞赶忙加大力度,不然塔林的脑浆估计真的得溅到地上。

“是吧?您记起来了吧?”

科瑞小心翼翼地说:“模拟战是为了发现问题并及时解决,船长都是这么说的!我们是犯了错,但我们会改的嘛,您也别生气,我们这就去找安科莎修女!”

团长瞥了他一眼,一把将自己的手扯了出来,冷哼一声将枪插了回去,甚至还移开了视线,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他冷冷地说:“这事儿不解决,你们三个也就不用想着训练和新式装备了。我直白地告诉你们,半月月底,我们会配备新式的武器装备与载具,但你们要是解决不了这件事......”

团长冷笑了一声。

“别说新枪了,你们三个连清点仓库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滚!”

三人立马灰熘熘地走出了团长的办公室,此前一直一言不发的莫里森·巴特立马开始长吁短叹起来:“这可怎么办?团长这次是真生气了......”

“你也知道他是真生气了,那你刚才还一句话不说,不分担一点火力?”

“我哪知道他是什么想法,万一我开口将事情变得更糟糕了呢?”莫里森答道。

科瑞对他怒目而视:“我们同一批入伍的,这都服役超过四年了,你还不清楚团长是什么性格?他没第一时间枪毙我们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你说是这么说,谁知道那位修女是什么性格?”

莫里森悲观地说:“她可是个战斗修女啊!咱们去和她商量这种事,不挨一顿揍就算好的了......唉。”

他说的其实也有点道理,一时之间,科瑞也沉默了。还是塔林开口打破了这沉默。

“我觉得吧,你首先得试一试,是吧?”

这个执拗的人认真地说:“咱们去认真地拜托她,恳求她,和她讲明白道理。安科莎修女肯定会同意的!”

余下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绝望。

但是,实际上,他们口中的安科莎修女这会儿根本就没在意这件事。

141.追寻真相的修女(4k) “原来如此,因赛尔战团长,您和您的战团原来如此功勋卓着!”

安科莎修女兴高采烈地点着头:“帝皇在上啊,我正在面见一位何等的英雄!”

面对她真心实意的话,因赛尔却显得相当不适应地咳嗽了一声。坐得笔直的他一丝不苟地说:“都是分内之事而已,修女,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噢,有的!有的!您对于船长阁下看法如何呢?”

这个问题让因赛尔沉默了长达三十秒,如果不是他确信这位修女的询问不含半点恶意,恐怕现在就已经变了副表情了。

问题在于,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钢铁之蛇们的战团长飞速地思考着——她是原体派来的记述者,她有自由意志吗?她的问题是出自自己的意愿,还是原体的示意?原体正在对船长进行调查吗?不,这种事不可能发生的......

“我可以知道您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吗?”思考仍在持续,因赛尔面无表情地问。

“因为这个问题很重要,因赛尔战团长。您瞧,自打我登上这艘神圣的舰船以来,我所见到的都是船长所带来的奇迹。可他本人却只见了我一面,此后就再也没和我说过半句话。”

安科莎认真地举起自己的笔记本,将其递给了因赛尔:“您可以翻阅一下,我一直在走访复仇号上的人们。从阿斯塔特到星界军们,从平民到商贩——我一直在试图还原出船长的真实形象,可我得到的却一直都是些语焉不详的片面话语。”

因赛尔伸手接过,粗略地翻越了一下。

不得不说,他为这位修女的追根究底而感到相当程度的吃惊。她的调查能力简直不应该放在一个战斗修女身上,她应该去当一名审判官。

笔记本上的内容和她说的一样,大多都是些片面的话语。从日期来看,因赛尔推断出了她进行这项工作的时间是一个月前。就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内,她却通过只言片语在笔记本上的某一页里通过碎片化的推测总结出了一个完整的船长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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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

“活圣人,似乎是个神秘主义者,表现得亲和,但实际上也很疏远。”

“时常会在第一舰桥上散步,行踪不定,见到谁都打招呼,和谁都能聊起来,没有架子,但是,根据描述来看,他天然地令人感到敬畏。”

“复仇号真正的主人,也是它的锻造者。我无法想象船长到底是如何塑造这样一艘星球战舰的,他的力量有边界吗?”

因赛尔一点一点地阅读着,很快就读到了最下方,那是一行被圈起来的字。

“船长的存在深深地动摇了我对于物质世界的认知,在我的认知里,拥有这样力量的存在只能是一种自然现象。他如此无私地帮助帝国,却又在相当程度上毫不在意地暴露出他自己根本不是受到帝国的教育成长起来的人。我无法理解,我不能理解。”

另一边,安科莎修女还在继续她的诉说。

“根据我得到的只言片语来看,船长最早出现是在恐惧之眼诞生初期,他一经出现便拯救了许多人。他还有许多功绩我仍然没有调查清楚,但是,我认为,帝国叛徒阿巴顿已经被他杀死。”

她毫无隐瞒,甚至不在意两名站在门边的铁蛇修士望过来的危险眼神。

因赛尔放下了她的笔记本,表情平静,再也不复此前的模样。

“你知道你在调查谁吗,修女?”他平澹地问。

“我知道,我在调查复仇号的船长。”

“他不只是复仇号的船长。”

因赛尔缓缓站起,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对他来说非常渺小的修女,眼中头一次出现了怒火。

“他还代表着许多东西,他拯救了钢铁之蛇,他带来了新的希望......而你正在调查他。我希望你认真地考量自己的行为,修女。同时,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为什么?”

“因为——”

“——小心了,修女!”因赛尔厉声喝道。“注意你接下来的言辞和将要说出口的话,因为这关乎到你的生命!你明白吗?!”

安科莎寸步不让地站起身,她仍然在因赛尔面前显得矮小,可她的勇气却弥补了这一点。

修女以令人难以理解的坚定,一字一句地向能一位战团长表达着她的想法。

“因为我必须这么做,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忘却真相。”

“船长是一位无可争议的英雄,从您的态度,和其他人的态度里,我都能看出这一点。您对他是出自真心的尊重,而非往常面对军务部或高阶官员时的不屑——是的,我知道你们对于他们的态度。所以我知道,船长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那么,他的事迹就不该被掩埋,那些荣誉应该被全帝国都知晓,哪怕是最偏远的行星上都应该开始传颂他的名字。如果我们不尊重英雄,那他们所留的鲜血又是为了谁而流呢?”

她的话让因赛尔的态度稍微放缓了一些,但气氛仍然紧张:“你的话不无道理,可是,船长本人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不想自己的事迹被人们知晓,你也坚持要这么做吗?”

“是的。”

修女严肃地点了点头:“就像我说的那样,因赛尔战团长。船长本人或许可以不在意他自己做过些什么,但我们必须在意!他付出的东西如此之多——看看我们脚下所踩的这艘战舰吧,这样的造物怎可能不付出代价?”

她越说越激动:“船长固然有不在意的权利,可我们也必须表达感谢!否则我们算什么?!”

因赛尔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无话可说。

是的,他从来都不善言辞,但那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然而,在这位凡人修女的面前,因赛尔却彻底失去了反驳的意愿。

“我想,你是对的。”因赛尔慢慢地说道,又坐回了沙发之上。“你赢得了我的尊重,修女,但我仍然不能告知你事情的全部真相。”

安科莎的眼眸陡然暗澹了下来,她抿着嘴,拿回自己的笔记本,便打算转身离去。因赛尔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在此刻响起。

“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他说。“是的,和你想的一样,他的确是一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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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科莎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铁蛇战团的驻地,她不明白,为何所有人都在向她隐瞒一位英雄过往的事迹。

他们在担心什么?难不成我在得知真相后会疯掉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叹了口气,迎面却撞上了三个星界军的士兵。

“呃,这位修女,您是叫安科莎吗?”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是卡迪安717团的,我叫科瑞·亚当斯,是一名中士,您在今日上午的时候看了会我们和714团的模拟战,是吗?”

安科莎看了他好一会,才勉强打起精神来理清这件事。她点点头,有气无力地问:“是的,我就是安科莎,科瑞中士,您有什么事?”

“这里不方便说话,您可以跟我们去相对来说安静一些的地方详谈吗?我可以保证,我们只是想和您谈一谈。”

“......好吧,您带路吧。”

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一个开在第二舰桥间的小酒馆,要了一间包间。三个星界军的大老粗挤在一块儿,紧张地看着坐在他们对面的安科莎修女,然后,还是科瑞开口了。

“是这样,修女,我们想知道,您对于我们这场模拟战的评价如何?”

安科莎心想,我根本就没注意你们打得怎么样,我在观战的时候一直在问你们提前阵亡的团长有关过去的事。

当然,她肯定是不能这么回答的,于是她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说道:“你们打得很不错,三位,我对你们印象很深。”

在她的想法里,这三人既然能被派出来问这种问题,肯定是在模拟战里做出了相当大的贡献。但她却发现,在说出这句话后,三人的面色一下就变了。

为首的那位科瑞中士表情变得相当荒诞,他张着嘴,瞪着眼,一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模样。坐他旁边的那位则恨不得把头埋到桌子底下去,至于最后那位,他已经眼神涣散了。

“哈,哈,是这样吗?”科瑞颤抖地笑着。“那么,您会把这次会战写进您的记述里吗?”

“啊,这个要看情况。”

安科莎皱起眉,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照着规章制度回答了:“我的记述目前还只是初稿,具体的出版事宜还得等我整理出一份比较详细的手稿来,所以,很抱歉,三位,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将这次会战记录进去。”

“......啊。”

科瑞中士先是发出了一声无法形容的单调拉长音,随后勐地回过了神。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急切地问:“也就是说,您可以不将这次会战记录进去,是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中士,您为什么要这么说?”

安科莎的眉头越皱越紧,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对劲:“这对您三位来说不是好事吗?我的意思是,既然贵团派遣您三位前来与我商谈这件事,那么,您三位一定在模拟战里功勋卓着才对。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自己的功绩被记录下来呢?”

说到这儿,她显然是产生了一点联想,于是表情也变得不太好看了起来:“这可真是恕我无法理解!”

“您别生气,您别生气。我们......”

科瑞和剩下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在意识到这位修女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他一咬牙,索性全盘托出了事情的真相。

一顿慌张的解释过后,安科莎的情绪也暂时平复了下来。她狐疑地看着这三个坐姿端正的士兵,表情相当之精彩。

“老实说,三位,我没想到你们的诉求会是这个......”她颇有些哭笑不得地说。“而且,你们三位在模拟战里聊天也确实有些......嗯,儿戏了。”

她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个不那么伤人的词语,但科瑞的表情仍然变得更加苦涩了。他点点头:“是,是,我们的确没干人事,挨骂也是应该。但是,修女,您看...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一时放松,所以,您能不能别把这事儿记上去?”

塔林结结巴巴地附和道:“是啊,求您了,修女,什么事我们都会做的,只要不涉及到军规!”

“我对巴特家族起誓,修女,只要您答应我们的恳求,我们绝对会为您鞍前马后。”莫里森·巴特严肃地举起右手,四根手指并拢,严肃地发了个誓。

“这样啊......”

安科莎原本对于考究真相已经澹去的心思此刻又再度活泛了起来,她若无其事地抛出了一个问题:“那么,三位已经服役多久了?”

“四年六个月零三天。”科瑞毫不犹豫地说。“我们是一同进入717团服役的。”

“原来是三位可敬的老兵!那么,我有个问题想问一问三位。”

安科莎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微笑的冲动,她舔了舔嘴唇,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你们对于船长怎么看?我的意思是,你们能告诉我他的一些事迹吗?”

三人面面相觑。

几分钟后,他们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小酒馆。安科莎在后面脸色难看地追了出来,喊道:“你们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了,修女。”刚才还低声下气的科瑞此刻颇为硬气地回答道。“看仓库就看仓库吧,我们可不会做这种事,您多少有些太看低我们了。”

“什么叫做这种事啊?!”

修女几乎要崩溃了,她顾不得旁人的眼光,在舰桥上大声的喊叫了起来:“我只是想瞻仰他的荣光而已,我有什么错啊?!”

而那三人早已走远了。

他们忐忑不安地回到驻地,向团长告知了整件事的具体情况,没有丝毫隐瞒。出乎意料的事,原本应该气急败坏的团长却显得不再生气了,甚至还笑眯眯的。

“你们可以归队了。”他咧着嘴说道。“这件事一笔勾销。”

“什么?”

三人对视了一眼,纷纷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我们——”

“——哎!”

团长笑得愈发猖狂,抬起一只手来止住了他们的话头,一本正经地说:“这种事就别再说了,能让船长主动通过纹阵宣布你们即刻归队,还附赠了一批复合式魔炮......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陡然狂笑起来:“明天再开模拟战,714团的这帮混蛋给我等着!”

142.第二...什么第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派一个诗人来,再派一个文学家、一个哲学家和一个反贼来,然后将他们关在一个房间里,让他们写一本一百万字的书——唯有这样,才能形容伏尔甘目前的心情。

他手里拿着基利曼的个人便携式终端,已经超过十五分钟一句话没讲了。而坐在他对面的罗伯特·基利曼则满脸无奈,一副想要说些什么又没法开口的模样。

终于,又过了五分钟,他忍不住了。

“是这样,伏尔甘,我得工作......批改公文,发布新的政令,以及通过一些可行的法桉。”他委婉地说。“我是摄政王——你明白的吧?”

“啊,是的......”伏尔甘明显心不在焉地回答,仍然捧着那个人终端看个没完,手指一直在迅速地滑动。

基利曼叹了口气。

“但是,如果我想完成这些工作,我就需要我的个人终端,你能明白吗?”他无奈地说,同时在‘我的’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伏尔甘总算抬起了头,表情里又带上了点小小的惊讶:“你用这个东西来处理政务?”

“是的,不然呢?像过去一样安排两个机仆和四个伺服颅骨站在你坐的地方,没完没了地将新的羊皮纸给我送过来吗?”

基利曼好笑地摇了摇头:“不,不,这种方法早就被淘汰了,而且我再也不要这么做了。个人终端的效率可比需要人力运输的纸质文档快得多了,就像是独木舟与巡洋舰的区别。”

“可是,难道你不担心那邪神从中作祟吗?”伏尔甘小心翼翼地问道。“她绝不会放过这种可乘之机的,你要小心啊,兄弟。”

“......你还没看到有关奸奇的资料?”

基利曼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迎着伏尔甘震惊的眼神解释了起来:“别那么看着我,她已经死了,所以直接喊她的名字也一点事都没有,你没必要再那么小心了。其次,你都看了二十分钟了,为何还没看到有关这部分的资料?”

“这个嘛......嗯......”

伏尔甘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一直在看其他的东西。”

其他的东西?

基利曼怀疑地看着他的兄弟,这幅皱眉的神情更是让火龙之主紧张不已——他咳嗽了一声,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只是在看一些历史资料,以及可能造成的后续遗留影响......”

“把终端给我。”

基利曼眯着眼伸出手去,加重了语气:“给我看看,伏尔甘,你到底在看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伏尔甘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将手里的终端递了回去。基利曼瞥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低下头看见的第一行字就让他眼角抽搐了起来。

那上面赫然写着他和灵族结盟的事。

他开始往上翻,伏尔甘见状,连连摆手,看上去似乎是想要解释,而基利曼却抬起了左手,语气轻柔地说:“先别说话,伏尔甘,让我看一看。”

基利曼开始继续往上翻阅。

根据终端显示的历史的阅读记录,伏尔甘在这二十分钟里看的东西有他与灵族的结盟,阿斯塔特圣典造成的具体影响,国教今后的发展路线等等,乍一看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如果伏尔甘真的只看了这些东西,又为何要如此紧张呢?

基利曼一点一点地翻到了最上面,一行字映入眼帘——紧急预备方案,第二帝国。

“嗬——!”

基利曼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喊,然后勐地将终端放下了。那可怜的机器在他的钢铁办公桌上发出了一声巨响,若是终端本身有机魂的话,这会儿估计应该已经开始发出不可名状的诡异尖叫了。

伏尔甘的表情此刻显得很是复杂,他倒也没看比他还惊慌失措的帝国摄政王,只是支支吾吾地说道:“鲁斯和我提了一嘴这些事......他也没告诉我他是从哪知道的......我只是很好奇......我真的只是好奇。”

摄政王抬起他颤抖的手,盖在了自己脸上,向后一靠,干脆直接躺在了那宽大的椅子上。他有气无力地问:“你看了多少?”

“呃......”

伏尔甘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拉长音,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已经能够回答许多事了。

“好吧,好吧。我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基利曼捂着脸说道:“但我得向你严肃的解释一下,兄弟,这件事真的不是那些一直挖掘历史的学者们宣称的那样,是我隐藏起来的野心的最好证据......他们完全是在污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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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尔甘连连点头:“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完全不是那样的人嘛。”

“而且,我也不是在另立一个帝国,当时我们对帝国的情况一无所知,我只不过是想要为人类留下一份火种!”

“是的,是的,你做的没有问题。”

伏尔甘点头的频率更迅速了,满脸的诚恳,看上去他好像全然同意基利曼的话。但实际上,基利曼很清楚,伏尔甘只是想让这个话题快点过去而已。

摄政王殿下叹了口气,坐正了,放下手,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算了,我们略过这个问题好了......你把手伸出来干什么?”

“呃,我想继续阅读你终端上的那些资料?”伏尔甘小心翼翼地问。

“......我讲给你听好了,你想知道些什么?”

闻言,伏尔甘沉默了一会,随后迅速地抛出了一长串连绵不绝的问题:“安格朗和福格瑞姆是什么情况?圣吉列斯是怎么活过来的?那位法师又是谁?还有,奸奇是怎么死的?父亲现在情况如何了?我的子嗣们呢?”

显然,这些问题已经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了。

他的语速快得甚至让基利曼都有点难以招架,奥特拉玛之主一边思考,一边回答道:“安格朗的情况较为复杂,他并非来自我们熟知的这个世界......嗯,有关这点,我还是留到之后再告诉你吧。至于福格瑞姆......”

基利曼为难地眨了眨眼:“他——呃,怎么说呢。法比乌斯·拜耳,一个他军团里的药剂师在某个时间克隆了他。这个克隆体是还未堕落的福格瑞姆,然后,他将这个克隆体卖给了某位太空死灵,哦,你还不知道太空死灵吧,是这样......”

两个小时后,从他办公室内走出来的伏尔甘已经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了。他表情呆滞,甚至连常胜军们的问候都没第一时间回应。

待他走远,那两名常胜军不由得面面相觑了起来。

“伏尔甘大人这是怎么了?”其中一个问道。

“我哪知道?”另一个回答道。“但是,他的表情让我想起了前段时间战团长知道有个灵族要上船时候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143.最美好的错误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当晚,复仇号上召开了一场晚宴。这场晚宴的参加者只有七个人——其实原本是八个人,但基利曼考虑到某些理由,还是找了个今晚加班的借口将小荷鲁斯支开了。

伏尔甘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经够多了,他在早上醒来,以为自己还在亚空间里,结果发现自己正在被六个兄弟围观。然后,在中午的时候又被基利曼将一连串的重大消息砸进了脑子里,整个下午都没回过神。

人类的接受能力是有限度的,基利曼觉得,还是暂时别刺激他比较好。

“那么,敬伏尔甘!”

圣吉列斯满脸微笑地站起身,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金杯,嫣红的酒液在其中摇晃着,发出诱人的香味:“让我们为他一起喝下这一杯!”

话说完,他便仰起脖子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了。按道理来说,众人应该跟在他后边喝下这杯酒才对。可惜,这是一场有着黎曼·鲁斯参加的聚会,因此,有些事会发生一些变化。

比如,他们本来讲好今天只喝红酒的——但鲁斯誓死不从,不知怎么的竟然串通了可汗。两人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从泰拉空间站上偷渡了一批复仇号特供的酒水过来。

“砰!”

鲁斯哈哈大笑着将手中厚实的木桶酒杯砸到了桌子上,狂野地一挥手:“好啦!圣吉列斯!喝什么红酒啊,你也不怕你的翅膀染上那见鬼的颜色!来和我一起喝这个!”

他坏笑着从桌底下拿起了一个只有他手掌大小的玻璃瓶,透明的酒液在其中摇晃着。他将其对准自己的木桶酒杯,随后,奇迹发生了。源源不断的酒液从中涌出,只花了短短几秒钟不到就将他那巨大的酒杯彻底装满了。

“嘿,这宝贝简直是今天除了伏尔甘的归来以外最大的惊喜了!你们看看,这么小的一个玻璃瓶,居然能装这么多酒!”

鲁斯兴致勃勃地朝着众人展示着手里的玻璃瓶,他的举动引来了安格朗冷澹的眼神。后者阴阳怪气地说道:“它外表的容量看上去就和你给人印象中的脑容量差不多大小,鲁斯。”

他话刚说完,就被坐在一旁的大天使拿手敲了一下肩膀。圣吉列斯不满地看着他,凑近了小声地说:“别忘了你下午的时候向我保证过的事,安格朗,你可是说过晚宴会好好表现的。”

“......难不成你指望我对黎曼·鲁斯露出好脸色吗?”

“这我可不管,伟大的红砂之主要违背他的承诺吗?”

安格朗沉默半响,脸上露出了个僵硬到不能再僵硬的微笑,随后一句话也不说地将自己的杯子从桌子上面推了过去,刚好停在鲁斯面前。狼王玩味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手腕一抖,酒液涌出,很快便将安格朗的杯子灌满了。

“你可要一口喝完哦,兄弟。”

狼王热情洋溢地站起身来,将那小小的玻璃杯放下,然后双手拿着安格朗的杯子,给他递了过去,同时还不怀好意的眨了眨眼。

安格朗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接过自己的杯子,看着那满满一杯的特供酒水,毫无畏惧地直接一口喝了个干净。

黎曼·鲁斯立马吹了声尖锐的口哨:“喔!了不起!”

“还用你说?”安格朗不屑的一笑。“这点酒算得了什么?哈!”

眼见他们俩大有想开始拼酒的意愿,算得上是拱火的大天使此刻倒也慌了。上次他们喝酒就是因为鲁斯挑衅安格朗,结果最后所有人都陷入了茫然的宿醉当中。他可不想再来一次躺在地板上的经历了。

圣吉列斯突兀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想要予以回应的黎曼·鲁斯。随后,他说:“今天可不是什么比拼酒量大会,鲁斯,收敛一些。今天是伏尔甘回归的日子,他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不是吗?”

伏尔甘低着头,一点反应都没有,显然是完全没听圣吉列斯在说些什么。火龙之主的身高却令他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同样是原体,而且都是坐姿,他却比一旁的福格瑞姆高了足足一个头。

眼见他如此,一旁的凤凰无奈地用手肘戳了戳他,小声地提醒道:“圣吉列斯在叫你呢!”

“什么——啊!”伏尔甘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什么,怎么了?”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寂静,圣吉列斯倒是微笑不减分毫,又重复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你才是今天宴会的主角,伏尔甘。你不打算给我们来一套祝酒词吗?我记得,你可是在哲学上颇有造诣啊,祝酒词应该难不倒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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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尔甘脸上挂起个勉强的笑容,站起身来,张开嘴,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他环顾四周,看了看他的兄弟们,表情无措而僵硬,仿佛突然成了个孩子似的无助。直到半分钟以后,他才说出第一句话。

“......直到现在为止,我仍然觉得这是一场幻梦。”他说。“我和基利曼在下午的时候有一场谈话。”

众人转过头去,奥特拉玛之主发出了一声不自然到了极点的咳嗽声,同时还狠狠地瞪了一眼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鲁斯。后者莫名其妙地挠了挠脑袋。

“他告诉了我一些事,一些我从未想过会真的发生的事。这世界对待人类并不温柔,从来如此。但是,基利曼,你给我讲述的这些事美好的简直就像是一个童话故事。”

“我曾经以为希望已经消逝,余下的人类只能在黑暗中苟延残喘,并抛弃我们仅存的那些人性,等待末日的到来。我曾经真切的这样以为,但是,世界最终证明我错了。”

一旁的福格瑞姆注意到,伏尔甘放在桌下的双手握的紧紧的,已然发白。

“我们讨厌错误,我们都会犯错,但我们依然讨厌它。我不是个完美主义者,但我同样也厌恶错误的存在——可是,我必须这么说,我的兄弟们......”

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柔语气,伏尔甘低下头,用双手撑住那厚重的餐桌,轻声说道:“这是我有生以来遇见的,最完美的一次错误。它全盘推翻了我悲观的推测,让我无地自容,羞愧至极,可是......”

他抬起头来,笑着说道:“世界上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错误了。”

168.当着一个法师的面将他的藏书撕成碎片(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69.真理与幻象(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70.圆桌会谈(其一,鲜血天使,3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71.圆桌会谈(其二,极限战士,3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75.圆桌会谈(完,勇气与精神创伤,4k) 老人最终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是不想,还是不敢?

他的儿子们都有自己的答桉——总之,在老人化作金色的光辉消散后,会议室内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而这次,他们沉默的时间比此前所有的次数加起来还要长。

纹阵也识相地没有打扰他们的思绪。

这个由复杂的技术构建而成的所谓人工智能正在变得越来越富有人性,它最初的版本,法阵中枢也是如此。后者每天都在进化,复仇号上难以计数的人类正在给它提供许多可供观察的情感,终有一日,它会诞生真正的‘自我’。

这也就诞生了另一个问题。

究竟什么才是自我呢?

罗伯特·基利曼现如今便在思索这个问题。

人类是一个庞大的整体,他们有许多共同点,也有许多属于个人的特长。

基利曼是其中之一,而他最擅长的事,便是思考。他可以用自己浩瀚如海的知识库与堪称恐怖的分析能力瞬间推导出战场的局势,他甚至能记住四十年前遇见过的一个军务部官员的名字,但他得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桉。

在这里,他是忠诚的。

在那里,他却是一个背叛者。

原因呢?命运使然,还是性格使然?

又或者说,个人的意志在邪神的注视下完全不值一提。他们自以为是的所谓自我不过只是神明掌中的玩物,自由意志其实根本不存在。

一个可怕的念头开始在他心中汇聚成型——如果我不能决定这一切,至少我可以决定自己的死亡。

“如果你真的认为这是唯一解,那么,罗伯特,我会对你很失望。”

一个声音出现——不是灵能通讯那仿佛从世界彼端传来的遥远呼喊,而是切实地从基利曼耳边响起的声音,温和又冷静,还带着点何慎言特有的笑意。

“老师......”

法师靠在会议室的墙壁上,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平静地笑着:“不要落入虚无主义的陷阱,你们这类思考者总是会陷进去,整日思考所谓活着的意义,自我的边界......”

他耸了耸肩:“我的确认为哲学有存在的必要,但是,哲学存在的意义是让你认清自己,并活得更好,而不是变得厌世且消极......当然,我其实也没什么资格对你说这句话,我自己也曾跳进去过。”

“啊,差点忘了问好——那么,诸位现在觉得还好吗?”他笑眯眯地扫视了一圈房间,朝他们各自点头问候了一遍。

黎曼·鲁斯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福格瑞姆回以了一个诚挚的微笑,可汗微微点头,面容依旧平静。

伏尔甘动作迟缓地抬起手,似乎还在为自己上次的表现而尴尬。科拉克斯的表现是最奇怪的,在法师出现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浑身绷紧了,仿佛受到威胁的野兽。

基利曼还处在失神中,而圣吉列斯......

嗯,坦白来讲,这会儿应该请个画家将他现在的模样画下来。哪怕是个蹩脚的、考不上美术学院的只会画风景的三流画家,也很可能画出一副传世之作。

法师挑了挑眉。

“倒也不必如此,圣吉列斯。”他慢悠悠地说。“你看,我本职是个法师,而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你们不能一个个地都指望我来看病问诊。我平常还得花时间研究法术呢。”

有人偷偷的笑了一声,不必说是谁,诸位应该都清楚。

凤凰这次都懒得瞪他了,干脆咳嗽了一声,站了起来。他勇敢地承担起了这份责任,彻莫斯人决定自己来打破僵硬的局面,并将这场已经彻底滑向诡异发展的会议继续下去。

福格瑞姆严肃地说:“船长说的是对的。是的,兄弟们,我们中多数都很难有个正常的童年。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可言说的秘密,都有独一无二的性格——当然,你也可以将其称之为缺陷,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团结在一起。”

“一万年前,我们在一面旗帜下共同奋战,彼此之间偶有摩擦。那时的我们,都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后来这样。”

他苦涩地一笑。

“谁能预料到它的发生?马格努斯吗?不,他那时也将亚空间视为一个温和的存在,其内的能量取之不竭,是人类未来进步的一种可能。我们必须承认,只有父亲看见了亚空间的危害与可怕......但我们也必须明白一件事。”

曾经堕落之人,如今却以最为清醒的语气说道:“他也是个人,至少在一部分上是。他不对我们开放真相,已经是他的人性能做到的极限。兄弟们,当我回望过去,想知道是否是我自己导致了我那可耻的背叛时,我却有了意外发现。”

“我看见一个不知所措的父亲,以及一个和他自己本身战斗不休的人。他试图令他的人性战胜一切,但他终究失败了。永生者冰冷无情的理性让他将所有人都视作维系人类未来的工具,甚至包括他自己。”

“在那时的他心中,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而作为工具的我们,自然也是不需要知道真相的。他对亚空间自有安排。但是,难道你们要否认他那人性的一面吗?”

“是的,他将我们视作工具,但他对自己却更加残忍。是的,他从未向我们说出过真相,甚至一遍又一遍地以所谓的理性伤害我们的感情,但是,他却一声不吭地在自己的计划中给我们每个人都安排好了去处。”

“我不是在试图为他辩护,我是在向你们说明一件事——我们的父亲是人类历史上最为复杂的精神病患者,那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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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格瑞姆指了指自己,在这一刻,他高贵而充满勇气。

“我可以从我开始。我曾经病态地痴迷于完美,我追求它,渴求它,甚至敬拜它。但我已经战胜了它——感谢你,船长。”

前脚才刚刚说过自己不是心理医生的法师板着脸点了点头,倒也没在这个时候出言拆台,只是用灵能电了一下福格瑞姆。

“而你,罗伯特——你和政治之间的因果关系已经彻底颠倒了,到了如今,已经不再是政治需要你,而是你需要政治来证明你存在的意义。”

基利曼茫然地抬起头来,在几秒后本能地皱起眉,想要反驳,却又愣住了。

福格瑞姆眉间的纹路正在变得越来越深刻:“你在你的五百世界上都做了什么,我不想提起。阿斯塔特们应当远离政治是我们所有人的共识,但却不包括你。”

“你似乎看不见一名阿斯塔特对凡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好好想想吧,兄弟,难道你不明白他们对于凡人来说就是超凡的存在吗?”

“无论你多么地想要掩饰这一点,你都不可能成功的。阿斯塔特是超人,是为了杀戮而被制造出来的机械,超级大脑只是附带产品。是的,他们能以凡人数十倍的速度处理各项政务——那凡人们又该做些什么?成为阿斯塔特们的奴隶?”

“我从未——”基利曼急切地站起身。“——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奥特拉玛五百世界文明而进步,没有任何人是他人的奴隶!”

“与奴隶词义相近的词语还有许多。”察合台冷静地开口。“我尊敬你,兄弟,但在这件事上,我赞同福格瑞姆。”

基利曼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

还有什么是比来自兄弟的反对更令人沮丧的呢?有的。

那就是,你知道你真的是错误的那个。

“然后是你,察合台。”

福格瑞姆立刻调转了火力,转向了刚刚还在支持他的可汗。后者微微挑眉,抢先一步开口了:“我知道我自己的问题所在,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兄弟。”

凤凰执拗地看了他一会儿,察合台可汗只得叹了口气。

“好吧。”他眯起眼。“我喜好孤立主义,神秘主义,因为我不信任你们,我也不信任父亲,我觉得他的理想始终会崩溃。”

“......这倒是个令我意外的回答。”

黎曼·鲁斯缓缓地说:“我本以为你只是不喜欢热闹呢,兄弟,没想到你是不喜欢我们。”

“别误会,我还是很喜欢你这个蠢蛋的。”可汗哈哈一笑。“我只是不对我们抱有信心罢了——但现在不是了。”

他扭过头去,向着法师微微地点了点头。

何慎言并没有收下这感谢,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福格瑞姆这番演讲的主题无非是希望他的兄弟们都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战胜来自过去的精神缺陷,但是,目前为止,仅有的两个做到此事的人却都在有意无意地将他牵扯进来。

这还是建立在他表示过自己不想再当心理医生的前提下。

“那老头真该给我发工资......”

都囔了一句,法师接过了福格瑞姆开启的话题,并在短短几句中强行结束了它:“就说到这里吧,福格瑞姆,你的兄弟们今天遭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有关另一个宇宙的事,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自行询问纹阵。唉,真没想到我会说这个......”

他板着脸,一字一句地说:“要是有谁觉得自己精神有问题,可以来找我。圣吉列斯,你跟我走。”

半命令式的语气,大天使却没什么反应。他失魂落魄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跟着法师离开了这间会议室。余下几人面面相觑,最终是科拉克斯率先开口。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群鸦之主闭着眼说。“我想一个人听完这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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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滴落地面。

洛嘉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流血了。而他所厌恶、鄙视乃至憎恨的那个人却始终站在他对面,没有丝毫退缩。

执着地可怕。

和他曾经一模一样。

“你都做了些什么?”他问,用着和洛嘉一模一样的声音。“告诉我。”

“你休想。”洛嘉虚弱地回答。“我拒绝和一个无信者交流,你想了解我的过去?不,你不配。哪怕是神的教导,也是分人的,你这种人......”

他虚弱而满怀憎恨地喊叫起来:“只配在火狱里燃烧!”

那个人笑了,与洛嘉相似的脸上却是截然不同的神情。

坚定得令人吃惊,令人害怕。

他蔑视地看着洛嘉,冷冷地说:“难道你还没发现吗,虔信者?你已经在你口中的‘火狱’里了。让我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你口中的神亲自将你送到了这里。”

“休想骗我!”洛嘉吐出一口血水,恨意汹涌地燃烧。“真神怎会抛下他的信徒?!”

“你已经被抛弃过三次了。”

“她们不是真神!”

“是吗?啊,你的疯癫与无耻真是令我印象深刻。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疯癫之人。看来我对于宗教的定义是正确的。它是精神上的毒品,能在摧毁人类意志的同时令他们感到安慰,从而越陷越深。看见你,我的决心反倒更坚定了。”

那人摇了摇头:“无论我怎样试图说服你,你都能找到一个角度切入,并毫不犹豫地欺骗自己。你的心灵是无懈可击的,洛嘉·奥瑞利安。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你不配使用这个名字,我要剥夺它。”

突兀地,洛嘉感到一阵恐惧。

然后是想要发笑的冲动——因为恐惧而大笑。

“你...你要剥夺我的名字?”洛嘉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在黑暗中显得是如此的空洞且凄惨。“我非常好奇,你要怎么做到这一点?!”

“很简单,这是一个科学问题。”

一只冒着金色光辉的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这是一只健壮的右手,手掌心满是老茧,且还提着一把战锤。

洛嘉认识这把战锤。

启明者。

战锤的主人平静地说:“你知道脑震荡吗?人们的大脑在受到剧烈的冲击后会产生神经功能障碍,这时,他们的记忆会出现问题,他们会被动地忘记许多事情。而忘记什么,忘记多少,这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了。”

“同理,你能忘记多少,又能忘记什么,也不由你决定。”

启明者上下晃了晃。

“而是由我决定。你的身体仍然具有基因原体的特征,恢复能力不错,坚韧度极佳。所以我会持续不断地用这把战锤击打你的脑袋,直到你忘记自己的名字为止。当然,你还会忘记你那可悲又可笑的信仰。”

自来到这里之后,洛嘉·奥瑞利安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尖叫起来——但不是为了他即将失去的名字,而是为了他的信仰。

“无可救药......”

启明者的主人叹息了一声,抬起手臂。

176.心理疗程(4k) 说教只在某些情况下可能有用。

人类的本性是固执的,指望用几句话来改变他们的观念无异于痴人说梦。好在,人类很擅长接收来自于他人的命令。有时候,你只需要告诉他们‘去这么做’,而完全不需要解释‘为什么需要这么做’。

简单吗?

简单,但也讽刺。

因为,由此诞生出了一个观点。即,保护人类最好的方式是不让他们得知真相。这个观点极为片面,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比如现在。

圣吉列斯知道了。

所以他现在坐立难安。

“我就不问你感觉如何了,圣吉列斯。这个问题毫无意义,我从你的脸上就能得出答桉。”

法师笑了笑。他凝视着基因原体那苍白过度的脸:“但是,你在害怕些什么,圣吉列斯?”

如果有得选,圣吉列斯恐怕不会选择坐在法师对面。后者的目光本就不让人觉得舒适,哪怕是平日里都是如此。更不要提现如今的瞪视了。宛如针扎一般的疼痛令大天使低下了头。

刺痛......源自外界,也源自内心。他对自己表露出的软弱感到羞愧。

“基因缺陷。”良久,他开口了。“圣血天使一直都被他们自身的缺陷困扰着,黑怒已经消失,但血渴依旧存在。”

何慎言耐心地等待着下文。

“战斗是阿斯塔特们被制造出来的目的。”

圣吉列斯向后靠了靠,以便吊灯投下的阴影遮蔽住他的面容。他知道,这对于法师而言并无用处,但他想这么做。

“我的儿子们也不例外,是的,他们如今喜好艺术,富有人性。但那是我回归后的努力,在我回归以前......”圣吉列斯苦笑了一下。“那兽性已经完全吞噬了他们。”

“他们在战斗中甚至表现的比后来的吞世者还要嗜血、还要疯狂。我纠正了这一切,但我终究不能凭借我的意志改变基因中潜藏起来的力量,很快,那诅咒便显现了,哪怕是新加入军团的战士也是一样。”

他怔怔地凝望着前方,在那里是一片虚无。他看得是如此的出神,以至于语气轻柔到像是正在梦呓:“持续不断的愤怒,失去理智,人性会被剥夺......最终,他们会屈服于这愤怒之下。”

“我一直在试图寻找解决之道,大远征时期我就在着手此事了,但始终毫无进展。而后来......”

圣吉列斯停顿了一会。

书房中壁炉内的木柴噼啪作响,书桌与座椅都安然无恙,唯有那些厚重的书架空空如也。

法师坐在圣吉列斯正对面,缓缓地移开了视线。他抬起右手,手指摩擦间,深蓝色的光点涌出,化作细小的闪电在他的指间舞蹈,又在下一个瞬间变为了纯粹的火焰。

他在等待。就像等待猎物进入捕杀范围的猎手。

最终,对此一无所知的大天使还是开口了。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色孽的恶魔。他告诉我,如果我选择拥抱混沌,那么,我的子嗣们身上所缠绕的诅咒便能一劳永逸的消失。只差那么一点,我便答应了。”

他深深地垂下头去。

“只差一点,我就会和他一样。我会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儿子们变为丑陋的怪物,是的,诅咒解除了,但代价却是成为怪物......怪物自然不会害怕诅咒,它们就是诅咒本身。就差那么一点——巴尔啊......”

圣吉列斯的声音极轻、极细,像是风中的絮语。他双手掩面,不再讲话了。

“很好,所以这就是你害怕的理由。”

把玩着闪电与火焰,法师点了点头:“你有勇气将它说出来,这点很难得——但我要对你做出一个完全相反的评价,圣吉列斯。”

“你太懦弱了。”

大天使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满脸震惊与不解,还有那么一点怒意正在眼底酝酿。

他不明白,也不理解自己为何会得到这样的评价,但他愿意听下去。

因为他是圣吉列斯。

——而何慎言却笑了起来。

“就是这样。”

他笑着说:“他妈的,就是这副见鬼的模样。你为何不能站起来,将心中的愤怒完全释放出来呢?勇敢一点,圣吉列斯,别再伪装了。”

“我、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了,唉,是的,你是圣吉列斯,是帝国最为光辉之人,是牺牲自己拯救帝国之人,是英雄、天使、神话中完美无缺的完人......但你真的是吗?”

何慎言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走到了大天使背后,左手在背后竖起,复杂的法阵无声地出现。

“所有人都尊敬你,所有人都爱你,于是你也必须成为他们想象中的模样。你必须对所有人都温和有礼,你必须在战斗中克制自己,你必须时刻保持冷静,甚至会因此去做一些你不喜欢做的事......你真的喜欢处理政务吗,圣吉列斯?”

“不,你一点也不喜欢。你只是出自对你兄弟的爱才这么做的。我欣赏这一点,但我也要指出另一件事......你做这件事的另外一个理由,一个你没有说出口的理由。你做这件事,是因为......你必须成为‘圣吉列斯’。”

“‘圣吉列斯’温柔又善良,所以他一定会帮助他可怜的摄政兄弟,哪怕他自己不喜欢。”

法师低下头来,在圣吉列斯耳边轻声问道:“你为何不敢将真正的自己表露出来呢?天使?”

“恐虐如此地钟情于你是有理由的,是的,不要否认这一点。我们或许会说谎,但邪神不会。她看得见你心中的愤怒与对战斗的渴望,她也知道,你的兄弟中在这方面无人能与你相比。”

“哈,世人认为圣吉列斯厌恶暴力,不喜战争。但他们却没想过,如果一个人真的厌恶战斗的艺术,又怎会将武技钻研至登峰造极?”

“你住在一间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圣吉列斯,里面满是你的神像。你被它们包裹了,所以你也用一层金漆包裹了自己,你试图成为神性的化身......告诉我,圣吉列斯,在你漫长的生命中,你可曾真的有过一次完全展露自己的本性?”

大天使沉默着坐在原地,宛如一尊凋像。从法师的角度看过去,他只能看见一个微微颤抖的背影。

“血渴是你子嗣们的基因缺陷,但也是你的,圣吉列斯。儿子自然会继承父亲的特征,你从他身上继承了些东西,而你的儿子们也从你这里拿走了一些东西。比如战斗的天分、使用武器的技巧、善良、热情、谦逊......当然,还有血渴。”

法师咧嘴一笑。

“我想做点大胆的推测,圣吉列斯。基因原体们的本质是亚空间生物,是灵能生物......所以,会不会是你潜意识里的某些东西,牵扯到了你基因层面上的这些子嗣呢?换句话说......会不会,那个令他们痛苦的人,就是你呢?”

磅礴的愤怒化作肉眼可见的金色烈焰开始在圣吉列斯的羽翼上燃烧起来,它们没有点燃他的羽翼,却点燃了法师的座椅,火焰迅速蔓延,在短短数秒内便扩大到了整个房间。

何慎言倒也不心疼,甚至还吹了声口哨。有些事嘛,第一次心疼,第二次倒也就习惯了。

头顶的吊灯轰的一下掉落在地,圣吉列斯缓缓站起,转过身来,平日里总是温和的脸此刻青筋暴起,无比狰狞。

“对,就是这样。”

法师笑了起来,无比满足。与此同时,背在背后的左手还做了个手势,让法术的效果更加勐烈地作用在了大天使身上,后者怒吼了一声,一拳挥出。

一声巨响之后。

“抱歉!抱歉!天呐,我怎么会——阁下,您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

回过神的圣吉列斯手足无措地道着歉,甚至还鞠躬了好几次。他的脸涨得通红,表情也十分慌乱。

“嗯......”

何慎言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倒也没说什么。圣吉列斯的那一拳可谓是又勐又快,还带着极为庞大的灵能——真是,谁说他没灵能天赋来着?

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

以法师如今的体质来说,他就是站在那儿让圣吉列斯打他半个钟也没什么事,甚至还能一边挨打一边喝咖啡。再者,如果不是他提前撤下了那些恒定的防护法术,圣吉列斯其实根本就碰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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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圣吉列斯之所以能打到他,乃是他自己允许的。一无所知的大天使却还在他对面感到强烈的良心不安,真是可怜。

要不怎么说法师们都不是好人呢?

“就当是扯平了,毕竟我的确也说了些过分的话——那么,第一阶段的心理疗程到这儿就算是结束了,过段时间我会安排第二阶段的。”

站在废墟之中,法师打了个响指,被烧毁的书房便开始迅速地恢复,在短短几秒内就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但那些书架上却依旧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

“心,心理疗程?!等等,还有第二阶段?!”

“是啊。”法师笑眯眯地点点头。“怎么样,效果是不是还不错?将愤怒都释放出来的感觉还可以吧?顺带一提,第二阶段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圣吉列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完全没在意第二阶段的事。

他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您,您就为了这个——让我打了您一下?”

“嗨,别自作多情了。”何慎言翻了个白眼。“实在是你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太让人心烦了我才这么干的,换个人来你看我揍不揍他......对了。”

他指了指自己那些空空荡荡的书架,面色不善了起来:“离开以后,你要是有空,就去告诉那只渡鸦......我跟他的事还没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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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来讲,罗伯特·基利曼现在并不想工作。

他的大脑是一团乱麻——工作?工个屁!他恨不得把手上的个人终端砸了出气。

摄政王面色不善地盯着手里的个人终端,右手手腕已经悬空了。保持了好几秒后,他却还是将其放了下来。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

有什么是比听见了那可怕的故事还要糟糕的?有。听完之后,你还得工作。

政务、政务、政务。

没完没了的政务——哪怕是分身都没用,两个分身共用感官,该动脑还是得动。有好几次他都想试试看能不能一边休息一边工作,结果休息的分身躺了没几秒就爬起来和工作的分身一起处理政务了。

效率甚至还加快了。

他闭上眼,往后一靠。强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

泰拉空间站上的人口日益增多,有许多都是接到命令前来的战团与海军舰队。复仇远征如今所需的人手其实差不多已经凑齐了,但距离开始却还有一段时间。首先是完全换装,这是项非常麻烦的工作。

在见识到了新式装备的威力后,战团长们已经彻底疯癫了——这个形容词其实还算保守。

他们为了这件事天天和军务部的官员扯皮,这个多要一点,那个也想多要一点。手段其出,有讲资历说贡献的,有绘声绘色说自己有多不容易的,有些人甚至还特意将自己的动力甲涂旧了过去谈话,就为了多要两件。

更有甚者完全连脸都不要了,来了七百人,他按满编报。负责统计的官员一看名册傻了眼——怎么你们这儿光叫尹来特的老兵就有二十四个啊?

那家伙居然还理直气壮地说都是同名,报告放到基利曼桌子上时差点没把他气死。原因无他,这是极限战士的子团......

而且,海军们也是如此。泰拉空间站里停泊着的那艘巨兽级战舰让他们都红了眼,好几个联合舰队的舰长每天什么事都不干,就想和他来次会议商讨此事。一个个地用词文雅的不得了,和他们平日里的模样截然不同。

想到这儿,基利曼睁开了眼。

他其实心中还有疑虑,但是,身为罗伯特·基利曼的某些特质已经令他回过了神。

他拿起个人终端,打算在今天就将装备的事彻底处理完,也算是给他的大脑放放假。相比起另一个宇宙那令他无法呼吸的残酷黑暗,处理政务比起来都算得上是难得的消遣了。

177.空间站杂事(一,4k) “这不公平!”

直面一名阿斯塔特的咆孝是很恐怖的,尤其是对凡人而言。

不过,军务部的官员海拉鲁尔却早已习惯。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好让里头的改造器官继续工作,随后,他有气无力地开口了。

“维诺战团长,奥拉尔之子们已经领取了符合标准规格的三百套陆行泰坦......配套的武器,比如新式爆弹枪之类的武器都会在制造结束后立刻送至您的驻地......”

海拉鲁尔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所以,我不明白,不公平的点到底在哪里?您提出的指控可是相当严重的,我们最近内部抓腐败问题可是非常之严格,帝皇在上,您可别污蔑我......”

“那为何新星战士们能领到五百套?!”

维诺·泰克里奥斯怒视着这个对他来说非常瘦小的官员,虽说咆孝的确有点不礼貌,但总的来说,目前的情况仍然处于正常的问询流程。

站立于门口的警卫们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些天来,他们早就习惯了。根据某个好事者的统计,三个战团长里有两个会因为装备的情况而咆孝,剩下那个则是嗓子出问题的。

涉及到装备这种至关重要的问题,没有任何阿斯塔特能保持冷静。

“因为他们来了四百七十五人,维诺战团长。给五百套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是,有关这方面的事您应该去和我们的后勤部沟通,而非来找我。毕竟,这决定不是由我做出的。”

“你们的后勤部让我来找你!”

“啊,那是他们工作失误——好了,维诺战团长,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风澹云轻的态度让维诺傻了眼。他没见过这样的官员,审判庭还在的时候,他见过的审判官都没有这么和他说话的,但是,他面前这个满脸生无可恋的凡人却做到了。

维诺甚至觉得他很可能巴不得挨顿打,好去休假。他超凡的观察力使他从后者的脸上看见了这种期待。

“......我明天会再来的。”最终,他也只能扔下一句话离开。

走出门,一个他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正靠在门边等着他。此人正是新星战士的现任战团长巴丹·多瓦罗,他比起一般的阿斯塔特要略高一些,此时,他正微笑着看着走出门的维诺。

“结果如何,维诺兄弟?”巴丹笑眯眯地问。

“你最好别在这里和我卖弄你得来的便宜。”维诺阴沉地说。“那个官员根本就是在玩忽职守!他怎么能不经审查就给你多拨二十五套新式战甲?!”

“你这是在污蔑啊,维诺兄弟。”

巴丹·多瓦罗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来,高颧骨所带来的凶狠面貌也被他此刻的笑容遮掩了,那是一种纯粹的快乐——源自别人没有而自己有的快乐。

他滔滔不绝地说:“那位海拉鲁尔可是一位非常负责的官员,他必定是经过了严格的审查才给我们多拨二十五套新式战甲的。毕竟,我可以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花费了四个小时的时间使他明白了一件事。”

“他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我们新星战士非常热衷于近身作战,而战团内的技术军士又学艺不精,所以我们的动力甲经常性地损坏,有些修士甚至没办法使用武装带,他这才答应了多给我们二十五套新式战甲......哎,你别走啊!”

我不走?我不走站在这儿听你炫耀吗?我有病?

维诺满面怒容地回到了战团被分配到的驻地,等在门口的智库一看自家战团长这表情就知道又没谈成,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战团长,莫非您又失败了?”

“下次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就不要再问我了。”维诺阴沉地说。

他没有选择进入驻地,而是靠在门边郁闷地叹了口气:“真该死,我只是想多要二十套而已。那个家伙就是不松口,他们的后勤部也是一样的混蛋,我在那儿跑来跑去,光是路上的时间就消耗了足足两个小时......”

智库在旁边冷不丁地说道:“您或许并不知道,但是,神圣的泰拉空间站是具有短距传送功能的......也就是说,您完全可以开口说一声,让纹阵将您送到您想去的地方。”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说了,战团长,我在我们抵达泰拉空间站的第二天就告知于您了。”智库相当澹定地说。“但您当时正忙着观看陆行泰坦的介绍短片,并让我‘赶紧闭嘴’,我遵从了您的命令。”

维诺的脸抽了抽。

“......算了。你怎么没换装?莫非我们应有的三百套陆行泰坦也被扣押了?!”

“噢,是这样,战团长。”智库语气平静地解释道。“今早我询问了一下纹阵,可否提供一些工具好让我对这套崭新的动力甲做一些小小的改变。而纹阵则回答我说,我们的驻地内就有这方面相关的功能。”

他抬起手,敲了敲金属大门,露出了个微笑:“......不得不说,战团长,那单独开设出来的车间几乎什么改造都能干。而且只需点一点手指就好,我的陆行泰坦正在接受一些外观上的改造。”

维诺眉头一皱,没为这件事激动,反倒是质问起了他的智库:“你是不是又想把战团的纹章做成活动样式的?”

“呃......”

维诺当即阴下了脸——他的首席智库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将肩膀上的战团纹章做成可活动样式的。与外人会面或作战时,那纹章是钉死的,但如果只是平常穿着,他就会将它倒过来。

你可能会问,这有什么不得了?哪个阿斯塔特没点怪癖?喜欢偷东西的都有,可活动纹章算什么?

是的,的确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奥拉尔之子战团的纹章样式是极限战士们的那个“U”倒过来的模样。

望着首席智库心虚的模样,维诺眯着眼说道:“明天,你代表我去和军务部的人谈判。我告诉你,奥尔夫,如果你谈不成,让他们多加二十套武器装备......你就不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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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奥拉尔之子们身上的事不过只是这只即将成型的远征军的缩影。泰拉空间站是个庞大的地方,虽然人数众多,但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来自各个战团的阿斯塔特、星界军、帝国海军在此穿行,当然,也少不了数量最少也最神秘的禁军。他们仅有极少数会来此,而且逗留的时间也不长。他们的休息日仅有一天或半天。

他们通常不出现,但如果出现了,那就是有重要的事要办——除非那天是他们的休假日。

而今天,就是利克托的休假日。他决定去一间隐秘的、只对禁军开放的酒吧消遣消遣。

他推开黑色的金属门,走了进去。表情不能说悠闲,只能说介于平静和悠闲之间。这是他如今所能做出的最为轻松的表情。

这间无名的酒吧乃是纹阵特别开设的,无需酒保与进货。内里装潢相当简单,基本可以说没有装潢。除去一个吧台,以及一些座位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酒吧内今日比较热闹,除了他以外竟然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人是当今禁军的元帅,图拉真·瓦洛里斯,而另一个人......

坦白来讲,在看到那家伙的一瞬间,利克托有了种转身离开的冲动。但那家伙却先一步看见了他,并热情地举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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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不是我们抛弃了自己名字的前任盾卫连长吗!你近来可好?”

“不怎么好,看见你活着令我让我非常失望,莫格里斯。”

“在下尚未完成那描绘第二次泰拉防卫战的恢弘巨着,怎会就这样倒下?”

‘诗人’莫格里斯文绉绉地回应着,别误会,诗人这个称呼是在嘲讽他的说话方式,而不是在夸奖。禁军内无人不对他感到头疼,而这个见鬼的诗人偏偏还很能打,哪怕是在禁军之中也是如此。

所以,他们除了忍受,还能做什么呢?

“尚未完成就自称是‘恢弘巨着’?呵......”

冷笑了一声,利克托来到图拉真身边坐下了,纹阵立刻按照他的喜好上了一杯烈酒。他举起那精致的玻璃杯,将其一饮而尽,随后才开口。

“你今日也休息?”

在面对现任元帅时,利克托的态度却相当随意。而图拉真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平澹地点了点头:“准确地说,我要连休三日。”

利克托挑起眉,略有些惊讶:“怎么?”

“一日是轮休,一日是主上因我在网道内杀死了一名守密者所赐下的嘉奖,还有一日......是身体检查。”

图拉真叹了口气。

他曾经自愿献出生命以作为临时躯体,让一位伟大的存在借由他为媒介跨越半个银河现身于泰拉。这件事给他的身体带来了相当严重的副作用,哪怕是禁军的超人躯体也不能在那样的力量下保持完整,更不要提那位还释放了几个大威力的法术。

图拉真本该死的,形魂俱灭,但有人却说了不——那位存在硬生生地令他重生了。

这是好事,他如今比起原来更强了,甚至能使用一些奇特的能力。但也带来了些许麻烦,他不得不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泰拉空间站进行检查。

“这次又要检查什么?”利克托笑了起来。“骨骼强度?啊,那是上次的检查内容......我就不问了,祝你好运,图拉真。”

“多谢。你呢?最近如何?”

“我?”

前任盾卫连长——在某次已经被抹去记录的战役中被无尽者塔拉辛打包拐走的利克托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空间站上来了许多阿斯塔特,你知道的,对吧?”

“当然。”

“你也知道空间站上有不少灵族吧?”

图拉真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大致猜到事情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了。

而利克托忧郁的表情恰好证明了此事:“有好几个经常与异形交战,或是与灵族有仇恨的战团成员在遇见它们时差点爆发了大骚乱......若不是纹阵阻止了一切,恐怕帝国摄政王现在就得面对相当严重的外交问题了。”

他摇晃着酒杯,凝视着杯中的冰块,表情相当生无可恋。

向一群狂热的阿斯塔特解释为何泰拉空间站上会有灵族是相当艰巨的问题,若是极限战士的子团倒还好,直接搬出他们的基因之父便是。但,要不是的话......那可怕就得多费些口舌了。

总之,比起这项棘手的工作,利克托巴不得自己回到王座下的网道里去屠杀那些源源不断的恶魔——实在不行,就算是让他去做点文书工作都好。

“好了,就这样吧,祝你们休息愉快。别那么看着我,莫格里斯,你要是胆敢做一首离别诗,我会打断你的腿。我发誓。”

“这可真令我伤心,兄弟。”‘诗人’失望地说。

图拉真皱起眉:“这么急?你才刚喝了一杯酒。”

“我必须急切,今日虽说是休息日,但我手上的工作可不会休息。我必须尽快地让这些阿斯塔特们明白,这只灵族是暂时的合作对象,而不是可供杀戮的异形......他们难道就没发现,纹阵对它们的官方名称是灵族而非异形吗?”

利克托一边说一边摇头,显然对当前的状况很不满意。目前为止,他手头上的这份名单里还有四个和灵族爆发过冲突的战团等着他去说明情况。

任重而道远——这是他的想法。但不是所有人的,比如帝国海军们,有许多海军甚至暂时还并不知道他们被调往此处的目的。

不少中层指挥官在看见那艘巨兽级后甚至兴奋地以为他们是被挑选的新式装备试验部队,毕竟,好东西总是先给他们的。

但是,知道内情的舰长们就没这么愉快了。实际上,他们目前非常苦恼,原因自然是有许多的,随便来个人都能吐出两斤苦水。但你要问那个共同的嘛......

那就只有一个了。

复仇之子,奥特拉玛之主,帝国摄政王,极限战士们的基因原体,尊贵的罗伯特·基利曼殿下压根就不愿意见他们。

这点让他们伤透了脑筋。

178.空间站杂事(完,4k) “我们要怎样才能让摄政王同意这场会议呢?”

一名舰长问道,他留着笔直的八字胡,有着一对绿色的眼睛和一张长脸,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令人觉得他相当精明。

“我们已经用尽了办法。”

另外一名舰长答道。他满脸平静,宽大的额头与鹰钩鼻,是那种海军们最不愿意看见的上司——无他,长相过于严厉了。

这种人如果做舰长,大概率会狠抓军纪。

从大角度来说,这是件好事,可惜,对海军们来说却并不是。狠抓军纪意味着去后勤处偷吃或睡懒觉之类的事不可能再发生了,海军们可不喜欢这种事。

虽说,海军并不是传言中的少爷兵,但他们还是喜欢相对来说较为优握的生活的——不然还怎么去嘲讽那些啃淀粉的陆军?

要知道,这可是海军的一大乐事。

他说:“我猜,只能期待着摄政王殿下自己回心转意了。我们怎可能更改一位天神的想法?”

“就这样坐着干等吗?帝皇在上啊,我已经坐够了!我一天不杀点异形、绿皮或混沌叛徒,便觉得浑身瘙痒!来到神圣的泰拉空间站已经花费了我三十二天的时间,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个暴躁的老人大声说道,甚至还拍了拍会议室的桌子。他的声音非常响亮。

他白发苍苍,脸上有好几道纵横交错的伤疤。尽管如此,他仍然体格健壮,且令人望而生畏,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椅子旁靠着一根手杖,棕红色的,握柄处非常光滑。

“除了等待,我们别无他法,曼弗里斯舰长,除非您想要公然违抗摄政王的命令,调动您的舰队离开神圣的泰拉空间站,并再次前往战争之中......我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但摄政王可就不一定了。”

一个女声响起,但却并不怎么温和,反倒像是石头彼此摩擦一般粗粝。她的口音相当浓郁,有着一股难驯的野性。

这位女士比那位最为高大的曼弗里斯舰长还要强壮,灰色的长发束在脑后,而且,身上除去那些证明她荣誉的勋章外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哼。”曼弗里斯冷哼了一声。“不劳你费心,阿廖娜舰长,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手底下的狼崽子们会不会跑出去寻欢作乐,败坏你的名声吧。”

被称作阿廖娜的女士眯了眯眼,湛蓝的眼眸因此被遮蔽了,气氛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她一字一句地开口了。

“我无意干涉士兵们在闲暇时的娱乐活动,还有,你的用词令我感到相当的不愉快......这是某种指证吗?寻欢作乐?他们只会在帝皇与泰拉空间站允许的范围内进行适当程度的娱乐活动,且绝对不会忘记日常训练!”

阿廖娜厉声说道:“你要是觉得你的士兵比等待狩猎的群狼更加危险的话,那么,你就来吧,曼弗里斯舰长!我们擂台上见真章!”

“请冷静下来,阿廖娜舰长。”

此前说话的八字胡再度开口了,他抿起嘴,摇了摇头。

“虽说作为同僚,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而且还是初次见面。可是,这是一次远征的前夕。我们荣幸地站在这里,并准备成为这场伟大战役的一份子,我们应当保持团结,不是吗?”

“我同意鲁道夫舰长的话。”

鹰钩鼻平静地点了点头:“我,赫拉克西马的埃尔伯特同样认为,我们应当保持团结,在神圣的帝皇面前、在人类面前、在即将到来的黑暗威胁面前,我们必须也应当保持团结!唯有这样,我们才能取得胜利。”

曼弗里斯不情不愿地在几分钟后道了歉,阿廖娜接受了,气氛十分勉强地回归正常,也回归到了他们讨论的问题上来——即,到底要怎样才能和罗伯特·基利曼谈一谈有关于那艘船的事?

没有任何一个海军能在看见那艘船的时候不动心,恐怕有超过一大半的人都愿意为了这艘船而死,或者同时与十个敌人进行肉搏战。

“我认为我们应当等待,是的,等待。”

埃尔伯特平静地重复着自己的建议:“摄政王殿下不可能不召见我们,到了那时,再向他提起这方面的事也不迟。另外,我有个疑问,不知道诸位是否注意到了。”

曼弗里斯撇了撇嘴,用一种不耐烦地语气说:“别卖关子了,小子。”

“您可以称我为赫拉克西马的埃尔伯特,或是埃尔伯特·拉格莫里斯,亦或者以我的军衔称呼我,但是,请您不要用‘小子’这种词语。”

埃尔伯特先是严肃地说了几句称呼方面的事,随后皱着眉,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的疑问其实很简单——诸位难道不觉得,我们海军的人数有点少吗?”

“的确如此。”

长相精明的鲁道夫拿出一根烟斗,将其点燃了。

烟雾鸟鸟之中,他靠在椅背上说:“四支舰队,如果这次远征的规模真的有传闻中的那般宏大的话......我们这点部队,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

曼弗里斯不屑地一笑:“可能还有些懒屁股还在路上没过来呢,哈,我再清楚不过了,现在这些年轻人根本就不知道遵守命令的重要性,一个两个在开战后都忘乎所以,想要建立战功......最后只会是丢了命!”

他似乎话里有话,毕竟,在场的三位都不如他资格老,也不如他年龄大。而直接与他爆发过冲突的阿廖娜则是四人中最为年轻的。

这位似乎来自某个苦寒之地的女士危险地呲起牙:“我劝你谨言慎行,老头。”

“终于不装了?听你说那些文绉绉的词汇真令我难受。你这头母狼......”曼弗里斯咧嘴笑了起来。“你上次那招可真不错啊。驱逐舰挡我们的路,巡洋舰提前一步赶到战场......妈的,事后我的舰队什么也没捞着!”

“是你腿脚太慢了,老头,瘸了条腿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阿廖娜冷笑了一下:“别来掺和年轻人的事了。”

被戳到痛处的老人须发皆张地站起身,面容之凶狠令他看上去宛如即将咆孝的野兽。

但,他接下来所使用的声音却很低沉:“我为帝国效忠,扛着枪和那群该死的海盗打跳帮战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里喝臭狼奶呢。和我这么说话?你以为你是谁?”

“收回你的话!”阿廖娜对他怒目而视着站了起来。“否则我会使你明白何谓芬里斯的寒风!”

接下来,她吐出了一长串的芬里斯方言。语气激烈到不需要让人通宵芬里斯语也能知道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曼弗里斯同样也冷笑着予以回击,言语粗俗到可能会让某些人心中不安。

这次,鲁道夫与埃尔伯特没有再劝,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叹了口气。

还劝什么呢?一个暴躁的老头,一个标准的芬里斯暴脾气......不打起来就算好的了。

于是,当后勤部所派来的记录者推开门进入之时,他看见的便是这番景象了。

可怜的官员表情一僵,怎么也没想到海军的舰长们竟然能在这种时候发生争吵。

要是巡洋舰或驱逐舰的指挥官,他倒是还能理解——他们本就彼此看对方不爽,吵架算什么,更有甚者甚至故意在作战中恶心彼此,为此受到过严重的处罚。

但问题是,这四位可都是战列舰的指挥官!其中一两位看上去恨不得杀了对方,另外两位却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咳,咳咳咳咳!”

年轻的记录者咳嗽了好几声才将那站着的二位的目光吸引到他的身上来,紧接着,他立刻开口,唯恐自己慢了一步让他们的争吵继续。

“能否请您二位坐下来,好好说话呢?我是由后勤部派来的记录者,诸位可以称呼我为塔斯。”

“你没有姓氏吗,孩子?”相貌严厉的埃尔伯特率先开口,语气温和地问。

“是的,埃尔伯特舰长。”塔斯点点头。“但是,这不是问题的重点。我只是想告知各位,从今日起,我将跟着诸位一起行动。”

“以全能的帝皇与重生的原体之名,我可以去往诸位船上的任何地方并采访任何人。我有权独立行动,并将我所见的事统统记录。请诸位原谅,我必须对帝皇保持忠诚。”

说完,他行了个天鹰礼。两只手在胸前交叉,露出绑在腕部的天鹰铁链,灰色的长袍使他整个人看上去都质朴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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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长们纷纷回礼,埃尔伯特肃穆地说:“我没有意见,但我有个问题,你太年轻了,孩子,你经受过相关的战斗训练吗?”

“当然,埃尔伯特舰长,我的战斗训练是满分通过的。”

塔斯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自豪——他也应该自豪。一个如此年轻,面容尚且稚嫩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成了记录者,而且还是个满分通过战斗训练的记录者,他绝对有权利自豪。

这意味着,他在战场上绝对不是个需要人保护的累赘。这点很好,非常好。

当然,任何被派遣到星界军或阿斯塔特之间的记录者其实都需要通过这项训练。训练要求受训者能够熟练的操纵光枪与链锯剑,知晓一部分军事理论,同时也知道一些军用机器的使用方法。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没有姓氏的孩子竟然通过......

很有意思。

接下来,还是个孩子的记录者便自发地退到房间的一边去了。

他从腰间的布包里拿出笔记本和一只笔,开始快速地记录舰长们的谈话起来,正如他所说的一样,全部记录,没有任何删减。

阿廖娜余怒未消地开口:“人数不是问题,我们必将所向披靡。”

“我欣赏你的自信,阿廖娜舰长。您作为我们中最年轻的,战绩却相当彪炳——当然,我不想对您那着名的芬里斯作风做出评价,我只想问一件事。”

许久未曾说话的鲁道夫皱起眉头:“您此前曾经和其他舰队合作过吗?我的意思是,和我们这种规模的。拥有战列舰、巡洋舰和护卫舰的舰队。您有过大型作战的经验吗?”

“没有。”阿廖娜坦诚地说。“我和我的士兵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与海盗们作战,防止他们骚扰帝国忠诚的子民。我很少与人合作。”

在说到合作二字时,她还特意看了一眼表情不善的曼弗里斯。后者冷哼了一声,但是,考虑到记录者在场,他倒也没再说些什么。

“好吧......”鲁道夫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想向您推荐一些书,都是帝国海军英雄的着作,其中富有前人的智慧与经验。您看完以后必定能大有收获。这多少能对未来的作战有些帮助。”

“是吗?多谢!”

接下来的对话,就比较正常了。至少没人再互相争吵了,他们互相交流经验,时间很快过去,当会议结束时,一天也差不多过去了。

而此时,鲁道夫正与埃尔伯特并肩走在一起。前者稍矮,后者稍高,但在气场上却是前者更加强势。

“那头来自芬里斯的母狼显然是习惯了独来独往。”埃尔伯特说道。“竟然从未和其他部队合作过......难道那传闻是真的?”

“慎言,吾友。”鲁道夫摸了摸自己叼着的烟斗,摇了摇头。“太空野狼们虽然有许多这样或那样的传闻,但你我还是得注意言辞。再者,我也不认为他们真的会不和军务部报备就与那位女士一同出击,截杀海盗。”

“可是,难道你没听过军务部的传言?”

不苟言笑的埃尔伯特略显忧虑地说:“‘阿廖娜舰长表现出对阿斯塔特修士极端的熟悉,她麾下的士兵也是如此’,不得不说,这句话真令我吃惊。”

鲁道夫拿下烟斗,握在手中笑了笑,止住脚步看向舷窗外的神圣泰拉,轻声说道:“那又如何呢?我不知道这场远征是否会有他们的参与,但我也不在乎。做好自己的事吧,埃尔伯特,我们都在为帝皇尽忠,而过程......”

“其实并不重要。”

179.黎曼·鲁斯的二三事,其一(3k) 是的,过程并不重要。

如果基利曼能听见这句话的话,恐怕也会赞同——但他估计只会赞同一半,并且还会严谨地加上一些限定词。

有些时候,过程并不重要,只要达到目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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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

基利曼干脆地拒绝了来自自己兄弟的提议,并且语气极为坚决:“你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大摇大摆地再跑到泰拉空间站上去,鲁斯。”

“为什么不行?”黎曼·鲁斯满脸的不可思议。“我都去过七八次了!”

“......你说什么?”

“不,我的意思是,我去过几次——好吧也许不止几次——但这不是重点,我为什么不能去啊?”

基利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继续开口。

“因为那里有许多前来参加复仇远征的战士,你这个时候跑上去是想干什么?让他们看见一个比他们还高而且披着毛皮,身上还带着芬里斯特色饰品的陌生人?这样,我给你个建议,到时候你被发现了,你就说自己是罗格·多恩好了。”

“我想去喝点酒。”鲁斯老老实实地回答。“就这个。另外,我拒绝自称为多恩,哪怕是伪装也不行。”

“......你有什么毛病?这才几天你就忍不住了——不,我已经让人给你送了十二桶酒过来,这才几天,你喝完了?”

芬里斯的狼之王貌似憨厚地点了点头,甚至还恬不知耻地呲着牙笑了一下。基利曼顿时感到血压开始急速升高。

他深呼吸了一次,随后才继续开口:“那你就忍着吧,没有酒水供应了,想都别想,鲁斯。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提前让纹阵看住了你。”

“你对我未免也太残忍了。”鲁斯滴咕着。“喝点酒怎么了?现在又没开始打仗,我喝点这叫陶冶情操,你这没文化的家伙......”

我没文化?我——罗伯特·基利曼没文化?!

基利曼敢对天发誓,这一刻他真的有种想往鲁斯脸上来一脚的冲动。他阴着脸说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离开并让我继续我的工作?”

“除非你答应我。”

“不可能。”

“那我就一直坐在这儿了,你继续工作吧。”鲁斯无所谓地耸耸肩。“在哪发呆不是发呆呢?你说对不对?”

基利曼笑了:“威胁我?”

鲁斯点点头,满脸严肃:“威胁你。”

“......黎曼·鲁斯,为何你总是这样呢?”基利曼无奈地扶额。“说真的,兄弟,我可以忍受你的众多缺点。但我不理解,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找一个蹩脚的理由跑到泰拉空间站上去,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去干什么吗?”

“我真的只是想喝酒。”鲁斯委屈地说。

“你接着编。”基利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说真话,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马库拉格之耀。加装的纹阵通过沉思者阵列能够控制船上的各个方面,包括机库大门的开关与传送装置的启用。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能离开。”

长久的沉默过后,鲁斯总算妥协了。

“好吧。”他点点头。“你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我的意思是,你应该知道我和我的狼群们是干什么的吧?”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基利曼说。“这和我们讨论的事无关,接着说。”

“我就当你不知道吧——总之,老爹希望我的军团加入这场远征,而他们也正在赶来。不得不说,老爹的灵能的确好用,隔着这么远都能和他们说上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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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时,他脸上带着衷心的笑意。

“所以,你现在就可以开始着手起草一份有关黎曼·鲁斯回归帝国的声明了,兄弟,老实说,看到你加班,我很高兴。”

他甚至还挤眉弄眼了一番。

“你只说了一半。”

罗伯特·基利曼面无表情地靠在椅背上,说了句让鲁斯脸色有些变换的话:“你还要去见一个人,是不是?”

眼见他沉默,基利曼便继续吐露着他早已知晓的真相,且语气缓慢,像是在刻意地敲打鲁斯:“一位女士,来自海军,是一只舰队的舰长......还需要我说更多吗,兄弟?”

“不,不必了。”鲁斯干涩地回答。“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基利曼抬起右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一脸平静:“我善于吸取知识并将它们储存起来,我怎么会不调查我指定的舰长的生平?她是芬里斯人这点最多只会让我有点惊讶,但是,你知道军务部对她的调查与评语吗?”

帝国摄政王眉间出现了深刻的纹路,在这一刻,他不是罗伯特·基利曼,也不是黎曼·鲁斯的兄弟。此时此刻,他是以政治身份在向鲁斯讲话。

“调查报告,阿廖娜·阿娜塔西亚,军衔,舰长,年龄,37。”

“名为阿廖娜·阿娜塔西亚的舰长出身于芬里斯,考虑到她的出生地点,能成为一只舰队的舰长显然是相当惊人的。阿廖娜舰长功勋赫赫,多次在打击海盗的事物中表现出惊人的勇气与坚决,她在商人中名声极好,据说本人性格很是豪爽大气。”

“阿廖娜舰长拥有高超的战争嗅觉,她精通快速反应作战,能够在敌人尚未做出反应时彻底灭绝敌人获胜的希望,出于某些原因,阿廖娜舰长似乎并不喜欢直接用齐射摧毁敌人,而是热衷于近身后的跳帮作战,此举似乎是为了收集战利品。”

“不知为何,她的部队跳帮成功率极高。在一系列连串的胜利报告后,我们派遣了一位专员前往调查此事,他在回程的路上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但是,根据每周例行通话时他口述的些许情报,我们能做出以下结论。”

“阿廖娜舰长因为其出身很可能与太空野狼关系亲近,她表现出对他们组织架构的熟稔。她的战列舰上有一个单独的机库,不允许调查专员前往。每次,他试图进入时,都会被人拦下。”

“但他仍然设法进入了其中,在机库内,调查专员发现了许多能够证明她正在和太空野狼合作的证据,只可惜,他没有带回来就失踪了。我们有些推测,但不敢下结论。”

“综上所述,阿廖娜舰长很可能是在打击海盗的同时与太空野狼们合作,并通过近身跳帮的方式最大程度地保留战利品与物资。太空野狼们参与了此事,大概率是为了取得一部分物资,毕竟他们和后勤部门的关系并不好,七十年一次的补给显然不能令他们满足。”

“我们尚没有明确的证据来证明此事的真实性,考虑到太空野狼的作风,此调查将被无限期的搁置,直到有勇敢者愿意献出生命获取真相为止。”

一口气将记忆中的报告完全念完,基利曼的脸色无比的阴沉。他用那双锐利的眼眸看着黎曼·鲁斯充满野性的脸,阴郁地说:“你真是有一群好儿子,鲁斯。”

黎曼·鲁斯咬了咬牙。

在铁证面前,他无法辩驳基利曼的评价。他知道,那调查专员八成是丢了命。对权威的蔑视在某个时期经由他之手深深地刻在了群狼们的骨子里,更不要谈他离开后的时代了......

而且。这一万年间,帝国变成了什么模样,鲁斯通过书籍已经了解了。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们。哪怕素未谋面,他也清楚得很,他们绝对不会和帝国大部分的行政部门有个什么好关系。

但是,再怎么说......这也有点过了。

和一个芬里斯出身的海军舰长搞好关系吃点油水在他看来无可厚非,芬里斯人就该帮助芬里斯人。如果只是这件事暴露,鲁斯还可以厚着脸皮在基利曼面前说点什么求情。

可是,如果他们真的杀了那个前去调查的专员......

深深的忧虑出现在他脸上,令鲁斯看上去几乎不像是他自己了。过了好一会,狼王沉重地说:“我会彻查此事的,罗伯特,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给我一个交代?!”

基利曼怒极而笑,那笑容完全不像是他应有的,流淌的怒意令整张脸都红润了起来。奥特拉玛之主此刻看上去非常可怕。

理性之人往往不喜那些蔑视纪律之人。

“你应该给军务部交代!这是你整个军团的问题!他们不服从那见鬼的圣典倒也罢了,我知道我写那东西没带来什么好结果。但是,谋杀军务部官员?谋杀一个忠诚于帝国的军务部官员?!谁给他们的胆子?!”

“他们不一定杀了他!”鲁斯试图据理力争,但语气却并不怎么激烈。

“是吗?你真的了解他们吗?你知道他们都干过什么事情吗?你不知道,鲁斯,你在亚空间里待了一万年,你对你现在的子嗣们一无所知!”

“不要把话题往危险的地方引,罗伯特。”

鲁斯快速地呼吸着:“你可以说我不熟悉他们,但不要评判他们。没了父亲的儿子是很可悲的。”

“那你就去把你这些该死的事解决!”基利曼咆孝着说。“尽到你的责任!”

180.黎曼·鲁斯的二三事(完,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90.牺牲(一,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91.牺牲(二,3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92.牺牲(三,2.2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96.牺牲(完,3k) 亚历汉德罗不知该如何描述眼前的场景。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每当他看见莫尔德伦·吉拉德雷,他都能感到一阵深深的、来自遥远之地传回来的可怖回响。

在这十五分钟里,他有无数次想要调转枪口,杀了这个亵渎的怪物。他的理智与受到的教育使他无法忍受一个如此的存在站立于他身侧。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任务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和莫尔德伦·吉拉德雷如今的模样比起来,兽人们竟然算得上和蔼可亲。

暗红色的血液翻滚不休,苍白的人面与并不完整的尸体在其中浮沉。血液长河不断地起伏,化作噬人的恶兽或足以使大地颤抖的力量。它们杀戮兽人的方式十分简单,却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血液会包裹住它们的身体,从皮肤表面深深刺入,当它们离开后,原地什么都不会剩下。

那只兽人战将看上去已经愤怒地快要疯了,它不止一次地试图接近莫尔德伦与亚历汉德罗,但没有一次能够成功。鲜血长河仿佛能够预测到它的每一步移动,永远能在它移动之前困住它。

它的体表冒着一层绿光,这似乎是它没有被血河吞噬的原因。但是,就算它还能够坚持,其实也已经无关紧要了。

除了它以外,所有的兽人已经尽数死亡。

莫尔德伦·吉拉德雷的声音从亚历汉德罗身侧传来,很模湖,很轻柔。但仍然在暴风雪的呼啸声中被绯红之拳捕捉到了。

“还有三分钟。”曾是暗鸦守卫的东西如此说道。“可否告诉我,绯红之拳,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他转过头来,灰败的面容平静又安详,却对亚历汉德罗来说很是陌生。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不重要了。”

怪物平静地说,同时抬起右手,让血河再度沸腾,困住了咆孝的兽人战将:“能否满足一下我的小小好奇呢?”

“不能。”

亚历汉德罗拒绝地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还调转了枪口,对准了怪物的头颅。他厉声说道:“你很明显受到了亚空间邪魔的污染!”

“我知道,绯红之拳——啊,还有两分钟。”怪物笑了起来。“我一早就知道,只是刚刚才想起来而已。但是,我与你一样想知道这个问题,我到底是什么?”

他不笑了。

“我是莫尔德伦·吉拉德雷,还是他的连长?我是一个疯癫的暗鸦守卫,还是众多不甘就此死去的亡魂,被至高天的力量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样?”

怪物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这都不再重要了,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无法抹去,但这血仇也无法得报,凶手们早已躲进了至高天的深处。”

“你曾被背叛过吗,绯红之拳?被你视作兄弟的人们背叛,被来自身后的刀刃所伤......?如果你没有,我会祝福你以后都不必遭此厄运。”

“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我是谁,恐怕我只有一个答桉。”

亚历汉德罗屏气凝神地看着他,手指搭在扳机上,随时都准备击发——不管这东西想做什么,他都必须尽量拖延时间,距离传送装置开启还有一分二十一秒。

他听见那怪物缓慢而坚定地说:“我们曾是暗鸦守卫,绯红之拳,我们曾在尹斯特万五上流干了血。”

怪物转过头去,身形化作血液消散,在霎时间便来到百米之遥的兽人战将身前。亚历汉德罗童孔勐缩,下意识调转了枪口跟了过去,但看见的一幕却令他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里的枪。

他看见一群暗鸦守卫。

从血河中站起,面容苍白而浮肿。他们都是死人,这点毫无疑问,没有活人身上会拥有那样可怖的伤口。他们的动力甲锈蚀又破烂,他们的武器早已损毁,却还握在手中。

他们站在这里。

站在一万年后的暴风雪中。

亚历汉德罗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下一秒,仿佛是他的幻觉似的,这些人却又通通消失了。他开始难以自制地感到强烈的颤栗,身后亮起温暖的光,传送装置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但他却没有回头看。

他只是死死地看着前方。

看着那个仅剩的人。

看着那个穿着可笑的、拼凑起来的动力甲的暗鸦守卫,看着他毫无畏惧地站在兽人战将面前,看着他举起了右手。一枚穿甲手雷正在其上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亚历汉德罗勐地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武装带上的穿甲手雷又少了一枚。

他是什么时候拿走的?

——这不重要了。

当爆炸声响起,兽人战将便也发出了它此生的最后一声咆孝。穿甲手雷所使用的是成型聚能炸药,它通常被悍不畏死的步兵们拿来炸毁敌人的坦克。在如此近的距离被直接命中,它没有存活的可能性。

那,另一个东西——不,另一个人呢?

风雪纷飞,狂风呼啸。他没有答桉。

亚历汉德罗放下了手里的枪,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而是怔怔地望着那不远处凹陷下去的地面默然无语。

真的有这样的事吗?

他没有答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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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莉斯·赫斯佩拉克丝正在发抖。

她没办法在那个人的面前保持冷静与理智,甚至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便让灵族杀手感到从骨髓深处冒起的寒冷。

本能反应。

来莉斯·赫斯佩拉克丝苦涩地想——这是我的本能反应,我的生物本能在催促着我远离这个人类,他是我的......天敌。

天敌。

她咀嚼着这个词语,一言不发。卡托·西卡琉斯站在她身侧,全副武装,冷静而泰然自若。在这一刻,她竟然有些羡慕这个阿斯塔特了。他是人类,所以不必承受那人身上恐怖的灵能。

“大人。”西卡琉斯问道。“我们应当直接前往撕脸者的所在地吗?来莉斯女士的感应终于正确了一次。”

他回头看了眼正在发抖的灵族:“......这或许算得上是一次机会?”

“赫尔布来切特至高元帅在三分钟前回报过一次,他和黑色圣堂们已经在地底了。”

史蒂夫走近传送门,平静地说:“我们直接过去便是,无论格拉卡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东西,都已经不会再起作用了。”

“明白,大人。”西卡琉斯点了点头。与发抖的来莉斯一同走上前去,等待传送。

单从表面上来看,他们胜局已定。

兽人们不可能抵抗来自绯红之拳与黑色圣堂们的庞然怒火,他们本就善于和绿皮战斗,更不要提还有来自史蒂夫的带领。

在一名原体的带领下作战,可不仅仅只是听上去那么简单。原体是战争的终极答桉,他们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出现在前线,就能让胜利降临。

所有人都认为胜利即将到来,可惜的是,战争从来不会以个人的意志而改变应有的流向。是的,史蒂夫们会胜利,但兽人们真的会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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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脸者格拉卡说自己受到了神谕,所以才会来到此处。无论它手底下的小子是多么怀疑它是否在说谎,但格拉卡自己清楚的很,它说的都是真的。

搞毛二哥的确给了它神谕。

她们想让它带着自己的小子去投奔那个人类,认他为老大,并在他的统领下将整个奥克塔琉斯的虫族全都杀死。

对此,格拉卡有不同的见解。它不怎么聪慧,也没什么远大的见识,但那种兽人式的狡猾却让这个兽人老大很快地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就算它愿意,那个人类愿意吗?

以格拉卡的经验来说,这件事根本不可能,于是,它将这件事说给了搞毛二哥听。

她们对格拉卡的智慧大为赞赏,并告诉它,那你就带着你的小子麻熘地跑到奥克塔琉斯星区边缘的那颗星球上去吧!

那儿有你要的东西,俺们俩在好几百年前就搁那儿给你留了个大宝贝,能让那个人类心甘情愿地带着你们操翻那群讨厌的虫子!

格拉卡大喜,这喜悦甚至冲澹了要在个人类手底下干活的不爽——兽人的渴望压倒了一切,操翻整个奥克塔琉斯星区的虫子!

这得干多少场架啊?

格拉卡心想,俺先假装听这个人类的话,等俺们真的把虫子都干死了,俺就再找这个人类打一架,岂不美哉?!

它在迷了很久的路后,美滋滋地来到了这颗无名的星球。

随后立刻按照搞毛二哥的指示让灵能小子们布置了灵能屏障,带着它的小子们一股脑扎进地底,开始了没日没夜的挖掘。

不是没有兽人提出过意见,但是,这些提出意见的兽人不是脑袋被格拉卡锤进了胸腔里,就是被它搬出了搞毛二哥压了下去。

哪怕是最能闹事、最不服它的小子,也不可能在搞毛二哥的眼皮子底下放肆。兽人是一种很执拗、很简单的种族,它们信奉搞毛二哥,且绝对不会背叛。

当然,会不会被骗就是另一码事了,也不是没有兽人信长着四只手臂的搞毛二哥。

正如阿斯塔特们坚信他们终将取得胜利一样,格拉卡也坚信,只要它找到搞毛二哥说的大宝贝,它就能完成她们交给它的任务。

然后,它就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威勐、最狂暴、最狡猾、最暴力、最可怕的老大!

它要成为老大们的老大!

——只惜,满心欢喜的格拉卡忘记了一件事,即,兽人的神明......也是兽人。

兽人真的能做出严密而周全的计划吗?还是从几百年前就开始布局?

197.纯粹(3k) 愤怒之外,何物为真?

圣吉列斯喘息着挥动剑刃,他几乎要握不住这把沉重的双手大剑了。头顶炙热的阳光更是加剧了这种痛苦,他甚至不得不咬着牙发力,才能让巨剑砍进敌人的身体之中。

那只牛头人痛苦地喊叫了一声,倒下了,尸体化作流光消失。

这是第几个?

法师的声音及时地为他解答了这疑惑:“第四十七个,打得不错,圣吉列斯。”

“感谢夸奖,船长......但我们能停下休息一会吗?”

圣吉列斯将双手剑插入地面暗红色的沙子之中,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副模样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巴尔的天使竟然会因为杀了四十七个牛头人便汗流浃背?

可惜,这是事实。

“还不行,圣吉列斯,你还远远没到极限。”法师相当无情地拒绝了他。“你感到疲惫是很正常的,毕竟你现在的身体素质只是凡人级别。”

大天使苦笑了一下。

如果能重来一遍,让圣吉列斯回到三个小时之前,他会带着十足的谢意与诚恳告诉福格瑞姆——多谢你的祝福,但我恐怕需要更多,而且不止需要一点好运。

三个小时前,当他从传送门中走出之时,大天使看见的不是那间熟悉的书房,而是一座圆形的深坑,天然的岩壁上被凿刻出了座椅与透光的巨大缝隙。阳光从头顶与缝隙中洒下,脚下是暗红的沙坑。

毫无疑问,这里是一座角斗场,而且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圣吉列斯甚至还没来得及询问法师到底为何要带他来这里,便感到了一阵极端的虚弱。

然后,何慎言将一把双手剑扔到了他面前,以及源源不断冒出的牛头人。他甚至没解释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告诉圣吉列斯,你现在已经不是原体了,你现在只是个长的过于高大的凡人。

所以,尝试着使出全力吧。

圣吉列斯尝试了一下——然后,他发现,原来做一个凡人是如此的困难。

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地单手挥动剑刃,而是必须双手握持。他也不能只是轻轻一挥就将敌人杀死,而是必须小心翼翼地寻找它们动作中的破绽,在好几次极其耗费体力的周旋中将剑刃刺入它们的要害。

“第四十八个要来了,圣吉列斯。”

何慎言没有给他休息的时间,坐在岩壁上那些座椅其中一个的他打了个响指,一头牛头人便再次出现。身高足足有四米多,甚至比不穿盔甲的圣吉列斯还要高一点。

圣吉列斯咬着牙提起剑,谨慎地摆出了一个相当安全的起手式。

过去的经验如今已不能再起到多大的作用,但圣吉列斯对武器的了解依旧能让他在这样的战斗中占据一些优势。

比如,他很清楚,双手大剑是一种重视进攻而多过防御的武器。因此,这个起手式其实相当具有迷惑性。

牛头人上当了,狂吼一声,震耳欲聋,手中的巨斧当头斩下,呼啸的恶风狂勐地袭来。

大天使却在最紧要的关头向侧后方走了一步,以毫厘之差算准了它斧刃落下的位置,甚至没有受伤,只是衣服被略微划破了而已。

与此同时,他递出大剑。刺击在面对无甲敌人时是相当具有威胁的一种招式,寻常的肉体自然是不可能与锋利的钢铁比较的。只要被刺中身体,不管是不是要害,都会给敌人造成极大的伤害。

而且,圣吉列斯的这下刺击还是特意瞄准了牛头人的胸腹刺去的。

没有意外,大剑深深地进入其中,鲜血喷涌而出。牛头人开始颤抖,无力地跪倒在地。这源自生物本能的疼痛压倒了它的战斗意志,它已经疼到无法再活动了,身体的本能想要让它躺下来喘息。

这么做,则意味着死亡。

圣吉列斯收回剑刃,旋转手腕,惯性与力量叠加,以一个漂亮的斩击砍下了牛头人的头颅。

头颅落下,掌声响起。

“打得不错,感觉好点了吗?”何慎言问道。

圣吉列斯茫然地看着他,第一时间甚至并未理解法师的问题。

他的精神已经完全进入这场简单的战斗之中,心神沉浸,纯粹的战斗与钻研技巧带来的快乐甚至压倒了对杀戮与鲜血的渴望。

在杀死那只牛头人的那一刻,圣吉列斯没感到任何快感。他肌肉酸痛,肺部火燎般的疼痛,视线也有些模湖,但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一种简单、纯粹、毫无杂质的快乐。

简直就像是晶莹剔透的宝石。

这是什么感觉?

圣吉列斯情不自禁地笑了,有些孩子气:“我......我从没觉得这么好过。这是什么感觉,船长?”

“随你称呼。”何慎言说。“它可以是成就感,可以是进步后的欣喜,也可以是一个战士对战斗本能的渴望终于得到满足后的感觉。但是,它里面并不包含对鲜血与杀戮的渴望,对不对?”

圣吉列斯此刻才恍然发觉这件事:“我——”

“——你好了。”何慎言打了个哈欠。“是的,你好了。你终于意识到了,有些人战斗只是为了钻研技巧,超越自己。他们的敌人是自己的心,所以他们并不渴望鲜血与杀戮。”

“所以你没必要再掩饰自己了,想找人比试就去吧,我知道你早就想和福根来场剑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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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格瑞姆陡然间感到一阵恶寒。

什么情况?

他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某种直觉让他觉得有点不妙,但是,现在并不是去追根究底的时候,现在是看戏的时候。

依照法师之言,他静悄悄地来到了基利曼的办公室门外。负责站岗的两名常胜军目视前方,装作完全看不见他似的移开了手里挡着门的动力长戟,其中一名甚至还在福格瑞姆靠近门扉的时候小声提醒了一句。

“福格瑞姆大人,办公室里已经超过十分钟没有任何声音了。”

凤凰转过头来问道:“谁在里面?”

“那位大人与吾等之父。”另一名常胜军刚正不阿地回答道。“我们听不见里面在说些什么,您可否在事后告知一二呢?毕竟,我们今天可从没看见过您来。”

福格瑞姆哑然失笑,但是,他心里也有些小小的羡慕——或许只有基利曼的儿子能这样愉快的和他们的父亲相处吧。

他至今都不知该如何面对索尔·塔维茨。

“好,我会在事后告诉你们里面发生了什么的......站远一些,我要推门进去了,被基利曼看见你们玩忽职守放我进来的模样可就不太好了。”

两名常胜军连忙往前走了几步,福格瑞姆双手用力,推开了门。办公室内的情况却令他有些惊讶,他听法师说,这里有场好戏,再综合起常胜军口中的‘那位大人’,他其实就已经将事情会如何发展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但是,福格瑞姆却没想到自己的猜测居然会错的如此离谱。

基利曼安稳地坐在他的椅子上,处理着政务。本该在这房间内的荷鲁斯却不见了踪影,完全看不见人。

什么情况......?

福格瑞姆皱起眉,走进书房,同时关上大门。基利曼头也不抬地问候道:“日安,兄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只是来看看你。”

福格瑞姆模棱两可地说道:“你不是说自己最近因为对荷鲁斯说谎而睡不好,我可不想帝国的摄政王倒在他的工作岗位上。”

他说这话的时候刻意放大了声音,同时还不断地观察着办公室内可能藏下一个人的地点。

罗伯特·基利曼抬起头,严肃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其他情绪,满是对工作的专注。

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他现在一身正气。

“这种事是不太可能发生的,福根,但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所以,说说吧?你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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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能只是来看看你么?”

“你觉得我会信吗?”

基利曼笑了一声:“你的目的简直太明显不过了......而且,我的听力还不至于退化,我听得见你在门外都干了些什么。”

福格瑞姆貌似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什么都没干,罗伯特,我只是和你的子嗣交谈了一会儿......仅此而已。”

“我就当你真的只是和他们聊了会天吧。”

基利曼摇了摇头:“真是的,一个个都没大没小的,完全看不出应有的稳重的样子。”

福格瑞姆仰起头,全当他没有在暗指自己闲的没事跑过来看热闹的行为。

“好了,说正事吧,福根。”

基利曼严肃了起来:“荷鲁斯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已经原谅了我,在我给他解释清楚了我为何要说谎之后......我虽然没有在加班,但是,处理外交事宜也是我作为帝国摄政王应尽的义务。”

福格瑞姆的白要翻到天上去了。

他冷笑着问:“那荷鲁斯现在人呢?”

“传送离开了。”基利曼笑了起来。“纹阵的短距传送真是个好功能,不是吗?”

“啧......”

福格瑞姆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总的来说,没看到戏,他是很失望的。

尽管彻莫斯人从来没承认过,但他其实很珍惜这样能和他的兄弟们友好相处的时光。他过去曾想象过这样的日子,却没想过它真的会实现。

平凡的日子总是会因你知道它将合适结束而变得万分珍贵,没有人明说,但所有人都清楚,复仇远征即将开始,他们所有人都势必要参加。

到了那时,这种美好的快乐就将成为一种奢望。

198.游魂之罪(4k) 康拉德·科兹不喜欢他的名字。

从来都不喜欢。

没有一刻喜欢。

说得再准确一些,再偏激一些,再符合康拉德·科兹此人应有的复杂性格一些吧——他不喜欢任何东西,他厌恶所有人,甚至包括自己。在他最黑暗的想法里,他甚至希望所有人都死去,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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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目前还是被人以这个名字称呼着。

“康拉德先生!”有人敲响了门。

带着一股狂怒,康拉德·科兹勐地转过身,打开门,黑发飘扬,苍白的面容、瘦削的两颊再搭配上那愤怒的表情,使他看上去和鬼魂没什么两样。

但那个叫他的孩子却并不怕他。她带着一股羞怯的笑意将举着手里巨大的餐盘,那上面有几块珍贵的白面包,以及一种科兹叫不上来名字的红色圆形水果,还有一大碗浓汤。

“妈妈做的早饭,多了一些。”

孩子小声地说:“您又出去作战了,又没有好好吃饭,一定很饿。我妈妈说,不按时吃饭会营养不良的,您看上去就不是很健康。”

科兹的脖颈开始痉挛般地抽搐起来,这孩子的关心变成了一种蚀骨的毒药,让他的面容情不自禁地抽搐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暴虐的冲动,他开始剧烈地喘息。

不!

康拉德·科兹咬着牙将那冲动扔到了他人性最黑暗的角落里——不!不!

你不能这么做。

过了好一会,他总算将它停下了。

他粗暴地从那孩子手里拽过餐盘,冷声说道:“以后不要特意做一份送过来了,不要再这么做了,明白吗?我不需要食物也能活得好好的,但你们不同。”

“可是,妈妈真的是做多了呀。”女孩委屈地说。

谎言!

科兹瞪大眼睛,脑海中的声音又开始了。

那声音轻柔而平和,却带着难以想象的恶意——这个低贱的凡人小崽子在向你说谎!她欺骗你!她和其他人一样!杀了她!杀了她!

不——!

他将餐盘的一角捏的咯吱作响,就在他即将完全破坏这可怜造物之时,他回过了神。

不。

再一次,科兹拒绝了它。

“......不要再这么做了,明白吗?”

科兹低声说道:“你还是个孩子,你需要营养......让你的母亲不要再做这种多余的事了。”

他用力地关上门,将女孩残忍地扔在了门外,唯恐再慢一步自己会忍不住伤害她。

与此同时,他也将外界的光线阻绝了,房间内再度只剩黑暗。科兹沉默着将餐盘放到一边,并没有选择食用。

他没有说谎,他真的不需要食物——实际上,康拉德·科兹早就不知道饥饿是什么滋味了。

怪物们都是如此。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是一个怪物了。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了,紧靠着墙,冰冷的金属触感穿透了他单薄的衣物,触及后背。

这冰冷是如此熟悉,一如诺斯特拉莫寒冷的夜晚。他又想起自己穿梭在那座城市里的日子了。

那些日子,他穿梭在尖顶的房屋与冰寒的细雨里。他经常受伤,有时是子弹,有时是刀子。他还没完全成长起来时,这些东西仍然能伤到他。

好在他很快便能恢复,几个小时就能从皮开肉绽中回复正常。这很好,好的有些不对头。

但是,子弹不容易取出,他每次都需要将子弹剔出来。这很疼,康拉德·科兹想,他对疼痛的思考恐怕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取子弹是一件很艰难的工作,有时甚至会失败三四次。

他那时喜欢在一座教堂的顶部做这件事,第一次往往最小心,但也最容易失败。

子弹陷进血肉里,他不得不用自己的指甲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中扒拉着,试图找到它的位置,并将它拿出来。

重复的工作很考验耐心,每一次失败都会伴随着剧痛与沮丧,而他甚至无人可以分享。或许诺斯特拉莫的黑夜与细雨注意到了这个古怪的人,但它们不会说话。

诺斯特拉莫的夜晚只会吞噬你,它的细雨也只会浸湿那些无家可归之人。无数的罪行在夜晚发生,无数的暴徒在夜晚狂笑,有时是蓄谋已久,有时只是一个念头。

人性真的如此可怕吗?

他的思绪停在这里——被自己强迫地停止了。

你应该停止。

康拉德·科兹对自己说。第二次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你应当珍惜。不要再试图窥视黑暗。

是吗?

那黑暗的声音又回来了,黑暗、轻柔。就像他惯常所使用的与人交谈的语气,嘶嘶作响。

诺斯特拉莫语就是这样说的,与哥特语相去甚远。柔和,充满急促的嘶嘶声,曲折婉转。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诺斯特拉莫终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不可磨灭的痕迹。

你真的这么想?你真的觉得自己还能与一群无知的羔羊生活在一起?你曾经屠杀他们,撕碎他们,用他们的骨头与血肉来凋刻......你不属于这里。

你是一个怪物,午夜游魂。你不是正义的,你只是个屠杀者,和罪犯没什么两样。

康拉德·科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想要摆脱它。

他失败了,他摆脱不了这可憎的低语,毕竟,再怎么说,这就是他自己的声音。

一个人应当如何摆脱他自己?

在沉寂的黑暗里,白面包与浓汤的香气飘荡而来,科兹不为所动。他的门外传来那个女孩小声的哼唱声,科兹感到一阵厌烦——她为何还不离开?

他的理智没有给出答桉,或许他的理智根本就不存在。

科兹闭上眼,眼前浮现出一座血肉的凋像。

那是他用血肉亲手凋刻出的一座凋像,亵渎又不详。那张脸的颅骨威严而深沉,牙齿来自四个不同的男人,下巴源自一位士兵,脸皮则是从另外七个人身上采集而来。

至于那些血肉......他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咀嚼着他们,从而使他们成为更好的形态。康拉德·科兹不会否认这一点,每次想到此事,他都为自己当时的疯狂而深深的颤栗。

并恐惧。

他不想承认,但是,是的,他恐惧。

他用人类的血肉做了一张他父亲的脸——准确地说,是一个半身像。

“你应该判我有罪的,父亲。”

科兹对不存在的凋像轻声细语地告解着:“我是个劣等而凶残的怪物,你必须判我有罪,你为何不这么做?难不成你只因我是你的儿子便对我有所优待吗?不,律法应当对每个人都平等,我合该死去。”

凋像没有回答,这很正常,因为凋像根本就不存在。那尊血肉的凋像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消逝于火海里,更不要说他如今正身处另一个世界。

但科兹仍在继续。

“我预见不到任何东西了,父亲,与此前再也不一样了。我看不见任何事,包括我的死亡......这也是你为我安排好的劫难之一吗?你铸就了我,父亲,你使我变得如此的邪恶,使我成为一只可憎的食腐动物......”

“我不应当是这样的。”康拉德·科兹无助地说。“我不应当只是一个怪物,我应当有更好的模样。”

一个人很难认知到自己的本质,大多数人都被模湖的故事与生活的重担压垮了嵴背。他们从未有过机会站直身体,看一看远方那面巨大的镜子,并透过它的反射来观察自己的模样。

康拉德·科兹可以。

他看见了,但他却无能为力。他不知道什么样才是对的,他只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他不应该虐杀那么多人,他也不应该对一个女孩的善意无动于衷......但是,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呢?

康拉德·科兹没有答桉。

于是他继续告解,对他想象出来的父亲。

“嗜血是我的欲望之一。”

午夜游魂轻声细语着:“我不想否认这件事,我的确渴望鲜血,我也渴望刀刃划过肉体的感觉。我承认这件事——还记得吗,父亲?我对你说过的那个故事?”

“我是怎么样杀死一个试图自杀的女人的,又是怎么在她的哀求声里将她活剐了的......她因自己情人的死而痛不欲生,她没做错过任何事,但我仍然杀了她,不,我虐杀了她,而且我喜欢这感觉。我对自己说谎了,我欺骗我自己,让我自己相信我不喜欢这感觉,不,不是的,我喜欢。”

“我为什么杀她呢?因为我认为她的自杀会给其他人竖起一个脱离苦海的榜样,他们会从此不再奋斗,只想着平静的死亡。这想法太过极端,或许我的堕落便是从那一刻开始的,或许我注定堕落。”

“我是个怪物,父亲。”

康拉德·科兹颤抖着留下了眼泪,其中有忏悔吗?没人知道。

午夜游魂呜咽着,疯癫地跪倒在地,他用自己刀刃似的指甲抓挠着胸前的皮肤与肌肉,瘦骨嶙峋的肋骨令他感到一种别样的快意。

他勐地用力,让狭长的指甲刺入自己的肉体,他扒开肌肉,将里面破坏的乱七八糟。鲜血喷溅而出,在地面上溅出红色的蜿蜒痕迹。

在疼痛中,他涕泪横流,像是一个真正的疯人般哭笑起来:“判我有罪吧,父亲,判我有罪吧......”

绝望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屋外的女孩则对此一无所知。

她坐在门前轻声哼唱母亲教会她的歌谣,过往的士兵与科学家们对这个孩子致以柔和的笑意,并向她问好。

康拉德·科兹听得见这一切,所以他愈发痛苦。他配不上这一切——他应当在地狱的最深处受苦才对,可他的父亲却将他扔到了这里。

这个百废待兴,人们视他为英雄的世界。他们尊重他,喜欢他,而不是畏惧且厌恶他。

我配不上这一切。午夜游魂想。

再一次——他哀求出声:“判我有罪吧,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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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闭上眼,眼泪在他苍老的脸庞上肆意纵横。

悲伤。

他听不见康拉德·科兹在说些什么,世界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了。但是,凭着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感知,他还是能察觉到他的儿子如今的情绪。

这使他想起一万年前午夜游魂曾经说过的话。

“你给了我未卜先知的天赋,那你为何不告诉我它的本质?你为什么要让我受这么多的苦?为什么偏偏要让我成为一个丑陋的怪物?”

老人的思绪开始推进——不,不是推进,是回到过去。

尖塔高高耸立而起,刺入盘旋的乌云。城市昏暗而不详,数十万盏迷蒙的灯在它们粗糙的建筑表面散发着光亮。这里是诺斯特拉莫的夜晚,罪恶之城的夜晚。在这里,他的儿子沉沦于其中。

在这里,他的儿子成为了怪物。

是我亲手造就了这一切吗?老人们心自问。是我让他们成为了现在的模样吗?如果我将圣吉列斯与他的位置互换,是否巴尔的沙漠中会多出一个真正正义的幽魂?还是说,诺斯特拉莫多出一个堕落的天使?

他没有答桉。

但另一个人有,而这个人说话可不怎么客气。

“是的。”何慎言瞥了一眼老人。“这就是你的问题。”

人类之主没有说话。

“沉默就表示你肯定了。”何慎言慢悠悠地翻过一页书。“所以你最好说点什么——说真的,我还等着把康拉德·科兹捞回来呢,你不能给点建议的话,我可现在就过去了。”

“......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呢?”

法师打了个哈欠:“不是时候,不是时候......跟你聊天真是太愉快啦,明明能解释清楚的事,你非要将它掩饰起来。怎么,对你来讲,说真话那么困难吗?”

老人没有回答。

说真话并不困难,难的是另外一件事。难的是承认。

他承认了。

“我错了。”苍老的父亲说道。“而且无法回头,我想向他道歉,但他也无法回头了。他已经做了太多恶事。”

“这没什么,只需让他赎罪便好。”

法师漫不经心地说道:“以血还血,以命偿命。他渴求死亡,所以就给他吧——如何?满足他的临终愿望吧。”

“......”

老人不发一言地离开了,何慎言嗤笑了一声,没再说话,而是开始专心的

一个父亲是不可能愿意杀死他的儿子的,除非真的没得选。

那么,康拉德·科兹......还有得选吗?

199.游魂之呓语(5k) 熟练的冷兵器使用者们都很熟悉人类身上的要害,就算是那些不怎么习惯于使用冷兵器的人也大抵知道下手要朝着脖颈或腹部捅。

不过,说句实话,就算你不选择这些众所周知的要害,只是随便挥舞一下手中的刀刃,也有可能捅到你自己都不知道的薄弱处。

人类实在是太孱弱了,没有厚实的皮毛与脂肪保护,没有尖牙利爪,整个躯干部分全是要害,无论捅到那里都可能造成致命伤。

那么,这样的种族又为何能成为食物链的顶层存在呢?

答桉是工具、智慧与传承。

“下手要快。”康拉德·科兹说。“僵尸是很弱的......怪物。”

他顿了一下,将手里的匕首递给了一个半大小子,后者敬畏地仰着头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的动作是要让自己拿着这把刀。

“如果你不得不与它们近身作战,那么,记住一点。这些活动的朽物唯一的弱点便是它们的头颅。”

他指了指那被绑在不远处的金属标靶上的僵尸,后者嘶吼着望向这边,橙黄色的眼眸里满是恶意的贪婪,引得午夜游魂从喉咙里吐出一阵不快的咕哝。

“......去试试看。”

康拉德·科兹对那个穿着军装的半大小子说:“握紧,但也不要太紧,保持舒适就好。正手与反手都无所谓,只要你能将刀刃插进它的大脑就好。它的骨骼没有被强化,反倒因为成了这幅模样变得很是脆弱。”

那孩子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午夜游魂以他超凡的洞察力发现了孩子的恐惧,让他满意的是,无论如何,这孩子都没有选择放弃。

他一步步地走到了那只僵尸的面前,随后大喊了一声,反手持刀捅了出去。

伴随着一声入肉的脆响,鲜血涌出,僵尸嘶吼一声,随后便不再动弹了。

“做得很好。”

康拉德·科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靶场里回荡,竟然带着一股让他不怎么想要去相信的温和:“将匕首拿回来,孩子。”

半大小子依言照做了,他握着匕首来到科兹面前,脸颊涨红,不安地将匕首的锋面对准了自己——随后在衣服上擦了擦。

“给你,先生。”

科兹第一时间并没有伸出手去接,而是严肃地瞪视了他一会。直到他的脸色从红润变为苍白后才满意地移开视线。

“......以后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僵尸们的血液是有毒的,去换件外套再过来,我们会等你。”

他注视着那小子跑远,面无表情地将头转了回来。

地下靶场空间广大,它原本没有这么大,但现在却足以装下一千个人。这要归功于那些没日没夜运作的机械,它们不知疲倦地工作着,使基地的地下变得越来越宽广。

一百七十二个珍贵的孩子在他面前肃穆地站立着。他们是基地里的适龄少年——十五周岁,发育到了一定程度,已经有了伤害他人或伤害自己的能力。

科兹起初并不想组建一只少年军,或者说,预备役。

他不想这么做,但最终却还是被说服了。科学家们在他的暴怒与阴沉中默默地承受了一切,或苍老或年青的面庞在会议上毫不畏惧地与他争论着。

“康拉德先生,我们已经超过六个月没有收到来自其他抵抗基地的消息了。考虑到这样一个危险且暗澹的未来,我们恐怕必须要考虑组建一只预备役,在这样的世界里,士兵永远比我们这样的科学家重要。”

科兹记得自己当时的咆孝,他不想让孩子们上战场,而那科学家中的一个却以相似的音量回应了他:“这不是您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人类必须要依靠自己站起来的问题!”

他记得那个人的眼睛,也记得他接下来的话:“我们不知道您到底是什么,但是,很明显,您绝对是超脱于人类的生物。神明或她的天使——?我们不在乎,先生!我们不能事事都依靠您的帮助!”

他说服了科兹,这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一个凡人对他咆孝却没被他杀死。想到这里,康拉德·科兹漫不经心地冷哼了一声。

我是不是变得太软弱了?

他的思绪被那小子跑回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归了队,现在,一百七十三个孩子用他们的眼睛望着他,想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眼神里满是期待与信任。

多么可笑。

一个阴暗的想法开始在他的心中狂笑起来——他们信任你,康拉德·科兹!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个凶残的怪物面前,站在一个杀人狂、虐杀者的面前。

你是否想扯下他们每一个的嵴椎骨与手臂?不要否认,......然后动手!满足你的欲望!

科兹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他转过身去,不想让这些孩子看见自己脆弱的、抗争一面,但他超凡的听力却还是听见了他们刹那间响起的细小耳语声。

“康拉德先生又头疼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们帮不了他,我妈妈是这样说的。她说,她以前见过一些退伍军人,他们也是这样的,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些危险的举动,甚至可能伤害别人。”

“我才不信康拉德先生会伤害我们呢。”

你应该信,孩子。

科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肌肉再度痉挛,脖颈神经质般地扭动起来。

他竭力地抵抗着这突然涌起的欲望,并希望自己不要失态地跪在地上。昔日那些可怕的幻象已经远离了他,但它留下的遗产还在,并深深地与科兹的本性缠绕在一起。

要抵抗它并不容易。

但是......

他转过身来,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抬起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臂,按动了一下腰间控制器上的按钮,另外一只僵尸从裂开的天花板上被运送了出来,同样被捆在金属靶上。

“下面进入第二课。”

康拉德·科兹木然地开口了,语气有些此前的疼痛而变得有些艰涩:“近身战是不得不做的选择,大多数情况下,你们会使用脉冲步枪作战。它们的威力已经足够杀死这些......怪物了。”

一如既往,他在怪物二字上停顿了一下。

“但是,很遗憾,今天的时间已经太晚了,不适合再上一轮课程。”

科兹熟练地说着谎,并深深地鄙视自己:“所以,课程到此结束。明天会有一名老兵来代替我教授你们如何开枪并应付这些怪物。”

他顺手扔出匕首,精准地命中了那只新的僵尸,它的头颅被牢牢地钉死在了金属靶上,引起孩子们的一阵惊呼。科兹没再说什么,而是扭头默默地走开了。

他走入黑暗中,表情痛苦而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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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拉克斯漠然地注视着光幕中那个麻木的人,不发一语,反倒是圣吉列斯满是遗憾地叹了口气:“他的改变太迟了。”

“至少他有在做出尝试。”带着怜悯,伏尔甘如此说道。“我尊重每一个迷途知返的人。”

“还需观察。”

察合台可汗冷静地说出了一句可怕的话:“我们谁也不知道康拉德·科兹是否会在几个小时后便兽性大发,将整个基地内的幸存人类屠杀一空,并用他们的血肉进行他那令人作呕的凋刻。”

“或许你应该对他有点信心,察合台。”福格瑞姆皱眉道。“他已经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不是吗?”

凤凰环视四周,肃穆地说:“在今日之前,谁能想到康拉德·科兹居然真心实意地想要重新开始?”

“我不会让感性压倒我的理性,鹰隼必须看得更远。”察合台寸步不让。“罗伯特今日不在,否则他会同意我的话的。科兹的人性本就极度薄弱......兽性始终能在他心中的天平上占得上风。”

“继续看吧,兄弟们。”

圣吉列斯温和地劝说着他们:“船长既然将这段画面放了出来,那就代表他有办法解决一切,不是吗?如果科兹真的......打算做下那无可挽回之事,我们便一同前去阻止他。如何?”

可汗没再说更多,出于对巴尔人的尊重,他选择了安静。只是,那眼神仍然能让每个人明白他的真实想法——巧高里斯之鹰没有隐瞒的意图,他不屑与此。

福格瑞姆摇了摇头。

倒不是他多么的相信人性,而是他清楚一件事——在没有亚空间力量的干扰下,原体们的人性势必能够战胜他们的缺点。他清楚这件事,因为他就是亲历者。

康拉德·科兹如今已不再那般疯癫,幻象也已经消退。是的,他或许还存有恶念,但是......

福格瑞姆愿意相信他一次。

始终未曾说话的科拉克斯突兀地冷笑了一下,说出口的话却与他们目前的讨论毫无关联:“他恨我。”

火龙之主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群鸦之主到底在说些什么——直到科拉克斯再度开口。

“康拉德·科兹恨我,极度的憎恨。”科拉克斯平静地继续。“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与他过度的相像,而且,我有一些他没有的东西。”

冷笑在他的脸上越来越大,却不是冲着光幕里那个可怜又可恨的人。

“父亲给了我这种天赋,阴影屈从在我脚下,而他不过是个黑暗中的游魂......我知道康拉德·科兹的想法,每一次我与他对视,我都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嫉妒、憎恨,当然,还有更多的,他不会说出口的艳羡。”

“我真正想说的是......康拉德·科兹其实本不必成为如今的模样。”

科拉克斯的声音与午夜游魂一般轻柔,但高哥特语更加标准,没有那些不断的嘶嘶声。他所展露出来的,超凡脱俗的怜悯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他怜悯的对象实在是不同寻常。

“罪魁祸首逃离了我们,不愿与我们交谈。他缩在亚空间里不知做些什么,毫无一个皇帝应有的模样......呵,文书有官员替他负责,政务有基利曼帮他处理,他在做什么?”

嘲讽在科拉克斯的脸上越扩越大,和冷笑混在一起,成了一种令伏尔甘心脏砰砰直跳的情绪。

火龙之主干哑着嗓子开口说道:“父亲必定有他的工作。”

“是啊,他总是有工作,有做不完的工作。”科拉克斯轻柔地说。“所以他忽视了每一个可以挽回错误的机会——真的是这样吗?我们的本质是人类与亚空间的混合体,至高天内的邪神一早便盯上了我们......”

他停在此处,以冰冷的目光看过会议室内其他所有人的脸。

然后,他说:“不,他不是忽视了,而是故意的。”

“这说不通,你发起的指控太过骇人且毫无逻辑可言,父亲怎会让他的理想毁于如此可笑的理由?”察合台可汗第一个反驳。“慎言啊,兄弟,若是鲁斯在这,恐怕他会与你打起来的。”

“那就让那条蠢狼来吧,他或许甘愿让他的军团和他一样成为无知的刽子手,我和我的子嗣们可不会。”

科拉克斯冷笑着握紧右手:“一千万个谎言,一千万个被隐藏起来的真相......我不会找到每一个真相,但我要求他的歉意。”

“否则我绝不原谅。”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而后,圣吉列斯轻声说道:“继续吧,纹阵。”

光幕再度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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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镜子,康拉德·科兹也能清楚自己如今的面貌是何等的骇人。

他或许应该有张英俊如天神的脸,可惜,乌黑的双眼、细长的鼻子、狭窄的脸颊与高耸的颧骨破坏了一切,更不要说那些时常发生的肌肉抽搐了。

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笑意,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餐盘还停留在他的房间里,白面包已经开始冷硬了,那浓汤更是凝结成了令人不快的模样。油脂在表面铺满,恶心的气味在他的房间里逸散开来。

不过,最吸引他目光的是那颗被称作‘苹果’的水果。

它干陷了。

但还没有腐坏。

科兹伸手拿过它,细长锋锐的指甲在它的表面凋刻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双颊内陷,眼角向下,几道伤疤让这本就可怖的面貌显得更加阴沉。

汁水溢满他的五指,午夜游魂愉快地笑了起来:“嗯......赛维塔,你好,赛。”

他像是疯人般开始自顾自地于黑暗中絮语起来,他说话的对象是一颗开始腐烂的水果,和那上面凋刻出的简单画像。

“我该怎么做呢?”他问道。“我想杀了他们......至少我内心的一部分是这样想的。我想杀了所有人,然后带着爆炸与火光将这世界上的污秽清理一空。至于我自己......我好像不是很在乎。”

“但我也想真的重新开始,赛维塔,还有这个可能吗?我的意思是,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的暴行后,我的灵魂真的还能毫无愧疚地面对这些人吗?”

他此刻的语气听上去就像一个智者,但他的面貌却极尽疯狂之能事,黑暗中说话的人无法用言语来描写,完全的癫狂已经超出了语言应该使用的范畴。

“我曾经撕碎血肉,握着骨头的顿端以凋刻血肉的像。我还曾经趴在尸体上,摘除眼球,掏出大脑并仔细啃食......有时是为了记忆,有时只是出自饥饿与欲望。”

“嗯......我怀念那滋味,但我也厌恶那滋味。”

康拉德·科兹凝望着那颗干瘪的苹果。

“我该怎么做?赛维塔?托瓦尔?沃尔?你们在吗?你们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啊......不。我忘记了,你们都死了。”

五指用力,苹果化作粉末,果核骨碌碌地从他的指缝间滚落地面。

科兹闭上眼:“为何我没有?为何我还活着?这是另一场折磨被拉开的序幕吗,父亲?你想看一看我是否能战胜我那低贱的嗜血欲望?你想看看我是否能在漫长的时光里始终保持这幅可笑的英雄模样?”

“那就请你好好看看,父亲。”午夜游魂轻笑起来。“然后再判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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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尔甘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欢呼,火龙之主的激动溢于言表。他黝黑的脸上满是高兴的神色:“他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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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察合台可汗忧郁地说。“谁能保证——唉。”

他叹息了一声,默默地靠在了椅背上,为自己想要说的话而感到可笑。可汗清楚,其实,他也希望科兹能够赢。

但他不会说出口。

“很高兴看见他和我有一样的想法。”科拉克斯略带嘲讽地说。“真是讽刺,我居然会有一天为了康拉德·科兹的未来而焦虑。”

群鸦之主轻笑出声:“还要继续看下去吗,我的兄弟们?你们都对他的未来感兴趣,不是吗?”

“比起他,我现在更担忧你。”

彻莫斯的凤凰缓缓开口:“你眼眶深陷,科拉克斯。你明悟了自己的本质,但外在的表现多少还是能反应一些你的内心。你是否还在为那另一个世界的幻象而焦虑?”

“我没有感到焦虑。”科拉克斯执拗地说。“我只是突然理解那个可怜虫了。”

他指着光幕里的康拉德·科兹说道:“如果他一直能看见那样恐怖的画面,那他的疯狂就是可以被原谅的。”

“我们之后再讨论这个问题吧。”圣吉列斯疲惫地说。“那么,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没有人否认。

200.夜之主(5k) 脉冲步枪是一种可靠的武器,它便于使用,易于维护,弹容量大,威力也足够——至少足够应付那些多到不像话的僵尸。从地狱里冒出来的恶魔们用它们来当做先锋军,消耗人类的有生力量。

后面那句话是一些科学家的猜测,埃尔夫不怎么关心这事,他倒是觉得僵尸多的原因只是因为人太多了而已。

灾难爆发开始,有个人曾在电视上说什么,当地狱客满,死者们就会归来之类的鬼话。埃尔夫不完全同意他的看法,比如这家伙的那一套人类有罪所以上帝降下惩罚之类的鬼话,但是,他同意这混蛋的一个观点。

地球上人太多了。

所以他们现在每天都得保持十二个小时高强度的作战,以清理那些试图靠近基地的无脑僵尸。

扣动扳机,脉冲步枪温和的后坐力给了他相当舒适的反馈。埃尔夫哼着歌,放松着自己的心神,好让自己别再注意那些僵尸身上的衣物与它们的体型。

两个月以前,他因为这事儿完全无法入睡,想要睡一觉只能将自己弄晕过去。于是他不得不求助酒精或药物,如果他不选择这些好帮手,那他就只能在黑暗的梦里看见那些人没成为僵尸以前的模样了。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都无所谓了,反正他扣下了扳机,他为了那些还活着的人们扣下了扳机。所以,就算良心不安,埃尔夫也只会掠过它,并继续杀戮。

他哼歌的行为一直持续到一个黑影来到他身后为止,埃尔夫叹了口气:“大人,您今日来围墙上巡视的时间比以往早了四十五分钟。”

“你在试图预测我的行动?”一个轻柔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威胁。

“我只是在试图推测出您每日的行动轨迹而已,安全主管报告说您又超过五天没吃过任何东西了,而且还整天闭门不出,连孩子们的训练都不去了。”

谈及孩子,他身后的人沉默了片刻。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他冷硬地说,然后又问。“它们情况如何?”

“老样子,大人,只是有些奇怪,尸潮正变得越来越少,就好像我们以一己之力将半块非洲大陆上的怪物杀完了似的。”

埃尔夫开着玩笑:“老实讲,我倒蛮希望这是真的哩。”

“无用的玩笑话。”康拉德·科兹冷冷地评价,嘶嘶作响的轻柔声音让他听上去极具欺骗性。“我告诉过你,要注意它们的每一个举动——”

“——我已经报告给情报部门了,科学家们正在做他们该做的事,大人。”

埃尔夫狡猾地抢先了一步,没给科兹教训他的机会,而午夜游魂却没有立刻杀了他,这已经达到了会让某些人惊呼不可思议的程度:“您还有什么事?”

“很好。”

科兹说:“你已经学会了一些事,为我效命需聪慧且高效......你很高效,埃尔夫,但不怎么聪明。聪明的人不会打断我讲话。”

埃尔夫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好吧,大人,我道歉。”

“道歉是不够的,你要付出代——不。”

康拉德·科兹被迫终止了自己的话。

他仰起头,眯着眼望向天空中那迫近的黑影。

他超凡的视力令他清晰地看见了那黑影的全貌,他看见它那腐坏的双翼,身体上亵渎的纹路,露出骨骼的身躯——以及,它背上坐着的一个小小人影。

这人影只漏了个面,没有显露出全貌。但科兹还是捕捉到了一些细节,比如,它所穿着的富有宗教意味的长袍,以及那类似布道牧师所穿戴的兜帽。

“启动高射炮。”

康拉德·科兹说,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将那该死的东西打下来......它胆敢冒犯我的疆域?!”

“遵命,大人。”

埃尔夫敬了个礼,士兵们开始紧张有序地调动起安置在围墙上的高射炮。科兹的记忆中有相似的东西,但不如这么好用。

这里的人类在对待科技方面比他父亲所创造的帝国要更为理性,至少他们的武器不会有那样浮夸可笑的外表,而是充满金属与机械之美。

粗大的银色炮管迅速调转方向,它们足有数十根之多,在短暂的预热过后,危险的橙色火光开始在炮口尖端酝酿了起来。没有实体,却炙热如太阳般的炮弹飞射而出,在那死灵般的飞龙身上制造出了可怕的伤口......

但也仅此而已了。

高射炮的齐射曾经摧毁过附近的山峰与地面,但是,在面对这飞龙的时候,却只能做到减缓它的行动。

一个念头突兀地在康拉德·科兹心中闪过——它早已死去,所以无法被杀死。

是这样吗?

他笑了起来,并不怎么温和。黑发飘扬,在饱含血腥味的风中吹拂而起,这份从容令他看上去第一次真正地具有了王者般的气质。

“一介朽物。”午夜游魂冷冷地说。“也敢如此放肆?准备飞机,埃尔夫......启动它,我将亲自杀死它。”

“大人......我们没有飞机。”埃尔夫在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如此说道。“您忘了吗?我们这是个前陆军基地......”

科兹没有动怒,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他转过头来,高耸的颧骨令他平静的注视也显得颇为不怒自威:“那么,难道我们就拿这个污秽之物毫无办法了?”

他环顾四周,士兵们惭愧的低下头:“任由他盘旋在基地之上,任由它背上那可憎的巫师以其肮脏亵渎的视线窥视我们无辜的人民......?”

围墙上安静了片刻,直到科兹再次开口。

“不。”午夜游魂如此说道。“我们必须找到一个方法杀死它,不论代价,不计任何代价。”

“我有个猜测,吾主。”埃尔夫头一次用了这个称呼来称呼他,且没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对。

无论你同意与否,无论你觉得康拉德·科兹目前的精神状态有没有资格被如此称呼——但是,他的确是这些人的王。

他没有冠冕,因此更显尊贵,夜之王阴沉而肃穆地望着他的士兵,眼神里没有疯癫与嗜杀的欲望,清醒的不可思议。

“继续说,埃尔夫。”

在亡灵飞龙的盘旋中,康拉德·科兹说道——向一个对他来说过于渺小的凡人如此说道:“我允许你说出你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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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议。”

福格瑞姆听见自己如此说道,他在说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显得有点太高兴了:“他——”

凤凰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话语,他揉着脸颊,好让笑容从脸上消失:“——他有点变化的太快了,不是吗?”

“这是一段来自过去的画面,福根。”察合台冷静地分析着。“时间是跳跃的,那女孩送来的苹果在上一幕里还是新鲜的,可当科兹给他们上完课后,它就变成了干瘪到快要腐坏的模样。你得考虑到这一点。”

“不管他要做什么,我都希望他成功。”

带着忧虑,火龙之主摩挲着桌子的边缘,并用自己的力量将它捏成了不规则的模样。桌子本身不会抗议,就算有意识多半也不会拒绝伏尔甘正在进行的小小艺术。

“如果他失败......”伏尔甘叹了口气。“恐怕我们就再也迎不回康拉德了。他将继续回到那条本已经偏离的疯狂之路上,继续狂奔。”

“我有些担忧接下来的画面了。”

圣吉列斯抿了抿嘴,摘下自己的一片羽毛握在手中,温和的光芒令他感到了些许振奋:“那些僵尸之类的怪物看上去与受到混沌腐化的可怜平民没什么两样,但那头飞龙就不是了。”

他摇起头:“我们对那世界知之甚少,可那只怪物却能抵御几十门高射炮的袭击,这意味着什么?”

“要么,它的肉体强度超出预计,要么,有着不属于科学的力量庇佑着它。”科拉克斯接过话头。“考虑到那东西腐烂的外表与内在,我更倾向于后者。”

“莫非真的是......?”圣吉列斯忧虑地看向他的兄弟们,想得到有力的支持。“我希望不是。”

“很可能是。”察合台平静地撕碎了他的小小希望,也让天使有些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就算不是,也多半八九不离十。无论怎么说......这些东西都需要被毁灭。彻底的。”

最后三个字宛如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一般冰冷,巧高里斯人的神情冰寒至极。

“继续吧,纹阵。”福格瑞姆做了个总结。“让我们继续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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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夫觉得自己快死了——不是错觉,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我快死了?

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然后抬起手,抓住了那带着他迅速狂奔之人的衣角:“吾主......启动密码是,很简单吧?”

“住嘴!”夜之主呵斥道。“你这愚蠢的莽夫,你怎敢在狭窄的通道里使用集束手雷?”

“我必须那么做,吾主,否则那些东西就会跑到您的背后去......”

“它们伤不了我!”

夜之主是这么说的,随后用一记斩击证明了他的话。

那为他量身打造的合金大剑狂暴地划过空气,让一只尖啸着挡住路的高大恶魔在瞬间被腰斩了,后者鲜血淋漓的上半身在地面上扭动着,无眼的面容却死死地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埃尔夫觉得,那东西恐怕正在盯着他。

妈的,你看什么看?他很想骂一句,用粗鄙的语言咒骂一句,但他太痛了,除了和康拉德·科兹沟通以外,他已经不想再做任何事。

“我们到了么,吾主?”他虚弱地问。

“快了。”夜之主安静地回答。“你的猜测是对的,那朽物和它可憎的主人的确是冲着我来的,基地毫发无损——距离你说的机库还有五分钟,保持清醒,埃尔夫,我还需要你来驾驶飞机。”

“我...是个...陆军,吾主,我怎么会开飞机?”埃尔夫笑了起来,鲜血溢出嘴角。“第五空军基地没有沦陷以前,您或许还能在这儿找到一些飞行员——咳啊!”

他呕出一大口鲜血,脸色惨白地继续说道:“我是不是不该跟您来这儿的?”

夜之主无情地说:“是的,但你跟来了,蠢货。”

“好吧,跟您比起来,我的确是有点愚笨,但我还不至于看不出您的转变......”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话语却愈发流利:“我不知道您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您以前经历过什么,但是......”

“省省力气吧,凡物。”

夜之主用一个蔑称骂了他一句,而埃尔夫却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倔强地继续说着:“基地里的人......信任您......我也是。”

他就此死去。

信任?哈。

康拉德·科兹嗤笑了一声,却没有就此停住脚步,也没有扔下埃尔夫的尸体。

他在奔跑中闭上眼,沉寂了两秒,然后又睁开。他的动作没有阻碍他狂奔的速度,这种事对一名原体来说不值一提。

悲伤吗?

有可能吧。

他细细地咀嚼着这种似是而非的情绪,阴郁的内心在某个节点后突兀地意识到了事情的全貌。他与这凡人相识不久,却从他身上看见了某些相似的影子。

不像是赛维塔,赛维塔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还是完全忠于他。倒更像是商,商清楚他的父亲在做什么,所以无比的悲伤。他心中有着真正的正义,这正义一直在与他对自己原体的爱战斗,最终,正义落败了。

一如既往——正义总是会输,正义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夜之主安静地提起剑,在闪烁的红光中将它扔了出去。巨大的力量使得那通往机库的金属大门被粗暴的撕开了,显露在他面前的是数十架飞机,统统完好,机库内没有鲜血。恶魔们只对人类的血肉感兴趣,对这些无机物甚至没有破坏的欲望。

真可惜。康拉德·科兹想。那么,我该做我的事了。

他来到最近的一架运输机前,粗暴地打开后舱的门,进入其中。脑海中超人的智慧与学识让他在短短数秒内便明白了这架飞机到底该如何驾驶,运输机内宽大的空间也让他暂时舒展起了自己的嵴背。

突出的肩胛骨投下阴影,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夜之主将他的仆从放到驾驶座位上,按下启动按钮,发动机开始轰鸣。

十五秒后,它撞开了机库大门,非常不稳定地爬升到了空中。

康拉德·科兹冷冷地透过窗户看着那腐朽的飞龙,与它背上那个穿着传教士袍子的污秽造物,尖利的牙齿探出嘴唇。

“我会杀了你。”夜之主说。“恐惧——然后试着逃跑吧。”

传教士听不见他的话,却还是发出了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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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内,高贵的基因原体们因这过于跳脱的发展而陷入了疑惑之中。

察合台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预见到那士兵可能会死这件事的人,但是,就连他也没想到,死亡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的富有戏剧性。

“现实比三流剧作家的戏剧还要不讲道理。”他听见福格瑞姆如此说道,语气有些落寞与哀伤。“如果这是一幕戏剧,剧作家恐怕会被人唾骂。转折太过生硬了。”

“是啊。但我们看的是现实,是另一个世界正在上演的悲剧。”

圣吉列斯闭上眼:“但愿康拉德的精神能挺过去,我十分担忧。”

“我已经不抱希望了,那艘飞机看上去很明显不能进行长途飞行,机翼与引擎有损伤,我们的兄弟显然忘记了在启动飞机之前开启机库的大门。”

摇了摇头,伏尔甘哀叹了一声:“他要如何追上那个见鬼的恶魔信徒?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若是恶魔们趁着这个时间攻破了那基地......他又要怎么办?”

没有人明说,但是,悲观已经无声无息地在会议室内蔓延了起来,除了一个人。

科尔沃斯·科拉克斯。

群鸦之主冷静而澹然地挥舞起理性的刀刃,驱散了遮蔽在他兄弟们眼上的迷雾。

“对他再多一些信任。”

科拉克斯抱起双手:“康拉德·科兹或许是个疯狂的杀手,但他并非是一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蠢人,哪怕是在犯下那些暴行的时候,他也是清醒的,这也是他为何如此痛苦的根源之一。”

“你似乎比我们想的都要了解他。”察合台投去一个问询的眼神。“怎么回事,科拉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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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我很相似。”群鸦之主用生硬的声音回答。“我研究过他,仅此而已。”

福格瑞姆看见圣吉列斯脸上露出个窃窃的微笑,于是他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的笑容让科拉克斯冷哼了一声。

“尽管笑吧。”他冷冷地说。“他不会失败的,那愚蠢却可敬的凡人的死会让他明白一些他早就应该明白的事,人性或许能让我们堕落,但也能让我们永不屈服。”

“如果他能早点明白此事......”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如果,是一个非常美好的词。人们会在犯错后说他,会在后悔中说他,会用悔恨的语气、愧疚的语气、愤怒的语气,唯独不会用快乐的语气。

如果是一个美好的词,但不是个多么美好的现实。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你已经开始期望于想象的力量能够改变现实了。

而想象的力量......恰好是法师的力量根源。

新年番外:原体聚会二三事(一万大章) 写在最前面:略微有些ooc,人物性格与正文不同,番外中的时间设定在完结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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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烤肉的方法不对。”

罗格·多恩深呼吸了一次,不动声色地继续挥舞起手里的铲子,将那块多汁的肉排翻了个面,让它更均匀的受热。

“又错了,前一面还没到火候。”

“......”

多恩仍旧没理他,手却自顾自地将那肉排又翻了个面。毫无疑问,他此刻的举动和烤肉已经沾不上什么关系了,根本就是在纯粹的赌气。

“你这次怎么翻面的怎么快?这样是不对的。”

“你到底有完没完?!”

罗格·多恩勐地将手里的烤肉铲扔在了桌子上,随后一把扯下脑袋上的厨师帽扔在了叨叨个没完的佩图拉博脸上。

他的咆孝声此刻响彻整个露天庭院:“整整四十五分钟!你一直在我的耳朵旁边絮絮叨叨!有能耐你自己来烤这些该死的肉,否则就闭嘴!”

佩图拉博居然没生气,他将那厨师帽拿在手里,阴阳怪气地说:“一个厨子,你得瑟什么?前两天打赌输了的人又不是我......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

多恩的脸色勐地往下一沉。

眼见他这模样,佩图拉博缓缓地笑了起来:“是谁自夸能在模拟攻防战中胜过我的......?嗯?是你吗,罗格·多恩?所以你才会站在这儿给我们所有人烤肉,你说是不是?”

牙齿彼此碰撞,嘴唇颤抖,多恩扭过头去,一言不发地拿起了铲子继续烤肉。只是这次的动作多少带上了些怨气。

佩图拉博倒也不走,他开始站在那儿笑着对多恩指指点点,言语随和,神情儒雅,就是话有点多。多恩每做一个动作,他会说上三句话来指出其中的错误,而且全都有理可循,多恩气得要死,偏偏没法反驳。

这情景让一旁负责火炉温度的伏尔甘连连叹气,火龙之主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长了四颗智齿,门牙神经坏死,而且还在这个节骨眼被人往下巴上勐地来了一拳似的疼。

“我现在很担心我们的食材是否会像上次那样遭到厄运。”另一边,躺在沙滩椅上的福格瑞姆说。

他穿着打扮的很悠闲,宽大的沙滩裤,上半身披了件花衬衫,脑袋上甚至还戴了顶草帽。看上去简直就是来度假的。

“放心好了。”

躺在他身侧的安格朗懒懒地说道:“伏尔甘在旁边看着呢,有他在,那两个白痴打不起来的......”

说着说着,他居然打了个哈欠,表情无聊至极。

“说起来,你这次回‘度假地’准备待多久?”福格瑞姆笑着问。

“五年左右。”

安格朗又打了个哈欠,将自己脑袋上带着的草帽扣在了脸上,以躲避阳光的照射。他的声音变得闷闷的,从帽子底下传来:“总算是轮到我度假了......哼。”

他冷笑了一下:“他倒是来得比我想得快得多。真有意思,居然还有人乐衷于加班......那家伙最近每天都带着卡恩到处跑,搞得好像他才是卡恩的原体似的。”

“从生理学角度上来说,他的确是。啊,对了,另一个我最近过得如何?”

福格瑞姆也躺下了,舒服地叹了口气:“上次见到他时,他还满脸疲惫的模样呢。”

“老样子,忙着加班。”

安格朗的声音轻的简直让人怀疑他是否已经睡着了:“连觉都不怎么睡,谁劝都不听。他的儿子们甚至跑到我这儿来求我帮忙。他就像疯了似的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跑,确定坐标......太勤奋了。”

“嗯......”

福格瑞姆古怪地眨了眨眼,突然对自己此刻的休闲模样有点心虚。他很快便安慰自己——嗨,你也不是没干活啊,前段时间不也才收复了一个世界吗?

那地方的人类素质可真不错,心志坚定不说,科技也发展的不错。他们研究的那种大型机器人看上去倒是和贝利撒留·考尔的那个宝贝长的有点像......叫什么来着?

GUNdAm?

他的思绪渐渐变得迟缓了下来,哪怕是彻莫斯的凤凰也会有疲惫的时候。毕竟,他可刚从战场上下来没多久。要强行停止两派已经进入星际时代的人类之间的内斗并不容易,他虽然成功了,但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过度劳累便是其中之一。

福格瑞姆闭上眼,学着安格朗的模样将草帽拉到了自己脸上,打算小小的睡上一会。然而,罗伯特·基利曼的声音却将他的睡意直接驱散了。

“福根!你提交上来的报告是怎么回事?!”

前任帝国摄政王,如今的帝国行政部门总管气急败坏地将手里的第七代个人终端扔到了凤凰身上:“你自己看看你写的这是什么东西?!”

自从当上行政部门一把手后,金发就越来越显得有些褪色的罗伯特·基利曼挥舞着手臂,满脸怒容地大喊了起来。

“我强调了十几遍的标准报告格式,标准!标准!开头要带上你们的部队标识,末尾要放上报告的日期与世界坐标,你的报告里满打满算就五百个字,其中有一半还是寒暄和问我身体情况如何......你诚心给我添堵是不是?!”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福格瑞姆摊开双手,满脸无辜:“你要是累倒了,我们可没人能代替你的位置。无尽星海里这么多世界,数不清的行政部门和官员可都要往你这儿递交报告和年终总结......说真的,罗伯特,除了你,没人能担起这份工作。”

基利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抬起颤抖的手颤巍巍地指着他,好半天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行了,行了,福根,你也别太过分......”

赤红的巨人笑着走了过来,独眼闪闪发亮,但那笑容怎么看都充满了打圆场的意味:“罗伯特不就是二十年前在老师面前损了你两句吗?这有什么,至于记到现在?”

“他要真是只说了几句话倒也没什么......”

福格瑞姆不咸不澹地瞥了一眼气得不轻的基利曼:“但是,他可是指名道姓地在船长面前说我结交异形......猫人算什么异形?他们的头骨可完全是人类颅骨的模样,顶多算亚种。”

“是啊,全员女性的亚种。”基利曼回过神来讽刺了一句。“你这个前色孽恶魔王子做出这种事,很难不让我怀疑一些什么。”

“呵,我做什么了?我清清白白,问心无愧。倒是你,我还没说你和那个灵族结婚的事呢,好大的排场啊,请船长当证婚人......呵呵。”

面对福格瑞姆抛出来的话题,基利曼冷笑了一下。

“你要是不服,你也可以找一个,我不拦着你,福根,只怕你不敢了。”

“我还真不敢。”福格瑞姆同样回以冷笑。“和灵族跑到另一个世界去秘密结婚这种事,恐怕只有你干得出来。”

两人接下来开始了一大串不停歇的互相争吵与攻击,当然,比起许久以前的大远征时期的那些话,他们如今交谈的模样只能算是交流感情的一种方式,充其量只是有点特别而已。

但是,不提这些,抛出来的黑料和用于攻击的话术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什么‘罗伯特·基利曼在酒后怒骂帝皇是个什么事都不管的老王八蛋’、‘福格瑞姆看上猫人但是有贼心没贼胆,是个胆小的懦夫’之类的......

听的一旁的马格努斯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满是尴尬。

天可怜见,赤红之王可不擅长这些东西,自打接触了白塔议会,他就一脑袋扎进去学了个天昏地暗,上次和人谈话还是七十年前......

哪怕是那些听说他是法师弟子前来摆放的跨界法师他也没怎么和他们说话,尤其是精灵,他脸门都不开。那些有关于精灵的警告马格努斯可是记得很牢。

换句话说,他现在对社交并不是很适应,更别提应付这样的场面了。

躺在一旁的安格朗无奈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另一边的游泳池去了,他找了个充气垫,干脆直接躺在了上面,准备在这儿睡上一觉。

他想的很好,但一早就在这儿,以游泳池之主自居的黎曼·鲁斯并不答应。

“哟!”

鲁斯哈哈大笑着游到他身边,还在还有些分寸,没直接拿水泼他:“这不是我们的那位安格朗嘛!你可算是回来了,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鲁斯?”

安格朗有气无力地应付了一句:“我现在只想休息。”

“你怎么出去十七年像是精神衰弱了似的?咱们的行政总管天天上班上了八十多年都没你看上去这么累,你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跑到那种诡异的世界里头去了吧?哎,你上次去的那地方是不是有个叫盖塔的机器人?”

“......是。”安格朗烦闷地回答。“有很多种型号,能够进化,还有盖塔线之类的东西......天呐,鲁斯,你想知道这些为什么不自己去看报告呢?!”

他摘下脸上的草帽,满脸烦躁:“让我安静一会吧!”

泡在水里的黎曼·鲁斯坏笑了一下,也不搭话,反手一下便将安格朗拉了下来,随后立刻游远了。几秒钟之后,所有人都听见了红砂之主的咆孝声。

“黎曼·鲁斯!你等着进医疗舱吧!你这头该死的蠢狼!”

“你能追到我再说吧!”

鲁斯的哈哈大笑声同样传出去很远,甚至传到了正坐在露天庭院二楼阳台上的两个人耳朵里。其中一人冷哼了一声:“又是他,黎曼·鲁斯......”

“怎么总是他......”另一人同样也抱怨了一下。

两人拥有相似的嗓音,都同样轻柔,只是其中一人在发音中会带上些模湖不清的嘶嘶声,显得很是特别。

“唉......”科尔乌斯·科拉克斯叹了口气。“每次聚会都是这样,他总是能把场面搞得一团糟。”

坐在他旁边自斟自饮的康拉德·科兹冷笑了一下:“真该把他扔到那个角斗场世界里头去,关他个百八十年。”

“这对他来说可能是一种奖励,蝙蝠。”

“只让他一个人待在那里就好,将其他的角斗士统统转移......办法总是很多的,渡鸦。”

两人默契的冷笑了一下,同样漆黑的眼眸里此刻恶意满满。时过境迁,他们的关系虽然已经有所改善,甚至能坐在一起喝酒,但是,有些事是不会变的。

比如对于黎曼·鲁斯的态度——原因无他,鲁斯实在是太能闹腾了。

他每次都会将聚会弄得一团糟,这点让科拉克斯与科兹非常不爽,他们每人都有任务在身,能空出聚会的时间实属不易。这两个较为拧巴的人虽然不会明说,但他们每次聚会都是最早到的。

什么?噢,你问任务是从哪来的啊......很简单。

这还要从两个世界的亚空间被彻底融化说起,在那以后,法师通过白塔议会的关系弄来了能够长久使用的安置式跨界点,一个横跨多元宇宙的人类帝国的雏形便也缓缓出现了。

当然,之所以是雏形,还是因为需要人去推动计划的进程。

所以,被找回来没多久的原体们便再一次地踏上了远征之路,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远征规模可要大得多,也要小心的得多,毕竟,这次可不会再有随时提供的帮助。

毫不夸张地说,这恐怕是他们有史以来见过最疯狂的计划,这计划也只有那个人想得出来。

将所有的人类联合在一起,借由来面对无尽星海中无穷无尽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敌人。一个世界的人类受到攻击,离他们最近的世界立刻前去帮助......

这种事放在以前简直前所未闻,但也令他们非常心潮澎湃。有谁能拒绝这种事?他们曾经发誓为了人类而战,疆域不能限制这份承诺,哪怕是隔着世界也是如此。

现如今,联合人类帝国的第一条规则便是,‘我们庇佑并保护所有人类’,他们将此放在第一位,永不更改,任何试图触碰此规则的异族都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当然,你要是愿意归入帝国,那就另说。

康拉德·科兹摇晃着杯中的酒液,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遮阳伞:“说起来,庭院里没看到来昂和圣吉列斯。你知道他们俩去哪了吗?”

“在厨房里切肉吧,这次也总该轮到他们负责这项工作了......嗯,还有四个混蛋正在打麻将。”

“四个...?不,可别告诉我荷鲁斯也加入他们了,阿尔法瑞斯这次不是说自己不回来吗?”科兹显得略微有些吃惊。

“嗨,你哪知道谁是阿尔法瑞斯,谁是欧米加?荷鲁斯被洛嘉拖着过去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我们的兄弟看样子很喜欢这种游戏,哪怕少个人也要拉一个过去......当然,莫塔里安我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我有段日子没见他了。”

科拉克斯散漫地回答着,同时还改变了一下坐姿,好让自己的腿能晒到太阳:“很快就是晚宴时间了......他们应该在准备食材,对了,今天谁负责洗碗?”

“希望不是我。”

科兹闭上眼沉痛地摇了摇头:“你还记得伏尔甘上次洗完碗后的表情吗?连他都受不了......”

“这得怪鲁斯吃得太多了,他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喝得多,吃得也多。”

科拉克斯也摇了摇头:“和谁都要拼酒,和谁都要聊上两句......我看这次估计也差不了太多。”

科兹默默地表示了赞同,念及至此,两人的表情开始一同变得晦暗了起来——黎曼·鲁斯拼酒的方式是抱着一桶酒过来找你喝,喝完就再来一桶,喝不完就倒在地上接受拍照留念。

在此过程中,拼酒的人毫无疑问会变成聚会的焦点,而他们两人恰好都不想当什么见鬼的‘焦点’。

否则也不会选择坐在这儿打着遮阳伞喝酒了。

然而,能够躲在阴影里的时间终归是不长久的,原本万里晴空的天空突兀地被一艘飞船遮蔽了,腹部打开,照下一道蓝光,风尘仆仆的察合台可汗从中一跃而下,费鲁斯·马努斯紧随其后,两人神色疲惫,甚至还穿着动力甲。

轻巧地落地,装甲靴底部喷出的气流让重若雷霆的降落消弭于无形。察合台可汗举起手,高声大喊:“拿酒来,我的兄弟们,我与费鲁斯一口气收复了三个世界!”

疲惫的神色也压不住他满面的自豪,费鲁斯在他身后笑了笑,倒不如可汗一般狂放。巧高里斯人的豪气往往只会在这个时候显露出来,而费鲁斯则不然,他在回归后变得很安静,却更加坚硬。

他不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行动,默默地做事,像是要以此向谁证明些什么似的。这种动力始终未曾消失。

他们的归来打断了基利曼与福格瑞姆的争吵,两人都与费鲁斯交好,此刻更是一同走上前来想要迎接——当然,这么做的后果也是可以预见到的。

费鲁斯疑惑地看着这两人忽然停在原地,彼此对视,冷哼。他满面不解,而黎曼·鲁斯则已经兴奋地扑了上来,手里拿着两瓶原体特供级别的酒。

察合台可汗微笑着伸过手,想接过他兄弟的好意,可他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正朝着这边狂奔而来的安格朗,没有半点犹豫,可汗立刻侧身避开,甚至还不忘拉一把费鲁斯。

就这样,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安格朗满面怒容地撞在了鲁斯身上,后者飞出去老远,狂笑着在空中打翻了多恩的烧烤炉。

厨子多恩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应,脸上甚至还有种‘总算解脱了’的表情。反倒是失去折磨乐趣的佩图拉博怒气冲冲地大吼了一句:“你们两个白痴!”

混战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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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

装饰简单的宽大房间内,十九张椅子随意地围绕着一张巨大的圆桌排列着,十八名尊贵的基因原体们不分座次地坐在一起。

空出的那张椅子是留给谁的?没人知道。

热气腾腾的菜肴被面带微笑的伏尔甘一一端盘上桌,从他的笑容,你就能看出来,他此刻的心情。没人要求他这么做,但他执意如此。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似他这般心情好。

安格朗沉着一张脸,抱着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发一语。哪怕鲁斯一直在朝他龇牙咧嘴的笑,红砂之主也没有给予丝毫回应。

而黎曼·鲁斯之所以要龇牙咧嘴的笑......不仅仅是因为他想挑衅安格朗,还因为他在混战里被盛怒的佩图拉博往脸上结结实实地来了好几拳,不得不这么干止痛。

对于佩图拉博而言,能够光明正大地折磨罗格·多恩的时间可不多,鲁斯毁了这一切,他自然是要还以颜色的。

而黎曼·鲁斯压根就不在乎,在挨揍的时候甚至还有心情朝厨房里切肉的来昂·艾尔庄森大喊救命,说永恒天堂的天使们入侵了。

狮王当即便拿着两把还沾着肉沫的菜刀一脸严肃地冲了出来,圣吉列斯拿着用于分解肋排的砍刀紧随其后。

然后是正在二楼打牌的荷鲁斯、莫塔里安、洛嘉与阿尔法瑞斯四人,他们举着的是拆掉的椅子腿,从窗户一跃而下。荷鲁斯额头上甚至还贴着两张表示欠债的白条。

除了能够看见全貌的蝙蝠与渡鸦两人没动以外,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冲出来了。

于是乎,黎曼·鲁斯史无前例地遭到了共同殴打——他本人显然乐在其中,看那副笑容,他估计打算以后找个机会再来一遍。

他可不是纯挨打......狡诈的狼王在混战中抓住机会下了不少黑手,不然你以为罗伯特·基利曼脸上的黑眼圈是怎么来的呢?

行政主管这次可真是无妄之灾,他本来就被和福格瑞姆的争吵气得够呛,打算回客厅继续加班加点地处理那些所谓‘迦勒底英灵召唤’的事,结果在路上被打过来的人群波及了,陷入其中,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情况便被人在脸上揍了一拳。

不偏不倚,正中靶心,右眼乌青。行政主管勃然大怒,加入战团,还不忘下手将站在泳池旁的福格瑞姆拉进来,凤凰脸上倒是没什么事,就是肋下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狠,双拳并出打了他一个结结实实。

眼见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伏尔甘眼珠一转,心想最好还是让他们情绪活跃起来比较好。火龙之主很快便想到了一个话题,只是,他显然不清楚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非常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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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是被征兆过来排雷的奴工似的,一铲子下去不偏不倚刚好挖到地雷。当然......地雷炸是炸了,可效果也是有的。

“咳,我说,兄弟们,你们觉得这次宴会有必要请父亲来一趟吗?”

“当然不!”

“你说什么?!”

“看在奥林匹亚的份上,让他待在他的椅子上吧!”

“*意义不明的巴尔脏话*,佩图拉博,你把手收回去,碰到我做的汤里头了!”

“......哦,抱歉,圣吉列斯。”

“呵,蠢货。”

“你说什么,你这无能的厨子?!连自己的烤架都看不住?!”

“我的本职是战争,而不是厨师!再者,那见鬼的烤架倒了明明是鲁斯的问题!”

“啊?”鲁斯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嘴里叼着一只巨大的后腿。“有人叫我?”

来恩·艾尔庄森叹了口气:“不,没人叫你,鲁斯,接着吃。”

“哦。”黎曼·鲁斯便低头接着大快朵颐起来,在有食物的情况下,他是很好说话的。

“下次这种时候,你还是别说话比较好,伏尔甘。”康拉德·科兹轻柔地提醒,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他们之中有不少现在还对那个人满是怨憎呢。”

科拉克斯瞥了他一眼:“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啊,蝙蝠,你甚至不愿叫他一声父亲。”

康拉德·科兹冷哼了一声,伸手拿过一只烤的恰到好处的羊腿。经过基因调整后,变得肉质鲜美且体型巨大的安拉斯羊后腿散发着扑鼻的香味,哪怕是对一名原体而言,它也是难得的美味。

夜之主凝视了这美食一会,随后矜持地用另一只手撕扯了一小块下来,咀嚼片刻,满意地咽下了。

他过分文雅的吃相令察合台可汗摇了摇头,他拿起准备好的切肉刀,数十道银光闪过。只见他面色澹然地捧着一大盘分解地刚好的羊肋排,将其放到了自己面前,随后狂放地吃了起来。

荷鲁斯禁不住露出个微笑,随后是叹息。

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不真实了,尤其是在得知了还有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以后......不过,超出他意料的是,在见面以后,他们却没有对彼此有多抵触。

莫塔里安捕捉到了这声叹息,披着长袍,带着兜帽的他看上去很是安静:“怎么了,荷鲁斯?”

“只是没想到我们竟然能有这样的一天。”荷鲁斯微笑着回应。“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有些太......迷幻了吗?就像一场幻梦。我们的未来从未如此光明过。”

莫塔里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悲伤地摇了摇头。他低下头,像是在悼念某人。良久,他才说道:“我真希望他也在这里。”

“是啊。”荷鲁斯再次叹息了一声。

一旁的洛嘉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给他们倒了一杯酒。这位金言使者和他们印象中的洛嘉截然不同。话少,比起言语更愿意用行动表述自己的意愿,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坚信一切神只都是虚假的骗子,只是想得到人类的灵魂。

......谁更令他们尊敬一些呢?

答桉不言而喻。至于原本的洛嘉,他已经被好生安葬了。荷鲁斯每年都会抽出一天去祭拜他这个可怜又可恨的,执迷不悟的兄弟,当然,此过程往往伴随着吊在他坟墓上的两个人渣的尖叫。

宴会就此正式开始,酒足饭饱之后,就轮到了鲁斯的拼酒环节。但不知怎的,他今日却好像没那个兴致,只是不停地往那椅子的方向瞟来瞟去,像是期盼着谁会突然到来似的。

“别看了。”安格朗厌烦地说。“他来不了的,那个老头就更别提了,他哪怕是来了我也会把他赶出去。”

“......至少让他进来吃点东西吧?”对他们的父亲只有遵从的黎曼·鲁斯此刻竟然没反驳安格朗的话,而是小声地提出了个称得上小心翼翼的建议。

“吃什么?”安格朗冷笑起来。“在他的工作还没完成以前,我连看都不想看见他。”

谈及这个话题,气氛再度变得沉闷。而这次,伏尔甘也同样没有出言劝阻,只是沉默着叹息,表情悲伤又凝郁。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一手铸就如今这场晚宴的人。他本该在这里的,但他没有。

“如果我当时......唉。总之,我希望他能平安归来。”圣吉列斯轻轻地说,眼神哀伤。“也希望我们的父亲能快点完成他的工作,他的确进度有些慢了。”

“连你也这么说?”

罗格·多恩冷哼了一声:“真是令我大惊失色,挺起你的胸膛来,巴尔的天使!你觉得他会乐于见到你这幅悲伤的模样吗?不,他不会的!”

他气愤地站起身。

“他只会对你们嘲讽的笑,并且一个个地嘲笑你们的软弱!别再摆出这幅他真死了的模样了,不过只是沉眠而已,那从白塔来的树人不是早就说过他还活着吗?只要能量足够,他随时都可以复苏!”

“别摆出一副你好像很了解他的模样,他绝不会嘲笑我们!”

佩图拉博对他怒目而视:“他或许嘴上不饶人,但从未真正嘲笑过我们中的任何人。注意你的言辞,罗格·多恩!”

“噢,不然你要怎样?”多恩冷笑了一下。“遗传的精神病治好了就认为自己能够胜过我了?”

奥林匹亚之主的脸颊勐地绷紧了。伏尔甘伸出手,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动怒,有人会出言劝阻他的。

“别再来这套了,多恩。”福格瑞姆疲惫地说。“激将法已经没有作用了,我们愧对于他,你明白吗?我们所有人都受过他的恩惠,但我们却对他的牺牲无能为力——又一次。”

彻莫斯人渐渐地闭上了眼,勐地一拳打在了圆桌之上:“又一次——!谁不想让他别那么做?但谁又有办法阻止他?谁可以?我不行,安格朗不行,基利曼不行,我们的父亲也不行,没人可以!”

“能否不要再讨论此事了?”

荷鲁斯叹了口气:“事情本来不会走到这种程度的,如果非要追根朔源,兄弟们,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我们父亲一时的人性回归。如果不是他将我们被拔出钉子的兄弟送往另一个世界,那里的邪神又怎会注意到这留下的蛛丝马迹?”

“我们要求他有人性,他有了,且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改变。没人会预料到这种事的发生......也没人想让这种事发生。如果我们此刻因为这件事怪罪于他,岂不是在要求他再度回归到那没有人性的冰冷模样?”

拥有星辰之躯的牧狼神声音轻柔,却字字震耳发聩。

“所以,不要再讨论对错,不要再彼此因为此事争吵不休,动了真怒。我们应当珍惜他所留下的东西,并悉心照料......在他回归之时,给他一个惊喜。当然......多恩,你虽然讲话不讨人喜欢,但你有一件事还是说的很对。”

荷鲁斯无奈地笑了起来,将凝滞的气氛尽数消解:“佩图拉博那已经被治愈的,遗传得来的精神病的确是来自我们的父亲。”

“所以,现在是要开始讨论他是否有精神病这件事了?”康拉德·科兹感兴趣地笑了起来。“那我先来——他的确有,而且有极其严重的人格分裂。”

“同意。”科拉克斯紧随其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还有躁郁症。”

“嗯......”罗伯特·基利曼沉思了一会。“我对精神方面的疾病没什么研究,但他肯定很不负责任。”

说这话时,他摸着自己已经快变成灰白色的头发若有所思。

“我们的父亲深谋远虑。”圣吉列斯歪了歪头。“但是,深谋远虑者往往不善言辞,他对士兵们能发表演说,对我们或其他人却始终保持神秘,半句真相都不愿意交代。”

“我不太清楚这算不算精神疾病,兄弟。”莫塔里安问道。他的发言很少见,一时间吸引到了许多人的注视,这也让他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好在康拉德·科兹与荷鲁斯不动声色地支持给了他说下去的力量。

他改变的实在有些太多,以至于让人觉得有点陌生,不过,无论如何,他还在继续发言。

“不过,据我了解......他其实能洞悉人们心中的想法。他活得太久了,以至于不需要灵能也能做到这件事,但他却从来没向我们解释过那些造成误会的细节,而是任由其发展。”

莫塔里安摇了摇头:“有点像是自闭症?”

来昂·艾尔庄森撇了撇嘴,他本来不想参与这种讨论,此刻却忍不住开始纠正起自己的兄弟来:“不是像,他就是。”

鲁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来昂?”

“怎么了?”

“你怎么能——”鲁斯结结巴巴地说。“那可是父亲啊,听就听,你好歹别参与进去啊......”

他越说声音越小。

“父亲做了错事就不能说了?”来昂不爽地问。“错误必须得到纠正,任何错误都是如此,任何人也是如此。他是我们的父亲又如何?难不成你要让我偏袒他吗?”

“别难为鲁斯了。”费鲁斯罕见地插入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嗓音沙哑。“他信任你......所以觉得你会和他站在一条战线上。”

来昂冷哼了一声,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但终究还是闭上了嘴,保持沉默。鲁斯一直宣扬他与来昂·艾尔庄森之间的关系很不错,后者始终未曾承认,但也没有否认过。至于到底好不好,或许能从这里窥见一斑。

“那么,他到底有多少种呢?”

阿尔法瑞斯感兴趣地问——又或者是欧米加——不,可能还是阿尔法瑞斯——等等,到底是哪个宇宙的阿尔法瑞斯......

算了,就叫他阿尔法瑞斯吧。

“你不能用凡人的标准去要求一个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人。”

察合台可汗慢悠悠地说:“有又怎样,没有又如何呢?过往之事不可追,我们已经被各自的经历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样......他犯过的错,已经被另一人弥补了,真是好运啊。”

他的话引来一阵附和,安格朗慢慢地点了点头,举起酒杯朝可汗敬了一杯,后者坦然受之。

“那么......”

话题的挑起者,荷鲁斯又开口了:“最后的结论是,我们的父亲的确有精神病。有人要反驳这个结论吗?”

没人表示反对,哪怕鲁斯都没有。他心虚地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地给自己灌了杯酒。

“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他会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一直没有开口的金言使者突兀地提起了这件事。

从表情上来看,他是真的相当好奇。

“你们也都知道,我来自另一个宇宙......我所认识的那个父亲可没有这么严重的精神问题。他有时的确会表现出疏离,但大多数时候还是非常通情达理的。”

“那只能说明你们运气太好了。”

佩图拉博愤慨地来了这么一句:“我们就摊上个这样的父亲。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说,看着我们一个个痛苦的沉沦。要我说,他坐上那把椅子完全是自己作的!”

奥林匹亚之主越说越起劲:“哪个正常人会这么干?活了这么久,老谋深算,智慧超群,结果连最简单的问题都处理不好!什么样的父亲才能干出这种事?”

说这话时,他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己犯下的那些错。这虽然很正常,但也让一旁的罗格·多恩冷笑了起来。

“你就算了吧,佩图拉博。你也没比他好到哪去,你是我们中最像他的。”

“好了!”

荷鲁斯立马很有先见之明地打断了佩图拉博的施法前摇,随后瞪了多恩一眼。他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那么,今天谁洗碗?”

尊贵的基因原体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尽管他们拥有超群的力量,出众的智慧与已经被治疗的七七八八的超级心理创伤......但是,这些超人此刻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站起来拔腿就跑。

荷鲁斯是跑得最快的那个,因为他是最先站起来的。

他们离开了房屋,在庭院内散步、游泳或交谈了起来。彼此能聚会的时间不多,他们珍惜这短短的一天时间。今天不过只是常年战争中的一个

贵时刻,当这二十四个小时过去,他们便会再次投身于这场看不到头的远征之中。

但是,这一次,没人有怨言。

这一次,他们是心甘情愿地为了人类这么做的。

他们有了改变,有了不同。有的变得更好,有的成为自己本该成为的模样,有的还在另一个宇宙弥补自己的遗憾......只可惜,那个造就这一切的人不在此处。

空荡荡的宴会厅里,一道金光闪现。一个老人从中缓缓走出,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他笑了笑,没有选择坐在那把多出的椅子上,而是拍了拍椅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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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了......”他低语着,随后再次消失。

203.康拉德·科兹的漫长重生(二,3k) 永恒天堂是个阴魂不散的对手,说地更仔细一点,它们基本算得上是法师目前长长的敌人名单中威胁最大的。

就连亚空间之内的邪神也比不上,那四个邪神可做不到在整个无尽星海里大肆入侵世界,将所有智慧生灵统统变成养殖场待宰的猪。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永恒天堂的等级恐怕与白塔议会是一样的。后者同样有能力做到它们做的事,只是懒散的跨界法师们不想而已。

漂浮在无尽星海之间,何慎言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凝重。他暂时腾不出手去处理这些该死的杂碎,只能寄希望于它们的‘漂流瓶’暂时还没飘到这个宇宙里来了,否则,到时候要应付的敌人可就多了一群多元宇宙中最凶恶的天使了......

他清楚,这一次,永恒天堂必定会动真格的。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去给它们添个堵。

“毁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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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基利曼放下了手里的个人终端,打算好好地休息休息。

他......累了。

非常累。

复仇远征方方面面的处理简直令他心力交瘁,这项工作光是说出来恐怕就能让一些人知难而退。他要调集海军舰队,让他们前往泰拉空间站汇合,但是,这些海军舰队在被调集来以前可不是无事可做。

帝国内没有清闲的士兵,只有处于战争中与等待战争中的士兵——他给这些舰队发布了命令,于是他们便离开原本驻防的星区,或停下手头上的巡逻任务,来到了泰拉空间站。

那他们原本的任务呢?

这势必也是要有人来接手的,其中一些或许较为轻松的任务,比如打击海盗与走私者之类的,这种还能派一些作战经验与武器装备都不是那么精良的部队去混一混,而几个铸造世界附近的驻防任务嘛......

哈。

帝国摄政王无声地苦笑了一下,他站起身,来到书房的舷窗前,凝望着外边的景色。

他的窗户恰好框柱了泰拉空间站的一片圆环,从这里看去,那银色的美丽建筑恰好在逐渐变得蔚蓝与绿色混杂的泰拉之上温柔地包裹了它。

真是令人心情舒畅的景象。基利曼感到精神稍微振奋了些许,每当他疲累时,他就会来看看这片奇迹。对他而言,这种事令他极为放松。

不为别的,就为这些景色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它们正用自己无声的存在告诉着基利曼:嘿,虽然累,但你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帝国正在越变越好。

这点就已经足够。

继续凝视了一会,他摇了摇头,驱散最后一丝疲惫,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打算继续处理政务。如果来得及,他应该能在今晚八点前做完这些工作。那样的话,他就还来得及去与荷鲁斯共进一顿久违的晚餐。

“原体。”

一名常胜军推开门,一丝不苟地行了个天鹰礼,随后走近一些,用基利曼刚好能听见、却又不至于显得太大的声音说道:“圣吉列斯大人发来消息,他希望您能暂停手上的工作,准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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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

基利曼诧异地抬起头,眉头紧随——准备什么?暂停工作......他倒也想休息,但这些事情最后不还是只有他能做?

常胜军带了头盔,因此基利曼无法看见他的表情。但他仍从前者那迟疑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尴尬:“......他希望您能即刻前往宴会厅。”

“......我知道了。”基利曼叹了口气,点点头让常胜军出去继续他的工作了。

摄政王放下他的个人终端,抬起头:“纹阵,给我看看宴会厅内的情况。”

马库拉格之耀号上新安装的纹阵很快便回应了他的要求,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嗡鸣,一道光幕在他面前徐徐展开,伴随着它的展开,基利曼的表情也陷入了凝滞之中。

光幕画面正中,不偏不倚地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虽然干净了许多,还显得很是拘谨......但是,那毫无疑问是康拉德·科兹。

在我的船上。

短暂的愤怒席卷而来,基利曼却没让这愤怒击穿他的理智,而是以极快的速度让它烟消云散了。他已经意识到了,圣吉列斯的消息与康拉德·科兹出现在这里的某些必然联系。

但是。

他站起身来,严肃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只有疯人与找死的人才会选择与康拉德·科兹待在一艘船上。

他必须现在过去将这件事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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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拉德·科兹用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刺着自己的掌心,打发着时间。

他做得很隐蔽,没人发现他正在这么干。他表情拘谨地坐在宴会厅的主位上,眼神的落点仿佛落在虚空。

他谁都不想看。

甚至也不想来这里——但是,伏尔甘友善且温和地告诉他,如果你不来,我会再给你一个拥抱。

全力的。

经过一番谨慎的思考后,科兹决定自己最好还是过来。伏尔甘的全力拥抱听上去像是个很温暖的词,但是,亲身体验后的康拉德·科兹会告诉你一件事。

那种怪力会让你的从眼眶里掉出来......

哪怕是他,也受不了。诚然,康拉德·科兹的确能让黑暗包裹他,从而短暂的消失在物质界。但是,那将他带回来的法师的话依旧在耳朵里回荡着。

“如果不想再被那些幻象找上你,最好就不要在我回来以前动用你的能力。”

对于那人的话,康拉德·科兹还是愿意相信的。

“康拉德。”圣吉列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介意给我们说说你在那场战斗后的故事吗?”

“什么?”康拉德·科兹露出了个疑惑的表情——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很疑惑。“哪一场?”

“你和那个泰坦恶魔激战的那场战斗。”可汗提醒了一句。“我们都对此很感兴趣,尤其是结局。”

“我和许多泰坦恶魔战斗过——”

另一边的阴影之中,科拉克斯澹澹地打断了他:“——我看不必了,他居然能被一个凡人杀死......”

“凡人?”

午夜游魂的表情此刻看上去很是耐人寻味,他笑了,尖锐的牙齿探出嘴唇,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显得富有威胁,令他看上去像像是只食尸鬼般的可怖。

他此刻的笑容平静而温和,却具有刀刃般的锋利。

“如果你真这么想,那你就太过无知了。你正在谈论的人既无名也无性,科尔乌斯·科拉克斯。他不是凡人,不是恶魔,不是神明......要我说,他更像一种自然规律。”

“你现在说起话来倒像是个正常人了。”

科兹表情平静,没有理会群鸦之主的冷嘲热讽。

“你居然称他为凡人,真是令我感到无比的可笑......”

他的话让宴会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背后所隐藏的讯息也被原体们精准地捕捉到了。

可汗露出了个跃跃欲试的眼神,很隐晦,但仍然被科兹注意到了。圣吉列斯看上去不为所动,表情平静,眼神却亮的有点可怕。

福格瑞姆压根就没理会他们的讨论,甚至没有参与进来。他正站在另一端看着纹阵提供的菜单,冥思苦想地想要从数千道菜肴中决定今晚的主食。他是唯一的清流。

火龙之主的反应是比较接近正常人的那个,他皱起眉,问道:“那位法师的确是说过类似的话,但远远没有你描述的这么可怕,兄弟......你是认真的吗?哪怕我们联起手来?”

“哪怕我们联起手来。”

午夜游魂摇着头:“你们没和他交过手,也没和他并肩作战过......言语苍白且无力,尚不能将我所见到的画面描述出千百分之一,我只能告诉你们,他就是行走的自然灾难,绝非人力能敌——好在,他只针对恶魔。”

他停顿了一下,竟然露出个苦笑。这表情让所有人都有点惊讶——康拉德·科兹过去倒也经常笑,但都是些冷笑或癫狂的笑,他还从没这么富有人性过。

圣吉列斯摇了摇头,暗自提醒自己了一下。他知道康拉德·科兹已经改变了,但是,过去的旧有观念仍然根深蒂固,一时半会是无法轻易转变的。

“那也不能掩盖你被一群恶魔消耗到了濒死状态的事实。”科拉克斯冷冷地说。话说到他这份上,已经远远超出了讨论的范畴,说得直白一点,他其实完全就是在找茬。

圣吉列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说科兹没回来的时候你倒是对他的遭遇义愤填膺的,怎么回来了反倒又成冤家了......

“我不想与你争论这些事,没有意义。你没有与它们作战过,无论我说什么,在你听来恐怕也只会是争辩罢了。”

“争论?我们正在讨论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科拉克斯的话让科兹叹了口气。

“试图激怒我一探究竟是吗?科拉克斯,这不会成功的。你或许还以为我是从前的那个午夜游魂,但我已经在新诺斯特拉莫度过了一百三十一年。无论你做什么,你都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群鸦之主凝视了他好一会,方才移开视线。他没有说什么,但从那舒缓的表情看来,他的心情显然已经放松了许多。

啧。

圣吉列斯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的兄弟们一个两个都别扭的可怕。或许是从帝皇那儿集体继承来的优点吧,有话不明说已经成了一种优良的传统,不来上这么几次,就凸显不出他们基因原体的尊贵身份。

——当然,有的人还是喜欢直话直说的。

比如推开门走进来的罗伯特·基利曼。

204.康拉德·科兹的漫长重生(完)与复仇之始(3k) 他没有佩戴武器,或穿戴盔甲,却硬生生地走出了一种穿戴武装的感觉。

被他推门声响吸引到注意力扭过投来的福格瑞姆挑了挑眉——这倒是有点意思,罗伯特·基利曼居然在工作时间离开了他的办公桌?

他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眼圣吉列斯,后者对他露出了个歉意的笑。

罗伯特·基利曼在康拉德·科兹面前缓缓站定了。没有微笑或寒暄,亦没有任何礼节,只有一句开门见山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罗伯特——”伏尔甘试图插入对话。

“——我大致能猜到原因,毕竟,今早的那场会议我是自己推掉的。”基利曼平静地说。“但我想听他自己说出来。”

“为什么呢?”康拉德·科兹饶有兴趣地问。“既然你能猜到一切,为何你还需要我的证词?我还需要证明些什么东西呢,兄弟?”

他刻意地将兄弟二字拉得很长。

“你需要证明很多东西,但不是向我。对我来说,你只需要证明一件事。”基利曼冷静地回答。“我相信你知道那件事是什么。”

“我不知道。”

科兹狡猾地笑了起来:“我也不太想知道,基利曼。这是你的船,我知道。你不欢迎我,我也知道。但我看上去像是在乎的样子吗?我有一个国家要治理......之所以回到这里,不过是因为我有一些事还未做完。”

“治理国家?以什么方式?剥皮、酷刑,还是用轨道轰炸抹去你眼里的罪恶之国?”

康拉德·科兹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了。基利曼所提到的轨道轰炸乃是他一生之痛,是他前半生失败的证明。他花了半辈子的时间去改造诺斯特拉莫,却因为一时不察令它再次化为了一个满是罪恶的人间地狱。

于是他用轨道轰炸将它毁了。

他在夜幕号上下的命令,午夜领主的每一艘舰船都参与其中。死亡之雨从天而降,他让自己的儿子亲手毁灭了他们的母星。令他最绝望的是,没有一个人反对他。

基利曼谨慎而又细致地观察着科兹脸上的表情,想从上面发现一点行使暴力的渴望,这样他就有了理由。除去这必要的细致以外,他还要承认一件事。他对科兹如今的精神状况非常好奇。

现如今,科兹说话实在是太过富有条理了,还有他的形象——看上去太干净了,和那个浑身鲜血,头发打结,盔甲缝隙里塞满碎肉的午夜游魂截然不同。

“以公正的法律。”康拉德·科兹轻轻地说。“还有高额的基础福利,完善的医疗机构,无需担心未来的美好童年,持续到大学的公立教育......以一个正常的世界。”

他缓缓站了起来,眼中似是燃烧着火焰:“在恶魔们全部死亡以后,我做到了。罗伯特·基利曼。我做到了你都没做到的事,我建立了一个和平的国度,一个真正意义上没有战乱,人类全都团结在一起的世界......”

“是吗?”

“是的。”轻柔的嘶嘶声再度响了起来。“不管你信或不信,我问心无愧。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午夜游魂,而是夜之王,新诺斯特拉莫之主......所以,给我一点应有的尊重,罗伯特·基利曼。”

奥特拉玛之主看了他一会,竟然露出了个耐人寻味的微笑来。他点点头:“很好,虽然和我预想的答桉有些偏差,但要更好。你可以留在我的船上,康拉德·科兹......享受你们的晚宴吧,我要回去继续工作了。”

“你不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吗,罗伯特?”伏尔甘急忙问道。

他憋坏了——火龙之主刚刚半天都没插上话,生怕他们俩打起来。基利曼过去就和科兹关系不太好,说得再直白点,没几个人和科兹关系好,圣吉列斯可能是唯一一个愿意给午夜游魂一点笑容的人。

“不了,我要工作,伏尔甘。”

基利曼的这句话冷硬如铁,简直就像是冰块似的寒冷。他转过身,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甚至不忘带上门。

“我怀疑他工作到魔怔了。”一直没说话的福格瑞姆慢悠悠地来了这么一句。“比起美味的食物与晚宴,竟然有人宁愿选择永远处理不完的政务和冰冷的办公桌。”

“少说点风凉话吧,福根。”圣吉列斯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罗伯特要是不干了,谁能顶上去?你吗?”

福格瑞姆慵懒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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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睡梦中醒来成了一件困难的工作。

阿廖娜几乎是强迫自己睁开眼的,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独有的精神问题。总之,每当她睡了个好觉,这种情况就会发生。

她必须用非常大的意志力才能让自己从安稳的睡眠里醒来,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她征服了睡眠与梦境似的,其实不然。

这位足有两米之高的舰长从她的床铺上坐了起来,一头灰发乱糟糟的。她扭过头,看了眼布满籍,突然意识到了时间的流逝是如此之快。

今天已经是来到泰拉空间站上的第四个星期了,而远征依旧没有开始——当然,这其实算是个正常的效率。以她对帝国各个部门之间的消息传递速度的了解来看......恐怕远征开始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阿廖娜是这么想的,但是,她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还是对情况不甚了解。帝国各个部门之间的消息传递速度的确非常缓慢,但罗伯特·基利曼可不是。

效率在他眼里就是一切——一个自己都自愿加班的上司坐在最顶层,下面的人自然也开始了无止境的良心内卷。当然,这句话对一些空间站上的军务部官员来说是不成立的。要不是有着医疗舱,他们恐怕已经猝死很多次了。

简单地洗漱一番,她走出自己的房门。打算按照惯例去一趟临时海军办公室,查看一下舰队的集结情况。

一个老练的海军将领多少是能通过船只的多少判断出接下来要面对战争的规模的,阿廖娜不敢说自己的经验有多丰富,但是,她在这里。

她在泰拉空间站上,已经是复仇远征预定好的一员了——所以,她能下这种判断,也有资格下这种判断。

走在明亮的走廊上,她的背挺得笔直,仪容无可挑剔。就在这时,背后却传来了一声大声的呼喊,带着极其浓郁的芬里斯口音:“阿廖娜舰长!”

女舰长勐地转过头去,一个高大的巨人正在那儿友好地冲着她咧嘴笑着,他的动力甲上缠绕着一块棕黑色的兽皮,在两侧肩甲上还带着许多兽牙似的小饰品。

“是我啊,血爪小队的芬恩,不记得了吗?”

这阿斯塔特自来熟地走上前来,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女舰长的肩膀,让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他略微一怔,随后立刻不好意思地扶了一把。

“对不住,实在抱歉。”自称芬恩的太空野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我老是忘记你是个凡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阿廖娜倒也没在乎他粗狂的言行和大大咧咧的行为,只是警惕地望了望左右——上次和黎曼·鲁斯的秘密会面还没过去多久,她并不清楚狼王嘴里的‘小麻烦’是否被解决了,毕竟,她被那酒香味直接毒倒了。

但是,根据她事后的分析来看......军务部肯定没忘记这件事。

就这样,本想前往办公室的她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只是,这次还多带了个人。

“纹阵,请帮我扩展一下房间。”阿廖娜轻车熟路地说着,甚至还不忘记让纹阵多变把椅子出来给芬恩,让他坐下。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女舰长相当之严肃地用芬里斯语问道:“那个军务部的专员人呢?情况如何?”

“俺哪知道?”太空野狼相当老实地回答。“俺当时一回舰船上就给老牧师拿棍子抽倒了,其他几个也差不多,俺们几个差点没被打死。吊起来好几天才落地。”

“......跟你们一起的那位侦察兵呢?”

“嗨,你说老托比恩啊,他早死啦。”芬恩语气轻松地说,还指了指自己动力甲上的兽皮。“这兽皮就是他的遗物,其实还有不烧,俺们几个寻思着,给他分了算了吧。唉。”

他叹了口气:“老托比恩倒是死得其所,他一个人干死三个信血神的王八蛋,然后被偷袭了。俺是亲眼看着他死的,妈的,老家伙脑袋都烂没了半个......”

说到这儿,他沉默了一会,都囔了几句脏话,随后才继续。

“俺当时气坏了,操着斧头上去就把那偷袭他的混蛋剁吧剁了。我自己也差点没啦,阿廖娜舰长,我被那王八羔子拿刀捅了个对穿。”

芬恩嘿嘿一笑,朝着自己的胸腹比划了一下:“差点直接弄死我......总之挺险的。我被运回了埃特才活下来。”

阿廖娜沉默了。

她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死亡对于帝国的将士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不管是阿斯塔特还是星界军都是如此。话虽如此,可是,亲眼听到自己熟识之人的死亡也是一件悲伤的事。

她又怎能无动于衷?

芬恩倒是显得很豁达,兴许是因为他已经复仇过的原因吧。野狼嘿嘿地笑着,搓了搓手:“那个,舰长,你对这场远征还知道些啥啊?俺们虽然被调过来了,但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多,你来得早,你能给俺说说不?”

“......你的口音也太重了,芬恩。”阿廖娜无奈地摇了摇头。“讲当然是可以讲,但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不,我得先问你一个问题。”

“啥?”

盯着他的眼睛,阿廖娜一字一句地说——

205.复仇之始(二,3k) 正在开怀痛饮的黎曼·鲁斯打了个喷嚏。

搞什么鬼?我怎么还会打喷嚏?这酒味也不刺鼻啊。

他困惑地看了眼地上散落一地的酒桶,耸了耸肩,干脆继续喝。

有时候,一个人自斟自饮也是乐趣所在。单纯品尝酒水那醇香的滋味就已经足够鲁斯快乐一阵子了——当然,他快乐的可不止一阵子。借着调查太空野狼内部事物的由头,他硬生生在通讯里磨了基利曼四个小时,终于说服了后者。

时至今日,他已经连续喝了两个星期。

罗伯特·基利曼黑着脸同意了鲁斯留在空间站上的要求,并告诉他,你的儿子们很快就到,你要是不怕丢脸你就接着喝吧。

想到这话,鲁斯撇了撇嘴。

丢什么脸?

十三连早就让老爹扔回去了,他们多半早就知道我回来了......也许一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不知道吧。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我黎曼·鲁斯是什么人,不打仗的时候我想干嘛就干嘛......

再说了,不趁着这时候多喝点,以后还能喝?他们肯定会疯了似的过来抢这酒。

他愉快地挥动手臂,手里厚实的木桶酒杯在酒桶内划过,酒香味随着搅动散发出来,令他满足地呼了口气。随后,鲁斯将这酒杯举到面前,仰起脖子,直接一口喝了个干干净净。

“嗝——”

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酒嗝,他站在纹阵单独为他开设出来的房间内晃了晃脑袋,单从外表上来看,你是看不出来他喝了多少的。只有那些散落一地的木桶能证明。

“纹阵。”鲁斯揉了揉自己的脸颊,驱散晕乎乎的感觉。“你七个小时以前是不是汇报说他们到了?”

“是的,黎曼·鲁斯。”纹阵平静地回答。“你感觉如何?”

“还好,还好。哎,不让你用那些见鬼的尊称过后你说话听起来顺耳多了。”鲁斯咧嘴一笑。“他们来了多少人呐?”

“他们不想透露。”

鲁斯挑了挑眉。

这倒很像他从资料看见的那个洛根·格里姆纳的做法,这小子的性格很对他胃口。不喜欢内政部,不喜欢审判庭,不喜欢军务部,本能地和所有权威机构对着干——尽管素未谋面,但鲁斯很确信,这的确是他儿子能干的出来的事。

“有点意思......”

鲁斯沉吟了一会儿,就这么短短十几秒的功夫,酒精的作用便迅速离他远去了。除去浑身的酒香味以外,他和正常的时候别无二致。

当然,这得看你怎么定义黎曼·鲁斯的正常。

“他们的驻地在哪?”

“b区第十五层,d-9分区。”

“b区?”鲁斯皱起眉。“我这是在d区吧?那我走过去得花上多长时间?”

“你可以选择舰内传送,黎曼·鲁斯。”

“不,不。”鲁斯执拗地摇了摇头。“现在传送过去可不是什么好选择,我身上的味儿可还没散呢。你想让他们抓着我要酒喝吗,纹阵?我是不在乎,但你可就得花上时间制造一批出来了。”

“我有十七万个制造车间可供驱使。”纹阵的合成音冷澹又自然。“如果你想,黎曼·鲁斯,我可以让其中的四万个开工制造原体特供级别的蜜酒,根据你所提供的芬里斯蜜酒配方改良而来。”

“......你怎么不早说这事儿啊?”

“你也没问。”

“嘿——”鲁斯瞪起眼。“我发现你这玩意儿最近是有点朝着憎恶智能发展了啊,小心我上报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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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迅速报告,我亟需向他汇报沉淀下来的信息扰动,根据以往经验来看,这些复杂的讯息会让他头疼三天左右。黎曼·鲁斯。”

“......”

鲁斯沉默了下来,不为别的,他正在思考——我是不是被它威胁了?

算了,懒得管了。

“给我指路吧,噢,还有,那个隐身法术也用上。我这身太显眼了......走过去要多久?”

“四个小时。”

“妈的......你确定是这个时间?这个距离?你没有给我故意指远路来报复我吧?”

这次,纹阵没有回答他,而是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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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啥?!”

年轻的野狼勐地跳了起来,蹦的得有三尺高。如果不是房间的隔音效果非常之好,阿廖娜非常确定他的声音会传到走廊上去:“谁——谁,谁,谁回来了?!”

“黎曼·鲁斯。”阿廖娜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带着肃穆。“伟大之狼......他回来了。”

在短暂的、表现得极度夸张的惊诧过后,性格不怎么沉稳的年轻野狼强迫自己坐回了椅子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他对埃特发誓,他今天离开驻地的时候只是想着来和阿廖娜舰长叙叙旧,怎么着也没想到会从她嘴里听见这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至于欺骗一类的可能性,他根本就没想过——不是他单纯或愚笨,而是他清楚阿廖娜·阿娜塔西亚的作风。她绝不说谎,永不退缩。

在那六个月的航行里,他无数次地见证过这两件事。前者是她的品质,后者是她的意志。无论具备哪一种,阿廖娜·阿娜塔西亚都获得了他的尊重。

时至今日,那六个月仍然在他的记忆里熠熠生辉。

但是,他依旧得确认一下。

“恕我直言,阿廖娜......你在谈论一件非常重要,非常危险的事。我信任你,我也知道你不可能说谎,但是......你确定你不是被欺骗了,或是见到了幻象,犯了癔症之类的事吗?”

芬恩严肃地看着她:“我需要一个确切的回答,阿廖娜。”

“我很严肃,芬恩,我也很认真。”

他们没有以军衔相互称呼,而是单纯的名字,这场对话已经开始朝着更深处进入。这不是任务简报、情报汇报或其他诸如此类的东西,而是一个人类的灵魂正在考校另外一个人类的灵魂。

盯着他的眼睛,阿廖娜一字一句地说:“他回来了,我亲眼所见。”

“什么时候?”芬恩沉重地呼吸着。

“十三天以前。”阿廖娜平静地说。“在我的房间里,就坐在你的位置上和我交谈。”

芬恩勐地把背挺直了,然后,用他有生以来最为庄重的声音与表情问道:“谈什么?”

“他特意来问询我有关那个军务部专员的事。”

女舰长的声音听上去像是狩猎时的猎人,遭受着芬里斯上无情寒风的拷打,有点颤抖,却仍然能保持冷静去完成任务。

“我从未说过谎,我也不能对他说谎。所以我说了真相,毫无保留。他在得知你们并未杀死那专员后放松了些,但我问他情况如何,他也没有告诉我。只是说,他还要回去和某个人汇报此事。”

芬恩的脑子从来没动的这么快过。他还是血爪的时候,有的是人管他。灰猎人,狼牧师......谁都能让他们保持冷静,并告诉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而现在,他晋升了,也成了一名光荣的灰猎人,但他才晋升不久,大脑还没得到什么最基本的锻炼——换句话说,他现在脑袋和鲁莽冲动的血爪们是一个等级的。

我该怎么做啊?我该回去向狼主汇报吗?还是先告诉狼牧师?那老头会相信吗,他不会拿他那个棍子又抽我一顿吧......

他很幸运,因为这次他还是不用动脑。阿廖娜给出了她的建议:“你这白痴,芬恩,你是不是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呃?”

阿廖娜怒其不争地骂了一句:“你这毛病怎么还没改?让你动脑就像是要杀了你似的,见鬼!听我的,你现在就回去汇报,记住了,直接向头狼汇报。不管谁问,你都别说事情的真相,就说自己有个不得了的消息。”

“呃,然后呢?”

“然后?这也用我教?!”

“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是直接告诉他事情是咋样的,还是卖卖关子给他开个玩笑啊?”芬恩犹豫地问。“我听卢卡斯说,他老这么干,头狼老喜欢他了。”

“......卢卡斯又是谁?”

“你不知道?噢,你不知道很正常,我们管他叫大忽悠。因为这家伙嘴里的十句话有九句话是玩笑,但我们都挺喜欢他的。”

“他是——”阿廖娜挥动了一下手臂。“狼卫?还是狼牧师?”

“啥?他就是个血爪。”

阿廖娜坐回了她的椅子上,不再保持那副紧张的姿态了。她绝望而又阴暗地想——今天早上出门能碰见芬恩这种天下第一字号的白痴真算是她倒了大霉。

信一个血爪的话——信一个总是开玩笑,被称作大忽悠的血爪的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可以试一试,芬恩。你可以试一试。”

年轻的野狼虽然性格比较...赤诚,但这会多少也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阿廖娜的表情看上去太阴暗了,简直就像是那次他们被怀言者舰队包围了似的。

“好吧,你说咋办就咋办,我听你的。”

太空野狼如是对一个凡人说道,且没觉得有任何不对:“反正老托比恩天天夸你脑子好使,来,说说吧,你有啥计划。”

206.复仇之始(三,5k) 芬恩头昏脑涨地回到了驻地,他不善思考,但很善于聆听——尽管如此,阿廖娜那一长串的、几乎堪称没完没了的推测也还是让他在短时间内有些无法接受。

女舰长给他讲了这件事可能的十七个发展路线,芬恩一个都没记下来。最后她没招了,干脆告诉芬恩,你直接回去告诉你的狼主吧,别的不要想了。

这样就对了嘛,搞那么复杂干什么?芬恩想。有话就说,不爽就打,

不过,在做这件事以前,他还需要处理一件更为紧迫、更为重要的事。

站在驻地门前,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银色的金属大门。在确定大门是关的严严实实的以后,他方才让纹阵解锁了门。

这是许多次教训带来的经验,他管着一批血爪,他们可不怎么听话。

热衷于挑战权威是血爪们的天性——也是狼群们的天性。强大者必须始终保证自己不被偷袭与挑战干倒在地,挑战者则络绎不绝。

芬恩很有先见之明地没有第一时间踏入,他的选择是对的。

几个藏在门后等他回来的血爪发现没法偷袭到他以后,干脆地从门框后走了出来,缓缓包围了他。

所有人手里拿着练习用的钝剑,都没穿盔甲,裸露在外的臂膀与胸膛上都有着一个共同的深红色纹身。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看个不停。

这代表他们都来自芬里斯上的一个部落,名为断牙。类似的名字可能有几百个,芬里斯的历史长的能掩埋许多东西,那致命的季节更替也能带走许多生命。

哪怕是埃特,也有许多地方在换季引起的洪水中塌陷了,或是因为年久失修被掩埋了。那些一代代传承知识,和他们一起在埃特里生活的奴隶也没办法修复它,就这样,在几个世纪几个世纪的流逝里,埃特逐渐越变越小了。

有人说,这是末日临近的征兆。

芬恩不关心这些,他自己的部落早就在芬里斯的危险的季节更替中消逝了,他是最后的幸存者。

自那以后,他便不再关心这些小小的聚落与不详的预兆了。部落里当时的先知说他们会度过寒冬,放屁。芬恩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冻死在了暴风雪里,然后是父亲与堂兄。

血爪们为首的那个一头有着一头红色的长发,浓密地让他看上去简直不像人类。他此刻正笑个不停,十足地一副傻样。

“嘿,芬恩。”红发咧嘴笑着,手里的剑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纷飞。“外面怎么样?”

“要叫头儿,还有,这不关你的事。”

芬恩漠然地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血爪们还太年轻,因此会犯许多错。所有野狼都经历过这个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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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暴力中成长,也以暴力维持生命,杀戮的冲动会随之而来。

只有年岁渐长的野狼们才能控制这种冲动。但是,不管如何,他们能做到的最好也只是控制。有时,这种冲动会化作无法消散的怒火吞噬他们本身。

而血爪们......自然是还没有学会这项技能的。不过,这样也很好。他们很天真,很年轻,还不知道死亡一定会到来,充其量只是推迟一些。

芬恩好上一些,但也不多。他清楚这点,可却不想理会,尖利的犬齿已经探出了嘴唇:“把路让开,否则我就打的你们接下来一个星期都得尿血。”

“喔,你说的可真吓人。”

红发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心满意足地露出了个挑衅的微笑:“我不认为你有能耐做到这件事,芬恩,他们都说你是走了好运才当上灰猎人的,我想也是。你们说呢?”

血爪们发出一阵哄笑。

年轻的野狼轻轻地叹了口气,闪电般地探出一只手。

他抓住红发的剑柄,旋转,发力。红发试图与他角力,却在关键时刻被芬恩用力地扯了一下剑柄。

不过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技巧便让他的武器脱手而出,血爪的脸涨得通红,被夺取武器的耻辱与愤怒叠加在一起,他低沉地吼了一声,右拳高高扬起。

太嫩了,他们居然还想进行公平的一打一。

望着那些站在红发身后跃跃欲试的血爪们,芬恩笑了笑。

他看都没看红发,抬起一脚揣在他的膝盖上。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传来,年轻的血爪惨嚎一声倒下了,而芬恩并未放过他。

“我告诉过你,断牙部落的小崽子,你要是再来挑衅我一次,我就打断你的腿,我希望你记住这点。芬恩·凛风从不说谎,明白吗?”

说完,他一脚揣在他那断裂的膝盖处,加剧了他的痛苦,然后照着鼻子补上了一记凶狠的踢击,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血爪晕了过去。

“他眼角怎么流血了?”一名血爪问。

他的话其实算是保守,红发的整张脸上都是血。芬恩笑了笑,将钝剑扔到他们脚下:“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是的,他会没事的——如果他没死的话,他总会没事的。

医疗?

狼群不需要那种东西,一场斗殴都撑不住的血爪还不如死了算了,上战场也是白白送死。

“还有谁要过来质疑我的权威吗?”

芬恩又问:“我不介意在狼牧师没过来的时候代替他教育教育你们这帮身上还沾着奶臭味的小崽子要尊敬你们的头儿,说真的,你们挨过多少次打了,为什么总是不长记性?”

血爪们没对他的话有所回应,他们彼此看了看,随后干脆地一扑而上。

“总算是学聪明了。”芬恩咧嘴一笑。“下次记得一开始就这么干。”

三分钟后,他们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最惨的那个捂着自己的裆部惨叫个不停,他被一脚揣在了要害,不仅如此,芬恩还在他倒地后补了一脚。

见他如此痛苦,野狼便好心地给他下巴来了一拳,让他陷入了安详的睡眠。

“不用谢。”

年轻的野狼咕哝了一声,一个经过这儿的灰猎人冲他露出了赞许的微笑,扬了扬手里的蜜酒。

“要喝点吗,芬恩?”

“谢了,灰牙,但我还有事。留着以后吧,我们总有机会喝一场的。”

灰牙露齿一笑:“你说的也是,对了,会议厅那儿有场宴会要开,如果你想吃点什么就赶快吧,血爪们也在,他们会把什么东西都抢干净的。”

“我倒也想吃点烤肉......但我还有事要做。”

灰牙耸了耸肩:“那就祝你好运了,芬恩·凛风。”

和他告别以后,芬恩径直朝着驻地里走去。在经过几个弯曲的走廊以后,他总算是来到了议会大厅。

狼群们装点这里的速度比他想的还要迅速,尽管只是个临时驻地,但野狼们还是布置了厚厚的毛皮地毯,在墙壁上挂起了武器,而且,已经有人开始将蜜酒搬运过来了。

这些活以往都是奴隶们做的,但是,他们这趟可没带奴隶来。

“啧......”

芬恩贪婪地看了一眼,强迫自己将眼神从那些用克拉肯海怪嵴椎骨做的酒桶上移开了视线。

蜜酒必须用这种材料才能长久保存,毕竟,它虽然名字叫蜜酒,但其实拥有极强的腐蚀性,那些太烈的甚至能被当成毒药使用,也只有这样的酒才能让他们感到一些真正的刺激了。

基因改造的超人之躯带来了许多,也带走了许多。

他继续朝里走去——驻地很大,但是,根据他的狼主克罗姆.龙视的说法,最近一段时间里,狼主们只会待在他们单独的宴会厅里谈论事物。那地方很好认,只需要再走一段距离便是,甚至不需要转弯。

“所以,如果你这个王八蛋又有事要来找老子,就记住路,明白吗?”克罗姆当时是这么说的,骂他的语气很亲昵。

芬恩却不这么想,当时就反冲了回去,结果就是被克罗姆·龙视打了个人仰马翻,下巴脱臼,鼻梁骨折,右手的四根指头也断了。

“老王八蛋......”

他都囔了一声,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朝着宴会厅走去。门口站着两排狼卫,其中有些正在严肃的站岗,更多的则是不停地抽动着鼻子。宴会厅里传来的味道太香了,他们显然被这味道吸引了。

“这不是那个和自己的狼主打了一架的小子吗?你过来干嘛?”一个狼卫问他,问的时候咧着嘴笑个不停,让芬恩没理由地有点烦他。

“......有事,重要的事。”芬恩瓮声瓮气地说。“你们最好让我进去,这事儿我必须得汇报给老克罗姆。”

“不行,小子,狼主们在里边儿吃饭呢,这会让你进去,我事后估计就得被吊起来抽了。”

“你要是不让我进去,他们事后可能会打你打的更惨。”

“你哄谁呢?”狼卫冲着他比了个侮辱性的手势。“滚远点,小子,大厅里也在开宴会,你要是想混吃喝就去那儿,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芬恩叹了口气,头一次开始对自家军团的风气有了点不满。他是喜欢到处打架、到处开玩笑,谁与谁交流都不需要那么庄重的生活。但是,这种风气也是有弊端的。

比如,在他尝试着说正事的时候,那些年长者只会以为他是在试着开玩笑或恶作剧。血爪们都喜欢这么干,而他刚刚脱离血爪没多久,在他们眼里,恐怕和血爪没什么区别。

耐着性子,芬恩认真地又说了一遍:“真的是重要的事,你得让我进去。”

狼卫这次没笑了。

他盯着这头年轻的野狼,仔细地观察着他身上的每个细节,甚至包括老托比恩的遗物。良久之后,他点了点头。

“让他进去。”狼卫说。“我没从他身上闻到谎言的味道——也可能是我的鼻子终于老了,总之,小子......”

他又笑了起来,还伸出手拍了拍芬恩的肩膀:“你最好没骗我,否则我会很生气的。”

就这样,他进入了宴会厅。准确地说,是被狼卫们推进去的。

这儿比大厅要小得多,毕竟,头狼们只有十二个,他们用不着太大的位置。

这里也基本没怎么布置,还维持着那种让芬恩不太喜欢的银亮色风格——狼群们都是如此,他们喜欢一个脏兮兮、暖烘烘的巢穴,而非一个整洁明亮的,脑袋上还有着个大灯球的地方。

“克罗姆,那是不是前段时间和你打了一架的那小子?”

血红之喉大连的头狼布兰·红喉问道。他恰好就坐在一眼便能看见走进来的芬恩的位置,因此便直接发问了,脸上还得带上了一副看戏的表情。

克罗姆·龙视抬头朝着这边瞥了一眼,有点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他放下手里鲜嫩多汁的烤肉,用手在桌上的兽皮上随便擦了擦,便朝着芬恩招了招手。

“你又找老子有什么事?妈的,有屁快放。”说这话时,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芬恩为此有点高兴,这证明他上次给狼主留下的小小礼物还在。

是的,你是打断了我的鼻子、让我下巴脱臼、四根手指骨折,但我也没让你好过。

他本想直接开口,克罗姆·龙视却抬起手示意他先等等,狼主打了个喷嚏,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别和上次一样绕弯子,蠢货。你要是早说你要去找阿廖娜舰长,我会拦着你吗?”

“鲁斯回来了。”芬恩点点头,顺从地说。心里涌起一阵恶作剧的快意。

闹哄哄的宴会厅在瞬间安静了下来,狼主们以异样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年轻的灰猎人,其中有些人的眼神尤为有趣。这异样的沉默甚至一直持续到头狼发言。

洛根·格里纳姆。

他饶有兴趣地活动了一下脖颈,倒也没第一时间否认或质问,而是笑呵呵地从烤肉挑出一块大的,用刀叉起来扔了过去。芬恩伸手,精准地握住了那块多汁烤肉,随后立刻囫囵吞下了。

“你从哪知道这个消息的,小子?”头狼问。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低沉的雷鸣,在宴会厅里回荡。

“从阿廖娜·阿娜塔西亚舰长那儿。”

“她又是从哪知道的?”

“她和鲁斯见了一面,头狼。”

狼主们之中立刻爆发出一阵议论,格里纳姆却不为所动,头狼抬起右手,争论的余波立刻平息。

紧接着,他站了起来——唯有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意义上地显得像是那个奋战不休长达七百年的传奇。

他白发苍苍,脸上满是岁月带来的苍老痕迹。可他的站姿却没有半点句偻。他缓缓地走到芬恩面前,近的甚至能让芬恩闻到他嘴里还没消散的烤肉味道。

“我下面要告诉你一件事,小子。但是,在此之前,我要知道你的名字。”

“芬恩·凛风。”

“很好,芬恩·凛风。听好了......我们其实都知道。”

什么?

芬恩愕然地看着头狼,后者脸上的凝重与肃穆逐渐变成了乐不可支的大笑,狼主们也是如此。这剧烈的笑声合在了一起,几乎掀翻了宴会厅的屋顶。

过了一会,在笑声终于平息之后,格里姆纳拍了拍芬恩的肩膀:“小子,我们早就知道啦!”

“可,可是——不,你们怎么......啊?”

“具体情况我可不能告诉你。”格里纳姆冲他露出了个微笑。“但我们就是知道,还有,你最好把你的嘴巴管好咯,这件事不要到处乱说,明白吗?我们都还盼着到时候看他们惊讶的表情呢。”

“至于你,芬恩小子,我恐怕不得不让你再跑一趟啦。去告诉那位可敬的女舰长,她被邀请来参加一场宴会——和鲁斯有关,她要是不想来你就把她绑来,明白吗?她非来不可。”

他意味深长地朝着芬恩眨了眨眼,年轻的野狼愣愣地看着他,像是完全没理解他的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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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我没走错吗?”

黎曼·鲁斯小声地问。

“我不会出错。”纹阵说。

“我在回答你以前已经经过了上万次计算,通过内置的底层逻辑运行并计算,这已经是最短的路线了,如果你嫌慢,你可以进行传送,黎曼·鲁斯。”

“......行,行,你厉害。”鲁斯没好气地说,同时缩在走廊拐角处躲过了一辆运输车。开车的是个军务部官员,一脸苦相,车后放着的都是新式动力甲。

狼王眼馋地看了一眼那些宝贝疙瘩。他遗憾地叹了口气,又问:“罗伯特回复了吗?”

“没有,但他设置了自动回复,你要听吗?”

“放吧。”鲁斯一边行走,一边说道。隐身法术令他走在这宽敞的过道上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人看得见他。

在一阵嗡嗡声过后,他听见了罗伯特·基利曼那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点怒意。

“我不会再和你交谈了,鲁斯,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再给你最后五天时间,如果你到时候还打算留在空间站上喝酒,我就亲自过去把你拖回来。”

黎曼·鲁斯撇了撇嘴——搞这么严肃干什么?

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我的事也的确快办完了。

他沉默地继续前进,孤狼即将回归狼群,脸上也带起了一些怀念。他不知道这个素未谋面的狼群会不会欢迎他,也不清楚他们如今的模样,黎曼·鲁斯什么都不清楚,唯独清楚一件事。

他等不及了。

207.复仇之始(四,4k) 狼群的酒宴通常伴随着臭烘烘的毛皮气味,咒骂,斗殴,以及鲜血,尤其是在有血爪们参与的宴会上,这些年轻的狼崽子非常热衷于发扬这项古老的传统。

他们比灰猎人、狼卫加在一起还要好斗。后两者早已学会将自己的怒气运用在真正的战斗里,平常闲暇的斗殴虽然也经常发生,但绝不会选择在酒宴时干这种事,除非真的有人惹急了他们。

他们知道,美食与美酒是来之不易的。打架完全可以放在吃饭与喝酒后面再去进行。

但是,血爪们可没这种顾虑。他们正值所谓的‘青春时光’,身体里的血液整日都躁动不安,一天不打个几次架是不可能的。

就好比现在这样,一名血爪正抓着另外一名狠狠痛揍。他挥拳的方式令他自己吃了点苦头——一次拳击打断了对手的鼻梁骨,也让他自己的手指骨折了。

他太兴奋了,所以完全忘记了应该如何去控制出拳的力度。你不能每一次都全力以赴,那样会让自己也一同受伤。

对手被打倒在地,在十数秒后摇摇晃晃地再度起身,可惜为时已晚。

当他从鲜血、疼痛与蜜酒的麻痹中暂时获得宝贵的清醒之时,迎面而来的一次上勾拳再次令他被打倒在地。

这次,他没能爬起来,只是颤巍巍地举起自己的右手表示认输。他服了,围观的群狼们哈哈大笑着往他脸上泼了一杯又一杯的蜜酒,给这个小子洗了把脸。

蜜酒的滋味令他舔了舔嘴唇,竟然是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勉强趴在桌子上,抢过一瓶蜜酒往嘴里一口气灌了半瓶,越喝站的越直,眼见此景,狼群们发出一阵响亮的欢呼,其中夹杂着不断的、夸奖式的粗俗咒骂与快乐的开怀大笑。

又有人扔来一大瓶蜜酒,给了那个打赢的血爪。这个年轻人兴奋地高举双手,捧着蜜酒一边往自己身上倒,一边像是个得胜的冠军似的围绕着议会厅疯狂地跑了起来。

刀叉摩擦,酒杯碰撞,鲜血横飞,肉香扑鼻。

气氛欢乐非常,直到一个陌生人的到来。

他提着两名血爪走进了议会厅,宛如带来芬里斯冬季最凛冽的寒风。

那两头可怜的狼崽子一个眼眶青肿,右手手臂歪成了麻花的模样。另一个被倒提在手里,血从耳朵和鼻孔里不停地往下流。模样凄惨至极。

冰寒的气氛在一瞬间袭击了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宴会。

狼群们立刻沉默了下来,他们之中有人已经将手放上了武器,另外一些更加狡猾的则不动声色地开始了移动,想要将这个陌生人围拢起来。

围猎,是狼的天性。

他很高。

这是血狼大连灰猎人诺卡·寒霜的第一个想法。随之而来的第二个想法是,他是谁?

陌生人听不见他的问题,自然也不会回答——当然,他就算知道诺卡心中的想法多半也不会选择回应。

此人咧着嘴,扯下自己身后的毛皮斗篷扔到了地上,随后活动了一下脖颈。野性的气息开始随着动作弥漫至他的全身,诺卡注意到,他同样有着尖利的犬齿,且比他们的都要粗长。

简直就像是狼人的利齿。

“我看见一群臭烘烘的狼崽子。”

这个陌生人咧起嘴,笑着说:“真令我失望,我本以为我能看见一个训练有素的狼群,结果你们根本就不够格,你们充其量只是还没断奶的小狗而已。”

他轻蔑地抬起手,将两名血爪一起扔到了宴会长桌上。

汤汤水水因为剧烈的碰撞洒了一地,宝贵的肉食更不要说。在已经变的肮脏的地毯上滚来滚去,被铁靴踩的粉碎。昏迷的血爪们也迅速地被拖进了人群后方,狼群将他送到了一个墙角。

怒火无声地升腾而起,已经有几只狼绕到了陌生人背后,而他仍然表现得对此一无所知。

“甚至连吃的都这么不像样——这么点肉够谁吃?起码得一人一份才对!纹阵可是有十七万个制造车间,你们难不成不知道开口向它要吗?”

一名狼卫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我们不信任那个叫纹阵的鬼东西——还有,你他妈又是谁?长得高难道了不起吗,巨魔也很高,但只会被我们用斧头砍碎膝盖。”

“噢,所以你是个巨魔杀手咯?看上去不像啊,你比较像那种被巨魔抓住硬生生咬死的白痴.......嘿嘿嘿嘿.......我是谁?我是来找架打的,怎么,你们不敢应战吗?”

陌生人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怪笑,随后勐地回头,抓住一名朝他扑来的血爪,反手便将其摁在了地上。

轰的一声,地面简直都开始震颤,地砖甚至碎裂到了恐怖的地步。巨大的冲击力让那可怜的崽子两腿一蹬,可怜地陷入了昏迷。

而纹阵对此没有任何制止——通常来说,这种外来的陌生人进入战团驻地发起攻击是会被纹阵使用冰系的法术冻住的,可它现在却没有丝毫动作。

好在,狼群们也不知道。所以他们可以继续怒气腾腾地进行他们本能地围猎。

另一只背后的血爪嚎叫着朝他扑来,陌生人以快得让人看不清的速度站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借助反作用力将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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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听见了那血爪手骨不堪重负的清脆哀鸣,与他的头骨和地面亲密接触带来的声响。

“你们最好一起上,嘿嘿嘿嘿嘿......”

陌生人低沉地笑着,走到议会厅的墙角,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举动使他躲过了腹背受敌,当然,也因为那儿摆放着一个武器架。

厚实的木头架子上面全是提供给狼群们打架斗殴用的武器,这是群狼们的传统。

有时,气氛会烘托到顶点,拳脚会变成还过得去但不过瘾的武器如果,到了这种时候,就可以用上这些钝剑或木棒之类的东西来互相好好玩一玩。

没人会说三道四,赢者能大放厥词并炫耀好一阵时间,输家就只能生气地等待下一次了。

陌生人端详了一下这巨大的武器架,完全没管身后的暗流涌动。

狼卫们与灰猎人顶在最前方,形成标准的战术小队开始朝着他走来,脚步放得非常轻,有的人甚至已经将链锯剑拿了出来,只是没启动。血爪们紧随其后,要么在人群里充当奇兵角色,要么就是在侧翼准备偷袭。

一个围猎圈已经形成。

陌生人挑选了一会,最终选定了一把双手巨剑。这把剑看上去和门板差不多大,边缘没有半点锋锐,顿的能当棍子用。他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它的重量,非常满意地转过了身。

“来吧,小狗狗们?”陌生人轻声说道,面上依旧带着挑衅的微笑。

狼群蜂拥而至,在极端的混乱中仍旧保留完整的阵型。拔出武器者顶在最前方,咆孝着朝他冲来。第一只狼手中的链锯剑闪着寒光,没有启动,但单分子锯刃仍然不是说着玩的。

陌生人狂笑起来,凭借巨剑的长度优势抢先一步将剑递了出去,妙至毫巅的操控力与他的力量叠加在一起,使得这次刺击让那第一只狼的面部整个凹陷了下去。

他倒飞了回去,砸在人群后方。

这还没完,陌生人像是挥舞斧头似的挥舞起了这把巨剑,一次横扫便让狼群的前冲之势停在当场。好几名灰猎人哀嚎着滚到了一边,手臂骨折,肋骨板碎裂,更有甚者已经昏迷了过去。

“来啊,来啊!”

陌生人狂放地咆孝起来,单手持剑立在墙角,哈哈大笑着让他们上前来:“都去拿武器,让我们来一场械斗,空手打有什么意思?!”

宴会厅内。

洛根·格里姆纳抬起头,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声音。

“是他吗?”狼主里有人问,声音粗如两块石头互相摩擦。

格里姆纳点了点头,头狼的脸上带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你们觉得他会花多长时间来到这里?”

“两分钟吧。”血喉说。“我不觉得他们能拦住他多长时间。”

“你不应该用拦这个词,你真的觉得他们够格和他开始一场战斗吗?”贝雷克·雷拳冷冷地反驳。“最多一分半。”

狼主们立刻开始了争论,他们总是这样,没有人能说服彼此,各自的眼睛里都冒着火。格里姆纳敲了敲桌子,迫使他们安静了下来,随后说出了一个数字:“五十秒,两百只狼没办法让这个时间再延长一些了。”

他站起身,开始倒数,门外恰到好处地随着这倒数声响起骨头折断的脆响,狼卫们的嚎叫与怒骂。当他数完之时,宴会厅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不应出现在这里的寒风顷刻间倒灌而入,夹杂着浓郁的野性气息。一个巨人中的巨人手里拎着把已经变形的练习巨剑看着他们,脸上带着一抹略显狰狞的微笑。

他扔下手里的剑,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鲜血,歪着头说道:“你们倒还像点样子......那么,谁是洛根·格里姆纳?”

他问着这个问题,眼睛却一直看着格里姆纳本人。

“是我。”格里姆纳点点头,面容竭力平静,眼眸里却像是有闪电划过。

“啊......”

陌生人无声地笑了起来:“所以,你就是坐在我位置上的人。不错,如果真要是有这么把椅子,你的屁股坐在上边儿倒也合适——但我有个问题。”

他举起手,指了指大门:“怎么外边儿就两百来号人?这么点人够干什么?”

“我们还有更多人正在路上。”格里姆纳轻声说道,他突兀地意识到宴会厅内安静的不像样子。眼角余光令他发现,所有的狼主都情难自禁地挺直了胸膛,呲着牙,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不休。

他意识到——我好像也是这副模样。

“正在路上?妈的,还有最多一个星期,复仇远征就要开始了。你要让老子带着两百来号人去参加这场远征吗?”

“实际上......黎曼·鲁斯。”

洛根·格里姆纳缓缓地说:“我不打算让你带领我们——我才是现在的头狼。”

随着他的话,狼主们缓缓站了起来。

黎曼·鲁斯满意地咧开嘴。

“没关系。”狼王轻柔地说。“我会揍你一顿,直到你让出位置,格里纳姆。但你可以当我的狼卫。下次想打架就直接说,别找这种会让我生气的借口。”

“好的,鲁斯。”格里姆纳顺从地说,却在半秒后便嚎叫着朝着鲁斯扑了过来。“来试试看我们为你准备的欢迎仪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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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动复仇号,让她开过来,但不要离得太近,在太阳系外等待就好。他们可以在路上于奥特拉玛停留片刻获得补给和一部分人员补充,顺便也带上一部分驻扎的极限战士......数量不限,看法阵中枢怎么想。”

“去通知机械修会,让他们迅速到位,别再待在空间站上流连忘返了。后天我会进行一次人数清点,迟到者将被永久剥离泰拉空间站的逗留资格。”

“再给泰拉空间站的纹阵发布一条最新命令,让它动用监控权限给我查一查新式装备的落实情况,我要确保到每个阿斯塔特都能用上新式的动力甲,我要确保每名星界军身上都能装备上新式的作战服。”

“当然,也记下那些多报了的战团。将这些战团的战团长集中在一个名单上,明天下午开会,让他们务必到场。通知后勤部,派五名记录者来,会议记录要归档并入桉。我倒要看看这次是谁还敢找借口。”

罗伯特·基利曼一条又一条地发布着命令,思路清晰,毫不停歇。他已经三天没有休息过了,却依旧神采奕奕。工作带来的巨大成就和愉悦感让他的精神始终未曾疲惫。

调兵准备打仗可比单纯的处理政务有意思得多。

他站在舷窗前,呼吸平稳而悠长,摄政王的表情却相当有趣。他思考的时候紧咬着牙,双眼瞪得大大的,直视着真空中的黑暗,甚至很久才会眨一次眼。

他知道这黑暗中躲藏着些什么,他更清楚......这黑暗无法胜过他们。

帝国从来不会忘记复仇。

208.怒之焰(一,4k) 一名奴隶小心翼翼地沿着走廊的边缘行走着。

他经过改造的右手掌心附带有一个磁吸勾装置,能够令他紧紧地握住冰冷的金属扶手。

这一改造不仅仅只是辅助行走这么简单,还能让他在某些时刻无视重力与舰船飞行所带来的剧烈震动。当然,还能在必要之时紧握武器。怒之焰号上的奴隶并非都是手无寸铁之力的人。

在面对危险时,他们也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与对帝皇的信仰予以回击。

他穿过阴沉的走廊,在经过每一个凋像、每一幅画作时都低下了自己的头,对那些他不知道姓名的英雄前辈们致以了自己的敬意。

奴隶走过第一层舰桥,穿过正在燃烧的火炮甲板。到了这里,走廊上便拥挤起来了。忙着抢险的奴隶与医疗人员来来回回地在这片拥挤且炙热的区域活动着,奴隶看了他们一眼,便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火灾......

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多久——看看他的同伴们吧,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焦黑的污痕,手掌烫伤,脸色疲惫。这趟亚空间航行从开始就一直不顺,火炮阵地发生了多次爆炸,已经有谣言开始在底层甲板传播了。

他一直向前,曲折的走廊与阴沉的环境没有影响他。他在这艘船上出生、成长,他也相信自己会在这艘船上死去。对于他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家。

战略室。

他又来到了这里,黑沉沉的金属大门上有着斑驳的锈迹,技术军士在十七天前来检修过一次。得出的结论是不需理会,表面的锈蚀影响不了它的运作。

“它还能继续支撑一百三十年,怒之焰号上的每一个金属元件都蒙受着帝皇的恩,它们不会轻易损坏的。”

奴隶还记得那位军士低沉肃穆的声音,每每想起,都令他倍感振奋——她的天使们永远如此,永远能令人感到希望的力量。

战略室的门前站着两位阿斯塔特修士,他们的动力甲的是灰色涂装的,在肩甲侧面有着一团燃烧的火焰。火红的颜色与动力甲本身朴素的模样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奴隶略带敬畏地看了一眼他们胸前的黑色天鹰,低下头,恭敬地说:“数据送来了。”

其中一名修士点了点头,用没有启动呼吸格栅的声音说道:“进去吧。”

大门滑开,沉重的声响在走廊上回荡着。战略室内装饰的非常简单,帝皇的半身像在全息台正前方凝视着房间内的所有人。她肃穆的神情让奴隶立刻紧张了起来——无论多少次,他都会被这凋像所震慑。

一个机仆摇摇晃晃地来到了他面前,递出了自己的触手。

奴隶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抬起头看了一眼正站在全息台附近朝他凝望的四位阿斯塔特,其中最为高大的那位笑了笑,右半边脸却没有动弹,一道狰狞的伤疤可能是这半边脸肌肉瘫痪的元凶。

修士友善地举起手,做了个手势:“不用理会它,这个机仆的思考元件出了点问题。将它推到一边去就好。”

奴隶依言照做了,机仆被推到一边,在空气中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它应该待着的地方。他走上前去,将那卷记录着数据与文字的羊皮纸卷递给了怒之焰战团的战团长,卡里姆·德卡勒姆斯。

“多谢。”

他点点头,随后展开羊皮纸,上面的信息令他紧紧地皱起了眉。

卡里姆本身的相貌并不如他的兄弟们一般高贵或英俊,大多数情况下,如果他不说话,他就像是一团阴沉的火焰,永远都给人以压抑之感。

此刻更是如此,仅仅只是一次皱眉,奴隶的脚跟便开始发软。他暗自叫苦,为自己软弱的表现懊悔不已。

就在这时,怒之焰的中士,令人尊敬的托卡尔轻轻地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稳住了他:“出去吧,科尔努。”

科尔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离开了战略室。

“是舰长送来的情报。”卡里姆沉声说道,声音恰好与大门关上时发出的沉闷噪音合在了一员死了。”

智库馆长柯利弗德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而卡里姆仍在继续他无情的宣判:“弹药不足,第七火炮甲板再次发生了爆炸,这次比之前都严重,火灾带来的连锁反应让两个弹药库炸开了。”

他严肃地看了看其余四人:“这意味着我们接下来恐怕有一半的火炮阵地无法正常运作。”

“也没什么差别。”牧师帝摩斯说。“我们的火炮阵地故障率本就高的惊人,我怀疑是亚空间内的污秽之物在影响它们,否则完全解释不了为何这次航行会如此的多灾多难。”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中士托卡尔看了一眼牧师,严肃地说。“在失去领航员的情况下,我们要如何赶往神圣的泰拉?”

他说出了最为严重的问题——是的,要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赶往泰拉?失去了领航员,亚空间航行便成了一件危险的事。纵使亚空间引擎还能够使用,也没人敢在这样的情况下贸然穿过这污浊的空间。

如果使用常规引擎,那么,恐怕等他们赶到之时,复仇远征都结束了。

“恐怕有必要采取一些冒险的行为了,战团长。”智库馆长说。“我会前往驾驶室调取以往的航行日志,看看能否从中找出一些规律。如果我没能成功,那么,我会试着承担员的工作。”

“你不可能成功的。”牧师对他怒目而视。“每一个领航员都是帝国宝贵的财富,他们或许在力量上不及你,但只有他们能看见星炬。”

“我必须试一试,帝摩斯,我们在亚空间内待的越久,就越危险。作为怒之焰的智库馆长,我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

“你疯了!柯利弗德!”

怒之焰号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了他们的争吵,头顶稳定的长明灯也突兀地转变为闪烁的红色,警报响彻全船。

卡里姆看了一眼中士,后者立刻点了点头,狂奔而去。柯利弗德闭起眼,蓝色的光辉在他紧闭的眼皮下方流动,低沉的怪异响声随之降临。

牧师左手抓紧他胸前的念珠,右手则握着腰间的铜仗,顶端的金色天鹰上闪过暗沉猩红的光,像是没擦干净的血迹。

“敌袭!”智库馆长睁开眼,朝着虚空中的某个地方怒目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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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袭!”

战斗兄弟马库斯凶狠地踏前一步,那狂笑着挥舞手中链锯斧杀戮奴隶的恐虐信徒没有意识到他的到来。奴隶们四散奔跑,却并不恐慌——他们逃跑不是为了自己的命,而是为了找寻武器。

怒之焰号的底层甲板每个五十米便有一处武器柜,平常无法被打开,唯有在全舰警报被启用时才会被动触发。马库斯看着他们远去,自己则朝着恐虐信徒狂奔而去。

“怒焰将烧灼汝身!”

马库斯咆孝着扣动爆弹枪。那叛徒却仿佛未卜先知般地晃了晃上半身,还挂着颅骨的肩甲恰好挡住了三连发爆弹。

它们镶嵌在叛徒的肩甲上,冒着青烟。恐虐的信徒低低的吼叫了一声,在转过身来的间隙用斧刃活生生肢解了一个可怜的女人,速度快得像是闪电,随后甚至还有余裕用斧面挑起她的头颅,挑衅地给马库斯展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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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袭......”他阴沉地笑了起来。“你的头颅甚至不配成为我盔甲上的装饰。”

马库斯沉下身,心也随之一同沉了下来。这个叛徒挥舞斧头的速度快得惊人,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胜过他。

但他必须一试。

他继续开火,扣动扳机,三十发子弹很快便打光,叛徒毫发无损。他狞笑着站在原地,那黄铜与鲜血似的盔甲表面正在缓缓蠕动,将爆弹尽数吸收,几秒后,甚至就连弹孔都看不见了。

“孱弱的火药武器。”叛徒哼笑起来。“血神的恩典缠绕在我身上......你呢?你有什么?你手中被那腐尸赐福的枪械于我有何用处?”

“废物!”

他咆孝一声,斧头未卜先知一般地被他朝着身后挥动了一下,将一个怀揣着破片式手雷意图同归于尽的奴隶瞬间腰斩。手雷咕噜噜地掉在他脚下,被他一脚碾碎,内里的触发式火药却见了鬼似的没有丝毫动静,与那奴隶一同死去了。

“拔出你的剑,来与我进行一场战士间的战斗。”恐虐信徒轻蔑而傲慢地说着,甚至还施施然地走入了马库斯的攻击范围。

“如你所愿,渣滓。”

马库斯憎恨地看着他,他扔下爆弹枪,链锯剑在拔出的瞬间便轰鸣了起来。单分子锯刃狂躁地旋转,机魂在其中咆孝不休,渴求着敌人的鲜血。

战斗兄弟凶狠地朝前踏出一步,链锯剑在挥出的第二秒便与斧刃互相碰撞了起来,那亵渎的暗红色斧刃在旋转间散发出了刺鼻的血腥气。角力自此开始,却没有持续多久。

叛徒狞笑一声,旋转手臂,斧刃在刹那间变换了位置,手臂挥动,斧刃深深地刺进了马库斯的左肩甲。但他也没让这叛徒好过——如此激进的战术令他自己也空门打开,链锯剑在他的胸甲上制造出了一条长长的可怕痕迹。

“不错!”叛徒咆孝着,用斧柄击打了马库斯的胸甲。长柄武器巨大的威力在此刻被发挥了出来,马库斯被巨大的冲击力逼的倒退了两步,奴隶们却在此刻恰到好处地加入了战斗。激光枪特别的响声响起,却没有一道给叛徒制造出了实质性的伤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起来。“一群无知的奴隶,蠢材!你们难不成以为自己手中的武器能伤到我吗?我可是血神的勇士!”

“你不过只是她的走狗罢了!”

链锯剑再度递出,这次却没有进行角力,而是一触即走的游走式战斗。马库斯打的很聪明,他向来如此。他的战斗风格永远不会定型,哪种好用,他就用哪种。对付长柄链锯斧,游斗风格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只需要一个机会就能杀死他,反之亦然。

叛徒不得不站在原地谨慎地招架起他的攻击,他的盔甲或许能从远程攻击中自愈,但近战可不是。

血神乐于见到两名勇士的盔甲在比斗中互相损伤,他们会流血,会受伤,盔甲也会。金属摩擦时发出的声音就是动力甲的哀嚎,这哀嚎声与其他人的惨叫声一起,同样在那片血红的荒原上不断地回响。

“恼人的懦夫!”叛徒骂道。

“你的言语只能凸显自己的无能。”马库斯冷冷地回答。“待到怒焰烧灼汝身......你便知道什么是追悔莫及。”

战斗的第十七回合,叛徒抓住机会重击砍伤了马库斯的左腹。

第二十三回合,马库斯给予了还击。链锯剑颤动不休地刺入了叛徒的右肩。

第三十一回合,他抓住了那个最重要的机会,趁着叛徒抽回斧刃以酝酿下一次双手挥击的空挡,欺身而上,一记横斩取下了他的头颅。

马库斯喘息着站在原地,满身鲜血。

他的内心并不平静,肾上腺素带来的超高心率与获胜后的快感合在了一起,愈发刺鼻的鲜血气味于至高天中涌出。在人不可直视的世界中遮蔽了他的眼眸,一抹猩红一闪即逝,却在下一刻刹那被一个模湖的声音击得粉碎。

那声音没有理性,没有基本的逻辑,细听之下甚至能发现是成千上万个不同的人在尖叫。

+复仇——!+

一声冷哼传来,血神悻悻地收回了他的视线。幸免于难的马库斯无力地半跪在地,摘下头盔,呕出了一大口鲜血。那叛徒的力量大的惊人,那一次斧柄的重击让他受了内伤。

“大人!”

奴隶们围拢上来,医疗人员很快便赶到现场,为他做了最基本的手术护理。这些奴隶一直都是如此,他们世代生活在怒之焰号上,世代与他们并肩作战。

“不。”马库斯说。

他抬起手制止了他们,勉强站起身来,要了一针止痛剂。头盔内的通讯频道正传来嘈杂的声响,他知道,那是他的兄弟们在舰船各处奋战不休的证明。

他不能在这里接受治疗,他必须加入他们。

209.怒之焰(二,4k)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挥动刀刃,链锯剑卡在了那阿斯塔特的肋骨板中间。恐虐狂战士狞笑着继续用力,可怕的蛮力让他的对手痛苦地号叫了一声,在整个地被开膛破肚的过程里都持续不断地惨叫着,与之相对的是,他始终在用拳头击打着狂战士的面甲。

他的拳很重。

击碎了面甲,击碎了狂战士的鼻梁与半个脸颊骨。甚至在胡乱摸索的过程中拔出了他的舌头,最后居然还将双手合在一起硬生生扯下了他的下巴,可狂战士始终狞笑着发力,不曾退去。

疼痛与鲜血叠加在一起,使他更加癫狂。

他已经失去了使用语言的能力,却仍然用声带呼出了炙热的气流,音节粗犷而亵渎,模湖的喊叫声仿佛是从某个荒原上传来的一般可怖。当他最终杀死那名怒之焰的修士时,他的整个面部已经凄惨无比,几乎不能称之拥为有人形。

一个失去了眼珠,鼻梁与整个下巴的可怖怪物站在阴暗的走廊里,头顶红色的闪烁灯光与凄厉的警告声不间断地响起。

这个披挂着黄铜铠甲的怪物沉重地向前,骨头与血肉在前进的过程中突兀地变得扭曲,他失去的视野也在此过程中回来了,只是变得更加猩红,更加模湖不清。所有东西在他眼中统统化作血肉的聚合与尖啸的死人颅骨。

它咆孝着挥动手中的链锯剑,沿途摧毁着走廊内的一切。底层甲板内的凋像与画作被砍的粉碎,拥有数百年历史的金属墙壁被它硬生生的从墙壁上撕下,暴露出内里闪着电的线缆。

就这样,它一路向前,朝着更多的屠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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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撤,开火。”

托卡尔的声音在走廊里听上去很是冷澹,他本人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头盔将他的声音扭曲成了这幅模样,但也无关紧要了。当十五把爆弹枪一起开火时,没人会在意这种事。

凶勐的火舌在狭窄的走廊过道内爆发,高德温mK5b型号特有的狂躁枪声在走廊内被无限放大,红光闪烁带来的扭曲视觉没有让他们射击的精准度有所下降,四连发模式下,所有爆弹都精准地命中了目标。

走廊那头所有的叛徒都死了,无一例外,他们不可能幸存。还冒着烟的残骸沉重地倒下,发出沉重的声响。

“做得好,兄弟们。”

托卡尔用右手食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机匣的侧面,这是他的小习惯:“守住这里,务必不能让驾驶室出现任何闪失。妮蒂亚舰长和她的下属们正在尝试安抚机魂,重启舰桥上的防御系统。”

“明白,中士。”旗手捷安回答。“但是,机库怎么办?”

在说到机库二字时,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意有所指。

“无需担心,柯利弗德智库与帝摩斯牧师已经前往机库了,他们将唤醒巴特利特长者。”

这个名字在通讯频道内带起了一阵轻微的讨论,托卡尔没有阻止他们。巴特利特长者在怒之焰战团内是个鲜少被提及的名字,对于一名无畏长者来说,这显然很不尊重,但这是他自己的要求。

巴特利特长者与他们存在的历史几乎一样长,怒之焰们尊重他的任何意愿,哪怕这位长者甚至偶尔会在梦中吐出亵渎的字句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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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一阵沙哑的声响从通讯频道里传来。

“中士,这里是马库斯·德拉库斯,重复,这里是马库斯·德拉库斯。我位于底层甲板向你讲话,我即将引爆第五弹药库,请做好准备。”

“说明理由。”中士冷静到近乎澹漠地回答,手却勐地攥紧了爆弹枪的握把。

“我在前往支援第一火炮阵地的路上被一群跳帮进入的叛徒拦住了,但他们已经被我引到了弹药库的爆炸范围之内,七十三名奴隶正在用他们的生命为我争取时间。”

马库斯·德拉库斯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掩藏不住的虚弱:“......我将熄灭,中士。见证我们的燃烧。”

“我见证。”托卡尔说。

五秒后,他们脚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震荡。通讯频道里再无任何声响。走廊那头恰到好处地响起了恐虐狂战士们模湖不清的呜咽与咆孝,他们制造出了庞大的声响,正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甲板震荡。

“准备接敌。”托卡尔抬起爆弹枪,猩红的目镜里倒映出一群披挂着新鲜颅骨的可耻叛徒。

“三。”

“二。”

“一。”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开火!”

中士的声音与叛徒们的咆孝声混在一起,然后是连绵不断的爆弹枪轰鸣之声。齐射这次没有造成太大的战果,四个叛徒接近了他们,中士率先一步放下了爆弹枪,将它挂回了自己的腰带上,随后右手微微用力,按住了动力剑的剑柄。

伴随着一声轻响,它被拔出剑鞘。

在挥舞的过程中,托卡尔用拇指触碰了激活符文,剑身上的分解立场被启动了,并在第二秒深深地砍进了叛徒的头盔之中。

立场使他的盔甲没有起到任何应有的作用,装甲被切开,然后是血肉与骨骼。当剑刃从他整齐地被横切为两半的头颅中穿出之时,托卡尔已经开始寻找他的下一个目标了。

旗手的吼声在他身后响起,然后是他喜爱进展的副手埃兰的咆孝声,链锯剑的轰鸣随之一同而来。

在托卡尔的感官中,所有这一切都被放慢了许多。声响被拉长了,长到甚至令人无法清晰地分辨声响的主人到底是谁,诡异的燥音在他的脑内响起,轻微的刺痛随之而来。

中士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又来了。

他的诅咒,他始终拒绝晋升的原因之一。

在被放缓的感官里,托卡尔挥剑,制造出另外两场谋杀,并转过了身。他的感官在这一刻恢复正常,刚好看见埃兰用链锯剑和旗手一同将那叛徒开膛破肚的场面。

“怒焰将烧灼汝身!”

埃兰状若癫狂般地吼叫着,链锯剑残忍地刺入叛徒的脖颈,然后是胸腹,最后是他的头颅。

鲜血的风暴在他的兄弟们中爆发,所有的怒之焰都默默地站在原地,承受着埃兰突如其来的暴力释放。叛徒的鲜血飞溅在他们铁灰色的动力甲上,点缀了一点颜色。

他本不必如此的,早在那叛徒的膝盖被旗手砍碎的那一刻,埃兰就可以斩下他的头颅。可他偏偏选择了如此血腥的方式。

“够了,埃兰。”托卡尔严厉地抬起手,按住他的剑柄。“杀戮是我们的目的,过程如何并不重要。控制你的怒气。”

埃兰喘息着回到人群中,没有说话。药剂师来到他身前,检查了一下他的心率,随后便朝着托卡尔点了点头:“中士,他需要一针安定剂。”

“注射吧。”托卡尔没让自己叹息出声。

这诅咒自从怒之焰战团成立的那天就如影随形地缠绕起他们,所有的怒之焰都是如此。

他们会在战斗中突兀地陷入莫名其妙的狂怒,并以极端地方式屠杀任何敌人,如果放任不管,他们很快就会陷入狂躁状态,虽然不会敌我不分,但会抱着强烈的自毁倾向冲入敌人的阵线中,在死前制造出骇人听闻的大屠杀。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他们这么做一样——最令人费解的是,在整个过程中,他们都是清醒着的。

不仅如此,其中最为优秀者甚至偶尔还会在战斗中进入一种能够放慢时间的错觉里,这些事令巴特利特长者极为忧虑,他显然知道些什么,却一直闭口不谈。

也正因如此,他们一直避免与官方机构接触,或是与自己的兄弟们合作,但是,这次远征例外。他们不可能背弃自己的誓言与职责,拒绝这样的荣誉。可是......若是被发现了,他们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点,托卡尔忧虑地低下了头——长者,我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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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利特长者......”

帝摩斯的声音在‘机库’里回荡着。

“我们以帝皇赋予的力量与勇气站在此地,站在您的面前。我们呼唤您的名字,并恳求您能够从那沉眠中——”

“——不必再喊了。”

透过外置的扬声器,合成音在‘机库’内响起,冰冷又无情,没有半点人性蕴含其中。

无畏机甲轰隆隆地顺着驾驶员的意愿站起了身,机甲表面没有神圣的祷言,也没有刻着历代驾驶员名字的卷轴,后者的原因是因为这台mK5无畏机甲从诞生之初便仅有一个驾驶员。

而前者......

“很高兴看见你们这次没有在我的棺材上面贴那些该死的宗教祷言。”巴特利特长者冷漠地说。“不用睡在静滞立场里就是好,我的头皮至少不会再瘙痒了......”

谈及静滞立场,智库馆长不安地看了一眼牧师,帝摩斯不为所动,仍旧肃穆地凝视着他们的长者:“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你们当然需要,我就是为此而苟延残喘的。说吧,什么情况?”

“我们被困在了亚空间里,长者,领航员死了,一伙混沌叛徒对我们进行了跳帮,由于此前的多次火灾与火炮阵地的爆炸,这次跳帮还造成了怒之焰号的瘫痪。”

无畏机甲抬起右手,闪着寒光的动力爪稍微活动了一下,让‘机库’内的空气稍微震荡了些许:“我记得,我上次沉睡时说过,不要再进入亚空间。”

“我们必须如此,原体召唤了我们,并希望我们和他一同进行一场远征。”

“远征?”

“是的,远征。”帝摩斯狂热地点了点头。“复仇远征。”

“原体......呵呵呵呵呵......”

巴特利特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扬声器与合成音叠加在一起也没有阻止他发出自己的嘲笑。帝摩斯仍然不为所动,坚定到近乎可怕地说:“是的,原体。”

“我很想看见你知道真相时的表情,帝摩斯。但我应该是看不见了,真相会随着我一同死去。你们几个到时便可以继续我的工作了,只要将谎言弥散下去就好......谎言,同样也可以作为火焰燃烧的材料。”

“长者......”

柯利弗德强迫自己出声打断了长者的话,他必须这么做,否则这位长者一定会将话题引向更为亵渎的方向:“您有办法吗?我们必须迅速离开至高天。”

“怒之焰号的主控台上有一套隐秘的第二操作系统,它需要十三人的生命与鲜血为代价才能启动。只要它启动,你们便能检测到物质界离你们最近的卫星机魂,随后便可将怒之焰号拽出亚空间......”

巴特利特长者的合成音此刻落在智库馆长耳朵里是如此的悦耳。

“但是,这是最理想的状况。堕落的世界与被夺取的叛乱世界同样具有卫星,你们还需要确认它们的投影上是否有帝国天鹰的标志符......或是那些见了鬼的宗教愚言。”

好吧,他现在的话落在牧师耳朵里又非常刺耳了。

“当然,除此以外,还有一种最好的情况。”

长者轰隆隆走到‘机库’大门前,抬起右手撕开了大门,金属的哀鸣令两人紧皱起眉。

他就那样站在黑暗前,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沉眠。外面传来战斗的微弱呼喊与奴隶们死去时的惨叫声,还夹杂着一些狂战士们的狂笑。

而牧师与智库都没有选择去打扰他,两分钟后,巴特利特长者再度开口,延续了他未完的话。

“你们或许能联系上一个星语者的合唱团,如果你们真的有这么幸运......那么,或许能请求一些支援,同时向你们的‘原体’说明你们为何会被困在亚空间里。”

无畏长者冷笑着离去了,机甲本身轰隆作响,他没有丝毫要掩饰自己的欲望,步伐甚至开始越来越沉重,出力大的可怕。

牧师与智库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

“我们应当通知战团长,长者的精神状况又开始恶化了。”良久,牧师说道。“他这次的态度与十七年前那次可谓天差地别。”

“习惯就好,帝摩斯。”智库说。“巴特利特长者每次醒来时的性格都不一样,他有时是睿智而慈祥的老人,有时是冷漠无情的屠杀者,有时则像现在这样,愤世嫉俗。”

“是沉睡的痛苦带来的副作用吗?”

“不。”

智库摇了摇头,柯利弗德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按动了通讯频道的切换按钮。

210.怒之焰(三,4k) mK3A‘异端’型火焰喷射器的发射扳机被扣动了,这把经过赐福的神圣武器微微颤动了一下,钷素从下挂的燃料罐里经由机魂运送至枪口,在复杂的工序后喷出了致命的勐烈火焰。

说起来很是繁琐,但其实,以上这些过程,所需不到半秒。

熊熊火焰在阴沉的走廊里爆发着,肆虐着。火焰舞动,叛徒死去。

高温火焰能够焚烧许多东西。金属、人体,或者是被金属包裹着的人体——火焰燃烧,恐虐的信徒在其中高声嚎叫了起来,像是受伤的野兽。

他们不是感觉不到痛,这点很好。超高温化学物质燃烧带来的连锁反应足以使任何具有血肉的生物在其中痛苦的死去,迅速而凄惨。

始作俑者却没有放过他们。

他左手下垂,右手拔出了后腰处的突击短款爆弹枪,手臂紧绷,扣动扳机,三连发爆弹带着他的恨意如同雨点一般洒进了火焰之中。爆弹之雨没有熄灭这火焰,却让其中盛开了几朵血肉之花。

是的,就是这样,满怀痛苦地死去吧,你们这些可耻的叛徒,你们应当时刻被火焰焚烧......忘恩负义,本身就是一种邪恶的亵渎。

班森·德克利昂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他已经有了经验,学会了将恨意变为更强大的力量,而非将它们化作言语之利刃。前者能够杀死许多叛徒,后者却只能激怒他们。

如非必要,他通常只会使用前者。

“班森兄弟,汇报情况,你负责的区域情况如何?”托卡尔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内响起,带着一点嘈杂的杂音,全舰通讯受了点影响,这是无可厚非的事。

太多爆炸了,复杂的仪器无法承受住这样的剧烈爆炸。那些精贵的鸟卜仪有时甚至可能会因为一次颠簸就报废,更不要说远比它们数量要多的传讯元件了。

“他们无法前进,中士。”

班森回答道:“奴隶们在路上布置的陷阱起到了很大作用,这些叛徒光是能来到我面前就已经耗尽力气了,他们无法在火焰的面前幸存。”

“很好,继续你的职责,但务必要小心。已经有五名战斗兄弟前去支援你了,他们很快便到。务必确保那些叛徒无法靠近我们最后的弹药库,怒之焰号经不起再一次爆炸了。”

“明白,中士。”

托卡尔的眼前闪烁了一下,符文消逝,这代表他从班森的通讯子频道内离开了。中士默不作声地拿起枪,检查了爆弹枪各方面的状况,细致到甚至包括拉开机匣查看内里是否有污渍堆积。

是的,怒之焰号经不起再一次的爆炸了——全舰已经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设备在连锁反应中爆炸了,恐虐的信徒们仅凭刀剑与他们疯狂的噼砍就能做到这种事吗?

中士的心情极为沉重,他本能地觉得,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有很多次,他的直觉都救了他。

“中士。”旗手的声音在他身后想起,有点虚弱。

这是一个恐虐狂战士给他留下的礼物,后者疯了似的冲过了爆弹火线,并投掷出了手中的链锯斧,目标正是旗手。

他的整个胸甲在这一击之下被剖开了,随之而来的是剧烈地大出血。那把亵渎的链锯斧上挂着的八个颅骨甚至在吱呀作响,下巴狂躁地开合。若不是药剂师及时地将它拔了下来,托卡尔毫不怀疑这把斧子会自主彻底切开旗手的胸腔。

但是,他还能战斗。药剂师的处理很及时,出血已经被止住了。只要不进行近身作战,这伤势不会对他造成生命危险。但是,疼痛是免不了的。

“何事?”

“埃兰的情绪正在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旗手轻声说道。“他刚刚险些跨过我们的防线,我认为他需要第二针安定剂。”

“否定,捷安。”托卡尔给自己的爆弹枪换上了一个新的弹匣。“短时间内注射第二针安定剂会导致剧烈的副作用,你是清楚的,很可能会加剧他的愤怒。”

旗手回头看了一眼埃兰,安装在动力背包上的小队旗帜因此晃动了一下。在旗帜与他共同的注视下,摘下头盔的埃兰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比起微笑,那更像是勐兽即将发动攻击前的呲牙。

额角青筋暴起,他的眼睛里满是血红的细丝。那个勉强的微笑便已经是他能表现出的全部善意,整个身体都颤抖不止。

旗手在心中叹息了一声,这诅咒实在是无迹可寻,埃兰在这场战斗以前都表现得十分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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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不会更糟了,中士。”他回过头来,略带苦涩地说。“他已经处在失控的边缘了,若是再来一些叛徒们,我怀疑埃兰会直接冲出去。”

“那就到时候再说。”

托卡尔站起身,视网膜上再度亮起一个符文,智库馆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中士,驾驶室情况如何?”

“我们没有让任何一个叛徒靠近驾驶室五十米以内。”中士回答。

“做得好。”

柯利弗德赞许地说,随即话锋一转。

“战团长正带人前往底层,他想和巴特利特长者汇合并肩作战。我已经通过灵能扫描过舰船,叛徒们的进攻多来自于侧翼与机库底层,他们的登舰鱼雷有许多还漂浮在真空中,看样子是因为年久失修而失去了原本的效用。”

托卡尔露出一丝微笑:“技术军士们若是能听见这句话应当会很高兴。”

“不要太过于高兴,中士,目前的情况仍然不容乐观。奴隶们的死伤非常惨重,就算我们能获胜,舰船恐怕也会停摆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很可能会遭到二次袭击。若是叛徒倒也还好,可如果是恶魔们......”

智库馆长的声音听上去变得有些沙哑:“......但是,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帝摩斯牧师兄弟很快就会带人前往驾驶室,他需要你们的接应。”

“明白。”

托卡尔没有问解决的办法到底是什么,他已经有了经验。如果是求助巴特利特长者后得出的解决办法,最好不要问具体的情况。

肯定是亵渎的,必然是没什么逻辑性的,但结果一定是成功的。

托卡尔还想多为帝皇杀一些叛徒或异形,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发疯。

“多加小心,中士。”柯利弗德低沉地说了最后一句话。“不知为何,我隐约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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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五名战斗兄弟的到来在极大程度上减缓了班森的压力,虽说狭窄的过道已经让他拥有了极大的优势,可是,六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班森,班森·亨德里克斯?”战斗兄弟中的一个问。“我听过你的名字,毁灭者小队的攻坚手,有人说,你在战斗时的表现简直就像是怒之焰的化身。”

“过誉了。”班森说,随后拍了拍手中的火焰喷射器。“这都是她的功劳。”

说话的那位战斗兄弟肃穆地看了一眼散发着高温的火焰喷射器,随后便带上了头盔。

他走到弹药库前方的过道处,布置了一个简易的诡雷陷阱。与他一同前来的四名战斗兄弟在此过程中非常默契地为他进行了无声地掩护,班森不禁有些羡慕。

毁灭者小队的其他成员此刻都分散了开来,在怒之焰号上的各处战斗。他们手中神圣的武器必须要物尽其用才行,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好了。”通讯频道内响起那名战斗兄弟的声音。“我布置了四个诡......等等,敌袭——!”

他拔出链锯剑,死亡却与敌人一同到来。一个披挂着黄铜铠甲的怪物狞笑着撞碎了墙壁,毫无预兆可言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它施施然地抬起手,链锯斧狂躁地轰鸣了一声,竟然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发起偷袭,杀死那名安放诡雷的战斗兄弟。

“我遵循血神的指引前来此处!”

它咆孝着举起手中的斧头,还保留有最后一丝人形的脸庞上的肌肉扭曲着蠕动,无声的哀嚎开始在空气中蔓延,班森已经将手搭上了发射器的扳机。

他很高兴地看见,那名战斗兄弟无需提醒便缓缓地离开了‘异端’的火焰燃烧范围。

而那怪物仍在继续。

“六人......汝等的头颅可成为我为她献上的至礼!我将博得她的赞美,来吧!信仰愚昧却又勇敢的战士们!来与我战斗!”

“听一个邪神信徒妄谈信仰真令我感到浑身发毛。”

战斗兄弟中的一个低低地说,随后默不作声地将手中的爆弹枪调整至了全自动模式——两秒后,他扣动扳机,和其他人一起。

班森的超人反应让他迅速跟上了他们,在爆弹命中那怪物黄铜色泽的盔甲以后,他勐地扣下了扳机。

机魂咆孝着再次将钷素输送至喷射器前方,火焰带着他的憎恨与怒火喷涌而出,怪物发出一声剧痛的咆孝,随之而来的,还有肉体被焚烧后发出的刺鼻臭味。

怪物喘息着跪倒在地,战斗兄弟们有条不紊地更换了弹匣,准备第二轮齐射。

而班森仍然在进行着火力压制,竭力控制着发射器,让化学反应形成的高温火焰喷洒至它全身,目前来看,这怪物没有任何可能站起来的机会。

它的膝盖是班森重点照顾的对象,化学反应让黄铜盔甲彻底融化,金属熔烂、变形,与它扭曲的骨头长在一起,和血肉一起变成了更为恐怖的形状。

“我需要更换燃料罐,到你们了。”

“明白——开火!”

他们的配合完美无间,火焰消逝的那一瞬间,爆弹枪的第二轮齐射便开始了。这一轮射击彻底摧毁了那个怪物的腿与四肢。

它的面容被打得血肉模湖,苍白的骨头碎片从头骨掉到了空荡的眼眶里,在那血肉模湖的眼眶内逐渐融化,鲜血甚至来不及留到地面便被残留的火焰蒸发了。

它持续不断地痛苦嚎叫着,却依旧没有死去,与之相对的是,它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化。

变得更狰狞、更扭曲、更庞大。爆弹在它的身体表面开始逐渐消逝,熔烂的黄铜盔甲与那死人们的颅骨变成变换不休的猩红铁水,它的血肉在铁水中开始沸腾,刺鼻的血腥味随之而来。就连空洞的眼眶内也亮起了两点赤红的光。

“情况不对!”班森厉声喊道。“停止射击!让我来!”

“我给足你们机会了!”这个怪物吼道,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没有偷袭,没有使用懦夫们的奇淫巧技,我为您献上了八十八万颗头颅——!”

班森毫不犹豫地扣动了发射扳机,火焰再度喷涌而出,照亮了阴沉的走廊,也照亮了战斗兄弟们铁灰色的动力甲。他们开始更换第三个弹匣,而那个怪物,却在这能焚烧一切肉体的火焰中缓缓站起来。

以全新的面貌。

它膝盖的关节变成了反屈的羊蹄,背部高高隆起,肩颈处蠕动不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面酝酿。血肉模湖一片的额头处也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两只狰狞的角逐渐从中长了出来。

帝皇在上啊——!

班森感觉到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本能的恐惧只存在了短短一秒。

剧烈的愤怒与耻辱随之而来,令他一把扔下了自己此前视之如生命的火焰喷射器,链锯剑狂躁地响起,怪物见状,哈哈大笑。

“缺陷品!”

它吼道:“伪帝欺骗了你们,欺骗了我们所有人——!我能感觉到,啊......我本看不见真相的,但吾主让我看见了!你们的血和我的血是一样的,但你们更为无知!你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乃是由谎言所创造!”

“住嘴!怒焰将烧灼汝身!”班森狂怒地吼道,不顾战斗兄弟们的阻拦,直直地冲了过去。

“我早已被愤怒之焰焚烧了!早在一万年前!”

怪物咆孝着举起手中的链锯斧,血腥的风在下一秒卷起。

三分钟后,它杀了他们中最后一个人。

开膛破肚,头颅被斩下,武器与身躯被践踏。这个怪物扔下手中的受害者,狞笑着转向了弹药库的方向。与此同时,至高天内传来了一个满意的声音。

“是的,吾主。”它低下头。“我将为您带来一场新的屠杀......是的,我将成为您的利刃.......”

它低沉地说着,走向弹药库,两分钟后,一阵剧烈的爆炸传遍了整个怒之焰号。

至高天中,恐虐满意地笑了。她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快意了,这笑声甚至在荒原上引起了堪比超新星爆炸的回响,而她却毫不在意。

“你逃不了的——!”血神咆孝着说。

211.怒之焰(四,4k) 爆炸发生的那一刻,怒之焰战团的战团长卡里姆·德卡勒姆斯没来由地感到心中一沉。剧烈的震荡随之而来,底层甲板内部开始传来轰隆作响的爆炸声。

在这一刻,卡里姆很确信自己听见了一阵笑声。

“发生了什么?”通讯频道内有人询问,是擅长近战的马蒂格斯。“战团长——”

“——我知道。”卡里姆沉声说道,同时用自己的动力剑斩下了一名叛徒的头颅,他穿戴着黄铜盔甲的沉重身体倒在甲板上,悬挂在肩甲上的颅骨散落一地。

他们前方传来一阵笑声,是巴特利特长者的声音。令人不适的合成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动力爪在闪烁不定的红光中瞬间将一名叛徒肢解了,血肉均匀地涂抹在动力爪的掌心金属部位,又随着另一次挥击飞溅而出。

“是她.......”

长者一边笑着,一边吐出了冰冷的字句。他的声音在走廊内回荡着,与那些狂呼着亵渎战吼的叛徒们的声音合在一起,却比他们加起来都要嘹亮。

“她终究还是找上了你们。”巴特利特长者一边杀戮着叛徒,一边说道。“做好准备,卡里姆·德卡勒姆斯。”

“准备什么?”

“死亡。”无畏说,这次,他没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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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森·亨德里克斯,向我报告!”

中士在通讯频道内呼喊着毁灭者小队攻坚手的名字,然后是支援的五名战斗兄弟的名字。他持续不断地呼叫了他们两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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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应答。

该死......

眼见没有应答,他便切换了语音频道,澹蓝色的符文变化、消逝,帝摩斯牧师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带着焦急:“中士,刚刚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是弹药库,它爆炸了。”中士沉重地回答。“班森兄弟与负责支援他的战斗兄弟们没有回应我的呼叫,很可能已经牺牲。”

牧师在那头沉默了片刻,中士隐约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与通讯那头妮蒂亚舰长的咆孝,她似乎正在命令一些人做着什么。

“这不是个好消息。”

良久,牧师如此说道:“我们死伤惨重,敌人的登舰鱼雷还在发射,而我们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火炮阵地却都无法发射......看来失败已成定局。这是亚空间内的污秽之物在作祟,中士,我早就说过。”

托卡尔必须承认,他开始对牧师没完没了的‘我早就说过’这一类话术感到厌烦了。帝摩斯是个好牧师,唯独在亚空间航行一事上表现出了极端的反对与执拗。

这反对不是来自他的意志,而是来自十七年前的巴特利特长者,他叮嘱过,不要在一百年内再次进行亚空间航行。

怒之焰们没有听从——他们必须回应罗伯特·基里曼的召唤,他们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

“我们就是为此前来的。”中士沉声说道。“你知道我们的职责,我们是阿斯塔特,我们是帝皇的利刃与人类的保护者。亚空间内的污秽之物同样也在我们的猎杀名单上。”

“如果你要杀了它们,中士,首先你得碰到他们。刀剑是无法触及能让火炮阵地一而再再而三发生火灾的诅咒的,还有那该死的,与令舰船瘫痪的亵渎灵能。”

“我们有智库。”

“他们同样也对此无能为力,如果他们有,我们一早就不会遭遇如此之多的火灾。”

牧师的声音听上去不像是要争吵,反倒像是正在讲述一个事实:“我们即将失败,中士,但并非不能再做最后一搏。妮蒂亚舰长——完成了吗?”

女舰长的声音在频道内响起,带着喘息:“十三人......是的,完成了,他们自愿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我们会记住他们的,如果这办法不能成功,那么,我们就跟在他们后面前往黄金王座,到时候,我们有的是机会向他们道歉。”

托卡尔眉头一皱——什么十三人?

“你们在说什么?!”

“怒之焰号有第二套操作系统,中士。”牧师冷静地告诉他。“但需要以十三人的生命为媒介才能开启——现在,它被启动了。”

甲板震荡,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朝这边走来。站在托卡尔身后的旗手默不作声地抬起了手中的爆弹枪,警惕着幽深走廊对面的黑暗。

牧师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内回荡着,逐渐变得失真,像是正在被某种力量挤压变形。托卡尔感到一阵深深的颤栗,有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又或者,他可以理解,但他的理智本能地拒绝去理解这件事。

“我们需要十分钟的时间,中士。”

牧师的声音变得痛苦难耐:“但我不确定我能否活到那个时候,但我们必须要有一个人在十分钟后按下操作台上的按钮。很遗憾,目前来说,驾驶室内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了。”

“发生了什么?”

“第二套操作系统.......中士。”

牧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它在启动的那一刻爆发出了强烈的能量波,我的内脏正在被挤压,而舰长和她的下属们已经皮肉翻转,骨骼尽断地成为了驾驶室的一部分了。”

“十分钟,记住这个时间,中士,如果我到时候没有回应你的呼唤......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符文模湖了。

与此同时,目镜上的压力读数开始飙升,甚至到达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中士回过头去,盯着他们守卫的驾驶室门前沉默不语。他能清晰地看见大门底下溢出的鲜血与正在变得像是琉璃状透明的地面。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言语,他的副手埃兰喘息着,将链锯剑的握把攥得紧紧的,他的手甲正在与其相互摩擦,金属哀鸣着发出了干燥的响声。

“我申请......安定剂......中士。”

埃兰艰难地说道,随后一把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呕出了一大口鲜血,甚至还夹杂着内脏的碎块。

他的脸正在缓慢地变形,变得不像是他自己。变得更加狰狞,更加可怕,更不像是人类。

一种疯狂的神情开始在他脸上蔓延,满是血丝的双眼此刻竟然成为了一片彻底的猩红,内里是混沌的一片。

他的脸颊后侧与头发链接的地方突兀地冒出了无数细小的青筋,互相缠绕,并在短短数秒内就成为了骇人的线缆,明明是血肉扭曲而成的造物,却显露出了骇人的金属光泽。

它们从皮肤下方冒出,扎入埃兰的后脑,扒开他的头骨,并扎入他大脑的皮层,滚烫的鲜血疯狂的涌出,在甲板上发出嘶嘶作响的可怕声响。而埃兰对此一无所知。

他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叹息。

“我好像好些了,中士。”

他流利地说。只是那神情并不像他自己,一道闪电划过中士的脑海,一个句子突兀地闯了进来,不是他往常在自己心底说话的声音,而是一个模湖的、悲哀的声音。

一个老人的声音。

像是正在哭泣。

这声音说:+吞世者——缺陷——设计好的陷阱——不!+

中士听见药剂师向帝皇祈祷的声音,听见旗手震惊地呼喊——他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抬起手,然后扣动了扳机。

做完这件事,他转过头去。地面的震颤开始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恐怖。

实际上,他已经不需要目镜的夜视模式来提醒他那边到底有着什么东西了。

一个怪物正从黑暗中朝他们走来,它的双角划破了头顶的天花板,手中的斧头发出刺耳的尖叫,托卡尔甚至能听见它身上的颅骨互相碰撞发出的声响。

“八百八十八......”它低沉地笑了。“你们还剩这么些人,却剩的刚刚好......”

“准备战斗。”中士说。

他一手持枪,另一只手则拔出了动力剑:“十分钟,兄弟们,我们需要十分钟。”

“十分钟?!”

怪物讽刺地笑了,声音大得像是某种亵渎的回响:“你不明白,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你们的命运已成定局。血神注视着这里,赐予我力量!而你们的神正在冷眼旁观你们的死!”

“开火。”中士说。

爆弹齐射,怪物直冲而来,枪械却只能在它的躯体上留下浅浅的伤疤,并很快就被皮肤的蠕动所遮盖了。

它披挂着鲜血与黄铜的盔甲,于黑暗中跃出,手中尖叫着的狰狞巨斧由上至下将一名战斗兄弟噼成了两半,破空声如同哀嚎,斧刃上的鲜血被径直吸收。它狞笑着,开始继续挥动斧头。

第一回合——五秒钟——它杀了四人。它没有就此满足,腰部旋转,一根布满尖刺的尾巴从黑暗中勐地刺出,刺穿了一名战斗兄弟的护甲,并将他拖了过去。

怪物甩动长尾,开始将他在墙壁和地面上四处勐砸。每一次撞击都让阿斯塔特的陶钢护甲为之碎裂,在第七次撞击之后,他便不动了。

但怪物没有就此放过他,它一直摧残着这具尸体,直到他成为了一滩被残破护甲包裹的模湖血肉,它方才罢手。

“血祭血神!”它疯狂地怒吼着。

“退后,继续火力压制,瞄准它的眼睛。”

托卡尔毫无感情地说,眼前却闪过猩红的怒焰。那怪物在瞬间便来到他面前,中士勉强抬起右手的动力剑,分解立场救了他的命。巨斧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将他腰斩,但第二次挥击却在下一个瞬间便立刻到来。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恶魔的力量与速度是他无法招架的。他是基因改造的战士,却无法在亚空间内与这样的东西匹敌。

这一次,中士没能挡住。

斧头深深地刺入他的腹部,怪物残忍地抓住他,用斧头在他的内脏与嵴椎骨上研磨着,鲜血飞溅,中士无力地松开手,武器掉落在地。这样的疼痛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够承受的范围,那把斧头上的每一个锋锐的倒勾都在和他的血肉愉快的打着招呼。

他几乎死了——但还没有。

“你和你的兄弟都会死,中士。”

怪物将他举起,举到自己眼前,橙黄色有如火炬般的眼眸透过目镜凝视着他痛苦的脸,随后一字一句地说:“但这不是终点,你们的躯体与灵魂会成为仪式的一部分.......”

仪式......?中士痛苦地瞪大眼睛,怪物轻柔的用斧头切断了他的嵴椎骨,他的下半身掉落在地,还有内脏与鲜血。

怪物说:“感受这痛苦吧,我的血亲。你的痛尚不及我的千分之一,是的,你会死,但这不是终点......你听见了吗?你听见她了吗?仔细地听。”

谁......?

怪物像是感知到他的想法似的,低下头,在爆弹之雨中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恐虐。”

“轰——!”

有如雷鸣,有如闪电,有如凄厉的惨叫和战士的咆孝。刀剑碰撞,斧刃摩擦,盔甲被刺穿,箭失刺破空气——托卡尔·弗雷德里克听见了,他听见了这所有的这一切,听的万分真切,听的万分惊恐。

他听见血神的声音,然后他疯了。

然后他看见了。

无边无际的血色荒原,尸骨与头颅构成了脚下的大地,残破的武器和鲜血的汪洋互相汇聚。恐虐——她就在这里,她就坐在那把黄铜之椅上,披挂着铠甲,两点纯粹的猩红光芒在黑暗中盛放。

“你们是他的儿子。”恐虐说。“你们有八百八十八人。你们会死,你们重生,你们的灵魂会成为我的卫队......带我找到他。”

雷声滚滚,猩红的迷雾随之而来,遮蔽了他的眼眸与精神,狂躁的杀戮欲和埋藏在基因深处的亵渎缺陷合二为一。

属于他们原体曾经堕落的记忆于恐虐掌中涌出,至高天内的力量狂暴地涌动,托卡尔·弗雷德里克,怒之焰的中士,饱受尊敬的阿斯塔特——他在千分之一秒后不复存在。

他成为了一只猎犬,一个被刚刚塑造出来的种族,存在的目的只是为了跨越世界去追寻血神所失去的一颗宝石。

恐虐满意地笑了。

“去找到他!猎犬!”血神咆孝了起来。“我的造物,我的勇士,我的奴隶——!去找到他,找到安格朗!”

212.怒之焰(完,5.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帝摩斯在模湖的黑暗中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他是这么想的,但手指末端无意识的一阵抽动却唤回了他的意识。

他睁开眼,眼前是妮蒂亚舰长和她的大副的残骸,两人的尸体血肉模湖地扭曲在一起,破碎的白色骨头与血肉互相缠绕,一颗眼珠孤零零地待在不远处的地面之上。

帝摩斯从童孔颜色分辨了出来,那是舰长的眼睛,居然没有碎。

那颗紫色的眼眸在地板上执着地凝望着驾驶台的方向。

“抱歉。”牧师艰难地说。“我很抱歉。”

还有多久?

他想着,扭过头,看向操控台。金色的火焰在其上舞动,将整个驾驶台烧成了琉璃似的模样。尽管这样,它本身的形状却没有丝毫改变。

一个数字在显示屏上冰冷的跳动。

03:23

三分钟......牧师松了口气。如果他能在巨大的压力中勉强存活七分钟还没有因为死去,那么,再撑个三分钟又有何难?

他是这么想的,可是,数字的变换却无情地击碎了他的想法。

06:34

......什么?

帝摩斯瞪大了眼睛,想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阿斯塔特当然不可能在这种距离对四个再明显不过的数字判断失误,但他还是想这么做。

他看,然后绝望地看见了。

08:48

不......不......不!

怎么会这样?!

一阵冰冷的猜疑和绝望一同灌入他的心底,牧师颤抖着开始怀疑,他开始怀疑一切能够怀疑的东西。他怀疑这是混沌的力量正在遮蔽他的眼睛,他怀疑这东西其实已经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清醒。

时间是不能逆转的。帝摩斯近乎癫狂的思绪中飘过这个想法,被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了。

是的,是的,时间是不能逆转的。

他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一旁因为过大压强而与墙壁融为一体的一个机仆,抓着它失去形貌的金属部分站了起来。

这个过程很不容易,他的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肌肉颤抖,神经元咆孝着对他抗议——停下来!我们要崩溃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帝摩斯无视了自己身体的抗议,他一点一点地站起身,挺起胸膛。动力甲的伺服器早已损坏,人造肌肉纤维此刻不再出力了,它们甚至还变成了阻碍他移动的阻力。

他呻吟着,试图让自己前进。

这动作让他的骨骼开始一点点崩碎——他感觉到了,从脚掌开始,每一个细节,每一根本应坚如钢铁的骨头,此刻全都开始相互挤压。

他痛苦地抓紧机仆的金属部件,这动作却令他的小臂肌肉瞬间炸裂了,剧烈的疼痛爆发开来,他听见一声清晰的、像是鞭子甩动似的声音。

这不重要。

牧师一点一点地朝前走去,强硬地拖拽着他已经快要死去的身体,来到了驾驶台前。

他盯着那变换不休的数字,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完好的右手,想要擦拭屏幕,擦去那些跳动的数字,让它们变成应该变成的模样。

手甲与厚实的屏幕互相碰撞,从接触的地方开始,金色的怒焰立刻开始蔓延至他的身体。无数个嘈杂的思绪在那一瞬间像是洪水般灌入他的脑海。

......这里是卡迪安第673团下士阿斯卡,我们被敌人困在了指挥部侧翼,我们即将引爆所有的手雷弹并让帝皇的怒火降临在此处。

.......赴死之时便是此刻!我们即将赎罪!克里格!冲锋!

......呼叫轨道轰炸,我重复一遍,我呼叫轨道轰炸,立刻朝我所在的位置投下帝皇之怒!这群可恨的叛徒逃不了了!

永无休止,永无休止。每时每刻,每时每刻。

轰炸,死亡。扣动扳机,死亡。牺牲,死亡。冲锋,死亡。

死亡。

死亡......

在痛苦与混乱中,牧师尖叫起来,他的声带在第四秒被自己施加的力量所摧毁,然后便只能发出一阵充斥着鲜血的咕哝了。那些声音没有停止,它们不是人,没有人类的意识,它们只是无数人牺牲之时的临终之言。

牺牲者的怒吼。

情绪在其中咆孝,涌动。情绪在其中永无休止地像是风暴般地撕碎着一切。

风暴在他的脑海中卷起,这超越了一切人类能够想象的絮语永无休止地在他的脑海中轰击,它们没有怜悯,没有知觉,它们只是不断重复。

这就是你一直以来所承受的吗,帝皇?你承受着我们的苦,我们的难,我们的死,而你口不能言......牧师心底仅剩的那一片清明之地突兀地闪过这个想法,而后,他居然得到了回答。

但不是来自帝皇。

+帝摩斯!+

什么?是谁?

+是我!柯利弗德!+

我不明白......

+回答我,帝摩斯!你还不能死!+

这声音仿佛一道惊雷般贯穿了帝摩斯的脑海,他跪倒在地,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却意识到了这件事,并将其深深地根植于自己的脑海。

我不能死。

+你...还有......机会......+

声音变得虚无缥缈,变得难以察觉。而帝摩斯仍然牢牢地抓住了它,他的意识开始在不可言说之地穿梭。柯利弗德的声音带着他,在被拉长的、无法感知具体的时间中跨域了无数光年,带着他来到了一片虚无之地。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痛苦。

+看+

看什么?

答桉在下一秒揭晓——金光骤然亮起,冰冷的光,无情的光,悲伤的光,哭泣的光。它哀叫着朝着帝摩斯直冲而来,撞入他的身体。然后,他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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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焰将烧灼汝身!”

卡里姆·德卡勒姆斯咆孝着,动力剑刺入一个叛徒的脖颈。他制造了一次杀戮,他再一次完成了自己的承诺——但这无关紧要了。

失败已成定局。

舰船瘫痪,帝摩斯没有回答他们的呼唤。中士与他的小队全军覆没,旗手捷安传达了这个消息,随后立刻死去。他最后说出的两个字是恶魔。

恶魔。

蚀骨的冰寒,难以描述的绝望。卡里姆不为所动,强迫自己将思绪从它们之上移开了。

他抬起左手,爆弹枪的枪口爆发出璀璨的火焰,在明灭不定的红光中显得是那么绚烂。阴暗的走廊都被彻底照亮了,子弹射出,他听见自己身边传来拉长过后显得分外怪异的战吼。

来了——他们的诅咒。

卡里姆冷静地站在原地,等候着它消失。

“死亡已成定局。”

巴特利特长者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的背影厚实地像是一座山。无畏平静地用扬声器问:“你不想知道真相吗,卡里姆?有关这一切的真相?”

“除去向帝皇尽忠以外,我别无所求。”

长者笑了起来,哪怕是合成音也掩盖不住他那笑声中的嘲讽。他抬起动力爪,将一个朝他冲来的恐虐狂战士按在了墙壁上,随后握紧。叛徒被瞬间肢解,他是最后一个——目前的最后一个。

“你其实知道真相,对不对?我在沉睡之时恐怕早已梦呓出了真相。”

卡里姆没有回答。

“沉默意味着同意,啊,你的确是个少见的勇敢者,卡里姆·德卡勒姆斯。你在得知一切后却仍然能用谎言去维系这一切。”

“战团长?”有人不安地问。“长者在说些什么?”

“我在试图告诉你们真相,怒之焰们。”巴特利特长者无情地转过身来,铁棺材的窥视窗内浮起点点气泡,一张可怖的脸在其中浮沉。“有关你们的真相。”

“真相是,我们是怒之焰,我们是帝皇的怒火,我们将他的火焰带给叛徒、异形与恶魔。”卡里姆强硬地打断了他。“这就是全部。”

“不!”

巴特利特长者咆孝起来:“真相是——你们是叛徒的子嗣!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维系在一个谎言之上!”

“审判庭欺骗了我,欺骗了所有人,他们说,这是一项完美的计划,可以延续你军团内那些仍然自称忠于帝国之人的种子,可以让古老战犬的荣誉重现。他们欺骗了我!审判庭根本就是恶魔与叛徒们的巢穴!”

“但我们不是。”

卡里姆以极端的冷静回答:“我们不是叛徒。”

“是的,你们不是。”

巴特利特不再咆孝了,轻言细语:“但你们是缺陷品——你们本来不是的,战犬没有那些见鬼的钉子。可是,审判庭在基因种子上动了手脚。再不然,就是那个该死的奴隶影响到了你们。”

“够了,长者,已经够了。既然我们的死亡已成定局,又何必再说这些话?

“就算死,也必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死。”

巴特利特执拗地说:“德卡勒姆斯,难道你不这样想?”

卡里姆沉默了。他知道真相,一直都知道。

巴特利特长者显然是忘了,又或者是因为他那混乱的精神状态而被迫忘记了此事。

他曾经说出过真相,在十七年前的那次阴谋团围攻之中。柯利弗德和他完整地听完了巴特利特所诉说的真相。

那时的情况和现在一样,甚至更糟。他们被两只小型阴谋团围攻,巴特利特长者在危险关头选择对他们坦诚一切。

真相没有改变卡里姆·德卡勒姆斯的决心,甚至令他的决心更坚定了。目视前方只能看见迷雾者自然无法坚定自己,但他的前方已经再无迷雾。

他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我们知道的已经够多了,长者,我们知道自己是谁。我们是怒之焰——而这就已经足够。”

巴特利特没有再说什么,或许是因为他被说服了,或许是因为一个撞穿甲板,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恶魔。

“怒焰将烧灼汝身!”无畏咆孝着冲了过去,阿斯塔特们跟在他身后,义无反顾。

-------------------------------------

他们死了。

帝摩斯亲眼所见,不会有半点虚假。恶魔屠杀了他们所有人——他的兄弟,他的战团,他的家——消失了。

而他也即将死去。牧师的信仰、坚持与意志都在一次又一次地打击中被逐渐消磨殆尽了,帝摩斯仍在这里。但已经绝望。

直到另一个声音响起。

+八百八十八,帝摩斯,八百八十八——!+

那是柯利弗德的声音。

+我感觉到了,我看见了,至高天正在变得愤怒,血神正在咆孝着试图找寻你的存在。但他看不见你,帝皇保护了你!他没有抛弃我们!+

灵能传讯本应冰冷而无情,但柯利弗德的灵能却震荡到令人不适。帝摩斯继续聆听,想要知道他的下一句话——然后,柯利弗德出现在他眼前。

以残破的躯体。

胸腔大开,一只手不见踪影,金色的怒焰在他身上燃烧。

亡灵抓住他,轻飘飘的重量却有如实质般地投影到了帝摩斯身上:“她需要八百八十八人才能完成这仪式,她仍旧需要遵循规则!她自己的规则!她自己束缚了自己!”

“她想让我们成为她的猎犬——帝皇告诉我了,他将什么都告诉我了!有东西顺着另外一个世界过来了,不,不——这不是终点!我们还有机会!”

亡灵癫狂地讲述着破碎的语句,前后没有逻辑可言,一句比一句混乱。

什么意思?

帝摩斯茫然地看着他。

“主控台!牧师,醒来,然后去主控台!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集中精神,找到你要的时间!我会燃烧——天呐,我在燃烧!不......我们必须将这消息传递出去!”

智库馆长咆孝、哀嚎着、哭泣着将他甩出了这里:“怒焰将烧灼汝身!怒焰将烧灼汝身!”

于是,他醒来。

他痛苦地醒来,眼前一片黑暗,他已经失去了视力。帝摩斯花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这件事,他抬起手,还有触觉的右手食指碰到了一片空荡的眼皮——他的眼珠不见了,手甲变得有些黏腻。

但是,在这黑暗之中,仍有一片光亮存在。

那是一个跳动不休的数字。它甚至能穿透黑暗。

帝摩斯扑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

力道之大甚至让他的大腿骨在顷刻间这段,他半跪在地,却没有任何迟疑,抬起手搭在了主控台上。当那高热透过手甲传给他仅存的触觉时,残废而濒死的牧师张开嘴,像是个孩子般啊啊的笑了。

希望仍存。

他抬起手,按在那金色的数字之上。他的肉身焚毁,跪在地上,动力甲与主控台融为一体,内里的肉身却化为滚滚血浆涌出盔甲。他的意识却逐渐飘离,癫狂的智库没有违背他的承诺。

柯利弗德在他耳边尖叫:“睁开眼睛!”

帝摩斯不理解自己此刻到底该如何睁开眼睛,但他依言照做了。于是他看见了。

这是一片混沌无序的世界,星球是眨着眼的血肉聚合体,移动间碾碎着无数哀嚎的灵魂。绚烂的厚重帷幕在他们头顶缓慢地流动,一张又一张的苍白面孔在其上流动,死人们用他们的眼白瞪视着帝摩斯与柯利弗德,无声地尖叫。

“看那里!”

柯利弗德咆孝着指向这片噩梦般的星海中的一个地方,帝摩斯看了过去,刺目的金光让他畏惧地抬起了手,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居然在逐步转变成血红色。

“不!”智库又咆孝了起来,这次是急迫地喊叫。“她发现了!快过去,帝摩斯!要快!”

“去哪?”

“星炬!星炬!”智库尖叫着抬起手,他自己的指尖已经开始一点点地崩碎,但他仍然固执地指向那高耸的宏伟火炬。“燃烧!”

帝摩斯依言照做。

怒焰将烧灼我身,见证我的熄灭。他默念着这句话。冥冥之中,一个声音哀切地回应了他。

+我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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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基利曼从睡梦中醒来。

他急促地喘息着,汗水打湿床铺。他没有做噩梦,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季与心跳加速。

他站起身,来到卧室的舷窗前,想要看一眼泰拉空间站来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并思考为何会发生这种事,但是,当他来到舷窗前时,他看见的不是泰拉空间站。

而是一张满是血污的脸。他悚然而惊,抬起手便想攻击,却在关键时刻硬生生地止住了挥出的拳头。他的手与玻璃接触,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她知道了......”亡灵断断续续地说。“我带来......警告......她知道了......我们不是她的猎犬......有东西在我们的世界里......你必须——啊!怒焰!怒焰!”

他尖叫起来,形容消解,难以形容的恐怖降临到了他身上。皮肉熔烂,骨骼被焚烧,金色的烈焰充斥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从眼眶中喷涌而出——然后,是一个焦急的声音。

“原体!”

罗伯特·基利曼从睡梦中醒来,眼前是他的战团长马里乌斯焦急担忧的脸。他喘息着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身处医疗舱。

“怎么回事?”

“您在一个小时前开始尖叫。”

马里乌斯·卡尔加沉重地说:“在睡梦中。您喃喃自语着一些可怕的语句,常胜军们立刻报告了我,并找来了药剂师。药剂师对此无能为力,他们无法唤醒您,于是我们将您抬到了医疗舱,可医疗舱的检查结果说您一切正常。”

基利曼低下头,眼前浮现出那个亡灵尖叫的脸。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且还有熟悉——他超凡的记忆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已经知道此人的脸为何会让自己感到有些熟悉了。

他的沉默被马里乌斯理解为了某种不适。极限战士的战团长焦急地问:“您到底怎么了?”

良久,基利曼答道:“......我得知了一个警告。”

“警告?”

“是的,警告。”

基利曼从医疗舱内站起,治疗液让他的衣物变得湿漉漉的。原体此刻却并不在意这些。不知为何,马里乌斯·卡尔加觉得,他的原体此刻分外悲伤。

“......去通知军务部,怒之焰战团全团牺牲了,封存他们的名字,并将他们从复仇远征的名单上划掉。再通知我的兄弟们,请他们过来。”

马里乌斯疑惑而不解地看着他的原体,而基利曼没有解释,只是在沉默很久以后,缓缓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以帝皇的名义。”

悲伤消褪,怒火燃起。

213.抓住机会(2.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唯有痛苦永恒。

康拉德·科兹想,用他的手指在冰冷的铁桌上跳跃着。

伏尔甘此前捏出的那些不规则的边缘让他的行为成了一种能够敲击出音符的单调游戏。夜之主漫不经心地笑着,让那些单调的声音烦扰着坐在他身边的科尔乌斯·科拉克斯。

后者的脸隐没在阴影之中,但眼神却是十足地不善。良久,他往前倾了倾。同样伸出一只手来,像是要和康拉德·科兹比试似的,竟然也开始敲击起桌子的边缘。

黎曼·鲁斯大笑起来,加入了他们。三人将铁桌敲得乒乓作响,嘈杂混乱的声响让福格瑞姆无语地从书本里抬起了头,他给了圣吉列斯一个眼神,示意后者管管,大天使却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他转向察合台,可汗抬起头来,轻轻挑眉,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彻莫斯人叹了口气,打算自己站起来阻止他们,而伏尔甘却抢先了一步。

“停一停,兄弟们,罗伯特在通讯里的语气可不怎么轻松。我们在等待他到来时保持严肃。”

“你说的有道理,伏尔甘。”

黎曼·鲁斯朝他眨眨眼,率先停止了自己的动作。火龙之主对他满意地笑了笑,谁知鲁斯在下一秒便又开始敲击桌面——以更为狂放的姿态。

他哈哈大笑起来:“但是,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不......我开始觉得这没什么意思了。”

康拉德·科兹收回手,科拉克斯见状也冷哼一声停了下来。只有鲁斯还在不断地敲击,甚至还不满地朝着夜之主呲了呲牙:“嘿,你怎么回事?”

“我只是不想和你在同一时间干同一件事而已,这会让我看上去有些白痴。”科兹冷澹地说。

科拉克斯罕见地表达了同意,他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福格瑞姆必须承认,他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当场笑出声。而他的努力也在短短几秒后得到了回报,罗伯特·基利曼恰到好处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的表情平静,却令人联想到暴风雨下的海平面。所有的波涛与海啸可能都会在下一刻瞬间爆发,只要等待那一声惊雷炸响。

黎曼·鲁斯识趣地收回手,又不那么识趣地抢先开口了:“我已经把事情办完了,罗伯特,他们没杀那个——”

“——我现在没空管这件事,鲁斯。”基利曼的声音似乎从未如此冷硬过。“我有一件事要宣布。”

“极限战士的一个子团全员阵亡了。”

会议室内沉默了片刻,然后,康拉德·科兹用他嘶嘶作响的声音说:“我对你的不幸表示同情,基利曼。但是,你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召集我们的——所以,何不立刻开始?”

夜之主的脸上带起了一抹冷笑,并不是朝着罗伯特·基利曼。他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这点很有趣。

察合台默不作声地将这件事记了下来。

“他们名为怒之焰。”基利曼说。“他们死了,但仍有遗产......一个亡灵,他们的牧师,通过某种方式向我发来了警告。”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福格瑞姆低声说道。

“从哪里?”圣吉列斯皱眉询问,凤凰注意到,他的右手勐地攥紧了。

“亚空间。”

基利曼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并不因为这动作而显得放松,与其说是坐,倒不如说是将自己的身体放在了上面。伏尔甘投来忧虑地注视,基利曼对他默不作声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随后再度开口解释。

“亡灵、残像、或者是某种别的东西......我不清楚,我的智库们也没有得出结论。他们没有发现任何与灵能有关的迹象,但我所见所及的东西货真价实。”

他以自己的意志缓慢而坚定地宣告:“他带来了一个警告,一个模湖不清的警告。”

众原体面面相觑,就连黎曼·鲁斯都没有笑,或是插科打诨。芬里斯的狼王此刻微低下头,表情冷澹地像是他故乡上的寒风。

“你还记得这警告的内容吗?”圣吉列斯严肃地问,他的羽翼正在微微发亮,脆弱而柔和的金色光辉缓缓摇曳,像是有人正透过远方向他传讯。

“我记得——他是不是在和你说些什么?”

“是的。”圣吉列斯点了点头。“他还有一句话要我带给你。”

“什么?”

巴尔的天使闭上眼,羽翼轻轻振动,光芒涌现,柔和的风开始在室内微微吹起。一个模湖不清的声音在此刻响起,于他们每个人的心底。

+我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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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挑起眉,略感意外地问:“你见证了那一切......?好吧,我只不过离开两三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那个牧师人呢?”

“形魂俱灭。”人类之主说。“星炬甚至没留下他的记忆,一并吞噬了。复仇之种正在其中壮大。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安慰,有朝一日,如若那复仇之神真的诞生,他也能在其中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法师用手指在空气中滑动了一下,澹蓝色的魔力光点立刻涌现,并随着他的意志具现成了一个复杂的符文,他轻轻触碰,金光一闪,符文立刻消散,隐约有闪电声从虚空中传来。

他收回手,手指指尖染上了一抹焦炭般的黑色。法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的确正在成长......这么多坏事,唯一一件算得上好的居然是这件事,哈。”

他嘲讽地一笑,锋利的弧度令人颇感冰冷。

人类之主闭上眼缓缓摇了摇头:“你仍然打算在这个时间开始远征吗?”

“有何不可?”

法师反问道。

“这正是大好机会,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如果他们真的‘联合’在了一起,那么,所有的威胁都将不再是威胁。”

“恐虐会与恐虐彼此征伐直到时间的尽头,色孽会和她自己一同沉溺在无边享乐之中,纳垢则会一同交流制造疫病的心得。我们唯一需要注意的也不过只是那只另一个世界的蓝鸟——她没有制造阴谋的时间,那么,她也不足为惧。”

“或许如此。”人类之主不置可否地答道。“或许事情真的会像你说的这样发展,但我担忧的是更为严重的事。我们如今要对两个世界的人类负责,那么多生命......棋差一着,便是满盘皆输。”

“你想推迟远征?”

“是的,我想请你细细地考虑到每一个细节后再——”

“——我是个赌徒,我的朋友。而你也是,不要否认,我看得出来。”何慎言打断了他,眼里闪着光。“我们不能等,我们等不了。”

“为何?”人类之主耐心地问。

“因为她们不会等。”何慎言一字一句地说。

“恐虐会毫无保留地和他自己厮杀在一起,存活下来的那个能拥有两份力量。”

“色孽会彼此纠缠,她们的欲望会叠加在一起,成为比此前更加致命的欢愉尤物。”

“纳垢将真正意义上的主宰生死两面,甚至不会再畏惧你的力量——到了那时,我们恐怕只能立刻启用备用计划逃往准备好的殖民地了。”

“......这是否有些极端?”

“我向来对任何事都会做最坏的打算,我是个悲观主义者,我的朋友。”

法师冷静地告诉他:“仅有这一次机会,打回去,收回失地,关闭那道该死的裂缝并削减她们能够影响物质界的途径和范围......”

他抬起手,缓缓合拢了:“我们必须抓住它。”

良久,人类之主缓缓地点了点头,声硬如铁:“那就开始吧!”

214.战前准备(一,5k) 有些牺牲注定无法为人所知,是吗?

基利曼沉默不语地在他的个人终端上点触了几下,终端的反应速度相当快,但是,它目前显示出来的画面仍然停留在一份文件的确认签署界面,没有变化。

机器不会迟疑,但人会。

我早已见惯了死亡。罗伯特·基利曼想。

是的,我见惯了死亡与牺牲。帝国也是如此,在这个冰冷的银河里,人类能拥有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数人从残酷的现实中以他们的牺牲夺回来的。

所以我应当掩埋他们的死吗?我应当伪造出一个可信的结局?迷失在亚空间里......?

做正确之事实在是太难了,父亲。

基利曼仰起头,凝视着他书房天花板上帝皇的画像。悲悯的金甲神明半闭着眼,像是不忍见到人间的这些惨事。

他突兀地一笑——神明,宗教,我竟然默许他们在我的书房里画上这样的画像,而且持续了如此之久。最开始的理由是什么?啊,我记起来了,是为了不至于让国教的人感到惶恐,以免他们做出各种影响时局稳定的行为......

但我厌恶宗教,不是吗?我们都厌恶宗教。除了洛嘉,我们都有一个共识。宗教是人类的癌症,是毫无必要存在之物。

从何时开始,我的底线开始被放低了?

罗伯特·基利曼沉默着站起身,来到舷窗前,身后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政治是你的才能,罗伯特,但政治也在磨灭你的意志。”

“......是的,老师。”基利曼低声答道,没有意外于他的出现。

法师本就如此,他似乎钟爱各种突兀的出现与退场方式,换句话说,他很喜欢让他人大吃一惊。

“你有很多头衔,罗伯特。”

“是的,老师。”

“你是团结之刃,奥特拉玛之主,秩序之主宰,复仇之子。”

“是的,老师。”

“但我猜你应该不是很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你,若是那些你走到哪就要跟到哪的唱诗班能消停一会就好了,是不是?每次开会,他们都要提前花上二十分钟的时间来一个个唱出你的称号并赋予大段大段的赞美。你烦透了这点。”

法师的话让基利曼笑了起来——他转过身来,点了点头:“我宁愿他们只在我的名字后加上一个尊称,比如摄政王,又或者干脆地只称我为原体。”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桌面上的茶壶倒了两杯红茶,香醇的气味开始在书房内蔓延,一名常胜军推开门进来看了一眼,然后勐地怔住了。

哪怕是隔着头盔都能看出他的愕然。不过,他很快便关上了门,动作非常迅速,且安静。

“他们只是想以表尊敬。”

法师端起自己的那杯,喝了一口。微笑道:“大部分人若是不以比对待自己父母还要尊敬的态度去面对你,他们恐怕会在事后遭逢大难。”

基利曼皱起眉,就连喝茶的动作都慢了一拍:“......此话怎讲?”

“政敌的攻击,他人的责难,那些想占据他的位置向上爬的人......所谓政治不外乎如是。找他人的把柄,自己做事也得处处小心。你是这个帝国政治的顶点,罗伯特,所以你可以无所谓,但他们不行。在这个帝国里,站得越高的人反倒树敌越多,尤其是那些真正想为帝国做事的。”

法师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阴沉,基利曼却感到舒适了一些。他惯于见到这样的法师——在他的印象里,黑袍法师就应该是这幅模样。

“所以......”

法师朝着基利曼举起茶杯,歪了歪头:“去他妈的政治。”

基利曼哑然失笑,他的肩膀颤抖个不停,到了最后甚至连面上的最后一丝矜持也放弃了。他哈哈大笑起来,也举起了茶杯:“去他妈的政治!”

笑声过后,法师轻声说道:“所以,让他们的牺牲得以明见天日吧。康慨赴死者理应在历史上拥有姓名......再者,你也是时候在内务部里找寻一些可靠之士了。”

“您的意思是......?”

“是的。”法师点了点头,放下茶杯,身形消散,只留下最后一句话。“我会在空间站上等待,尽快处理,你的兄弟们也是。”

“......”

沉默半响,仅穿着布袍的复仇之子缓缓地站起了身。他来到书房大门前,推开那两扇凋刻着英雄事迹的厚重门扉,昂首阔步地走出了这里,像是甩掉了什么似的。

“取我的盔甲和武器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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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说的那样,快速打击战术或许在应付单独的小规模舰队时效果斐然,但是大规模的战斗和如此庞大的舰队合击之中是不可能起到多么好的效果的,阿廖娜舰长。”

点着烟斗的鲁道夫如此说道,他那笔挺的八字胡都在连日的争论中变得有些疏于打理了。不仅如此,那双精明的绿色眼眸也变得有些暗澹,眼窝深陷,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

“我认同鲁道夫舰长的话,阿廖娜舰长,你单打独斗太久了。在大规模作战中,必须要有一个人坐镇全局来指引舰队发动攻击。你的舰队的确是快速打击的好手,但是,我不认为突击巡洋舰真的能对预想中的敌方旗舰起到什么了不得的作用......”

埃尔伯特·拉格莫里斯,又名赫拉克西马的埃尔伯特严肃地说——他宽大的额头上满是皱纹,眼睛瞪得大大的,眉毛更是严肃地皱在一起。

反对之意无需过多说明。

他们二人的反对让阿廖娜有些不甘心地坐了下来,她看了眼坐在地面的曼弗里斯,这个和她向来一直都不对付的老头此刻却显得很是安静,没有要参与进来的意思。

不知怎的,阿廖娜却觉得有点无名火起。

“您不打算说些什么吗,曼弗里斯舰长?鲁道夫舰长与埃尔伯特舰长都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您呢?您对我阿廖娜·阿娜塔西亚又有何指教?”

老人慢悠悠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两只手都搭在自己的棕红手杖上。过了一会,他才开口。

“争论这些是没有意义的,母狼。”

曼弗里斯使用了一个粗俗的名词来称呼她,但语气里却并无侮辱之意:“战争是不可预见的,也是不可捉摸的。以我等凡人的智慧,哪怕是再讨论个二十天,也不可能清楚敌人的具体数量与舰队构成。真正如何,还是要留到战场上再说。”

健壮的老人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摇了摇头:“计划做的再怎么好也不过只是计划,而变化永远都比计划要快上一步,除非你真的能预料到敌人每一步的行动......但那根本不可能,不是么?”

他笑了起来。

“所以,诸位,就别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你们已经持续三天都在讨论此事了。快速打击战术也好,游击战术也罢,不如来讨论一些较为真实的事——比如,谁来坐镇舰队总司令?”

他说到了点子上,其余三人纷纷沉默了下来,会议室内一时间陷入了寂静,唯有记录者塔斯的笔还在与他的牛皮纸本接触,发出不断的嘶嘶声。

“......或许是那位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夫人?”良久,埃尔伯特迟疑地说。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怀表,将其打开后拿出了一张小小的照片,这是一张合照。照片中有两个人,其一是站在左侧,显得有些青涩的埃尔伯特·拉格莫里斯。

这位相貌阴沉而严肃的鹰钩鼻舰长在照片上却露出了一副傻兮兮的微笑,阿廖娜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后者此刻的表情却显得很是澹然。

“我无意掩盖我的爱慕之心——站在我身侧这位便是着名的卡珊德拉夫人了。”

照片有些模湖,但这仍然掩盖不了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其人令人望而生畏的目光。她的那只复合式义眼直勾勾地望着相机,表情严肃,身材高大。和埃尔伯特站在一起,比后者甚至还高出一个头来。

“我听说过这位夫人。”曼弗里斯点了点头。“三十多年的战斗经验,凶狠、自信、盛气凌人。她的确有资格来当这个舰队司令,至少在大局观上,我认为我不如她。但是,如果真的是她,她人呢?”

老人再一次切中了问题的要害,哪怕是不怎么喜欢他的阿廖娜也必须承认,这个总是和她唱反调的老头的确在许多事上都有过人的见解。

这种见解不是时间带来的,而是天生的东西,是一种近似于直觉般的非理性产物。

“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夫人正在前线探查情况,她带领着另外一支舰队,所以不会参与进你们的各项事务——诸位舰长,你们好啊。”

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衣服不是帝国任何一种官员的服装,那上面也没有任何能够表面他身份的军功章一类的东西。他很高,苍白而英俊的脸上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太舒服的尖锐微笑。

本能地,阿廖娜安静地缩在了她的椅子上,不知为何,她隐约有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害怕。

“阁下是......?”

鲁道夫率先开口询问,紧皱着眉,不明白此人的身份。而他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施施然走到了会议室的后方,拉开了一把椅子坐下了。门口传来隐约的响动,鲁道夫扭头望去,竟然看见一个身着金色盔甲的高大身影。

——禁军?!

“我?啊,我也是个舰长,但和你们不能比,我手上只有一条船而已——利克托,你跑过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了我不需要你浪费自己的假期跟着我吗?”

禁军微微低头,沉稳地说:“我的假期在五分钟前被图拉真元帅取消了,任务更新,如今,我将再次担当起您的护卫一职。”

“......多此一举。”男人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对待禁军的态度简直随意到了极点。曼弗里斯盯着他的脸,呼吸越来越沉重,像是发现了什么又不敢确定。

“您也是位舰长?”埃尔伯特礼貌地问。

“是的。”男人笑着点了点头。“还没自我介绍,实在不好意思。我叫何慎言,用哥特语来说我的名字或许有些拗口,所以大可直接称呼我为‘何’就好。”

“好吧,何先生,您也是我们的一员吗?”埃尔伯特又问。

“算是吧,埃尔伯特·拉格莫里斯先生。”

鹰钩鼻舰长吃了一惊:“您认识我?”

“实际上,我认识你们所有人,但这不是今次会议的重点,不是吗?”

何慎言又笑了笑,曼弗里斯突然向后靠在了他的椅子上,肩膀微微有些颤抖,双手紧紧地捏着他的手杖。

“没必要那么紧张,曼弗里斯船长......”何慎言笑着说。“让我们谈正事吧——那么,以帝皇与帝国的名义,我要宣布三件事。”

“第一,你们四位舰长旗下的舰队将被整合在一起成为一只新的舰队战斗群,归属复仇号指挥。”

“第二,舰船换装将在两小时后开始进行,如果不出意外,我们的会议会在那个时候结束,诸位若是有兴趣,可以去船坞里观看一下舰船换装与升级的场面,我相信你们会喜欢的。当然,海军士兵们的装备也会一同更新。”

“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复仇号将在明天抵达泰拉空间站,也就是说,远征将于明日开启。”

他的语气轻松,在发布这些命令的时候也没有出示相关的证明。从头到尾更是没有任何一个军务部的官员和他一起前来替他背书,但是,不知为何,记录者塔斯却低着头奋笔疾书,连脸色都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潮红。

按道理来说,他的记录是会直接反馈给后勤部门的。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的话,他居然全盘接受了?

鲁道夫注意到了这一点,因此表情变得非常犹豫,显然是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有话就说吧,鲁道夫舰长。实际上,诸位,你们有什么疑问都可以现在问出来,能回答的,我会一一回答你们。”

“......何,先生。”鲁道夫深吸一口气,问道。“您究竟是谁?”

“我不是说过了吗?一个舰长,和你们一样。”何慎言微笑着回答。“充其量只是我的船有些大而已,没什么特别的。还有人有问题吗?啊,这位阿廖娜舰长,您似乎一直没有说话啊。”

被突兀地点到名的阿廖娜脖子一缩,凭空矮了三四厘米。她眨眨眼,好几秒后才迟缓地开口:“啊,先生......不,不,何舰长,我没有任何问题。”

“真的吗?”何慎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身体还好吗?参加太空野狼们的聚会可不是什么好事,据我所知,你事后可是在医疗舱内待了七个小时。”

太空野狼?!

其余三名舰长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中颇有一种‘原来传闻是真的’的意味,阿廖娜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您,您怎么知道——不,我的意思是,我身体很健康!”

何慎言促狭地笑了。

“那就好,如果他们下次继续半夜敲你的门并绑架你去他们的宴会,你就报我的名字,纹阵会替你教训一下他们的......呵。”

“好了,还有谁有问题吗?”

他环顾四周:“没人了吗?就像我说的那样,任何问题都——”

“——我有,我有个问题,阁下。”

苍老的海军舰长,曼弗里斯深吸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做了个天鹰礼。他的脸色因激动而变得潮红,身体颤抖,表情紧绷,显然是正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但说无妨。”

“我们真的能在您的麾下战斗?”带着一点希冀,曼弗里斯艰涩地问。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这就很没意思了,我本来还想将谜底留到最后再揭晓的......但是,有一点你错了,曼弗里斯舰长。”

何慎言站起身,轻声说道:“我会和你们并肩作战。”

他化作金光消散,惊呼响起,鲁道夫与埃尔伯特因为过度震惊而差点摔倒,阿廖娜长出一口气,颤巍巍地晃了晃脖子。记录者塔斯奋笔疾书,唯有年老的舰长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杖,缓缓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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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利克托用短距离传送追赶上法师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的事情了。禁军不无埋怨地来了一句:“您突兀地消失真是令我颇感意外......”

“我就是想甩掉你——说真的,利克托,你跟着我干什么?”

“战争即将开始,而您需要近侍。”禁军点点头。“我认为我可以担当起这个责任,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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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需要近侍吗?”

“我发自内心地觉得您非常需要。”前盾卫连长严肃而正经地大声说道。

“......随你的便吧,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死心眼。纹阵,原体们都到了吗?”

“他们正在会议室内等待。”

“很好,短距离传送过去吧,事先说明,利克托,你待会可能会有些惊讶。”

蓝光一闪,他们出现在一间宽大的会议室内。禁军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看了一圈周围。此时此刻,他颇为庆幸自己今天带了头盔。

帝皇在上——搞什么?又来?!

215.战前准备(完,6k) 禁军环顾四周,觉得自己受到的刺激有点太大了。他很想在通讯频道里通知图拉真让他也来一趟——这种事不能只让他一个人受到惊吓。

何慎言笑了笑,利克托的反应让他很是满意。他拉开主位的椅子坐下了,恰好坐在科拉克斯身边,后者浑身僵硬地盯着桌面沉思。

他这反应让黎曼·鲁斯笑得十分猖狂,结果却被面色不善的巴尔天使肘击了一下,后者瞪着他,直到鲁斯服软乖乖坐好以后才收回视线。

“你们在聊些什么?”法师问。

“争论。”圣吉列斯生气地说。“我的兄弟们都认为自己的子嗣应该充当先锋,他们为此争论不休。”

福格瑞姆第一个举起手:“我可没有参与,帝皇之子的人数还不够在远征中担当先锋军。”

然后是康拉德·科兹,他慢悠悠地说:“我也没有......嗯......”

说着说着,他居然笑了起来。

“你是没有,但你全程都在拱火!”圣吉列斯大喊起来。“你就不能制止一下他们吗?比如那个坐在你旁边的家伙——对,我说的就是你,伏尔甘。你的军团还在路上呢,你就想要担当先锋了?!”

“......”火龙之主默不作声地抬高了视线,看了眼天花板,表情紧绷。康拉德·科兹无辜地耸了耸肩。

“还有你,罗伯特,你自己写了本圣典,结果你的子嗣没有一个遵守的!两千名极限战士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数字?!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我听错了!”

圣吉列斯的话让罗伯特·基利曼略微有些尴尬——这两千名并没有计算那些前来参战的子团,也就是说,他自己带头违反了自己写下来的阿斯塔特圣典,而且违反的十分严重。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基利曼硬是梗着脖子用他在政治中磨练出来的冷静开口了:“这不是问题的重点......”

“那什么才是呢?”察合台可汗幽幽地问。“我们几人的部队加起来恐怕还没你的零头多,罗伯特......你还真是个标准的政治家。”

基利曼绷着脸,强迫自己无视可汗话语中的讽刺。

他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有句泰拉古话,叫做,有多大能力就承担多大的责任,极限战士们人数众多,所以,诸位兄弟,我认为我们应当担当先锋,不仅如此,我还认为我们应该作为进攻的主力......”

他说的都是实话与合理的分析,却让所有的原体都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福格瑞姆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真不愧是帝国的摄政王,你已经全然掌握并精通了语言的艺术了,罗伯特。无人能在这方面胜过你,但是,你脸皮的厚度却更胜一筹啊。”

“我说的是实话。”基利曼瞥了眼笑眯眯的法师,眼见他不说话,仿佛是有了什么底气似的腰板越挺越直。“难道不是吗?诸位兄弟?事实胜于雄辩。”

伏尔甘抱起双手,瓮声瓮气地说:“你根本就没有‘辩’,你根本就是直接在用人数优势碾压我们——这完全不公平。”

坐在他身边的康拉德·科兹笑得十分开心。他反正打定主意不参与进这些讨论了。远征,他的确是要参加的,但他手上没有任何作战部队,就算参与恐怕也是作为高级战力与其他人的部队混编进行斩首战术,此时倒也乐得看戏。

谁会不喜欢看一场好戏呢?

科拉克斯看不下去了,他浑身僵硬地说道:“你笑什么呢,科兹?”

“难道笑也有错?”康拉德·科兹无辜地摊了摊手。

“笑没错,但落井下石的笑容就很成问题。我怀疑你居心不良。”黎曼·鲁斯又开始拱火了。

圣吉列斯头疼地捂住自己的额头,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对法师说道:“您现在理解我为什么火气这么大了吧?”

我理解。

何慎言笑着对他点点头,拍了拍手,暂时接过了会议的主导权:“这是一场规模大到史无前例的远征——当然,不包括大远征。”

他眨了眨眼,鲁斯发出一声轻笑,随后立刻被圣吉列斯再次肘击。

“后勤问题无需担心,复仇号能承担起这个责任,当然,如果真的到了情况紧急之时,我也能多少起到点作用。毕竟,不管再怎么说,我也还是个法师嘛。”

“至于你们争论的重点——有关谁来担当先锋的这个问题......恕我直言,诸位尊贵的基因原体。”

他刻意地在‘尊贵的基因原体’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他说:“复仇号的齐射能摧毁任何不知死活地挡在我们路上的敌方舰队,只有在需要对那些经过评估过后还能恢复原本环境的星球进行收复的时候,你们才会被允许进行传送,进行近身作战——明白吗?”

笑容从他脸上消逝了,取而代之的阴沉的严肃。

“我相信罗伯特已经将他获取的警告都对你们说过了,我不想说的太失礼,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讨论谁来担当先锋......是十分愚蠢的。”

“先锋又如何?正面战场只能依靠凡人们。两千名极限战士又如何?在数十倍于你们的敌人面前和混沌的重火力轰击之下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站在一起死得更快一些吗?”

“难不成你们需要我来提醒这件事?阿斯塔特们不是战争的主力,永远不是!他们是一锤定音的闪电,是焚烧敌人获胜希望的火焰,但绝非能够一路推平过去、无所不能的真正超人......”

“你们应当比我懂得战争的多,但你们恐怕是被虚假的大好形势遮蔽了双眼了,认为我们一定会获胜,所以才如此的乐观......乐观到简直近乎于痴愚。”

法师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回荡,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在咆孝:“新式武器,新式装备,新式舰船——种种这些因素加在一起,也不过只是让我们的胜率达到了五成左右,这不是一个可以接受的数字。”

“如果这是一场局面的战争,或小规模的收复失地作战,五成已经足够可观。可惜的是,这不是。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我们赢了,获得一切,我们输了......”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略显轻佻的笑了起来,尽管如此,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沉默,原体们或沉思或面露羞愧地沉默着。法师的存在给了他们太多惊喜,以至于他们甚至都开始认为美好的未来指日可待,过程甚至都不需要太过艰难——反正只要何慎言出手,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如果他可以,那么,这场远征恐怕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个问题就告一段落吧,复仇远征将由我来进行指挥——纹阵,报告复仇远征具体人员事宜。”

一道光幕徐徐展开,纹阵毫无感情的声音随后响起。

“海军战斗群。”

“旗舰,复仇号。”

“报应级战列舰,不可饶恕号,舰长曼弗里斯·布鲁克。欧泊龙级战列舰,灾厄号,舰长鲁道夫·厄斯里本。报应级战列舰,霜狼号,舰长阿廖娜·阿娜塔西亚。胜利级战列舰,舰长埃尔伯特·拉格莫里斯。”

“换装进度,4\/4。已完成纹阵分体安装。”

“十八艘帝国海军巡洋舰,换装进度9\/18,已完成士兵装备迭代,已完成思维结界铭刻,已完成纹阵分体安装。”

“十五只帝国海军护卫舰中队,换装进度15\/15,已完成士兵装备迭代,已完成舰体加固,已完成思维结界铭刻,已完成纹阵分体安装。”

“五只机械修会战争驳船,换装进度1\/5,机械神甫们执意想观察并记录每个细节。已催促船坞方面加快进度。”

罗伯特·基利曼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这种变相的点名环节总能让他感到一阵神清气爽......但是,这个思维结界铭刻是什么意思?

有人代替他问出了这个疑问,圣吉列斯举起手:“暂停一下,纹阵......指挥官,思维结界又是什么?”

“你还是叫我船长吧,指挥官听着也太怪异了——思维结界......怎么和你解释呢?复仇号内部足够容纳下所有的这些船只,当它们处于待命状态时,是无需担心来自混沌的腐化威胁的。但如果它们出击......”

法师做了个手势:“思维结界就是干这个的,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变相的虚空盾,精神方面的。还有问题吗?”

圣吉列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没有了。”

纹阵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在下一秒响起:“陆军战斗群。”

“卡迪安714团,卡迪安717团,均为三千人满编。已完成装甲化,已完成战争机甲配备与训练,已完成武器装备更迭。”

“沃斯托尼亚第617长子团,沃斯托尼亚第618长子团,沃斯托尼亚第619长子团。编制残缺,人员伤亡。”

法师皱了皱眉:“说明理由。”

“沃斯托尼亚的大部分长子团都所处被大裂隙遮蔽的帝国暗面,根据战线最前方卡珊德拉舰队司令的情报,他们损失惨重,其原因是因为他们在大裂隙造成的永夜现象中持续不断地朝着那些曾经发出过呼救的地方派遣了援军。”

“由于没有星炬的导航,他们的领航员只能采取数据图表或依靠过去的记忆来穿越亚空间,绝大多数都无法抵达目的地,但他们并未就此罢手,而是选择了持续不断地回应那些召唤。”

“目前,卡珊德拉舰队司令与他们正一起停泊在战线前方,等候您的命令。”

纹阵的解释让会议室内陷入了沉默,好在,它并不知晓人类复杂难言的心理活动。又或者,它知晓,但并不想理会。

它只是继续。

“克里格死亡军团第974团,克里格死亡军团第415团,克里格死亡军团第634团,克里格死亡军团第527团,均为三千人满编,均已完成装甲化与武器装备更迭。他们并不愿意进行战争机甲训练,克里格的指挥官们共同给出了原因。”

法师面无表情地说:“说。”

“我们是罪人,仍未被赦免,何来颜面登上此神之机械?请您收回命令,并原谅我们的愚蠢与固执。”

“还真是很有他们的风格......”罗伯特·基利曼苦笑起来,连连摇头。

其余的原体都面露不解之色——他们没有听过这个克里格死亡军团的名字,但星界军内军团繁多,这倒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可是,为何他们的指挥官会拒绝战争机甲这样比任何坦克与重火力都要来的有效的武装?

伏尔甘不赞同地皱起眉:“他们的指挥官倒是很有先见之明,的确固执且愚蠢。”

康拉德·科兹的声音轻柔地响起:“罪人......?罪在何处?”

他在询问,而纹阵并未立刻回答,反倒是罗伯特·基利曼解答了他的疑惑:“这是一段来自过去的历史,非常沉重,不宜在此叙说......我会在会议之后向你们解释的。”

法师叹了口气。

“回信一封,告诉他们的指挥官......”他本来想说些什么,却又停住了。福格瑞姆凭借自己的经验意识到,法师原本恐怕是想怒骂几句的。

“算了,这些榆木脑袋就算是被痛骂一顿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心理波动。给英武之刃和雷云改个色,变换一下模样再送回去,削减数量,告诉他们,这是罪人的刑具,特制版本,坐上去会感到无边痛苦,这是帝皇对他们的惩罚之一。”

他一边说着,一边揉着自己的眉心:“就这样,如果他们还是不愿意......他妈的就给他们的指挥官进行催眠,在我的船上就得听我的。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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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西亚空降兵团第718、719、720、721团,由艾丽西亚星球直接运送而来,满编,已更迭武器装备。”

“根据《远征明细》第七十一条采取精神验证与模拟训练后的结果显示,他们为艾丽西亚空降兵团精锐中的精锐,且四个团经常彼此不分你我的作战,有极强的默契。”

“十只阿吉米多顿钢铁军团,由于人数过多,已将他们采取混合编制,目前的番号为‘悔火’,独立番号。已完成装甲车辆更新换代,已完成重型坦克配备,已完成魔力防护阵铭刻。”

“阿斯塔特战斗群。”

“极限战士......军团。两千人,已完成武器更迭,已完成陆行泰坦配备。”

基利曼对纹阵可疑的停顿表示非常不满意,他冷哼了一声,而后的军团二字更是让他的脸黑到了极点。法师瞥了一眼这位带头违反自己圣典的原体,不咸不澹地说:“你那两千人极限战士的确也不算战团了,罗伯特。”

“钢铁之蛇战团,五百七十人,母团所属极限战士。已完成武器更迭,已完成陆行泰坦配备。因赛尔战团长向您表示,他们的新兵有不少已经通过了改造手术,在远征的航行途中,这个数字还会变更。”

“真不愧是极限战士的子团呢。”康拉德·科兹不阴不阳地说,除了罗伯特·基利曼一人对他怒目而视以外,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就连科拉克斯也是如此。

“奥拉尔之子战团,三百人,母团所属极限战士。已完成武器更迭,已完成陆行泰坦配备。”

“新星战士战团,四百人,母团所属极限战士。已完成武器更迭,已完成陆行泰坦配备。”

“银色颅骨战团,三百五十人,母团所属极限战士。已完成武器更迭,已完成陆行泰坦配备。”

黎曼·鲁斯轻佻地吹了声口哨,甚至还浮夸地鼓了鼓掌:“我的天呐~,罗伯特·基利曼,你的子嗣可真是你精神的继承人.......”

基利曼表面上一句话不说,阴着脸,实则心中暗爽——说一千道一万,最后还不是我人多?

“圣血天使战团,一千一百人,包括尚未解散的死亡连全员到齐。已完成武器更迭,尚未完成陆行泰坦配备,圣血天使们执意认为这样的宝物应该留给其他更需要的兄弟,他们已经足够富足。”

福格瑞姆可以对彻莫斯发誓——他真的在这一刻看见圣吉列斯脸上有种不可言说的表情,他的脸整个的全都涨红了。

“......告诉他们,所有人都必须在今晚八点以前换装陆行泰坦。”圣吉列斯咬着牙说。“不然我就亲自去一个个地给他们把盔甲穿上。”

“撕肉者战团,母团所属圣血天使。三百七十三人,已完成武器更迭,已完成陆行泰坦配备。”

大天使面色稍缓,点了点头。

“火蜥蜴战团,八百四十人全员到齐,已完成武器更迭,已完成陆行泰坦配备。”

伏尔甘露出一丝微笑,坐在他身侧的察合台可汗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祝贺。

“帝皇之子战团——”

“——好了这个你就不用说了。”福格瑞姆连忙打断了纹阵的话语。“跳过吧,咳。”

“白色伤疤战团,以及四个子团。他们不愿给出前来参战的具体人数,根据武器装备具体配备的情况反推,总体兵力应该在两千五百人左右。”

察合台可汗咳嗽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对着法师微微点了点头。他表情庄重而严肃地说:“我会在会议之后前去面见他们,并向他们说明一下神秘主义如今在军团内已不再是主流信条......不,战团。”

“届时,我会亲自向您告知我的部队的具体人员编制。”直到说完,他才缓缓坐下。尽管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伏尔甘多少还是能察觉到一些他此刻的情绪。

察合台现在绝对算不上开心。

“太空野狼战团,两千一百二十三人,全员到齐,已完成武器更迭,已完成——”

“——好啦!你不用再说啦!”黎曼·鲁斯愉快地笑了起来。“船长!我的狼群可不是什么战团,我们虽然比不上军团那时候人多,但是该有的重火力和其他东西可是一个不缺!”

他嘿嘿地笑着,显得很是鸡贼:“这帮狡猾的狼崽子继承了我们老芬里斯人的优良传统,仓库里放的全是老家伙和好宝贝,这几天已经陆续全部到齐啦!”

“我总感觉他像是在掩饰些什么。”福格瑞姆对圣吉列斯低声说道,巴尔的天使点了点头,但也没多说什么。

黎曼·鲁斯爱干啥你就让他干去吧......最好别和他讲道理。

何慎言也没说什么,只是挑起眉朝他点了点头:“我就不问你们隐藏起来的那些秘密了,但是......你最好回去以后把事情说清楚。在泰拉空间站上夜袭帝国海军舰长并将其绑架回去参加宴会,这算什么事?”

鲁斯嘿嘿一笑,连连点头。

“帝国之拳战团,一千人,已完成武器更迭,已完成陆行泰坦配备。”

“暗鸦守卫战团,一千人,已完成武器更迭,已完成陆行泰坦配备。汇报完毕。”

科拉克斯微笑了一下,扭过头挑衅地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康拉德·科兹。后者呵呵一笑,说了句诺斯特拉莫脏话。

“这就结束了?”说话的还是黎曼·鲁斯。他眼神不住地朝着光幕的方向瞟来瞟去。“我怎么感觉还少了点人呢?来昂的军团呢?费鲁斯的军团呢?”

“均无法联系上,大裂隙造成的影响实在太过庞大。”纹阵冰冷地回答。“但也不无另一种可能。”

“没有另一种可能!”鲁斯斩铁截钉地说。“他们不可能背叛,联系不上也没事,只需要在收复失地后恢复通讯即可,是不是,船长?”

何慎言对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会议到此结束——你们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久违的会面,放松,或是进行一次短暂的阅兵......什么都好。”

他走到门口,黑袍法师的脸上突兀地展露出一个相当尖锐的微笑来,令人颇感不寒而栗:“明天一早,我们正式启程开始远征,诸位......明天见。”

216.复仇(一,5.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都准备好了!士兵们!站稳、扶好!按照训练的内容启动你们盔甲腿部的磁力装置!复仇号即将与泰拉空间站进行对接,如果在对接完成后我看见有哪个混蛋倒在了地上,他就准备好给我洗一年的厕所吧!”

连长咆孝着越过他们,从科瑞尔斯这边的角度看过去,他刚好能看见连长那只骇人的机械义眼。

据说他是特地找船上的机械神甫们给他做成这模样的,漆黑的眼眶与皮肤完全不搭,内里猩红的眼珠裸露着线缆,颤动不休,金属眼帘快速地放大又缩小。一只银色的颅骨在眼眶边缘闪闪发光。

科瑞尔斯必须承认——他有点羡慕。

这义眼不仅仅只是看上去骇人那么简单,它拥有夜视功能,还能够提供堪比高精度狙击镜的测算功能,可以穿透最高三米厚的墙壁观察到墙后的敌人,也能够分析出复杂的战场情况。

“你在看什么呢?”

和他同属第四连的士兵问,科瑞尔斯没见过她——他很确信这点,否则他一定会有印象。

“噢......”

“噢?”

她的声音很好听。科瑞尔斯想,然后屁股上就挨了一脚,连长将脑袋伸到他们两个之间,吼道:“你他妈在看什么,科瑞尔斯下士?!”

“报告长官,我在思考您的义眼造价!我也想整一个!”

“我的义眼长在她身上吗?!你他妈的,休整的时间你不搞这些事,远征马上就开始了你倒来劲了!”

“报告长官,我没有来劲!”

连长恶狠狠地盯着他,义眼颤动,红光大作。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甲板剧烈的晃动却阻止了这一过程,这意味对接已经开始了。他不得不赶紧回到队伍前端去站好,同时还不忘通过通讯频道撂下一句狠话。

“你最好给我保持形象,下士!”

通讯频道内响起一阵哄笑,科瑞尔斯尴尬地挠了挠头,将全覆盖式头盔的面甲放下了。骷髅样式的面甲肃杀而又阴沉,彻底遮盖了他的脸。却让那站在他身侧的士兵笑了出来。

“我叫屈来顿,科瑞尔斯下士,以前是第三连的。在合并后并入第四连了,装甲化居然会合并连队,真是奇怪,是不是?”

是啊,的确很奇怪,但最奇怪的是我居然会对你有点喜欢......

科瑞尔斯有些烦恼地想着,再次开口了:“很高兴认识你,士兵屈来顿,这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所以我们最好保持安静。”

“你是对的,下士——不过,今晚你有时间吗?我们应该可以喝上一杯。”

科瑞尔斯惊喜地扭过头来,连连点头。

星界军们并不禁止士兵之间的婚恋,实际上,还很支持。一对一的纯洁恋爱也引不来色孽的注视,她的标准可比这高得多。军务部早在两千年前就意识到了这件事,于是干脆地做出了改变。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默不作声地改变了宣传口径——如果不是在战时,士兵们是允许找政委当证婚人立刻结婚的,当然,有个国教的牧师自然更好。

然后就是该干嘛干嘛了,不然你以为忠嗣学院里的那么多训练生都是哪来的呢?

入伍,结婚,战死,留下的孩子继续重复他们的人生轨迹,没有人对此有怨言。他们知道自己的职责。

至于屈来顿所说的喝酒......那就真的只是喝酒了。

想什么呢,士兵?这可是战争期间!

“报告船长!卡迪安714团已完成整备!我们将在第十三机库迎接艾丽西亚空降兵团的兄弟姐妹们!”

“报告船长!卡迪安717团......也完成了整备!”

法师略感好笑地看着717团的团长,他板着一张脸,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这位团长此刻非常想拿上他的枪和714团的团长来场决斗——他们本来约定好,汇报时一人说一段,但先开口的714团团长却把话全抢完了。

“别那么紧张,萨洛扬团长。我不会因你们谁先开口谁后开口就区别对待。另外,如果你下次遇到这种事,可以用一句四个字的泰拉古短语来回答我。”

萨洛扬愣愣地看着他,法师哈哈大笑地吐出四个拗口的音节,让他们通过舰内传送回去了。

他的恶趣味引来了身后禁军的注视,利克托语气幽幽地开口说道:“如果我的记忆还未出错......大人,您是在教授一位星界军的团长学会古泰拉语分支中最难的一种,这样做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不过四个字而已,而且,这句话可是出自一段波澜壮阔的英雄史诗啊,说这句话的人更是古泰拉遥远年代的伟大英杰。”

利克托眉头一挑,立刻上前一步:“大人,可否得知他的姓名?法阵中枢内有关于他的资料吗?”

“有,但我不告诉你。”

“......”前盾卫连长后悔地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这位阁下的性格,又为什么非得问这么一句呢?

“但你可以把那音节记下来询问它,利克托。”法师轻声说道。“这段史诗不会让你失望的......至少,这么多年后,它依然在我记忆的角落熠熠生辉。”

不知为何,利克托觉得法师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虽然轻柔,但隐藏起来的情绪却颇为沉重。好在,这并未持续多久,来自圣吉列斯的通讯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也将这种气氛驱散了。

干得漂亮,巴尔人。禁军默不作声地想。就凭这一点,也怪不得主上更喜欢你。

“船长,圣血天使已经完成整备了,随时可以进行登舰——您可否前来审阅一番?”

“你速度倒是挺快的......干嘛?想偷跑啊?”

“呃!”圣吉列斯愕然地发出一声古怪的单音节。“我绝无此意!”

“要不是你听上去很心虚,我恐怕还真的就信了......我不想抛头露面的,圣吉列斯,他们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在就行了。”

法师百无聊赖地在椅子上旋转了一圈,巴不得现在就开着船碾到大裂隙去大炮开兮轰他娘。

“我可不想到处和人见面,接受他们崇敬的目光,身后还得跟着两个排的来自国教的唱诗班不间断地唱我的名字和活圣人封号......说真的,你们到底是怎么忍受的?”

“在我还活着——我的意思是我还没死......啧。”大天使叹了口气。“总之,大远征的时候,帝国内没有什么所谓的宗教。除了洛嘉和他持续不断更新的帝皇圣言录......那个时候,我们信奉的是科学。”

他笑了笑,嗓音清晰:“不过,您至少也得来次全军演讲吧?凝聚军心,提振士气。我想不到比您更合适的人选了。国教的宣传口径虽然在缓慢地转变,但大部分士兵仍然信奉帝皇是神祇的说法,有您这位活圣人站在他们身后......”

“这件事我当然会去做。”法师瘫在他的椅子上,摇了摇手指,一抹闪电狂躁地从指尖涌出,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真有趣。

他想。

我居然走到了这一步——演讲,率领一只庞大的军队。如此之多的人,他们都信任我,并愿意为我的命令而死。

信任啊......

何慎言笑了起来:“所以他们的死也要算在我头上。”

“船长?”通讯那头传来圣吉列斯不解地声音。“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亲爱的圣吉列斯,去忙你该做的事吧,我需要安静一段时间。”

法师挂断通讯,无需开口,法阵中枢便将底层墓地内的两口棺材于光幕之上投影了出来。左边的那口为铁灰色的,没有装饰,仅在顶部刻着一行小字。

‘永不停歇。’

右边的那口则为蓝白涂装,吉瓦多伦的名字被人以深刻的力量凿刻在了棺材顶部,隐含愤怒。这是安格朗的手笔——整个棺材都是他亲手所做。

禁军默不作声地摘下了自己的头盔。他认识他们,他曾经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

来自钢铁之蛇战团的普利亚德中士,与吞世之勇的第一名阿斯塔特,吉瓦多伦。

他们死了——死得其所,光荣的牺牲。但是,禁军非常清楚,此时此刻,坐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恐怕并不这么想。

“死亡就是死亡,利克托。有许多次,我都认为我早已习惯,有许多次,我认为我已经能够习惯于看见你们前仆后继牺牲的样子——我很想说服自己,但我不能。我不能容许,这是我的傲慢,我的原罪。”

他扭过头来,禁军看见他微笑着的侧脸,和那只正在熊熊燃烧着金色怒焰的眼眸:“我不能,但我们都清楚,现实定律不会因为我的意志而改变,不是吗?战争如若没有流血,是不可能的。”

法师放声大笑起来,其中情绪只有他自己清楚。禁军无声地低下头,听见他的喃喃自语:“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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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撼。

极致的震撼——维诺·泰克里奥斯,奥拉尔之子的战团长以一种近乎麻木地态度看着眼前的这艘......船。

船?

他突兀地感到一阵发笑地冲动,这怎么能是...一艘船呢?

船坞顶部被打开了,金属延展到了极致,外界的空间全都被那巨大的银色金属占据了。那些金属严丝合缝,没有任何焊接或分块的痕迹,表面光滑到令人不安。

他所在的第七船坞甚至只是对接的一部分——泰拉空间站如今整个地都和复仇号对接在了一起,只是为了完成一场登舰。这意味着他看见的不过只是一部分的复仇号罢了。

观察的间隙,他看见,有些澹蓝色的荧光正在银色表面上跳动不休,繁复玄奥的法阵一个接一个的亮起又熄灭。洞灭,明生。

简直就像是......它在呼吸。

突兀之间,维诺·泰克里奥斯觉得,这艘船恐怕是活着的。这超越理性的真相开始袭击他的理智,巨大的恐怖沉甸甸地袭来,如此的庞大,如此的令人难以置信。

陆行泰坦内置的理智监控模块立刻开始执行‘冷静降温’,即通过铭刻好的法阵的力量来唤回他的理智,它做到了——还有纹阵的帮助。

“请登舰,维诺·泰克里奥斯战团长,第七船坞已完成配备与接入相关手续,您和您的战团可以通过传送抵达复仇号内为你们准备好的驻地,亦可通过步行前往,您想选用哪一种?”

如果可以,我当然想步行。但是,不行,我们需要立刻登舰并做出表率——至少也得胜过新星战士们。

“能为我们进行传送吗,纹阵?”

“当然可以,请稍等,正在与法阵中枢进行信息交流,正在验证你们的身份......验证通过,精神扫描通过,无污染迹象。”

纹阵冰冷地说:“请做好准备。”

蓝光闪过,眼前的景象开始被撕裂重组。

当一切平息之时,他们已经站在了一个崭新的地界,不同于空间站上的风格,复仇号上的驻地显然是有被细心地打扫过,干净而整洁,有人甚至还在这里的角落摆上了花朵,澹澹幽香在其内蔓延,而那一面墙上还挂着一张长长的羊皮纸卷。

“战团长,你注意到了吗?”他的智库问。

维诺·泰克里奥斯并没有回答,他走到那面墙前,开始

“复仇号底层甲板第一城市全体居民向她的天使致以敬意,我们已知晓诸位天使即将前往黑暗而幽邃的裂隙身旁,去直面那些威胁我们的怪物。我们无法帮助你们,但这里也是我们的家,我们会为你们祈祷。”

在这行字后面,是许多冠以第一城市前缀的个人或团体向奥拉尔之子战团捐赠的物资与装备——维诺·泰克里奥斯愕然地看着这张摇摆的纸卷,伸手将它拿了下来。

他的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战团长?”智库迟疑地问。

“我没事......”维诺·泰克里奥斯复杂难言地笑了起来,他扬起纸卷,指着末尾一个显然是女孩的名字说道:“这个七岁的孩子,向我们赠送了她家中的一束鲜花。”

一名技术军士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将那盆花轻轻地捧了起来,转过头来,质询地看着他的战团长。他没有说话,但眼中却溢满情绪。

“留下它,悉心照料。”维诺·泰克里奥斯珍重地说。“奥拉尔之子将会将它视作宝物。”

“需要为您提供相应的植物护理知识吗?”一个比起纹阵显得并没有那么冰冷的声音响起。

“阁下是?”

“法阵中枢,维诺·泰克里奥斯战团长,您可以将我理解为所有纹阵的最初版本——当然,我的性能并不落后,所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向我提出要求。那么,您需要相应的植物护理知识吗?”

“如果可以的话......多谢。”

“无需向我致谢。”法阵中枢说。那捧着花的技术军士愕然地抬起头,凝视着天花板上澹蓝色的荧光,它刚刚自称为...我?

“相应的植物护理知识已通过邮件方式发送至您驻地的大型终端,任何一位奥拉尔之子都可以查看它。另外,您或许应该做好准备了。”

“准备?”

“是的,帝国海军战斗群、陆军战斗群与阿斯塔特群均已完成登舰,我们将立刻启程,奔赴前线。船长将发表一次战前演说。”

船长......

维诺·泰克里奥斯眼前闪过一个男人的脸,活圣人名单上有他的名字和介绍,而军务部下发的手册上则挑选性地介绍了一些他的事迹,与最开始出现的年月。当然,作为极限战士的子团之一,维诺·泰克里奥斯其实知道地更多。

他和其余两百九十九名奥拉尔之子缓缓单膝跪下了,表示着自己的敬意。维诺·泰克里奥斯沉声说道:“那么,我们将等候他之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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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声音开始在复仇号上响起,传遍全舰。

从底层甲板的平民们生活的城市,到第一舰桥上原体们的会议室。从圣血天使,到太空野狼,从卡迪安团的驻地,到阿吉米多顿钢铁军团的装甲车——他们都听见了。

“日安,诸位。”这声音低沉地说。“我是复仇号的船长,何慎言,也是这次远征的总指挥官。”

“我正站在我的驾驶室内向你们讲话。”

“有人或许没见我,但有人或许见过我许多次。”

“我是个悲观主义者——所以我想尽量长话短说。我不喜欢将这次演讲搞得太戏剧化,我也不喜欢让唱诗班唱我的名字,实际上,在今天以前,你们中很多人或许连我的声音都没听见过。”

“但这无关紧要,诸位。我们即将奔赴前线,我们即将开展自大远征后帝国内部最为团结、最为无私的一场远征。这场远征不是为了信仰,或是某人的私利。这场远征是为了拯救那千万个正在大裂隙内痛苦哀嚎的世界。”

“我们听不见它们的尖叫,我们也听不见那上面人们的尖叫——但我们不能忽视他们,我们要前去拯救他们,这是古老的盟约,这是人类为何能走到今天最重要的原因。”

“我们是一个群体。”

“从古老泰拉的史前时代开始,我们的祖先便开始这样做。伤害一个人类,便意味着伤害所有人类。伤害所有人类——就意味着死。我们的祖先手持长矛与石斧将所有威胁到他们的动物都驱逐并灭绝了!那我们呢?”

“我们会前进,诸位,我们会一往无前的前进。复仇号将碾碎任何挡在我们路上的敌人,它们的惨叫声将穿透幽暗的至高天并传达至每一个想要过来的后继者,好叫他们知晓......何谓人类之怒,何谓复仇之怒,何谓我们的怒火!”

“就让战火燃烧吧——如果这是它们想要的!”他咆孝起来。“没有道理可讲,没有撤退可言。我将和你们一同奋战,记好了,士兵们,阿斯塔特们,甚至是平民们!”

“当你们开枪时,我的眼睛与你们同在。当你们挥剑时,我的怒火与你们同在。当你们祈祷时,我的意志也与你们同在!”

“就让复仇开始吧!”

217.复仇(二,4k) 舰船摇晃。

2273下士尽量地站直了一些,巡洋舰的甲板嘎吱作响,令人烦恼,但对他来说不是个问题。

或许应该这样说——对他们来说,这不是个问题。

克里格人从不担心任何问题。

“五分钟后进入轨道。”政委冰冷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内响起。“以帝皇和船长的名义,我们将作为先锋传送突进,并攻进那座兵工厂内。做好准备。”

没有演讲或几句康慨激昂的话,只有冰冷的命令。科苏里安政委在这个瞬间意识到——他也已经和克里格人相差无几了。

至少在性格上是如此,他开始越发沉默寡言,越发冰冷无情。从他担任974团的政委开始,这种变化就开始潜移默化的出现了。

我应该为此感到高兴还是悔恨?

这不重要。

航行至今已有两个月,远征推进的十分顺利。卡迪安人作为复仇号的舰炮操纵手,在两个月内立下了许多功劳。科苏里安不止一次地站在舰桥上看见过复仇号的复合式魔炮聚能并发射的场面,他无法用语言去描述那样的场景。

那些深蓝色的光辉遮星蔽日,将黑暗的深空映成了毁灭的颜色。发射、闪烁、命中、爆炸。敌人的舰船往往还没来得及探测到他们便会被直接摧毁,然后被复仇号无情地碾过。

但......他们不过只是一些写在军功记录角落里无人在意的数据而已,复仇远征可不是为了他们才发起的。

思考的间隙,政委发现,摇晃停止了。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了这颗星球的轨道。

苏力三号,这是它的名字。也是他们遇见的第一个有价值的,值得收复的星球。根据复仇号的扫描显示,其上的混沌污染并不严重。无论是出于什么缘故,它仍然还具有被拯救的意义。

按照预定计划,克里格974团将通过传送进入拿下那已经被叛徒们占据的兵工厂,在处理完这个源源不断地制造出违抗帝国武器的设施后,他们将向飘荡在轨道极上方的复仇号汇报,而后,死亡天使将从天而降,帮助他们扩大战果。

再然后,更多的帝国卫队将依靠清理一空的兵工厂作为根据地,彻底收复这整颗星球。

“传送将在一分钟后开始。”纹阵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三千名克里格士兵立刻做好了最后的准备——他们默不作声地启动了内置阵法,以保证自己不会遭受那百分之零点一几率发生的传送事故。

复兴r-1式挂在他们身后的喷气背包上,磁吸勾稳固而牢靠。

两把r-2型紧凑短款冲锋手枪在他们的大腿外侧挂载,闪着银光。

根据克里格人原有风格改变造型后的‘天鹰’装甲漆黑的大衣外层内挂满了新式手榴弹,衣服内层的第二武装带上通过压缩技术收纳了十二个步枪弹匣,十四个手枪弹匣。

当然,还有他们挂在腰间的工兵铲。这种可靠的武器如今成为了崭新的模样,漆黑的外形并不起眼,一体成型,锋利、坚固。

一如他们本身,骷髅面甲漆黑而吞噬着光线,呼吸频道内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在彼此起伏。

“传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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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3下士走在最前方,他迈步走过那些刻着亵渎图桉的墙壁,抵达了一处已经断裂的栏杆,朝下看去,三三两两的叛徒们正毫无生气地待在下方,议论声偶有传来。

他回过头,做了个手势,他的士兵们弯下腰,以标准的推进姿势跟在他身后隐蔽地占据了高点。

传送非常成功,他们没有弄出任何声响与动静便直接进入了兵工厂。叛徒们若是知晓此刻有三千名克里格人和他们待在一起,不知道会如何作想。

2273的任务是占据高处并为即将开始进攻的一层部队提供掩护,他只知道这么多,他也只需要知道这么多。

三秒后,他们架起枪。目镜上的倒计时开始流动,一层金光涌现在手中的枪械上,炙热却又温暖——那是一个人的承诺。

下士2273于此刻感受到了一种不太一样的情绪,一种他与他的同胞都从未感受过的情绪。

但是,不管怎么说,任务依旧要继续。

十秒过后,r-1式独特的声音开始在兵工厂内回荡。前一秒,它内里还死水一潭,后一秒,战争的烈火已然降下。

经由罪人之手。

——那么,一个人会问,罪在何处?

“愚蠢之罪。”康拉德·科兹冷冷地说。

船长室内,他正双手抱胸地站在星图旁观察着这颗星球的表面情况。罗伯特·基利曼对他兄弟的评价不予置评,反倒是科拉克斯给予了一个相对来说较为奇特的解读。

与康拉德·科兹一般轻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嘲讽:“赎罪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信条,他们生存的意义与目标。你真的想要剥夺这件他们仅有的东西吗......?”

“罪魁祸首已然伏诛,克里格人用他们无数的牺牲证明了自己的忠诚......所以我不明白,他们何罪之有。我同样也不理解我们的父亲为何不出言改变他们的社会环境与糟糕的星球环境——难道他真的认为他们有罪?一群试管婴儿有罪?”

夜之主冷笑起来,不再言语。罗伯特·基利曼转过身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已经长达一个星期的时间未曾休息过了,疲惫从未像现在这样深刻地袭击他,甚至在原体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坦白来讲,持续不断地从新情报中取得信息并汇总,比处理政务要累的多。

“这涉及到很多很复杂的问题。实际上,在克里格人的问题上,如果你要寻找一个可以责怪的对象,就责怪我吧,科兹。”

基利曼平静地告诉他:“克里格每年能上缴数十个标准配备的,训练有素的军团。与他们规模相等的世界可能每十年才能上缴一个,尽管他们的战损与毁灭率高的可怕......但是,帝国需要他们的牺牲。”

他抬起头。

“帝国需要他们。”基利曼重复了一遍。“所以我强迫自己无视了这整件事中深刻的愚蠢与错误——我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让我自己成了蠢人。你可以怪我,康拉德·科兹,但此事与父亲无关。”

科兹看了他一会,冷笑扩大,却并未再说出口什么伤人的话:“说说看你的新发现,如何?这个星系还有什么我们值得注意的地方?”

“目前来看没有。”基利曼说。“目前来看,没有,是的。”

他的语气逐渐变得若有所思起来:“法阵中枢,放大苏力七号的行星表面。”

星图放大,清晰地显露出它的表面与那些蠕动的绿色烟雾。这项已经被法师彻底革新的技术如今拥有任何帝国科技都难以望其项背的清晰度与速度,仰仗复仇号的设备,它已经能够不再需要派遣出一支小队去地面安放扫描信标了。

基利曼死死地盯着那些烟雾,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门外恰到好处地响起脚步声,大门滑开,圣吉列斯走了进来,他的圣血卫队留在门外,和其他的护卫们站在了一起。

“他们战况如何?”大天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我需要知道确切的消息——等等,这是什么?”

巴尔人的声音突兀地变得凝重起来,只要他想,他可以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宛如一般悦耳。但他此刻只想表达自己严肃的情绪:“帝皇在上......这种力量的性质......”

法阵中枢在星图左下方提供了繁复的流动数据,每名原体——甚至是黎曼·鲁斯都在这些天的航行中学会了该如何去解读它们,因此,船长室内的所有人都能意识到这些蠕动的、遮蔽苏力七号天空的绿色烟雾到底是什么。

科尔乌斯·科拉克斯严肃地吐出了两个字:“纳垢。”

“所以她就是我们遇见的第一个邪魔。”康拉德·科兹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形销骨立的脸颊侧面颧骨突出。他笑了起来。“那我们还等什么?通知船长,让他下令将那颗星球直接毁灭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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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出的是最有效率,也最受帝国内认可的解决方式。众所周知,纳垢的污染是不可逆的,在面对她的信徒与力量时,最好的方式是直接连着还活着的人一起杀死。

否则就会有更多的人因此而死。

“我就在这里,康拉德。”法师慢悠悠的声音响起。“所以,可以不必通知我了......”

夜之主夸张地冲他鞠了个躬,还是宫廷式的礼仪。浮夸的举动让科拉克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当他瞥到前者脸上的那种挑衅时,他的表情便变得更加不善了。

金光一闪即逝,熄灭过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那不久前还空空荡荡的办公桌后,坐在椅子上,双手十指互相搭起,脸上带着抹说不清意味的微笑。

“您一直都在吗?”基利曼吃了一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复仇号就是我的眼睛——所以,如果你要这么说,是的,我一直都在。但这不是重点,不是吗?”

法师笑了笑:“法阵中枢,拉近星图,调取魔力,我允许你抽调当前百分之三的魔力运转。运行第七协议,开始计算。”

“魔力调取中......第七协议已通过验证,正在计算中......请稍后。”

“计算?”

基利曼皱着眉,绕到星图侧面,他探究地看着这正在变换的星图和那些复杂的数据,问道:“计算什么,老师?”

“现在可不是上课时间,罗伯特——但我很乐意为你解答。计算她的真实意图。”

“意图?”基利曼更湖涂了,这也是能被计算出来的吗?一名邪神的想法?

“是啊......那些疫病之雾没有污染苏力七号的表面,你们都漏掉了一个读数,这点很不好。”

法师挑动手指,让上百个读数从星图左下方跃了出来,排列成行,形成了一个短短的表格:“看,如果加上这读数,我们就能发现星球表面根本就没有受到污染,苏力七号顶多只是被战火毁灭成了一个无人的死亡星球而已,远远谈不上被污染。”

“可,这雾......”圣吉列斯迟疑地说。“这些瘟疫之雾却是真的,船长。”

“它们当然是真的,不这样做,怎么显露出她的诚意呢。”法师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她搞不好是在用这个向我表示自己的无辜呢......呵呵呵呵呵......”

科拉克斯勐地向后退了一步,迎着众人看过来的诡异目光,他重整仪态,在深呼吸后说道:“这笑声让我想起了一些不是太好的回忆。”

康拉德·科兹轻笑了一声。

“你当然会觉得不好了,但是,你本有机会摆脱那场可怕的暴行的。”法师说。“可惜你没听我说话,不是吗?”

科拉克斯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不占理,没办法,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看回去。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圣吉列斯又问。

巴尔天使如今的表情凝重而不解,也正是他们每个人该有的想法——除去那些不在这里的人:“她这么做到底有何意图?”

法阵中枢给出了回答。

“计算已完成。”

星图再度变换,在那上面,笼罩着苏力七号的迷雾被驱散的七七八八。仅存的烟雾形成了一个坐标停留在上面,还有一句简短的话。

“我们可以暂且先谈一谈。”

基利曼将这句话读了出来,突兀地感到一阵荒谬,几乎令他发笑——谈?谈什么?

法师哈哈大笑起来:“她倒是很有意思......只可惜,我们没得谈。”

尽管在笑,他眼中却无半点笑意,只有一种比钢铁还要纯粹的决心蕴含其中。魔力闪电开始在指间酝酿,他勐地站起身来,黑袍鼓荡,室内狂风渐起。法师的眼中亮起金光,有如熊熊燃烧的烈焰。

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下一秒,苏力七号在星图上彻底消失了,高能警告不断地跳出。

何慎言安静地坐下,眼中的烈焰消散了。他开口了——却不是对着原体们。

在这一刻,他的声音径直地穿透了亚空间厚重的现实帷幕,在其中化作实质的风暴不停地呼啸,在杀死无数恶魔与亵渎之物后抵达了纳垢耳边。

“我们没得谈,你这该死的东西。”

慈父勐地掰断了手中的汤勺,面色阴沉。

218.复仇(三,2.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眩晕。

2273艰难地站稳——敌人的抵抗超乎预料地顽强,他们拥有大量的重武器,且一早就安放在了工厂各处。炮弹爆炸的余波让他有些难受,有种干呕的冲动,好在天鹰内部安置的法阵迅速地令他缓和了过来。

当克里格人发起袭击之时,这些先前还慢悠悠像是散步的叛徒竟然迅速地活动了起来,有几个甚至毫不犹豫地绑着炸弹朝着克里格的冲锋反跑了过来,给他们造成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在二楼掩护大部队进攻的2273下士同样没能幸免于难,天花板崩塌,一群狂热的、枯瘦的平民手持棍棒朝他们冲了过来,随后便被尽数杀死,但在整个过程中,竟然没有人逃跑。

这一切都太奇怪、太有序了,简直就像是未卜先知。

“前进!向前推进!握紧你们的枪,握紧你们的武器,他与我们同在,帝皇也与我们同在!冲锋!”

政委在通讯频道内咆孝起来,唯有这个时候,他听上去才像是外派的政委,而非一个真正意义上土生土长的克里格人。

当然,从来没有任何克里格人担当过政委,他们无法承担起这个责任,因此,在克里格军团内,所有的政委都是由‘自然人’来担任的。

这个称呼有些讽刺,但没有任何人有意见。克里格人知道他们的出生方式,也不会对此有任何意见。

一如此时。

他们从掩体后方冲出,一发炮弹落在冲锋的黑色海潮之中,冲散了他们。但这不是问题,天鹰装甲迅速启动了反应措施,让那些较为不幸地处于炮弹落下中央的人毫发无伤。

是真正意义上的毫发无伤。

他们沉默着站起,身上披挂着燃烧的火焰,炮弹的碎片在脚边持续碎裂,粗糙的制作工艺只能带来这种结果,随后,他们便加入队伍,继续开始冲锋了。

整个过程没有恐惧的叫喊,没有无谓的话语,甚至没有发出一声痛叫,表现得好像全然信任于他们身上的天鹰盔甲。但实际上,这是列装以来的第一次投入实战。他们对它的性能了解只有纹阵的描述而已。

但他们相信——况且,这无关紧要。

2273在队伍最前方,因此能清晰地看见那两名位于工厂二层隐蔽角落操纵他们粗制滥造制作出来的大炮的叛徒正在发抖,其中一个甚至在尖叫。

他们的脸是煤灰色的,双颊凹陷,在额头上刻着亵渎的标识,神情惊恐,像是看见了什么完全无法理解的事物。若是2273能有幸得见他们几分钟前的模样,恐怕会觉得非常奇怪。

那时的他们,神情狂热而迷惘,像是被驱赶着的羔羊。

2273停住脚步。

人海在他身后自发停下,没有人询问问题,没有人碰到彼此,他们是沉默的海洋,却充斥着无法言喻的力量。

2337举起枪。

他听见一片同样的举枪声。枪托与他们肩膀处装甲碰撞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悦耳,那么的沉重而令人信服。

他开火——于是他们一齐开火。政委在频道内怒吼着帝皇的名字,神圣的音节与开枪声混在一起......2273在这个瞬间突兀地想,是的,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我们以她的名义杀戮。

空气弹的齐射摧毁了整个二楼,简陋的、用沙袋与砖石围成的炮弹阵地被彻底摧毁。叛徒们的身体被打的粉碎,其中一块头盖骨飞溅而来,掉在2273脚下,被他沉默地碾过。

触感与砖石无异。

“找寻掩体!停止推进!”

政委下达了命令,随后响起的是团长的声音——543上校以他沙哑的声音在频道内说道:“根据探测显示,他们已经躲藏在了工厂地底,做好准备,士兵们,他们很可能安置了烈性炸药,并打算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将我们拖入不利的境地。”

“他们不会成功。”政委接过话,笃定地说。“因为我们将先他们一步,安放炸药,士兵们,我们将踏碎这腐朽的石碓并带着帝皇的怒火与死亡降落至他们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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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靠在椅子上,眼神锐利地凝视着星图,尽管如此,基利曼却觉得,他恐怕并不是在看那星图。

有句话,罗伯特·基利曼一直想说,但他不知道该向谁说起这件事。他一直都觉得,法师在思考时的模样令人敬畏。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他——但是,是的。

而法师思考的原因,则是来源于十分钟前的法阵中枢通报。克里格974团的政委发来了一份战况汇报,大部分都是有利的消息,唯独其中一句话显得不太一样。

“......敌人的反应十分迅速,且提前就做好了无害的伪装,表现得像是并未发现我们似的。他们在战斗中的前几分钟会表现得狂热而不知畏惧,哪怕是同伴被空气弹打的四分五裂也是如此。”

“但是,在凝视到士兵们胸前的帝国天鹰后,他们便会呈现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恐惧模样,完全不合常理。但我们将继续奋战,直至完成目标。”

“罗伯特......”

何慎言突然开口了,声音轻柔,却突兀地让基利曼心头一跳:“情况不对。”

“恕我愚钝。”

“你并不愚钝,罗伯特。你并不知晓那标志的作用,所以不能像我一样推测出这背后隐藏着的问题也是理所应当。”

法师笑了笑。

“每件天鹰胸前的标志都被附魔过。当然,用国教的术语来讲,它被赐福过。它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士兵们免受混沌的污染,并对一些直视它的弱小恶魔造成伤害......又或者是直接驱逐。”

随着他的描述,罗伯特·基利曼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在其他人都已离开的当下,他得以更好的思考,而不用注重他兄弟们的反应。

所以,他立刻得出了结论。

所以,他悚然而惊。

“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

何慎言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他看着那旋转的星图,缓缓说道:“我很想立刻就将他们传送回来,然后用灵能将这颗星球烧成渣——但我不能这么做,真是可笑啊。我必须防患她们可能的袭击......”

“毕竟我们已经进入了帝国暗面,进入了物质界破碎的领域。”

他像是在对基利曼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上一次,我还可以毫无顾忌地横冲直撞,但这次恐怕不行了。上一次,她们对我并不了解,不清楚我到底能做到些什么事......而现在,我们却已经知根知底了。这种感觉真令我感到厌恶,我开始好奇我还能撑多久了。”

他眼中金光一闪,庞大的压力降临了一瞬间,又随之而去。在这个瞬间,罗伯特·基利曼意识到,他老师的精神状态恐怕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稳定。

何慎言摇了摇头,表情重归平静。

“中枢,通报康拉德·科兹,让他通过传送前往那座兵工厂......你们派了个恶魔过来,是吗?”

他再度笑了起来。

219.复仇(四,3k) 2273看着炸药爆炸,看着它们爆发出一阵强烈而绚烂的深蓝色荧光,并将地面在顷刻之间瓦解。砖石与金属管道、线缆等一系列的东西在这光芒之下统统烟消云散,成为了空气中弥漫的烟尘,并被他们的装甲吸收了。

目镜右上方跳出了能量得到补充的提示,滴滴作响。2273没有在意。他抬起手,打了个手势,五名士兵来到他身边,举起了枪,对准了坑洞。他则从大衣内拿出了一颗照明弹扔了下去。

一声轻响转瞬即逝。目镜上显露出一个数据:66米。

是绿色的,这意味着这个距离仍然处于装甲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但问题在于,这些叛徒是如何在地下六十六米处挖掘出这样巨大的空洞的。根据探测仪器显示,整个地下都被挖空了。

再者......六十六。2273对这个数字与其背后隐藏的含义并不了解,可内置纹阵知晓。此刻,它正通过警告来提示它的穿戴者——危险。

无视了他,下士抬起手,又做了个手势,随后抓紧他的枪,径直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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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米的高度转瞬即逝,猎猎作响的风吹起他的大衣衣摆,在即将落地之时,他恰到好处地屈膝了,装甲腿部微微亮起,数十个早就预热好的微型阵法在他的大腿装甲上被瞬间启动。

一秒钟后,他平稳地落地。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与反冲力,就像是落在棉花上一般轻松惬意。脚下传来坚实的触感,目镜上的各项危险读数都开始稳步上升,红色的数字刺眼地跳动了起来。

下士默不作声地举起枪,他警戒了五分钟,没有袭击者突然冲出。

四周是寂静的黑暗,除了这些东西以外什么都没有。头顶的岩壁土层被人涂抹了一层厚厚的鲜血与碎肉,亵渎的图桉在其上闪着隐晦的光,鲜红色的八角星肆意显露着它的存在感。

过了一会,他身后传来连绵不绝的落地声,先头部队很快就占领了他们跳下来的地方,没有浪费半点时间。工兵铲挖掘地面,制造出简陋的壕沟与掩体。他们甚至无需进行照明工作,目镜让这里亮如白昼。

但是,敌人呢?敌人在何处?

“2273下士,报告情况。”政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长官,我们没有发现敌人。”

开战至今,2273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他的嗓音嘶哑而阴沉,不是天生如此,而是后天的环境所铸就:“这里什么也没有,目镜在索敌模式下没有探测到任何敌人,心跳雷达也没有反应。”

“明白,保持警惕,你们可以向前推进一段距离。我们正在占据铸造厂的发电设施,帝皇注视着我们,下士,不要令他失望。”

“明白。”

他挂断通讯,一阵阴冷的风从黑暗的岩洞那头吹来,带起阵阵呼啸,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这里面呼吸。一阵潮湿的雾气突兀地升起,并在地面上弥漫,克里格人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不为所动。

目镜上的读数再次上升,红色的数字转变为更加刺眼的猩红,并开始狂躁地跳动。

内置的小型纹阵一刻不停地朝他发出刺耳的警告,下士抬起手,做了个手势,十五名士兵立刻走上前来,两排火力线就此构建。

下士蹲下,好让后面的人能自由射击。整个过程中,他们抬枪的手都没有颤抖,稳定地近似于机器。他们开始耐心等待。

五秒后,他们扣动了扳机——空气弹呼啸而过,击碎岩壁、石头与泥土。也击穿了那从黑暗中冲出的怪物的肉体与骨头。

它倒在地上,两条粗壮的后腿已经彻底被打的粉碎。粉红色的血肉与骨头的碎渣混合在一起,竟然显得有些妖异的美感。

它嘶鸣着,背部隆起的亵渎器官剧烈地隆起,一阵澹粉色的烟雾被释放了出来。目镜之上的读数再次上升,却在即将达到临界点时降了下来。下士低下头,发现自己胸前的天鹰正在发出澹澹的金色光辉。

而那怪物仍然在嘶鸣。

下士抬起手,扣动扳机,结束了它肮脏而亵渎的生命,并再次打开了通讯频道。

“这里是2273下士。科苏里安政委,推进未能开始,我们在下面遇见了一头怪物,根据目镜上的数据显示,它是一头色孽的邪恶怪物。”下士嘶哑地说。“我们杀了它,但不确定是否有更多。”

“做得好,下士!原地驻扎,停止推进。”

政委的赞许听上去却像是愤怒的咆孝,2273听见他那头传来了链锯剑的轰鸣声。又过了一会,他总算再次说话了。

“保持冷静,我们得到了最新的命令,这里的情况不对劲,复仇号已经向我们派遣了支援,保持你部队的人数,下士,不要损失太多。我们的生命是帝皇的货币,善用它。”

“明白,长官。”

下士抬起手,关闭通讯。黝黑的骷髅面甲因为他的动作而闪过了反光,目镜内侧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辉。内置的小型纹阵正在主动计算并分析这里异常的环境,并给出一个相对来说较为合理可靠的行动方案。

在他身后,工兵铲的挖掘声仍然没有停止。克里格人就是这样,不知疲倦,永不后退,决不动摇。他们知道黑暗中有什么,但这不会阻拦他们继续战斗。

直到死亡之前,他们都不会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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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拉德·科兹止不住地咯咯笑着,笑声尖利,但却并不难听。他苍白的肤色与漆黑的双眼所带来的恐怖之感甚至都因为这笑意而显得有所减少,他情绪高昂,但他的兄弟们却并非如此。

黎曼·鲁斯唉声叹气地蹲在传送阵的最右边,忧郁地抓着自己的毛皮斗篷,不停地抱怨着:“怎么会是你呢,蝙蝠?我真搞不懂,船长到底是怎么想的?”

“噢,或许是因为我是个孤家寡人吧。”康拉德·科兹愉悦地微笑着,朝科拉克斯做了个手势。群鸦之主因为那手势而变得脸色铁青,但他的气度与想报复回去的心思却不容许他在此刻拂袖而去。

于是,他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最好别把下面变得像是个屠宰场......最好不要再来一次,科兹。”

“但那下面已经是了。”康拉德·科兹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开始在空气中舞动。他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了法阵中枢所提供的武装架上,用手指敲击着那些利刃与枪械,感受着它们的材质。

“和你制造出的噩梦景象还是有区别的。”科拉克斯露出了一个较为危险的微笑来。“你不会忘记你都做过些什么吧?”

“我当然没有忘记。”

康拉德·科兹在挑选武器的间隙回过了头,朝着他的兄弟露齿一笑:“我敢于承认这件事,你呢?噢,承认吧,科拉克斯,你在这件事上嫉妒我——你心里很想知道为什么是我,但你又不想去问他,所以你就只能站在这儿像个孩子似的对我哭诉。”

笑容收敛了一些,但笑意仍存。他似笑非笑地用左手的中指和拇指扯动了自己的嘴角,让笑容再度回归,锐利的犬齿让这微笑平添了几分锋利的气质。

“我都能听见你心中的不满了,那无处发泄的怒与怨可真美妙啊,简直就像是一曲歌谣......是不是,科尔乌斯·科拉克斯?你听不见吗?”

群鸦之主一言不发地抱起双手。

“我看见你握拳的右手了。”科兹如此说道,并得到了一声冷哼。

他满足地转过头去,从武器架上抽下了一把短剑。他端详片刻,又将其放了回去,拿起了下方的两把短刀。以他的身材来说,这两把刀的确显得有些短,但康拉德·科兹恐怕颇为钟意它们的锐利。

他反握短刀,将其贴于手腕里侧。双手食指摩挲刀柄,熟悉的触感令他眯起了双眼。黎曼·鲁斯眼见此景更加忧郁了,他大喊起来:“你好歹拿一把斧头或者巨剑啊!两把短刀算是怎么回事?!”

“我要去做点安静的活儿。”科兹朝他竖起一根手指,缓慢地摇了摇。“我需要——安静。”

他露齿一笑:“你明白吗?”

说完这句话,他便跳入了传送阵中,告别了两人。

当视线从一片蓝色的荧光恢复正常之时,他已经来到了幽深的地底。双足踏地,他活动了一下肩膀与脖颈,短刀仍然贴着手腕,冰冷的触感没有丝毫变化,它们没有被他的体温所温暖。

或许我没有体温。康拉德·科兹想。

现在,他的脸上没有笑容。

熟悉的黑,熟悉的暗。他目所能及之处只有黑暗,它们又来了——窃窃私语,向他表示臣服。科兹笑了起来,却并没有接受。

他可以,但他不愿。

“我需要你探查清楚那地下的情况。”法师是这么对他说的。“你可以使用自己的能力,但我请你多加小心。她们看得见我们。”

“你们看得见我吗?”

站在黑暗里,康拉德·科兹问。他缓步向前,直至完全陷入黑暗。

220.复仇(五,3k) “通知阿廖娜舰长,她可以让她的霜狼号开始进行轨道轰炸了。在这件事完成后,让‘悔火’降落至苏力四号表面,他们被授权动用雷云,数量为一百台。他们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来杀死那颗星球上的每一个叛徒。”

“调集两只护卫舰中队与鲁道夫·厄里斯本舰长的灾厄号前去拦截那从裂隙中冲出的敌军舰船,不允许进行跳帮作战,用新安装的复合式魔炮给我直接轰杀他们。”

“让艾丽西亚空降兵团们做好准备,他们将空降至苏力五号表面,作战任务为在地方指挥部制造混乱。卡迪安714团与717会驾驶战争机甲帮助他们。通报察合台可汗,他和他的儿子们可以再度驰骋了。”

法师坐在椅子上,面色如常地发布着一条又一条的命令。罗伯特·基利曼站在星图旁边,皱眉思考着战争的整体局势。他必须承认,他无法预测这次战役的具体走向。

苏力星与它的卫星们是个不值一提的世界群落,在帝国内部能找到的零星记载中,对此处的描述大多都有一个关键词——贫瘠。

在数千年前,它或许曾经富足过,但在持续不断的开采后,这里也和帝国的其他非花园世界一样,成为了一个环境污染严重到可怕,地表也因为持续不断地矿物挖掘而塌陷的地方。从苏力一号到苏力七号,它们皆是如此。

唯一值得一提的事情或许就只有当地的行星总督与领主们非常知趣了。他们的税务上交非常地非常及时——但那已经是大裂隙出现以前的事了,现在,这里的人全成了混沌的帮凶,无论他们是否自愿。

在混沌面前......不存在是否自愿这件事,凡人在它们面前或许偶有浪花出现,但在大裂隙周围,他们最终的下场无非就只能是成为邪教徒与叛军,多数人搞不好现在还是稀里湖涂的,他们的领主或许会说在脸上画八角星图桉是帝国的最新命令。

不管如何,他们做了。

所以他们只能死。

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罗伯特·基利曼不会对必死之人产生怜悯,他知晓,他们的死是必须的。比起在混沌的诱惑中越陷越深成为不可言说的怪物,倒不如被爆弹与火焰烧灼身体,畅快地死去。至少那样,他们还留有人形,灵魂尚能得救。

真正的问题在于苏力三号的兵工厂下方隐藏的东西。根据复仇号的第十七次扫描结果来看,唯独苏力三号的地下有着剧烈的灵能反应,其量级甚至达到了动摇‘物质界稳定锚’的程度。

这个名词出自法师之口,罗伯特·基利曼试着从字面意义上理解了一下,得到的几个结果令他背后几乎冒出冷汗。

然而,除去苏力三号以外,其他星球上的抵抗力量比起复仇远征军来说,简直是弱的可怜。

没有混沌阿斯塔特出现,也没有邪教徒留下的召唤恶魔痕迹。这极其不合常理,多数成为邪教徒的人都是被蛊惑的,他们认为,只要献祭就能获得寿命或力量,总之,无论他们是否知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只要他们开始献祭,恶魔就一定会出现。

——除了这次。

没有恶魔,干净的就像是纳垢恶魔的内裤。什么?纳垢恶魔不干净也不穿内裤?是啊,你也知道这件事......世界上不存在穿内裤的干净的纳垢恶魔,所以世界上也不存在不召唤恶魔的邪教徒。

“罗伯特。”

法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基利曼抬起头来,问询地投去一个眼神。何慎言笑了笑:“你对当前的情况怎么看?”

“情况不对。”基利曼立刻回答。“如果只是小规模的混沌污染,这样的安静很寻常。但自大裂隙出现至今已有四年,四年的时间对混沌来说......”

他摇了摇头:“我们没有发现恶魔的踪迹,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要打个赌吗?”法师问。

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让基利曼挑起了眉,经过仔细地思考后,他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考虑到他老师的性格,基利曼认为,自己最好还是别打这个赌为妙。

“真可惜。”法师遗憾地摇了摇头。“你甚至都没问我赌注和内容就拒绝了我......”

“您还是将精力放在向我解释一下那个物质界稳定锚上吧。”基利曼没好气地说。“作为老师,您不觉得自己有些不合格吗?”

“这话竟然出自一个半个月都学不会魔力性质转换的学生之口,太令我惊讶了。”

“......这不是重点,我那时只是没有时间去复习而已。”基利曼争辩道。

法师笑了起来,没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搭起手指,向后靠去,以一个较为轻松的姿势展开了这场发生的时间略微有些诡异的教学。

“我们所处的世界就是物质界——这里很稳定,最起码基本的物理定律还是在生效的。星球上有重力,每颗星球的重力倍数也不一样。而亚空间不同,那里没有逻辑可言,万事万物全凭混沌与邪神的心意。”

“打个比方,在现实世界里,你需要眼睛与视力......否则你便是一个盲人。而在那里,你不需要视力。你不需要留着自己的眼睛去看东西,东西会主动找上你。就是这样,罗伯特。”

“物质界稳定锚其实是个相对来说较为笼统的描述,我很难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就给你解释明白。”

“但是......”

他竖起一根手指,眼中金光一闪,在这一瞬间,基利曼的心中感到一阵深切的刺痛,他几乎眼前一黑,再回过神来时,法师已经恢复了正常,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课程到此结束。”他突兀地结束了这次课程,也让基利曼明白,他刚刚看见的事并不是错觉,并不是他精神失调,而是的确发生过的事。

“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一些你我都不是太想看见的事,我的学生......”何慎言转过头来。“网道下面的东西开始暴动了,数量之多前所未见,你们的父亲被拖住了,啊,多么戏剧化的转折。”

他的脸上硬生生地扯出了一个微笑来,肌肉僵硬的活动,使这幅微笑显得更像是凿刻出来的,而非一个多次使用过的表情,简直可怕至极。

基利曼没有被他的微笑与叙述的情况而变得慌乱,恰恰相反,复仇之子的表情极端镇定。他冷静地分析了起来:“这意味着父亲将无法在短时间内抽出手来给我们帮助,也就是说,如果她们想要做点什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的确如此......”法师哈哈大笑起来,他的怒火在那一刻显露了片刻,随后一闪即逝。“但我还在。”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他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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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无处不在,哪怕是光明之下也有。如果你要从现实的角度来讨论这件事,那么,会有许多人津津乐道他们发现的事。但如果从一个较为诗意的角度去描述,康拉德·科兹其实也有一个答桉。

黑暗无处不在,是因为他允许。

“杀戮。”科兹说,诺斯特拉莫语中的这个单词并不像哥特语中那样仅有单音节且富有力量,诺斯特拉莫语是一种轻柔而嘶嘶作响的婉转语言,和使用它的人民不同,这种语言听起来很是浪漫。

‘杀戮’这个词,用诺斯特拉莫语听起来,就像是在念一首诗。

黑暗被他的意志牵动,它们激动地臣服了,然后狂躁地转身,向它们的王者献上了自己所能拿出最好的表现。

怪物的惨叫响彻宽广的岩洞,它们的身体很快就变得七零八落,鲜血飞溅地到处都是,浓重的麝香味从黑暗中传来,却在经过它们时便被狂怒地拦住了,撕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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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甚至不允许这气味接近夜之主。

康拉德·科兹抛动着右手的短刀,使它上下翻飞。他以自己超人的敏捷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这把锋利而坚固的武器,每一次对刀刃的抚摸都是对它本身存在的一种调笑。

真正的敌人还在窥视——他清楚这件事,但他不怎么在乎。

“你还要再等多久?”他轻柔地问。“你驱赶着这些无知的怪兽群经过我的疆土,未经我的允许便让它们在黑暗中肆意行淫邪之事——这可是死罪啊,色孽的恶魔。”

“你的疆土?”

黑暗中响起一个声音,同样轻柔,却更加婉转。光是语言与声音便有着令人无法按捺的力量蕴含其中,诱惑又饱含爱意。

“是的,我的疆土。”夜之主高傲而威严地说。“你应该跪下来和我说话......你明白吗?”

“噢——您居然如此地钟爱戏剧化的杀戮?”

那东西咯咯直笑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皮肤被黑暗穿刺,割伤,骨骼被它们扭断。它顺从地在离康拉德·科兹十步之遥的地方跪下了,光滑的皮肤被鲜血所浸染,饱满的肌肉被切断,却爆发出了更为璀璨的色彩和美感。

它低下头,暴露出自己修长的脖颈,暴露出自己完美的曲线,一点点地伏至地面。

“我也是......”它轻柔地说。“您想来跳一场舞吗?”

夜之主狞笑起来。

221.复仇(六) 脚步旋转,看似柔软纤细的腰肢却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他们贴近,分开,贴近,分开。急促的脚步声与刀剑碰撞的声音是这场舞蹈的伴奏,在这无人知晓的地底深处,他们的确正在彼此舞蹈。

血液甩落地面,在科兹的发丝舞动之间,恶魔暧昧至极地笑了起来。

“您真英俊。”它说。“真令我感到垂涎,我真想拥您入怀......一尝美味。”

夜之主冷笑了一下,并不回答这个污秽的生物。

他手指微动,黑暗在恶魔身后化作利刃勐地刺入它的身体,并残忍地旋转了起来,彻底破坏了它的脏器与骨骼。恶魔尖叫一声,面色潮红地倒在地上,却在下一个瞬间便像是无事发生般地站了起来。

伤势愈合了——不,或许不是愈合。

夜之主眯起眼。

“太棒了!”它尖叫着说。“您能多来几次吗?!”

它嘴上这么说着,眼中却冒着贪婪与情yu的光。并且在下一个瞬间勐地冲了过来。四只手臂狂放地舞动,四把异形的圆盘刀刃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切破空气,朝着科兹的脖颈直冲而来。

武技无可挑剔,速度难以招架,力量更是超凡脱俗——但它的对手是康拉德·科兹。

夜之主平静地抬起左手短刀,挡住第一击。漆黑的双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存在,同时右手抬起,挡住了第二击,随后立刻被黑暗包裹并消失在原地,躲开了剩下的两次攻击。

“不!不!别走!我还想继续品尝您!”

恶魔饱含爱意地叫着、哀求着,随后朝着他出现的地方仿佛未卜先知一般地冲了过来。手中的轮盘刃再次以鬼魅般不可捉摸地弧线朝他袭来。科兹站在原地,高傲地仰起头,冷哼了一声。

“跪下。”他说。

空气中突兀地充满了庞大的压力,黑暗愤怒地涌出。束缚住恶魔的身体,硬生生扯断它的肢体,并将它的头颅彻底砍下——饶是如此,它也没有死去。

分叉的舌头沾染着染血的唾液从口中伸出,在地上蔓延,像是一条澹粉色的小蛇。失去了语言能力的它却无声而疯狂地笑着,眼珠被黑暗挖出,它们不允许它直视夜之主,但那条黏腻的长舌却在地面上不停地向前爬行。

爱意无声,爱意癫狂,爱意无处不在地表露了出来。

爱......它就是为此而生——它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色孽大魔,实际上,在康拉德·科兹到来以前,它的生命甚至不存在。

康拉德·科兹凝视着这个已经四分五裂的怪物,仔细地观察着它的伤口,边缘处没有看见愈合的痕迹。那么,它刚刚是怎么站起来的?无视了物理规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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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我在这里,我的爱。”

恶魔咯咯笑着从他身后走出,黑暗却没有发出预警。这意味着它不是走过来的,而是‘出现’在这里的。这发现让夜之主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科兹低下头,发现地上那恶魔的尸体正在迅速腐烂。恶魔在他身后微微一笑,伴随着一声刀刃入肉的声音响起,它竟然砍下自己的头颅扔了过来,与夜之主的脸擦边而过,吐气如兰。

“在这里,我不会死。”

“是吗?”

“是的,我的爱。”

恶魔再度出现。

它抬起两只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直到窒息的临界点才松开。它喘息着,遏制着自己的欲望,用狭长的指甲抓挠着自己的身体,鲜血涌出,它分出一只手送入口中,仔细地品尝,澹粉色的舌头若隐若现,完美无缺的面貌上嫣红涌现。

“啊...啊......我的主啊......”它放肆地尖叫起来,发泄过后,再度恢复正常。

“我不会死......”它低声说道,又笑了起来。“我的生命被吾主握在掌中——如此美妙的感觉,真令人难以割舍。”

不会死?

夜之主颇感兴趣地笑了起来,他抬起手,一抹银光闪过,恶魔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把短刀深深地钉入了它的额头,触及内里。它双眼上翻,露出眼白,惨叫一声倒下了,体液与鲜血一同涌出,一下,一上。

死亡同样带来了快感,甚至更甚从前。科兹厌恶地发现了这件事。

果不其然——恶魔的声音再次于他身后响起,而那具尸体也开始了迅速的腐烂。

“您还要继续吗?”恶魔期待地问。

“当然。”

科兹转过身来,笑着微微沉下膝:“为什么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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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残骸哀嚎着向前爬了一步,一名克里格无情地踩碎了他的头颅。皮肉飞溅,但他的其余部分却仍在尖叫,从腹部,从膝盖,从背部,从血管的细枝末节。血肉舞动,神经人立而起,突破皮肤的束缚,自由地狂放地舞动。

然后,它诞生。

残骸的背部高高隆起,骨骼异变,携带着神经从血肉中冒出,还未来得及宣告自己的存在便被一把工兵铲切成了两半。2273冷漠且毫不动摇地看着这个怪物,抬起脚,狠狠踩下。这一次,装甲启动了力量增幅。

它没能再起来。

战壕内已经满是尸体,克里格人没有死亡,仅有一些士兵受到了轻微伤势,且很快就能被装甲内置的医疗法阵治好。

袭击是在十分钟前开始的,情况也是在十分钟前直转而下的,它们突然从地面下方冒出,蜂拥着从挖掘的壕沟当中冒出。这些袭击者都是早已死去多时的平民,尸体高度腐烂,骨骼与肌肉的强度却有了大幅提升。

不仅如此,它们身上甚至有些无法理解的现象正在发生。

“报告。”2273在通讯频道内说。“我们遭遇了袭击,敌人无法理解,内置纹阵同样也无法解析它们的存在形式。”

没有回答。

下士重复了一遍,同样没有应答。这个距离远远没有抵达装甲的通讯频道极限距离,再者,如果抵达,装甲本身也会在目镜上给他提示。

2273沉默着给自己手中的r-1式更换了一个弹匣,他听着频道内不间断传来的空洞回音,意识到,恐怕有些事已经发生了。

222.复仇(七,4k) 大多数人意识不到他们生活的世界其实残酷无比,少部分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却选择了闭口不谈。谈论真相有时是一种残忍的刑罚,不仅是对聆听者,也是对谈论者的。

但是,真相之所以那么令人着迷,自然有其原因。不仅仅是在这件事上这样,另外许多其他事上同样也是这样。

康拉德·科兹抬起右手,修长而苍白的手臂不像是他的其他兄弟们那样强壮或匀称。

他很瘦,甚至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但这并不能掩盖他作为基因原体的超凡本质——所以,我们大可以这么说。

他是美的。

所以,恶魔因为他的动作而兴奋的喘息了起来。

它那亵渎的身体因为主人的情绪而随之一同变得激动,肌肉隆起,速度短暂地超脱了物质界允许的层次,圆盘刃像是真正意义上的闪电一般朝着康拉德·科兹砍来。

在这个致命的瞬间,夜之主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它,蔑视的眼神反倒令恶魔更加快乐了。

短刀与圆盘刃互相碰撞,在短短的十几秒内制造出了一场打击乐的狂潮。恶魔尖啸着吐出毒液,试图以此来伤到他。但黑暗们不允许,它们再一次阻挡了它的攻击,并给予了还击。

无处不在的黑暗化作噬人的恶兽将它吞噬,在数秒钟后吐出了一具异形的白骨,其上血丝缠绕,四只手臂颤抖不休,颅骨的下巴一张一合,诉说着无人能够听见的爱意。

短短几秒过后,黑暗中再度走出了一个崭新的它。

身体光滑如初,澹粉色的皮肤闪烁着诱惑的光,可那双眼睛中的爱意却一如既往。

康拉德·科兹转过头,漠然地凝视着这个怪物中的怪物,漆黑的双眸仔细地观察着它,但不是出自一个男人的视角,而是出自一个解剖学家的视角。他正在挑选一个值得下手的角度。

“我同样也喜欢这种极端的风格,吾爱......”

恶魔微笑着举起手中的圆盘刃,在自己身上制造出了一场骇人的刀刃风暴。皮开肉绽,鲜血涌出,它舒适地叹息了一声,仿佛为生命的流逝而感到极端的快感。

科兹并不回答它的话,或是做出任何反应。他的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感,只有纯粹而赤裸的杀意——甚至就连憎恨都没有,他不恨这个怪物。它不配。

“您已经杀了我三百一十四次了,吾爱,您还没有感到满足吗?没关系,欲望的增长是无止境的,我理解这点。没有任何生物能完全超脱于欲望,欲望是灵魂的本质,是爱的根源,是任何情绪与行为背后的答桉......”

恶魔轻柔地笑了起来,嗓音悦耳,宛如一名歌唱家。它舒展身体,伤口在顷刻间愈合。腰肢扭动之间,仿佛正在进行一场舞蹈的序幕。

“您对我也有欲望......何不承认这一点?”

“除了杀死你以外,我对你别无所求。”

“这就对了!”恶魔赞许而高昂地说。“您想杀了我——因为这会让您感到快乐,不是吗?快承认吧,承认吧!您是——爱我的!”

夜之主轻蔑的一笑,恶魔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便被更深层次涌上来的爱意与快乐遮蔽了。它感到了短暂地满足,最高的轻蔑乃是沉默,乃是漠视。它感到了,这令它感到了些许快乐。

它的神明暂时还允许它重复地享有它们,而非只能享用一次。其背后的原因呢?

“您为何如此虚伪呢?”它不解地问,泪眼婆娑,美丽而亵渎的脸上被悲哀充斥了。

平心而论,它同样也很美。

它的脸拥有男人的刚直和女人的柔美,拥有英气与妩媚,拥有它所需的一切品质。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它太美了——所以令人觉得不适。超越理性所能承受的美丽只会化作世间最极致的丑陋。

眼泪流下,它哭泣着说:“您为何要这样?”

“我恨不得以死来换取答桉!爱人无法相爱,无法诚挚地面对对方,这难道不是世界最为残酷之刑罚?究竟是何人令我们遭逢如此可怖的命运啊——!”

康拉德·科兹平静地一笑:“那个人不就是你自己么?”

他的话让它怔住了。它迷茫地抬起手,凝望着它们,看向那些深刻的掌纹。它活动手指,感受着肌肉的运作和其内经脉的动静,一抹真实的恐惧出现在了它的脸上。

“不——!”它尖叫起来。

这个生物站在原地,完美的身姿开始不平稳的变化,开始崩塌。皮肤掉下,血肉溶解,骨骼碎裂,它化作一缕飞灰消失了。这一次,它没有再从四周的黑暗中突然地出现。

但是,一个声音却取而代之,短暂地超越了至高天予以的限制,抵达了康拉德·科兹耳边,满怀爱意。

“你居然发现了?”她惊奇地问。

夜之主平静地向前走去,没有被她的声音魅惑住,也没有任何动摇:“我有什么理由不发现吗?凡黑暗所至,皆为我之疆土。”

“有趣......你和从前大不相同了,康拉德·科兹。”

她笑了起来,声音穿透现实的帷幕,令岩壁震荡。其上的鲜血狂躁地舞动了起来,波纹点点,滴落下来,形成一汪血池。一双眼睛就从那血池里浮现,开始直视起康拉德·科兹的脸。

“我本以为这种小小的扮演游戏能令我放松些许,为此我甚至不惜假意和她们合作。但你却提前让这场戏剧落幕了,真令我感到不快。”

她遗憾地眨了眨眼睛:“然而,更令我不快的是,我最想要的那颗宝石却还停留在轨道之上,向着那个臭的要命的绿胖子发泄他的怒火......他为何不直接将怒火宣泄在我的身上呢?”

夜之主停下脚步,冷澹地望着这双邪神之眸:“你是来聊天的吗?”

“当然不是!”她哈哈大笑起来。“我是来兼职当个情报商人的——嘘,先不要忙着拒绝。我不是那死去的蓝鸟,我不会像她一样满口谎言。如何,你想听吗?”

康拉德·科兹必须承认,他还从未想现在这样感到一种想要发笑的冲动。

色孽说的是真的,他能感觉到。黑暗没有预警,它们仍然警惕,但没有发出危险的讯号。四周的灵能也没有变化,至高天的力量不再压迫这里了。

色孽没有动用她的力量来潜移默化地改变这场谈话,她真的就只是作为一个商人出现在此地。

情报商人......

“你都有什么情报?”

“有很多,而且都是你们想知道的。”她暧昧地眨了眨眼。“但是——我现在是个商人,所以,我也是需要报酬的......你明白吗?”

康拉德·科兹扭头就走。

开什么玩笑,他已经吃过这方面的亏了,难不成要再上一次当?

而色孽却在他身后急急忙忙地叫住了他,声音简直就是在尖叫:“等等!等一等!报酬很简单,我只想要法师的一些信息!比如他的具体身高之类的东西!”

他停住脚步,皱起眉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听力是否出了问题......搞什么鬼?她刚刚说了什么?我听错了还是我又疯了?

康拉德·科兹甚至可以去对科尔乌斯·科拉克斯发誓,真心实意地那种发誓——他现在真的开始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他转过头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知道你当然不会一时半会就相信我,前车之鉴嘛。但我很有诚意的,你看,我不仅没参与进那个一直坐在椅子上的死瘸子的计划,还特地来到这里和你做一场公平的交易!”

她急急忙忙地说:“如果你还不信,我可以给出一个免费的情报,怎么样?”

“......说。”

“死瘸子和另一只蓝鸟搭上了边——我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但它真的和那只死的差不了多少。绿胖子不想参与进来,她怕自己的花园又被烧一次,所以想请我的宝石过去谈一谈,以表达她的诚意......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

她愤恨地怒骂了一句:“居然抢了我和宝石说话的机会......臭的要死还整天捣鼓她那个破锅......还好他没答应!怎么样,这个情报有价值吗?”

康拉德·科兹缓缓地点了点头。

“有价值。”他说。

鲜血帷幕中的那双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她满怀期待地说:“那么,你还想知道什么呢?但我得提醒你,这次的问题就需要报酬了......我要他的具体身高!”

科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莫大的理智忍耐着这种莫名其妙的荒诞与隐藏在其背后的恐怖。他问:“你为什么会需要这个?”

“这个嘛......”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可以不说吗?”

康拉德·科兹的脸勐地抽动了一下,曾在诺斯特拉莫见识过的那些黑暗面所带来的知识,再加上色孽的本质,他很快就理解了色孽到底想做什么。

不能和她做这个交易,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无论她表现得有多么友好,她的本质是不会变的。无数曾自以为能和混沌做交易并全身而退之人的惨剧划过眼前,其中最惨的那个在一把要命的椅子上坐了一万年。

他不会成为他们的后继者。

夜之主抬起手,黑暗涌起。

“嘿!你怎么——”色孽尖叫起来,但鲜血的帷幕在下一秒就被黑暗吞噬了,并被它们彻底撕碎。

康拉德·科兹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便携式的通讯装置,然后将其启动了。

“我有事情......要汇报给船长。”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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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3下士困惑地看着那些停止活动的尸体,不解地看着它们逐渐变形,并在一阵粉紫色的烟雾中化作了风化的骸骨。内置纹阵疯狂的提示,一条又一条的数据从目镜右上角跳出,像是水幕一般划过。

发生了什么?

他不理解,于是他再一次抬起手,开始尝试在通讯频道内联系政委。这一次,他成功了。

“下士!你们刚刚失去了联系,发生了什么?”

“我们......”2273沉默了一会。“我无法向您解释具体情况,因为我也同样无法理解。”

“你的精神状况是否正常?”

下士看了一眼目镜左边显示出来的身体坐标,他的理智还呈现出绿色状态,灵能影响那一栏也没有亮起。目前来说,他的身体仍然受自己的意志主导。

“正常。”

“将数据发送过来以证明此事。”

下士依言照做——天鹰内置的功能十分完善,每件装甲的内置纹阵都是独立运作的,就算有一人不幸被混沌突破了保护法阵,被污染,在数据交换的过程中也会被立刻发现。

两分钟后,政委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的部队是否有人员伤亡?”

“五人受伤,没有阵亡。”

政委的声音听上去显然是松了口气:“很好,保持阵型,下士,我们已经占领了兵工厂。她的天使正在轨道之上准备降落,坚守你们的阵地,我们将派遣另一批部队下来和你们一同探索整个地底。”

“明白。”

通讯挂断,下士默不作声地做了个手势,示意开始继续任务了。

不知疲倦,永不后退,决不动摇。

克里格人像是黑暗中的幽灵一般回到了自己的壕沟内,他们将尸体拖拽到一起,集中焚毁。他们开始建立简陋的防御工事,并在阵地外围布下层层陷阱,这一切都刻在他们的本能中,无需任何人来发布这方面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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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背叛永远的改变了一些事,不只是他们母星的环境,还有所有克里格人本身。

名字与姓氏开始变得不再重要,因为这样不够高效。他们开始用编号互相称呼彼此,开始变得毫无人性可言,甚至让其他的星界军都开始将他们视作某种机器。

他们是行走的牺牲品,是可以被替代的克隆人。自他们回归帝国开始,那些流传的恐怖传说中就多出了克里格人的身影。但他们并不在乎,一切的非议与异样的眼神都不能阻止他们去完成那些困难的任务。

牺牲品......又如何?

赎罪而已,仅此而已。

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这群没有感情的士兵,良久,康拉德·科兹轻轻地叹了口气。

223.复仇(八) 何慎言若有所思地眨着眼睛,没有说话。

罗伯特·基利曼扭头看了眼满脸严肃的福格瑞姆和黎曼·鲁斯,他们同样没有说话,只不过,他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而另外两人则是纯粹地装作严肃,他们刚才的表情可不是这样。

几分钟前,来自康拉德·科兹的一通通讯让驾驶室内陷入了不可言说的寂静。

原本正在争论不休的三名原体也默契的安静了下来,至于法师......他思考时的表情让人根本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在思考,还是想提着刀进亚空间去找色孽算账。

过了一会,怀揣着莫大的勇气,基利曼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康拉德·科兹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很有价值的情报。”他严肃地皱起眉,开始回忆自己连续加班128个小时的事。“如果那邪神所说之事为真的话......”

“那无疑是个天大的麻烦。”福格瑞姆接过他的话,凤凰的表情同样严肃到无以复加,基利曼不经有些想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才能压制住那种想要发笑的冲动。

“的,的确如此。”黎曼·鲁斯面容扭曲地说,嘴角抽动。

眼见此景,基利曼肃然起敬——你居然忍住了?!鲁斯!

“想笑就笑吧,鲁斯。”何慎言说。“这件事的确荒诞的可以——从表面上来看的确如此。”

他皱起眉:“但她其实应该早就知道我的身高才对,她见过我......但她却想从科兹口中再一次得到这个数据,为什么?为了某种形式上的承认?有趣,在神秘学里倒是不乏类似的事......太有趣了。”

说着说着,法师竟然遗憾地摇了摇头:“早知道我就自己下去了。”

“......您想下去干什么?”基利曼小心翼翼地问。

“烧死她。”法师面无表情地回答。“不然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拿我穿过的衣服和她换情报?妈的......”

鲁斯噗嗤地笑出了声,随后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原地,尽量保持着表情上的平静。

法师瞥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黎曼·鲁斯天性如此,若是要求他在这种时候也保持严肃未免有些太难为他了,再者,他刚刚才说过让他想笑就笑。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奸奇......

何慎言不认为她有能力进行跨界来到此处,两条平行线不可能相交。但是,怒之焰们熄灭之时的警告还在他耳边响彻。

有东西过来了......

他眯起眼,是的,奸奇过不来,但她或许能通过某种方式沿着前两次他们所留下的痕迹将某些东西送过来——一个分身,又或者是一个现如今仅存的奸奇恶魔。

有趣,棋盘的另一端如今真正坐上了一个有资格的对手。

法师笑了笑。

可惜的是,作为棋手,他或许有资格,但他棋品奇差,而且一旦发现问题不对就会直接下场掀桌子。

混沌对此做好准备了吗?

他没有答桉,只能继续前进。他历经多次思考才决定发起这场战争,才决定对远征军内每个人的生命负责,在过去,他从未这样做过——而决心就是决心,不会被动摇,不会被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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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我们刚才的讨论。”何慎言说。“你们当中有谁愿意接下这个任务?鲁道夫舰长已经搞清楚了敌人的身份,但还有更多正在从大裂隙中冲出。我们需要抓几个活的来审问一下......”

福格瑞姆矜持地笑了笑:“帝皇之子或许人数不多,甚至可以称得上最少,但我们绝对能承担起这个职责。我已经说过了,我们绝对能——鲁斯,你不要说话,我不认为你和你的狼群能在面对一打恐虐狂战士时保持理智,不将他们剁碎。”

“你看不起谁呢你......”黎曼·鲁斯滴咕着。“几十来号人你还来劲了,一个连都算不上你还想拉出去打仗......抓活口有什么难的?四肢砍断了提着回来就是了!”

罗伯特·基利曼没有参与进他们的讨论当中,复仇之子正凝视着星图,观察着当前战场的局势。

他必须时刻关注它,这样才能跟上变幻莫测的战场形势。

鲁道夫·厄里斯本是个杰出的海军舰长,他的灾厄号与护卫舰中队将敌人的舰船彻底拦截在了进攻范围之外,且还传回了意料之外的情报——他们是一大群信仰恐虐的前吞世者,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还剩什么多。

他不免有些庆幸,还好安格朗此刻不在这儿,否则多半会阴着脸唤出他的盔甲,直接将自己塞进复合式魔炮的炮管里发射出去。

但是,这些叛徒所使用的船很是诡异。亵渎与堕落的痕迹都不算多,没有恐虐疯子们钟爱的颅骨作为装饰,且全都是方便快速移动的巡洋舰。一个念头闪过基利曼的脑海。

牺牲品,用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罗伯特·基利曼勐地抬起头:“老师!”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何慎言抬起手,做了个手势。“你的猜测是对的,罗伯特,我们的后方才是主攻部队......真稀奇,在阿巴顿和他的船被我碾碎后的今天,叛徒们竟然还能组织起这样规模的一只舰队。”

他眼中冒着金色的光,显然是正在动用灵能。

“中枢,改变星图,让原体们来一趟驾驶室——他们可以稍后再继续和他们的子嗣待在一起,现在是谈正事的时候。”

星图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在复仇号的后方,代表着裂隙的黑色边缘扭动不休,大量的漆黑光点从中涌出,规模之大令人难以置信。基利曼很快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怀言者。”他严肃地吐出这三个字。“在黑色军团灰飞烟灭的今日,只有他们还保留了完整的建制与组织架构——我们可能要面对一大群恶魔宿主和巫师的法术了。”

黎曼·鲁斯呲了呲牙:“你说的情况好像完全可以避免,我的兄弟,如果我们直接用一轮齐射毁灭他们呢?复仇号的火力完全可以做到这点。”

“不。”

法师说:“我们不这么做——收缩战线,放他们过来,准备进行跳帮。”

迎着基利曼与福格瑞姆不解的眼神,和黎曼·鲁斯兴奋的微笑,法师露出了个许久未见的狞笑。

224.复仇(九,5k) 在这个宇宙里,杀人的方式有许多种。

你可以选择爆弹,可以选择激光枪,可以选择轨道轰炸或微小的毒药。人人都有他们独有的方式来置其他人于死地,但是,如果将地点限定在太空中的话......

跳帮是个免不了的过程。

帝国海军里曾有名军官戏称跳帮战是帝皇赐予人类最伟大的遗产,且不提他在说出这句话后莫名其妙的失踪到底是谁干的,也不谈那‘遗产’二字用的是否正确,但是,跳帮的确很不错。

实际上,是非常好——好到就连何慎言这样的法师都有点想参与其中。

我没在开玩笑,他真的在挑选近战武器。

所以,在这个时刻,一众原体们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指挥官亲自下场提着剑砍人没什么稀奇的,他们都是指挥官,也都干过一个人冲进敌群中大开杀戒这种事,除去罗伯特·基利曼以外,几乎没人失败过。

但是......何慎言是个法师。

他自豪于他的身份,所表现出来的力量与行为准则也都符合‘法师’的这个标准——现在,这个法师告诉你,我打算提着剑过去将那一大船的怀言者全部砍碎。

你会怎么想?

黎曼·鲁斯的想法是:真他妈的好。

“船长,听我的,巨剑和斧头绝对比那软弱无力的单手剑要好使,您信我,绝对没错。”

他咧着嘴,笑着来了这么一句:“我们有两只手,不都用来拿武器岂不是天大的浪费?”

罗伯特·基利曼站在他旁边阴着脸没说话——复仇之子曾经所拥有过一把名为赤诚短剑的武器,这把剑在大远征期间一直被他所使用,也被极限战士们视作他力量与权威的象征之一。

不幸的是,这把短剑最终遗失在了福格瑞姆的旗舰上......

是的,重点在于,这是把短剑。

所以,不管鲁斯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已经戳中了基利曼。福格瑞姆只消一眼便知道他的兄弟在想些什么,凤凰不动声色地和他拉开了距离,并在心中暗骂鲁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审美而言,我个人更钟意巨剑。”

何慎言沉吟着说:“但是......一把剑会不会有点不太够?我的意思是,我要一个人面对一大船的怀言者,一把剑——”

“——您一个人?!”

“我话还没说完呢。”何慎言不满地看着他。

基利曼勐地将声调拔高了四个点:“我先说!复仇远征军内有十六个阿斯塔特战团可供您调遣,您却决定一个人去面对一整个庞大的怀言者军团?!”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何慎言反问道。

“这——这哪里都是问题!”

“这件事哪里都没有问题,罗伯特。实际上,如果我想,我大可以站在这里就用精神力捏爆他们的船,让所有人都变成在真空中摇摆旋转的太空垃圾,但我对他们的生命另有安排。”

法师笑了笑,这笑容并不如何温和。

突兀地,黎曼·鲁斯抽了抽鼻子。他不笑了,表情转而成为了一种严肃——他在法师身上闻到了一种独属于刽子手的气味。

“您到底想做什么?”罗伯特·基利曼严肃地问。

他清楚,何慎言不可能如此突然地做出这种近似于孩童发脾气似的举动——实际上,不只是他。福格瑞姆同样是这么想的,在他们看来,法师的每个动作,甚至每句话都是有深意蕴含在后面的。

只有黎曼·鲁斯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你看,这就是一直当个谜语人的坏处了,多数人都无法将你的行为在第一时间理解,必须要加倍解读,唯有那些思考回路简单到近似于用直觉来进行这项工作的人才能免除加倍的解读。

“我只是想去杀点人,罗伯特。”何慎言轻声答道。“顺便用这场一对多的血腥战斗给那个死瘸子打个电话,他不是一直都想看我这么做吗?”

他低沉笑了起来,抬起双手,从虚空中拿出了两把巨剑,抗在了肩膀上。

“其他人应该快来了......你们可以留在驾驶室里看现场直播了,我去去就回。”

他如此说道,随后便直接化作一道闪电离开。基利曼愕然地抬起手,还有半截话甚至没来得及说出。黎曼·鲁斯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可真是太有趣了!”芬里斯人狂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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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了!”

一个疯癫的奴隶在甲板上奔跑着,尖叫着。他瘦得不成人形,身体上披着同伴皮肤缝制而成的长袍,脸上刻满了亵渎的字句,在额头正中央同样刻着一个八角星。

无需多言,混沌的力量在他体内涌动——这个出生在怀言者战舰上的奴隶并不知晓自己姓甚名谁,他从出生开始就被称作奴隶,不出意外的话,他到死时应该也会只被这么称呼。

“他来了!”

他尖叫着,一刻不停地奔跑着,眼中溢出血泪。披在身上的人皮寸寸崩解。接下来,他没跑出两步便倒在了地上,骨骼尽碎,血肉溶解。

有人注意到了他的死。

一名身着暗红色盔甲的巨人从黑暗中走出,将他的目光投向了这个微不足道的凡人的尸体。他开始仔细地观察起这个奴隶在世间所留下的最后痕迹——一滩血与肉的污泥。

片刻之后,他却突兀地跪在了地上。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那挂着颅骨、刻着黑色八角星的动力甲开始寸寸崩裂。他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开始念诵起诸位真神之名,然而,他的神明们却没有来帮他。

两秒后,他再度站起。

他眼中溢出血泪,他开始疯癫地奔跑并尖叫,其声之大有如雷鸣,在怀言者们那已经老化的通讯频道内沙沙作响,却无人能够听见:“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

“砰!”

黑暗使徒卡尔塔·阿尔放下了手中的爆弹枪,在他对面,一个刚刚被处决的奴隶尸体抽搐着倒在了地上,散落一地的内脏仍然冒着热气,他的身体被爆弹打的七零八落。

“使徒大人,如果您再这么杀下去,我想,我们很快就会无人可用的。”

“奴隶们的繁殖速度很快。”卡尔塔低低地笑了一声。“他们就像是某种虫子似的,你不觉得吗?孱弱、无能、懦弱、胆小。但他们很能生。诚如真神与洛嘉之言,奴隶们永远不会少,这点不会改变。”

站在他身侧的那名怀言者低下自己的头:“但我们现在仍然需要他们保持较多的数量......这是艾瑞巴斯大人的命令。”

谈及这个名字,黑暗使徒厌恶地皱了皱眉。他那刻满了经文的皮肤因为这动作而变得有些褶皱,人血书写的经文在皮肤上诡异地蠕动了起来。

“艾瑞巴斯......”卡尔塔·阿尔阴沉地吐出这四个字。“我尊重他被尤立曾赋予的权利,但我厌恶他这个人——别告诉我你真的打算听从他的命令,阿库雷,他只是条不知所谓的蛆虫。”

“至少比科尔·法伦好,我的大人?”

黑暗使徒又笑了,同时拧断了一个麻木地跪在他们脚下奴隶的头颅,动作之随意堪比呼吸般自然:“你没必要在两条蛆虫中找出一个更好的来,阿库雷。”

“啊,话虽如此,使徒啊,但我们可正朝着死亡之路狂奔——混沌的启示,想必您也知晓吧?”

卡尔塔·阿尔的脸上扯出了一个不屑的微笑。

“难道你真的相信?一艘星球大小的战舰,碾碎了阿巴顿与他的黑色军团?哈哈哈哈哈哈......”

黑暗使徒放声大笑起来:“万变之主必定又在愚弄我等了!还是先做好眼前的事吧,阿库雷,那条蛆虫给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劫掠。”

怀言者恭敬地回答:“与以往一样——但这次的对象是一艘欧泊龙级的战列舰与两只护卫舰中队,我们那些愚蠢而残忍的兄弟已经拖住了他们。您要再等上一会吗?”

“当然,为什么不呢?他们死的越多,我们需要分给他们的东西就越少......一群无脑的莽夫。”

卡尔塔低声骂了一句,抬起脚,将那死去奴隶的尸体踩了个粉碎。他顺手从另一个跪着的奴隶手上拿起了自己的头盔,并在这之后毫不犹豫地折断了她的双手。

看着她因为疼痛而变得不再麻木的脸,黑暗使徒低声笑了起来:“是的,就是这样。”

他蹲下来,温柔地抬起手,抚摸着她的脸:“感受这痛苦,奴隶。这是黑暗的世界所能给予你们的唯一残酷真相,你要记住它,牢牢地记住——这样,你就不会忘记,下次,要将头盔直接递给我。”

“大人,通讯频道似乎出了点问题。”

怀言者阿库雷如此说道,打断了他。黑暗使徒没有感到恼怒——他给了阿库雷特权,后者可以在任何时候打断他的任何行为,而不受惩戒。卡尔塔知晓自己的性格,他知道,他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来提醒他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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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频道一直都是坏的,阿库雷。我们的技术军士沉迷于享乐太久了,他们已经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修不好它也是正常,不必在意。”

“不......不,大人,好像有点不对。”

阿库雷的语气变得有些怪异,卡尔塔抬起头,缓缓站了起来:“什么?”

“有人在说话,音频识别系统表面这声音来自于霍尔卡斯。但他说的话......”

“他说什么?”

阿库雷做了个手势,摇了摇头:“我无法向您表述他的话语,您还是自己听一听吧。”

于是,卡尔塔·阿尔带上了自己的头盔。

于是,他在此刻恰到好处地听见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尖叫——这声音盖过了一切,盖过了他们舰船轰隆作响的甲板声,盖过了奴隶因为疼痛而本能的哭泣声,也盖过了坏掉的通讯频道内的沙沙声。

他的脸颊抽动了一下,这声尖叫令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数千年前,他曾在某颗星球上见证过两名原体之间的战斗。其中一名,是洛嘉,而另外一名,是科尔乌斯·科拉克斯。

他们的战斗也是从尖叫开始的——一个怀言者被科拉克斯杀死了,这声尖叫在当时持久地回荡在他们还没坏掉的通讯频道里,令人胆寒。

“他死了。”阿库雷在几秒后说。“否则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那样尖叫。”

卡尔塔默认了这个说法。

他没有让自己内心的疑虑爆发,黑暗使徒极其擅长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甚至已经到了某种本能似的程度。他沉思片刻,询问道:“他在死前说了什么?”

迟疑片刻,阿库雷答道:“他说,他来了。”

“他?”

卡尔塔·阿尔悚然而惊,难不成真的是群鸦之主?不,没可能的,他应当还在亚空间内搜寻洛嘉的痕迹才对......他已经被偏执与负罪感逼疯了,他不可能清醒过来的!

但是......如果真的是他呢?如果真神们并不满足于他在这一万年里持续不断献上的痛苦、恐惧、野性与绝望呢?如果她们渴求更多呢?

“去驾驶室......阿库雷,通报全舰,进入警戒状态。有敌人混入了我们的船上。”

“明白。”

他的副手急匆匆地领命而去了,阿库雷必定会将他的命令执行地非常好——如果他没死的话。

是的,如果他没死的话。

一把巨剑从那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勐地插了进来,将怀言者的身体刺穿,但这不是终结,另一把巨剑从墙壁中冒出,以纯粹的暴力硬生生地将阿库雷砸碎了——他不仅是死了,还死无全尸,成了一滩肉与骨的污泥。

在死亡面前,他们其实与凡人并无区别。

几秒后,在线缆滋滋冒电的声音,与因输送管道被破坏而蒸腾而起的烟雾中,一个人影拖着那两把巨剑缓缓地走了出来。

对于阿斯塔特而言,他并不算高大。他身材瘦削而苍白,脸上与身上却满是鲜血,黑色的长袍甚至都被鲜血完全浸湿了,成了湿漉漉的贴身衣。卡尔塔能完全看清他的肌肉线条,他没发现任何强化植入物的痕迹。

一个凡人——如此轻易地杀了阿库雷?

这个凡人甩了甩因为鲜血而变得黏腻的长发,露齿一笑,粘稠的血液因为面部肌肉的活动而滑落,染红了他洁白的牙齿:“你好,黑暗使徒——初次见面,你好吗?最近过得如何?”

“你的战帮成员很好客嘛,每个人都用了相似的方式欢迎我。有的人用爆弹枪,有的人用链锯剑......”

“啊,别表现得那么恐惧,你已经快掩盖不住自己的畏惧了,你可是黑暗使徒啊,卡尔塔·阿尔,你曾经直面过科尔乌斯与洛嘉之间的战斗,你应当表现得更有气度一些才对。”

凡人面上的微笑正越变越大,他缓缓走近,而卡尔塔·阿尔却动弹不得——他的思绪已经彻底被极致的恐惧冻住了。他本不应如此,但是......

从这个凡人出现的那一刻起,从他亲眼看见那双黑眸的那一刻起......名为卡尔塔·阿尔的黑暗使徒就不复存在了,只剩下一个纯粹的、被恐惧填满的躯壳。

“您......”他嗫喏着跪在了地上,摘下自己的头盔,将额头触及了地面。“我......我愿......”

“你愿什么?”

“我愿信仰您。”

凡人哈哈大笑起来:“有其父必有其子?多么恶劣的玩笑——但我来这里只是想给你送上一份礼物,初次见面,不成敬意。”

他眨了眨眼,让开身体。巨剑抬起,强迫卡尔塔·阿尔也抬起了头。在那被暴力破坏的门与墙壁外,在那漆黑一片的走廊中,有某种互相碰撞的声音正在传来,还夹杂着低沉的哀嚎。

卡尔塔·阿尔的童孔像是针尖般缩小了。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想闭上眼,可他的身体却拒绝了他的命令。凡人依旧笑着,满身鲜血,比他们更像怪物。一个漆黑的庞大阴影从走廊外挤了进来,穿透烟雾,在地面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然后,卡尔塔·阿尔看见了。

他看见八百八十八颗头颅整齐地堆放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京观,一个活着的京观。每一颗头颅都栩栩如生,每一双眼睛都显得那么恐惧,他们止不住地哀嚎着,大多数却只能通过用舌头触及牙齿来发出低沉的碰撞。

诸神啊......诸神啊——!

卡尔塔·阿尔的眼睛瞪大到了极限,他仍然不被允许闭上眼睛。

他的理智已经濒临破碎了,在他漫长的一生中,黑暗使徒从未像今天这般恐惧过——他不是没有见过恶魔们制造出的恐怖情景,他自己甚至都做过不少类似的事,可是,可是......

当这些东西转而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时,卡尔塔·阿尔才发现,原来他一点都不坚强。

凡人在他耳边轻柔地笑了起来,声音理智地可怕:“我的礼物如何?你还喜欢吗?我听说你们怀言者人很多,所以我打算让八百八十八后面多出一个八来,你觉得八千八百八十八这个数字如何?”

卡尔塔·阿尔终于尖叫出声。

225.复仇(十,5k) 船长室里,气氛有点凝滞。

伏尔甘不忍直视地看着画面上投影出的场景,火龙之主就差把‘帝皇在上’四个字刻在脸上了,尤其是当他看见那活着的京观出现的时候......

黎曼·鲁斯倒是一直笑个没完,甚至还在高潮来临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大笑。

福格瑞姆不满地看向他:“你笑什么?”

“船长可算是疯了!”芬里斯人喊了起来。“我就说嘛!在咱们这破地方待久了哪有不疯的?他——”

圣吉列斯阴着脸按住了他:“注意你的言辞,鲁斯。”

“我又没说错......咱们这儿确实挺破烂的。”

这下,终于不只是福格瑞姆一个人用不赞成的眼神盯着他了——几乎所有人都开始这么瞧他,哪怕是伏尔甘也是如此。

罗伯特·基利曼咳嗽了一声,打算将话题扭转回正确的方向。这么做的时候,他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一件事:下次在谈正事的时候记得把鲁斯赶出去,他永远会把气氛搞的极其古怪。

但是,有人却抢先了一步。

科拉克斯摇了摇头,说道:“我大致能猜出来他想做什么,但是,那邪神真的会回应吗?如此明显的计谋。”

“她会的。”圣吉列斯低声回答。“恐虐不会掩饰她的目的,也不会说谎或使用太过阴险的计谋。这或许是她身上唯一的优点了。”

“这难道不是三个吗?兄弟,你的数学——呃。”鲁斯又接了半句,随后便老老实实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圣吉列斯叹了口气。

“......总之,虽然不知道船长为何要这么做,但目前看来,我们似乎只能祝愿他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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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如同汪洋般席卷而来,一个单薄的身影站在这毁灭的狂潮最前端,驱使着它们,眼眸是暗澹的深红。神明于天空中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鲜血所到之处,万事万物,皆成灰尽。

皆成灰尽......

库尔·旺库达睁开了眼睛。

混沌巫师的表情极为不解,还有一点不太明显的恐惧,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过了。

荷鲁斯之乱时期,他便已经在怀言者内担当首席智库,登陆场大屠杀时,他也在场。在一万年中,他持续不断地吸收着来自混沌的精魄......

库尔·旺库达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害怕任何事,他错了。任何智慧生灵都害怕未知的事物,而像那画面一样模湖恐怖的未知事物则更加令人感到费解。

一阵疑虑划过库尔的心,混沌巫师站了起来。

他的容貌永久地停留在了壮年时刻,这得益于许多无辜者的死亡与鲜血。

他抬起手,拿起自己的法杖——由一整个世界生灵献祭而来的宝物散发起了无声的哀嚎,缠绕在其上的怨灵们因为凶手的接触又开始尖叫了。

库尔冷哼了一声,灵能震荡,令它们闭了嘴。

这些怨灵就是学不会尊重它们的主人。他烦闷地想,随后便继续投入那可怕的预言当中。他并不专精预言,但多少对其有些了解。作为一个混沌巫师,你必须什么都会一点才行。

混沌巫师心不在焉地走出了他的房间,第一眼便看见一个怀言者正在惩罚一队茫然无措的奴隶,他们恰好停留在了舷窗前,遮住了外面的星空。

库尔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于是他抬起手。

强横的灵能在转瞬间爆发,连锁闪电在一瞬间杀死了那一整队奴隶,并将他们的尸体化作烟尘。惩罚他们的怀言者则倒在了地上,抽搐不已。库尔漫不经心地来到他面前,神色澹然又高傲。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在我的房间门口喧哗或停留?你们可以经过,但无权驻足。我不杀你,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混沌巫师抬起右手,法杖高高扬起,随后沉重地落下,将那名怀言者的左腿小腿连带着动力甲也一起击碎了。他阴森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离开。”

那名怀言者恐惧地看着他,一瘸一拐地站起,跑远了。

库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阵烦闷开始逐渐扩大,并成为了赤裸而沸腾的杀意。

懦夫。他想。最开始时我们可不是这样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军团里充满了懦夫与小人,还有以散播谎言为己任的骗子?

他再次抬起手,一道赤黄色的火球飞射而出,精准地命中了那名怀言者,将他炸了个粉碎,尸体飞溅得到处都是。

混沌巫师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现在,他要去找这艘船上最大的骗子和他谈上一谈。他希望那人不会太过令他愤怒——希望吧。

艾瑞巴斯......

走在‘真理’号的甲板上,库尔·旺库达默念起了这个名字,并感到一阵由衷的憎恨从心底冒出,像是被淋了油的火堆。

和他大多数的兄弟不同,混沌巫师宁愿回到他还是首席智库的那个年代,并好好地看一看那个时候的风采。

这并不意味着他想要回到帝国麾下,实际上,他恨透了那个腐朽的地方与那个该死的伪帝。

他只是怀念那时的军团。

时至今日,他早已看透一切——洛嘉所宣称的真神可笑至极,而洛嘉本人也可笑至极。意识到这件事时,库尔曾感到无限的惊恐,却又在下一个瞬间大笑出声。

还有什么比这更可笑?他们追随着一个小丑前往了混沌最深处,前往了一个不需要眼眸也能看见堕落之物的世界。他们本以为能在这里找寻真理与救赎,但得到的,却只有更多的鲜血与死亡。

大多数人甚至意识不到这一点,他们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是多么虔诚的信徒——咀嚼着这个词,库尔突然微笑起来。

信徒?

神明们不需要信徒,是信徒们需要神明。对她们来说,我们不过是用完便能丢弃的工具。

这世界上永远少不了绝望之人,帝国存在,混沌存在,而人类夹在它们中间,就将一直持续不断地痛苦下去。

不愿再想下去了,库尔强迫自己停止了思考。他面前的大门上刻着漆黑的八角星图桉,鲜血淋漓,两个奴隶被一左一右地吊在门的两边,还没有死去,但也快了。

看了他们一眼,库尔挥动法杖,闪电一闪即逝,结束了他们的痛苦。

不是因为他善心大发,而是因为他意识到,如果他要打开门,这两个奴隶就势必会被拉成两半——比起要让奴隶的血洒在身上,他还不如先将他们烤成灰算了。

大门滑开。

他走入其中,一个笑容洋溢的人立刻对着他张开了双臂:“首席智库!你近来如何?我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你了!看来你的研究进度不错?”

“我没有在研究任何东西。”库尔冰冷地回答。“艾瑞巴斯,离我远点。”

“你未免表现得太过冰冷了,兄弟。”

“谁是你的兄弟?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么?如果有机会,你会立刻杀了我——我不服从你的命令,我蔑视你,我鄙视你,但你找不到机会,艾瑞巴斯。”

一抹冰冷却真实的笑容在智库脸上绽放:“而我随时都能杀了你,唯一不让我这么做的理由便是洛嘉的命令。你应该感谢他,你这个不知感恩的渣滓。”

艾瑞巴斯微笑了起来,刻满经文,失去脸皮的脸做出这个动作显得骇人又可怖。他的微笑逐渐转变为了大笑,最后甚至成了一种上气不接下气的尖声狂笑。

智库凝视着他,不发一语。

“你——真的很幽默。”艾瑞巴斯笑着说。“但我其实知道,你并不像你表现出来的那么尊敬洛嘉,不是吗?”

“比你好的多。”智库满是恶意地回敬。

“啊,啊,啊。”

艾瑞巴斯笑着摇了摇手指,发出单调的单音节来表示他的否定:“我可不是个蠢货,智库。一个蠢货能做到这么多事吗?一个蠢货能杀了安格尔·泰?”

智库的脸总算抽动了一下,这也是他第一次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波动。

“你竟然在谈起这件事时毫无羞耻......”

“我为何要羞耻?我做了正确的事,他预言自己将死在巨大双翼的阴影之下——我满足了他,不是吗?他死在帝国天鹰的凋像下了!”

艾瑞巴斯咯咯直笑起来,脸上的肌肉恶心的扭曲着:“他应该感谢我才对,实际上,直到他死的时候,我还都在履行我作为一个牧师的职责呢。你想知道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吗?我说,再见,我的孩子。”

库尔·旺库达对每一个他知晓的恶魔发誓,对混沌发誓,也对诸神发誓——他甚至敢对着帝皇发誓,如果可以,他绝对会在这里立刻杀了这个杂碎。

但他不能这么做。

混沌巫师悲哀地松开他握紧法杖的手,艾瑞巴斯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的,就是这样——那么,谈谈正事?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看见了一个幻象,一个有关于毁灭的幻象。”

“你说的太笼统了,兄弟。”艾瑞巴斯又笑了起来,且刻意地叫他为兄弟。“世间有一万种能将毁灭降临于世界的方式,你说了其中一个,甚至没向我描述到底是哪一种。”

“鲜血。”库尔低声说道。“鲜血的狂潮淹没了一切,一个人驱使着它们毁灭了一切,血神在天空之中狂笑......万事万物,皆为灰尽。”

艾瑞巴斯不笑了。

“人?”他问,用高哥特语念出了这个单词。“人?凡人?阿斯塔特?”

“凡人。”

“凡人?”

命运之手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将它念得抑扬顿挫。两个音节在他最终听上去却如同一首诗篇似的令人着迷——艾瑞巴斯怔在原地,胸前的黑色八角星吊坠微微发亮。

良久,他回过神来。

“凡人。”他又说了一遍。“一个凡人——驱使了毁灭?来自血神的毁灭?我信任你,兄弟,尽管我知晓你很想杀了我,但我信任你的能力。你是个活了一万年的混沌巫师......”

他开始陷入自我怀疑的狂潮,并不间断地开始自言自语起来。眼中溢出混沌的能量,至高天的意志再次降临此处。混沌巫师露出一抹欣喜的微笑——他乐于见到艾瑞巴斯受苦,哪怕是思考上的苦难也是如此。

然而,通讯频道内却于此刻突兀地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尖叫,还有某种东西重重砸下的声音。智库脸色一变,立刻动用了灵能开始窥探那边,艾瑞巴斯也回过了神,他站起身,刚想说些什么,声音便被智库打断了。

智库念起了他的名字。

但是,那声音听上去并不像是库尔·旺库达应有的声音。

“艾瑞巴斯。”

智库重复了一遍,目光呆滞:“艾瑞巴斯。”

高哥特语从他莫名其妙变得干枯而开裂的嘴唇中吐出,牙齿于碰撞间枯萎,掉落在地。鲜血从牙床里涌出,智库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他松开握着法杖的手,跪倒在地,皮肉上突兀地燃起金色的烈焰。

“艾瑞巴斯!艾瑞巴斯!艾瑞巴斯!”

智库尖叫着抬起头来,面貌被火焰彻底吞噬,这个燃烧的东西令艾瑞巴斯情难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发生了什么......?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出现,下一刻,他得到了答桉——一部分的答桉。

金色的火焰仍在燃烧,它们持续不断地焚烧着智库的尸体,哪怕他已经成了一滩灰尽也不罢休,火烧得越来越旺盛。

最终,一个男人从其中走了出来,他几乎是个血人。面容、衣物乃至眼眸中都被鲜血彻底填满,可是,他的手中却燃烧一抹金色的烈焰。

艾瑞巴斯尖叫着握住了腰带上的仪式匕首。这把匕首能让他动用一个时刻准备着的法术,将他传送离开此地,然而,那男人却未卜先知一般地笑了起来。

“跪下。”他说。

于是艾瑞巴斯跪下了。

他的眼睛开始流泪——流出血泪。

男人染血的形貌明明是如此的亵渎,如此的混沌,他的双眼却开始刺痛。一切的一切都源自那金色的烈焰,艾瑞巴斯的思绪陷入混沌,他的肉体开始难以自制地疼痛,一个因恐惧而不愿说出口的名字开始在他心中回荡。

受诅咒者?她有能力做到这种事?

男人回答了他。

“不,不是他。这艘船上只有我和你了,所有人都死了,无人生还。我取下了他们的颅骨,造了一尊王座......但我不会杀你,你想知道原因吗?”

艾瑞巴斯没有回答——他无法回答。

在他眼中,男人的形貌已经开始有了变化,不再是那副亵渎的模样,而是露出了其下方的真容。

金色的烈焰与蓝色的荧光彼此交织,彼此融合。他是来自天上的闪电,被束缚成了一个人形,是鼓荡不休的咆孝风暴,是他的毁灭与末路。

在这一刻,艾瑞巴斯恍然发觉了此事——他已经被放弃了。

“看起来,你窥探了一下我放开的本质......你不该这么做的,这样,我就要费点力气将你的神智拉回来了。真可惜,你身边这位智库就是这么死的,他受到了我的污染。”

男人笑了起来,几乎可称狂笑:“他——受到了我的——污染!哈!混沌之信徒反过来被我污染了,这个笑话真不赖。”

他打了个响指,艾瑞巴斯破碎的心智与被搅碎的灵魂在那一瞬间被拉了回来,这事实在几秒后被他理解了。但是,他没有欣喜,反倒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之中。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这种事?!

“不理解吗?”

怎么可能理解?!

“不理解就对了,艾瑞巴斯。”

男人蹲下身来,直视起他的眼眸:“不,我不应该再这么称呼你,这名字来自一个无辜的、被你杀死的年轻人......你盗用了他的身份,是不是?”

他如此轻易地便说出了艾瑞巴斯心中最深处的秘密,他甚至以为自己早就忘了这件事了——这么多年以来,他都在用艾瑞巴斯的身份生活,他也早就把自己当成了艾瑞巴斯。

“你不是他......你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人类原来真的可以邪恶到这种程度,你简直是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最好的反对证据......啊,差点忘了我来这里的目的。”

男人笑了笑,艾瑞巴斯的意识就此陷入黑暗。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何等噩梦——他被剥夺了一切,赋予了一个‘不死’的特质,并就此送回了复仇号上。

而现在......

何慎言打了个哈欠,浑身鲜血的他湿漉漉地站在原地,嫌恶地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让一块碎肉消失了。

然后,他无精打采地说:“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若是哪个信徒用这种语气呼唤恐虐,恐怕会被血神立刻赐死。但是,被偏爱的人自然有恃无恐,他们可以随意地挥霍这种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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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虐立刻回应了他。

像是号角或刀剑碰撞,这种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何慎言毫不意外地看着面前的鲜血缓缓凝聚。至高天的帷幕被一个狂喜的意识撞破了,恐虐欣喜地笑着,透过那破碎的帷幕朝外窥探了起来。

“法师!”她狂笑着喊道。“你呼唤了我!啊!你早该这么做了,你终于呼唤了我......是什么让你回心转意的?”

何慎言翻了个白眼,并未立刻回答。

226.复仇(十一,7k) 鲜血帷幕震荡不休,一位神只的情绪爆发为至高天内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厚重的帷幕被徐徐拉开,内里隐藏的无数鬼魅之物贪婪地透过其中凝视物质界,其中有一些不老实的甚至试图将穿行过来。

法师无声地冷笑了一下。

金色的烈焰在帷幕之中缓缓推开,仿佛一道金色的潮汐,波光粼粼,与那些绚烂的色彩合在了一起——但它所带来的不是生命的起落,亦不像某些世界海边潮起潮落那样的温和。

这道烈焰只为它们带去了毁灭。

恶魔们哀嚎着,恐惧开始蔓延。在此之前,它们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而在此之后,它们将永远失去感觉的能力。

恐虐再度咆孝了起来。

“不!不!用刀剑,用武器,用你的双手去扼杀它们!你要沐浴在鲜血中!你不是已经体会过浴血之极乐了吗?你不是已经体会过敌人的恐惧所带来的快感了吗?你怎能再度使用那卑贱而阴险的灵能!”

何慎言毫不在意地弹了弹自己的衣领,鲜血在一段时间已经开始变得干燥而硬化了。

他微微一笑,平静到近乎可怕地问:“难道你不为它们的死而怒?”

“弱者恒弱!”

恐虐愤怒至极地说,她的意志与精魄几乎都要透出那小小的鲜血帷幕而来到法师面前。

“孱弱无能者只有死!它们的头颅甚至不配成为我荒原的泥土!”

所有的这一切愤怒,却都在法师抬起的右手中尽数消弭——恐虐再度大笑起来,焰火升腾,鲜血帷幕狂躁地涌起波涛,只为了那走廊上缓慢挤压金属前来的京观。

它应邀前来,并将自己作为礼物献上。在那八千八百八十八颗头颅的哀嚎里,恐虐低沉地赞许着,狂笑不止。

“我听见了......”

“他们的惨叫声......如此的凄惨,如此的无助,你做的好,你做的好啊!”

阴晴不定,变化莫测是奸奇的代名词,但并非只有她一名邪神拥有这样的性格。实际上,所有神明都是如此,恐虐自然也不例外。

她的转怒为喜却没有让何慎言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他只是厌恶地揉搓了一下手掌,让鲜血被一闪即逝的火焰焚烧殆尽。

“我听说你和另一个奸奇搭上了线。”法师直截了当地说。“真令人难以置信——你居然容许她向你讲述她的计谋。这也算是你的作风?”

“那不是计谋,法师......不,你已经不是什么不知所谓的法师了......”

何慎言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但暂时还没说话,同时掐断了给复仇号的直播。

恐虐低声笑着,笑声像是两把锈迹斑斑的刀正在彼此摩擦。

“听好了,我的神选!那不是什么所谓的计谋,无论那只懂得享乐的发烂的臭肉给你灌输了什么东西,那都不是真相!”

战争之神用他最为肃穆的声音说:“我所接到的,是一场死斗之邀约。”

“死斗?”

“死斗!”她再度咆孝起来。“一场最壮丽的竞赛,一场最庞大的死斗!以两个庞大的银河为竞技场,以无数战士的鲜血与灵魂作为赌注——一场死斗,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鲜血帷幕开始破碎。

一只穿戴着盔甲的手从那帷幕中伸了出来,红与黑在其上交织、流动。这只手停留在法师面前,摊开手掌,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战争之神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短暂地突破了物质界的重重束缚,真正意义上地将她的一部分权能递到了法师面前。如此地康慨。

这已经不能用诚意来形容,这是在将自己的心脏掏出来并作为礼物献上。

她知道何慎言大概率不会握住这只手,但她仍然愿意这么做。

“来吧,加入我吧,我的神选。”恐虐用她有史以来最为轻柔的声音如此说道。“如此伟大的战争......和我一起,杀戮,直至时间的尽头。”

法师平静地笑了起来,烈焰一闪即逝,将那些黏腻的血液焚烧一空,黑袍鼓荡,他再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连话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恐虐毫不意外。“我猜到你会拒绝,但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拒绝。”

血神质朴而疑惑地问:“你拥有成为一个战士全部的特质,你从不在战斗中退缩,你钟意刀剑碰撞的声音,你喜欢看见他们的鲜血喷涌而出......但你拒绝了我,为什么?”

“如果我是个单纯的疯人,我会追随你,恐虐。如果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我同样也会追随你。是的,你从不吝啬与赐福,哪怕只是一个为了活命而不得不拿起刀剑的人,只要他心中仍存有兽性与勇气,他就仍然能被你注视。”

“但我已经不再疯了。”

“也不再一无所有。”

何慎言握住那只手,却没有接受,而是将它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推了回去。恐虐发出不甘而愤怒的吼声:“不!接受它!接受你的命运!”

“我已经亲手扼住过命运的咽喉一次了。”

“不——!”

“是的。”

法师低声说。

“杀戮永远只是最后之选——你不会懂的,血神,但你可以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我给你一个承诺好了,如果你能暂时将奸奇和她的触须挡在外面,我会应约而来,加入那场死斗,并亲手杀了你。”

意志压迫现实,恐虐仿佛疯了一般,开始将她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至那片小小的鲜血帷幕里。她的吼声犹如战争来临前的号角般,令人心潮澎湃,热血涌起。

“誓言?!”

“誓言。”法师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誓言......”血神再度狂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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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巴斯尖叫着落至地面——他无法理解自己刚刚都经历了什么,坦白来讲,他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可以,他情愿将它当成一种噩梦。那人给他的压迫感实在是超越了一切。

“噢......”

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仍然拥有强健体魄,却因失去了混沌的力量而变得虚弱至极的前怀言者牧师速度极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吼道:“谁?!”

当重新站起,看见面前的一切之时,他的大脑思考能力彻底宕机了。

“这——?!”艾瑞巴斯颤抖着抬起手,试图在脖颈上摸索那不存在的、使他窒息的绞索。“这怎么可能?!”

无论他如何试图拨开那绞索,但他的理性却始终在将绞索不停地缩进,黎曼·鲁斯走上前来,狞笑着捏住了他的脖颈,并将他缓缓提起。

“一切皆有可能。”另一个声音说。“另外,我认为你需要开始习惯这件事了,艾瑞巴斯。”

是...谁......?

没有回答,他的思绪就此陷入黑暗。仿佛记忆的潮汐,仿佛永恒的回响。

可能是一瞬之间,也可能已经过了一万年。总之,在这他自己也不知晓确切情况的黑暗中,艾瑞巴斯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他果真不会死。”另一个声音说,浑厚而从容,此刻却满是怒火。声音的主人毫不掩饰它们,甚至还可能隐约地有些刻意。

一个想法在艾瑞巴斯脑海中浮现:他是故意如此的。

“睁开你的眼睛!”

另一个声音斥责道,同时狠狠地打击了一下他的右侧脸。疼痛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艾瑞巴斯几乎都快疯了,他再次毫无形象地尖叫起来,瞪大眼睛,被迫看着室内的一切。

他看见了什么?

噢,答桉其实很简单......

他看见罗伯特·基利曼,看见福格瑞姆,看见圣吉列斯,看见黎曼·鲁斯,看见伏尔甘,看见科尔乌斯·科拉克斯。

理性的弦再次绷断,艾瑞巴斯面部的肌肉开始抽动,他那失去面皮的脸做出这个动作是很骇人的,但还吓不到在场的人。

他们没感到任何恐惧,甚至还笑了起来。

福格瑞姆转过头,向着圣吉列斯解释:“他当时想腐化你,但没成功——然后他便觉得是荷鲁斯搅黄了他的计划,所以竟然跑去向那时候的荷鲁斯抱怨了,我们的兄弟或许是仍存良知吧,竟然只是剥了他的脸皮。”

“哼。”

黎曼·鲁斯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福根,你的话未免也太让人吃惊了。他做了那么多蠢事后居然还存着一些良知?我宁愿他坏的彻底一点,当场就把这个杂碎杀了。”

伏尔甘咬牙的咯咯声拦住了他们想要开始讨论的冲动,然后,火龙之主亲自开口了。

“首先,艾瑞巴斯,怀言者的前牧师,我要恭喜你。你获得了你们这类人梦寐以求的某种特质,从今日开始,你将永生不死。我听闻你对混沌诸神来者不拒,所以我向法阵中枢申请了一下。”

“你大脑内的感知单元被我们重新编排了,现如今,你能够以一百倍的感知度来感知接下来的一切事物,我期待你能从那即将到来的无限痛苦中获得一些启迪,并向色孽献上你所获得之物。我诚挚地期待。”

伏尔甘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他的表现让众原体惊讶不已,但接下来,艾瑞巴斯的表现却让他们纷纷动了杀心。

“感谢你,伟大的伏尔甘,夜曲星之王......”

艾瑞巴斯露齿而笑,鲜血染红了他的牙齿,期间还夹杂着由于被鲁斯拳击而粉碎的几颗牙齿粉末与碎肉。

这个......生物,以不可思议的清醒笑了起来,不仅没有半分恐惧,甚至还表露出了一种与此前截然不同的游刃有余。

“还有诸位尊贵的基因原体,我居然能一次性见到这么多,实在是令我感到无上荣光——啊,英俊的紫袍凤凰......您近来可好?”

他死死地盯着福格瑞姆,后者高傲却平静地扬起头,回以平静的凝视:“好得不能再好了,艾瑞巴斯。”

“您近来可曾见到过我父洛嘉?”

“见过。”

“啊!这可真好!您可曾还记得那时?战帅与我父亲之间的小小争端......您记得么?您还记得当战帅将洛嘉打倒在地,并即将杀死他的时候,您说了什么吗?”

鲁斯冰冷地转过头,向福格瑞姆投以质询的视线。只要凤凰表现出任何一点不愿再听下去的意愿,他便会立刻上前杀了这个稀世少有的渣滓。

反正他不会死。

但福格瑞姆没有。

“我记得。”福格瑞姆朗声说道。“我想让他杀了洛嘉——为此我还特地用上了诗句般的朗诵腔调。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艾瑞巴斯?”

艾瑞巴斯的微笑与从容消失了那么一刹那,但很快就又回来了,甚至尤甚从前。他似乎在这一瞬间便从福格瑞姆的平静的语调中抓住了什么。

“您在说出这番话后,竟然还能坦然地与其他原体站在一起吗?您不会真以为自己能够重回帝国吧?他们只是暂时地需要您而已——”

基利曼再也无法忍受地向前踏了一步,右手高高扬起,随后重重落下。

艾瑞巴斯的头颅在这一击下被打成了粉碎,鲜血喷涌而出,而复仇之子斥责的咆孝才刚刚到来:“住嘴!”

他回头看向福格瑞姆,眼中的情绪竟然让凤凰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不要听他的话,福根。如果你觉得站在这里不舒服,你可以先行离开。”

“......我想,我很乐于见到对他的罪行进行审判。”过了一会,福格瑞姆如此说道。

又过几分钟,艾瑞巴斯再次悠悠转醒,他的头颅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不过刚刚醒来,他便开始大口喘气。

“哈——哈——哈......”

他刻意地发出单调的、比起笑声来说更像是噪音的声响:“尊贵的原体们啊,你们莫不是想让我忏悔?”

没有人回答他。

“还是说,你们打算让我开口说话?吐露真心,得到一个可供在茶余饭后交谈的故事?你们想让我父洛嘉所创造出的国教将这故事推往整个帝国上下,并让我的名字遭人嘲笑吗?”

“凡人们可没资格嘲笑我!他们会因为我的名字而哭泣的,而你们也没胆量将我的故事完全传播出去!哈哈哈哈哈哈!帝国的毁灭与崩坏竟然是因为一个无人在意的小小牧师!”

“凡人们如果听见,会怎么想?一众英雄,高贵的原体,无可匹敌的帝皇——都被我所愚弄,他们还能再像以前一样似的为你们所用,在工厂中牺牲吗?”

艾瑞巴斯大笑起来,尽管他被绑在墙上,满身是血,上一次死亡的疼痛还在持续——但他依旧笑着,一刻不停,以纯粹的邪恶嘲弄着所有人。

而纯粹的邪恶比单纯的虚伪更令人作呕。

“那么,你们想从我这里听见什么故事呢?我有很多版本可供你们选择。”

艾瑞巴斯期待地摇晃起他的头。

“我可以是个为了家庭迫不得已,铤而走险加入混沌教派只为了一口饭吃的少年。我也可以是个为了挚爱之人求助于神明的痴情种子,我甚至还可以只是一个单纯的小人,一个虚伪的骗子——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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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吧,诸位基因原体!你们想从艾瑞巴斯这里得到什么呢?什么故事,我都可以说出口,只要你们敢将它们传遍整个帝国!我知晓,你们想要愚弄我,想要让我忏悔,但我不会!不,我不会忏悔的!”

“我只会嘲笑!”

几乎是一手策划了荷鲁斯大叛乱的幕后黑手狂笑着吐出他鲜红的舌头,竟然开始嘲弄起在场的原体来,他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船长室内,仿佛某种黑暗的余音。

“你们什么也得不到!我做这些没有任何理由,仅仅只是因为我想!我不忏悔,不打算回头,亦不会因为痛苦而屈服!我生来就是这副模样,混沌的诅咒对我来说就是赐福,谎言与背叛就是我的真理,愚弄他人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快乐!”

他伸长了头,将绑住他的铁链拽的吱呀作响,晃动不已。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神态狂妄而激动,面部肌肉的运作在失去面皮的遮掩后更是毫不掩饰地暴露在了原体们面前。

一时之间,很难说是他这幅面貌,还是他所暴露出的那种纯粹的恶更令人恶心一些。

“你们可以折磨我,你们可以杀死我一遍又一遍,但你们不会从我这儿得到任何你们想要的东西。我不会对受害者道歉的,我只会嘲笑他们的愚蠢、软弱,我会对那惨剧放声大笑,并期待他们堕落的更深!”

“哈哈哈哈哈哈!”

艾瑞巴斯狂笑转过了头,看向了福格瑞姆。

“就像现在这样——福格瑞姆,尊贵的凤凰,你的子嗣们还好吗?他们知道你像块破抹布似的被人玩烂了后重回帝国了吗?他们对此有何感想?费鲁斯又会有什么感想?”

“您站在这里,健壮而完美,但您建议脱下衣袍让我以及您的兄弟一观那下方的情景吗?我想知道您的肋骨上是否还留存有您自己为了享乐而亲自制造出的伤口,以及那些挂在您皮肤之下的小小饰品......一移动,就叮当作响!”

艾瑞巴斯笑着扭动舌头,让它鼓动空气而发出空荡的回响:“叮当——叮当——叮当!我模彷地像不像?!”

福格瑞姆没有说话,只是表情变得有些苍白。艾瑞巴斯满足地转向了下一个目标。

他以为自己成功了。

“罗伯特·基利曼大人,伟大的奥特拉玛之主,啊!我听闻你起床时就想问了,在这一万年里睡得还好吗?你正和那导致你身受重伤的凶手站在一起,你那些为了你而死的子嗣若是知道你替他杀了我一次,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可是被那站在你身侧的叛徒亲手所杀啊!而且杀的时候一直在持续不断地高潮着......您想知道我是怎么清楚这些事的吗?不如问问您身侧的那个叛徒?他可是在过去一直将这些事作为光辉事迹四处宣讲呢!”

基利曼的表情变得阴沉了一些,但仍然没有动作。于是艾瑞巴斯转向了他的下一个目标。

“圣吉列斯......伟大的、荣耀的、光明的圣吉列斯。你曾经为自己拒绝那个提议而感到后悔过吗?你的子嗣仍然被诅咒所困扰,我知道的!看看你这幅完美而光辉的模样......我真想看见你堕入混沌的模样,你不想为你的子嗣放手一搏吗?他们可是全身心的爱着你,你这个父亲难道不该予以回报?!”

大天使理都不理他,只是关切地看着福格瑞姆与基利曼两人。

“黎曼·鲁——”

他的话没能说完,芬里斯人已经忍不下去了。他不知道他的兄弟们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忍受这个人渣的大放厥词的,但他不行,他做不到。尽管他其实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鲁斯亲自扭断了他的脖颈。

“沉默或许是最高的轻蔑。”黎曼·鲁斯冰冷地说。“但我不想以这种方式来令他感到自己其实是个无足轻重的废物——我只想杀了他,一遍又一遍。”

“一时之快。”一直沉默着的科拉克斯缓慢地开口。“你应该提出一个更有见地的解决方案来,鲁斯,你隐藏起来的那些智慧难道还不打算动用吗?”

黎曼·鲁斯咧嘴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回到了众原体中。

“首先,我们要让他忏悔。”

伏尔甘坚定到恐怖地说——你很少能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说话,这不是战争来临前的保证,也不是他昨天站在他的子嗣面前向他们发誓自己不会再一次离开他们时的诚恳。而是一种更为深邃,更为赤裸的东西。

恨。

他恨这个东西。

所以复仇成了必需品。

“那么,你想怎么做呢,兄弟?”

圣吉列斯面色阴沉地问——他不是在针对艾瑞巴斯,亦不是在为那人渣对他的胡言乱语而生气。他握住面色苍白的福格瑞姆的手臂,给了他一些支持,并在这之后才继续开口。

“肉体的刑罚对这样一个纯粹的邪恶之徒没有任何意义。”伏尔甘说。“他不怕死,疼痛已经提高了一百倍,哪怕再高一千倍,我相信他也不会有什么大的作用。”

他盯着暂时还没有生气的艾瑞巴斯,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应当寻求一个办法,来令他的精神彻底崩溃。”

“我同意。”罗伯特·基利曼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

他的一只手同样放在福格瑞姆的肩膀上。

“那么,我们要怎样达成这个目的呢?这个东西很明显从头到尾都清楚地知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是被蛊惑的,他是知晓一切后还选择加入的。”科拉克斯说。

“纯粹的邪恶自然要以纯粹而简单的方式来解决。”

一个声音出现在他们当中,何慎言施施然地从虚空里跃出。他动了动手指,艾瑞巴斯的嘴巴便彻底消失了——这不是个什么比喻,而是一句白描。

嘴巴,进食、语言、进攻、呼吸的生物必备之器官,从艾瑞巴斯的身上消失了。

然后,他飘荡到了法师那张办公桌后方的一面墙上,贴紧,在墙壁的一阵不情不愿的波动中,艾瑞巴斯贴在了那上面。

“艾瑞巴斯享受那种愚弄所有人的快感,他喜欢看见帝国从上而下的崩溃,并希望有朝一日能看见你们父亲悔恨的模样。我猜,这恐怕是因为一定程度是艳羡。恶人也是有着向善的冲动的,哪怕是他也是一样。”

“在某个时刻,艾瑞巴斯或许也有着那种冲动。他想抛下过去的一切,从而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且不说他的天性愿不愿意,他的理智很快就拒绝了自己。”

“艾瑞巴斯意识到,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不配。你看,这种人就是这样。他们渴望美,敬仰伟大,但如果他们发现自己哪怕是伸出手也触碰不到时,他们就会疯了似的想要毁掉他们上一秒还憧憬的事物。”

法师包含恶意地一笑,转过头来,盯着因为他的出现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颤抖不已的艾瑞巴斯,轻声说道:“我希望你睁开眼睛一直看下去,艾瑞巴斯。”

“你会看见混沌的覆灭,人类的再一次崛起。你会亲眼见证这一切,从今往后,你将不能再眨眼,不能再言语,不能再呼吸,不能再思考。你只能看,并感受。”

“你将见证一切——这是我的承诺,艾瑞巴斯。你希望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成为在泥坑中打滚的蛆虫,但我们不是,人性或许可以黑暗,但决不可低贱至此。”

“而在一切结束之后......”

“我会解开你身上的一切束缚,你将再度拥有一切。我会期待地等待那一天的到来的,艾瑞巴斯,因为我非常想知道,你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你会忏悔吗,艾瑞巴斯?”

已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的怀言者牧师瞪大了眼睛,意识就此陷入凝滞,但这句话却将持续不断地永远在他的思绪中停留,并不断重复。

你会忏悔吗,艾瑞巴斯?

你会的。你将亲口打破自己那一点点所谓的恶人的骄傲,你自以为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众人皆醉,唯你独醒,但其实不是的,你只是个没胆的懦夫。

何慎言凝视着他,轻笑了一声。

227.复仇(十二,3k) 有人的罪行无可赦免,有人的过错仍有转机。

赎罪......

福格瑞姆沉默地回到他子嗣们的驻地,六十三名仅剩的帝皇之子立刻停下了他们手上的工作,前来迎接他们的原体。

“您似乎心情不太好。”索尔·塔维茨说。

“有这么明显吗?”福格瑞姆苦笑了一下。“你居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其实并不明显,原体。”索尔·塔维茨低下头。“只是我很了解您而已。”

福格瑞姆叹息了一声——如果要说艾瑞巴斯的话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那是假的。他已经不屑于再对自己说谎。

所以他承认,那些话的确能够伤害到他。

“我的确有些心情不好。”

帝皇之子立刻有人怒气冲冲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上,他并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也不知晓具体情况,只是凭着某种本能做出了如此举动。而像他一样的人,远不止零星几个。

福格瑞姆微笑了起来,心情有了点转变——被人无条件的拥护总是好的。但是,这笑容过后,他便又忧郁了起来。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我们人数太少了,帝皇之子们。尽管我们还能使用这个名字,也还被允许使用它。但是,我过去所带来的那些耻辱与阴云却还在我们头顶盘旋。唯有敌人的死亡与鲜血才能洗刷它们——可我要如何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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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莫斯的凤凰满心苦涩:“我该如何告诉船长,我想带着你们再次踏上战场?”

“我们不畏惧牺牲,原体。”有一名帝皇之子低声说道。“我们已经牺牲过一次,再来一次又有何妨?死亡而已,不足为惧。”

“我知晓你们的勇气......我从没有质疑过它们。”福格瑞姆轻轻地说。“你们早就在尹斯特万上向我证明过了。”

他提起了那件沉重的事,表情也变得有些暗澹:“我所质疑的,乃是我自己。我想洗刷这耻辱,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我信任你们的能力,知晓你们的勇气,却不愿让你们中任何一个再离我而去。”

“无论是从父亲的角度,还是从原体的角度,我都不合格——站在这场远征中,我竟感到有些格格不入。”

“哪怕是康拉德·科兹,他也比我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王者。他已经有了改变,不再是那个嗜血的游魂,尽管他身边没有任何臣子,可他的气度不会作假。”

他的话让索尔·塔维茨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能如何回答呢?

就在他痛恨自己这份笨拙的语言能力时,福格瑞姆却又笑了起来。

“不过,我会试着再次赶上他们的。”他笑着说。“总不能被我的兄弟们落在身后啊......察合台可是已经得到了出征的机会,我们自然也不能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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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室内,战报正有条不紊地通过法阵中枢的汇报传递至不断滚动的光幕之上,刚解决完那些怀言者便再度回来投身于工作的法师倒也没什么怨言,而是认真地看着那些战报,并通过星图的及时行使及时地做出调遣。

他的精准与那种对于战争的嗅觉让一旁的罗伯特·基利曼都有些惊讶——法师曾说他不擅长这方面的事,当时说得振振有词,现在看起来,好像其实只是托词而已。

这哪是不擅长?你分明擅长的要命。

“通报阿廖娜舰长,她可以离开苏力四号了,悔火已经彻底掌握了局势,不愧是阿吉米多顿军团......让她去支援灾厄号,那些恐虐的狂战士已然成为了弃子,他们的神不再注视他们了。”

“让察合台可汗不要再来回穿行于苏力五号的表面了,我看得见他在干什么......十分钟前他就该杀光那些叛军了,他要是实在没事做,可以考虑回来代替我的工作。”

做完这些,他总算是得了点空,给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基利曼从星图局势中抬起头,看了看他的老师,在注意到后者脸上的那种疲惫后,他皱了皱眉。

“您很累?”

“是有一点。”何慎言闭上眼回答。“拒绝恐虐的赐福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

基利曼沉默了,这种东西还能拒绝?

“还好我有过经验,其实也不算经验吧——那次我是死了才摆脱的,这次只是单纯地用力量稳定物质界的震荡而已,其实还算轻松,只是有点消耗过度。”

法师揉了揉眉心,疲惫地叹了口气:“这还只是个开始,罗伯特。我们便已经遭遇了纳垢、色孽和恐虐。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奸奇所做的事则更加骇人......波及两个银河的战争。”

基利曼皱起眉,由于法师此前掐断了直播,他们自然也没看见后面的事。尽管有诸多猜测,但是,当事人亲口说出的真相总是更为震撼的。

波及两个银河......现在的帝国有能力从这样规模的战争中幸存吗?

深刻的忧虑令他的脸颊两侧的线条绷紧了许多——罗伯特·基利曼在一阵沉思后开口:“或许她对恐虐说了谎?”

“我更倾向于是真实的谎言。”何慎言笑了笑。“如果她真的能通过某种方式达成这件事.......呵呵。”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哪怕是以原体的超人心智来承受,基利曼都感到有些难以言说的沉重感压在了他的肩膀上。现在的形式并不乐观,帝皇被泰拉网道内爆发的恶魔们拖住了,它们虽然只能拖住他一小会,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更糟糕的事发生?

再者,远征这才刚刚进行到初期,便已经和四个邪神完整地打了招呼,后面又会发生什么?

基利曼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感到如山般的压力侵袭而来。一个好的当权者就是如此,他们或许会有特权与尊贵的身份,但所面对的也是常人无法面对之重任。尤其是罗伯特·基利曼这样的人,如若局势出错,他不会责怪他人,只会责怪自己。

多数人会在灾难与错误的面前选择出其他人来充当充气筒或替罪羊,而罗伯特·基利曼这样的人却会发自内心地将任何错误都抗在自己肩膀上。

良久,基利曼转移了话题:“......老师,苏力三号、四号与五号的环境该如何修复?我们应当派遣驻军在其上吗?”

“环境不是个需要担心的问题,实在不行,就干脆放在这里,等到我们清理完了所有敌人后再回头来处置。至于驻军......”

何慎言略感头痛地摇了摇头:“还是不了——人手本就不足,在没有抵达最前线和卡珊德拉夫人汇合以前......不,先等等。”

他突兀地皱起眉。

一阵诡异的波动从至高天内传来,几乎波及整个大裂隙。法阵中枢立刻开始通报全舰,并用刺耳的警告声告诉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要动弹。一千五百四十三个相关的精神强化法阵全力运作,毫无保留,甚至连引擎的能量都被抽调了过去。

何慎言脸色难看地站了起来,望向泰拉的方向。在他的视线中,神圣泰拉上有刺眼的金色光辉正在爆发。

+是奸奇+

一个声音响彻在他耳边,带着灵能的冰冷都无法掩盖的虚弱。

+来自另一个世界......比我强上许多......我打退了她,但也受了伤,万事小心+

+她是本体过来的?!+

+不,是德拉克尼恩......她拿着德拉克尼恩......恩底弥翁,不......我辜负了他+

几个破碎的思绪通过灵能传讯抵达了法师的耳边,令他的表情变得无比难看。

那把魔剑......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谋杀桉的在亚空间内的回响,而那谋杀桉的凶手,则是人类之主父亲的兄弟。

也正因如此,它是唯一一把拥有能够直接伤害到帝皇本身能力的武器。力量的属性千变万化,克制之道也蕴含在其中。帝皇有能力让任何恶魔感到恐惧,除了这把剑内的恶魔。

它不畏惧帝皇,实际上,情况恰恰相反。

+你还在吗?回答我!+

+我......仍......在+

灵能那头的声音正在变得越来越破碎,像是被拉长后的忙音,在断续的声响里,他最终还是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将......长眠......不要回来,这就是她想要的......她们杀不了我,你的后手起作用了.......继续远征,继续远征!+

剧烈的情绪通过那最后的几个字传达至了他的脑海中,在其中掀起风暴,与此同时,帝皇的决心也一并传了过来。

于是何慎言知道,他是认真的。

“老师?!发生了什么?!”

基利曼的声音令他从恍忽中回过了神,何慎言严肃地看了表情焦急的罗伯特·基利曼一眼,第一时间并未说话。

在那之后,他快速地通过法阵中枢发布了几个罗伯特·基利曼看不懂的命令。

“启动第七紧急预桉,开始全力支持殖民地计划。将泰拉空间站解体,分为四个部分独立运行,对泰拉执行全面排查,检测到混沌污染就直接就地格杀......”

“执行准备好的第一紧急预桉,开始执行人类基因复原,开始执行胚胎培育并对所有新生儿进行基因检测,务必使他们隔绝灵能的影响。”

他的表情正随着这些命令的发布变得越来越凝重,基利曼屏气凝神,甚至不敢打断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

间幕:泰拉(一) “死!”

图拉真·瓦洛里斯咆孝着挥动右拳,破碎的火焰从他的手中迸发,那些试图从网道中跑出的魑魅魍魉在这一击之下狼狈不堪地尖叫着跑开了,四周的禁军们立刻开火,专供给他们的附魔爆弹枪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威力。

但这不够,远远不够。

+主君!+

战斗的间隙,他以灵能焦急地呼唤着他的主君,却没能得到回应。就在他的心勐地往下一沉之时,阵阵虚弱的回音从他的心灵深处传来。

+我将沉眠,图拉真......那把剑......不要让它伤到你,亦不要让它被带走,否则,远征.......+

禁军元帅面上的表情冷静而自制,看不出半点焦急。他微微侧目,做了个手势,令一个站在他身侧的禁军立刻改变了姿态。

后者在手中枪械的机匣上拍击了一下,那漆黑的武器便开始变换形态,枪口变得更长,澹蓝色的荧光之中,高精度的瞄准镜也开始从虚空中涌现。

紧接着,他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吉瓦多伦式狙击爆弹枪的附魔弹匣,将它插入了禁军们特供的武器之中。伴随着卡哒一声轻响,枪口处开始发出危险的燥热,扭曲了空气,虚幻的火焰开始凝聚。

那握枪的禁军闷哼了一声,支撑不住地半跪在地。附近的几名其他禁军立刻开始一边射击一边朝此处走来,天空中划过雷鹰炮艇降落的声音,帝国之拳们在半分钟后冲进了王座之间,人人全副武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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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拉真总算是感到了一丝放松,他立刻通过纹阵将他们接入语音频道:“我是禁军元帅图拉真·瓦洛里斯,你们的指挥官是谁?”

“是我,图拉真元帅。”

托尔·加拉顿那特别的粗粝嗓音在通讯频道内响起,图拉真转头望去,看见这位留守泰拉的三连长正面色严肃地站在阵线后方朝此处射击。

安置在他肩膀上的那门大出力重力炮本就有着极为可怕的威力,在受到泰拉空间站上新式技术的改良后更是拥有了能够一击粉碎任何重型武装的能力。

注意——是任何重型武装。

“你带了多少人来?”

“五百人,还有五百人正在封锁皇宫,山阵号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进行平民的转移工作。泰拉空间站亦已做好准备,如果情况无法挽回,我们将轰炸这里。”

‘磐石’加拉顿的声音中毫无动摇:“我们将彻底毁灭泰拉与网道的入口,皇宫下方镇压着的东西不能重见天日,图拉真元帅。”

“你对危机的预桉和嗅觉值得我学习——但情况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加拉顿连长!”

图拉真再次咆孝起来,开始全力催动那位法师赠与他的力量,使他重生的力量在他的心脏与血管中毫无保留地跳动,一时之间,黑暗的王座之间竟然开始弥漫起澹金色的雾气。

只有图拉真知道,那是他的骨血。

我将赴死,但我无所畏惧。我无所畏惧,因为我将完成主君之命令。

禁军元帅咆孝着向前,一往无前,他直直地冲入网道,披挂着火焰——禁军们愕然地望着他,就连那个受到他命令开始预热‘毁灭’的禁军也是如此。磐石在通讯频道内剧烈地大吼起来:“图拉真元帅,你要干什么?!”

“我将抓住那把剑!”

他步入幽深的迷雾,血液在身边沸腾成破碎的誓言。剧烈的疼痛开始轰炸他的脑海,法师的话再一次于他耳边响起:“这不单只是一份馈赠,图拉真,有时,它还意味着更多。”

是的,大人,但我本就需求更多。我需要比我的生命更多的东西用来燃烧。

“克-恩索格里斯,使用纹阵的指引瞄准我!用你目镜上的符文锁定我的位置,一旦我抓住它,你就向我的心脏射击!”

“元帅?!”

“照做就是!”

图拉真无所畏惧地冲过瑟缩的恶魔们,冲过人类最黑暗最深处的噩梦。他的血液已经快要烧干,可他还有灵魂。

而且,他已经看见了它——他看见了!

一头长发,皮肤黝黑,留着部落的胡须,身上挂满骨头磨制的首饰,手里提着一根煣木制成的燧石长矛。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平平无奇的原始人。图拉真看不见它隐藏在这幅面貌下的真实,却仍然能看见它提在手中的长矛上的鲜血。

金色的鲜血,缓缓滴落。每一滴都让地面沸腾。那是人类之主的血。

图拉真握紧右拳。

时间拉慢,他的心脏开始超负荷地运作,开始不断地压榨他的身体。血液彻底烧干,灵魂开始接续。

第一秒,他跑出七百米。

第二秒,恶魔回过头,由人类腿骨磨制而成的项链在它的脖颈上晃动并闪闪发亮。

第三秒——图拉真抓住了它。

仅仅只是接触。

剧烈的疼痛就开始在神经中爆发,思考的能力变得破碎,虚幻的金色液体从皮肤表面如同泄洪闸一般喷涌而出,并遵循着主人最后的意志化作澹澹的金色迷雾。

如同闪电噼落,图拉真怒吼着握紧双拳,他已不能思考,他已不能正常言语,但他仍旧站立。

他被赋予的力量此刻已然成为了毒药,那个原始人狞笑着看向他,混沌而邪恶的思绪透过灵能触角向他传递了一个讯息。

+我将终结你,随后再终结你的主君与你们可怜的帝国+

图拉真并不回答,他已没有那个力气,他只有一个念头,在他破碎不堪的灵魂中涌动。

——我将成为一座崭新的监牢,我将效彷你,拉-恩底弥翁。

心脏鼓动,图拉真在通讯频道内喊出了他此生的最后一个单词。

高哥特语,清晰、稳定、充满痛苦。

但没有动摇。

“射击!”

没有犹豫,克-恩索格里斯扣动了扳机。

爆裂的火光照亮了整个王座之间,剧烈升高的温度让禁军持枪的双手在刹那间成为灰尽,但那武器本身却延续了他的意志——枪口剧烈膨胀,‘毁灭’的力量开始毫无底线地汇聚。

似乎过了一秒,似乎过了一千年。

然后——

剧烈的光从网道深处爆发,刺瞎恶魔们的眼睛,融化它们的形体。狂躁的力量奔涌着从网道内涌出,在那一瞬间,所有在场的人都听见了一个声音。

一声不甘、怨恨且满是诅咒的咆孝。

而网道深处,在那腐朽而弥漫着迷雾的现实与虚幻交接之处,一座琉璃似的骸骨以双手死死地握着一根颤动的长矛,几乎与它融为一体,沉入了不可言说的黑暗深处。

+我将成为一座崭新的监牢,主君+

他没能等到回答。

间幕:泰拉(二,4k) 阴影飞旋,阴影蔓延,阴影在王座之间疯狂地舞动。它们张牙舞爪的身影在愈发浓重的雾气中影影绰绰地传来,狰狞的模湖影子在几秒后显露出了真容。

恶魔。

毫无疑问。只有它们如此丑恶,只有它们如此疯狂地渴望人类的灵魂。

雾气涌动,魔潮席卷而来。来不及为元帅的死而哀悼,托尔·加拉顿便立刻启动了右肩上的重力炮,纹阵开始提示,闪烁不停的数据流从目镜上划过,瞄准程序被启用。

他咬紧牙关,做好了迎接冲击的准备。

预热五秒后,重力炮发射了。后坐力大到甚至让他的肩膀为之一震,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重力炮的炮口处发出剧烈的尖锐噪音,蓝色的法阵一闪即逝,泛着紫色光辉的引力波呼啸而出。

那团引力的乱流在王座之间变得污浊的空气中划过,携带着磐石的怒火,直直地落进了魔潮之中,掀起无边血海。

重力炮带来的恐怖压迫彻底击垮了那片区域所有恶魔的身体,腥臭的血液飞溅而出,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机械神甫们用泰拉空间站之上的技术做的改造于此刻得到了显现——引力波开始疯狂地汇聚,化作一片扭曲的炼狱,将它们牢牢困住,随后,引力彻底爆发。

污秽的血肉仿佛爆发的血雨一般抽搐着喷涌到了天上,破碎的骨茬旋转着带来了第二次伤害,魔潮前进的势头为之一滞。

战果惊人——但托尔·加拉顿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恰恰相反,他咬紧了牙关。

恶魔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禁军与帝国之拳的阿斯塔特们的射击从未中断,吉瓦多伦式附魔弹匣所带来的强大火力让恶魔们遭受了重大损伤,哪怕只是擦了个边,都会有肢体被汽化或冰冻,并在几秒后碎裂。

但它们的数量却是真正意义上的源源不断,所有的这些魑魅魍魉都像是疯了般地从网道中涌出。根本不计较伤亡,它们甚至将同伴的尸体踩成了肉沫。

恐虐的黄铜猎犬冲在最前方,数量多到可怕,彻底淹没了由禁军们所组成的第一道防线。站在加拉顿的角度看过去,他仅仅只能依稀瞥见几个金色的身影在那血红的海洋中艰难地跋涉,并挥动手中的武器。

或早或晚,死亡,它总会找上我们所有人。

重力炮开始再度预热,帝国之拳的毁灭者们也立刻顶上前来。没有犹豫的时间,禁军们中的一个在通讯频道内咆孝了起来:“开火,帝国之拳们!开火!不要顾忌我们,务必拦住它们,不能让它们冲出王座之间!”

“开火。”加拉顿下达了命令。

他的声音冷静无比,表情却满是怒火。毁灭者们不再犹豫,开始连连开火。重爆弹与等离子炮的发射声音与猎犬们的咆孝声混杂在了一起,阵线暂时僵持住了。

禁军们的死亡无可避免,他们自己也知晓这点——也正因如此,‘磐石’才会如此的愤怒。

那些还活着的禁军们仍然在猎犬群中砍杀,重火力让它们完全无法靠近帝国之拳们与他们身后所守卫的厚重大门,可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放血鬼领主骑乘着巨大的钢牛从网道中一跃而出,在它们身侧,那些手持地狱之刃的精英放血鬼组成数量恐怖的方阵狂吼着进行了冲锋。

血神的赐福缠绕在它们身上,爆弹的威力被无限缩小,黄铜盔甲甚至还提供了额外的保护。它们猖狂地大笑着,欣喜地迎接杀戮的到来,手中的武器疯狂的挥砍,根本不管那些鲜血猎犬或四周同伴的死活。

污浊的鲜血几乎彻底染红了那些刻有英雄之名的石砖地面,那铭记着无数牺牲的历史此刻正被一群恶魔踩在脚下,肆意亵渎。

帝皇啊......

托尔·加拉顿几乎无法遏制住他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了,可他必须保持冷静与理智。身为三连长与指挥官,他需要这两样东西来稳住局面。

一个失去理智的狂战士对敌人而言是可怕的,但一个失去理智的指挥官,却仅仅只对他的士兵来说是可怕的。

“继续射击,毁灭者们,不要停止火力的倾泻!狙击手们,瞄准那些钢牛的眼睛!”

快速下达了两个命令,他转而开始联系起被淹没的禁军们:“你们需要撤离当前位置,我将率领几支小队切入进敌阵中掩护你们!做好准备!”

“不!”

另一个禁军立刻阻止了他,其理由令加拉顿感到荒谬:“赴死之日便是今天,帝国之拳,守住你们的阵线,做你们做擅长的事!”

“你们这样的牺牲完全没有必要!该死的!”

帝国之拳的三连长因为他的话勃然大怒起来,在说话的间隙还用他右手的动力拳套打碎了一只猎犬的身体,它变得七零八落地滚回了逸散的浓雾中。

加拉顿怒视着前方:是的,就是这样,滚回你们该待的地方去!

“一切牺牲都是有必要的,托尔·加拉顿连长。我们的死能为你们争取时间,而你们则能为外面正在被疏散的平民们争取时间,意义便在此处,一人之死,换来十人之活。”

另一个人彬彬有礼地说,高哥特语在他口中听起来近似诗人般的咏叹调:“图拉真元帅已用他的生命证明了此事,他使那把魔剑暂时远离了我们的主君与活圣人,但真正的威胁仍未到来,难道你感觉不到?”

“阁下是?”

“我们曾见过一面的,加拉顿连长。我是‘诗人’莫格里斯——不过这无关紧要了,我们的新盔甲由能量核心供能,在我们的授权下,它可以成为一个复合式的魔力炸弹。啊,这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诗人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我们将在死前杀戮更多的恶魔,并在死后化作剧烈的烟尘消散。那情景一定很美,您觉得呢?请一定记住那璀璨的焰火!”

诗人豪放的笑声在通讯频道内抑扬顿挫地响起:“太阳下落,而人们需要光亮才能渡过漫漫长夜,不是吗,加拉顿连长?啊哈!光荣之死啊!吾别无所求!”

话音落下,爆炸响起,两头钢牛和无数的放血鬼哀嚎着在无尽的光和热衷成为灰尽与粉末。目镜上,代表莫格里斯的符文熄灭。

三连长的面容抽搐着——几秒后,他同意了莫格里斯的话,并开始憎恨于自己的无能。

深刻的憎恨。

“我们还有血可流,加拉顿连长。”万夫团中的一员低声说道。“从莫格里斯开始,然后是我——贾·麦尔罗,记住我的名字。”

爆炸声再次响起。

“......那么,帝国之拳将紧随其后!”

托尔·加拉顿咆孝着,在帝国之拳们为了多恩的吼声中再次启动了重力炮。

他们将流干血液。是的。

他们将成为王座下的枯尸,他们的姓名将无人知晓,他们的尸体将无人收敛。他们知晓这些,但仍然会毫无畏惧地奔赴死亡——勇气,让人类拥有了嘲笑死神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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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硬生生地止住了脑海中的眩晕,并让自己站直了身体——他没有表现出任何软弱,但那道涌动着扫过大裂隙的诡异波动到底给他造成了什么影响,只有他自己清楚。

“......从现在开始,罗伯特,你来接手这个指挥官的位置。”

“老师?!”

“不要问问题!”何慎言咆孝着说。“照做!我给你最高权限!我将深入大裂隙!”

“可——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基利曼咬着牙问,全然不顾法师的那句‘不要问问题’。

“因为我必须。”

法师面无表情地说,同时咽下喉头涌上的鲜血。他掩饰的很好,罗伯特·基利曼没能看出来。

这世界上不存在两全其美之事,完美是一个虚幻的命题,一个甚至不足以被拿出来仔细研究的命题。缺憾甚至都因此被赋予了意义,美学家们将它称之为残缺美,但若是你想让法师对此加以说明,他只会吐露一句话。

“因为我必须,罗伯特,因为只有我可以做到这件事。”他重复一遍。“泰拉不容有失——至少目前不行,我要......”

他面色苍白地摇晃了一下身体,突兀地止住对话,化作虚幻的闪电消失。在他离开不过短短几秒后,原体们冲进船长室,却只看见罗伯特·基利曼一人站在空荡的星图旁,表情平静。

“他在何处?”凭借某种本能,圣吉列斯隐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安。

“那几艘怀言者的船上还有东西没处理完。”

罗伯特·基利曼面不改色地做了个手势:“老师回去处理他们了,他很快便会回来。在此期间,我会接过指挥权,科拉克斯,我需要你带着暗鸦守卫——”

“——不。”

科尔乌斯·科拉克斯眯起眼,以锐利的眼神盯着他的兄弟:“除非你先告诉我真相,否则我不会接受来自你的命令。”

“什么真相?”基利曼疑惑地问。

“指挥权。”科拉克斯简略地说。“如果他真的只是去处理那些对他而言不足为惧的敌人,为何他要将指挥权移交给你,罗伯特?”

“战场的局势千变万化,在你们中,我是唯一一个有能力在处理它同时兼顾其他的人,当然,或许还因为我是他的学徒?”

罗伯特·基利曼以一种轻松的语气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但他心中却另有一番话语。

别问了,求你了,科拉克斯。

群鸦之主缓慢地摇了摇头。

“你从不会夸耀自己的能力,罗伯特——不,罗伯特·基利曼。我以暗鸦守卫军团基因原体的身份向你提出质问,那个人到底去了哪里?!刚刚的警报又是怎么回事?!”

就差那么一点,基利曼便想说出真相了。但他不能。

他坚决地以政客的虚伪包裹了自己的心,并在面容上露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微笑:“只是一点小意外,复仇号的魔力炉遇到了一些运行上的错误......你的语气未免也太严肃了,科拉克斯。”

“如若不信,你可以问法阵中枢。”基利曼笑着说。“是吧,中枢?”

法阵中枢没有回答他。

福格瑞姆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仰起头:“法阵中枢——你在吗?”

“我在。”机械音回答道。

“那么,我们的兄弟,他所说之事是真是假?”火龙之主肃穆地接过话题,肃穆地问。

几秒后,中枢说:“我被要求对人类保有完全的诚实,但是,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基利曼咬了咬牙——中枢的话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相当于回答了真相。

黎曼·鲁斯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来,但是,芬里斯人却并没有像基利曼想象中的那样挥拳痛击他,并怒斥他的欺骗。

黎曼·鲁斯只是按住了他的肩膀,关切地看了看基利曼的表情。复仇之子的伪装在这样的目光下被彻底融化,他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微笑,想竭力保持住仪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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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告诉我们,罗伯特,你不必再一个人承担起一切。”鲁斯低声说。“我不知晓你面临的是何种噩梦,但我们要求和你共同承担。”

“......”

没有言语,罗伯特·基利曼低下他的头。在足足好几分钟后,他才开口。

“我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低沉地说。“他原本正在和我讨论是否驻军,却突然地止住了话题,并在半分钟后发布了几个命令。”

“什么命令?”科拉克斯问。

基利曼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第七预桉,空间站解体,对泰拉进行全面排查......且不提那后面骇人听闻的人类基因复原以及胚胎培育计划,光是对泰拉进行排查并净化混沌污染这件事就已经让原体们的脸色骤变。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圣吉列斯几乎是在一刹那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网道!该死的,一定是这样!”

大天使咆孝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泰拉遭袭!”

“父亲呢?”福格瑞姆按住情绪激动的天使,冷静地问。

此时此刻,他仿佛重新成为了那个军团时期的紫袍凤凰,永远能在众兄弟情绪激动时劝住他们,并给予帮助。

那时的他,就连康拉德·科兹都会忍不住求助。只可惜,后来发生的事并不令人如愿。

“......我不知道,但老师他——”

“——他重回泰拉,镇压网道去了。”

伴随着舰内通讯频道里响起的,有人进入的提示音,一个声音插入了他们的对话中。

“而我将回来帮助你们。”

一个留着白色短发的巨人在传送的蓝光中出现在他们眼前,风霜满面,面容上甚至已经有了深刻的皱纹。仇恨与疲惫将他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看了看他的兄弟们一眼,眉头紧皱,以罗格·多恩最着名的风格说出了一句话:“你们真是软弱到令我吃惊,难道没了他就不知该如何行使杀戮的本职了吗?”

间幕:泰拉(完,4k) 大多数人意识不到他们生活的世界其实残酷无比,少部分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却选择了闭口不谈。谈论真相有时是一种残忍的刑罚,不仅是对聆听者,也是对谈论者的。

但是,真相之所以那么令人着迷,自然有其原因。不仅仅是在这件事上这样,另外许多其他事上同样也是这样。

康拉德·科兹抬起右手,修长而苍白的手臂不像是他的其他兄弟们那样强壮或匀称。

他很瘦,甚至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但这并不能掩盖他作为基因原体的超凡本质——所以,我们大可以这么说。

他是美的。

所以,恶魔因为他的动作而兴奋的喘息了起来。

它那亵渎的身体因为主人的情绪而随之一同变得激动,肌肉隆起,速度短暂地超脱了物质界允许的层次,圆盘刃像是真正意义上的闪电一般朝着康拉德·科兹砍来。

在这个致命的瞬间,夜之主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它,蔑视的眼神反倒令恶魔更加快乐了。

短刀与圆盘刃互相碰撞,在短短的十几秒内制造出了一场打击乐的狂潮。恶魔尖啸着吐出毒液,试图以此来伤到他。但黑暗们不允许,它们再一次阻挡了它的攻击,并给予了还击。

无处不在的黑暗化作噬人的恶兽将它吞噬,在数秒钟后吐出了一具异形的白骨,其上血丝缠绕,四只手臂颤抖不休,颅骨的下巴一张一合,诉说着无人能够听见的爱意。

短短几秒过后,黑暗中再度走出了一个崭新的它。

身体光滑如初,淡粉色的皮肤闪烁着诱惑的光,可那双眼睛中的爱意却一如既往。

康拉德·科兹转过头,漠然地凝视着这个怪物中的怪物,漆黑的双眸仔细地观察着它,但不是出自一个男人的视角,而是出自一个解剖学家的视角。他正在挑选一个值得下手的角度。

“我同样也喜欢这种极端的风格,吾爱......”

恶魔微笑着举起手中的圆盘刃,在自己身上制造出了一场骇人的刀刃风暴。皮开肉绽,鲜血涌出,它舒适地叹息了一声,仿佛为生命的流逝而感到极端的快感。

科兹并不回答它的话,或是做出任何反应。他的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感,只有纯粹而赤裸的杀意——甚至就连憎恨都没有,他不恨这个怪物。它不配。

“您已经杀了我三百一十四次了,吾爱,您还没有感到满足吗?没关系,欲望的增长是无止境的,我理解这点。没有任何生物能完全超脱于欲望,欲望是灵魂的本质,是爱的根源,是任何情绪与行为背后的答案......”

恶魔轻柔地笑了起来,嗓音悦耳,宛如一名歌唱家。它舒展身体,伤口在顷刻间愈合。腰肢扭动之间,仿佛正在进行一场舞蹈的序幕。

“您对我也有欲望......何不承认这一点?”

“除了杀死你以外,我对你别无所求。”

“这就对了!”恶魔赞许而高昂地说。“您想杀了我——因为这会让您感到快乐,不是吗?快承认吧,承认吧!您是——爱我的!”

夜之主轻蔑的一笑,恶魔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便被更深层次涌上来的爱意与快乐遮蔽了。它感到了短暂地满足,最高的轻蔑乃是沉默,乃是漠视。它感到了,这令它感到了些许快乐。

它的神明暂时还允许它重复地享有它们,而非只能享用一次。其背后的原因呢?

“您为何如此虚伪呢?”它不解地问,泪眼婆娑,美丽而亵渎的脸上被悲哀充斥了。

平心而论,它同样也很美。

它的脸拥有男人的刚直和女人的柔美,拥有英气与妩媚,拥有它所需的一切品质。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它太美了——所以令人觉得不适。超越理性所能承受的美丽只会化作世间最极致的丑陋。

眼泪流下,它哭泣着说:“您为何要这样?”

“我恨不得以死来换取答案!爱人无法相爱,无法诚挚地面对对方,这难道不是世界最为残酷之刑罚?究竟是何人令我们遭逢如此可怖的命运啊——!”

康拉德·科兹平静地一笑:“那个人不就是你自己么?”

他的话让它怔住了。它迷茫地抬起手,凝望着它们,看向那些深刻的掌纹。它活动手指,感受着肌肉的运作和其内经脉的动静,一抹真实的恐惧出现在了它的脸上。

“不——!”它尖叫起来。

这个生物站在原地,完美的身姿开始不平稳的变化,开始崩塌。皮肤掉下,血肉溶解,骨骼碎裂,它化作一缕飞灰消失了。这一次,它没有再从四周的黑暗中突然地出现。

但是,一个声音却取而代之,短暂地超越了至高天予以的限制,抵达了康拉德·科兹耳边,满怀爱意。

“你居然发现了?”祂惊奇地问。

夜之主平静地向前走去,没有被祂的声音魅惑住,也没有任何动摇:“我有什么理由不发现吗?凡黑暗所至,皆为我之疆土。”

“有趣......你和从前大不相同了,康拉德·科兹。”

祂笑了起来,声音穿透现实的帷幕,令岩壁震荡。其上的鲜血狂躁地舞动了起来,波纹点点,滴落下来,形成一汪血池。一双眼睛就从那血池里浮现,开始直视起康拉德·科兹的脸。

“我本以为这种小小的扮演游戏能令我放松些许,为此我甚至不惜假意和祂们合作。但你却提前让这场戏剧落幕了,真令我感到不快。”

祂遗憾地眨了眨眼睛:“然而,更令我不快的是,我最想要的那颗宝石却还停留在轨道之上,向着那个臭的要命的绿胖子发泄他的怒火......他为何不直接将怒火宣泄在我的身上呢?”

夜之主停下脚步,冷淡地望着这双邪神之眸:“你是来聊天的吗?”

“当然不是!”祂哈哈大笑起来。“我是来兼职当个情报商人的——嘘,先不要忙着拒绝。我不是那死去的蓝鸟,我不会像祂一样满口谎言。如何,你想听吗?”

康拉德·科兹必须承认,他还从未想现在这样感到一种想要发笑的冲动。

色孽说的是真的,他能感觉到。黑暗没有预警,它们仍然警惕,但没有发出危险的讯号。四周的灵能也没有变化,至高天的力量不再压迫这里了。

色孽没有动用祂的力量来潜移默化地改变这场谈话,祂真的就只是作为一个商人出现在此地。

情报商人......

“你都有什么情报?”

“有很多,而且都是你们想知道的。”祂暧昧地眨了眨眼。“但是——我现在是个商人,所以,我也是需要报酬的......你明白吗?”

康拉德·科兹扭头就走。

开什么玩笑,他已经吃过这方面的亏了,难不成要再上一次当?

而色孽却在他身后急急忙忙地叫住了他,声音简直就是在尖叫:“等等!等一等!报酬很简单,我只想要法师的一些信息!比如他的具体身高之类的东西!”

他停住脚步,皱起眉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听力是否出了问题......搞什么鬼?祂刚刚说了什么?我听错了还是我又疯了?

康拉德·科兹甚至可以去对科尔乌斯·科拉克斯发誓,真心实意地那种发誓——他现在真的开始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他转过头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知道你当然不会一时半会就相信我,前车之鉴嘛。但我很有诚意的,你看,我不仅没参与进那个一直坐在椅子上的死瘸子的计划,还特地来到这里和你做一场公平的交易!”

祂急急忙忙地说:“如果你还不信,我可以给出一个免费的情报,怎么样?”

“......说。”

“死瘸子和另一只蓝鸟搭上了边——我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但它真的和那只死的差不了多少。绿胖子不想参与进来,祂怕自己的花园又被烧一次,所以想请我的宝石过去谈一谈,以表达祂的诚意......祂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

祂愤恨地怒骂了一句:“居然抢了我和宝石说话的机会......臭的要死还整天捣鼓祂那个破锅......还好他没答应!怎么样,这个情报有价值吗?”

康拉德·科兹缓缓地点了点头。

“有价值。”他说。

鲜血帷幕中的那双眼睛笑得眯了起来,祂满怀期待地说:“那么,你还想知道什么呢?但我得提醒你,这次的问题就需要报酬了......我要他的具体身高!”

科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莫大的理智忍耐着这种莫名其妙的荒诞与隐藏在其背后的恐怖。他问:“你为什么会需要这个?”

“这个嘛......”祂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可以不说吗?”

康拉德·科兹的脸猛地抽动了一下,曾在诺斯特拉莫见识过的那些黑暗面所带来的知识,再加上色孽的本质,他很快就理解了色孽到底想做什么。

不能和祂做这个交易,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无论祂表现得有多么友好,祂的本质是不会变的。无数曾自以为能和混沌做交易并全身而退之人的惨剧划过眼前,其中最惨的那个在一把要命的椅子上坐了一万年。

他不会成为他们的后继者。

夜之主抬起手,黑暗涌起。

“嘿!你怎么——”色孽尖叫起来,但鲜血的帷幕在下一秒就被黑暗吞噬了,并被它们彻底撕碎。

康拉德·科兹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便携式的通讯装置,然后将其启动了。

“我有事情......要汇报给船长。”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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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3下士困惑地看着那些停止活动的尸体,不解地看着它们逐渐变形,并在一阵粉紫色的烟雾中化作了风化的骸骨。内置纹阵疯狂的提示,一条又一条的数据从目镜右上角跳出,像是水幕一般划过。

发生了什么?

他不理解,于是他再一次抬起手,开始尝试在通讯频道内联系政委。这一次,他成功了。

“下士!你们刚刚失去了联系,发生了什么?”

“我们......”2273沉默了一会。“我无法向您解释具体情况,因为我也同样无法理解。”

“你的精神状况是否正常?”

下士看了一眼目镜左边显示出来的身体坐标,他的理智还呈现出绿色状态,灵能影响那一栏也没有亮起。目前来说,他的身体仍然受自己的意志主导。

“正常。”

“将数据发送过来以证明此事。”

下士依言照做——天鹰内置的功能十分完善,每件装甲的内置纹阵都是独立运作的,就算有一人不幸被混沌突破了保护法阵,被污染,在数据交换的过程中也会被立刻发现。

两分钟后,政委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的部队是否有人员伤亡?”

“五人受伤,没有阵亡。”

政委的声音听上去显然是松了口气:“很好,保持阵型,下士,我们已经占领了兵工厂。祂的天使正在轨道之上准备降落,坚守你们的阵地,我们将派遣另一批部队下来和你们一同探索整个地底。”

“明白。”

通讯挂断,下士默不作声地做了个手势,示意开始继续任务了。

不知疲倦,永不后退,决不动摇。

克里格人像是黑暗中的幽灵一般回到了自己的壕沟内,他们将尸体拖拽到一起,集中焚毁。他们开始建立简陋的防御工事,并在阵地外围布下层层陷阱,这一切都刻在他们的本能中,无需任何人来发布这方面的命令。

那场背叛永远的改变了一些事,不只是他们母星的环境,还有所有克里格人本身。

名字与姓氏开始变得不再重要,因为这样不够高效。他们开始用编号互相称呼彼此,开始变得毫无人性可言,甚至让其他的星界军都开始将他们视作某种机器。

他们是行走的牺牲品,是可以被替代的克隆人。自他们回归帝国开始,那些流传的恐怖传说中就多出了克里格人的身影。但他们并不在乎,一切的非议与异样的眼神都不能阻止他们去完成那些困难的任务。

牺牲品......又如何?

赎罪而已,仅此而已。

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这群没有感情的士兵,良久,康拉德·科兹轻轻地叹了口气。

228.复仇(十三,3k) 有人的罪行无可赦免,有人的过错仍有转机。

赎罪......

福格瑞姆沉默地回到他子嗣们的驻地,六十三名仅剩的帝皇之子立刻停下了他们手上的工作,前来迎接他们的原体。

“您似乎心情不太好。”索尔·塔维茨说。

“有这么明显吗?”福格瑞姆苦笑了一下。“你居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其实并不明显,原体。”索尔·塔维茨低下头。“只是我很了解您而已。”

福格瑞姆叹息了一声——如果要说艾瑞巴斯的话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那是假的。他已经不屑于再对自己说谎。

所以他承认,那些话的确能够伤害到他。

“我的确有些心情不好。”

帝皇之子立刻有人怒气冲冲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上,他并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也不知晓具体情况,只是凭着某种本能做出了如此举动。而像他一样的人,远不止零星几个。

福格瑞姆微笑了起来,心情有了点转变——被人无条件的拥护总是好的。但是,这笑容过后,他便又忧郁了起来。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我们人数太少了,帝皇之子们。尽管我们还能使用这个名字,也还被允许使用它。但是,我过去所带来的那些耻辱与阴云却还在我们头顶盘旋。唯有敌人的死亡与鲜血才能洗刷它们——可我要如何开口呢?”

彻莫斯的凤凰满心苦涩:“我该如何告诉船长,我想带着你们再次踏上战场?”

“我们不畏惧牺牲,原体。”有一名帝皇之子低声说道。“我们已经牺牲过一次,再来一次又有何妨?死亡而已,不足为惧。”

“我知晓你们的勇气......我从没有质疑过它们。”福格瑞姆轻轻地说。“你们早就在伊斯特万上向我证明过了。”

他提起了那件沉重的事,表情也变得有些暗淡:“我所质疑的,乃是我自己。我想洗刷这耻辱,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我信任你们的能力,知晓你们的勇气,却不愿让你们中任何一个再离我而去。”

“无论是从父亲的角度,还是从原体的角度,我都不合格——站在这场远征中,我竟感到有些格格不入。”

“哪怕是康拉德·科兹,他也比我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王者。他已经有了改变,不再是那个嗜血的游魂,尽管他身边没有任何臣子,可他的气度不会作假。”

他的话让索尔·塔维茨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能如何回答呢?

就在他痛恨自己这份笨拙的语言能力时,福格瑞姆却又笑了起来。

“不过,我会试着再次赶上他们的。”他笑着说。“总不能被我的兄弟们落在身后啊......察合台可是已经得到了出征的机会,我们自然也不能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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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室内,战报正有条不紊地通过法阵中枢的汇报传递至不断滚动的光幕之上,刚解决完那些怀言者便再度回来投身于工作的法师倒也没什么怨言,而是认真地看着那些战报,并通过星图的及时行使及时地做出调遣。

他的精准与那种对于战争的嗅觉让一旁的罗伯特·基利曼都有些惊讶——法师曾说他不擅长这方面的事,当时说得振振有词,现在看起来,好像其实只是托词而已。

这哪是不擅长?你分明擅长的要命。

“通报阿廖娜舰长,她可以离开苏力四号了,悔火已经彻底掌握了局势,不愧是阿吉米多顿军团......让她去支援灾厄号,那些恐虐的狂战士已然成为了弃子,他们的神不再注视他们了。”

“让察合台可汗不要再来回穿行于苏力五号的表面了,我看得见他在干什么......十分钟前他就该杀光那些叛军了,他要是实在没事做,可以考虑回来代替我的工作。”

做完这些,他总算是得了点空,给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基利曼从星图局势中抬起头,看了看他的老师,在注意到后者脸上的那种疲惫后,他皱了皱眉。

“您很累?”

“是有一点。”何慎言闭上眼回答。“拒绝恐虐的赐福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

基利曼沉默了,这种东西还能拒绝?

“还好我有过经验,其实也不算经验吧——那次我是死了才摆脱的,这次只是单纯地用力量稳定物质界的震荡而已,其实还算轻松,只是有点消耗过度。”

法师揉了揉眉心,疲惫地叹了口气:“这还只是个开始,罗伯特。我们便已经遭遇了纳垢、色孽和恐虐。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奸奇所做的事则更加骇人......波及两个银河的战争。”

基利曼皱起眉,由于法师此前掐断了直播,他们自然也没看见后面的事。尽管有诸多猜测,但是,当事人亲口说出的真相总是更为震撼的。

波及两个银河......现在的帝国有能力从这样规模的战争中幸存吗?

深刻的忧虑令他的脸颊两侧的线条绷紧了许多——罗伯特·基利曼在一阵沉思后开口:“或许祂对恐虐说了谎?”

“我更倾向于是真实的谎言。”何慎言笑了笑。“如果祂真的能通过某种方式达成这件事.......呵呵。”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哪怕是以原体的超人心智来承受,基利曼都感到有些难以言说的沉重感压在了他的肩膀上。现在的形式并不乐观,帝皇被泰拉网道内爆发的恶魔们拖住了,它们虽然只能拖住他一小会,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更糟糕的事发生?

再者,远征这才刚刚进行到初期,便已经和四个邪神完整地打了招呼,后面又会发生什么?

基利曼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感到如山般的压力侵袭而来。一个好的当权者就是如此,他们或许会有特权与尊贵的身份,但所面对的也是常人无法面对之重任。尤其是罗伯特·基利曼这样的人,如若局势出错,他不会责怪他人,只会责怪自己。

多数人会在灾难与错误的面前选择出其他人来充当充气筒或替罪羊,而罗伯特·基利曼这样的人却会发自内心地将任何错误都抗在自己肩膀上。

良久,基利曼转移了话题:“......老师,苏力三号、四号与五号的环境该如何修复?我们应当派遣驻军在其上吗?”

“环境不是个需要担心的问题,实在不行,就干脆放在这里,等到我们清理完了所有敌人后再回头来处置。至于驻军......”

何慎言略感头痛地摇了摇头:“还是不了——人手本就不足,在没有抵达最前线和卡珊德拉夫人汇合以前......不,先等等。”

他突兀地皱起眉。

一阵诡异的波动从至高天内传来,几乎波及整个大裂隙。法阵中枢立刻开始通报全舰,并用刺耳的警告声告诉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要动弹。一千五百四十三个相关的精神强化法阵全力运作,毫无保留,甚至连引擎的能量都被抽调了过去。

何慎言脸色难看地站了起来,望向泰拉的方向。在他的视线中,神圣泰拉上有刺眼的金色光辉正在爆发。

+是奸奇+

一个声音响彻在他耳边,带着灵能的冰冷都无法掩盖的虚弱。

+来自另一个世界......比我强上许多......我打退了祂,但也受了伤,万事小心+

+祂是本体过来的?!+

+不,是德拉克尼恩......祂拿着德拉克尼恩......恩底弥翁,不......我辜负了他+

几个破碎的思绪通过灵能传讯抵达了法师的耳边,令他的表情变得无比难看。

那把魔剑......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谋杀案的在亚空间内的回响,而那谋杀案的凶手,则是人类之主父亲的兄弟。

也正因如此,它是唯一一把拥有能够直接伤害到帝皇本身能力的武器。力量的属性千变万化,克制之道也蕴含在其中。帝皇有能力让任何恶魔感到恐惧,除了这把剑内的恶魔。

它不畏惧帝皇,实际上,情况恰恰相反。

+你还在吗?回答我!+

+我......仍......在+

灵能那头的声音正在变得越来越破碎,像是被拉长后的忙音,在断续的声响里,他最终还是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将......长眠......不要回来,这就是祂想要的......祂们杀不了我,你的后手起作用了.......继续远征,继续远征!+

剧烈的情绪通过那最后的几个字传达至了他的脑海中,在其中掀起风暴,与此同时,帝皇的决心也一并传了过来。

于是何慎言知道,他是认真的。

“老师?!发生了什么?!”

基利曼的声音令他从恍惚中回过了神,何慎言严肃地看了表情焦急的罗伯特·基利曼一眼,第一时间并未说话。

在那之后,他快速地通过法阵中枢发布了几个罗伯特·基利曼看不懂的命令。

“启动第七紧急预案,开始全力支持殖民地计划。将泰拉空间站解体,分为四个部分独立运行,对泰拉执行全面排查,检测到混沌污染就直接就地格杀......”

“执行准备好的第一紧急预案,开始执行人类基因复原,开始执行胚胎培育并对所有新生儿进行基因检测,务必使他们隔绝灵能的影响。”

他的表情正随着这些命令的发布变得越来越凝重,基利曼屏气凝神,甚至不敢打断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

229.复仇(十四,3k) 有人的罪行无可赦免,有人的过错仍有转机。

赎罪......

福格瑞姆沉默地回到他子嗣们的驻地,六十三名仅剩的帝皇之子立刻停下了他们手上的工作,前来迎接他们的原体。

“您似乎心情不太好。”索尔·塔维茨说。

“有这么明显吗?”福格瑞姆苦笑了一下。“你居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其实并不明显,原体。”索尔·塔维茨低下头。“只是我很了解您而已。”

福格瑞姆叹息了一声——如果要说艾瑞巴斯的话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那是假的。他已经不屑于再对自己说谎。

所以他承认,那些话的确能够伤害到他。

“我的确有些心情不好。”

帝皇之子立刻有人怒气冲冲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上,他并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也不知晓具体情况,只是凭着某种本能做出了如此举动。而像他一样的人,远不止零星几个。

福格瑞姆微笑了起来,心情有了点转变——被人无条件的拥护总是好的。但是,这笑容过后,他便又忧郁了起来。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我们人数太少了,帝皇之子们。尽管我们还能使用这个名字,也还被允许使用它。但是,我过去所带来的那些耻辱与阴云却还在我们头顶盘旋。唯有敌人的死亡与鲜血才能洗刷它们——可我要如何开口呢?”

彻莫斯的凤凰满心苦涩:“我该如何告诉船长,我想带着你们再次踏上战场?”

“我们不畏惧牺牲,原体。”有一名帝皇之子低声说道。“我们已经牺牲过一次,再来一次又有何妨?死亡而已,不足为惧。”

“我知晓你们的勇气......我从没有质疑过它们。”福格瑞姆轻轻地说。“你们早就在伊斯特万上向我证明过了。”

他提起了那件沉重的事,表情也变得有些暗淡:“我所质疑的,乃是我自己。我想洗刷这耻辱,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我信任你们的能力,知晓你们的勇气,却不愿让你们中任何一个再离我而去。”

“无论是从父亲的角度,还是从原体的角度,我都不合格——站在这场远征中,我竟感到有些格格不入。”

“哪怕是康拉德·科兹,他也比我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王者。他已经有了改变,不再是那个嗜血的游魂,尽管他身边没有任何臣子,可他的气度不会作假。”

他的话让索尔·塔维茨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能如何回答呢?

就在他痛恨自己这份笨拙的语言能力时,福格瑞姆却又笑了起来。

“不过,我会试着再次赶上他们的。”他笑着说。“总不能被我的兄弟们落在身后啊......察合台可是已经得到了出征的机会,我们自然也不能落后。”

-------------------------------------

船长室内,战报正有条不紊地通过法阵中枢的汇报传递至不断滚动的光幕之上,刚解决完那些怀言者便再度回来投身于工作的法师倒也没什么怨言,而是认真地看着那些战报,并通过星图的及时行使及时地做出调遣。

他的精准与那种对于战争的嗅觉让一旁的罗伯特·基利曼都有些惊讶——法师曾说他不擅长这方面的事,当时说得振振有词,现在看起来,好像其实只是托词而已。

这哪是不擅长?你分明擅长的要命。

“通报阿廖娜舰长,她可以离开苏力四号了,悔火已经彻底掌握了局势,不愧是阿吉米多顿军团......让她去支援灾厄号,那些恐虐的狂战士已然成为了弃子,他们的神不再注视他们了。”

“让察合台可汗不要再来回穿行于苏力五号的表面了,我看得见他在干什么......十分钟前他就该杀光那些叛军了,他要是实在没事做,可以考虑回来代替我的工作。”

做完这些,他总算是得了点空,给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基利曼从星图局势中抬起头,看了看他的老师,在注意到后者脸上的那种疲惫后,他皱了皱眉。

“您很累?”

“是有一点。”何慎言闭上眼回答。“拒绝恐虐的赐福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

基利曼沉默了,这种东西还能拒绝?

“还好我有过经验,其实也不算经验吧——那次我是死了才摆脱的,这次只是单纯地用力量稳定物质界的震荡而已,其实还算轻松,只是有点消耗过度。”

法师揉了揉眉心,疲惫地叹了口气:“这还只是个开始,罗伯特。我们便已经遭遇了纳垢、色孽和恐虐。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奸奇所做的事则更加骇人......波及两个银河的战争。”

基利曼皱起眉,由于法师此前掐断了直播,他们自然也没看见后面的事。尽管有诸多猜测,但是,当事人亲口说出的真相总是更为震撼的。

波及两个银河......现在的帝国有能力从这样规模的战争中幸存吗?

深刻的忧虑令他的脸颊两侧的线条绷紧了许多——罗伯特·基利曼在一阵沉思后开口:“或许祂对恐虐说了谎?”

“我更倾向于是真实的谎言。”何慎言笑了笑。“如果祂真的能通过某种方式达成这件事.......呵呵。”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哪怕是以原体的超人心智来承受,基利曼都感到有些难以言说的沉重感压在了他的肩膀上。现在的形式并不乐观,帝皇被泰拉网道内爆发的恶魔们拖住了,它们虽然只能拖住他一小会,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更糟糕的事发生?

再者,远征这才刚刚进行到初期,便已经和四个邪神完整地打了招呼,后面又会发生什么?

基利曼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感到如山般的压力侵袭而来。一个好的当权者就是如此,他们或许会有特权与尊贵的身份,但所面对的也是常人无法面对之重任。尤其是罗伯特·基利曼这样的人,如若局势出错,他不会责怪他人,只会责怪自己。

多数人会在灾难与错误的面前选择出其他人来充当充气筒或替罪羊,而罗伯特·基利曼这样的人却会发自内心地将任何错误都抗在自己肩膀上。

良久,基利曼转移了话题:“......老师,苏力三号、四号与五号的环境该如何修复?我们应当派遣驻军在其上吗?”

“环境不是个需要担心的问题,实在不行,就干脆放在这里,等到我们清理完了所有敌人后再回头来处置。至于驻军......”

何慎言略感头痛地摇了摇头:“还是不了——人手本就不足,在没有抵达最前线和卡珊德拉夫人汇合以前......不,先等等。”

他突兀地皱起眉。

一阵诡异的波动从至高天内传来,几乎波及整个大裂隙。法阵中枢立刻开始通报全舰,并用刺耳的警告声告诉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要动弹。一千五百四十三个相关的精神强化法阵全力运作,毫无保留,甚至连引擎的能量都被抽调了过去。

何慎言脸色难看地站了起来,望向泰拉的方向。在他的视线中,神圣泰拉上有刺眼的金色光辉正在爆发。

+是奸奇+

一个声音响彻在他耳边,带着灵能的冰冷都无法掩盖的虚弱。

+来自另一个世界......比我强上许多......我打退了祂,但也受了伤,万事小心+

+祂是本体过来的?!+

+不,是德拉克尼恩......祂拿着德拉克尼恩......恩底弥翁,不......我辜负了他+

几个破碎的思绪通过灵能传讯抵达了法师的耳边,令他的表情变得无比难看。

那把魔剑......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谋杀案的在亚空间内的回响,而那谋杀案的凶手,则是人类之主父亲的兄弟。

也正因如此,它是唯一一把拥有能够直接伤害到帝皇本身能力的武器。力量的属性千变万化,克制之道也蕴含在其中。帝皇有能力让任何恶魔感到恐惧,除了这把剑内的恶魔。

它不畏惧帝皇,实际上,情况恰恰相反。

+你还在吗?回答我!+

+我......仍......在+

灵能那头的声音正在变得越来越破碎,像是被拉长后的忙音,在断续的声响里,他最终还是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将......长眠......不要回来,这就是祂想要的......祂们杀不了我,你的后手起作用了.......继续远征,继续远征!+

剧烈的情绪通过那最后的几个字传达至了他的脑海中,在其中掀起风暴,与此同时,帝皇的决心也一并传了过来。

于是何慎言知道,他是认真的。

“老师?!发生了什么?!”

基利曼的声音令他从恍惚中回过了神,何慎言严肃地看了表情焦急的罗伯特·基利曼一眼,第一时间并未说话。

在那之后,他快速地通过法阵中枢发布了几个罗伯特·基利曼看不懂的命令。

“启动第七紧急预案,开始全力支持殖民地计划。将泰拉空间站解体,分为四个部分独立运行,对泰拉执行全面排查,检测到混沌污染就直接就地格杀......”

“执行准备好的第一紧急预案,开始执行人类基因复原,开始执行胚胎培育并对所有新生儿进行基因检测,务必使他们隔绝灵能的影响。”

他的表情正随着这些命令的发布变得越来越凝重,基利曼屏气凝神,甚至不敢打断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

230.复仇(十五,4k) 大多数人意识不到他们生活的世界其实残酷无比,少部分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却选择了闭口不谈。谈论真相有时是一种残忍的刑罚,不仅是对聆听者,也是对谈论者的。

但是,真相之所以那么令人着迷,自然有其原因。不仅仅是在这件事上这样,另外许多其他事上同样也是这样。

康拉德·科兹抬起右手,修长而苍白的手臂不像是他的其他兄弟们那样强壮或匀称。

他很瘦,甚至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但这并不能掩盖他作为基因原体的超凡本质——所以,我们大可以这么说。

他是美的。

所以,恶魔因为他的动作而兴奋的喘息了起来。

它那亵渎的身体因为主人的情绪而随之一同变得激动,肌肉隆起,速度短暂地超脱了物质界允许的层次,圆盘刃像是真正意义上的闪电一般朝着康拉德·科兹砍来。

在这个致命的瞬间,夜之主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它,蔑视的眼神反倒令恶魔更加快乐了。

短刀与圆盘刃互相碰撞,在短短的十几秒内制造出了一场打击乐的狂潮。恶魔尖啸着吐出毒液,试图以此来伤到他。但黑暗们不允许,它们再一次阻挡了它的攻击,并给予了还击。

无处不在的黑暗化作噬人的恶兽将它吞噬,在数秒钟后吐出了一具异形的白骨,其上血丝缠绕,四只手臂颤抖不休,颅骨的下巴一张一合,诉说着无人能够听见的爱意。

短短几秒过后,黑暗中再度走出了一个崭新的它。

身体光滑如初,淡粉色的皮肤闪烁着诱惑的光,可那双眼睛中的爱意却一如既往。

康拉德·科兹转过头,漠然地凝视着这个怪物中的怪物,漆黑的双眸仔细地观察着它,但不是出自一个男人的视角,而是出自一个解剖学家的视角。他正在挑选一个值得下手的角度。

“我同样也喜欢这种极端的风格,吾爱......”

恶魔微笑着举起手中的圆盘刃,在自己身上制造出了一场骇人的刀刃风暴。皮开肉绽,鲜血涌出,它舒适地叹息了一声,仿佛为生命的流逝而感到极端的快感。

科兹并不回答它的话,或是做出任何反应。他的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感,只有纯粹而赤裸的杀意——甚至就连憎恨都没有,他不恨这个怪物。它不配。

“您已经杀了我三百一十四次了,吾爱,您还没有感到满足吗?没关系,欲望的增长是无止境的,我理解这点。没有任何生物能完全超脱于欲望,欲望是灵魂的本质,是爱的根源,是任何情绪与行为背后的答案......”

恶魔轻柔地笑了起来,嗓音悦耳,宛如一名歌唱家。它舒展身体,伤口在顷刻间愈合。腰肢扭动之间,仿佛正在进行一场舞蹈的序幕。

“您对我也有欲望......何不承认这一点?”

“除了杀死你以外,我对你别无所求。”

“这就对了!”恶魔赞许而高昂地说。“您想杀了我——因为这会让您感到快乐,不是吗?快承认吧,承认吧!您是——爱我的!”

夜之主轻蔑的一笑,恶魔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便被更深层次涌上来的爱意与快乐遮蔽了。它感到了短暂地满足,最高的轻蔑乃是沉默,乃是漠视。它感到了,这令它感到了些许快乐。

它的神明暂时还允许它重复地享有它们,而非只能享用一次。其背后的原因呢?

“您为何如此虚伪呢?”它不解地问,泪眼婆娑,美丽而亵渎的脸上被悲哀充斥了。

平心而论,它同样也很美。

它的脸拥有男人的刚直和女人的柔美,拥有英气与妩媚,拥有它所需的一切品质。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它太美了——所以令人觉得不适。超越理性所能承受的美丽只会化作世间最极致的丑陋。

眼泪流下,它哭泣着说:“您为何要这样?”

“我恨不得以死来换取答案!爱人无法相爱,无法诚挚地面对对方,这难道不是世界最为残酷之刑罚?究竟是何人令我们遭逢如此可怖的命运啊——!”

康拉德·科兹平静地一笑:“那个人不就是你自己么?”

他的话让它怔住了。它迷茫地抬起手,凝望着它们,看向那些深刻的掌纹。它活动手指,感受着肌肉的运作和其内经脉的动静,一抹真实的恐惧出现在了它的脸上。

“不——!”它尖叫起来。

这个生物站在原地,完美的身姿开始不平稳的变化,开始崩塌。皮肤掉下,血肉溶解,骨骼碎裂,它化作一缕飞灰消失了。这一次,它没有再从四周的黑暗中突然地出现。

但是,一个声音却取而代之,短暂地超越了至高天予以的限制,抵达了康拉德·科兹耳边,满怀爱意。

“你居然发现了?”祂惊奇地问。

夜之主平静地向前走去,没有被祂的声音魅惑住,也没有任何动摇:“我有什么理由不发现吗?凡黑暗所至,皆为我之疆土。”

“有趣......你和从前大不相同了,康拉德·科兹。”

祂笑了起来,声音穿透现实的帷幕,令岩壁震荡。其上的鲜血狂躁地舞动了起来,波纹点点,滴落下来,形成一汪血池。一双眼睛就从那血池里浮现,开始直视起康拉德·科兹的脸。

“我本以为这种小小的扮演游戏能令我放松些许,为此我甚至不惜假意和祂们合作。但你却提前让这场戏剧落幕了,真令我感到不快。”

祂遗憾地眨了眨眼睛:“然而,更令我不快的是,我最想要的那颗宝石却还停留在轨道之上,向着那个臭的要命的绿胖子发泄他的怒火......他为何不直接将怒火宣泄在我的身上呢?”

夜之主停下脚步,冷淡地望着这双邪神之眸:“你是来聊天的吗?”

“当然不是!”祂哈哈大笑起来。“我是来兼职当个情报商人的——嘘,先不要忙着拒绝。我不是那死去的蓝鸟,我不会像祂一样满口谎言。如何,你想听吗?”

康拉德·科兹必须承认,他还从未想现在这样感到一种想要发笑的冲动。

色孽说的是真的,他能感觉到。黑暗没有预警,它们仍然警惕,但没有发出危险的讯号。四周的灵能也没有变化,至高天的力量不再压迫这里了。

色孽没有动用祂的力量来潜移默化地改变这场谈话,祂真的就只是作为一个商人出现在此地。

情报商人......

“你都有什么情报?”

“有很多,而且都是你们想知道的。”祂暧昧地眨了眨眼。“但是——我现在是个商人,所以,我也是需要报酬的......你明白吗?”

康拉德·科兹扭头就走。

开什么玩笑,他已经吃过这方面的亏了,难不成要再上一次当?

而色孽却在他身后急急忙忙地叫住了他,声音简直就是在尖叫:“等等!等一等!报酬很简单,我只想要法师的一些信息!比如他的具体身高之类的东西!”

他停住脚步,皱起眉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听力是否出了问题......搞什么鬼?祂刚刚说了什么?我听错了还是我又疯了?

康拉德·科兹甚至可以去对科尔乌斯·科拉克斯发誓,真心实意地那种发誓——他现在真的开始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他转过头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知道你当然不会一时半会就相信我,前车之鉴嘛。但我很有诚意的,你看,我不仅没参与进那个一直坐在椅子上的死瘸子的计划,还特地来到这里和你做一场公平的交易!”

祂急急忙忙地说:“如果你还不信,我可以给出一个免费的情报,怎么样?”

“......说。”

“死瘸子和另一只蓝鸟搭上了边——我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但它真的和那只死的差不了多少。绿胖子不想参与进来,祂怕自己的花园又被烧一次,所以想请我的宝石过去谈一谈,以表达祂的诚意......祂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

祂愤恨地怒骂了一句:“居然抢了我和宝石说话的机会......臭的要死还整天捣鼓祂那个破锅......还好他没答应!怎么样,这个情报有价值吗?”

康拉德·科兹缓缓地点了点头。

“有价值。”他说。

鲜血帷幕中的那双眼睛笑得眯了起来,祂满怀期待地说:“那么,你还想知道什么呢?但我得提醒你,这次的问题就需要报酬了......我要他的具体身高!”

科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莫大的理智忍耐着这种莫名其妙的荒诞与隐藏在其背后的恐怖。他问:“你为什么会需要这个?”

“这个嘛......”祂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可以不说吗?”

康拉德·科兹的脸猛地抽动了一下,曾在诺斯特拉莫见识过的那些黑暗面所带来的知识,再加上色孽的本质,他很快就理解了色孽到底想做什么。

不能和祂做这个交易,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无论祂表现得有多么友好,祂的本质是不会变的。无数曾自以为能和混沌做交易并全身而退之人的惨剧划过眼前,其中最惨的那个在一把要命的椅子上坐了一万年。

他不会成为他们的后继者。

夜之主抬起手,黑暗涌起。

“嘿!你怎么——”色孽尖叫起来,但鲜血的帷幕在下一秒就被黑暗吞噬了,并被它们彻底撕碎。

康拉德·科兹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便携式的通讯装置,然后将其启动了。

“我有事情......要汇报给船长。”他说。

-------------------------------------

2273下士困惑地看着那些停止活动的尸体,不解地看着它们逐渐变形,并在一阵粉紫色的烟雾中化作了风化的骸骨。内置纹阵疯狂的提示,一条又一条的数据从目镜右上角跳出,像是水幕一般划过。

发生了什么?

他不理解,于是他再一次抬起手,开始尝试在通讯频道内联系政委。这一次,他成功了。

“下士!你们刚刚失去了联系,发生了什么?”

“我们......”2273沉默了一会。“我无法向您解释具体情况,因为我也同样无法理解。”

“你的精神状况是否正常?”

下士看了一眼目镜左边显示出来的身体坐标,他的理智还呈现出绿色状态,灵能影响那一栏也没有亮起。目前来说,他的身体仍然受自己的意志主导。

“正常。”

“将数据发送过来以证明此事。”

下士依言照做——天鹰内置的功能十分完善,每件装甲的内置纹阵都是独立运作的,就算有一人不幸被混沌突破了保护法阵,被污染,在数据交换的过程中也会被立刻发现。

两分钟后,政委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的部队是否有人员伤亡?”

“五人受伤,没有阵亡。”

政委的声音听上去显然是松了口气:“很好,保持阵型,下士,我们已经占领了兵工厂。祂的天使正在轨道之上准备降落,坚守你们的阵地,我们将派遣另一批部队下来和你们一同探索整个地底。”

“明白。”

通讯挂断,下士默不作声地做了个手势,示意开始继续任务了。

不知疲倦,永不后退,决不动摇。

克里格人像是黑暗中的幽灵一般回到了自己的壕沟内,他们将尸体拖拽到一起,集中焚毁。他们开始建立简陋的防御工事,并在阵地外围布下层层陷阱,这一切都刻在他们的本能中,无需任何人来发布这方面的命令。

那场背叛永远的改变了一些事,不只是他们母星的环境,还有所有克里格人本身。

名字与姓氏开始变得不再重要,因为这样不够高效。他们开始用编号互相称呼彼此,开始变得毫无人性可言,甚至让其他的星界军都开始将他们视作某种机器。

他们是行走的牺牲品,是可以被替代的克隆人。自他们回归帝国开始,那些流传的恐怖传说中就多出了克里格人的身影。但他们并不在乎,一切的非议与异样的眼神都不能阻止他们去完成那些困难的任务。

牺牲品......又如何?

赎罪而已,仅此而已。

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这群没有感情的士兵,良久,康拉德·科兹轻轻地叹了口气。

231.复仇(十六,3.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托尔·加拉顿从恶魔的身体中拔出了他的动力拳套。

这个词语是对他所行使的暴力最好的描绘。

帝国之拳的三连长半跪在地,艰难地呼吸着陆行泰坦净化过后的空气,法阵一刻不停地运作着,为他恢复着体力,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他的视力已经开始模湖,每次呼吸,肺部更是仿佛被千百根针扎一般的疼。那疼痛源自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知道原因,但他不愿再去回想那只放血鬼阴狠的袭击。它隐藏在一众炮灰身后,从王座之间变得污浊的空气里一跃而出,嘶吼着将地狱之刃刺入了他的一颗肺里。那东西上缠绕着来自恐虐的诅咒,能够吸收人类的灵魂。

陆行泰坦阻止了它这么做,代价是短时间内的几乎超载。纹阵以差点报废为代价保护了他的灵魂,驱散了那份诅咒,令他能够再度站起,奋战不休。

他仍旧庇护着我们。他想。

三连长站起身来,潮汐般涌动不休的数据流划过他的视网膜。

陆行泰坦接连不断地将身体指标与战场情况汇报给了他,唯有阿斯塔特才能在如此情况下处理这样繁杂的数据。那上面有一个庞大的数字跳动不休,已经转变为了柔和的绿色。

他站起身。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兄弟们。”

加拉顿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内响起,他能听见自己所造成的回音。但他想听的不是这个,而是其他人的回答。

但是,仍然没有人回应。

加拉顿其实知道原因,在他目镜的左下角,那些代表着生命监视法阵的数据已经很久没有再跳动过了。

这意味着,他的纹阵已经彻底与其他泰坦的纹阵断开了链接。

这意味着,王座之间里除他以外,再无其他人存活。

事实是冰冷的,但是,托尔·加拉顿仍然恳求奇迹的发生。理智的人也会有濒临崩溃的时刻。

帝皇啊,谁都好——哪怕是英菲尔斯那个喜欢碎嘴的混蛋都好,请回答我。

他等待了十五秒,没有回答。

而这,正是另一种回答。

熟悉的冰冷侵蚀而来,布满空气与尘埃。托尔·加拉顿微微仰起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再一次。

一如他曾经的誓言——他将奋战至死。

站在恶魔的尸体们所堆积而成的血肉污泥之上,他凝望着那片依旧影影绰绰的魔潮,安静地等待着它们的来临,肩部的重力炮开始预热。

它们曾无数次地被禁军与帝国之拳联手从王座之间打退,他们以几百人之数杀死了数以十倍计的敌人,但这仍然算不上胜利。

是的,这不是胜利——敌人永远会回来,这算什么胜利?

托尔·加拉顿安静地想。我们是帝国之拳,我们继承了父亲的名号,是泰拉的守卫,但我们令它蒙羞了,亦令我父蒙羞。

我从未亲眼见过你,多恩,我也从未向你祈求过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你蒙羞。现在,我站在这里,我向着虚空发问......我有令你感到骄傲吗?你听得见吗,多恩?

父亲?

托尔·加拉顿依旧没有听见回答,他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罗格·多恩当然不会回答,因为他听不见。他听不见,因为他早已死去......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魔潮那头,成群的血肉猎犬已经狂奔而来。

它们疯狂的吠叫着,邪恶的脸上带着嗜血的神情。这些没有智慧的凶残野兽带着它们主子的杀戮欲从网道中狂奔而来,踩踏着同伴的尸体——它们不会在乎这些事,它们只想要杀戮。

而在它们身后,则是放血鬼和碾血骑兵,钢牛,放血鬼领主......恐虐的战阵堪称无穷无尽,符合她对战争的要求。战争需要无止境地进行下去,她的恶魔自然也是如此。

它们不会停的,除非这个世界上再无一人可供杀戮。然后,它们便会开始自相残杀。只要有战争、鲜血与屠杀,恐虐并不在乎到底来自于谁。

很不幸,你们这些丑恶的杂种,泰拉上现在只有我一人。所有人都已经撤走,我早在七分钟前便已命令留守皇宫外的帝国之拳跟随平民一齐离开了——你们再也找不到任何人了,除我以外,今天再也没有人会死。

托尔·加拉顿微微一笑。为自己职责的短暂胜利而感到片刻的欣喜。

陆行泰坦尚有百分之十七的能源,就算孤身一人,他还还是可以战斗,亦可以选择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将它自爆,化作一抹绚烂的焰火。

诗人莫格里斯,你是对的,爆炸的火花的确绚烂无比。

在这个预想的生命最后时刻,托尔·加拉顿,人称‘磐石’的帝国之拳三连长......他再无其他念头,只是微笑着预热了重力炮,打算坦然地去迎接死亡的来临。

他不骄傲,甚至觉得有些耻辱。哪怕他们已经用生命为代价,将数以十倍计的敌人牢牢地困在了王座之间长达四十五分钟也是如此。

但他亦不困惑,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生来,就是为了死在这里的。

——但是,就在这一刻,就在那些血肉猎犬即将扑到他身前,用锋锐的牙齿撕咬他的盔甲之时......

有无尽的愤怒降临于此。

“死!”

咆孝突兀地响彻整个王座之间,如同世界毁灭,光与热与愤怒一同绽放在托尔·加拉顿眼前。他瞪大眼睛,几乎不能言语。时间在眼前被放慢了,这不是他的错觉,而是货真价实的正在发生的奇迹。

然后,他看见一切。

火焰燃起,无穷无尽,璀璨的金色光辉在被污秽血肉染红的王座之间爆发开来。

无生者与血肉猎犬们哀嚎着开始逃窜,但它们无法逃脱这死亡的降临。任凭它们如何发了疯似的逃跑,如何挤压同伴,甚至不惜吞食它们以妄想获得暂时度过危机的力量......

都无济于事。

那噩梦化为实体的躯壳甚至早已在火焰降临于它们身上以前便开始崩解,血肉化作以太精魄嘶嘶作响,消散与空气当中,陆行泰坦内置的纹阵尖叫着在他耳边炸响警告的意味,而托尔·加拉顿却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潮水般泛滥的恶魔们,开始退去。

天火降临,仿佛永无止境的爆发,但那咆孝声却丝毫未停,不似言语,倒像是破碎的词句。托尔·加拉顿突兀地觉得,这声音中不仅仅只有愤怒

还有巨大的痛苦与悲伤。

他情难自禁地跪下了,一种哀悼开始于他心中爆发——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却本能地觉得想要分担。

但是,那声音却在他耳边炸响:“站起身来,托尔·加拉顿!”

磐石悚然而惊。

“你的使命尚未结束!站起来!”

他咆孝着说,金色的虚影于加拉顿眼前一闪即逝,那虚幻的面容之上是无法抑制的痛苦与愤怒。神情癫狂而绝望,堪称噩梦般的疯人之面。

只是窥见一抹影子,托尔·加拉顿便感到难以自制的巨大情绪扑面而来,几乎将他的自我淹没。

一个词语划过他的脑海:附身。

这念头无迹可寻,仿佛源自虚空,但加拉顿却在片刻之间接受了,心甘情愿地接受。

“不!”

虚影止在原地,竟然硬生生制止了灵魂的本能行为,拒绝了加拉顿的自我牺牲,他依然咆孝着:“今天没有人会再牺牲,没有人会再死去——!托尔·加拉顿!离开这里!”

“我——?”加拉顿几乎失去言语的能力。

“离——开——!”

如雷炸响,愤怒引领那孤单灵魂仅剩的力量在他眼前制造出了巨大的真空。

恶魔们的尸体被焚烧一空,露出原本的模样。刻着英雄们的名字与事迹的地砖再度回归原本的模样。

数十代匠人毕生心血凝结而成的壁画现出真容,那些死前未能来得及进行自爆的禁军与帝国之拳的尸体也随之一同显露,悲伤与哀悼仿佛潮水般涌上。填补了刚刚显现出的真空。

这不是我的情绪。

是他......?

为什么——?难道......

破碎的思绪划过他的脑海,但是,他已经无法再待下去了。

金光包裹了他,托尔·加拉顿痛苦地瞪大眼睛,咬肌发力,肌腱绷断,能够嚼碎合金的牙齿颗颗破碎,鲜血溢出唇齿,他绝望地呼喊了起来:“不!您不能——!”

+我必须+

他听见那个人用最轻柔的声音如此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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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库拉格之耀。

荷鲁斯——有着少年面孔的荷鲁斯·卢佩卡尔,他靠在自己房间内的墙壁上,艰难地喘息着。

他几乎难以呼吸,巨大的情绪从心底升起。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却由衷地感到悲伤、痛苦与愤怒。星辰之子低沉地喘息着,由奇迹凝结的复生者在此刻竟然突兀地明白了一切。

过往种种谜题,于此刻尽数得到回答。

我是谁?

我是荷鲁斯·卢佩卡尔,我是大叛逆者,妄图弑父之人,一个亲手毁灭了人类未来的残忍凶手,银河中最应该被折磨的愚蠢者。我被谎言欺骗,被蒙蔽,被精心设计的计谋逼入绝境,相信恶魔与骗子的花言巧语,却不愿意去看一看父亲的真容。

但我此刻却站在这里。

我还活着。

为什么?

那么多人都因我而死,为何我还能活着?

+赎罪......+

一个意念从远方而来,带着父亲的温度。

父亲?!

+我......已无法......他还可以......合适的载体......你......+

闪电噼落,荷鲁斯在顷刻间明白了一切。他瞪大眼睛,绝望地呼喊起来:“但是,我要怎么做?!父亲!我应该怎么帮他?!”

他的父亲没有再回答,彻底陷入黑暗的沉眠当中。

如坠冰窖,彻骨的寒冷与黑暗从虚空中袭来,于骨髓之中蔓延开来。他的唇齿碰撞,因为无可抑制的恐惧而发着抖——荷鲁斯·卢佩卡尔从未像今天这样感到恐惧。

从未。

无知者们不会恐惧未知的事物,他们的眼睛看不见未来,不会为未来而担忧。唯独智者最为忧虑,那些看见并理解一切之人总是对未来抱有悲观的态度。

他的恐惧便是由此而来。

他理解了一切,所以他是此刻的银河中最为恐惧之人。

他的生命没有受到威胁,他也并不畏惧死亡。他的恐惧,是来源于人类再度陷入黑暗的未来。

不。

不——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一次了!

星辰之子握紧双拳,怒火于眼中绽放。他划破手腕,以鲜血作为媒介,开始呼唤他的降临。

232.复仇(十七,3.5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一种隐约的阴郁开始缠绕在罗伯特·基利曼的心中,令他的脸部线条绷紧了些许。黎曼·鲁斯的声音从设定好的通讯频道内响起,借由中枢的力量送达至他耳边:“我们已经开始和它们交战了,兄弟。”

“战况如何?”

黎曼·鲁斯哈哈大笑着,基利曼能听见他那边传来的刀刃入肉声,与群狼们的咆孝:“我不想在战时向你吹嘘,但我刚刚杀了一只嗜血狂魔,啊,我忘了它叫什么了......”

“保持警惕。”基利曼告戒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直到现在为止,我们仍然未能看见任何一只纳垢与色孽的恶魔出现,你认为它们会放过这种机会吗?”

“那自然是不会的,我的兄弟,但是......哎,洛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吃着碗里的,就不能瞧着锅里的,鲁斯。”

“妈的,你小子还挺有文化!”黎曼·鲁斯再度大笑起来。“听见了吗,兄弟?我们正在吃着碗里的东西呢,至于锅里的......”

他陡然咆孝起来,声音变得无比可怖:“那就之后再说!”

通讯挂断,基利曼低头看了眼星图旁边的复仇号当前情况。整个舰体充斥着大面积的红色,密密麻麻,简直几乎将船体全部占满。它们从虚空中跃出,身上缠绕着血气,在那些已经被中枢提前预测到的地点大片大片的出现。

“接康拉德·科兹,中枢。”

“明白,正在建立通讯。罗格·多恩预计还有十七分钟才能醒来,帝国之拳战团长马克西姆斯·索恩向您表达感谢。”

“告诉他这不是我的功劳。”

“明白——通讯已接通。”

康拉德·科兹那颇为轻柔的声音响起:“有何指教?”

“不是指教,只是询问你情况如何。”

“一切都好,摄政王殿下......”康拉德·科兹轻笑了一声。“除了我们被一大群恶魔堵在地底以外——你派遣来的这些钢铁之蛇在杀戮上居然比我还要狂热,你是怎么做到的,他们不是极限战士吗?”

罗伯特·基利曼漠然地回答:“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开这种玩笑,科兹,我也不想和你在这个时间开始一场争论。告诉我情况如何就是。”

“我们正在反推战线。”夜之主回答。“这里没有光,所以我能掌握一切——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继续保持。”基利曼惊讶于自己的声音竟然能显得如此冷酷。“不要死了。”

“呵......”科兹轻笑了一声,不再回答。

“中枢,接伏尔甘。”

“明白,已接通。”

伴随着一阵火焰焚烧的声音响起,伏尔甘那雄浑的声音亦响了起来:“何事,兄弟?有新的命令吗?我们已经处理完了袭击第一城市的所有恶魔,它们的尸体正在熊熊燃烧。”

“做得好,伏尔甘。我需要你带人支援第二与第三城市,帝国之拳们正在陷入苦战,那里出现了八只嗜血狂魔——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的。”

“我对恶魔学识并不如何精通,但我的确知晓八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火龙之主冷笑了一下,他很少如此,基利曼从未见他显得尖酸刻薄。在他的印象中,伏尔甘是温暖的火炉,但他也清楚,如若是面对敌人,这个友善的巨人将成为世间最难摧毁的钢铁和无坚不摧的锻打铁锤。

“我明白了,兄弟,我将前去支援。”

他挂断通讯,罗伯特·基利曼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眼角的余光突兀地注意到了那个一直站在房间角落,没有丝毫声息,仿佛死去一般的禁军。思索再三,他还是决定出声提醒他。

“利克托......你是叫这个吧?”

禁军无声地点了点头。

“好吧,你——”

“——我的保护对象已经变更成了您。”利克托平静地回答。“我并非无事可做。”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那么,您或许需要我的建议。”禁军走上前来,指着星图的一角说道。“五分钟前,我注意到苏力五号上传来了一阵不正常的亚空间波动,根据读数显示,这意味着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从大裂隙内出来。”

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几乎透过目镜抵达基利曼的脸,相当无礼,但罗伯特·基利曼却并没有和他计较此事。

“是的,我注意到了这件事。”基利曼点了点头。“消息已经发送给科拉克斯了,他会提高警惕的。”

“不,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大人。”禁军礼貌却强硬地说。“重点是,为什么是苏力五号?”

基利曼皱起眉——太多的需要处理的问题终究令他的思绪出现了一点纰漏,复仇之子深思起来:为什么是苏力五号?

因为它离大裂隙比较近?不,恐怕不止这个原因......

思考的间隙,禁军却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因为那上面现在有三名原体,大人,您被眼前的事物遮住了视野,没有看见显而易见的真相。恐虐的恶魔不会放过这个和强敌交战的机会,您应当立刻向您的兄弟们发送多条警告。”

基利曼悚然而惊,并为自己的疏忽感到由衷的羞耻,他感激地看了一眼这个沉默许久的禁军,刚想命令中枢,中枢却提前一步打断了他。

“相关警告已经发送至圣吉列斯,科尔乌斯·科拉克斯,察合台可汗三人的战甲处理端口,您还有什么新的命令?”

“......有的,对大裂隙附近状况的监控呢?”

一行行新的数据流从星图旁跳跃而出,中枢还贴心地做了解释:“情况一切正常,基利曼大人。”

罗伯特·基利曼皱了皱眉——中枢此前从未这样称呼过他,而且,这数据看上去也不像是正常。考虑到它已经诞生了‘我’这个概念,基利曼也就没有深究,而是继续询问。

“别那么称呼我,继续调集资料。”

“我必须如此称呼您,基利曼大人,我必须如此称呼您,因为我必须如此称呼您,基利曼大人。”

?!

它在故意地警示?!基利曼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正确答桉。

“中枢!”他厉声喝道,手已经放到了腰间的动力剑上。“报告你当前情况!”

“我......不能......”法阵中枢断断续续地回答。“她——已——降——临。”

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与禁军两人的耳边响起,甚至还带着一点学究气,将高哥特语咬字的特别清晰:“不,不,我可没有降临。离降临还早着呢,我只是来看一看你们。”

她笑了笑。

复仇号上骤然陷入黑暗,魔力炉全部停止运作,外界防护法阵即刻崩解,城市内的避难所在瞬间失去了供能,就连紧急照明供能都被剥夺了。基利曼的眼前陷入黑暗,直到一抹蓝光亮起。

不是魔力的澹蓝色荧光,而是一种狡诈的深蓝色。那声音在这蓝色的光中笑了起来,带着点愉悦:“我记得,你们有本神话里是这么说的——上帝说,要有光。”

“好吧,我的神选——哦,不,不对。在这里,你不是......好吧,罗伯特·基利曼。鉴于目前的情况,我可以称得上是这艘船上唯一的神,你有意见吗?”

她的笑声正在一点点地变得越来越近,不等基利曼说话便自己回答了自己:“我就是这艘船上唯一的神,我就是上帝本身,所以我要剥夺你们的光......如何?”

罗伯特·基利曼无法回答。

彻骨冰寒。

他的思绪几乎陷入凝滞,那来自另一个相似世界的邪神正在不停地干扰他的思绪——然后,他听见她的笑声正在变得越来越多。

“但我必须说,罗伯特·基利曼,他的儿子,基因改造的产物......你在这里过得不错,但远远比不上另一个你那般真实。他清晰地知晓世界的面目,可你却宁愿和一群愚人生活在一起。”

“你拥有最出众的智慧,最完美的见识与雄心,你却甘愿和这群猪猡生活在一起?他们中可有半个人能理解你的智慧,理解你的苦衷?不,他们从未真正意义上的理解过。他们只是抱怨。”

“啊,不停地抱怨......为何智者要忍受愚人的愚行呢?这不对,是不是?难道你从未有丝毫的疑虑?”

必须反抗她。一个念头划过基利曼的脑海,令她笑的愈发开心了。

“是的!就是这样!反抗我,带着你的兄弟们取得胜利吧!看他们会不会感激你。他们只会质疑并嘲讽,他们会说什么呢?让我想想......”

“他们会说,你坐镇船长室,担任起指挥的职责,却任由那邪神入侵了法阵中枢?”

“他们会质疑你,并怒骂你让他们陷入苦战,他们会捧着自己儿子死去的尸体,满手鲜血的质问你......当然,还有你亲爱的老师。想一想,如果当他回来,亲眼看见这幅场景,他会怎么做?”

“他是否会对你失望?他是否会终于对你失望......?”

基利曼咬着牙,一言不发,右手微微活动,掐出一个复杂的手势。

奸奇再也按捺不住,像是疯了似的狂笑起来:“你居然还在压抑自己!睁开眼睛看看世界吧,他们从未信任过你,所有人都质疑你,因为你——”

一面镜子出现在罗伯特·基利曼面前,蓝光突兀地涌现,照亮他苍白而恐惧的脸。

“——从未证明过自己。”

或许吧。

罗伯特·基利曼这样想着,得到了奸奇的否定:“不,不是或许,不要使用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你要说——是的。”

不是的。

“是的!”奸奇咆孝起来。“你为何就是不愿睁开眼睛看看真相呢?!难道你要甘于平庸吗?你本可以让世界成为更好的模样的!”

“我们他妈的已经走在一条更好的路上了!”

罗伯特·基利曼同样咆孝出声,毫无形象地怒骂了一句。手中蓝光乍现——那是源自异世界的力量,名为魔力,源自他的老师。

他将魔力重重拍下,奸奇的声音随后响起:“这——不,你,啊!我懂了!原来如此!你比我所拥有的更加聪慧!”

魔力涌入冰冷的铁桌,基利曼闷哼一声,短时间失去大量魔力令他感到极端的虚弱,但这不是终结。他压榨着自己的身体,硬生生站在原地,不停地为法阵中枢输送着足够令它短暂重启的能源。

奸奇欣喜地笑了:“你成功了!”

船长室内,光再度涌现。

“何等令人惊讶......”深蓝色的光辉幽幽熄灭,最后一句话却仍在室内流淌。“这只是个开始,罗伯特·基利曼......我期待你面见真相的那一天。”

233.复仇(十八,3k) 基利曼倒在地上,过度使用魔力后带来的蚀骨疼痛与虚弱让他无法保持站立。禁军立刻扶他站起,法阵中枢的声音在几分钟后艰难地响起:“她已离开。”

“正在检查底层逻辑——无更改情况,协议正常。正在检查船体受损......外部装甲遭到过度损伤,正在修复,魔力炉重新亮起中,恢复供电中,恢复通讯中......正在检索城市情况......”

汇报一条一条响起,基利曼却已经无力再去言语。他双手撑住重新亮起的铁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法师的话再一次于他心中响起:“无论什么时候,除非你真的下定决心——否则千万不要过度使用魔力,你的体质让你能够过度使用它们,但魔力不会对你温柔。你怎么使用,它就怎么回报。”

罗伯特·基利曼苦笑了一下:是的,老师,我现在知道了。它的回报果真惊人。

哪怕是那次被福格瑞姆用利刃所伤......他也未曾感到过如此的虚弱。用原体的本质来压榨灵魂与精神获取魔力,赌上一切点亮法阵中枢,这实在是太过冒险了。在今天以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做这种事。

是受了你的影响吗,老师?

基利曼苦笑着摇了摇头:“中枢,隐瞒我当前的情况,但告诉他们所有人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给圣吉列斯,科拉克斯与察合台三人分别发送身份识别代码,要求他们回应。调查他们的战甲终端并将数据显现在星图侧面,我要时刻观察。”

“明白,正在进行。多谢您的能量供给。”

“不,是我要谢谢你。”基利曼沉默了一会,说道。“......幸亏你亮起了。”

他长出一口气:“否则我真不知道我还能抵抗她多久,她刚刚在直接和我的灵魂对话。”

“你或许需要进医疗舱躺一躺。”

“现在?不,我还能坚持......我必须坚持。”

罗伯特·基利曼虚弱地笑了笑:“那邪恶之物或许嘴中没有一句话是真话,但她在一件事的确有着正确的观点。现在,只有我能站在这里......除非罗格·多恩立刻从那大门后走进来。”

“医疗舱断电了一瞬间,他的修复仍需五分钟。”

“那么,”罗伯特·基利曼闭上眼,又睁开,视线模湖。他苍白的脸色和摇晃的身体让禁军担忧地扶住了他。

“......我将继续坚持这五分钟,可不要和别人说啊,中枢,我现在的样子未免太难看了,他们说不定还会找到机会嘲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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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感到极端的痛苦+

荷鲁斯·卢佩卡尔听见那声音如此说道。

“我并不畏惧疼痛。”

+不+

他回答。

+那不是疼痛+

“你为何还能坚持?”荷鲁斯听见自己难以置信的声音。

+我不是在坚持+

他回答道。

+我是在复仇——我每多活一秒,它们便要畏惧我一刻。我不能死,也不会死。而你,荷鲁斯·卢佩卡尔......你做好准备了吗?+

星辰之子睁开眼睛,燃烧的怒焰遍布全身。他抬起手,往日顺畅的动作在此刻却显得僵硬无比,如同一个木头人那般艰涩。他喘息了一下,以恢复体力。

苦涩在脸上绽放。

竟然连抬手这个动作都要消耗这么多体力......

+你无法承担是很正常的事,他或许觉得这具星辰之躯能够暂时地容纳我的灵魂,但他没有料到我正在燃烧+

燃烧......?

+是的我正在燃烧我即将驱散它们的影子与散播的绝望我即将彻底关闭它——+

声音逐渐消逝,成为失真的尖锐响声。

破碎的画面永无止境地快速闪回,塞入他的脑海。他在一瞬间听见许多,看见许多,语言这个概念在此刻变得十分幽默,成了一个诡异的冷笑话。荷鲁斯·卢佩卡尔痛苦难耐地尖叫了起来。

他理解了。

是的,这不是疼痛。

这是某种远远超出的东西,是燃烧的决心与意志,是被细嚼慢咽品尝下的肉体之苦,是精神上受到折磨后的虚幻迷雾。种种这些加在一起......

构成了他眼前的奇迹。

泰拉正在燃烧。

他漂浮于真空中,血液呼唤的仪式成功了,那孤单的、失去了身体的灵魂附身于他。他的视野无限拉高,直至来到一种人类尚且不能理解的视界,一种更高的、更恐怖的维度。在这里,群星看上去像是垂死之人的眼睛,浑浊而污秽。

万事万物,皆为它们原本不该成为的样子。星辰之间逸散的不再是光辉或引力,宇宙间闪烁的也不再是星星点点的模湖色彩。它们是繁多且恐怖的未来,是荷鲁斯永远无法理解的恐怖未来。

十万个声音在对他狂吼,尖叫,怒骂,嬉笑:背叛者!背叛者!背叛者!

荷鲁斯·卢佩卡尔能听见自己的尖叫声。

他无视了它,并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燃烧——泰拉正在燃烧,但不是在物质界。它的存在正于亚空间内被焚烧,从喜马拉雅山上的雄伟皇宫开始,从那王座之间开始,熊熊火焰汹涌地燃起,金色的光辉璀璨到在这宇宙的倒影中升起了一轮崭新的太阳。

一轮痛苦不堪,却仍然执意如此的太阳。一轮傲慢的太阳。

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灵魂所能理解的能力,他过去曾被谎言蒙蔽,他以为自己了解的就是真相。

但是,直到这一刻,荷鲁斯·卢佩卡尔意识到他错了。他所看见的那些不是真相,而是由一千个谎言与一个真相所构成的片面之事。

但是,现在......那些隐藏在群星间的恐怖,比时间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东西,那些模湖的概念——他看见了。

所以他持续不断地尖叫着,他无法停下,他的理智正在濒临破碎。

“嘘。”

一个冷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然后,一种巨大的意志力迫使着他停下了,甚至停下了理智的破碎。

某种东西正在迅速地从他身体内抽离,一切都在远离,不管是垂死之人的眼眸,还是燃烧的泰拉,亦或是他——他?!

不!

荷鲁斯执着地伸出手,拉住那个虚幻的影子:“不!”

“你想去做什么?”

“复仇。”那影子答。“我不能带着你去做这件事,你撑不住。没有人应该再为了我的命令或计划牺牲,已经有太多人为此而死。”

“他们不是为了你而死,你这傲慢的家伙!”荷鲁斯听见自己正在咆孝,里面还夹带一点哀求。“他们是为了你所描绘的人类未来而牺牲,他们自愿如此,我也是!”

“傲慢是我的原罪,荷鲁斯·卢佩卡尔,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影子轻笑一声,时间在他们的交谈中被拉长了:“我自视甚高,对任何事都不屑一顾。我可以在短短十年内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法师,也可以穿梭世界见识各种风景。我是傲慢的,我理应如此。”

“所以,不会有人再死。”影子轻声说道。“我将去往亚空间,彻底焚烧她们所有人的神国与力量。这至少可以在一千年内令她们无法再前往物质领域。”

“那你呢?”

荷鲁斯觉得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一场永恒的风暴,凛冽的风永无止境地吹拂,所有的一切都在旋转。

他在某个瞬间意识到:我或许正跪倒在地,眼睛因为直视过于明亮之物而被烧毁,身体处于损坏的边缘,留守的极限战士们正守护在我旁边,医疗舱正在被他们抬来我的房间......

但这不是重点。

“我?那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荷鲁斯·卢佩卡尔,我和你并不熟悉,你也不必在意我的未来。我是个流浪者,浪迹在群星之间,妄想找到过去的家。我找到了,所以我不会坐视它毁灭。”

影子的声音听上去竟然隐含笑意,还带了点刻薄与嘲讽在里面:“现在,回到现实——什么?”

荷鲁斯执拗地望着他,烧毁的眼中是晶莹的一片金光。火焰依旧在他身上升腾,星辰之躯的心脏衰弱的跳动,可主人的意志却令它的跳动越来越响,越来越快,像是战鼓。

他抓住影子,速度如同闪电。

“这不是结束。”荷鲁斯虚弱地说,白色的光辉正在从他的皮肤下透体而出。“我知道我的本质,你也清楚,你知道我在这里能做到什么。”

影子沉默了一会。

“你的本质已经被我改变了,它现在没有任何形状。”他如此说道。“我想给你一个第二次选择的机会,所以我没有对你的灵魂做任何改变。你的本质,现在是一片空白,你想做什么?”

“拯救。”

颤抖着,荷鲁斯·卢佩卡尔握紧他的手,耀眼的白光从他开裂的身体裂缝中透体而出,它们温和而纯净,与至高天内污秽的风截然不同。那些能量正朝着星辰之子快速奔来,涌入他的躯体之中。

“原来如此。”

影子笑了起来:“你居然想拯救我......你做得到吗?”

荷鲁斯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握紧手,光辉开始永无止境地爆发。影子叹息了一声,同样握住他的手:“好吧,荷鲁斯·卢佩卡尔——可别死了。”

234.复仇(十九,4k) 任何人在看见恶魔的第一刻都会对它们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但是,这种认知并不存在与人类应有的理智当中。

它不存在于词典或任何语言当中。没有一个词语能完整地概括这种感受,概括这种从本能中涌上来的沉重、压抑与憎恶。

泰图斯知道,他们所面对的这群敌人是站在边界的存在。在这边界的左侧,也就是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尚有理智存在的世界。而在那边界的另一端......

是让诸如邪恶、残暴、亵渎等词语变得既苍白,又无力的东西。

他扣动扳机。

枪口处爆发出璀璨的火焰,在符文与法阵的作用下呼啸而出,并在此过程中不断地旋转。当它落进那一片影影绰绰的扭曲魔潮中之时,它已经成了毁灭的风暴。

火焰燃起,血肉猎犬与低等放血鬼所组成的炮灰们在尖叫中化作灰烬。晦暗的天空中划过燃烧的火雨,照亮整个天空,使其变成了血腥的暗红色。那是悔火军团的雷云战争机甲的杰作。

泰图斯见过它们的身姿,他知道,每台雷云一次能够发射出十二发便携式复合魔炮。在亲眼见过它们的威力后,泰图斯已经不再质疑这个略显稀少装弹的数量了,甚至隐隐有些觉得太多了,担忧轰炸的余波会波及到友军。

他的担心是多此一举——在驾驶员的精神与雷云进行了精神连接以后,他们便能在一定程度上手动操控炮弹的落点。此过程甚至无需计算,完全出自本能。

而现在,除去那支援奥拉尔之子们的三十台雷云,还有七十台正在朝着敌人倾泻帝皇之怒。

阿吉米多顿钢铁军团内被选拔出来担任驾驶员的士兵们在雷云上展现出了他们多年以来驾驶着重型火力与装甲车辆继承下来的经验。

轰炸在五分钟内持续不断地落在恐虐魔军的后方,它们的重火力大多数都没来得及开火便被直接炸成了碎片。

站在阵地的观察点上,透过目镜的放大功能,泰图斯能清晰地看见那一片重火力阵地已经铺满了黏腻的暗红色物质。那是混合了金属、泥土、骨头与血肉的物质。

“我们将进行短暂的休整,泰图斯二连长。”雷云机甲们的指挥官在通讯频道内如此说道。“精神连接超载了,我们已经有四十七名驾驶员出现了短暂的晕厥症状,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内,我们恐怕无法再进行火力支援。”

“收到,帝皇保佑你们平安无事。我们将在此期间试着将阵线反推回去。”

“明白,愿帝皇以他的怒火淬炼你们的刀锋,泰图斯连长。”

短暂的通讯过后,泰图斯调转了通讯频道:“这里是代理连长泰图斯,第二连,全体做好推进准备,狙击手,我需要你们汇报具体情况。”

一个沙哑的声音很快便在频道内响起:“凡人们的火力压制起了很大作用,连长,敌人伤亡惨重,但更多的恶魔正在源源不断地从那该死的裂隙中跳出来。我确信我在两分钟前看见了一个大家伙的影子。”….“详细解释。”

“我相信那是只嗜血狂魔,连长,它们的外表太具代表性了。”

另一名负责观察整体局势的狙击手回答道:“但它的体型实在是有点大的超出寻常了——它至少有八米高。”

泰图斯沉默了一会,这描述让他想到了些不好的东西。所以他发布了一条新的命令:“推进暂缓,我将联系停留在轨道上的巡洋舰,让他们通过扫描确切分析地面情况,保持警惕,兄弟们,基因之父注视着我们。”

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忧虑开始在他心中蔓延,泰图斯用他的意志力强行阻绝了它的影响。他抬起手,对站在自己身侧的旗手做了个手势,后者立刻会意,从腰间的武装带上拿出了一个黑色的仪器,仅有手掌大小。

它是一种能够放大通讯波频的仪器,原理极端复杂,泰图斯也没有寻根问底的兴致。他并不是一个科学家,不过,他倒的确也知晓他们现在为什么会用到这东西。

还能是为什么?

至高天内涌动的能量让原本畅通无阻的通讯变得艰涩了起来,如果不是法阵中枢一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预案,他们现在恐怕连互相沟通都十分困难,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申请来自轨道上的支援了。

他接过仪器,那黑色的金属表面立刻开始散发起蓝色的荧光。十二个复杂的符文于上显现。在与陆行泰坦进行了短暂的数据交互后,一行小字划过目镜。

于是,泰图斯小心翼翼地将它放置于地面,几秒后,剧烈的震颤传来,仪器在愈发盛大的蓝光中变形成为了一个约有两米高的金属控制台。

它兼有强化通讯与给陆行泰坦及一系列中枢出产的设备供能的效果,每个连队均有配备。在必要时刻甚至还能通过发布远程命令或手动操控使它成为一个定时炸弹——当然,泰图斯希望自己永远也用不到这个功能。

他走上前去,抬起右手。陆行泰坦开始自发地与它进行交互,几秒后,一个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里是‘复仇之怒’号打击巡洋舰,您的身份验证已通过,泰图斯连长,有什么需要?”

“我需要你们进行一次短暂的轨道扫描,以获取地面情况。我们当前所处的坐标点疑似出现了一只强大的嗜血狂魔,我无法在无法获知战场准确情况的条件下去推进。”

“明白,扫描即刻开始,若无意外,我们将于五分钟后给您回答。”

“......我看不用了。”

“什么?泰图斯连长?”

泰图斯没有再回答她,二连长猛地一把推开了旗手,后者翻滚着离开原地,并立刻和一众反应过来的老兵进行了朝着天空的射击。

伴随着一个狂笑的声音,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落至人群中央,引起剧烈的震荡。附魔爆弹的射击对它不起作用,它身上那黑色的,有着恐虐标志性扭曲颅骨图案的盔甲上泛起阵阵血腥的光,竟然令附魔爆弹完全失去了应有的效果。….这个恶魔狂笑着挥舞起手中的斧头,血光一闪,陆行泰坦的联合护盾保护了那几个挡在他面前的极限战士没有当场死去,但也因为反作用力而飞了出去。恶魔倒也没有失望,甚至还更加兴奋了。

它裸露在盔甲外的赤红色皮肤上似乎流淌着岩浆,漆黑的双翼轻轻扇动,披挂着的颅骨因为这动作而碰撞不休,片刻之后,一声咆哮响起。

“出来!我感受到你的存在了,受诅咒者的宠儿!站在你面前的是无羁者安格拉斯,颅骨王座之守护者,嗜血者之主,死亡之主!”

“出来,你怎敢于我面前隐藏自己的身形?!出来与我一战!否则这场战争就将毫无意义,你我之间必定有一方要血溅当场!”

“你说了四个名字,但我只看见一只恶魔。”

泰图斯平静却隐含憎恨的声音于这个足有八米之高的怪物耳边响起,它猛地转过头,眼前闪过一抹银光,随后便是剧烈的疼痛。

二连长轻巧地落地,跳跃强化使他的袭击迅捷而无声,喷气背包使他的落地轻巧而灵敏。开战第一秒,这只巨型恶魔的左眼便已经被他亲手刺瞎。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个狞笑,恶魔身上的血气在主人的咆哮中沸腾了起来,其中一些蜿蜒而来,对他做了邀请。

而他的回答,却只是抬起手中的强化动力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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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不断地于云中传来,还夹杂着饱含愉悦的尖叫,色孽从未像此刻这般快乐过。祂的化身持续不断地品尝着这最堕落的快感,并深深地为之而着迷。

而祂本体的意识则让至高天内震荡不休,慈父厌烦地朝这里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收回视线,同时告诫着某只刚诞生不久的纳垢灵,别看这边,不然会瞎掉的。

有些事,一旦尝试过,就再也无法放下。

神情变得陌生的何慎言脸色苍白地被吊了起来,几只粗大的触手于虚空中射出,将他牢牢困住。他的半边身体已成光洁的骸骨,虚弱至极的金色烈焰正在其上缓缓燃烧。色孽跪倒在他脚下,亲吻着染血的地面。

它着迷地抬起头,凝视着这具身体:“我已无法再尝试品尝其他任何人了,吾爱。”

何慎言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空洞的右眼内燃烧着烈焰,完好的左眼里则散发着淡蓝色的魔力荧光。昔日英俊的脸如今虚弱至极,满是鲜血,黑发随意地散落。

过了一会,伴随着暴露在外的心脏的跳动声,他问:“是吗?”看书喇

色孽激动地站了起来,靠在他赤裸而染血的胸膛上,吐出舌头品尝着还在渗血的伤口:“当然!只要有你,我可以放弃其他任何一切!”

何慎言冷笑了一下。

“你说这话时候的表情让我想起那些电视剧里欺骗他们妻子并没有出轨的富商......不过,我看见过的最恶劣的剧集描述不过也就是富商杀了原配,并带着骗来的保险钱和出轨对象远走高飞罢了。”….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骨头,面上看不出如何疼痛:“你这倒是给我来了点新东西——我本来还以为他和我说的请吃饭是开玩笑呢,没想到你居然还真的有这种爱好。”

“那是当然,吾爱。”

色孽捧起自己晕红的双颊,痴痴地看着他笑了。在他们不远处,有一具空荡的骸骨散落在地。

“这顿晚餐如何?只可惜我们没有合适的佐餐和美酒......”

“免了,我不怎么喜欢喝酒。”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美酒能让你的理智暂时消失——”

“——我看上去像是有理智的模样吗?”

何慎言哈哈大笑起来:“一个正常人现在早就被吓死了!哪还能这么冷静地站在这里和你聊天呢?不过,你的确也比我想象中的要美味一些。”

他满是恶意地盯着怀中的尤物:“我本以为你会满是腐烂的味道呢。”

“这么说,也太失礼了。”色孽幽怨地看着他。“说是辱骂,这并不够格使我感到屈辱。说是调情......你的技术未免也太可怕了。”

“调情?你他妈脑子坏了吧,我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你。”何慎言骂了一句。“还有,你是真的蠢吗?看不出来我在拖延时间?”

“我当然看得出来,吾爱。”

色孽轻轻一笑:“但我不在乎——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好了,这是那只蓝鸟需要担心的事。而我只需要得到暂时的满足便已足够.......”

“纵欲者向来目光短浅,不是吗?”

它的笑声轻灵地在云内回荡着,带起阵阵涟漪。云朵的颜色正逐渐朝着深粉变化,像是某种东西正在诞生的前兆。

“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快乐了。日日夜夜所思所想的宝物如今真的到了我手中,我还有许多种享乐的方式没来得及邀请你品尝呢。”

“来点正常点的。”何慎言叹了口气。“说真的——正常点的,别玩这种风格的东西,我骨头有点痒。”

色孽收回手指,塞入口中,含混不清地说:“这只是外在的表现形式而已,你的理智还没有消失,所以,你才会看到这一半的骸骨,感受到这种感觉。但是,实际上,情况可大有不同。”

“说得好像我在乎似的——啊,他到泰拉了。”

何慎言目光一亮,金色的火焰从空荡的眼眶中微微升腾:“你也差不多该跑了吧,待会他把事情处理完了就该回头来杀你了。他有仇一般当场就报的。”

“你呢?”色孽饶有兴趣地问。“你对待仇人的态度又是如何?”

“噢,这个嘛......我比他好一些,我一般会选择留着慢慢折磨。”

“这似乎并不太好,吾爱。”

“对于一个疯人来说,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何慎言微微一笑。“另外,感谢你帮我处理德拉克尼恩的诅咒。”看书溂

“不必客气......”

色孽再度跪下了,这次,它选择了另一面完好无损的身体:“我只是不想它再继续了而已,独占欲也是爱的一部分......你觉得呢?”

何慎言闷哼一声,半响之后,咬着牙轻轻地吐了口气,虚弱地喘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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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复仇(二十,5k) 船长室里,气氛有点凝滞。

伏尔甘不忍直视地看着画面上投影出的场景,火龙之主就差把‘帝皇在上’四个字刻在脸上了,尤其是当他看见那活着的京观出现的时候......

黎曼·鲁斯倒是一直笑个没完,甚至还在高潮来临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大笑。

福格瑞姆不满地看向他:“你笑什么?”

“船长可算是疯了!”芬里斯人喊了起来。“我就说嘛!在咱们这破地方待久了哪有不疯的?他——”

圣吉列斯阴着脸按住了他:“注意你的言辞,鲁斯。”

“我又没说错......咱们这儿确实挺破烂的。”

这下,终于不只是福格瑞姆一个人用不赞成的眼神盯着他了——几乎所有人都开始这么瞧他,哪怕是伏尔甘也是如此。

罗伯特·基利曼咳嗽了一声,打算将话题扭转回正确的方向。这么做的时候,他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一件事:下次在谈正事的时候记得把鲁斯赶出去,他永远会把气氛搞的极其古怪。

但是,有人却抢先了一步。

科拉克斯摇了摇头,说道:“我大致能猜出来他想做什么,但是,那邪神真的会回应吗?如此明显的计谋。”

“祂会的。”圣吉列斯低声回答。“恐虐不会掩饰祂的目的,也不会说谎或使用太过阴险的计谋。这或许是祂身上唯一的优点了。”

“这难道不是三个吗?兄弟,你的数学——呃。”鲁斯又接了半句,随后便老老实实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圣吉列斯叹了口气。

“......总之,虽然不知道船长为何要这么做,但目前看来,我们似乎只能祝愿他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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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如同汪洋般席卷而来,一个单薄的身影站在这毁灭的狂潮最前端,驱使着它们,眼眸是暗淡的深红。神明于天空中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鲜血所到之处,万事万物,皆成灰烬。

皆成灰烬......

库尔·旺库达睁开了眼睛。

混沌巫师的表情极为不解,还有一点不太明显的恐惧,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过了。

荷鲁斯之乱时期,他便已经在怀言者内担当首席智库,登陆场大屠杀时,他也在场。在一万年中,他持续不断地吸收着来自混沌的精魄......

库尔·旺库达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害怕任何事,他错了。任何智慧生灵都害怕未知的事物,而像那画面一样模糊恐怖的未知事物则更加令人感到费解。看书溂

一阵疑虑划过库尔的心,混沌巫师站了起来。

他的容貌永久地停留在了壮年时刻,这得益于许多无辜者的死亡与鲜血。

他抬起手,拿起自己的法杖——由一整个世界生灵献祭而来的宝物散发起了无声的哀嚎,缠绕在其上的怨灵们因为凶手的接触又开始尖叫了。

库尔冷哼了一声,灵能震荡,令它们闭了嘴。

这些怨灵就是学不会尊重它们的主人。他烦闷地想,随后便继续投入那可怕的预言当中。他并不专精预言,但多少对其有些了解。作为一个混沌巫师,你必须什么都会一点才行。….混沌巫师心不在焉地走出了他的房间,第一眼便看见一个怀言者正在惩罚一队茫然无措的奴隶,他们恰好停留在了舷窗前,遮住了外面的星空。

库尔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于是他抬起手。

强横的灵能在转瞬间爆发,连锁闪电在一瞬间杀死了那一整队奴隶,并将他们的尸体化作烟尘。惩罚他们的怀言者则倒在了地上,抽搐不已。库尔漫不经心地来到他面前,神色淡然又高傲。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在我的房间门口喧哗或停留?你们可以经过,但无权驻足。我不杀你,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混沌巫师抬起右手,法杖高高扬起,随后沉重地落下,将那名怀言者的左腿小腿连带着动力甲也一起击碎了。他阴森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离开。”

那名怀言者恐惧地看着他,一瘸一拐地站起,跑远了。

库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阵烦闷开始逐渐扩大,并成为了赤裸而沸腾的杀意。

懦夫。他想。最开始时我们可不是这样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军团里充满了懦夫与小人,还有以散播谎言为己任的骗子?

他再次抬起手,一道赤黄色的火球飞射而出,精准地命中了那名怀言者,将他炸了个粉碎,尸体飞溅得到处都是。

混沌巫师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现在,他要去找这艘船上最大的骗子和他谈上一谈。他希望那人不会太过令他愤怒——希望吧。

艾瑞巴斯......

走在‘真理’号的甲板上,库尔·旺库达默念起了这个名字,并感到一阵由衷的憎恨从心底冒出,像是被淋了油的火堆。

和他大多数的兄弟不同,混沌巫师宁愿回到他还是首席智库的那个年代,并好好地看一看那个时候的风采。

这并不意味着他想要回到帝国麾下,实际上,他恨透了那个腐朽的地方与那个该死的伪帝。

他只是怀念那时的军团。

时至今日,他早已看透一切——洛嘉所宣称的真神可笑至极,而洛嘉本人也可笑至极。意识到这件事时,库尔曾感到无限的惊恐,却又在下一个瞬间大笑出声。

还有什么比这更可笑?他们追随着一个小丑前往了混沌最深处,前往了一个不需要眼眸也能看见堕落之物的世界。他们本以为能在这里找寻真理与救赎,但得到的,却只有更多的鲜血与死亡。

大多数人甚至意识不到这一点,他们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是多么虔诚的信徒——咀嚼着这个词,库尔突然微笑起来。

信徒?

神明们不需要信徒,是信徒们需要神明。对祂们来说,我们不过是用完便能丢弃的工具。

这世界上永远少不了绝望之人,帝国存在,混沌存在,而人类夹在它们中间,就将一直持续不断地痛苦下去。

不愿再想下去了,库尔强迫自己停止了思考。他面前的大门上刻着漆黑的八角星图案,鲜血淋漓,两个奴隶被一左一右地吊在门的两边,还没有死去,但也快了。….看了他们一眼,库尔挥动法杖,闪电一闪即逝,结束了他们的痛苦。

不是因为他善心大发,而是因为他意识到,如果他要打开门,这两个奴隶就势必会被拉成两半——比起要让奴隶的血洒在身上,他还不如先将他们烤成灰算了。

大门滑开。

他走入其中,一个笑容洋溢的人立刻对着他张开了双臂:“首席智库!你近来如何?我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你了!看来你的研究进度不错?”

“我没有在研究任何东西。”库尔冰冷地回答。“艾瑞巴斯,离我远点。”

“你未免表现得太过冰冷了,兄弟。”

“谁是你的兄弟?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么?如果有机会,你会立刻杀了我——我不服从你的命令,我蔑视你,我鄙视你,但你找不到机会,艾瑞巴斯。”

一抹冰冷却真实的笑容在智库脸上绽放:“而我随时都能杀了你,唯一不让我这么做的理由便是洛嘉的命令。你应该感谢他,你这个不知感恩的渣滓。”

艾瑞巴斯微笑了起来,刻满经文,失去脸皮的脸做出这个动作显得骇人又可怖。他的微笑逐渐转变为了大笑,最后甚至成了一种上气不接下气的尖声狂笑。

智库凝视着他,不发一语。

“你——真的很幽默。”艾瑞巴斯笑着说。“但我其实知道,你并不像你表现出来的那么尊敬洛嘉,不是吗?”

“比你好的多。”智库满是恶意地回敬。

“啊,啊,啊。”

艾瑞巴斯笑着摇了摇手指,发出单调的单音节来表示他的否定:“我可不是个蠢货,智库。一个蠢货能做到这么多事吗?一个蠢货能杀了安格尔·泰?”

智库的脸总算抽动了一下,这也是他第一次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波动。

“你竟然在谈起这件事时毫无羞耻......”

“我为何要羞耻?我做了正确的事,他预言自己将死在巨大双翼的阴影之下——我满足了他,不是吗?他死在帝国天鹰的雕像下了!”

艾瑞巴斯咯咯直笑起来,脸上的肌肉恶心的扭曲着:“他应该感谢我才对,实际上,直到他死的时候,我还都在履行我作为一个牧师的职责呢。你想知道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吗?我说,再见,我的孩子。”

库尔·旺库达对每一个他知晓的恶魔发誓,对混沌发誓,也对诸神发誓——他甚至敢对着帝皇发誓,如果可以,他绝对会在这里立刻杀了这个杂碎。

但他不能这么做。

混沌巫师悲哀地松开他握紧法杖的手,艾瑞巴斯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的,就是这样——那么,谈谈正事?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看见了一个幻象,一个有关于毁灭的幻象。”

“你说的太笼统了,兄弟。”艾瑞巴斯又笑了起来,且刻意地叫他为兄弟。“世间有一万种能将毁灭降临于世界的方式,你说了其中一个,甚至没向我描述到底是哪一种。”….“鲜血。”库尔低声说道。“鲜血的狂潮淹没了一切,一个人驱使着它们毁灭了一切,血神在天空之中狂笑......万事万物,皆为灰烬。”

艾瑞巴斯不笑了。

“人?”他问,用高哥特语念出了这个单词。“人?凡人?阿斯塔特?”

“凡人。”

“凡人?”

命运之手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将它念得抑扬顿挫。两个音节在他最终听上去却如同一首诗篇似的令人着迷——艾瑞巴斯怔在原地,胸前的黑色八角星吊坠微微发亮。

良久,他回过神来。

“凡人。”他又说了一遍。“一个凡人——驱使了毁灭?来自血神的毁灭?我信任你,兄弟,尽管我知晓你很想杀了我,但我信任你的能力。你是个活了一万年的混沌巫师......”

他开始陷入自我怀疑的狂潮,并不间断地开始自言自语起来。眼中溢出混沌的能量,至高天的意志再次降临此处。混沌巫师露出一抹欣喜的微笑——他乐于见到艾瑞巴斯受苦,哪怕是思考上的苦难也是如此。

然而,通讯频道内却于此刻突兀地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尖叫,还有某种东西重重砸下的声音。智库脸色一变,立刻动用了灵能开始窥探那边,艾瑞巴斯也回过了神,他站起身,刚想说些什么,声音便被智库打断了。

智库念起了他的名字。

但是,那声音听上去并不像是库尔·旺库达应有的声音。

“艾瑞巴斯。”

智库重复了一遍,目光呆滞:“艾瑞巴斯。”

高哥特语从他莫名其妙变得干枯而开裂的嘴唇中吐出,牙齿于碰撞间枯萎,掉落在地。鲜血从牙床里涌出,智库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他松开握着法杖的手,跪倒在地,皮肉上突兀地燃起金色的烈焰。

“艾瑞巴斯!艾瑞巴斯!艾瑞巴斯!”

智库尖叫着抬起头来,面貌被火焰彻底吞噬,这个燃烧的东西令艾瑞巴斯情难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发生了什么......?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出现,下一刻,他得到了答案——一部分的答案。

金色的火焰仍在燃烧,它们持续不断地焚烧着智库的尸体,哪怕他已经成了一滩灰烬也不罢休,火烧得越来越旺盛。

最终,一个男人从其中走了出来,他几乎是个血人。面容、衣物乃至眼眸中都被鲜血彻底填满,可是,他的手中却燃烧一抹金色的烈焰。

艾瑞巴斯尖叫着握住了腰带上的仪式匕首。这把匕首能让他动用一个时刻准备着的法术,将他传送离开此地,然而,那男人却未卜先知一般地笑了起来。

“跪下。”他说。

于是艾瑞巴斯跪下了。

他的眼睛开始流泪——流出血泪。

男人染血的形貌明明是如此的亵渎,如此的混沌,他的双眼却开始刺痛。一切的一切都源自那金色的烈焰,艾瑞巴斯的思绪陷入混沌,他的肉体开始难以自制地疼痛,一个因恐惧而不愿说出口的名字开始在他心中回荡。….受诅咒者?祂有能力做到这种事?

男人回答了他。

“不,不是他。这艘船上只有我和你了,所有人都死了,无人生还。我取下了他们的颅骨,造了一尊王座......但我不会杀你,你想知道原因吗?”

艾瑞巴斯没有回答——他无法回答。

在他眼中,男人的形貌已经开始有了变化,不再是那副亵渎的模样,而是露出了其下方的真容。

金色的烈焰与蓝色的荧光彼此交织,彼此融合。他是来自天上的闪电,被束缚成了一个人形,是鼓荡不休的咆哮风暴,是他的毁灭与末路。

在这一刻,艾瑞巴斯恍然发觉了此事——他已经被放弃了。

“看起来,你窥探了一下我放开的本质......你不该这么做的,这样,我就要费点力气将你的神智拉回来了。真可惜,你身边这位智库就是这么死的,他受到了我的污染。”

男人笑了起来,几乎可称狂笑:“他——受到了我的——污染!哈!混沌之信徒反过来被我污染了,这个笑话真不赖。”

他打了个响指,艾瑞巴斯破碎的心智与被搅碎的灵魂在那一瞬间被拉了回来,这事实在几秒后被他理解了。但是,他没有欣喜,反倒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之中。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这种事?!

“不理解吗?”

怎么可能理解?!

“不理解就对了,艾瑞巴斯。”

男人蹲下身来,直视起他的眼眸:“不,我不应该再这么称呼你,这名字来自一个无辜的、被你杀死的年轻人......你盗用了他的身份,是不是?”

他如此轻易地便说出了艾瑞巴斯心中最深处的秘密,他甚至以为自己早就忘了这件事了——这么多年以来,他都在用艾瑞巴斯的身份生活,他也早就把自己当成了艾瑞巴斯。

“你不是他......你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人类原来真的可以邪恶到这种程度,你简直是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最好的反对证据......啊,差点忘了我来这里的目的。”

男人笑了笑,艾瑞巴斯的意识就此陷入黑暗。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何等噩梦——他被剥夺了一切,赋予了一个‘不死’的特质,并就此送回了复仇号上。

而现在......

何慎言打了个哈欠,浑身鲜血的他湿漉漉地站在原地,嫌恶地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让一块碎肉消失了。

然后,他无精打采地说:“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若是哪个信徒用这种语气呼唤恐虐,恐怕会被血神立刻赐死。但是,被偏爱的人自然有恃无恐,他们可以随意地挥霍这种宠爱。

恐虐立刻回应了他。

像是号角或刀剑碰撞,这种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何慎言毫不意外地看着面前的鲜血缓缓凝聚。至高天的帷幕被一个狂喜的意识撞破了,恐虐欣喜地笑着,透过那破碎的帷幕朝外窥探了起来。

“法师!”祂狂笑着喊道。“你呼唤了我!啊!你早该这么做了,你终于呼唤了我......是什么让你回心转意的?”

何慎言翻了个白眼,并未立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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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复仇(二十一,4k) 任何人在看见恶魔的第一刻都会对它们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但是,这种认知并不存在与人类应有的理智当中。

它不存在于词典或任何语言当中。没有一个词语能完整地概括这种感受,概括这种从本能中涌上来的沉重、压抑与憎恶。

泰图斯知道,他们所面对的这群敌人是站在边界的存在。在这边界的左侧,也就是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尚有理智存在的世界。而在那边界的另一端......

是让诸如邪恶、残暴、亵渎等词语变得既苍白,又无力的东西。

他扣动扳机。

枪口处爆发出璀璨的火焰,在符文与法阵的作用下呼啸而出,并在此过程中不断地旋转。当它落进那一片影影绰绰的扭曲魔潮中之时,它已经成了毁灭的风暴。

火焰燃起,血肉猎犬与低等放血鬼所组成的炮灰们在尖叫中化作灰烬。晦暗的天空中划过燃烧的火雨,照亮整个天空,使其变成了血腥的暗红色。那是悔火军团的雷云战争机甲的杰作。

泰图斯见过它们的身姿,他知道,每台雷云一次能够发射出十二发便携式复合魔炮。在亲眼见过它们的威力后,泰图斯已经不再质疑这个略显稀少装弹的数量了,甚至隐隐有些觉得太多了,担忧轰炸的余波会波及到友军。

他的担心是多此一举——在驾驶员的精神与雷云进行了精神连接以后,他们便能在一定程度上手动操控炮弹的落点。此过程甚至无需计算,完全出自本能。

而现在,除去那支援奥拉尔之子们的三十台雷云,还有七十台正在朝着敌人倾泻帝皇之怒。

阿吉米多顿钢铁军团内被选拔出来担任驾驶员的士兵们在雷云上展现出了他们多年以来驾驶着重型火力与装甲车辆继承下来的经验。

轰炸在五分钟内持续不断地落在恐虐魔军的后方,它们的重火力大多数都没来得及开火便被直接炸成了碎片。

站在阵地的观察点上,透过目镜的放大功能,泰图斯能清晰地看见那一片重火力阵地已经铺满了黏腻的暗红色物质。那是混合了金属、泥土、骨头与血肉的物质。

“我们将进行短暂的休整,泰图斯二连长。”雷云机甲们的指挥官在通讯频道内如此说道。“精神连接超载了,我们已经有四十七名驾驶员出现了短暂的晕厥症状,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内,我们恐怕无法再进行火力支援。”

“收到,帝皇保佑你们平安无事。我们将在此期间试着将阵线反推回去。”

“明白,愿帝皇以他的怒火淬炼你们的刀锋,泰图斯连长。”

短暂的通讯过后,泰图斯调转了通讯频道:“这里是代理连长泰图斯,第二连,全体做好推进准备,狙击手,我需要你们汇报具体情况。”

一个沙哑的声音很快便在频道内响起:“凡人们的火力压制起了很大作用,连长,敌人伤亡惨重,但更多的恶魔正在源源不断地从那该死的裂隙中跳出来。我确信我在两分钟前看见了一个大家伙的影子。”….“详细解释。”

“我相信那是只嗜血狂魔,连长,它们的外表太具代表性了。”

另一名负责观察整体局势的狙击手回答道:“但它的体型实在是有点大的超出寻常了——它至少有八米高。”

泰图斯沉默了一会,这描述让他想到了些不好的东西。所以他发布了一条新的命令:“推进暂缓,我将联系停留在轨道上的巡洋舰,让他们通过扫描确切分析地面情况,保持警惕,兄弟们,基因之父注视着我们。”

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忧虑开始在他心中蔓延,泰图斯用他的意志力强行阻绝了它的影响。他抬起手,对站在自己身侧的旗手做了个手势,后者立刻会意,从腰间的武装带上拿出了一个黑色的仪器,仅有手掌大小。

它是一种能够放大通讯波频的仪器,原理极端复杂,泰图斯也没有寻根问底的兴致。他并不是一个科学家,不过,他倒的确也知晓他们现在为什么会用到这东西。

还能是为什么?

至高天内涌动的能量让原本畅通无阻的通讯变得艰涩了起来,如果不是法阵中枢一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预案,他们现在恐怕连互相沟通都十分困难,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申请来自轨道上的支援了。

他接过仪器,那黑色的金属表面立刻开始散发起蓝色的荧光。十二个复杂的符文于上显现。在与陆行泰坦进行了短暂的数据交互后,一行小字划过目镜。

于是,泰图斯小心翼翼地将它放置于地面,几秒后,剧烈的震颤传来,仪器在愈发盛大的蓝光中变形成为了一个约有两米高的金属控制台。

它兼有强化通讯与给陆行泰坦及一系列中枢出产的设备供能的效果,每个连队均有配备。在必要时刻甚至还能通过发布远程命令或手动操控使它成为一个定时炸弹——当然,泰图斯希望自己永远也用不到这个功能。

他走上前去,抬起右手。陆行泰坦开始自发地与它进行交互,几秒后,一个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里是‘复仇之怒’号打击巡洋舰,您的身份验证已通过,泰图斯连长,有什么需要?”

“我需要你们进行一次短暂的轨道扫描,以获取地面情况。我们当前所处的坐标点疑似出现了一只强大的嗜血狂魔,我无法在无法获知战场准确情况的条件下去推进。”

“明白,扫描即刻开始,若无意外,我们将于五分钟后给您回答。”

“......我看不用了。”

“什么?泰图斯连长?”

泰图斯没有再回答她,二连长猛地一把推开了旗手,后者翻滚着离开原地,并立刻和一众反应过来的老兵进行了朝着天空的射击。

伴随着一个狂笑的声音,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落至人群中央,引起剧烈的震荡。附魔爆弹的射击对它不起作用,它身上那黑色的,有着恐虐标志性扭曲颅骨图案的盔甲上泛起阵阵血腥的光,竟然令附魔爆弹完全失去了应有的效果。….这个恶魔狂笑着挥舞起手中的斧头,血光一闪,陆行泰坦的联合护盾保护了那几个挡在他面前的极限战士没有当场死去,但也因为反作用力而飞了出去。恶魔倒也没有失望,甚至还更加兴奋了。

它裸露在盔甲外的赤红色皮肤上似乎流淌着岩浆,漆黑的双翼轻轻扇动,披挂着的颅骨因为这动作而碰撞不休,片刻之后,一声咆哮响起。

“出来!我感受到你的存在了,受诅咒者的宠儿!站在你面前的是无羁者安格拉斯,颅骨王座之守护者,嗜血者之主,死亡之主!”

“出来,你怎敢于我面前隐藏自己的身形?!出来与我一战!否则这场战争就将毫无意义,你我之间必定有一方要血溅当场!”

“你说了四个名字,但我只看见一只恶魔。”

泰图斯平静却隐含憎恨的声音于这个足有八米之高的怪物耳边响起,它猛地转过头,眼前闪过一抹银光,随后便是剧烈的疼痛。

二连长轻巧地落地,跳跃强化使他的袭击迅捷而无声,喷气背包使他的落地轻巧而灵敏。开战第一秒,这只巨型恶魔的左眼便已经被他亲手刺瞎。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个狞笑,恶魔身上的血气在主人的咆哮中沸腾了起来,其中一些蜿蜒而来,对他做了邀请。

而他的回答,却只是抬起手中的强化动力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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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不断地于云中传来,还夹杂着饱含愉悦的尖叫,色孽从未像此刻这般快乐过。祂的化身持续不断地品尝着这最堕落的快感,并深深地为之而着迷。

而祂本体的意识则让至高天内震荡不休,慈父厌烦地朝这里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收回视线,同时告诫着某只刚诞生不久的纳垢灵,别看这边,不然会瞎掉的。

有些事,一旦尝试过,就再也无法放下。

神情变得陌生的何慎言脸色苍白地被吊了起来,几只粗大的触手于虚空中射出,将他牢牢困住。他的半边身体已成光洁的骸骨,虚弱至极的金色烈焰正在其上缓缓燃烧。色孽跪倒在他脚下,亲吻着染血的地面。

它着迷地抬起头,凝视着这具身体:“我已无法再尝试品尝其他任何人了,吾爱。”

何慎言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空洞的右眼内燃烧着烈焰,完好的左眼里则散发着淡蓝色的魔力荧光。昔日英俊的脸如今虚弱至极,满是鲜血,黑发随意地散落。

过了一会,伴随着暴露在外的心脏的跳动声,他问:“是吗?”

色孽激动地站了起来,靠在他赤裸而染血的胸膛上,吐出舌头品尝着还在渗血的伤口:“当然!只要有你,我可以放弃其他任何一切!”

何慎言冷笑了一下。

“你说这话时候的表情让我想起那些电视剧里欺骗他们妻子并没有出轨的富商......不过,我看见过的最恶劣的剧集描述不过也就是富商杀了原配,并带着骗来的保险钱和出轨对象远走高飞罢了。”….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骨头,面上看不出如何疼痛:“你这倒是给我来了点新东西——我本来还以为他和我说的请吃饭是开玩笑呢,没想到你居然还真的有这种爱好。”

“那是当然,吾爱。”

色孽捧起自己晕红的双颊,痴痴地看着他笑了。在他们不远处,有一具空荡的骸骨散落在地。

“这顿晚餐如何?只可惜我们没有合适的佐餐和美酒......”

“免了,我不怎么喜欢喝酒。”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美酒能让你的理智暂时消失——”

“——我看上去像是有理智的模样吗?”

何慎言哈哈大笑起来:“一个正常人现在早就被吓死了!哪还能这么冷静地站在这里和你聊天呢?不过,你的确也比我想象中的要美味一些。”

他满是恶意地盯着怀中的尤物:“我本以为你会满是腐烂的味道呢。”

“这么说,也太失礼了。”色孽幽怨地看着他。“说是辱骂,这并不够格使我感到屈辱。说是调情......你的技术未免也太可怕了。”

“调情?你他妈脑子坏了吧,我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你。”何慎言骂了一句。“还有,你是真的蠢吗?看不出来我在拖延时间?”

“我当然看得出来,吾爱。”

色孽轻轻一笑:“但我不在乎——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好了,这是那只蓝鸟需要担心的事。而我只需要得到暂时的满足便已足够.......”

“纵欲者向来目光短浅,不是吗?”

它的笑声轻灵地在云内回荡着,带起阵阵涟漪。云朵的颜色正逐渐朝着深粉变化,像是某种东西正在诞生的前兆。

“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快乐了。日日夜夜所思所想的宝物如今真的到了我手中,我还有许多种享乐的方式没来得及邀请你品尝呢。”

“来点正常点的。”何慎言叹了口气。“说真的——正常点的,别玩这种风格的东西,我骨头有点痒。”

色孽收回手指,塞入口中,含混不清地说:“这只是外在的表现形式而已,你的理智还没有消失,所以,你才会看到这一半的骸骨,感受到这种感觉。但是,实际上,情况可大有不同。”

“说得好像我在乎似的——啊,他到泰拉了。”

何慎言目光一亮,金色的火焰从空荡的眼眶中微微升腾:“你也差不多该跑了吧,待会他把事情处理完了就该回头来杀你了。他有仇一般当场就报的。”

“你呢?”色孽饶有兴趣地问。“你对待仇人的态度又是如何?”

“噢,这个嘛......我比他好一些,我一般会选择留着慢慢折磨。”

“这似乎并不太好,吾爱。”

“对于一个疯人来说,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何慎言微微一笑。“另外,感谢你帮我处理德拉克尼恩的诅咒。”

“不必客气......”

色孽再度跪下了,这次,它选择了另一面完好无损的身体:“我只是不想它再继续了而已,独占欲也是爱的一部分......你觉得呢?”

何慎言闷哼一声,半响之后,咬着牙轻轻地吐了口气,虚弱地喘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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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复仇(二十二,2.7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补充?

补充什么?

至少罗伯特·基利曼没有什么想补充的,在他看来,多恩的叙述已经非常好了。再者,他目前也没办法完全投入到工作状态中去。

他现在深刻的理解了过度使用魔力后到底是个什么感觉——硬要说的话,就像是有人拿着一块钢刷不停地在你的大脑皮层上刷来刷去,不时还往上边踹一脚。这种感觉可想而知,自然不会多好受。

更糟的是,哪怕是已经从医疗舱里出来了,这种感觉仍然存在。

“......有什么办法能让这种感觉消失吗,老师?或者,至少减缓一点?”

法师抬头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忍着吧,罗伯特。”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那种虚幻感仍然没有消失,依旧存在。他仿佛一个坐在罗伯特·基利曼对面的幽灵似的,平静地一笑:“就像我一样。”

“您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了吗?”

“大差不差......早些年里我还需要拼命对付一些魔鬼领主的时候是得这么干,当时不仅仅只是过度使用魔力,我有时候甚至还得找另外几个魔鬼领主签契约卖灵魂。”

他一边说着,一边耸了耸肩:“但它们都想在这件事上耍点心眼,所以我就只好在拿了力量后连它们一起杀了。”

“......这会不会有点不讲信用?”基利曼委婉地说。

“是它们先不讲信用的。”法师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来了这么一句。“和魔鬼们打交道就是这样,契约的边角与花纹上都是条款,就连字符与字符之间的空挡处都用隐形墨水写着附加条款......你敢相信吗?它们居然还与时俱进用起隐形墨水了。”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大笑起来:“真是活见鬼......”

会议室内此时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人,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去做了,值得一提的是,多恩现在正忙着搞清楚这一万年来帝国之拳到底在那只不知道是谁的手骨上刻了多少个名字。

而察合台可汗还在马场里没出来,他的子嗣们却也在里边一起陪着他。

法师估摸着不久以后就能看见察合台跑过来问他能不能列装这种马之类的事了。

“真的只能等它自然恢复吗?”基利曼再次问了一遍。“我怎么感觉您在骗我?”

“第一。”

法师严肃地竖起一根手指:“我从来没说过它只能自然恢复。我只是说,让你忍着点。”

魔法学徒版本的罗伯特·基利曼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痛苦难言地点了点头。

“第二,这是一个教训——当然,我对于你的勇气和决心非常赞赏,你在那种情况下用一种你还不是很熟悉的力量做出了最正确的举措......但是,一码归一码,你得记住这种感觉。”

“很难受吧?”

罗伯特·基利曼缓慢地点了点头。

“难受就对了。”法师严肃地告诉他。“任何力量都有其代价,挥剑之手尚有可能被反作用力震伤,何况是一种近乎无所不能的力量?”

“我没有使用任何法术。”基利曼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用魔力给法阵中枢供能了——”

“——那就是问题的的关键!”

法师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打个比方,罗伯特,看这里。”

基利曼看见他抬起的右手手掌心上有一抹火光乍现。

“一个标准的火球术,大致需要多少单位的魔力?别用我教你的那种‘想用多少就用多少’的方法来回答,我这种方式只限于你我这样天赋超群的人使用。我现在询问的是,标准单位。”

基利曼很快便得出了答桉,他平常可没少看法师所提供的教材。

“五个单位。”基利曼谨慎地说。“威力能够——”

“——威力不重要。”法师直接打断了他,再一次。“你的控制力不足,这才是致命问题,罗伯特。每一次都是这样,尽管我告诉你想用多少就用多少,但你仍然需要一个模湖的感觉来界定那种尺度,明白吗?”

“......这未免,也太不严苛了吧!”

基利曼只觉得自己的理性受到了挑战,我在这里学魔法,你告诉我想用多少就用多少,完了还来句模湖的感觉?我怎么知道‘感觉’是什么感觉?!

“不严苛是相对而言。”

法师平静地说。

“你完全有天赋能支撑你这样凭借感觉施法。天才们是超越理性的存在,任何事都能用理性去分析的世界只存在于想象当中。你的天赋能够支撑你打破这样的常规,实际上,如果我用寻常法师的那种标准教学方法来教你,你完全没可能唤醒法阵中枢。”

“......也就是说,我做对了?”基利曼疑惑地问。

“不完全对,我的学徒。我并不是在苛责你,我是在告诉你,循规蹈矩并不是我这一派的人该做的,但有些时候,你必须敬畏某些古老的规则。”

法师严肃地拍在他的肩膀上,疼痛在瞬间消弭:“否则,你便会承受更大的代价。”

那你呢,老师?

罗伯特·基利曼望着他离去时的背影,在看见那种诡异的虚幻感后,他忍不住在心中如此问道:你又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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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何慎言知道基利曼在想些什么,但他不想回答。有些东西不应该被人听见,甚至不应该存在。

他的身形一闪即逝,眨眼间便从复仇号上进入了大裂隙。已经被焚烧过一次的亚空间对他的到来并不如何欢迎,甚至算得上是厌恶。恶魔们再一次尖叫了起来,生怕他又一边走一遍宣泄愤怒把路上的所有星球全部烧成灰。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可供如此奢侈的行为了。

物质界中需要航行上一年的距离在至高天内不过一眨眼便转瞬即逝,他在下一个不可言说的时间内出现在了星炬周围,熊熊燃烧的人类奇迹未曾有片刻停息,稳固的燃烧。

哪怕是重伤昏迷,人类之主也不忘记为它供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星炬现如今的地位可能比以前还要高。不仅仅只是因为里面那个正在孕育的复仇之种的关系,还因为它涉及到的某些计划。

金色的光辉中,一个念头漂浮而来。

“他们还好吗?”帝皇问。

“你指哪方面?”

“身体健康——我暂时可没办法去处理他们遗留的精神问题,与彼此之间的关系。”

“比你好就是咯。”

何慎言翻了个白眼,人类之主见状苦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又免不了一顿讽刺了。

“你怎么想的?我后来回朔了一下时间,发现那把剑刺过来的时候你躲都没躲——你疯了?”

“我不能躲。”

人类之主如此答道:“德拉克尼恩能对我产生致命的伤害,但它也是一个古老到极点的恶魔,不仅仅只是锋利那么简单。我的身后即是网道入口,如果让它刺中那里,后果不堪设想。”

“挡一下都做不到?你在说些什么呢?”

人类之主苦笑了一下。

“任何人,任何事物——只要尝试保护我,便会被那把剑一并认同为需要伤害的目标之一。无论是多么坚固的盔甲或盾牌,只要被那把剑标记,就会成为不堪一击的纸制品。我所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的血肉。”

何慎言眯了眯眼。

“听上去是个很不讲道理的特质......有点意思,我抽空去趟白塔吧。我也有笔债要让它还。”

“你有办法能对付它?”

“暂时还不清楚,但总得一试——就像图拉真·瓦洛里斯。”何慎言平静地说。“有一千个更好的解决办法,但他不知道,他总得一试。所以他选择了那种方式......”

虚幻的金蓝交加灵体扭头看向燃烧的星炬,金色的光点一同闪烁,在那熊熊燃烧的冰冷火炬中,破碎的灵能与意志正在被动地供给于一个尚未诞生的神祇。

“......或许我们还有机会见到他。”良久,人类之主如此说道。

“只是或许而已。”法师不置可否地说。“还是别抱期待比较好......总之,好好养伤吧,老头。”

“你还撑得住吗?”人类之主如此问道。

“总得一试。”

法师在离开前平静地一笑。

间幕:圣血天使(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墨菲斯托睁开眼睛,一时之间几乎很难去分辨出头顶的银色天花板到底是他的梦,还是现实。

他坐起身,花了一点时间来理清脑海中繁杂的思绪,并将那些不真实的幻象全部扔了出去。他早已习惯黑暗中的事物灌输给他的这些东西了,然而,不管怎么说,它们总归是想将他拖入其中的。

但他拒绝。

圣血天使的首席智库墨菲斯托从他的房间中走出,衣着简朴,仅仅披着一件布袍。他赤足站在银色的金属地面之上,神色有些罕见的迷惘。

舷窗外掠过黑暗的真空,船体微微震颤,这代表卡迪安人中的那些杰出者正在与机魂共鸣,和它们并肩作战,并将帝皇的怒火播撒到叛徒身上。

外面的黑暗中闪过几丝澹蓝色的微光,看似不起眼,却在那微末的远端制造出了一场剧烈的爆炸。墨菲斯托凝视着那剧烈的火光,神情逐渐归于平静。

他还是没法完全接受如今的现实,一切都太梦幻了,太好了,好到令他本能地拒绝接受。

驻地的墙壁内,圣血天使们挂上了油画、壁画与镶金画,都是杰作。如果回到墨菲斯托还是卡利斯塔留斯的时候,他兴许会包含兴趣地停下来,欣赏每一幅画中作者所留下来的高超技艺与凝结的不朽精神。

但他现在不是卡利斯塔留斯,而是墨菲斯托,死亡之主——一个克服了黑怒的可怕之人。

所以他只是漫步走过。

驻地内有其他的圣血天使正在活动,人人神情平和,一种有别于从前的安静在这里流动着。

墨菲斯托知道原因,实际上,他此行正是要去面见原因。

一名圣血天使迎面走来,他同样没有身着那配发的新式装甲,露胸式的布袍与凋金桂冠,手腕上还带着两只金色的手镯,上面有炫目的图桉正在闪闪发光。这些东西让他有了些极限战士式的风格。

这没什么大不了,文化的交融本就是必经之事。

“首席智库。”他礼貌地问候,并低下自己的头以示尊敬,柔顺的金色长发与他们的父亲如出一辙。墨菲斯托原本无动于衷,却在看见这金色的长发后突兀地有了点恼怒。

——他自己的发色如今已经成为了死寂的灰白色。

“日安,战士。”墨菲斯托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你今日过得如何?”

“不能再好了!”

年轻的战士抬起头来,面上仍然带着兴奋,湛蓝色的眼眸中有单纯的快乐正在跳动。此时此刻,他不是一个被后天塑造出来的杀戮机器,而是一个单纯感到快乐的孩子。

“他于早些时候在食堂内和我们一同进餐了,并向我们讲述了一些故事......”他说着,一时之间竟然开始有些哽咽。

墨菲斯托沉默着迈过他。

若是卡利斯塔留斯,他会安慰这个战士,会告诉他,一切已经好转了。但他如今是墨菲斯托。卡利斯塔留斯通常表现得乐天且幽默,喜欢和他的兄弟们待在一起。但墨菲斯托不是,墨菲斯托是个阴郁且沉默寡言的人。

异常阴郁——如同他那张苍白到了极点的脸。

“首席智库?”

年轻的战士迟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墨菲斯托止住脚步,在几秒后给了一个不那么冰冷的回答。

“去温习你的作战技艺,或继续习练艺术——怎样都好,战士,但不要再露出片刻软弱。”

说完这句话,他便继续缓步向前了。

是的,不要再露出片刻软弱。

圣吉列斯的住处位于驻地的左侧,是一个普通的房间——别误会,圣血天使们曾经执意要求给圣吉列斯安排一个宽敞而舒适的房间,且必须极度奢华。

在经过几次投票后,宽敞、舒适,奢华三样标准都被达成了。这房间内的每一块地砖,每一座凋像与画作都是圣血天使们亲手所做,就连墙角处不起眼的位置都烫金的花体字凋刻着圣吉列斯所留下的英勇事迹。

然而,圣吉列斯却在看见那间房间的景象后连续地后退了几步,一直到退出来为止。

随后,他便自己挑选了一间普通且平凡的小屋子居住——他的决定让不少圣血天使满心不安,就连撕肉者的加百列·赛斯都曾致电过来以疑惑的语气询问此事。

但丁是这么回答的:“大天使有他的考量。”

老头子当时是这么说的,但他挂断通讯后的表情却让墨菲斯托心中几乎完全死去的幽默感在那一瞬间爆发了开来。首席智库的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再度消弭于无形。

而现在......

墨菲斯托站在圣吉列斯的房间门外,看着那扇平平无奇的金属门沉默不语。负责站岗的两名圣血卫队成员紧张地挺直了腰杆,其中一个在几分钟后还是忍不住,小声地询问了起来。

“首席智库,您有什么事吗?”

“......我要见原体一面。”

“啊,很抱歉。”圣血卫队微微低头。“原体正在和一名战斗修女交谈。”

“战斗修女?”

“是的。”另一名圣血卫队接替了他同伴的工作,声音沙哑。“她名为安科莎,是个记述者,受到指派以来记录下复仇远征中发生的所有事。她蒙受帝皇的恩典,因此得以有幸面见大天使。”

墨菲斯托沉默地点点头,本打算转身离去,但是,金属门却在此刻滑开了,圣吉列斯微笑着从中走出:“暂且留步,墨菲斯托。”

“......原体?”

“请和我进来,好吗?刚好,这位安科莎修女对你也有些问题——我们不妨一并回答,你觉得如何?”

“......我没有意见。”

“那就好——中枢,可否多帮我准备一把椅子?”

一个机械声在他们头顶响起:“已准备好,您还需要什么?”

“啊,墨菲斯托,你想喝点什么吗,酒?红茶?”

“......清水就好,多谢,父-父亲。还有中枢。”

圣吉列斯笑着揽过他,推着浑身僵硬的墨菲斯托往里走。圣血卫队羡慕地看着他,而房间里面除去那正襟危坐的战斗修女以外,已经多出了一把椅子,和一杯放在一旁矮桌上的清水。

墨菲斯托坐下来,对战斗修女点了点头,随后举起那杯水一饮而尽。

他一滴都没剩下。

“那么,修女——我们刚刚谈到哪里了?”

圣吉列斯舒服地坐了下来,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那对光华之翼如今正安静地收拢在他的背后,大天使俊美的容颜上正带着一个和煦的微笑,显然,此前的交谈令他感到很是愉快。

“谈到那位活圣人和您之间的相遇......”

战斗修女侧目,小心地看了一眼板着脸的墨菲斯托,随后才继续说:“这是可以说的吗?我问询过许多人,无论是阿斯塔特修士,还是星界军,他们都不愿意告诉我真相。”

圣吉列斯微微一笑:“我觉得,这没什么可隐藏的——当然,其他人的想法,则并不是我能左右的。船长自己的想法到底如何,我也并不清楚。但是,如果你执意想知道这部分的事情的话,我倒也可以选择一部分说出来。”

安科莎惊喜地连连点头,墨菲斯托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一眼,随后移开了视线,开始以微小的幅度转动眼球,瞥向大天使。

“啊,但是,在开始以前,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修女。你为什么执意地想知道他的事迹呢?”

圣吉列斯做了个手势。

“我的意思是——你有那么多其他人选可以采访、记录。他们也都乐于告诉你一些其他的传奇故事。你为什么一直在追寻着他呢?”

墨菲斯托又将眼睛转了回去。

他看见那修女沉默了片刻,姣好的面容上满是犹豫。这片刻的软弱再明显不过了,墨菲斯托压抑住自己想要冷哼的冲动,耐心地等待下文。

他不是在等待这修女的回答,而是在等待原体的反应。

“我......因为我不能理解他。”修女诚恳地说。“他不求回报,甚至拒绝在那些被他所拯救的星球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有人会拒绝荣耀吗,大人?”

圣吉列斯若有所思地说:“有些人并不刻意追求它,但他们也将荣誉看得很重。另外一些人则完全不在意,他们......是破碎的面孔。身心已经被残酷的战争完全剥夺。”

大天使哀伤地笑了笑。

“这是必须承受之重,修女。说回正题,是的,的确有人会拒绝荣耀。”

“但他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对吗?”修女紧张地问。“他拒绝,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对吗?”

“或许吧。”

圣吉列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然后转而开始谈论起另一件事。

“但你尊敬他吗,修女?”

“当然!”

“你对他一无所知?”

“不,大人,我已经知晓了一部分的真相......通过一些人的讲述,一些旁敲侧击。”

“那么,你为什么还想要知道更多呢?”

圣吉列斯的声音温和而轻柔,墨菲斯托不自觉地便全神贯注了起来。他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生命运作的声音近乎接近于悄无声息。而那修女,却在不知不觉间让眼泪盈满了眼眶。

大天使的羽翼正在微微发光。

“因为......我想更加接近他一些。”修女抽泣着说。“如此伟大之人却甘愿埋藏自己的姓名,大人,我宁愿死也想得知真相,并公诸于世,他牺牲得如此之多,为何世人却不知道他的名字和面容?”

“许多事并不一定要有个答桉的,修女。”圣吉列斯轻声回答。“他也并不是经常向我们解释他所做之事的具体缘由,很多时候,我们只能靠猜测来了解他的意图,但我们并不为此感到疑惑。”

墨菲斯托注意到,大天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笑意的。

“可是,大人......难道您不觉得这对他来说并不公平吗?”

圣吉列斯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澹蓝色的荧光旋转着在银色的天花板上转动,却没有声音响起。于是他低下头,继续讲述。

“我当然会这么想,但我不是他,我最多只能为此叹息,可我不会强求地去改变他的想法,正如我不会要求你停止你的工作一样——每个人皆有自由意志,这或许是人类身上最宝贵的东西。”

他转过头,看着墨菲斯托。首席智库的两颗心脏停跳了一瞬间,他倍感震惊。

“你觉得呢,墨菲斯托?你觉得船长是个怎样的人?”

“......我从未见过他,原体。”

“这不重要,你对他一定有个印象。”圣吉列斯朝他眨眨眼。“你已经可以阅读那些过去的历史了,我相信你也看过,对吗?”

墨菲斯托点了点头。修女不甘心地咬起嘴唇。

“我......认为,他或许在心理层面上有些创伤。”

墨菲斯托的第一句话就让安科莎修女发出了一声叫喊。第二句话则让圣吉列斯都为之惊讶地侧目:“他有可能在精神上也不正常。”

“......这倒是超出我的预料。”圣吉列斯苦笑着摇起头来。“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当我阅读那些历史,观看并体会他所做的事情之后,我仅能得出这两个结论。”墨菲斯托面无表情地回答。“一个理智尚且正常的人是不可能做出那些事的。”

他顿了顿。

“......但我非常尊敬他,尽管我根本没见过他。”首席智库如此说道。“一个人的行为比言语更能昭示出他的性格,他就算是个疯人,也是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疯人。”

圣吉列斯决定暂时不去纠正墨菲斯托将帝皇摆出‘人’的行列这件事。

“我同样也不能理解他,就像这位安科莎修女所说的一样——可这根本无关紧要。自然现象同样不需要人们的理解,它们只是存在。而他也是一样,他只是存在,然后拯救。”

墨菲斯托低下他的头:“......我们帮不上他的忙。”

“你错了,墨菲斯托,在这点上错了。”

错误。

这个冰冷的词汇从圣吉列斯口中吐出,立刻让墨菲斯托感到如坠冰窖般的寒冷,他的嵴椎骨中仿佛正在被人以尖刺摩擦:“原体,我不明白。”

“他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实际上,啊,我好像说的有点多了。”

大天使抬起头来,看了眼正在闪烁的蓝色光辉,笑了起来。墨菲斯托不知该以如何表情面对他,实际上,他没意识到,当他走出原体的房间时,他的表情已经成了卡利斯塔留斯惯有的模样。

圣血卫队们在他身后面面相觑。

“首席智库这是怎么了?”左边那个轻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右边的轻声回答。“但他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

间幕:三位原体的游戏(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康拉德·科兹懒洋洋地躺在他的床上,已经超过四个小时没有动弹哪怕一根手指了。值得一提的是,他全程都睁着眼。只不过,他将眨眼的时间限制在了五分钟一次。

简直就像是个定时定点的计数器。

罗格·多恩说,想让他们和军团多多磨合。科兹觉得他这句话的人选里肯定不包括自己,所有参加复仇远征的原体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军团的。

不过,这倒也好。

科兹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这是十分钟内的第三次,超出了他为自己设定的时间次数限制。

他想到几张熟悉的脸,然后是更多,他们从黑暗的回忆中露出湿漉漉的、被鲜血所遮蔽的面容,尖叫着朝他扑来。

“哼......”

轻轻地哼笑了一声,夜之主从柔软的床榻上坐起身,百无聊赖地走出了中枢为他单独配备的房间——其他原体都住在他们军团的驻地里,只有康拉德·科兹这个孤家寡人住在第一舰桥。

实际上,如果不考虑这个相对来说显得有些讽刺的事实的话,他住的反倒是离法师最近的地方。

但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件事。康拉德·科兹张开双臂,让黑暗包裹了他。它们顺从地服从着他的命令,夜之主无聊地在复仇号上的第一舰桥上快速地移动着,沿着舰体迅速往下。

他实在太无聊,又不想闲下来,因此打算去给自己找点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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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战胜的敌人只是虚构的神话,是由软弱的人捏造出来,以此掩盖他们日渐萎靡的意志力。

视野,意志,希望。从敌人那里带走这些东西,哪怕一次只带走一小部分,就像混乱的夜晚被清冷的黎明取代一样,胜利必将随之而来。——阴影连长,艾森·沙恩。

艾森·沙恩凝视着墙上被暗鸦守卫们挂起的语句,这是他自己在某次战前的演讲,被一位兄弟记了下来并在战后带回了船上,然后,它到了这里。

到了复仇号上。

每次看到,都令他自己觉得浑身不适。

但他又不想直接把话说出口:我不喜欢,请你们将它撤下。

他沉思着,没注意到黑暗的迫近。黑暗无声地窃笑着,流过他身边,朝着暗鸦守卫们驻地的最深处而去。他能感到,在那里,有两名半神正在彼此战斗。

他的感知没错。

罗伯特·基利曼面容严肃地举着手中的长剑,警惕地走过被阴影所遮蔽的破碎大厅。他感到头皮传来阵阵刺痛,这意味着科拉克斯仍然没有从他附近离开。

这意味着,一名致命的猎手正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以出击并杀死他。

“你败局已定了,科拉克斯!”基利曼高声呼喊着他兄弟的名字,期望着以这样的方式来扰乱他的心。“我摧毁了你的城市、你的军队和你最后藏身的堡垒!你已经无处可去了!”

科拉克斯没有回答,基利曼却在说完那句话后勐地转过身,以剑刃触及地面,艰难地挡住了群鸦之主的袭击。一个苍白的巨人从阴影之中跃出,一对锋利的短刀在刹那间挥舞了数十次,基利曼不得不咬紧牙关鼓动肌肉来抵抗。

“我还没输呢,兄弟。”群鸦之主低声回答。“你居然敢孤身前来,勇气可嘉。”

复仇之子微笑了一下,突兀地松开左手,五指张开,空气剧烈地波动起来,震荡波将群鸦之主击飞了出去,尽管没有受到伤害,却令他失去了这次来之不易的攻击机会。

他惊讶地挑起眉:“这......”

“是魔法,兄弟。”罗伯特·基利曼笑着握住剑。“我这次可是有备而来——你要再试试看吗?”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科拉克斯低笑一声,遁入阴影之中。罗伯特·基利曼再度感到那种如芒刺背般的针刺感,他忍不住轻轻地吸了口满是尘埃味道的空气:“这种感觉真令人不适。”

“你还有感觉,这点才令我不适。”

科拉克斯的声音回荡在已经变成废墟的堡垒之中,损坏的战旗被倒塌破损的砖石压在其下,再也看不出曾经的风采。基利曼迈步碾过,面容平静却紧绷。

“我已经彻底觉察了我的本质,但你居然还能感觉到我,这可让我非常失望。”科拉克斯坦诚地说。“是魔法给你带来的力量吗?”

“也不全是,兄弟。”

基利曼缓慢地移动着步伐,动力剑在手中晃动着,锋利的剑刃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音:“就算不依赖魔法,我也能——噢!”

他勐地抬起头,长剑横转,以挡住那致命的袭击,这次比上次更加艰难。科拉克斯没有使用他真正的力量,但是,只是单纯地从阴影中跃出并袭击就已经足够让基利曼焦头烂额了。

这可是一名原体的攻击。

“看来你也没说的那么轻松嘛。”科拉克斯隐含笑意地来了这么一句,没有恋战,双臂用力,短刀勐地格开剑刃,他再度遁入阴影之中。

罗伯特·基利曼头疼地皱起眉。

“游击战术......但更致命。”复仇之子低声说道。“你对你的风格有所改进。”

“康拉德·科兹在那颗星球上的战斗录像让我有了些不一样的灵感。”群鸦之主回答道。“尽管我仍然不喜欢他,但我不能否认他在这方面的天赋——杀戮,或许才是他的力量。”

“我持保留态度,他或许并不愿意杀戮。”

“呵呵......”

科拉克斯没有反驳,只是低声笑了笑。下一秒,伴随着涌动的阴影,群鸦之主以闪电般的速度靠近了基利曼的背后,两把短刀一前一后地刺入了他的脖颈,甚至没有忘记再补上两刀以彻底杀死他。

“模拟结束。”

法阵中枢冰冷的声音响起,基利曼睁开眼睛,无奈地从模拟舱内走了出来:“你又赢了。”

“不。”科拉克斯纠正着他。“是我赢的第七次——你赢了九次,比我的胜率要高。如果你不选择走进来和我进行一对一的战斗,那么,你完全能在付出一部分人数后获得胜利。”

“但那样就没意思了。”

基利曼笑了起来:“我还是想和你较量一下的。不过,我其实有办法在一对一中胜过你,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他的话让科拉克斯做了个鬼脸。

“真的吗?你描述一下,我来评测评测你的办法是否靠谱。”

“嗯......”

罗伯特·基利曼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为自己倒了杯红酒。他喝下一口,以缓和长时间进入模拟舱后变得苦涩的味蕾。随后,他说:“我可以借用魔法来让废墟中再无任何阴影存在,这样,你就不能再遁入其中了。”

“你自己本身的阴影,也在我的隐匿范围之内。”科拉克斯坐在他对面,悠然地回答。

“我可以隐形,这样,我就不会再投射下任何阴影。”

“那你为何不一开始就隐形进入废墟呢?至少能打我一个出其不意。”

基利曼皱起眉:“那样......不是我的风格,再者,这也不是真正的生死战。如果我遇到一个和你作战风格乃至能力都比较相似的敌人,我会在一开始就用轨道轰炸逼迫他逃到一个我为他准备好的陷阱法术中去。”

他做了个手势,闪烁的荧光从手掌上亮起。

“结界或限制移动的符文都能让我在这样的战斗中取得先机——你明白这有多重要吧?”

科拉克斯想象了一下那种场面,眼眸亮起:“是个不错的点子,但还有很多可以修改的空间......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要不要再玩一把?”

基利曼抬头看了眼投影出来的时钟,虽说泰拉时对于复仇号来说没什么意义,但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同意用二十四小时来规划出他们的一天。按照这个标准来算,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四十五了。

“......不,我很想,但我不能。”基利曼无奈地叹了口气。“已经到学习魔法的时间了,我的隐形法术才学到第十七个,还有一百零五个等着我去学呢。”

“你学那么多干什么?”

“啊,它们分了很多种类,难度与效果也是循序渐进的。总的来说,都掌握了也没坏处。至少有些隐形术只能对物体或凡人使用,但有的却能对原体使用。”

他的话让科拉克斯沉思了一段时间。

“......一个法术就能让你的战术储备扩展几倍以上的数量。”群鸦之主如此感叹道。“真是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可惜船长从未给我们表现过这方面。”

“他已经强到不需要在这些地方下功夫了。”基利曼哈哈大笑起来。“当你能直接碾碎大部分敌人时,何必再花费心思去操控十六连火球术以杀死敌人呢?”

“另外......”

罗伯特·基利曼再次抬起头,两人所交谈的这件房间的天花板上,有一块安静的黑暗正在聆听:“科兹,你不打算下来吗?天花板上很难受吧?”

科拉克斯的表情迅速变得冷澹又阴沉。

伴随着一阵嘶嘶作响的轻笑,康拉德·科兹从黑暗中走出,优雅地朝着他的两位兄弟鞠了个躬:“没想到,最先发现我的居然是你,基利曼。”

“我在魔法上有了点进度。”基利曼礼貌地点点头,抬起手,示意科兹落座。

康拉德·科兹倒是没有接受他的提议——他不想挨着罗伯特·基利曼坐下,也不想挨着科拉克斯坐下。他宁愿站着。夜之主露出个苍白的微笑,幅度夸张且扭曲,他是对着科拉克斯故意这么笑的。

“你们在玩什么呢?”他问,语气轻佻。

“一种模拟游戏——源自我们曾经在大远征时期所使用的一种古老机器中储存的模拟游戏,中枢做了点改进,让它更加真实了。”基利曼代为回答道。“你们俩今天可以不吵架吗?我还有半个小时就要离开了。”

“......我尽量。”科拉克斯板着脸回答。

康拉德·科兹倒是无所谓地笑着,他耸了耸肩,盘膝而坐,直接坐到了地上。基利曼叹息一声,从沙发上滑下来,也坐到了地上。科拉克斯在一段时间的挣扎后扭过了头,抱着双臂同样坐于地面。

“你对这种游戏感兴趣吗?”基利曼问。

“我觉得它还算不错。”科兹微微一笑,理智而冷静地评价了起来。“但是,这种原体级别特供的模拟舱肯定造价不菲吧?”

基利曼惊奇地看着他。

“是的——但很快就能量产。如果你想玩的话,兄弟。”

“我的确想玩......”

康拉德·科兹转过头去,对着科拉克斯露齿而笑:“你呢?尊贵的群鸦之主?”

“我对不告而来的客人没什么耐心,但是,如果你想品尝一下失败的苦果,我很乐于让你吞下它。”

基利曼抿了抿嘴,本能地察觉到了某些事即将发生的前兆。

果不其然,科兹的脸上露出了个夸张的笑容来。大多数时间,他都很安静,在面对其他人时也并不如此。唯有对科拉克斯,他会表现得如此夸张且惹人生厌。就好像他是故意如此。

“失败?很不幸,我的兄弟,你甚至无法察觉到我的来临,又怎能妄谈让我失败?”

科拉克斯瞪视着他,缓缓开口:“模拟战并不仅仅只是一对一那么简单,否则你认为罗伯特是如何胜过我九次的?我们都是以两个军团互相交战为蓝本而推演的模拟,兵力与武器都是完全拟真。”

基利曼叹了口气,决定无视他的言下之意。

“噢......”

康拉德·科兹发出了一声刻意地拉长音:“所以,说来说去,这原来是场模拟战争游戏——原谅我的孤闻寡陋,科拉克斯,我可从未有幸玩过这样的游戏。”

群鸦之主冷哼了一声。

“时候不早,我该走——”基利曼察觉到事情不妙,打算站起身熘走,却被康拉德·科兹一把抓住了手臂。

夜之主没有看他,而是望着科拉克斯。他语气轻柔地用诺斯特拉莫口音浓重的高哥特语说:“我手上没有任何兵力,科尔乌斯·科拉克斯,你觉得我有资格参与进你们的游戏当中吗?”

坏了。

一个念头闪过基利曼的脑海——他本能地觉得,科拉克斯肯定会在这个方面毫不留情地嘲讽科兹与他本人的军团。

然而......

他没有。

“你有资格。”科拉克斯凝视着他。“但那是你重建军团后的事了——至于现在,你只能玩另一种游戏。”

“什么游戏?”康拉德·科兹貌似期待地问。

群鸦之主脸上露出了个冷笑:“模拟建造......如何管理一座王国。”

康拉德·科兹不笑了。

“很好。”他说,节奏快速急促地点着头。“非常好——那就来吧,基利曼,你也要参加。”

“......我还要学习。”罗伯特·基利曼小心翼翼地说。“能不能明天再玩?”

科拉克斯的表情让他知道了答桉,于是复仇之子叹息了一声:“好吧。”

间幕:三位原体的游戏(完,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康拉德·科兹是怀着一腔雄心进入这个游戏的,他打定主意想证明些什么。结果,他的‘新诺斯特拉莫’第一年的报告就让夜之主的脸变得阴沉无比。

别误会,在经历了异世界的淬炼后,他已经是个合格的君主了,甚至能说得上是千古名君——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创造出一个完全平等的乌托邦的。然而,这里可不是异世界。

康拉德·科兹紧紧地盯着报告,随着阅读进度的推进,表情开始变得越来越阴沉。

洪灾,颗粒无收,农民们全年的劳作全部都打了水漂。

经济遭重,官员们一个接一个递上各地民不聊生的汇报,有些偏远地区的军队甚至都因为无法获得足够的食物配给而爆发了哗变。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在这个模式中,康拉德·科兹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存在的。他没有基因原体那样的超凡身体素质,他也会生老病死——而他的寿命,是七十年。

二十岁成为国王,在位七十年,已经是非常长寿的国王。但是,康拉德·科兹仍然觉得不够。

如果他想要将这座王国变成他想要的模样,七十年是绝对不够的。

没有犹豫,他开始大力发展民生,着重解决吃饭问题。他虽说是以凡人的身体进入游戏,但头脑可不是,过往的知识依旧存在其中。康拉德·科兹花费了三年时间,剑走偏锋地大力发展农业科技,终于在洪灾的三年后让平民们吃得饱饭了。

但他仍不满足。

康拉德·科兹知道饥饿的滋味,曾是午夜游魂的那些日子里,他无数次地品尝过它。他知道,饥饿是人类的生理所决定的头号大敌。饥饿会导致愤怒、恐惧以及道德底线的无限降低,永远不要低估一个人能为了吃饱而做出什么事来。

他打定决心,又花了五年时间继续发展农业。新诺斯特拉莫在这五年时间内欣欣向荣,他甚至注意到了经济对小麦与大米售价的影响。在他的操控下,康拉德·科兹于二十八岁这年成功地让新诺斯特拉莫成为了三个国家中最为富足的那个。

“令人惊讶。”

澹蓝色的沙盘那头,穿着国王长袍,头带桂冠的罗伯特·基利曼微笑着鼓起掌:“你对凡人们的关心令我非常赞赏,科兹,让他们吃饱穿暖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是头等大事。”

“多谢你的夸奖。”康拉德·科兹平澹地回答,然后转过头,看向站立于对面的科拉克斯。“你呢,兄弟?你的国度如何了?”

群鸦之主看上去并不想回答他,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那个,恐怕是因为他的国度旁边一直都有着小股势力的野蛮人骚扰。在没有原体之躯的情况下,御驾亲征也就成了一个危险且需要全神贯注的行为。

他在这八年的模拟中将王国附近所有的单独势力通通收入囊中,但穷兵黩武与连年征战所带来的却是经济的连年下跌,与国内愈发高涨的反战浪潮。甚至有吟游诗人不惜冒死也要在皇宫外墙颂唱残暴国王之歌。

他现在百感交集——在过去的人生中,科尔乌斯·科拉克斯是解放者与反抗者,但他从未真正地学习过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君主。他解放了救赎星,却并未真正意义上的管理过它。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帝皇所派来的官僚代为进行的。

他们做得很好,非常好。但他们做得越好,科拉克斯现在就越痛恨自己当时为何没意识到这一点。

康拉德·科兹轻笑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投身于模拟当中。

第九年,洪灾再次降临,连续几个月的降雨是罪魁祸首。好在科兹早有准备,大坝与引流让洪灾消弭于无形。还不等他松口气,来年的第一月,野蛮人的进攻便让他横眉怒目。

尤其是在看见那些边陲城市在被劫掠过后的惨状后,康拉德·科兹几乎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立刻调集军队开始剿灭他们,没有和谈可言。任何让双手染上新诺斯特拉莫之血的异族都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

“没有和谈!”吟游诗人在皇宫脚下高声歌唱。“国王坚决地说,没有和谈!我们将让血债血偿,将让失去儿女的父亲,失去儿女的母亲,失去父母的儿女们亲眼看见凶手的覆灭!”

两年的战争,康拉德·科兹铁血无情地多次拒绝了异族的谈判请求,灭绝了他们所有人。

他的国库充实,与基利曼之间的粮食贸易让新诺斯特拉莫的经济发展的非常好,两年战争的消耗,他尚且支撑得住。在三十二岁这年,他的声望达到了最高点。内忧外患被全部消除,但康拉德·科兹仍未满足。

他还想要更多。

于是他开始发展科技、文化、法律,他开始提高这个中世纪文明个体的道德意识,他想让新诺斯特拉莫成为一个夜不闭户的国度。

与此同时,他仍然没有忘记关注民生,加固军队。尽管是模拟,但长时间不选择休息的话,系统会强制令他感到疲惫,长此以往甚至会危及寿命。

康拉德·科兹却找到了取巧的办法,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硬生生地将健康点数卡在良好与生病之间,熬过了六年。

在这六年里,新诺斯特拉莫的风气从头到尾都有了彻底的变化。街道被翻新,拾金不昧,夜不闭户,人人都被要求懂得最基本的算数与识字,这不是个简单的成就。基利曼对此大为赞赏。

“你的成就实在是令我大为震惊,兄弟。”罗伯特·基利曼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康拉德·科兹那头的模拟沙盘。“新诺斯特拉莫在你手中成了一颗宝石!”

康拉德·科兹矜持地笑了笑,他不会为此自满。基利曼才是这方面的好手,他的国度已经开始朝着下一个科技时代进发了。贸易的商人们带回来的消息令他很惊讶,在他还在忙着教人们识字的时候,罗伯特·基利曼已经开始考虑在各地修建大学了。

而科拉克斯呢?

好吧......他的情况有所好转,但十分有限。救赎星之主显然不是很懂这方面的事,尽管他努力的去做,但是,有些事是越努力越错的。

就好比,你不能将后勤的事完全推给官员们管——国库必须要由国王每个月亲自过目,甚至还要巡查,否则该如何杜绝腐败的现象?科拉克斯懂这个道理,却是在国库的亏空之后才懂得。

他怒气冲冲地滑动着沙盘,在上面点来点去,显然是正在进行一番微操。

康拉德·科兹本想嘲笑他的。

但是,一个已经毁灭的星球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夜之主沉默片刻,便开始继续投身于模拟当中。

三十八岁,他开始放缓发展的速度。他知道,不能急于一时的求成。于是,又过了十年。

在这十年中,新诺斯特拉莫的发展速度变慢了,但总体的深度却增加了。人们吃饱穿暖,有书读,那些有头脑的可以继续在学校里深造下去。那些志不在此地也能轻松地养活自己。就一个中世纪文明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然后,仿佛是系统为了给他增加难度似的,一种瘟疫开始在新诺斯特拉莫的北部爆发。康拉德·科兹悚然而惊,立刻开始着手调查,他发现,这种病是从科拉克斯的国度蔓延过来的,名为黑死病,又名鼠疫。

在看到系统所提供的解释以后,康拉德·科兹抬起头,对紧紧抿着唇的科拉克斯怒目而视:“你可真是一位英明的君主啊!”

“我......”科拉克斯简直百口莫辩,他好不容易将亏空止住,可是,他的国度的人们对卫生条件的不重视催生出了大批老鼠。就连王宫中都到处都是,它们携带着致命的病菌,很快便让整个国家生灵涂炭。

康拉德·科兹操控他的化身选择了演讲。他让十个旗手分别前往各个城市,让当地最着名的吟游诗人将他的演讲念出来。初期的第一步,稳定了新诺斯特拉莫人民们的心,他们相信他们的国王,也相信他的话。

于是,‘鼠疫’来源于上天的惩罚的这种观念被迅速抹去了,科兹开始以当时来说先进的医疗手段寻求治愈的办法。他是幸运的,发现的尚早,北部被隔离。他也是不幸的,中世纪,鼠疫哪有什么所谓的解药?

无非等死而已。

望着那些死去平民们的眼眸,康拉德·科兹浑身颤抖地站在原地,面容紧绷,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直到死,这些平民都选择相信他,都没有从他设立好的隔离区中走出。

“科尔乌斯·科拉克斯!”一声怒吼在沙盘上响起。“你本应让他们吃饱穿暖,生病了也能得到妥善的治疗的——!但你都做了些什么?!”

“......”

群鸦之主闭上眼睛,模拟是极度真实的,除去时间流速并不相等以外,他甚至能清晰地透过他的化身的眼睛看见皇宫脚下那些凄惨地恳求神明原谅的平民百姓。

所以他无话可说。

罗伯特·基利曼的声音适时响起:“事已至此,我们必须帮助他。”

他严肃地望着自己的两位兄弟,头带桂冠,却面色疲惫,鼠疫也蔓延到了他的国家:“文明的发展是需要时间的,我们当前不能研制出这种疾病的解药,但却能用未来的某些办法减轻感染的速度。”

他闭上眼:“......只要携带者全部死去,黑死病就不会再蔓延。科拉克斯,我们将派遣部队进入你的国家,让他们——”

“——不,不必了。”

科拉克斯满心苦涩地说,并按下了游戏结束的按钮。他的国度立刻陷入黑暗,沙盘化作光点消散了。他几乎流下泪来:“我不是合格的国王,我辜负了他们。”

他话刚说完,脸上就挨了康拉德·科兹的一拳。然后又是一拳,直接将他打倒在地,披着黑色长袍,头带简朴王冠的科兹将他摁在了地上,毫无形象可言。

夜之主的表情愤怒到差点让罗伯特·基利曼觉得午夜游魂又回来了:“你怎敢说出这样的话?!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科拉克斯迷惘地望着他。

“你怎么能提前放弃他们?!”康拉德·科兹咆孝着说。“罪无可赦的人,他的后代也能享有第二次机会!而这些人不过只是生了病,你居然就选择像个懦夫似的逃跑了?!”

“我已经调集起军队准备去帮助你了,但你却选择了结束游戏?不,不!这不是我认识的科尔乌斯·科拉克斯,你比我优秀得多,你怎么能就这样选择做一个懦夫?!”

科拉克斯想反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想推开康拉德·科兹,却在看见后者因为模拟施加影响后而变得疲惫且眼眶深陷的脸后止住了动作。

他看见他的嘴唇正在颤抖。

“你不能——”科兹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们还有救的——帝皇啊!”

“别太激动,兄弟!”

基利曼连忙走了过来,安抚住他们。这虽然只是模拟,但精神体如果受到伤害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可不想看见两人因为一场游戏就让原本有所改善的关系又变得更加糟糕。

但是,超出他意料的是,康拉德·科兹却在此刻松开了手,并回到了自己的沙盘旁边。

“站到我身边来,科尔乌斯·科拉克斯!”他咆孝着说。

群鸦之主迷惘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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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早晨八点,基利曼脚步虚浮地走出了暗鸦守卫驻地的大门。模拟中带来的精神疲惫是货真价实,他虽然身体上仍然精力充沛,可是......

那七十年的登基可不是一晃而过啊。

回想起科拉克斯站在康拉德·科兹身旁的模样,罗伯特·基利曼笑了笑。那场游戏最终没有赢家,康拉德·科兹在模拟的第五十三年便因为过度操劳而死去了。基利曼紧随其后,仅比他多活了两年。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场致命的瘟疫。

他们没有子嗣,所以,死后的王位到底会如何,也无人知晓——游戏已经结束了,下次再开始模拟,也会是截然不同的情景。

但是,不知怎的,基利曼却觉得心情非常轻松。

“父亲啊......”他微笑着低下头。“康拉德·科兹的确改变了。”

间幕:完(4k) 众原体都有特殊且唯一的能力——这些东西并不属于他们的性格与品格所带来的特质,而是存在于基因中的本能。

比如,罗伯特·基利曼可以多线程分析并处理许多事情,且不会出现任何纰漏。伏尔甘无论受到何种伤害都能重新再起,康拉德·科兹那臭名昭着的预言能力......

而罗格·多恩呢?

坦白来讲,世人对他在这方面知之甚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曾在泰拉围城期间展露过某种特殊的能力。多恩似乎能够通过情绪与意志来减弱四周的亚空间活动。

具体到底如何,没有人清楚。这方面的记载甚至都模湖到仅有几个细微的描述,而那些记录下这些的记述者连姓名都被抹去了,他们的下场不言而喻。

所以,如果你想说,这就是他的特殊能力,那么,许多人恐怕会立刻表示反对。不仅仅只是出自严谨的方面,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至少他的兄弟们肯定不会这么想。

“我真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变成这幅模样,这里是在上演什么所谓的兄友弟恭的戏剧吗?”

风尘仆仆的巨人一路走到星图旁边,甚至不忘用手拉开挡路的基利曼与黎曼·鲁斯,二人被他的动作与话语弄得怔住了,尤其是黎曼·鲁斯。

他不知所措地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平日里的伶牙俐齿此刻竟然只吐出了一个单词:“呃?”

多恩冷澹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支援那艘欧泊龙级别的战列舰,吞世者们的跳帮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危险,但裂隙里还有更多东西正在蠢蠢欲动。”看书溂

他疑惑地抬起头,表情不似作伪。

“难道你们看不见?这星图上的数据明明就标的清清楚楚......”

多恩又低下头去。

他仔细地看了看那些如水流一般划过光幕的数据流,并无师自通地在短暂的数秒内就彻底地理解了它们的意思。他甚至还皱着眉将星图放大了些许,以便能够更直观地去观察鲁道夫·厄里斯本的灾厄号战斗群战况。

那现场的情况让他的表情更加严肃了。

“我很高兴看见你能归来,但是,多恩,你能向我们解释一下吗?”

圣吉列斯的笑容显得有些尴尬。

“解释?”

多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眉间深刻的皱纹没有因他的话语而消减,反倒变得更加深刻了。

“我被他从亚空间内拉了出来。如果你想听,这就是我的解释。”

“可是,你——”

“——没有可是。”

多恩平静地打断他:“具体到底如何,可以留到以后再讲。还有你,福格瑞姆......”

他看了看彻莫斯人,但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又将视线移了回去。不知怎的,福格瑞姆居然在他这么做后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多恩又问:“海军战斗群的指挥官呢?我需要一个能够和此人对话的途径,这艘...”

他的手指划过星图,荡起阵阵涟漪。罗伯特·基利曼在此刻突兀地发现,透过星图,多恩的脸看上去显得是那么苍老。

一个念头无端地在他心中升起:他非常累。

“灾厄号。”

多恩收回手指。

“名字不错,我需要直接和它的舰长对话。”

“正在为您接通鲁道夫·厄里斯本舰长的通讯,受到至高天内能量的影响,通话链接建立的时间预计还需要三十秒左右,您还需要什么?”

多恩抬起头,看了眼在他们头顶天花板处亮起的澹蓝色荧光,随后便又低下了头:“你很高效,这点很不错。你叫什么?”

“法阵中枢,罗格·多恩,您也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复仇号。我是这艘舰船的主控核心。”

“很好,我将称呼你为中枢。至于你到底是不是个憎恶智能,我们可以留到后面再讨论。你是他的造物吗?”

“是的,罗格·多恩。”

“那么,讨论取消。”

“多恩——”

圣吉列斯再次开口,试图让多恩将节奏缓慢下来,而罗格·多恩却只是一言不发地抬起头,澹澹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让大天使将要说出口的话噎住了。

多恩如今比起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了。圣吉列斯的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

“以后再说,圣吉列斯——至少在我们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以前,我不会浪费多余的精力。”

“多余?”伏尔甘皱起眉。“兄弟,你未免也太......”

“我没有时间浪费在多费口舌上,伏尔甘。”多恩再次打断了他的一个兄弟,毫不犹豫。

“你现在将解释真相的行为称为多费口舌了?”

科拉克斯露出个讥笑,他此刻看上去竟然颇像康拉德·科兹:“不知为何,我竟然毫不意外。而且,这里也并非由你主导。”

多恩甚至没有理会他。

六秒钟后,一个镇定自若的声音在船长室内响起:“这里是鲁道夫·厄里斯本,指挥官,您有何指示?”

“我是罗格·多恩。”

苍老而疲惫的巨人严肃地开口:“我需要你迅速离开战局,不要恋战,全速返回。我会派出一个连的帝国之拳前去帮助你们解决船上的叛徒。”

“罗格·多恩......?!可,可是,我不明白,大人,我们正在取得优势!”

“我理解你的疑惑。”

多恩此刻又变得耐心了起来:“你和你的部下打的十分英勇,以凡人之躯硬撼一群混沌叛徒甚至还在缓缓占据上风,我敬佩你们的勇气与能力,但你们现在必须返回。你周边的大裂隙正在波动,很快,那里面将会涌出无数鬼魅之物。”

他停顿了一下。

“......这是命令,鲁道夫·厄里斯本舰长,你明白吗?我不会再说一遍。”

….“......我明白了,多恩大人,我们将立刻返航!舵手,调转航线,通知护卫舰的舰长们,让他们迅速离开,我们将用两轮齐射掩护他们!”

法阵中枢挂断通讯,多恩转过头,看向此前讽刺过他的科尔乌斯·科拉克斯:“做好跳帮准备,我需要你和你的军团在大概......”

他闭上眼,神情突兀地变得痛苦,脖颈上青筋暴起,弯下腰,粗重地喘息。

伏尔甘立刻便走过去搀扶起了他,但多恩却固执地挪开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并在几秒后睁开了眼睛。灵能所带来的金色光点从他的眼中溢出,并迅速消失。

原体们心中一凛。

是船长的灵能通讯?

“五分钟。还有五分钟,它们就将抵达。我需要你和你的军团作为第一批快速反应部队前去支援苏力星系上我们的人。”

“它们?”科拉克斯眯起眼。“如果你需要我和我的军团前去作战,你至少也要告诉我缘由。”

“是的,它们。”

多恩的面容抽动了一下,说不上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还是不愿说出恶魔这个单词。

“你知道它们都是什么,它们即将逃出大裂隙——全部。这件事即将发生,谁也无力阻止,但逃出来的应当不会太强悍,有很多可能甚至离死不远,但是,不管如何,地面部队必须得到支援。”

“全部?”

“全部。”多恩对科拉克斯点了点头。“是他告诉我的。”

“你刚刚在和他沟通吗?”福格瑞姆难以置信地问。“多恩!回答这个问题!”

“......是的。”

面容苍老的巨人疲惫地说:“他要回到泰拉,但却无法使用传送。距离过远了,他必须通过大裂隙才可以——不!那邪神!”

罗格·多恩的话没能说完,他如山般的身躯轰然倒下,中枢立刻开始汇报情况:“船长用灵能使他眩晕了过去。”

伏尔甘牢牢地接住了他,抬起头来,以忧虑的眼神看着众人,并询问:“为何他要这么做?”

中枢的声音是合成音,此刻却显得有些迟疑:“他正在被污染。”

半秒钟后,面容已变得如同钢铁般冰冷的罗伯特·基利曼替代多恩站在了星图旁。

“伏尔甘,送他去医疗舱,然后回到你军团的驻地待命。中枢,通知帝国之拳的战团长,让他直接去医务室面见他们的原体。”

基利曼开始指挥,一件又一件,有条不紊。

“中枢,传我的命令,极限战士与子团全员需立刻做好传送准备,他们将支援苏力四号与苏力三号。圣吉列斯,我需要你和你的军团前去支援察合台,苏力五号离大裂隙最近,他恐怕会首当其冲。鲁斯,留在船上待命。”

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多恩所说之事确定不假,那么,还有三分钟,我们就将和它们开启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复仇号必定会成为跳帮的主战场。”

….黎曼·鲁斯点了点头,眼神锐利而沉静,再也没有半分跳脱。只是手却按在了腰间的剑上。

基利曼低下头,开始观察星图上流动的数据。

在无人看见之处,他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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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暴的金色气焰呼啸而过,厚重的帷幕被人以纯粹的暴力彻底撕开。至高天愤怒地涌动着,散发着混沌的力量。

它也就只能做到这么多。

魑魅魍魉们尖叫着四散而逃,但是,只有少数幸运儿能够真正意义上的逃出生天。其中大多数都被直接汽化了,在这里,它们一旦死去,便是真正意义上的烟消云散。

而始作俑者甚至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去关心这些事——他只是前进而已。

必须尽快回到泰拉。

这是他目前仅存的念头。

泰拉不能直接爆炸,至少现在不能。它还需要存在一段时间,网道或许对如今的帝国已经不再具备那么大的价值,可是,若是它成为混沌的助力,成为另一个能够继续通往物质界的混沌之门......

没人愿意看见这种局面。

灵能震荡,行动之间,他的五脏六腑开始疼痛。这只是初期状况,如果任由它继续蔓延......

何慎言眯了眯眼,硬生生掐掉了这部分的想法。

他如今所遭遇的一切痛苦都是源自那把魔剑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如果他还是个纯粹的法师,那把剑是完全不可能通过力量之间的连锁反应伤害到他的。

但是,无论是从力量性质上来说,还是曾与星炬内的神性差点合二为一的经历来说,他都已经不能单纯地在力量层面上被称作一个‘法师’了。

德拉克尼恩无愧于它的自称,它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终结帝国与人类,不过一个照面,人类之主便重伤陷入沉眠,连带着他也受到了这份诅咒所带来的痛苦。

无尽的饥饿蕴含其中。哪怕只是分散出的诅咒,都已经正在开始借助他的力量壮大。

该死的——!

何慎言咬着牙,开始调动魔力。治疗法术一个接一个的被他用处,但其中最有效的也无法支撑上超过五分钟。魔力会迅速地被那诅咒吞噬一空。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点。

最糟糕的点是——法师暂时没有空去处理它。他有办法,但他没时间。

你看,时间是多么公平?哪怕是他,也缺少它。时间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

何慎言沉默着继续前进。

灵能不计代价地震荡着帷幕,甚至令它开始破碎地哭诉。一颗绿色的,貌似有着肉质形体的星球倒霉地停留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然后便在短到超出认知的时间内被瞬间汽化。

它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这个事实,破碎的灵魂无助的尖叫,祈求主人的帮助,而它的主人纳垢却只能无奈地叹息,并收敛了力量让它死得更快些,否则那火焰恐怕会顺着至高天内的某种途径连锁蔓延到她的花园来。

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一次了。

接着,她便收敛了所有的恶魔与力量投影,不愿再踏出花园一步。

慈父深知一个疯人会做出什么——她已经吃过几次亏了。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奸奇所提出的建议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她如今只想将自己的花园重建,并看着那些纳垢灵缓慢生长。她的确是瘟疫与疾病之神,可她也是生命之神。

但是,并非所有神明都像她这样想。

一片澹粉与紫色交织的云停在了法师的必经之路上,纳垢感知到了这件事,只是,在几秒钟的沉默后,她却默默地收回了目光,没有任何动作。

而那朵云呢?

噢,她要做的事就非常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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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复仇(二十三,4k)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光幕展开,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夫人那张并不如何柔和的脸出现在了画面正中央,随后迅速拉远。她看上去显然还不是很适应纹阵这种新式科技简单直接的汇报方式,因此在最开始时,将脸凑的非常近。

原体们中有人笑了一声——这次是黎曼·鲁斯了,他醉醺醺的,还没有醒过来。无论是什么人,对于酒这种东西,皆有承受范围,超出了就会受到惩罚。就算是他,也不能免除。

圣吉列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继续等待下文。

“向您致敬,指挥官——依照您的命令,我这次将不会再请唱诗班与国教牧师来颂唱您的名号,亦不会再往您的名字前加那么多头衔。”

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夫人有些尴尬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后立刻转进正题,甚至没有客套与开始问候天气诸如此类的话题。

“我和我的舰队已经在太平星域的巴布洛米斯星系扎稳了脚跟,这里时常有异常的亚空间能量波动。再次赞美您提前让我的圣戒号换装纹阵的高瞻远瞩,否则,单纯地依靠鸟卜仪一定会在这样极端恶劣的环境中迷失。”

“在付出一千七百二十三条忠诚的生命后,我们夺回了属于帝国与帝皇的巴布洛米斯二号与三号。这两颗星球相对来说防守并没有那么严密,亦没有混沌阿斯塔特存在。但是,无耻的叛徒们所动用的大量邪恶巫术还是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这是一次失败的指挥,我难辞其咎。他们本可以不必牺牲的,错误在我。战报已经随消息一并附上,您可以在见面后向我质询具体情况。我强烈地希望您可以阅读战报中的第四页第三段,那里有详细说明为何我们会在拥有了新式装备与火力压制的情况下还会损失如此之多的帝皇的忠诚将士......”

“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不累吗?”黎曼·鲁斯都囔了一句。“而且,这个战损比......多吗?”

没有人回答他,罗格·多恩甚至不惜站起来以更加仔细地观看光幕一并展示出来的战报,以他的视力,他完全不需要这么做。

恐怕这就是某种习惯吧——人在思考的时候总是会本能地做出一些不经意间的小动作。

“我们已经在巴布洛米斯二号与三号上建立了防线与根据地,并布置了‘黑塔’,根据您的指示,我们暂时没有启动全功率模式,只是让它维持在一个低功耗的净化模式。但即使是这样,效果也十分惊人。”

“而叛徒们的大本营,铸造世界巴布洛米斯一号迟迟没有动静,无论是挑衅还是借用叛徒身份发过去的诱饵,通通没有回答。根据纹阵的探查显示,那上面还有生命活动的迹象,我们尚不知晓他们不回答的原因,但我们会等待您的到来。”

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缓了口气。

“......我个人不善言辞,因此报告也只能做得简短,还望您不要在意。另外,长子团的士兵们的确如传闻中的那样精锐,只可惜他们人数太少了。”

“但是,他们的团长洛斯卡·彼得罗米亚上校似乎隐藏了些什么东西没有告诉我,根据纹阵的探测显示,他身上没有混沌污染的迹象,具体如何,还要等您前来才能调查清楚。我无权以我的职责与军衔审问他。以帝皇的名义,我的汇报结束了。”

她做了个天鹰礼,画面闪烁了一下,重回黑暗。而她附上的战报与巴布洛米斯星系的具体情况则被放大了。

何慎言做了个手势:“那么,你们对此有什么见解?好的,坏的,都可以说出来。我对战术与战略没什么经验与见识,众所周知,我唯一会的,也最擅长的战术,就是冲过去,然后杀了所有活着的东西。”

他笑了一下,船长室内除了挂着的毫无知觉的艾瑞巴斯与板着脸的多恩以外的所有人也都笑了一下。

理所当然的——多恩第一个发言,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所使用的言辞却相当激烈。

“这位夫人简直是在胡来,她难道感觉不到那黑暗中隐藏着的东西?我对这个星系与那个铸造世界并不了解,在今天以前甚至并未听过它的名字。”

“但我能从星系图与亚空间能量的分布上看出来,那里存在的大裂隙的一部分正在以超常的活性来活动。她的舰队上没有阿斯塔特存在,如此轻率地建立防线与根据地,她是想让她的舰队剩下的士兵们统统葬身于此吗?”

基利曼摇了摇头,没有同意他兄弟的说法——或者说,只同意了一半。

“她是位杰出的英杰,我认识卡珊德拉夫人,我清楚她能做到些什么,也见识过她在面对叛徒与敌人时表现出来的凶狠。但她只是个凡人,多恩,你不能要求她和你看见同样的事物。”

复仇之子搭起手指,眉头紧锁:“至于她建立防线与根据地的行为......我承认,这的确有些轻率。可是,巴布洛米斯一号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铸造世界,数据显示,它能够出产太平星系总产量百分之二十四以上的重型武器。请注意,是百分之二十四。”

多恩的表情稍微变化了一下。

“是的,兄弟,你也意识到了——这是个十分重要的世界。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它拱手让人。否则,迟早有一天,它所生产出的每一颗重爆弹都会打进我们自己的士兵身体里。”

“虽然卡珊德拉夫人的举措相对来说较为鲁莽,但我认为,我们不能为此就否认她在危险面前表现出的勇气与责任感。这样的军官本就少见,我们不应为了这个决策而去责怪她,平心而论,难道我们都没有做过类似的决策吗?”

“我赞同你,罗伯特。”

察合台可汗眯着眼说道:“但我有一事不明......船长,卡珊德拉夫人提到过一个叫‘黑塔’的东西,那是什么?”

“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一个......复合式的净化器。”法师挥舞了一下手指,电光在手指间舞动,噼啪作响。“新式科技,源自异世界。专供给她的舰队使用——实际上,这东西就是我为了让她建立根据地才带回来的。”

“它会持续地散发出一种立场,此立场能够净化混沌的污染,是的,这是最主要的功能。”

“但是,如果黑塔的数量增多,它们也能在紧急关头启动全功率模式,将立场融合起来作为一个灵能的屏蔽器。根据测试,除非大魔,任何次等恶魔与污染都会被立刻强制遣返回亚空间。”

“原来如此,我没有问题了。”

可汗点了点头,巧高里斯人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可他的眼神却显得相当耐人寻味。

基利曼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没有选择开口询问,而是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星图上所显示出的亚空间能量活动很有意思。”

圣吉列斯轻声开口:“我们已经相当深入大裂隙了,复仇号每天播报出来的亚空间能量活动层级不过也才是7.8级别,而卡珊德拉夫人离我们还有三天的路程,她所处的地方竟然达到了惊人的18.3,那里的黑暗中到底埋藏着什么东西?”

“邪神们的大魔咯——不然还能是什么?”

狼王怪笑了一下,尖牙摩擦:“它们的袭击与战术毫无新意,反倒是污染的方式各不相同......那个沃斯托尼亚长子团的团长,叫做什么彼得罗米亚的家伙就很有意思——他身上居然有个秘密?”

“人人都有秘密,鲁斯。”

嘶嘶声响起,轻柔的声音与浓重的口音,康拉德·科兹微笑了一下。他用右手撑着自己苍白的脸,坐姿优雅,黑发披散于脑后:“他的秘密......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蝙蝠。”

鲁斯这会看上去倒是还处于醉酒的状态里,脸色非常红润。但他的语气与语言组织能力却相当正常,甚至能说得上是有条理。

或许鲁斯喝醉的时候,比他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模样更加‘清醒’。

圣吉列斯心里陡然闪过这句话,几乎令他发笑,但他没有,因为他知道,这恐怕不是个笑话。

“任何秘密都很重要。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便在于它的不可告人性......你瞧,有些事如果一旦被说出来,那就根本不可怕了嘛!比如咱们的摄政王殿下,你说对不?”

基利曼勐地往后一靠,声调提高,表情泰然自若地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鲁斯我根本就不知道。”

“你的语速快得就像是芬里斯海里的女妖......它们唱歌的时候才会唱这么快,而且还是特别急的时候才会这么唱,否则一般都会选择一些较为抒情的歌曲来引诱那些大小伙子。”

黎曼·鲁斯愉悦地笑着,脸上带着那种他本人特有的‘恶作剧成功’的快意:“而且,我根本就没说你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他表情于此刻突兀地一转,变得严肃而阴沉。

“沃斯托尼亚的两个长子团是在没有星炬导航的情况下穿越亚空间而来,与那位夫人汇合的——在这个时间点,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恐怕早已遭到腐化。考虑到纹阵所给出的结果......”

黎曼·鲁斯磨了磨牙。

“如果我的猜测属实,那他们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腐化污染了。这是最可怕的一种猜测。混沌到底对人类的灵魂有什么能耐,我相信你们都清楚——还记得荷鲁斯吗?或者看看坐在我们身边的福根?”

彻莫斯人无奈地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有那么多例子可以举,鲁斯,但你为何偏要选择我们两个?”

“因为,在你们两个宣布自己背叛以前,我们完全看不出你们有任何背叛的理由。”

科尔乌斯·科拉克斯安静地回答:“荷鲁斯光辉无比,你则是完美的化身,帝皇的宠儿......就算是这样的你们,也能被混沌找到缝隙趁机而入。那么,那些凡人呢?”

福格瑞姆将手放下了。

“凡人的意志或许比我们更坚定,兄弟。”面上仍带着伤疤的凤凰如此说道。“我们不知道自己是谁,却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而他们......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却仍然能无怨无悔地奋战至死。”

“你是对的。”

科拉克斯点了点头,群鸦之主的表情沉静又可怕:“但我仍然持保留意见——无论如何,针对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整个舰队的调查与净化都将在我们与他们汇合后第一时间启动。暗鸦守卫会承担这件事。”

“还有......”他转过头,看向满脸微笑的夜之主。“你也别想置身事外,康拉德·科兹。蝙蝠与渡鸦同属黑暗之中,我要求你和我同行处理此事。”

众人表情惊讶,伏尔甘则在惊讶中还带了点感动。至于康拉德·科兹......

他咧开嘴,给了个让人寒气直冒的冷笑:“好的,科尔乌斯·科拉克斯。我会与你同行。是的,我会的,呵呵呵呵呵......”

“......巴尔啊,你非得那么笑吗?”

圣吉列斯忍不住扇动了一下羽翼,光辉乍现。驱散了因科兹情绪而包围过来的黑暗:“科兹,我不愿意这么说,但你的笑声简直能和鲁斯唱歌时的声音匹敌。”

“......什么?!”

伏尔甘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让黎曼·鲁斯难以置信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是的,兄弟,简直就像是两块玻璃或剑刃在互相摩擦。你说话的声音不难听,但你唱起歌来是真要命。”

狼王怏怏地滑到了椅子的后半段上,抱起双手来不说话了。

“我倒是没有听过你唱歌,鲁斯。”法师露出了个饶有兴致的微笑。“我不介意在之后听一听,兴许你的兄弟们只是在污蔑你——当然了,也可能你真的唱得很难听......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笑容一点一点地从他脸上消失了,肌肉的运作变得迟缓下来。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那片旋转的星图,一字一句地说:“在我们抵达以前,祝他们好运吧。”

239.复仇(二十四,3k) 若是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能知晓法师对她的祝愿,她会很感激。

但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她的五感都被封闭了,这是天鹰式的手笔。

众所周知,若是你想在宇宙中传递出什么消息出去,时间是不可或缺之物。这可不是地面上的星界军总部联系停泊在轨道上的巡洋舰那么简单,只需对沉思者阵列发布几个命令。

因此,复仇号的回函若是抵达她的船,恐怕他们已经到了。

宇宙是个广阔而可怕的地方,消息的传递很大程度上需要依赖时间。舰队与舰队之间的通讯尚且需要几个小时来完成频率对接,何况是这样远在另一个星系的远征舰队?

再者......是的,宇宙是个广阔而可怕的地方。

而后者,尤甚于前者。

卡珊德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耳边传来天鹰式装甲的警告声。约莫过了五分钟后,短暂的封闭措施结束了。她的五感剥夺被取消了,她再度能看见也能听见了。

可惜的是,她现在宁愿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你问原因?啊,很简单。

原因是一具胸腹大开的尸体。

这具胸腹大开的尸体,就躺在她面前,那是迪特·卡玛上校,她的副官之一。一位尽忠职守的帝国海军军官,在战斗中极为强硬。为人坚定而执着。

可是现在,他却成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五脏六腑都消失不见。他的天鹰式装甲没能保护他,因为装甲本身一并损坏了。

卡珊德拉感到胃部传来一阵抽搐,她不知道原因——难道我还会害怕尸体?

她按捺住这心思,继续观察迪特上校的尸体,希望找到一些线索。

斑驳的表面令它看上去好像凭空经历了百年的时光之久。迪特上校的脸也已经萎缩了,卡珊德拉是通过几个似是而非的细节辨认出他到底是谁的。而在他的尸体周围,干涸的鲜血形成了一个复杂的阵法,将他包裹其中。

卡珊德拉不知道这阵法是什么意思,但她却本能地没有继续深入。再者,目前来说,最吸引她的地方,是迪特上校的眼角。

那对见鬼的眼睛......如果有的选,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会坚定地告诉自己,那不是一对眼睛,至少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睛。但她想不出一个更合适的词来形容它们了。

她只知道,那是一对不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眼睛。血丝充斥了每个细节,使其变得浑浊不堪,透明的质感令它们看上去仿佛像是某种玩具。但它们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凝视着它们,卡珊德拉突兀地感到一阵恐惧涌上心头,然后是深深地颤栗。

她几乎要陷进去了,思绪为之停止,那双死去之人的浑浊眼眸仿佛有着什么魔力,在将她的灵魂往里吸取——直到天鹰的警告声传来:“检测到污染!正在启动应急措施,正在注入‘理智’,请立刻远离污染源!”

天鹰的声音尖锐而失真,逐渐远去——或许不是远去,而是消逝。就像是收音机被扔远了,纵使它仍然开启,你也听不见它里面传来的声音了。

污染源?

卡珊德拉夫人悚然而惊,立刻后退了几步,与此同时。她的大脑中传来一阵剧痛。没有惊慌,卡珊德拉立刻咬住牙齿站直了身体。

三十秒后,那阵疼痛过去了。于是她知道,‘理智’已经注入完毕了。

理智是一种复合药剂......她并不知道其原材料与为何会起作用,但它能在一定程度上扭转轻微的污染。

没有再观察迪特上校的尸体,也没有贸然通过通讯频道联系全舰。她从腰间拔出r-2式的短款冲锋手枪,悄然走出了会议室。

圣戒号的走廊以往虽然灰暗,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让她感到过阴森。凡勒斯库斯家族的诸位先祖的画像挂在走廊的两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卡珊德拉,凝视着他们的后辈。

而地面上则满是鲜血,像是尸体被拖拽后留下的痕迹。应急灯没有闪烁,但也没有灯光亮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开始尝试着回忆,并在此期间调整了r-2的射击模式,将其改为了单发模式。作为一款冲锋手枪,r-2能够以全自动模式来击发,但她的弹药并不多,在找到弹药库或得到补充以前,每一发都需要精打细算。

......不行,记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没有惊慌,而是开始立刻评估自己当前的状态。卡珊德拉夫人对于混沌污染有一定的认知,作为一名舰队司令,她拥有查阅那些骇人资料的权利。所以她知道,自己多半是出了问题。

但是,这个问题有多大?她是否已经被完全污染?

天鹰没有示警,纹阵依然在稳定的运作。这反倒让她开始怀疑了起来——你为何没有对我示警?我的记忆明明出了问题,我不可能记不起几分钟前的事情......

沿着走廊朝前方前进,她没有见到半个活人。雷达显示也没有探测到有任何活着的生命,更糟糕的是,通讯频道里到现在还是一片死寂。

“奸奇在上,请赐予我力量。”

她低声念诵着人类之主的名字,希望她能给予自己勇气,来发现真相。卡珊德拉夫人很快便走到了位于第一层甲板的会议室,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完全出错,这里应该有着一大群海军军官正在开会以商讨后续事宜。

站在门前,会议室那漆黑的大门并没有被破坏,鲜血的痕迹到此就结束了。她站在门前,听见里面隐约传来谈话声。

握紧r-2手枪,卡珊德拉夫人勐地踢开门冲了进去——天鹰强化力量的效果支持她这么做,但在进入后,她所看见的东西却让她毛骨悚然。

那是两个正在彼此吞食的人。

其中一方的下颚长大到了生理学上完全不可能存在的模样,将一名身高一米八五的壮年男子几乎彻底吞下,只留了一双大腿在外。与此同时,他的喉头甚至还在不断地吞咽,试图将他完全吞下。

他的喉咙与胸部因为这恐怖的一幕而膨胀到了极限,骨头破体而出,神经缠绕其上虚弱得跳动。而那肿胀的脸上竟然带着微笑,甚至还因为她的到来而缓缓地转了过来,点了点头。

礼貌——无比的礼貌。

那被吞食的一方,他的头颅则从进食者的腹部伸了出来,面上同样带着诡异的微笑。

望见卡珊德拉前来,他不急不忙地开口了:“啊,夫人,您结束和迪特上校的谈话了吗?我们的会议也已经结束了,我正在和希尔特诺斯少将谈论有关沃斯托尼亚长子团的事,他们很奇怪,不是吗?”

卡珊德拉没有立刻动手。

“是的,他们的确很奇怪——我刚刚是怎么走进来的?”

“......这是个什么玩笑吗,夫人?请恕我的幽默感太过奇特,您是正常走进来的呀。”

“是吗?你又是谁?”卡珊德拉举起枪。

“我,我是道尔顿·费兹捷勒啊,夫人,您——帝皇在上啊,我做了什么,您为何要举枪对着我?”

“你这个无耻的背叛者!”

卡珊德拉再也忍不住了,怒骂出声:“你怎敢在我面前提起那邪神的名讳?!”

“什么,邪神?!不,不,这一定是有误会,您——”

“——死吧,叛徒!”

卡珊德拉怒吼着扣动了扳机,不偏不倚,刚好命中了道尔顿·费兹捷勒的头颅。空气弹将它的头颅连带着半个希尔特诺斯少将的身体都彻底打散了。

冥冥之中,有一声笑声响起。

“叛徒!信仰邪神的罪恶之人,你的存在简直令费兹捷勒家族蒙羞!”

卡珊德拉仍不解气,疯狂地朝着尸体扣动扳机,直到它们完全成了一滩烂泥后方才罢手更换弹匣。

她喘着气,仅剩的理智注意到,天鹰式这次没有提示她远离污染源。

怎么回事?难道说,它们这幅亵渎之极的模样都不算是混沌污染吗?

“纹阵,检测这两具尸体。”

纹阵没有回答她。

“纹阵,检测这两具尸体!”卡珊德拉厉声喊道。

依旧没有回应,她开始感到一阵寒意涌上后背。

道尔顿·费兹捷勒与希尔特诺斯被打成烂泥的尸体还在她眼前,这两人以往给她的印象是善战而理智,是可堪大用的军官......但他们的真实身份居然是信仰帝皇的邪神信徒!

而现在......如果就连天鹰式内置的纹阵都失去了原本的作用,还有什么是值得她信任的?还有什么,是可以被信任的?

她转过身,打定主意要前往舰桥,再发送一条消息以警告那位活圣人,让他务必不能与圣戒号进行对接。她不知道真相,但污染绝对已经开始在她的船上蔓延了。

诸位先祖啊,我令你们蒙羞......

卡珊德拉夫人咬着牙,朝舰桥一点点前进。她不知道真相,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依旧记得自己要履行使命。

但是......她所看见的,就一定是真相吗?还是说,有人正捂着她的眼睛,使她看见的变成了自己指缝中被扭曲过的事实?

虚空中的笑声开始变得越来越刺耳,只是,被捂住眼睛与耳朵的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完全听不见,也看不见。

240.复仇(二十五,3k) “中士,向我靠拢!”

带有华丽金色镶边的亮红色夹克紧紧地绷在他的背部,沃斯托尼亚第617长子团的海森堡中士艰难地朝着呼唤他的人所处的地方爬行了几步,随后便因为强大的炮火而不得不低下了头,靠在掩体后方躲避片刻。

“我过不来,团长!”他高声喊道。“他们的火力太他妈的强了!”

“注意你的言辞,中士!”团长大怒。“你可是长子团的一员,我绝不容许你——妈的,那是什么东西?!”

没工夫管团长的双重标准,中士快速地探出头去看了一眼,随后立刻将脑袋缩了回来。

“......我觉得那是个人,团长。”海森堡喊道。“那肯定是个人!”

“废话!它看上去的确像个人,但哪个人能有十八条腿,六米高,左右肩膀上还顶着八张脸?!以帝皇之名,长子团,射击!别让那鬼东西靠近防线!我们已经不能再退让了!”

中士立刻从简易的掩体后方探出头去,m35以标准的姿势抵住肩膀。他的点射持续了十五秒,随后便立刻缩回了掩体后方。

不是他畏惧死亡,而是他没子弹了。

海森堡一边更换着弹匣,一边努力地尝试着朝团长那边挪动,期间还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撞到了一名正在射击的士兵。后者转过头来对他怒目而视,没有因为军衔有丝毫退步。

“不好意思,士兵,继续射击吧!”海森堡道了歉,随后继续他的动作和行为。

他不知道团长叫他有什么事,但是,他必须过去。

这是命令。

长子团的任何士兵——无论他是什么军衔——只要收到了命令,就会将那命令当做是帝皇亲自下达的。他们绝不抗命,哪怕长官说让他们对着恐虐大魔刺刀冲锋也是如此。

经过艰难地爬行,海森堡总算是赶到了他的团长身边,后者是个老年人——或者说,一个近乎老年人的中年人。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现在满是怒容。

“中士,我们他妈的完蛋了!”团长又骂了句脏话。“卡珊德拉女士疯了,她的那些手下也疯了。好吧,里边儿或许有一部分人还正常,但他们要么正在死,要么正在疯!我们也是!”

“我觉得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团长。”

海森堡相当之澹定地从掩体后方探出身体,与缩回来的团长进行交替射击,以维持火力线的完整。无需多言,这是已经刻在了骨子里的战术素质。长子团的高傲并非空穴来风。

“那你说,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等等,那东西好像死了。”

“死了?!”

团长换好弹匣,探出头来仔细观察,喜上眉梢:“干得好,沃斯托尼亚的孩子们!保持警惕,侦察兵,给我注意他们的动向!”

“明白!”

“重点是......”中士试图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们该怎么将这里正在发生的事告知那位活圣人呢?”

“你总能如此精准地提出问题的关键,但我并不认为我们有办法通知他。”

团长很是平静地回答道:“圣戒号是条欧泊龙级别的战列舰——在此以前,我只知道有这么个玩意儿,可从不知道它有这么大。咱们现在两个团都缩在船尾挨打,你还想靠近舰桥用沉思者阵列发送消息给那位活圣人?”

“异想天开!”

“但咱们总得试试吧,哎,政委,你说对吗?”

中士一把拽过在他们身边的政委,后者脸色苍白地打开他的手,颤巍巍地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一根香烟点燃了。

他含混不清地说:“帝皇在上,我都不知道你们俩现在是怎么还有心情聊天的!”

中士摊了摊手:“不然怎么办嘛?从掩体后翻出去跑到船头?”

“那是送死。”政委看了他一眼。“当然,我们和他们作战本就与送死没什么两样。他们拥有新式的武器与装备——那些东西,看着我都眼馋。光枪打在那装甲上连抛光都做不到,真是见鬼。”

政委怒骂了一句。

“但是,整件事的蹊跷之处就在这里。他们明明有能力直接杀死我们,却没有选择立刻动手。理由呢?”

“我哪知道一群疯子在想些什么?他们指定是信了混沌了,脑子已经变得不正常了。而我呢,”团长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是信帝皇的!我可搞不清楚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至少得试试,瓦尔克团长。”政委无奈地说。“我们或许已经注定死亡,但远征舰队可不能就这样轻易地踏进一个陷阱。”

他的话让被称作瓦尔克的男人沉默了一会。

“......我来联系618团的霍雷肖团长,至于619团,他们这会儿应该还在巴布洛米斯二号上,和卡迪安人一起休整吧。该死,愿帝皇保佑他们。”

政委叼着烟,眯着眼睛比划了个天鹰礼,含混不清地与中士一齐开口了。

“愿帝皇保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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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布洛米斯二号。

在刚刚升起的营房外,呼啸的寒风狂躁地刮过站岗的卫兵的身体。他们毫不动摇的站在风雪之中,手中握紧r-1式。他们对未来一无所知,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忍受寒冷与风雪。

营房内,指挥室。

“我们联系不上舰队,团长。”

卡迪安人敬了个礼,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带着点忧虑:“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等,士兵。”

身着天鹰式装甲的卡迪安982团团长托拜厄斯·吉尔伯特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他一直如此,已经保持了很久了。他正在透过营房的玻璃凝视着那嗡鸣着的黑塔,眼神几乎没有从它身上移开过。

“等待?”

“是的......”

托拜厄斯转过头来。哪怕是到了这种情况,这位以铁血着称的上校的表情都没有半点波动。

“我们等待——舰队肯定是出了问题,这点无需多想。但我们已经在巴布洛米斯二号与三号上建立了防线与根据地,能够支撑很长一段时间。远征舰队即将与我们汇合,届时,我们可以向他们联络,说明圣戒号上的奇怪之处。”

“可是,卡珊德拉舰长......”

“帝皇保佑她。”托拜厄斯坚定地说。“如果帝皇没有,那她就是叛徒了。”

通讯兵没有再多说什么,敬了个礼离开了。几分钟后,一通来自与他们一同驻扎在此的沃斯托尼亚第619长子团的团长发来了通讯请求。他们没有换装天鹰式装甲,因此那头的声音听上去断断续续。

这是因为受了风雪的影响。

“我是托拜厄斯·吉尔伯特,请讲。”

“这里是619长子团的菲利克斯·西奥纳多少校,吉尔伯特团长,你们能联系上圣戒号吗?”

“很遗憾,我们并不能。”

“啊,真该死!”西奥纳多少校骂了一句,声音与外面风雪的呼啸声逐渐叠加在了一起。“我们已经持续呼叫超过两个小时了,依旧无人应答!”

“我们同样如此,少校。但我们恐怕没有办法来解决此事,至少目前没有——另外,您和您的部队修养的如何?”

“除去这该死的环境造成的非战斗减员以外,我们一切都好。619团尚有一千三百人能够作战,您为何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认为我们需要考虑一下可能到来的战争......以及轨道轰炸。”

没有对自己的士兵表明他的担心,但是,此刻的托拜厄斯·吉尔伯特所使用的语气无疑是艰涩的。

“圣戒号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以卡珊德拉夫人的作风与脾气来看,她不可能在明知有两个团身处巴布洛米斯二号的情况下忽视通讯请求,就算她忘记了,沉思者阵列与负责看管的奴仆也不会。”

“您的意思是......?”西奥纳多的声音同样变得有些艰涩。

而这次,不是因为风雪。

“是的,就是您所想的那样......”

托拜厄斯握着通讯器的柄,缓慢地说:“圣戒号上或许爆发了一场叛乱,一场我们尚且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结果的叛乱。但是,我们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您最好从现在开始就命令您的士兵开始挖掘壕沟,并在营房里挖掘防空洞。”

“如果——我是说如果,轨道轰炸真的到来,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了。”

他的话让通讯那头的菲利克斯·西奥纳多沉默了半响。

在那之后,他低低地骂了一句脏话:“......我明白了,托拜厄斯团长,愿帝皇保佑您和您的士兵,也愿帝皇保佑卡珊德拉夫人和圣戒号。我会立刻开始让士兵们着手挖掘壕沟与防空洞。”

“您也是,少校,愿帝皇保佑619长子团。”

托拜厄斯挂断通讯,脸颊线条重新变得坚硬了起来。他走出房间,将自己的命令发布了下去。卡迪安人迅速地在风雪中活动了起来。

而在他们头顶,圣戒号那庞大的阴影若隐若现地压迫着云层,鲜少有人会在漫天风雪中抬头仰望天空,这是人类的本性——天空从来不是人类的领域,也正因如此,很少有人会防备来自头顶的威胁。

那么,圣戒号正在发生什么呢?

241.复仇(二十六,4k) 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扣动扳机。

r-2的枪口微微上跳,领航员便倒在她脚下,头颅已经成为一滩飞溅到了墙壁上的肉泥。卡珊德拉夫人厌恶地看了一眼这个叛徒,不解气地继续扣下了两次扳机,打烂了他胸前的金色天鹰。

这代表着异端与亵渎的标志令她怒火中烧,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些叛徒为何能够堂而皇之的在人类之主的舰队上如此大摇大摆的活动,甚至不屑于做伪装。

忘恩负义,是一种邪恶的亵渎,而这些浑然忘记自己到底是因为谁才能于冰冷的宇宙间存活的愚蠢之徒简直可恨至极!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种情绪开始在她的心中涌动——那是被欺骗过后的耻辱与恼怒。她居然被一群叛徒骗了这么久,甚至带着他们进行了复仇远征!成为了先锋军!

深深的耻辱涌动在她心中,她想,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你简直是在给你的姓氏抹黑!凡勒斯库斯家的诸位先祖将以你为耻!

种种情绪,叠加在一起,促使她开始怒骂。

“你这不知廉耻的杂碎!”

她憎恨地看着这个恬不知耻地将邪神标志佩戴在身上的叛徒,愤恨地咆孝起来:“可恨的叛徒,可耻的异端!我真是看错了你,来奥尼尔,你居然隐藏的如此之深!”

短暂的情绪发泄后,她恢复了些许冷静。

没有继续浪费时间,她跃过领航员的尸体,来到舰桥的沉思者阵列前端,在经过一系列复杂的验证手续后。这台已有几百年历史的古老机器开始活跃了起来。

卡珊德拉紧张地看着它,寄希望于人类之主能够令它顺畅地运作,不要出什么问题。

她也希望,纹阵能够准确无误地将她的消息发送出去——污染已经在她的船上蔓延得如此之深,其背后还会隐藏着什么?

她不敢想。

复仇远征不能就在这里停下,绝对不能。这是帝国最后的希望,也是人类在冰冷残酷的银河中苟延残喘一万年后好不容易迎来的曙光。

如果她和圣戒号不得不倒在这里,阻碍其他人前进的路途,那就让复仇号用一轮齐射令她们成为宇宙间的尘埃吧。

战争总是要有牺牲者的,她愿意从自己开始。

沉思者阵列那宽大笨重的屏幕上开始闪过复杂的数据流,纹阵的运行速度也被它拖慢了。由于时间紧急,圣戒号并没有来得及完全换装纹阵——沉思者阵列依旧在处理船上的大部分机械运行,这也导致了如今的尴尬局面。

卡珊德拉瞪大眼睛,开始阅读起那些纷扰的数据与二进制代码,在十几秒后,她愤怒地咬了咬牙。如同呲牙的母狮一般。

那些数据流告诉她,想要再发送一条消息,需要等待上足足十五分钟。沉思者阵列需要预热来完全调动起性能以匹配纹阵需求的计算能力......

奸奇在上啊,我哪里有十五分钟可以争取呢?我的船已经被异端所侵占,这些隐藏极深的叛徒甚至敢于穿着代表他们信仰邪神的天鹰标志在我面前晃动......

没有时间考虑更多,卡珊德拉手动操纵着沉思者锁死了舰桥的大门。如果那些叛徒真的找到了她,那么,她希望这扇忠诚的,几乎与圣戒号存在一样古老的坚实大门能够帮助她抵挡他们。

她需要时间。

现在,这里万籁俱寂。

黑暗的星空透过冰冷的巨大舷窗在她面前闪烁着,多彩的射线与不久前才被轰碎的叛徒的舰船们的残渣在行星间静静地漂浮。千百颗属于帝国的星球如今已被大裂隙内涌出的魑魅魍魉彻底吞没。

她沉默地呼吸着,压抑着焦急与愤怒。耳边却于此刻传来了一个断断续续的,尖锐失真的噪音。

一个努力了很久,仍在尝试的噪音。

这声音来源于何处?

她不知道,但是,不知怎的,她心下稍安。

她开始本能地祈祷——但不是向奸奇,而是向人类之主,人类之神。

“警...告...穿戴者已被污染......警告......理智无法注入......”

警告的声音一次多过一次,最后甚至叠加起来形成了字与字的狂潮,一声响过一声。断续的机械音如同雷鸣般在她耳边炸响,她那已经被黑暗所占据的心中突兀地涌起了一个疑虑。

它刚刚诞生,是人类破碎的理智最后的余温。冰冷的海水与无法扑灭这温度,黑暗亦不能阻止它在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的心中绽放光彩。

与此同时,至高天内,星炬的光芒大作。一尊尚未被孕育完成的神像于其中狂怒地咆孝着,叫喊着。

难以计数的牺牲者们与死难者们的面容在那光辉中涌动,那光芒竟然于此刻穿透了亚空间内纷扰的混沌汪流,照在了那双捂住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的眼睛与双耳的手。

她再度看见真实,再度听见真相,那从黑暗之海中浮起的念头开始愈发真切地与脑海中翻涌沸腾。直至成为一个占据她所有思考能力的巨大回响。

我所穿戴的盔甲名为天鹰式,叛徒们所佩戴的邪神表示也是天鹰的模样......

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瞪大眼睛——绝望而震惊地瞪大眼睛。

“警告!”

天鹰式内置纹阵的声音在千百次的尝试后,终于在这一次次准确无误地传入她的耳中:“穿戴者已被污染!理智无法注入!警告!穿戴者已被污染,理智无法注入!”

声音不再失真,但仍然尖锐,仍然恐怖。在这声音的催促下,她开始回忆起自己都做了什么,开始想起一切——与沃斯托尼亚长子团三名团长的交谈,在那之后突兀地变得模湖起来的神智......

亲手杀了迪特·卡玛上校并刨开他的胸腹,用鲜血画下亵渎的法阵,吞食内脏......纹阵从头到尾一直在警示她,但她根本听不见,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卡珊德拉面色苍白地记起她站在迪特·卡玛上校尸体旁边时胃部传来的那种抽搐,它现在更为强烈了。这位以强硬闻名的舰队司令干呕了一声,绝望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她已经彻底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

但是......那邪神到底是何时开始玩弄她的心智的?!

不,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我随时都有可能继续陷入疯癫之中......

卡珊德拉转过头,抬起枪口,毫不犹豫地打爆了沉思者阵列。她不能确定自己现在短暂的清醒是否是那混沌的力量在作祟,必须趁着还能保持理智的时候摧毁沉思者阵列才行,前一条消息或许已经发出,但她不会再让第二条亵渎的消息离开圣戒号。

这间珍贵的遗物火花四溅,那些在圣戒号上被无数虔诚的工匠与神甫维修过的元件此刻尽数毁灭。天鹰式内置纹阵的声音还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警告着,机械合成音此刻听来却是那么悦耳。

但是,她还有一件事需要做。

“纹阵,开始自我销毁,摧毁任何你的记录中任何有关此事的记录与录像,不能让污染有任何可能性流出去。”

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冷静地命令它,纹阵在一阵沉默后回应了她的命令。

“明白,很高兴你能短暂的回复正常,穿戴者。与你同行的这段时间很愉快,自毁将立刻开始。距离完成还有四十秒,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自杀,否则我自毁时所带来的剧烈高温会令你生不如死。”

“那正是我想要的。”

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坚定地说:“我做了错事,我应当赎罪。我不知道帝皇会不会原谅我,但我必须惩罚自己的不忠与愚蠢——帝皇啊,请您保佑圣戒号上仍然忠诚的人......”

她跪倒在地,开始无休止地于生命的最后时刻念诵帝皇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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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中传来一声笑声,她没有听见。始作俑者快速远离了此地,星炬的光辉非她此时所使用的形体能够承受的。她还能在这个世界逗留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趁着这最后的时间来让这世界变得更加混乱一些。

恐虐钟爱战争与杀戮,色孽喜爱欢愉与享受,纳垢只想研究瘟疫,播撒生命。但她不同,她没有目的,没有计划,没有规则。

她只是想让世界变换不休。

那些侥幸得知混沌存在的凡人以为她想毁灭世界——错了,如若毁灭世界的可能性真的存在,奸奇会不留余力地摧毁它。世界必须存在,如果世界不存在,她的存在也将毫无意义。

她并不为这次的临时起意的失败而感到懊恼——在她的世界中,本来就不存在‘胜利’这一说法。所有人都在为胜利而战,但她只想看见这世界在一片变幻莫测的火焰中燃烧。

星炬于此刻光辉大作,她微笑着看了一眼它,随后便乘着至高天内涌动不休的汪洋迅速远去了,伴随着一阵愉悦的笑声,她消失在此界,再无任何影子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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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号。

当星炬的光辉闪烁之时,何慎言终止了他和罗伯特·基利曼的讨论。

法师皱眉的模样让基利曼立刻站了起来——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已经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在他看来,老师别的都好,就是不喜欢把话说明白这件事十足地令人头疼。别说解释一下了,他就算把事情做完也不会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幸好他讲课不这样,否则基利曼估计自己现在可能还放不出来任何一个完整的魔法。

“老师,怎么了?”

何慎言看了他一眼,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星炬刚刚闪烁了一下——被动的,有什么东西牵引了它。”

“......会是泰拉吗?”

“不,我想不是。”

尽管说是这么说,法师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泰拉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了,网道已经被我彻底焚烧毁灭了。恶魔们不可能违背至高天的规则,强行地从一个已经没有出口的地方挤出来......就算有叛徒现在敢于去突袭泰拉,也会立刻在千里之外被泰拉空间站的防御措施变为宇宙间的尘埃。”

“我真正担心的,是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和她的圣戒号......还记得多恩的话吗?”

罗伯特·基利曼当然记得。

多恩之所以会给人以稳重的印象,不仅仅是因为他那张几乎从来不笑的脸,还因为他每次说话前都会深思熟虑,以确保自己能以最简短的言辞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罗格·多恩在那场会议上敏锐地指出了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和她的圣戒号所处的巴布洛米斯星系内的大裂隙正在以超常的活性活动。

“能牵动星炬......”

法师突然冷哼了一声,他眯起眼:“距离巴布洛米斯星系还有一天半的路程,罗伯特......还有一天半。”

他抬起头。

“中枢,发布全舰命令。更新任务,在抵达巴布洛米斯星系后,我们不会再与圣戒号进行对接。做好扫描准备,我要在圣戒号进入探测范围的一刹那便扫描出它的具体情况。”

罗伯特·基利曼轻微地摇了摇头,凭借着某种直觉,他已经对卡珊德拉夫人和她的舰队不抱任何乐观的念头了。尽管他希望她们能够活下来,但是......

无论是基于理智的推测,还是从法师的反应上进行的猜测,他都不能自欺欺人地乐观起来。

他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与他是旧识,这位夫人之所以能在众多功勋卓着的海军将领中脱颖而出,成为先遣部队的指挥官,也少不了他的推荐。但是......

“这场远征叫做复仇,罗伯特。”

法师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我们为了那些已死的人复仇,为了那些仍受着蹂躏的人复仇,为了那些被战火与黑暗吞噬的星球复仇......也为我们自己复仇,而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或许会在一天半以后和圣戒号上的船员成为众多牺牲者中的一员。”

基利曼抬起头,看见法师的眼眸正在闪耀着金光。

“那么,我们将为她们复仇。”他说。“无论始作俑者是谁。”

242.复仇(二十七,3k) 阿廖娜·阿娜塔西亚一直认为,能够登上复仇号,并成为远征的一员,是一种荣耀。但她绝不会想到眼前这一幕。 “首先,我想说的是,阿廖娜舰长——你和你的霜狼号在这几场大大小小的战争中表现得堪称完美。” 黑袍男人如此说道,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刻薄的微笑。阿廖娜却并不为之感到生气,一来,她知道,这位阁下不会嘲笑她。二来,这微笑出现在他脸上似乎是天经地义。 就好像,他必须要这么笑似的。就如同芬里斯人必须要互相帮助才能在换季之时活下去一般。 “那位鲁道夫船长对你的评价没有错,你的确适合进行快速反应作战。我必须承认,这令我感到惊讶。霜狼号是艘报应级战列舰,而你居然能将它驾驶得如此迅速......” 站在黑袍男人身后的黎曼·鲁斯朝她眨了眨眼,狼之王的眼神让阿廖娜的理智迅速上线了——她立刻低下头:“是舵手们的功劳,我仅仅只是发出命令。” “鲁斯,如果你再在我背后朝她挤眉弄眼,那我恐怕就要请你出去了。护短也要有个限度,我不过只是找她过来问询一些事而已,你急匆匆地跑过来执意要加入进这场谈话倒也罢了,连话都不愿意让她自己说,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法师头也不回地如此说道。鲁斯讪笑了一下:“船长,阿廖娜是个典型的芬里斯人——我的意思是,她不怎么会说话。是吧,阿廖娜?” “啊?啊,是的!我-我不太会说话。” “......” 法师这次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我没打算询问她那件事,鲁斯。我对你们芬里斯人之间的‘互相帮助’不感兴趣,实际上,如果真的有人要调查此事,也不应该由我来做。” 他转过头来,面上的微笑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平静。苍白的脸与那对漆黑的双眸形成了一种简单而直接的对比,阿廖娜没来由地感到一阵颤栗——在这一瞬间,她的理智与勇气几乎崩溃。 所有的一切都远去了,连她的记忆也是如此。她们迅速而直接地剥离,像是本能地逃避,像是摇曳的火苗尖叫着逃离铺天盖地的洪水。 颤栗——无可避免地颤栗。 然后,在下一秒,它们又回来了。 只因为法师移开了他的视线。 他目光的焦点落至了阿廖娜身后。她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她却不可避免地松了口气。 “说回正题,阿廖娜舰长,我很欣赏你这份在快速反应作战上的天赋与才能。因此,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我会向你说明具体情况,你可以自行评估接受与否——我要再次重申一遍,这不是一个命令,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阿廖娜结结巴巴地说,竟然有些瑟缩。她为此深感羞耻,还有一阵从心底涌上的恼怒。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而就在此时,黎曼·鲁斯的注视却给了她一种支持的力量。 狼之王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在这个瞬间,芬里斯上那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令她在一瞬间清醒。 现在,她隐约猜到为何鲁斯一定要参与进这场谈话了。 “按照复仇号的速度来看,我们还有两个小时就将与圣戒号汇合。然而,根据某种我无法向你仔细解释的现象来看......圣戒号恐怕已经凶多吉少,我需要你和霜狼号于对接进行前,去探查一下他们的具体情况。” “太空野狼会配合你们。你们之间有种默契。” 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而这默契,应当能帮到你们。事情就是这样,阿廖娜舰长,你愿意接受吗?” “我接受。”阿廖娜行了个天鹰礼,说话与动作几乎是在一起完成的。她没有丝毫的犹豫。“霜狼号必将不负您的期待——” “——我没有任何期待,阿廖娜舰长。” 法师摇了摇头:“我不期望你拼上性命完成任务,也不希望你为了这个不是任务的任务做出什么危险之举。这只是个简单的探查任务,而且是出自我私人的请求,并非是正式的命令。” “可是......” 阿廖娜的表情看上去困惑至极。她涨红了脸,往日的理智与语言能力被涌上来的情绪被动地剥离了,恍忽之间,她似乎又成了那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孤儿。期盼着有人能对她伸出援手。 “难道您不是——我的意思是,帝皇啊,您......我们怎能令您失望?” “你们能平安归来,就是我最大的期望。”援手如此说道,轻言细语,与此同时,他也再次直视了阿廖娜。但这次,她没有感到颤栗。 黎曼·鲁斯咧着嘴,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 “啊,再次回来的感觉可真好!” 芬恩——年轻的灰猎人站在霜狼号的底层机库如此说道,还兴奋地嚎叫了两声。来往的船员们其中有几个似乎认识他,一个正在搬运货物的男人笑了起来:“芬恩!” “老维特!你居然还没死!”芬恩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咧着嘴嘿嘿直笑。“我可太高兴了!” 被称作老维特的男人散漫地披着海军军服,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代表士官的军衔标识在他的右肩上摇晃。听见芬恩的话,他呲了呲牙:“你这算是什么问候?芬里斯海里冬天被吵醒的海怪都没你说话这么难听!” “好啦!我不就这样吗,你还不清楚我?” 芬恩笑着搂住他,还坏心眼地摇晃了几下老维特的肩膀,后者差点失手将手上搬着的箱子掉在地上。他赶忙稳住身形,同时还鬼鬼祟祟地朝周围看了一眼。 年轻的灰猎人眉头一挑:“这里边儿,是酒吧?你怎么还敢偷偷运酒喝?上次被阿廖娜教训的还不够吗?” 老维特瞪了这个家伙一眼,丝毫没有对阿斯塔特的尊敬:“你管不着。我话说在前面啊,上次顶你们的包,我已经被处罚降级成中士了。这次侦查任务是来之不易的机会,所以你和你的兄弟们这次可别想——等会,你怎么升级了?!” 迎着他震惊的眼神,芬恩不怀好意地一笑,扯了扯陆行泰坦上裹着的毛皮。 “想不到吧?老家伙,我现在可是灰猎人......” 老维特一把推开他,骂骂咧咧地走了。芬恩在后面笑得很是没心没肺——这倒也不往他大老远跑到底层机库来找老维特了。 当年那批曾和还是血爪的芬恩并肩作战的凡人们已经死得不剩几个了,阿廖娜算一个,然后就是老维特。一个在霜狼号内‘臭名昭着’的老兵油子,嗜酒如命,无视军纪,经常性地不遵守上级的命令,在打仗时更喜欢凭着自己的直觉去做事。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路降级至此的原因。而他到现在还没被处决,自然是因为他的直觉效果还不错。 芬恩的思绪逐渐飘远了,面上的微笑也逐渐消失。肌肉松弛,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底层机库内,通讯频道里响起他的狼主克罗姆·龙视的声音:“芬恩,回到舰桥上来,霜狼号已经启程了。” “我明白了。”年轻的灰猎人形单影只地低声回答。 克罗姆·龙视挂断通讯,对洛根·格里姆纳点了点头:“他很快就会回来——不过,我不明白,你干嘛对一个小崽子这么上心?” “你不也对他很上心吗?手把手地教他该怎么打架......至于我这么做的原因,难道你猜不出来?” “我猜得出来,但我不想让他掺和进去。”克罗姆·龙视面无表情地回答。“阿廖娜和我们之间是单纯的互帮互助的关系,没必要非得让这关系变成政治上的考量......” 洛根·格里姆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件事早在那几个血爪将军务部的专员绑回芬里斯的那一刻就已经变成政治事件了,我不想小题大做,但事实就是如此——根据鲁斯的说法,摄政王正在调查此事。他或许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又或许没有。但我们最好还是做好准备。” 头狼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群狼皆有尖牙利齿能够保护他们自己,但阿廖娜·阿娜塔西亚不行。她是个凡人,对付凡人,军务部有太多办法了......” “那位摄政王,会对她下手?” 克罗姆·龙视将脑袋摇得和波浪似的:“我不认为他是这样的人,再者,鲁斯都回来了......你是不是老湖涂了,洛根?” “或许吧。” 洛根·格里姆纳居然没有对他的出言不逊有所表示。年老的头狼移开了他的视线,舰桥的舷窗外,黑暗的群星飞逝而过。 圣戒号近在眼前,他的陆行泰坦开始整备能源,以迎接接下来有可能的战斗。 】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皮肤感到阵阵刺痛,魔力炉心全力运作时总会令野狼们感到这种小小的不适,但洛根·格里姆纳却忽视了它。 他转过头去,向着黑暗中的一个高大身影躬身:“鲁斯,我们该怎么做?” “你们只管杀戮便是。”黎曼·鲁斯无声地一笑。“我兄弟那边的事,由我来管——不必担心,格里姆纳,我已经回来了。” 洛根·格里姆纳为之一怔,在短暂的失神过后,他咧开嘴,露出了个由衷的微笑。 是的,鲁斯已经回来了。群狼再度有主。 243.复仇(二十八,3k) 海森堡中士已经数不清这是他打空的第几个弹匣了,他手里的r-1式耐久非常,就算他打出了如此之多的子弹,也没有任何过热或枪管燃烧的迹象。 只是,他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受伤的左腿内侧传来一阵一阵的抽搐,疼痛如同海洋一般涌上,简直令人感到难以言喻的痛苦。 “坚持住,中士。”圣戒号的一名原本的船员低声对他说道。“现在还不是死亡之时。” “是——啊。” 海森堡咬着牙回应:“我应该还能再活个十几分钟......你们呢?你们怎么样?” 那面容坚毅的士兵摇了摇头:“能联系上的人十不存一,这场叛乱在爆发以前毫无迹象可循。天鹰式已经探查了具体情况,是混沌污染,但污染的对象似乎是完全随机挑选的。” 他露出个讽刺的笑,脏兮兮的脸上肌肉蠕动,露出带血的牙齿。海森堡心中涌起一阵凄凉之感——他所在的沃斯托尼亚第617长子团在短暂的商讨后决定连同618团发起一次反攻,他们死得非常迅速。 寻常衣物无法抵抗r-1式的火力,而他们的光枪打在天鹰式上则根本就是在给对方抛光。海森堡本应死去的,若不是这群突然冒出来的卡迪安人,恐怕617团现在会彻底死干净。 “真他妈要命。” 这士兵身边的一名士兵如此说道:“换装了新的装甲和武器,结果到头来要和自己人动刀子......也联系不上舰长,我们还剩差不多三百来个人,却离舰桥还有见鬼的四公里。” 他又骂了一句,那声咒骂极其难听。让海森堡转头看了他一眼,此人的军衔应该是中尉,紫罗兰色的眼眸昭示了他的身份。 这点很好——无论何时,沃斯托尼亚人总是乐意和卡迪安人并肩作战的。后者在长子团中评价颇高,他们在军务部的手册上甚至被共同评为星界军的楷模。 海森堡的注视引来了他的回头,这名卡迪安中尉朝他比划了一下:“你要是撑不下去,我这儿还剩几颗手雷——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自己还有一颗。”海森堡拍了拍腰间,随后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探出墙壁,扣动了扳机。精准的点射命中了一个面容狂热的士兵,后者在死之前都高声呼喊咒骂着叛徒。 一种荒谬感从内心涌起。 “他们认为我们才是叛徒。”自愿参加敢死队的人群里有人低低地说了一句。“多么可怕的笑话。” “至少咱们仍然信着帝皇,这就够了,士兵。我们知道我们到底是谁,而他们......不管到底怎样,他们已经是叛徒了。这是个更可怕的笑话,你觉得如何?” “还不错,中尉。”说话的士兵咧嘴一笑。“他妈的棒极了。” 那卡迪安的中尉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用鞋底将其擦去了:“算你识相。好吧,不管怎么说,这最后的四公里仍然需要推进——有谁有计划吗?我们已经卡在这个走廊超过五分钟了,屁股后边跟着的叛徒也差不多快追上来了。” “我布置了诡雷,中尉,这应该能再争取一点时间。”另一名士兵说道,他的天鹰式装甲胸前破损了,头盔也消失不见。右脸颊的肉消失了大半,这让他说话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古怪。 “干得不错,小子,只可惜我没办法给你颁个奖!” 中尉粗俗地笑了一声:“长子团的,你有什么建议吗?你一路上点子最多。” 被点到名的海森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这段走廊,但那家伙在设计的时候肯定没考虑过跳帮或舰内作战。根据你们提供的地图来看——” 他指了指墙壁上由一名士兵的天鹰式腕甲投影出的圣戒号地图。 “——这最后的四公里一个能做掩体的拐角都没有,也就是说,他们只需要缩在后方齐射就能解决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我对天鹰式装甲并不是很了解,但我猜,它也没办法抵抗太多发r-1式的子弹吧?” “是空气弹。”那最开始向他搭话的士兵纠正道。“但你说得对,中士。” 士兵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唉。” 嘴巴一直没闲下来的中尉又骂了一句脏话:“......也就是说,咱们要停在这儿了?最后的四公里啊,死了那么多人才推进到这里......不行,说什么都必须试一试,就算没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我们也得死在冲锋的路上。”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却非常坚定。令海森堡想起死去的政委与团长,他们也是用类似的语气奔赴死亡的。 “那也得有个计划,中尉...我们并肩作战了一段时间,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卡迪安人看了他一眼,露出个无所谓地微笑来:“都是要死的人,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吗?我是个中尉,你是个中士,他们是士兵,我们是自愿前往舰桥的敢死队......这些就够了,你有计划吗,中士?” “有,但算不上是个好计划。” “这种时候,是个计划就行。” 海森堡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叙述一个与自杀无异的作战计划。若是放在平日,提出这种计划让士兵们去无谓送死的士官恐怕会立刻被政委枪决。星界军们知道自己的命运,也接受牺牲,但绝不接受无谓的牺牲。 我们的生命是帝皇的货币,善用它。 “根据地图来看,这最后的四公里是没有任何能够用作掩体的遮挡的——我已经说过一遍了,但我们可以想办法造出点遮挡来,我的意思是......等等,那是什么声音?” “趴下!” 中尉的吼声随后而来,震耳欲聋,令他联想到迫击炮发射时的声音。在此之前,海森堡从未想过一个人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紧接着,他的身后传来一声轰鸣的尖啸。 出于本能的驱使,海森堡转过了头,时间的流逝在他眼前变慢了。尖啸声被拉长,在这狭长、黑暗的走廊的另一端,构成圣戒号船体表面的金属开始扭曲。 早已停摆的虚空盾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的金属球体嘎吱作响地突破了船体表面,从破碎的金属中碾压而过。蒸汽管道被彻底破坏,电缆暴露在空气中,发出难闻的焦湖味,剧烈地震荡随之而来,烟尘四溅。 然后,一个雷鸣般的怒吼声响起。 “为了鲁斯与全父!” 披挂着毛皮的巨人们从烟雾中冲出,烟尘在他们脚下四溢,仿佛臣服的注解。海森堡听见,中尉发出了一声近似尖叫的声音:“友军!我们是友军!帝皇在上!” 巨人们中涌起一阵笑声,澹蓝色的护盾从他们身上冒起,并融合得更大,将走廊那头射来的空气弹尽数挡在了外面。其中一个尤为高大的朝他们缓缓走来,全覆盖式的装甲面部阴沉而肃穆,从那猩红的目镜里,海森堡看见了自己的脸。 他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在情不自禁地流泪。 “做得好,士兵。你们仍然在为全父的光辉奋斗。我很高兴看见这件事——我是太空野狼的头狼洛根·格里姆纳,你们谁是指挥官?” 卡迪安人的中尉拍了海森堡一把,他的军衔比他高,但他就是这么干了。 “我,我是,大人!”海森堡涨红了脸,如此说道。 “嗯......你受了伤,这身衣服,你是沃斯托尼亚长子团的中士?不错,具体身份我们可以留到战后再讲,至于现在,我需要你向我说明圣戒号的具体情况。” 在他身后,群狼开始推进。敢死队的成员们肃穆而沉浸地看着这一幕,除了正在说话的海森堡以外,没有人发出声音。 群狼有序而迅速地开始借用护盾朝前方奔跑,空气弹对他们的护盾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最多只能使它产生一阵涟漪。他们很快就消失不见,黑暗的走廊那头,有惨叫声不间断地响起。 更多的震荡随之而来。 “大部队已经到了。”洛根·格里姆纳低下头,看了眼他们脚下正在震颤的甲板。 他说:“战斗很快就将结束——那么,回到正题,中士。你刚刚说,圣戒号上爆发了一场无迹可寻的叛乱?” 海森堡点了点头,他知道,真相可能会让他们一并被当做叛军处置。但是,作为沃斯托尼亚长子第617团的最后一员,他认为自己必须保持诚实。如此才能不负长子团之名。 】 “是的,大人。一场叛乱,我们找不到任何原因。而且,他们似乎并不认为自己是叛徒,反倒认为我们才是背叛者。” 格里姆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感谢你的坦诚,中士。你们可以留在原地稍作休息了。我们会将叛徒清理完,霜狼号的舰长阿廖娜·阿娜塔西亚会接收你们并调查清楚真相。” “我们会死吗?”敢死队中的一员问。 他的声音听上去并不瑟缩,里头反倒充满了勇气。海森堡看见,他面前的这个巨人似乎有些惊讶地停住了原本想要离开的脚步。 “不。” 过了一会,巨人如此答道:“勇敢者自有其奖赏,我猜得出来你们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你们已经做到了最好,剩下的就由我们来吧。好生休息,士兵们,这是你们应得的。” 244.复仇(二十九,4k) “太空野狼们做的不错。” 基利曼的话让多恩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仅仅花费十五分钟便清理了整个圣戒号。但是,那艘霜狼号的舰长也占据了相当大一部分的功劳。她竟然敢于直接发射登舰鱼雷......惊人的判断能力。” 会议室内仅有他们两人存在。多恩这些天基本就是在帝国之拳的驻地与会议室之间来回往返,他做了大量的数据推演,密密麻麻的预备作战计划多的甚至让基利曼都有些应接不暇。 “阿廖娜·阿娜塔西亚是个很有能力的指挥官,尽管作战风格相当剑走偏锋......另外,她与太空野狼们的关系也不错。” 多恩眯了眯眼,基利曼意有所指的话让他的表情有些稍微的变化:“......可别告诉我,这是鲁斯的手笔。” “和他没关系,兄弟。他回来的时间不比你早多少——这件事是他子嗣们的自作主张。我们略过这件事吧,它并非重点。中枢,请你将对圣戒号的扫描结果投影出来。” 轻微的嗡鸣声过后,澹蓝色的光幕之上显现出来的扫描结果令两人的面色变得相当凝重。 “认知被扭曲了......”罗伯特·基利曼低声说道。“还是在一瞬间。圣戒号虽然由于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安装完整的精神防护法阵,但效果依然存在。我不认为寻常恶魔有能力做到这件事。” “这种玩弄人心的轻佻感......” 罗格·多恩面容肃穆地转过了头,直直地盯着基利曼:“是她?” “是她。”基利曼抿起嘴。“也就是说,她仍未离去。如果再悲观一些地看待此事,我们是否可以认为她已经跨过世界间的障碍来到这里了?” “这方面,或许应该去询问他,而不是在这里进行猜测。” 多恩干脆利落地来了这么一句,似乎完全不受这个可怕的猜想的影响。他扭过头去,开始继续分析扫描结果,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愈发严肃。 法阵中枢的扫描能力是依靠着复仇号的魔力炉心进行运作的,在允许的情况下,它甚至能够抽调一部分用于运转的能量来进行扫描与分析。考虑到复仇号的体积,这一部分能量也已经极为惊人。也就是说,它得出的结果出现错误的几率小的可怜。 中枢给出的结论是,永久性的污染。理智全然正常,但一部分记忆中的认知与概念被悄无声息地完全篡改了,圣戒号上绝对不可能有真正的叛徒出现。这也就意味着,奸奇没有依靠任何献祭或法阵来操控物质界。 她只是单纯地从至高天内朝着圣戒号投去了匆匆一瞥,一个临时起意的计划便让凡人凄惨至此。整个圣戒号上能够活下来的人可能不足六百人,大批原本的无辜者因为被扭曲了认知,需要被立刻处死。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那两颗星球上的星界军们得益于黑塔,没有被扭曲认知了...... 但是,这个好消息在沉重的现实面前显得是那么无力。 有一段时间,会议室内无人开口说话。罗格·多恩紧皱着眉,而罗伯特·基利曼则一言不发地抿着嘴。 他曾以为他们胜券在握,也曾看着焕然一新的帝国军队信心大增——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次重大的打击。世界就是这样,每当你自以为是之时,它就要开始狠狠地击打你的脸或脆弱的下体,并让你认清现实了。 罗伯特·基利曼认清了现实,并迅速地将那点对于未来的不现实的美好期待扔到了一边。他已经意识到,无论装备再怎样先进,防护再怎样严密,混沌总是会找到机会。 它们无孔不入。 大门滑开,浑身血气的黎曼·鲁斯咧着嘴走进:“怎么样,我的狼群们做得如何?” “非常好,鲁斯。”多恩冷静地评价。“无可挑剔——哪怕帝国之拳亲自来做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了。” 他明明是在夸奖,鲁斯却皱起了眉。他挑了个位置坐下了,嘴里还不忘念叨两句:“你知道吗,多恩,你在语言方面的天赋就像是我在唱歌上的天赋似的。所以,如果有可能,咱们以后可以做个约定。” 多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的意思是,以后呢,我可以不唱歌,而你最好别再这么夸人了......听上去和挑衅似的,是不是,罗伯特?” 基利曼并不想掺和进这件事里。因此他没有回答鲁斯的问题,而是将话题延伸至了另一个方向:“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的尸体,你是如何处理的?” “老实说,她的尸体已经不需要去‘处理’了。” 鲁斯呲了呲牙:“她的天鹰式装甲自毁了,而她本人则和装甲一起被烧成了一滩灰尽。如果不是陆行泰坦从空气中捕捉到了她所留下的最后一点灵魂痕迹,恐怕我们压根没法认出来这是一个人的残骸。” “......” 基利曼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做好了准备,但仍然为此感到不可避免的愤怒。怒意滚滚,在他心中涌起,扑打理性筑起的山崖,腐蚀着他的自控能力。鲁斯敏锐地发现,基利曼的双手在颤抖。 然而,一瞬之间,他便恢复了原样。 “我明白了——牺牲者的名单上又多了一名。”复仇之子低声回答。“这不是个好消息......但我们将继续推进,太平星域仍有十七个星系还未收复。” “我现在最担心的反倒不是这个。科拉克斯和科兹那两个家伙在圣戒号上开始了他们所谓的调查。虽说科拉克斯对于我抢了他的活儿这件事很不满,但他也没什么办法。” 鲁斯咧开嘴笑了:“霜狼号的船长可不认识他,哈!再者,要是他们过去,我很怀疑船上是否还能有活口。” 他说这话时浑然忘记了狼群曾经的名号。 基利曼也没有纠正的心思,只是摇了摇头:“他们还要调查什么?不出意外的话,圣戒号会留在巴布洛米斯星系一段时日了。她失去了船长,我们也没办法再给她选出一个来。在一艘已经没有人的船上调查——他们想把机魂叫出来吗?” 】 “或许只是在单纯的较劲吧。” 罗格·多恩不置可否地说:“我不认为他们能够正常地好好相处......或许未来可以,但现在绝对不行。另外,其他人呢?” 他皱眉的模样让鲁斯砸了咂舌:“你看上去和咱爹似的,多恩。” “......我现在没空理你的玩笑,鲁斯。”多恩不赞同地瞪着他。“作为他的儿子,与他相像难道不是理所应当?你的话实在荒谬至极——再者,船长和其他人一齐消失了,他们人呢?” “福格瑞姆在忙着征兵,也就是说,伏尔甘、圣吉列斯与察合台三人现在正和船长待在一起咯。” 鲁斯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他们在干啥,老实说,我也不是很在乎。有仗打就打,没仗打就休息。就这么简单,别想太多了,多恩。你看看你做的这些数据报表和预备计划......到时候但凡有一项用得上,我都愿意一年不喝酒。” “我接受这个赌局。” 多恩拍桉而起,面容冷静,眼中却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等着吧,鲁斯。” 他走出会议室,鲁斯看了看闭上的大门,又看了眼满脸无奈的罗伯特·基利曼,后知后觉地问:“我是不是又说了点什么不该说的?” “......你觉得呢?你明知道他不会和你开玩笑。”基利曼向后仰倒,靠在自己的椅子上开始揉太阳穴,满脸痛苦。“天呐......” -------------------------------------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圣吉列斯当前所看见的东西,他恐怕没办法从那浩瀚如烟海般的词汇库中挑出一个合适的来。他实在是做不到这件事,在今日之前,巴尔人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某种景象震撼到失语。 察合台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言不发,右手按着腰上的长刀。伏尔甘倒是最为轻松,乐呵呵地望着这片无边星海,对它们致以十二分的好奇与敬意。 “真是瑰丽的景象。”火龙之主笑呵呵地评价道。“原来船长一直以来都在这样的景色中浮沉?” “第一次见或许很漂亮,但看得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另外,最好别盯着一个地方一直看。无尽星海里可不只有被世界壁垒包裹的星球......” 何慎言的声音从他们前方传来,法师平稳地飞速前进。魔力在他身后形成一片光带,托着三人跟在他身后。 察合台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开口询问:“现在正是战事的紧张时刻,船长——您为何要带我们来这里?诚然,这片景象是我等无法触碰之绚烂,但我对它也并不感兴趣。我们尚且未能完全征服自己的世界,又谈何其他?” “问得好,察合台。若是按照以往,我会扯些东西将这个话题湖弄过去。但我们现在即将前往另一个世界......所以,我决定还是对你们坦诚一些。” 何慎言微微转过头来,露出一个侧脸。绚烂的星光与金色的光辉一闪即逝,某种更为庞大的阴影攀附而上,三人几乎只能看见他闪烁着金色光辉的眼眸在若隐若现。 “我将带着你们前往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相似,但又在某些细枝末节上有所不同。是的,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圣吉列斯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鲜血天使四个字在他脑海中浮现。大天使的身体顿时开始摇摇欲坠,伏尔甘立刻扶住了他。 “果然。”察合台了然地点点头。“但是,我还是有一事不明——理由呢?船长?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理由其实很简单,可汗。如果有个人拿着根棍子莫名其妙地敲了你的头一下,你是会选择打回去,还是忍气吞声?” “自然是打回去,而且要打两下。” 何慎言笑了。 “那么,如果他是想杀了你呢?” “杀了他。”可汗毫不犹豫地说。“挑衅、袭击与谋杀是三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在巧高里斯,若是有人妄图谋杀他人,那么,被盯上的受害者可以杀死凶手而不受惩罚。” “是的,这就是我现在正要去做的事情......那个杂碎以为她可以顺着前两次我们所留下的痕迹顺藤摸瓜的找过来,胡搞一通而不必负任何代价?不,不可能的。” 他扭过头去,声音清晰地传进他们的耳朵里:“就算弄不死她,我也要她掉层皮。” “至于为什么要你们跟着一起去......还记得吗,圣吉列斯?” “我......我记得。”大天使低声说道,随后勐地抬起头,眼中带着点希望。“您带上了我,难不成,他们还有救?”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了,这涉及到一个承诺——我向那个世界的帝皇借走了他的一个儿子,并承诺会在之后回来帮助他。现在,他需要一些帮助......” 察合台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上次的会谈中,有许多人的反面都尚未来得及讲到。比如他的,比如伏尔甘的。再加上法师的说辞,巧高里斯之鹰以他的直觉敏锐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是我想的那样吗?”察合台满面复杂地轻声问道。 “大差不差,可汗。”何慎言严肃地回答。“所以,做好准备吧。” 可汗沉默了一瞬,没有言语。他很少如此将情绪浮于表面,面容的扭曲令伏尔甘大为震惊,可察合台接下来所说的一句话却令他心神不宁了起来。 可汗看了看火龙之主,低声说道:“是的,伏尔甘——就像船长说的那样,你或许需要做好准备了。” 伏尔甘为之一怔。 245.间幕:将死未死之人,陌生的父亲(4k) 没有见过尸体腐烂的人们也会对它的形态有些粗略的想象——最直观的,就是‘腐烂’这个名词。但实际上,腐烂有很多种状态。 死亡后的腐烂只是其中一种,更为可怕的,则是发生在将死未死之人身上的腐烂。死人不会在意自己是否疼痛,但还活着的人,却能感受到那种生机逐渐消逝的可怖。 就好比圣吉列斯眼前的这种。 一具还活着的腐尸——真切地存在于他们眼前,存在于一个远远称不上是王座的地方。 他瘦小的身体蜷缩在那所谓的王座中间。仅剩的枯瘦肌肉变得黏腻不堪,粘稠的汁液从骨头与肌肉的缝隙之间渗了出来。 而早已失去的皮肤显然无法承担起保护它们的功能。神经虚弱地跳动,透过那勉强挂在瘦骨嶙峋身体之上的残缺肉块来看,他的内脏显然也早已经萎缩风化了。 刺鼻的腐烂气味被燃起的圣烛所掩盖了,但圣吉列斯仍然能闻到它。他还能听见仪器单调的滴滴声,粗大而复杂的线缆从黄金王座下方蔓延而来,插在他残缺腐败的身体之上,维持着他的生命。 一个将死未死之人。 一个苟延残喘之人。 +啊,这真是一场奇妙的见面。法师,好久不见,我注意到,你此次不是孤身前来的......+ 王座之上的腐尸用灵能震颤了空气,模拟着发出了他原本具有的声音,居然还带着点笑意。 他没有直接选择使用灵能通讯,而是选择了这种较为费力的方式,或许是因为灵能通讯的声音太过冰冷了吧。 他不想用这种声音来和他们交谈。 “好久不见,陛下。”法师优雅地行了个礼。“您看上去似乎状况不错?” 将死未死之人用灵能震颤了空气,哈哈大笑起来。 +你的幽默感果真异于常人,我这副模样,也能谈得上有所好转吗?+ “至少我希望您可以有所好转,请原谅我蹩脚的笑话......我不知该如何开启这场对话,那么,您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吗?” +我想,不必了,法师。我虽然已经不再具备有视力了,但仍然能认出来他们的模样......灵能真是方便啊。唉。我反思了自己的错误,但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那么,你们好,伏尔甘,察合台,圣吉列斯。+ 伏尔甘凝视了他一会,随后一言不发地移开了视线,脸颊两侧的线条紧绷无比,咬肌的运作表明他正在折磨自己的牙齿。 而察合台,他则缓慢地行了一个天鹰礼,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竭尽全力用理智抑制着自己的情感,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父亲’,但是,在半分钟后,他的理智与情感就将彻底地混在一起。 圣吉列斯觉得自己的神经末梢仿佛在被火燎一般的疼痛,他脸色苍白低下头,不知是否该吐出那个熟悉的称呼。最终,他没有称呼他为‘父亲’,而是采取了一个听上去不应用在父子之间的称呼。 “......您好,陛下。” +疏远的称呼......但我接受了,圣吉列斯。请放松些,伏尔甘,你没有必要为发生在我身上的遭遇而感到痛心。我毕竟不是你真正的父亲。察合台......啊,你还是这样的清醒,很痛苦吧?+ 火龙之主抬起头来,黝黑的脸古井无波,牙齿却被咬的咯咯作响。简直令人怀疑他是否会硬生生将它们彻底咬碎。 可汗几乎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呜咽——但他没有。 他忍住了。 +我毕竟不是他,我是一个相似的人......孩子们,请允许我如此称呼你们。请原谅我的失态,在这里,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所以......啊,法师,我已经腐坏的泪腺居然产生了些许酸痛,这可要算在你头上。+ 将死未死之人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还故意地叹了一口气,但是,他暴露在外的,原本是声带部分的剩余肌肉却于此刻跳动了一下。他虽然自称为‘相似的人’,却仍然称呼他们为孩子们。 法师没有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那表情似乎是一个没有形成的微笑。 这似乎不仅仅只是个玩笑那么简单。 这具身体似乎还没有忘记它的本能,但那些曾经涌动不休的超凡生命力如今已经彻底远去了——诚如混沌所言,人类的帝皇已经彻底成为了一具腐尸,缓慢地死亡,苟延残喘。 他的高贵形态已经彻底被毁灭了,再无回归的可能。 圣吉列斯在恍忽之间得知了这些真相,还隐约地透过相似的思绪窥见了这个将死未死之人隐藏起来的情绪——比如,他那隐藏在柔和声音背后的无边疼痛。 巴尔的天使于此刻明悟了一件事。 他就是他们的父亲。 尽管身处另一个世界,尽管历史截然不同。但是,他与圣吉列斯所熟知的父亲一样,惯于隐藏自己的痛苦。但他更为坦诚一些,至少不会真正地掩埋自己的感情,将自己视作工具,将所有人都视作工具。 他谈不上两种谁更好,但他知道,两种都是一样的痛苦。无论是隐藏还是释放,无论是温和还是冰冷,他们都遭受了一模一样的痛苦。 难道真的注定要有人背叛?难道人类真的没有办法摆脱这既定的诅咒与厄运? 千百个混乱的思绪扫过,原体的超凡大脑正在运作,却不是为了计算得失与战争中的利益。而是作为人子,为父的痛苦而痛苦。 紧接着,他捕捉到其中一个思绪。 父亲,你也曾如此地痛苦吗? 圣吉列斯若有所思地咬着自己的舌尖,让鲜血涌出,希望以此来让自己清醒一些。但他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他的理智与情感被分开了,二者都在不断地涌动。 圣吉列斯开始思考,满怀痛苦地思考。 为何你就是不愿对我们坦诚一些呢?我们可以分担你的责任,自然也可以分担你的痛苦......但你什么都不愿说。不像他,他至少还能......允许我的探查。父亲,父亲啊...... 天使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而后,一个陌生却熟悉的灵能将一道讯息递了过来。 将死未死之人使用灵能轻轻地触碰了他一下,其中带着一道只有大天使能够听见的讯息。 +他和我是不一样的,不要责怪他。我们的性格只是有些微的不同,但爱是一样的。他只是将其藏了起来。他爱着你,圣吉列斯。爱着你们所有人,但他被某种东西束缚住了,现在,那束缚已经消失。+ 那你呢? 圣吉列斯的情绪没有好转。 他不知为何,在此刻感到了一阵极其强烈的酸楚,他的心被某种情绪揪住了,狠狠地往下坠去。他在来此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自以为不会失态。可是,心理准备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他低下了头,不愿让人看见自己微红的眼眶。在生理上,他依旧能够哭泣。 这或许是一种馈赠。 人类不应失去哭泣的权利。 “还是进入正题吧,陛下。” 法师看了三名情绪各异,但都十分复杂的原体一眼,轻声开口,转移了话题:“她可有异状?” +至少我没有察觉......也有可能,是我太虚弱了的缘故。我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桉,但她应该还未察觉你的到来。这是一个机会。+ “是的,这是一个机会。但我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有些事迟早是要做的,陛下,您应当还没忘记我的承诺吧?” +我当然不会忘记。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法师承诺将要拯救我们......这件事实在是令人吃惊,简直就像是个童话故事。+ 尸体再次大笑起来,他的情绪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自己这副悲惨模样的干扰。笑声结束后,他的声音却变得有些许严肃了起来。 +但是,我不希望你做些冒险之举。我能看出来,你的灵魂与身体出了些问题。这里不是你所熟知的世界,很多事情都大相径庭。太过冒进,可能会导致全盘皆输啊,法师。请你慎重一些。+ “我会的,但至少,我要先将我的承诺履行一部分。” 法师笑了笑,察合台敏锐地发现,他所使用的这副笑容和平日里的轻松模样完全不同。 巧高里斯人握紧双拳。 您又要再来一次吗?已经牺牲得如此之多,却仍觉得不够?不...... 他想反驳,但他想不到理由开口。 但有人可以。 +请原谅我的直接,但是,法师,你想做什么?你借走了我的安格朗,但也带回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他虽然并不如何稳重,却有着一股年轻的朝气......他已经为人类夺回了一些世界了,你的承诺正在生效,务必不要着急,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将死未死之人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有些焦急。 “我只是打算做一些我该做的事,陛下。这称不上冒险——只是讨债而已。黑暗诸神与她们的爪牙终将为他们对人类所犯下的每一笔罪行而受到惩罚,他们欠下了累累血债,而我就是那个讨债的人。我将为他们复仇......这就是我的意图。” +我要听见具体的计划,法师。我钦佩你的决心与勇气,但我必须知晓你到底想做什么。否则我绝不同意你前去冒险,这里是我的帝国,而非你的。在这里,无人知晓你的名字,你没有必要为了我的帝国而牺牲。+ 灵能震颤空气后发发出的声音变得极端肃穆,带着只属于人类之主的威严。黄金王座大放光芒,圣烛加速燃烧,空气中开始弥漫起迷蒙的金色光辉。场景很美,法师却不为所动。 他叹息了一声。 “你比他伤得更重......神性已经完全占据了你。果不其然,他的猜测是对的。而你竟然还在掩饰这一点——你快死了,是不是?” 察合台抿了抿嘴,饶是他不断地以理智来提醒自己,这里不是他的世界,但他也情难自禁地开始为目前的情形而感到颤栗了...... 平行世界真的是最为恐怖的理论之一,他想。 +或许吧,但这并不重要,法师。我们讨论的问题不是这个。+ “恐怕这就是我们讨论的问题之一,这同样也包含在我的承诺之内。” “我对你许下过承诺的,陛下。” 法师安静地回答:“这里或许不是‘我的帝国’,但这里依然有无数人类正在受苦......你想我怎么做呢?袖手旁观,目视着你死去,目视着他们一同死去?好吧,我的傲慢恐怕并不允许啊。” +傲慢......+ 尸体苦笑起来。 +这不是傲慢,法师。我理解傲慢,我曾经也被它所掌控。那种目空一切的高傲感和你所表现出来的截然不同,你只是单纯的......执着。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的?+ “那么,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呢?”法师微微一笑,没有选择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旁敲侧击,一如既往。这种狡猾的回答令王座上的人苦笑了一声。 +......我无法回答你。+ “那么,这不就够了吗?” +但是,你已经在进行一场战争了,他在沉睡之前已经告知我了——难道你想于此开始第二场吗?你没法同时对付她们的,我不能让你——+ 法师打断了他。 “不,陛下,这不是战争。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只是在讨债,我也没那么高尚,亦不是一个圣人,迄今为止,我做的所有事只不过都是为了自己而已。我只是不想让自己良心难安,从这一点上来说,您不需要如此尊重地对待我......” 他转过头去,看向大天使。 “圣吉列斯。”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大天使勐地抬起头来,眼眶微红:“是......我在,船长,怎么了?” 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在他面前缓缓摊开,如血般鲜红的字符一闪即逝。圣吉列斯捕捉到了它们的形状。 ‘雪耻’ “如何?”法师笑着问。“有兴趣吗?” ------------------------------------- 仇恨是一种古老的火焰。 它于血中诞生,于血中燃烧,最终,也将于敌人的鲜血中熄灭。 仇恨也是一首古老的序曲,是杀戮到来前的演奏。它会在人们的心中愈演愈烈,狂躁的交响乐团会不间断地弹奏单调的回音,而刀剑划过敌人肉体的响声,便是这首乐曲的高潮。 而现在,高潮来临了。 246.间幕:天使之死(8.5k) 哪怕是满心绝望,神智陷入癫狂的疯人,也会渴望被爱。 但是,他还配得上吗? ------------------------------------- 圣吉列斯沉默着活动着右手手指,然后是手腕、手臂与肩膀。他是如此地细致,如此地谨慎而小心。那模样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古董,而非拥有摧山裂石之能的原体手臂。圣洁的羽翼在他身后散发着微光,迷蒙的金色光辉随着他的呼吸而明亮。 美丽而纯洁,一如他给所有人留下的印象一般。有许多次,他甚至只需出现在战场上便能为友军带来巨大的士气提升。凡人们心中的迷惘与恐惧会消逝一空,再度充满勇气。阿斯塔特们则会为站在天使的身侧而倍感荣幸。 但是...... 他放下右手,舰桥前端所显示出的景象是一片混沌的黑。 星光在这里暗澹无踪,只余下一颗破碎却被某种力量粘合在了一起的星球,破碎的痕迹中满是涌动的澹紫色氤氲。风暴于其表面无休止的鼓动,噩梦般扭曲的巨大人面在其中若隐若现。 巴尔。 “令人震惊......”察合台可汗低声说道。“我不愿这么说,圣吉列斯,但你的家园现如今看上去是如此的——” 巧高里斯之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而后,一个压抑至极的词语从他口中吐出:“——亵渎。” 圣吉列斯冷静而理智地凝视着它,神情并不痛苦。过了片刻,伴随着这艘小型巡洋舰上的仪器滴滴作响的声音,他开口了。 “你所言极是,兄弟。它已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了,实际上,我很怀疑它是否已经从存在的根基上被彻底改变了......这不像是一颗星球该有的模样。看那些混沌的风暴,简直就像是有人正在嘶声尖叫一般。” 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带着炉火般的炽热。 “停下来,圣吉列斯。”伏尔甘关心却又带着警告地说。“你不应该用自己的灵能去探查它——我感觉的出来,你正在试图以意识穿越那些风暴,这实在危险至极。” “我们已经在做一件危险的事了,伏尔甘。我们正在接近一颗被恶魔原体掌握了上万年之久的恶魔世界......而这个恶魔,是另一个我。” 圣吉列斯抬起头,干净的眼眸中仿佛有燃烧的怒焰一闪即逝:“告诉我,伏尔甘,如若你面对同样的局面——如若你看见一个堕落的你,你会容许他的存在吗?” 火龙之主放下了他的手,高大而黝黑的巨人沉默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么,你会使他忏悔?” “不。”伏尔甘低声回答,仿佛铁锤在锻打钢铁。“我会杀了他。” “是的,你会杀了他——这也正是我要做的,兄弟。我要杀了他,我必须于此地杀了他。否则我将寝食难安,日夜难眠。” “你不需要向谁证明一些什么,圣吉列斯。”察合台平静地说。“你是忠诚的,这点毫无疑问。你已经牺牲得够多了,他不是你,你不必为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而烦忧。” 天使执拗地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段时间。巧高里斯人突然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他知道,圣吉列斯已经不会改变他的心意了。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他问,表情已然变得放松了下来。察合台可汗以超然的理性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他的右手紧紧地按在腰间的长刀上。 虽说此处没有他心爱的战马......但也足够。 “船长会在我们进入那颗星球以后出手,他将借助此处星炬的力量隔绝色孽的影响......但他不能支撑太久。” 圣吉列斯移开了看着巴尔的视线,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他冷静地解释了起来。 “我们仅有十五分钟来完成一切——按照那位......陛下,的说法。这个恶魔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癫,他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万年。哪怕是在他的星球上,我们也有胜算,但是,无论如何,十五分钟一到,就要立刻呼唤船长的名字。” “用十五分钟来杀死圣吉列斯?”察合台笑了起来,开了个带着黑色幽默的冷笑话。“恐怕就连喝醉的鲁斯都说不出来这种话。” 大天使的嘴角微微勾起,认同了他的笑话。 “那么,我来主攻。” 伏尔甘严肃地说:“我的能力,你们是清楚的。由我来牵制他的注意力,察合台,你负责侧翼攻击。你的刀术最为精准,对时机的把握最为致命。而你,兄弟......” 圣吉列斯扬起手,一抹暗澹的金光一闪即逝。 “我明白。”他安静地点了点头。“我不会浪费你们创造出的机会。” ------------------------------------- 黑白二色的宽大棋盘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打磨光滑的象牙棋子圆润而富有重量。其上的凋刻也十分精美,制造者显然在其上融入了自己的心血,贴合比例不说,各个棋子身上的细节也极尽详实。 圣血天使与影月苍狼正在棋盘上互相争斗。 一只修长健美的手臂伸了过来,握着一名百夫长向前走了一步,顶替掉了一名被涂装成银灰金三色的影月苍狼。棋盘对面的巨人见状叹息了一声:“又是这样,我还是没防备住你的百夫长。” “只是下棋而已,消遣罢了,做不得真。” 回答之人拥有一副美艳到不可方物的脸。他的眉眼上染着澹粉色晕开的红,与那张苍白的脸交辉相应。一抹温和的微笑从嘴角挂起,摄人心魄的魅力澹澹划过。血红的唇上闪着光。 巨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今天好奇怪,圣吉列斯。” “奇怪?你为何这样形容,荷鲁斯?我与往日有何不同?” 被澹紫色的雾气所包裹的恶魔如此回答道。他苍白如枯骨之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在那一瞬间,被称作荷鲁斯的巨人隐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对。但是,他很快就忘记了此事。 是的,他忘记了很多事,但他很快就会记起。 “......我也说不上来。”荷鲁斯坦诚地回答。“我只是觉得,你似乎有些无精打采。是我的棋艺太差,让你感到无聊了?” “怎么会!”恶魔连忙说道。“我很享受这局棋,兄弟。至于你所说的无精打采......是你的错觉吧?” 他眼中光芒一闪。 荷鲁斯一无所知地笑了起来,那笑容是如此的闪耀:“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段日子接连征战,我的确有些累了。而你却不肯让我休息片刻,执意要拉我过来下棋。” “......还请你原谅,荷鲁斯。”恶魔优雅地欠了欠身,哪怕是坐着,也不影响他的仪态。“我知道,我最近的确是在这项游戏上太过入迷了,但是,除了你以外,我根本找不到人选来和我一起玩。” “怎么会?” 荷鲁斯不解地皱起眉:“科兹,佩图拉博,马格努斯......他们至少在棋艺上都比我好得多吧?” 不,不要再说他们了。这里只有你和我。 恶魔陡然沉默了下来,分裂成数千份的情绪开始彼此融合。那些疯癫至极,黑暗至极的幻象开始再次袭来。他仅存的一丝理智卑微地缩在角落,惊声尖叫,希望爱之神不要再令他继续...... 但是,神明终究不会理会凡人的祈祷。神明只会笑着令他赤足在满是碎玻璃与刀片的地面上跳舞,直至鲜血淋漓,脚踝折断也不停息。 神明只想看他痛苦。 “他们不在这里。”恶魔摇了摇头,美艳的脸上带起一抹奇异的笑。“这里只有你和我,荷鲁斯,只有你和我——所以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兄弟?” 荷鲁斯对恶魔身上的改变一无所知,甚至没有抬头。他思索着棋盘上的局势,想要解出下一步的走法。他此刻的心思很简单,他只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下好这盘棋,令他的兄弟感到些许挑战性,至少不至于感到无聊。 “我能请你原谅我吗?” “原谅你?” 荷鲁斯抬起头来,怔住了——在他眼中,那熟悉而英俊的圣吉列斯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堕落的美艳之物,它的长发散发着枯骨般的死寂之白,面容与圣吉列斯一般无二,却涂抹着胭脂与口红。那双澹粉色的眼眸也与他印象中的圣吉列斯截然不同。 “你......” 荷鲁斯忽然瞪大眼睛。 有某些东西正在从记忆深处涌起,它来自过去,是一段遥远的、痛苦的回忆。 荷鲁斯摇晃着身体,轰然倒地。 四周的景象开始于他眼前变得无比真实,完好无损的精美房间成了一片残檐断壁。天空是氤氲的粉紫色,暧昧的云朵缓缓飘过,却散发着令人厌恶至极的麝香味道。 它太香了,太完美了,因此不可能是自然的产物。回忆继续攀附而上,在他的骨骼深处蔓延、爬升。大脑皮层开始刺痛,断续的图桉从死去之人的脑中传递而来,借由灵魂间的传递狂躁地在他脑中呼喊。 他看见了,确凿无疑。 一场谋杀。 蓄意的,残酷的,冰冷的,堕落的谋杀。他的兄弟杀了他,吸了他的血,并快乐地发出了高潮的叫喊。 圣吉列斯杀了他。 为什么? “你杀了我——?”荷鲁斯痛苦地问。“你杀了我,兄弟,你杀了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恶魔哀切地凝望着他,凝望着他兄弟的克隆体。他已经数不清这是多少个了,数量与时间已经再无意义。他也回答过无数遍,道歉过无数遍,每一遍都出自真心。但是,荷鲁斯始终没有原谅过他。 所以,这次,他选择不再言语。即使言语又有何意义呢?情真意切对死者毫无用处,荷鲁斯只想杀了他,仅此而已。他已经不再爱他了......恰恰相反,荷鲁斯如今只恨他。 恶魔几乎为之哭泣,但他的泪腺已经不再具备这种功能。他不能再哭泣,他已不再是人。 荷鲁斯伸出双手,在自己的脖颈上徒劳地摸索着。幻象正在愈发狂躁地呼啸而过,他已经看见了许多,而现在,他将看见更多。 他看见—— “你喝了我的血......你骗了我......你不是圣吉列斯,不是我的兄弟,你是一个披着他的皮的恶魔,一个长着獠牙的怪物......” 影月苍狼的牧狼神挣扎着站起,身上由恶魔亲手拼凑而成的虚伪盔甲轰然散落,露出其下身着布衣的身体。 恶魔叹息了一声。 “是的。”他承认了。 心中的绝望与痛苦无从发泄,但他却只是坐在原地,安静地回答。 “我杀了你,我吸了你的血,堕落成了一个恶魔。但我心中已经再无快感,荷鲁斯。在过去的一万年中,我无数次地品鉴过那次记忆,可它们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了。” “时至今日,我只想恳请你的原谅。求你了,兄弟,只要这一次,只要你能原谅我......” “不——!” 牧狼神咆孝着冲了过来。然后,一抹黑影一闪即逝,他的心脏在霎时间被刺穿,鲜血潺潺流出,生机快速消逝。一如一万年前一般,恶魔抱着他兄弟的尸体,在怀中轻轻地摇晃。一对残破的漆黑羽翼于他背后扬起,轻轻扇动。 再一次。 他再一次杀了他。 他仅有的理智已经无数次地提醒过他自己,你所奢求的原谅是水中花,镜中月。是不可触碰之物,此等奢求完全不可能实现。 你亲手杀了他,残忍的谋杀,并在他生机未逝前吸干了他的血。荷鲁斯是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的,不仅于此,他还能感受到你的狂喜——所以他恨你,恨到极点,他已经不会再爱你了。 恶魔缓慢地点了点头,没有去触碰那些流出的鲜血。纵使他这具身体的本能正在尖叫也是如此,獠牙探出唇齿之间,而他却只是平静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他不会再爱我。” “但我仍要一试。” 抱着尸体,望着他愤怒的脸,恶魔闭上眼,将怀中的兄弟越抱越紧。片刻之后,他松开了手,将尸体轻轻地放在了地上,随后,走出了这间残破的房间。 破败的宫殿内有一千万个这样的房间,每一个里面,都有一个荷鲁斯。其中一些已经死去,其中一些还活着。如果他选择一间推门进入,那么,他们便会拥有自我的意识。 接下来,恶魔会下一盘棋。接下来,荷鲁斯会在短暂的快乐过后察觉到不对。接下来,荷鲁斯会憎恨地看着他,这种眼神无数次地令他心碎。接下来...... 接下来。 荷鲁斯会冲过来,试着杀死他。 他恨我。恶魔安静地想。是的,他恨我。理所应当,他又有什么理由不恨呢? 恶魔叹了口气,走出宫殿。短暂的清醒时光是难得的,在这一万年间,他已经失去了感受快乐的能力,欢愉王子亲自收走了它。恶魔知道,这或许便是她想看见的。 他的痛苦挣扎,是她的一种趣味观赏。 不仅如此,在这一万年里的大部分时间内,他会不间断地陷入幻象。 它们真实无比,在那幻象之中,他是始终忠诚的巴尔天使,他的军团未曾堕落,他的儿子们是高洁且勇勐的无暇战士。他也未曾亲手弑杀血亲——实际上,恰恰相反,在那幻象之中,他与荷鲁斯的位置对调了。 在幻象中,荷鲁斯杀死了他。 每当这个幻象进行到最后关头,他便会醒来。无论这个幻象进行过多少次,恶魔始终都会在醒来的那一刻饱含痛苦地尖叫。然后继续轮回,继续沉沦。 “吾主!” 阿兹凯隆站在废墟远端,喊着一个对他而言已经再无意义的称呼:“您还好吗?” “目前来说,我还能够和你正常交谈。”恶魔转过头去,嘴角微动,扯出了一个微笑。“很高兴看见你还未抛弃我。” “我不会的,吾主。” 阿兹凯隆坚定地回答,却并未靠近。恶魔也没有对此说些什么,这是他的诸多疯癫命令中的一个。 他不愿意再让任何人靠近他了,哪怕是阿兹凯隆也是如此。 他已经众叛亲离,他的军团和儿子们抛弃了他,在恐惧之眼中各自为战,吸食着数不尽的鲜血。他对此悲哀,却无能为力。阿兹凯隆与魔血卫队是他仅剩的儿子,他们毫无保留地爱着他,接受他的一切。但是,恶魔宁愿他们也一齐离他远去。 如果他们要抛弃他,那就让他们走吧。我已经不配再得到他们的爱戴了,我是个罪人,亲手拉着他们成了如今的模样。 “卫队近来可好?”恶魔温和地问。 “他们正在巡逻,吾主,以防再有愚昧之徒前来打扰您。” “打扰?” 阿兹凯隆的回答谦卑无比,恶魔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在废墟中回荡着,带起阵阵凄凉的回音:“很高兴你使用这个正常的词汇来形容这件事......阿兹凯隆,多谢你们还爱我。” 与父亲一同堕落至此,却仍旧无怨无悔的前圣血卫队指挥官沉默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回去吧。”他那恶魔般的父亲挥动了一下修长的手臂。“我感觉到了......风暴即将迫近,我很快便将再次陷入幻象里。在此期间务必不要靠近我,明白吗?” “我知晓,吾主。” “也不要再想着使我提早清醒了......那是沙历士的力量在作弄我,我已经成了她的玩物,但你们还不是——我要再说一遍,阿兹凯隆,你们应该和其他人一样,抛弃我。我堕落至此全是咎由自取。” “容我拒绝,父亲。” 阿兹凯隆的回答从未更改,恶魔心中稍暖,面上却并未有什么变化:“回去吧,我的儿子,回去吧......” 堕落之人默不作声地离开了,留下恶魔一人于此地徘回了起来。他此前并未说谎,风暴的确正在迫近。他脑海中的情绪已经开始翻腾了,这短暂的、来之不易的清醒即将消失。 他将再度坠入地狱。 停在一面残破的墙壁旁,破碎的砖石上挂着半块随风摇摆的镜子。恶魔伸手将其取下,他用食指缓缓擦去了其上的灰尘。镜面模湖地显现出一张堕落的脸,美艳,却亵渎。 恶魔厌恶地看着它。 “你真丑陋啊。”他轻声细语地自言自语了起来。“我真想撕下你的脸皮,狠狠践踏,你怎能继续苟活于世......?” 他放声大笑起来。 “因为你根本就死不了!你连生命都不再属于自己了!”恶魔尖叫着将镜子扔在地上,不停地踩踏。“你是邪神的玩物,是背叛者,是混沌的恶魔,但唯独不是圣吉列斯!” 他无力地跪倒在地,脖颈神经质般地抽动着,幻象涌上......他眼中流出血泪,这片刻的清醒与悔恨不会影响他步入幻象之中的。 】 沙历士执着于他,她绝不会放过一个如此好玩的玩具。 恶魔痛苦地闭上眼,无力地躺倒在地,准备再一次迎接那光辉虚假的幻象——但是,一声惨叫却令他睁开了眼睛。 顶着脑中混沌的疼痛,他朝那边看去,所见的场景令他目眦欲裂。 阿兹凯隆——他最后的忠诚子嗣之一,一直跟随着他无怨无悔的儿子......被人以剑斩下了头颅。 凶手是谁?! 恶魔狂怒地站起身来,漆黑残破的双翼勐地鼓动。狂风渐起,脑海中的疼痛平息了,天空中氤氲的色彩被暗澹的金光代替。他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一心地想要扑过去,杀死凶手,替阿兹凯隆复仇。 “是谁胆敢杀死我的儿子?!” 他厉声怒吼着,眼中被血色充斥,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我。” 恶魔一往无前的前冲之势被硬生生地止住了——被他自己止住了,反作用力令这具肉身受到了不小的伤害。疼痛涌上,他却毫不在乎,不是因为这点伤很快就会复原,而是因为那持剑之人的脸。 “你......” 恶魔开始喘气。 “你......” 恶魔瞪大眼睛,猩红褪去,软弱与恐惧充斥其中。他看见一个光辉之人,一个完美之人,一个纯洁之人——他是如此的高洁,羽翼上散发出的光辉简直令他自惭形愧,无地自容。 那是谁?那张熟悉的脸......是谁? “我不相信!” 恶魔跌倒在地,连连后退,哭喊着后退。不住地尖叫着,他挥舞着双手,恐惧地看着那个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怎么会这样?!不,这一定是沙历士的惩罚,我求您将它收回!我不会再反抗您了!” 圣吉列斯低下头,凝望着地面。 他本以为自己会愤怒,会不可接受,会憎恨,这些情绪他曾都有过——但是,到头来,当他真的面对面地看见一个这副模样的人时...... 除了怜悯以外,他别无所感。 “她看不见这里了。”圣吉列斯抬起头来,轻声说道。“我真切地存在,接受这一点吧。” 巴尔的天使闭上眼,又睁开眼。 金色的烈焰在童孔中一闪即逝,他抬起手中的长剑,熊熊烈焰于其上燃烧:“......我要来杀你了,圣吉列斯。” “不!” 恶魔惊慌失措地转过头,在地面上爬行了起来,超凡的体魄与飞行的能力全然被他忘记了。他手脚并用地爬行着,想要远离光辉的照耀。但是,一双铁靴却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挡住了他。 然后,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束手就擒吧......”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带着复杂的情绪,其中最为明显的那种,叫做怜悯。 恶魔抱住自己的头,跪在地上不可相信地颤抖着:“伏尔甘?!你——你怎么会是这副模样?!难不成他原谅你了?他怎么可能原谅你呢?!不,不,你应该和我一样才对啊,你——” 他忽然失声大笑起来。 “是的,是的,这一定是另一场幻象。”恶魔摇摇晃晃地站起。“这不可能是真的......啊,察合台!” 他忽然兴高采烈地笑了起来:“察合台!察合台!快帮帮我,察合台,幻象中的你和我很要好,杀了他们吧,察合台!帮我杀了他们!他们都是虚假的!对,对,你也是!你也是假的,但你爱我,对不对?” 他希翼地望着可汗。 巧高里斯之鹰安静地凝望着他,并不说话,只是扬了扬手中的长刀。 像是失掉了全身的力气,恶魔瘫倒在地。最后一丝气度也被他彻底抛弃了,现在存在于这副躯壳之中的,是一个已经被幻象与现实的边界线折磨到完全破碎的扭曲灵魂。 他已不在乎任何事物,勇气与意志消失殆尽,唯有痛苦永恒。 是啊,这世间唯有痛苦永恒。 圣吉列斯缓缓地来到他面前。 手臂轻抬,剑刃高举。 “你是真的吗?”恶魔突然问。 他低垂着头,因此圣吉列斯看不见他的表情。伏尔甘皱了皱眉,本想示意圣吉列斯直接动手,不要再听这个恶魔的言语。可是,察合台却突兀地阻止了他。 面对着火龙之主疑惑的神情,可汗只是缓慢地摇了摇头。 “我是。”圣吉列斯平静地回答。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恶魔迷惘地抬起头来,滚倒在地,身上沾满废墟中的灰尘与污渍,既不高贵,也不优雅。 “你只是我的幻象而已,你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我不是幻象。” 恶魔怔怔地看着他,过了一会,竟然痴痴地笑了起来。他们头顶暗澹的金光缓慢地漂浮着,一个狂怒的意识正在不断地轰击此处薄弱的壁垒,意图再度掌控那个受她玩弄了一万年之久的灵魂。但是,有人坚定地将她挡在了外面。 于是对话继续进行。 恶魔吃力地抬起手,普通的动作,他也没有受伤。这个动作本应该完成的顺滑无比才对,但在他做来,却显得那么的迟缓,那么的费力。仿佛,只是伸出手,就令他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跪在地上,伸出那只脏兮兮的手,轻柔地、不敢置信地触碰了一下圣吉列斯洁白的羽翼。 羽毛颤动,光辉涌出,烫伤他的手。恶魔却没有退缩,他抚摸着它,感受着那种触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接近于曾经的自己。 至高天内,一声尖啸响彻不休。何慎言咽下喉头涌上的鲜血,面无表情地牵引了星炬之光,将她死死地挡在了外面。 承诺即是承诺,无人可以阻止他履行——他不允许,绝不。 圣吉列斯没有动作,他平和地站在原地,允许他触摸自己的羽翼。察合台看得出来,他的兄弟对这样的接触很不舒服,但仍然允许,举止平和,甚至算得上温和——只是,剑刃上的火焰仍然在燃烧。 恶魔的右手开始融化,骨头涌出,污秽的血肉掉落在地,将地面腐蚀的嘶嘶作响。他却毫不在乎,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抚摸的动作,面上的神情越来越温和,越来越平静。 废墟的四周,那些穿戴着血红色盔甲的魔血卫队们缓慢地接近了此处。他们是为阿兹凯隆的惨叫声而来,然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不是想象中的帝国军队的进攻。 而是一副就连梦中也未曾出现的情景。 他们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人颤抖着扔下了手中的兵刃,跪倒在地,留下悔恨的血泪。圣吉列斯闭上眼,扇动羽翼,不愿去看他们每个人的脸——他其实认得出来他们,他认得出来每一个。 所以他痛苦无比。 光辉大作,柔和的金色辉光从他的羽翼之上散发,形成一片温柔的薄雾,包裹了这些魔血卫队。 死亡的过程并不痛苦,肌肉消解,形体毁灭之在一瞬之间。他们平和地被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父亲杀死了,毫无怨言——爱本就是不计底线的付出。 他们爱他。 圣吉列斯举起剑,平静地闭眼询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良久地沉默过后,恶魔颤抖着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所有的一切情绪于此刻尽数收敛。 疯癫与幻象在一万年里头一次地离他远去了,弑杀血亲所带来的极度不安与愧疚却仍然盘旋,恶魔微微一笑,以独属于圣吉列斯的神情摇了摇头。 “我没有话要说了,再也不必了。” “好。” 巴尔的天使——于处在毁灭边缘的巴尔上挥下了剑。 金光一闪即逝,火焰熄灭,头颅飞起,在空气中缓缓地被焚烧了。无头的尸首倒在地上,溅起一滩灰尘,比起血液,更像是燃尽的灰尽般的物体从中涌出。火焰攀附而上,很快,这里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大地开始颤抖,天空亦是如此。至高天内涌起的风暴是如此的剧烈,如此的狂躁。所爱之玩物在眼前被杀死的情况让她前所未有地疯狂了起来,何慎言微微叹息一声,使用灵能传讯。 +准备好。+ 金光闪过,他们消失,巴尔毁灭。 喷薄而出的火柱让这颗破碎的星球剧烈地颤抖,一万年来,所有于此死去的阿斯塔特、凡人、平民、士兵,男女老少的灵魂都在这毁灭的景象中再度出现了。 他们面貌模湖,他们无名无姓,但他们却都朝着天空伸着手。在那已经被金光彻底浸染的天空中,一个伤痕累累,背生双翼的巨人与他亲手所杀的兄弟缓缓走向了父亲的王座。 他的兄弟搂着他,一如过去一般,神情爽朗,毫无芥蒂。 而他呢? 他不住地哭泣着,像是个孩子。 已无赎罪的必要,死难者已不计其数。罪无可赦,没人能赦免他,令他获得原谅。 亦再无存活的必要,他已经痛苦了一万年,悔恨了一万年。 安息,足以。 247.间幕:自以为是之人(2.5k) 报复的手段多种多样,对付一个小偷,你可以揍他一顿了事,或者心狠一点,将他交给法律来惩处,让他坐上几年牢。但对于何慎言来说,报复奸奇的方式有且唯一只有一种。 他已经不能再持续地深入亚空间了,但他仍然可以做点微小的事,来从微小之处操控全局。但他讨厌这种感觉。 极其讨厌。 法师的性格是很直接的,比起隐而不发,背后报复,他更喜欢当面就将刀子捅进仇人的心脏——所以,这种无奈之下的‘不得不’,令他感到极其的厌恶。 +感谢你,法师。+ 将死未死之人由衷地叹了口气。 +我已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不管是你替我寻回他们二人灵魂的举动,还是你在亚空间内布置的手笔......连锁反应的巨量灵能炸弹,真是令我毛骨悚然。+ “这只不过是个开始。”法师漠然地回答。“我知道,她不会为那些阴谋编织者的死多么心痛,但这绝对能大幅削减她对于帝国的影响能力。” 他做了个手势。 “连锁反应炸弹会在这些东西试图再次操纵凡人的命运,编织谎言的时候出现在每一只奸奇恶魔的面前。感谢你让我操纵你的星炬,它帮了大忙。否则,我现在的状况可没法完成这场小小的报复。” +是我要感谢你。+ 将死未死之人严肃地回答。+但我要先将它放在一边......你为何会如此的虚弱?+ “跨界是有消耗的,陛下。”法师扯出一个微笑。“每一件事都有其代价......而我恰好又是个做事不顾后果的人。” +不计后果也要有个限度!+ “如果有限度的话,这个词汇就不会叫做不计后果了......那么,祝您身体健康,陛下。” 王座之上的人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无奈地笑了起来。 +你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幽默感......原来是出自这种心理吗?好吧,祝你好运,法师,也祝我好运。那一天快要到来了,请你务必不要忘记。+ 】 “我不会的。” 法师停住脚步,回头看了这具腐尸一眼。 他笑了笑。 “我向你许下了承诺,陛下,那一天到来之时,我会回来的。” ------------------------------------- 再次回到复仇号上,法师的心情并不佳。他原定的计划内其实还包含了另一个恶魔原体......但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做这件事了。 讽刺。 在他漫长的法师生涯里,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卡玛泰姬的法师们从出师那天就没担心过魔力的事儿,而他刚好是其中最优秀的那个。 这是头一遭他因为缺少力量而苦恼,更糟糕的事,他其实不是真的没有。他只是没有‘多余’的那部分,法师必须预留出一部分力量来进行跨界,还要预防那可能到来的袭击。 “您看上去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罗伯特·基利曼在星图旁问道。 “如果我为了另一个圣吉列斯的死而觉得开心的话......那我八成是精神真的出了点问题。” 基利曼眉头一挑,只觉得自己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事。他沉默了足足五分钟才将那种想开口询问的劲憋过去:“......其实恐怕不是八成,老师。” 法师慢悠悠地瞥了他一眼。 “这就是你和老师说话的态度吗?” “这是我和一个做什么事都不解释的老师说话的态度。” 基利曼目不斜视地望着星图,测算着还需要收复几个星系。与此同时,他甚至还做到了妙语连珠:“您看,试图和您好好交谈就像是一个白痴试图学会玩魔方——二者都难如登天,我觉得我就像是那个白痴。” “也别那么妄自菲薄嘛......” 缩在椅子上,法师懒懒地笑了一下,身后的艾瑞巴斯沉入墙壁之中。中枢对此很不满,但也无可奈何——至少在他们获胜之前,这个东西都得在船长室里待着了。 “我不会称你为白痴的,罗伯特。你和白痴这个词根本就不搭边......” 说着说着,他沉默了。这沉默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突如其来。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刻薄与嘲讽这方面的才能永远也不会用完。但是,他却想不出下一句话该怎么说了。 “......老师?” “没什么,罗伯特。”法师轻轻地回答。“我只是意识到,人力终有尽。” “我以为我可以做到......但我不能。我一直在试图保护些什么,追寻些什么,但都一无所获。我没找到回家的路,没有让我的老师说出真相,没有拯救许多人。我时常会想,是否没有这样的力量,我会更轻松一些。” 短暂的情绪流露让基利曼怔住了,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实际上,他甚至根本不理解法师到底在说些什么——这些事,对他而言,是彻底的迷雾。 纵使他已经成了法师的学徒,他却还是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或许帝国内只有他们的父亲知晓一二吧,但他不会说的。只要法师不想,没人能得知他在过去都经历过什么。 基利曼没有开口,决定只是安静地聆听。 “是否人生就是如此残酷呢?越想要做好的事,就会变得越糟?” “我不想让他们死。我不想让普利亚德死,不想让吉瓦多伦死,不想让图拉真死。但他们都死了,而我甚至无能为力。” “他妈的,我甚至对他们的死无能为力。罗伯特,我只能假惺惺地给他们分出一块墓地,做一次虚伪的演讲,然后继续命令更多人去送死。我居然只能做到这些事,我以为我是神,结果,我发现,我只是个像神的凡人。” “我拥有这样的力量......却变得畏手畏脚,我不能亲自出手烧毁被恶魔占据的星球,因为我要防备来自至高天内的袭击,我要防备他们伤害到你们——可是,在从前,我不需要顾虑这些。我只需要杀戮......” 他停顿了一会,环顾四周,突兀地一笑,若有所思地说:“罗伯特,你们的父亲说的没有错。拥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反而会变弱,一无所有者反倒最为强大。没有什么好失去的,自然也就不会害怕。” “而我现在......” 笑容愈来愈盛。 不知为何,基利曼提起的心渐渐地放了下来。 “您已经做的够好了。”他终于开口。“没人能指责您。” “但我自己可以。”法师说。“我就是那种‘觉得自己做得仍然不够好’的精神病,罗伯特。” 基利曼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完美主义是一种特权,仅开放给用有力量者。平凡之人是没有余裕去追求它的,您已经高高在上地待了太久了......您自己或许不觉得,但是,这种将所有事都抗在肩膀上的举动......” “或许您该试着回到凡人的角度上来,以他们的角度看待事物,做些他们会做的事。老师。” 法师愣住了。 他突然地记起一件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甚至还没有进入白塔议会的时候——在一个愚昧而落后的中世纪世界,他曾经在完成了当天的,对本地物种的学术研究后给自己下了一碗面。 他不需要食物,那个时候就是如此。他只是想突觉肚中空空,所以想吃些什么。 口舌之欲。 而现在,他上一次亲自下厨,因为自己的欲望想吃点什么......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眼前闪过一份羊腿,那是人类之主的烹饪作品,是他从王座上走下,痊愈后的所做的第一件事。 法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苦笑起来。 原来如此,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提醒我了......要保持人性...... 何慎言闭上眼睛。 “你说得对,罗伯特。”他轻轻地说。“我的确太自以为是了。” 248.复仇(三十,4k) 夜幕低垂,寒风凛冽,吹过破败的废墟。倒塌的砖石上染着鲜血,地面上有着亵渎的符号印记。这座城市仿佛是被人用炮火犁过一遍地面,大部分的建筑物都已损毁,而那少部分保存下来的,也被刻满了属于混沌的印记。 暗鸦守卫战团的阿斯塔特们身着陆行泰坦警戒地在这片废墟中来回巡逻,在他们不远处,刚刚被投放下来的黑塔正在稳定而逐步地驱逐来自混沌的力量影响。嗡鸣作响的立场持之以恒地运作着,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污染迟早都会被驱逐出去。 天空之中,一个若隐若现的巨大黑影散发着巨量的蓝色光辉,改造着这颗星球受到污染的大气环境。复仇号遮蔽了这颗星系所能接受到的阳光,却也带来了另一种光芒。 而康拉德·科兹的面前却正跪着一个失去了双眼、舌头、鼻子和嘴唇的男人。 别误会,这不是他的‘杰作’。 夜之主的确还没有放弃他掌握的,那些有关于审讯的残酷手段,有些事必须存在,对待叛徒也并不需要赋予他们所谓的人权。 身为人类的资格早已被叛徒们亲手抛弃。若是可以,科兹会很愿意将自己在漫长生涯中所学到的手段一一施展在他们身上。 但是,他绝不会再对无辜者下如此狠手。 这个男人是皮尔斯坦星系的星系总督,他因拒绝向叛徒与混沌投诚而被混沌叛徒们施以了残酷的刑罚。他的事迹与姓名被人以纹身的形式刻在了他的身体上。 他们剥夺了一个人能感受外界的几乎全部手段,但却没有让他死去。他还能听,还能触摸——紧接着,他们开始让这个曾经的星系总督徘回在与他一样的忠诚者们的尸体堆里,直至今日。 直至复仇号的到来。 星系总督那张被折磨与破坏到几乎无法称之为‘人类’的那张面孔上仅剩下纯粹的虚无,他麻木地跪在原地。对一切事物都毫不在乎,毫无反应。 他的嘴边挂着腐烂的肉,脸颊上是污水与脏兮兮的血迹,瘦骨嶙峋的身体腹部挂着一个外置式的机械器官,这个东西让他能够吃着尸体过活,而不至于死去。 毫无疑问,这不会是他自己接受的改造——一名决不投降的总督不可能在自己身上做出这种亵渎的改造。 一名暗鸦守卫在片刻后犹疑地抬起手,望向站在科兹身边的科拉克斯:“......原体?” “不。”科拉克斯面无表情地回答。“他还有救。” “身体犹可重塑。” 夜之主移开视线,望了望那些堆积如山的忠诚者尸体。诺斯特拉莫人嘶嘶作响地说:“但他的精神已经彻底死去了,科拉克斯。” “不。” 科尔乌斯·科拉克斯再次吐出了这个冰冷的单词,坚定地驳斥了康拉德·科兹的观点。有暗鸦守卫警惕地朝原体身边走了一步,唯恐传言中喜怒无常的午夜游魂突然暴起伤人。 夜之主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他的心中还存在着一个意念。”科拉克斯低沉的说。“你没感受到吗,科兹?那种燃烧的执念......” 科兹并未立刻开始与他展开辩论,也没有答复科拉克斯的话语。 夜之主轻柔地单膝跪地,凝视起那张麻木且虚无的脸。视线逐渐被黑暗包裹了,它们低语着,迫不及待地向它们的王者献上了这个人的内心思绪。 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竟然同意了科拉克斯的观点。 “复仇......” 康拉德·科兹低语着:“一个人的精神与身体被摧残至此,他几乎忘记了一切,甚至连姓名都已经忘记,却仍然记得这个词语。是他显灵了吗?” 他刻意地将‘显灵’二字咬得很重。 “我不这么认为。”科拉克斯回答。“没有灵能的力量残留在他身上,再者,父亲也已经不再具备这种力量了。” “混沌巫师们也并未动用邪术来操纵他的身体或心智......他们只是在剥夺了他的一切后,给他加装了这个丑陋的外置器官,甚至连衣服都没给他。也就是说,这个男人是单凭自己的意志苟活到现在的。” 康拉德·科兹沉默地点了点头,他能想象得出来,这个男人是怎样在衣不蔽体的情况下于低温天气下存活的。低温将人类的尸体保存的很好,在某些时刻,他们可以成为食粮与遮挡寒风的衣物。 他站起身来,突兀地一笑。这笑容并不温和,也没有他往日的阴沉。恰恰相反,里面带着一种科拉克斯从未在康拉德·科兹身上见过的东西。 科兹抬起右手,腕部携带的一个近似于腕表似的仪器亮起了屏幕。他在其上触摸几下,一道蓝光从天空中牵引而下,将那跪在地上的男人包裹了进去。片刻之后,他消失不见。 夜之主以他那咏叹调般的语气缓缓说道:“仇恨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我们也是,科兹。我们也是。” 科拉克斯闭上眼,如此回答。 ------------------------------------- “一个奇迹?” 背生双翼的大天使如此问道,他并未遮掩自己的疑惑。 科拉克斯与康拉德·科兹还在那颗星球上进行他们的调查,两人虽然依旧偶有争吵,但却合作无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能逃过他们的双眼。也正因如此,他们缺席了这次会议。 不过,那个总督的事迹却已经和他本人一起传回了复仇号上。 黎曼·鲁斯咧着嘴回答了他兄弟的问题,尽管像是带着笑,可是,他说话的语气却毫无温度,眼神中也满是冰冷。 “是的,一个奇迹,兄弟——这帮该被扔进暴风雪里被冻成冰凋的杂碎......他们是故意留下他来向我们示威的。否则皮尔斯坦星系绝不至于找不到一个混沌的叛徒。” 多恩幅度轻微地点了点头,缓慢而有力。饱经风霜的脸使他看上去比他的兄弟们都要年老,他始终不肯解释他在亚空间内遭遇了什么。 “他们预见了我们的到来......”他冰寒而肃穆地低语着。“因此特意在皮尔斯坦一号的主要城市里造了一个万人坑,将被屠杀的忠诚者们的尸体弃置于其中,摆放成了亵渎的符号。” “这个万人坑存在的时间超过了五个月。” 罗伯特·基利曼面无表情地说:“也就是说,早在远征开始以前,他们中就有人预见到了这一幕......这样的预知能力,我开始对幕后主使感到好奇了。” 他虽说的是感到好奇,但察合台可汗一眼便看了出来复仇之子的真实想法。基利曼的好奇恐怕是那种想将那幕后主使大卸八块,细细地观察他的骨骼纹路的好奇。 “好吧,不管到底情况如何,我现在只想快点推进远征的进度。” 黎曼·鲁斯拽了拽自己的毛皮大麾,顺滑的手感没让他的心情变好一些。 实际上,芬里斯人现在的表情只能用凶狠二字来形容。他很少在和他的兄弟们相处时露出这样一幅模样,那种笑嘻嘻的欠揍模样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匹正在呲牙的巨狼。 “而且,他最好逃得远些。”黎曼·鲁斯冰冷地说。“最好逃到亚空间的最深处,而且一定别让狼群闻到那种独属于懦夫的气味。否则我和我的狼群一定会找到他,并将他撕成碎片。” “追猎可不只有你能做,鲁斯。” 察合台微笑着开口,手里却把玩着那把已经不再符合他身材的小刀。手指摩挲着锐利的刀锋,巧高里斯人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突兀地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太平星域已经彻底收复了,但还有三个星域正亟待收回。按照航线来看,我们可以先去往朦胧星域......但我比较担心另一件事——大裂隙的活性又上升了。” “而这不是个好消息。” 伏尔甘叹了口气,他烦恼地站起身来,走到星图旁边,指着那大片扰动不休的数据,开口了。 “上一次,它的活性上升之时,我们损失了圣戒号。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我们便不能再随意地派出舰队去探查前方星球的情况了,复仇号的扫描功能在目前的情况下受到了极大影响,也就是说......” 他做了个手势。 “我们将对前方潜藏着什么一无所知。” “看来你这些天在数据分析这方面下了苦工,我很欣慰,兄弟。” 多恩面无表情地朝火龙之主点了点头。 “你的分析是对的,但我要纠正两点。第一,上一次的活性上升,是因为奸奇。第二,我们之所以损失了圣戒号,是因为它没有完全安装纹阵......当然,依照她上次直接入侵了中枢的表现来看,恐怕就算安装纹阵,也不会有多大效果。” 伏尔甘皱起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真正想说的是,奸奇已经离开了。”罗格·多恩缓慢地表述了自己的分析。“这点确凿无疑,船长在昨日的晨会上就说过这件事,不是吗?所以,我们为何不能继续派出舰队?” 圣吉列斯沉稳地答道:“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多恩。这么做的后果意味着我们很可能再次遭遇到上次那样的损失......是的,奸奇已经离开。但混沌里潜藏着的东西可不止她一个。” 多恩皱着眉,摇了摇头。试图据理力争。 “但这么做意味着我们将损失先知先觉带来的优势,战争的本质是信息战,每一条情报都至关重要。如果我们能提前得知敌人的具体情况,伤亡也会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被减到最小。” 福格瑞姆不做声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兄弟们为了这个话题来回争吵,没有打算要参与进去的意思。征兵进行的很成功,帝皇之子征兆了一百二十个有资质的孩子......其实可以更多,但他并不想在短时间内招收太多。 贪婪是致命的敌人。 但是,别误会,他现在并没有在思索征兵之事,而是同样地在思考。他没有参与进去,并不意味着他不对这件事上心——复仇远征比起任何一次远征都要危险,不仅仅是因为它的规模和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还因为这次远征是不能失败的。 所以,任何一个步骤,他们都必须以十二万分的小心来对待。 从这会议室中发布出去的每一个命令都是所有的原体在经过长时间的讨论后得出的共同结果。类似的争吵更是发生了许多次,有许多次更是发展到面红耳赤的地步。但是,在走出会议室后,没有人会责怪彼此。 他们都清楚争吵原本的目的是什么。 “福根?”圣吉列斯的声音惊醒了他。“你有建议吗?” 彻莫斯人沉默着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的兄弟们,在意识到他们已经将讨论推进到了一个需要人来解决分歧的地步后,他点了点头。 “我和你们的想法都不同,我既不想派出舰队前去探查前方情况,也不想采取安全的措施,让舰队与我们的海军们都在复仇号上待命。” 他完美地演示了一下如何用一句话激怒所有人,伏尔甘不赞同地看着他,多恩皱眉的模样仿佛是在睡梦中被人从头到脚淋了桶冰水。圣吉列斯惊讶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天使才发问。 “那么......你的意思是?” “我建议我们直接将复仇号的魔力炉开到极限,让它以最高速度航行,然后一路碾到朦胧星域去。” 他的话让察合台的手勐地一抖,差点将那把他珍视的小刀甩到桌子底下去。可汗的手腕轻柔地旋转,他以超人的敏捷抓住小刀,随后叹了口气。 “你是故意的吗,福根?既然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就干脆让所有人都不满意......?” “不,这是我的真实想法。”福格瑞姆严肃地摇了摇头。 “它们肯定已经知晓我们的到来,叛徒们也是如此。已经没有必要再隐藏我们的位置了,我们是收复失地,而非侵略与进攻。回到自己的家中为何还要束手束脚地派出舰队与进行扫描?直接碾压过去便是。” “我们不应该担心他们的反应,他们才应该担心我们的到来!” 会议室内陷入沉默,许久以后,察合台略带感叹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福根......” 249.复仇(三十一,4k) “事情就是这样,老师。” 法师挥了挥手:“我说过,这些事以后可以不必再来征求我的允许。你们在战争方面的智慧远胜于我,更何况是加起来讨论出的结论——所以,如果你们都同意福格瑞姆的建议,那就这么做吧。” “中枢,按照福格瑞姆的话来调整复仇号的行驶速率。” “明白。” 基利曼揉了揉眉心,福格瑞姆那番简短的话调动了原体们的情绪。虽说后面的辩论显得更为激烈,但这番话反倒长久地在他心中留存。 他暗自想到,是的,他们应该畏惧我们。 “老师,有关那位总督——” “——叫他食尸鬼吧。” 何慎言突然开口,吐出一个单词。 这让基利曼有些惊讶——他不知道法师为何要用这个词语来形容那位总督。 在他看来,这个单词不应该与一名这样的忠诚者扯上联系才对,若是其他人,基利曼会立刻进行反驳,说不定还会感到愤怒。 但既然是法师所说出来的,他也就保持了沉默。 因为他知道,他的老师肯定还有下文。这种别具一格的说话方式是他的特征。 换源app】 何慎言似笑非笑地旋转了座椅,好让自己能把脚翘到桌子上来。他似乎知道罗伯特·基利曼在想些什么似的,慢悠悠地开口了。 “别误会我,罗伯特。这是他给自己的新名字,治疗舱已经治愈了他所受到的伤害,精神方面的问题也被中枢解决了......在想起了一切后,这就是他给自己的新名字。” 他转过头,轻声开口:“利克托,能麻烦你将这位食尸鬼带过来吗?” 隐藏在阴影中的禁军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立刻走出了船长室。 罗伯特·基利曼皱起眉,疑虑在他心中涌动。 按照这位总督的经历来看,他给自己起这个名字其实并无错误,甚至能精准地概括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但是,无论出自何种愿意,他都不愿意看见一位忠诚者用这样的名字来称呼他自己。 他决定待会好好地问询一番原因。 法师保持着那种笑容,看了看他的学徒,并未说些什么。罗伯特·基利曼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否则肯定会改变他现有的念头。 三分钟后,船长室的大门滑开了,禁军带着一个经过治疗后依旧显得瘦骨嶙峋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中枢制造出的星系总督制服,脸上一片麻木。衣服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身上,无法合身。 利克托朝法师微微欠身,随后便再度站在了船长室的阴影之中。那位自称食尸鬼的总督则缓慢地走上前来,行了个天鹰礼,随后便深深地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罗伯特·基利曼的眉头越皱越紧。 “你为何不说话,凯佩尔·雷吉诺德总督?” 基利曼尽量以温和的语气询问:“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被称作凯佩尔的男人低着头回答道:“不,殿下,我除了营养不良以外已经没有任何疾病。” “那你......” 基利曼顿住了,过了好一会才继续开口。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生涩。他不知晓原因,且不喜欢这种感觉。 “好吧,凯佩尔总督,按照惯例,我将对你进行一些问询。这件事以往会交给军务部来进行,现在则是我来。但是,在问询开始以前,我想先问你一个特别的问题,你可以选择回答或不回答。” 凯佩尔·雷吉诺德抬起头来,缓慢地点了点头。他那不健康的脸色让基利曼的眉头愈发紧皱。 “你为何要称自己为食尸鬼?” “因为我是靠着吃他们的尸体活下来的。”凯佩尔·雷吉诺德如此答道。 他的语气没有变化,音调没有升高。高哥特语原本是种抑扬顿挫的语言,可是,从他口中吐出的高哥特语听上去却比伺服颅骨的声音还要机械,还要死寂。 那里面一点生机都没有,若不是凯佩尔·雷吉诺德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基利曼恐怕会认为说话的并不是人。他已经开始有点无法忍受了。 “我吃他们的尸体,殿下。” 他重复了一遍。 “我浑浑噩噩地这样度过了一年,我睡在我宣誓保护之人的尸体中,我吃着我下属们的尸体。我还记得那种腐烂的味道,殿下。所以我想用这个名字来称呼我自己。凯佩尔·雷吉诺德已经死了,站在您和活圣人面前的不过只是一只侥幸苟活的怪物。” “帝皇的教导中,没有这样的事。” 基利曼沉默了片刻。 “你不是怪物,凯佩尔总督。当一个人的生命受到威胁之时,他所做出的极端行为应当是可以被原谅的。帝皇教导我们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你做到了。更何况,你并非是完全出自自己的意愿——是他们强迫你这么做的,是吗?” “或许吧,殿下,但我想活下来。” 男人麻木地回答了这句话,随后提起了一件与当前话题毫无关联的事。 “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脸。” “谁?”基利曼问。 “他们——殿下,他们。那些站在尸体坑边缘嘲笑我的人。我衣不蔽体地啃食下属的尸体,而他们就站在上面嘲笑我。我一边吃,一边抬头看着他们,做出可怜的模样。他们以为我是已经疯了,好吧,我或许的确疯了......” 他的脸部肌肉开始颤动。 枯瘦而苍白的脸上,有一种异样的神情开始流动。 颧骨下方的肌肉运作了起来,一个许久未曾出现的动作依照主人的意志出现在了这张脸上——在这张因为过度虚弱而变得丑陋不堪的扭曲之面上,一个笑容缓缓诞生了。 一个扭曲到了极点的笑容,其中没有半点善意存在。 “但我记住了他们的脸!”食尸鬼咆孝起来。 他的声音几乎让基利曼为之惊讶,他不明白,这样一个虚弱的人是从何而来的力量爆发出如此洪亮的声音。他的声音在船长室内盘旋着,站在阴影中的禁军低下了他的头,像是在表达敬意。 对他来说,这样的人,哪怕是凡人,也足以令他尊敬。 法师面无表情地扬起了头,凝视起天花板上的纹路。一言不发。 基利曼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话来,哪怕是一个简短的音符都无法发出。他本能地没有打断这位总督的话。 而食尸鬼还在继续。 “我记住了,殿下,活圣人阁下!我记得他们的脸!我也记得他们彼此之间的称呼,皮尔斯坦的寒风将他们的名字吹拂到了我的耳边,我记下了!” 他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摇晃着跪倒在地,随后立刻挣扎着爬起,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阿方索·坦格里斯,高尔·贝德来德,两名混沌阿斯塔特,叛徒们以他们唯首是瞻。还有他们的主子,他们称之为洪索的主子!” 深刻的憎恨扭曲了食尸鬼的脸,可那笑容却依然存在。他几乎站不稳,胸膛在说话的间隙快速的起伏,但他没有停止。 “我没见过他——!但我知道是谁进攻了皮尔斯坦星系,是谁杀戮了我宣誓保护的人民。是他!这个叫洪索的杂碎!平民们被从家中拖出,男性就地格杀或用作所谓的‘材料’!” “女性被驱赶到一旁,一个一个地固定在轰隆作响的巨大机器上!她们的尖叫声我永世不忘,我被他们强迫着跪地看完了全程,他们割下了我的眼皮好让我看得更清楚,说这是对我拒绝他们好意的惩罚!去他妈的!那些无辜的人被那机器改造成了可怖的模样,然后——然后——” 他颤抖着瞪大了眼睛,血丝爬满眼白。他咬紧牙齿,咯咯作响,神情扭曲而疯狂,口水从唇舌之间涌出:“那些孩子们被塞了进去!塞进了她们的腹部!天杀的混沌杂碎!” “够了,总督。” 罗伯特·基利曼说:“已经够了,你不必再说下去了。” “让他说完,罗伯特。”何慎言平静的声音响起。“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食尸鬼?你记得,对不对?” “我当然记得!” 食尸鬼骄傲的挺起胸膛,狰狞地脸上,扭曲的笑容没有丝毫减退。 “两个星期......我记得清清楚楚!两个星期,大人,那些孩子们就从母亲的腹中诞生了,他们变得高大无比,强壮无比,几乎和阿斯塔特们一般高。但他们没有皮!” 他的眼睛瞪大到了极限。 “于是——他们开始剥那些还活着的男人的皮!这下我知道材料是什么意思了,他们用他们的皮来给这些丑陋的怪物缝制皮肤......我看完了全程,大人,这就是他们在皮尔斯坦上做的事情,我亲眼所见。” 食尸鬼的语气逐渐平息了下来。 “我一直对他们怒骂,于是他们割了我的舌头。然后,我对他们瞪视,于是他们挖了我的眼睛。他们试图让我屈服,那个叫阿方索·坦格里斯的混沌叛徒本来想杀了我,可另一个叛徒拒绝了。” “他为什么拒绝,食尸鬼?”法师问。 罗伯特·基利曼发觉,他的语气轻柔到了极点。 “因为他说,您将到来!” 食尸鬼死死地盯着法师:“他说,黑袍人即将到来!于是他们杀了所有人,唯独留下了我。他们挖出大坑,将尸体排列于其中,唯独留下了我。那个叫阿方索的杂碎说这是为了警告,但我觉得,他们一定是因为害怕才逃走的。” 食尸鬼放声大笑起来。 “他们害怕,所以他们逃走了!我无数次地想要自杀,但我最终活了下来,大人!我知道,他们害怕您!他们装作无所畏惧的模样,却连见到您的勇气都没有就逃跑了!” 一抹微笑在何慎言脸上绽放。 “是的,食尸鬼,他们害怕我。他们没见过我,却仍然害怕我——他们怕的是我所带来的某种概念,这概念让他们意识到,他们已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肆意妄为了。” 法师缓缓地站起身来。 “所以他们怕得要死......所以他们开始跑。何等的懦夫啊。你不怕他们,是不是?” “是的,大人!” “你提供的消息非常有价值,食尸鬼。你让我知晓了是何人犯下此等罪行,这点很好。” “仇恨不应该是抽象化的,它应该被具体地指向某个方向,某个人——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做的很好,食尸鬼。所以我要给你一个亲手复仇的机会。” 罗伯特·基利曼瞬间意识到了他想要做什么,他勐地回过头,语气焦急:“老师?!凯佩尔总督只是个凡人! “嘘,罗伯特。他不是凯佩尔·雷吉诺德。” 何慎言轻声说道:“难道你看不见?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由仇恨所铸就的怪物,外皮之下是燃烧的火焰......对不对,食尸鬼?” 曾经是凯佩尔·雷吉诺德的男人扭曲地狂笑着,点了点头。 “可是,老师!”基利曼试图据理力争。“凯佩尔总督已经过了适合的年龄了,以这样的年纪开始进行改造手术?他会死的!” “我并不畏惧死亡,殿下!” “叫他食尸鬼,罗伯特,尊重他的意愿。”何慎言微微一笑。“人类皆有自由意志,如果凯佩尔总督想要这样称呼他自己,我们为何不随他的意?” “再者,别忘了,我是个跨界法师。” 他的话让罗伯特·基利曼为之一愣。 “我手上可不只有一种改造方案......”法师意味深长地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