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竹马协议闪婚后》 1、第 1 章 【ash已经五年没上线了。】 论坛里忽然出现这么一条帖子。 此贴一出,便迅速窜红到首页,尽管内容简短,没有渲染赘述,就这么几个字,却引发了一众网民热烈回复: 1l:[卧槽,已经五年了?] 2l:[时间过得好快啊。] 3l:[五年老粉哭了,现在仍然不知道ash真人长啥样。] 4l:[大神,我们想你【泪】【泪】] 5l:[老玩家表示,ash退网之后,‘光耀’再也没有当初的精彩和辉煌了。] …… ‘光耀’是当下最热门的游戏。如今已成为各类电竞大赛的主流赛事,发行八年来热度不减,妥妥顶流。 景眠往下翻了翻帖子,回复内容基本大差不差。 有人放了ash曾经精彩操作的录屏,有人唏嘘,有人飙泪,甚至还有不死心者喊着坐等大神归来,信女愿男朋友吃素三十年。 景眠抿唇,鼠标继续滑动,看的有些出神。 …… 196l:[话说,有人知道ash的影卫去了哪里吗?] 此楼层一出,回复者络绎不绝: 201l:[兄弟,村通网了吧?ash影卫已经有主了。] 202l:[对!就在一年前,被一个新人主播拿下了。] 204l:[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主播好像叫……景眠?] “……” 猝不及防被cue到的景眠心猛得一跳,指尖顿住。 似乎是触到了什么扳机,玩家的话瞬间匣子打开了,回复蹭蹭上涨,一副‘你要是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的即视感。 206l:[景眠?那个从来不露脸的主播?!] 207l:[对,就是我们家眠眠。] 210l:[这题我会!景眠是今年火起来的主播,每次直播都戴着帽衫和口罩,只露出眼睛,我真的好奇死眠眠到底长什么样了【捶桌】] 211l:[楼上至于吗?不露脸的主播不是很多吗。] 215l:[自己看图【图片】【图片】] 216l:[……] 217l:[……] 218l:[卧槽这眼睛……真他妈好看啊。] 219l:[我恋爱了。] 226l:[老粉告诉你,眠眠声音也超好听,技术稳,直播又准时,想绑回小黑屋天天看他直播。] …… 忽然被卷入了话题的风暴中心,景眠无措地抿唇,连带着耳朵尖都染上一丝涨红,他犹豫两秒,伸手关了论坛。 屏幕的光亮从青年脸上一点点褪去。 … 没错,景眠是一名游戏主播。 虽然专注低调,凭借着技术,这一年间也积攒了不少粉丝。但他干过最出格的事……就是把ash的影卫给抢到了手。 ‘影卫’——简单来说,是这款光耀游戏一个很独特的设定。 老玩家退圈后,大神的游戏角色不会就此沉寂,而是会循环利用,由系统幻化成几乎一模一样的强大‘幽灵’,由玩家们一轮又一轮的pk争夺,最终成为自己的专属影卫。 通俗来说…… 就像骑士一样。 谁不想让传说中的ash大神成为自己的专属保镖? 景眠握住笔,盯着桌面上写了半截的高数卷子,发了会儿呆。 就连父亲什么时候打开房门,手里握着杯温牛奶,看了他半晌都未察觉。 “眠眠,你现在还碰游戏吗?” 略沉的声音在房门边响起,正在写高数题的景眠笔尖一顿,复杂的公式戛然而止。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提问,确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父亲很快道出原因,提醒他: “你是要结婚的人了,别让对方觉得你是个不务正业的对象。” 景眠怔了两秒,转而却露出一个微笑:“没有了,爸爸。” “游戏只会影响我刷题的速度。” “……” 景国振点了点头。 似乎是儿子甜甜的笑容起到了安心的效果,他放下牛奶,嘱咐了一句别太累,便关上房门。 父亲曾经因为他打游戏而严厉训斥过,老一辈的思想根深蒂固,电竞游戏是扰乱正常学习和生活的丧志之物,他景国振的儿子,绝对不准沉迷于那些东西。 “……”景眠转了下笔,盯着不远处的钟表继续发呆。 墙壁上的指针滑动飞快。 两个小时后。 景眠放下笔,三套写得满满的卷子叠放在一起,他看了眼时间,16:40。 ——该出发了。 景眠迅速换好衣服,戴上帽衫,去玄关穿鞋,动作利落流畅。 只不过,没等穿上第二只,自己的衣角忽然被一只小手拉住。 一低头,漂亮的小男孩头发睡得微卷,迷懵地看着景眠,小声道:“哥哥。” “你要去的地方,可以带我去吗?” 景眠顿了顿,低头抱住小团子,他亲了下景洛的脸颊,温柔道:“不行。” 景洛:“……” “等见家长那天,我带他回来,好不好?” 景洛愣了几秒,鼓着腮,白皙的小脸很快气得涨红。 原来是去见嫂子的!? * 临城的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下了两三天,玻璃窗沾了雾水,倒影出整座城市的街影。 临近五点,天色见黑。 景眠穿着蓝色的帽衫外套,身影单薄,白衬衫贴着脖颈之下,一小截锁骨沾了水滴。 似乎降温太厉害,就连唇边都染上了点点雾气,随着略颤的呼吸,染得愈发红意。 ——最难以忽视的,是那双漂亮到几乎惊艳的眼眸。 景眠并没有停留过久,毕竟时间紧迫。 一出家门,他便伸手拦了辆的士,车子迅速启动。 迷迷糊糊过了一天,直到这一刻起,景眠才真正地紧张起来。 即将见面的人,是家族为自己定下的联姻对象。 时间约在晚上六点。 而最重要的一点……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男人。 当今社会,同性婚姻已经合法,甚至可以利用科技生子,严格来说不足为奇,但从小到大循规蹈矩惯了的景眠,仍然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景眠轻叹口气,看着窗外的街景划过,鬼使神差的,他拿过手机,再次登陆论坛。 果然,那条帖子依旧是热榜第一,楼已经盖了上千层。 回到自己退出时的楼层,景眠往下翻了翻,发现话题逐渐天马行空,有人已经开始分析ash为什么退网,以及ash现实中的职业和身份。 1226l:[我怀疑ash结婚了,所以不玩了。] 1227l:[+1,大家猜的太玄乎了,很多游戏的老牌大神不都是因为结婚生子退游的么。] 1230l:[呜呜我吃柠檬了,到底谁这么幸运能和ash结婚啊] …… 话题渐渐转到了“结婚”。 于是,又有几个玩家开贴,讲述自己在光耀收获的爱情故事,顺势晒恩爱幸福。 很快,一条帖子引起了景眠的注意: ——《原来大家都是网恋?只有我是和一起长大的竹马结婚嘛》 点进主楼,这位楼主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她和竹马的爱情故事,期间还分开了两年,但好在成年后的一次偶遇,两人破镜重圆,现在崽都三岁了。 这给网民们羡慕坏了,纷纷献出祝福,祝楼主999。 心开始莫名的砰砰直跳。 景眠谨慎地敲字: 【和十多年没见的竹马见面,需要注意什么吗?】 留言后,本以为会石沉大海,没想到很快收到了楼主的回复: [你这个时间跨度有点长,对方长的好看吗?] 景眠回想了一下,客观地回答: 【小时候很漂亮。】 楼主:[那就妥了,你可以夸她和小时候一样漂亮,绅士一点,不要吝啬于话题!切忌不要高冷,毕竟是青梅竹马嘛。] 景眠盯着‘她’那个字看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否认: 【好的,谢谢您,我记住了。】 那头楼主隔着屏幕被可爱到了,这也太有礼貌了吧。 于是继续嘱咐: 楼主:[另外不要急着追求她。] 楼主:[这才第一次见面,恋爱要讲究循序渐进喔。] “……” 这回轮到景眠沉默了。 这个循序渐进……唔,虽然即将闪婚,但起码他们没未婚先崽,这算不算循序渐进? 景眠默默叹了口气,看来这场婚事远比看上去更加荒唐。 尽管如此,内心深处却并不抵触。 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毕竟结婚对象不是别人, 而是他的竹马。 印象中那个白皙漂亮的少年,温柔清俊,标准的邻家哥哥类型,温润的不像话。 和那样完美温柔的美人哥哥结婚, 景眠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所以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清晰记得对方的名字。 “任星晚。” 景眠坐在副驾,小声念了一句。 以前还没懂事的时候,他似乎没有一次叫过任星晚的名字……都是叫对方‘哥哥’的。 略窘的景眠,默默撑住下巴,沉思地望向窗外,试图洗掉那些令人羞赧的黑历史记忆。 的士缓缓驶入主路。 不远处是个桥洞,远远能隐约瞥见拥堵而缓慢的车流,司机转动方向盘,换了车道,叹了口气:“操…又堵了?” “小同志,这条道总堵,现在正赶上下班高峰期,你要不直接下车?前面二百米就是你说的那家餐厅了。” 景眠瞥了眼窗外,发现雨势见小,几乎是朦胧细雨,正是下车的好时机。 于是,景眠果断付了款,这次连伞都没撑。 只匆匆戴上帽衫,便跟着导航,来到了一幢繁华庞大的建筑面前。 “……” 景眠抬起头,瞳孔微微缩紧。 其实似乎也不需要导航了。 如此奢华高耸的建筑屹立于商业街的中心,即使隔上数百米,也会最先映入任何路人的眼帘。 竟然选在如此高档的地方见面…… 景眠喉结滚动了下。 压力山大的青年,慢悠悠地刚进入正厅,却发现服务生们笔直恭敬,早已站立一旁,朝景眠鞠躬:“您好。” 景眠心中诧异。 为首的深蓝色制服上前一步,恭敬道:“景眠,景先生?” 景眠:“是我。” 侍应生:“餐厅在顶楼,请您跟我来。” 景眠跟在后面,完全没想到是这个阵势,他小声问:“每个人都是这样领上去吗?” 侍应生忍俊不禁:“不是的,因为任先生包了场。” 景眠:“……” 不至于。 真的不至于。 两人毕竟不算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青梅竹马的排场……真的不用这么隆重! 景眠随着服务生来到电梯口,发现有人也在等,想低调行事的青年,微微颔首:“谢谢,不用特意送上去了,您去忙。” 服务生没有强求,道:“祝您用餐愉快。” 旁边等电梯的男人听着,忍不住笑了:“这些侍应生平日里怠慢的很,怎么今天这么热情?” 景眠一怔,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来。” 或许是声音引起了对方的注意,那人不再说话,视线似乎落在景眠的身上。 ——几秒后,电梯门开启。 刚要进去,令人意外的是,电梯里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明明到了一楼,却没有丝毫离开电梯的意思,景眠和身旁的人愣了两秒,便有些疑惑地进入电梯。 景眠站定。 虽然没仔细打量,却不禁回想起刚才,电梯门开启的一瞬间,视线似乎与对方猝不及防地相触。 男人很高,鼻梁高挺而优越,睫毛纤长。 对方身穿掩住锁骨的深墨色衬衫,优雅禁-欲,没有披外套,锋利流畅的腿部轮廓被长裤勾勒得笔直。男人薄唇微抿起,明明没说话,却有股莫名冷寒的气场缓缓袭来。 好看到这种程度,无论站在哪里,都是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而且…有点莫名眼熟? 景眠兀自脑海里搜索了一圈,没有头绪,倒是联想起了某个明星。 只是,没等景眠深究,耳边却忽然传来声音: “你是景眠吧?” 心猛得一震。 这句话,在封闭而安静的环境内显得异常突兀,让景眠措手不及。 说话的,是刚才与他在电梯口闲聊的男人。 他似乎急于确认,追问道:“青峰区那个id叫sheep的主播,对吗?” 景眠感觉自己头脑内的风暴大作。 这、竟然这么容易被彻底认出来了? 在真名泄露之前,他一直用的都是“sheep”这个id,知道这个称呼的都是老粉无疑。 生平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被认出身份。景眠虽然讶异,好在反应快,迅速镇定下来,否认道:“抱歉,我不是主播,您认错了。” “不,绝对不会错的。” 像是勉强压抑住惊喜,那人深吸口气,滔滔不绝地解释:“或许听起来夸张,但我从你第一场直播开始一直追到现在。” 为了证明一般,对方打开手机相册,里面的截图和录屏映入眼帘,几乎占满全部的屏幕,截图时间从第一次景眠开播,一直跨越到最新的昨天那场直播。 只是,画面里皆是景眠。 男人激动的神色几乎溢于言表:“一场不落,你的声音,你的眼睛,我绝对不会认错。” 景眠:“……” 话说一般人看直播会专门截图几千张吗? 而且还持续了两年? 大兄弟…追直播追到这种地步,咱是不是太狂热了点儿? 景眠咽了下口水:“如果是要签名的话…” “可以加vx吗?” 被戛然而止地打断,景眠一惊,那人已然垂下眸,进入了扫码的界面,同时朝青年凑近:“我是华闰集团总裁的长子,我们可以慢慢了解,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我可以等…” 说着,一只手已经要攀上景眠的肩膀。 只是下一秒, ——“啪”的一声。 那人的手忽然被打开,狭窄封闭的空间内,声音显得异常清脆利落。 就在此时,景眠忽然感觉自己脑袋上稍稍一沉。帽檐下压,瞬间被遮住了大半边脸。 “……!” 景眠心猛的一跳。 他才发觉,似乎是身旁那位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竟给他戴上了黑色的棒球帽。 而且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顺势强硬地挡在了身侧,以对方的角度,就连头发丝都没露出分毫。 景眠睫毛一颤。 心脏不可抑制地砰砰狂跳起来,没有缘由。 离得极近的声音磁性低沉,陌生、同时却冷得骇人,语气极淡且散漫,像是拨开浓雾后侵袭而入的寒潮: “让你碰了吗?” 2、第 2 章 景眠微微屏息。 ……离得太近了。 强大的气场和莫名威慑感似乎也间接影响到了自己,景眠握住帽檐,无法动弹,同时也说不出话来。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先生,是在帮他解围。 原来气场压制这种说法,并非骗人的。 刚才那短短一句话,别说那位当事人,就连自己听完,都有点挪不动步。 明明不认识,但戴帽子这种略显亲昵的动作,会让对方误以为他们是旧相识,自然不能继续不知趣地纠缠。 景眠暗想,果然人不可貌相。 方才第一印象冷峻淡漠的大佬,竟然会毫不犹豫地为陌生人出手解围,简直安全感拉满。 “呃……抱、抱歉。”那个人喉结滚动了一圈,似乎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忌惮,他转过头,舌尖发木地说:“是我越矩了。” 电梯传来‘叮’的一声,在五楼缓缓停下。 那人提上公文包,迅速离开了。 一时间。 昏亮封闭的电梯内,只剩下景眠和男人两个人。 景眠摘下帽子,遮挡住的视野也随之明亮开阔,男人比他高很多,所以说话时景眠不可避免地需要抬眸,他将帽子递给对方,礼貌地道谢: “谢谢您。” “……” 不过,不知为何。 话音一落,空气一时变得有些寂静而沉默。 景眠似乎隐约听到对方重复了一句,嗓音低而沉,几乎不可闻:“您?” 景眠不明所以。 于是又礼貌提醒了遍:“嗯,先生…您的帽子。” 电梯在这一刻到达顶层。 似乎沉吟了一瞬,景眠手里一轻,那顶棒球帽被男人接过。 门应声开启。 景眠有些讶异地、踏进了原本自己的目的地——也就是被自家竹马包场的顶楼餐厅。 与整栋大厦的风格完全不同,他仿佛踏入了另一处独特的小世界,餐厅内的吊灯华丽弥烁,光色染上每个角落的棱角,墙壁精致的设计恰到好处地映衬,复古且华丽,氛围感十足。 而窗外,是整座临城的醉人夜景。 不愧是临城最难预约的餐厅,景眠心里暗暗惊叹。 在这样的地方包场……景眠抿住唇瓣,默默替未婚夫肉疼了一把。 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任先生大概还在路上,随着侍应生的指引,景眠选了一处靠在窗边的位置。 只是,自己刚没坐下多久,对面的椅子却忽然被拉开,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部分光线,在景眠的面庞上笼罩出一抹黑沉的阴影。 猝不及防与对方碰上了视线。 这一次,比刚才在电梯偶然的对视,要更分明些许。 对方身影高大,高挺优越的鼻梁在光影下俊美异常,黑色发梢柔软地微垂,瞳色略淡,所以看起来懒散而漫不经心。卷密的睫毛优雅十足,而薄淡的唇峰又恰到好处的中和,让男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迎面侵袭而来。 冷漠而禁-欲。 景眠:“……” 是刚才那位替他解围的先生? 虽然涌上疑虑,景眠还是主动开了口:“您是在等人吗?” 男人很高,即使是坐下和自己说话时,眼瞳也无可避免地轻垂,对方沉默两秒,“嗯”了一声。 景眠恍然。 怪不得男人乘电梯到一楼时不仅不下,他们进入电梯后,也没摁动自己要去楼层的意思。 不过,顶楼的餐厅不是被包场了吗? 似乎看出了景眠的疑虑,男人修长的指尖抵在平坦的桌沿,薄唇微启:“你们的预约时间,在六点之后。” 言下之意,六点之前,其余闲杂人等还是可以自由进入这家餐厅的。 咳,景眠一想,确实没毛病。 只是……为什么坐在他的对面? 景眠沉默了几秒,似乎先前就一直欲言又止,但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他轻轻开口:“您是…任从眠吗?” 这句话一问出口,景眠明显感觉到,对面的男人眸光顿住,眉阔微滞,略显异样的神色转瞬消匿。 景眠想,自己大概猜对了。 大概没人会不知道,那位最年轻的双金影帝,获得过无数的国际大奖的巨星。 就连景眠这个常年不关注影视或娱乐圈的圈外人,街上的大屏幕、车站的海报站牌,经常出现在热搜的名字……这个时代,没有人不会认识任从眠。 仅出道几年,业绩和热度却如日中天,家世背景更是神秘且众说纷纭,如今地位稳固,且无可取代,是当之无愧的大明星。 景眠忍住惊讶,他想,刚才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大概便是因为如此。 只是,他总觉得明星这个群体太过遥远,自己不太确定,所以没敢认罢了。 “是。” 男人没有否认。 侍应生此时出现在桌旁,适时地为两人倒茶。 景眠抱住茶杯,暖意一点点蔓延到手心和指尖,他想,自己现在的反应绝对是教科书级别的淡定了。 若是换做任从眠的任何粉丝,甚至是路人,现在的餐厅准已经被疯狂冲昏脑袋,激动到掀翻屋顶。 毕竟,那可是任从眠啊。 “你在等谁?” 没等景眠沿着这个话题搭茬,任先生却忽然问了这么一句。男人声线低沉磁性,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青年喉结动了下,诚实地回答:“我的…未婚夫。” 景眠的声音一向轻糯温软,说出这句话时,似乎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本就是有些暧昧的几个字,被他一本正经地说出来,不经意间,却有着一丝令人意犹未尽的、类似于温存的味道。 像是带着绵软肉垫的爪子,轻轻挠过心房。 任先生的喉咙压紧。 仍然神色未变,盯着青年的视线却莫名晦暗了几分。 男人问:“交往很久了?” 这个距离,景眠似乎隐约能嗅到对方身上的味道,淡而香,莫名熟悉,却让人安下心神。 景眠摇摇头:“还没交往,其实已经有十多年没见了,今天算是重逢。” “和一个十多年没见的人结婚。”任先生沉默了几秒,收回的目光,又缓缓落回景眠身上,略浅的呼吸声显得绵长轻叹,男人薄唇微启:“你喜欢他?” “……” 这可给景眠问住了。 任先生似乎比想象中刨根问底了些,甚至都聊到感情层面的问题了,景眠暗忖,虽然大明星看上去冷冽寡言,实际上也是个爱探热闹的吃瓜人。 景眠有点头疼,于是犹豫着回答:“唔,小时候我就喜欢黏着他,他很漂亮,性格也温柔。” “那样的美人哥哥,即使过了很多年,我应该还会喜欢上的。”景眠诚实而客观地分析。 “……” 不知为何,男人陷入了沉默。 霎时间,气氛竟跟着莫名沉寂下来,或许是因为餐厅没有其他客人,显得有些安详寂静。 “任先生要等的人呢?” 景眠尽量避免冷场,把这个话题抛了回去:“也是您的爱人吗?” “嗯。” 男人薄唇微抿起,极淡的瞳色似乎漫不经心地睨着,食指轻叩桌沿,缓缓开口:“未婚妻。” * 景眠来到洗手间的镜子前。 他俯身,默默捧了一弯水流,给自己拍了拍脸。 刚才借口说去一趟卫生间,毕竟离约定的时间仅剩十分钟,自己又不好开口撵。 如果借口说去卫生间,再回去时,男人肯定已经离开,也避免了竹马来到餐厅后三人会面的尴尬。 只是。 即使自己再迟钝,也隐隐察觉到,刚才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明明各自有未婚夫和未婚妻,言语之间,气氛却莫名无法忽视的愈发升温,与其说是暧昧,更像是……让人脸红心跳的趋势。 一般来说,正常聊天会这样吗? 还是说因为对方是明星? 不对劲不对劲。 这也是景眠萌生出想跑路的冲动的原因之一。 景眠擦净指尖低落的水,默默陷入沉思,他总觉得有诸多奇怪的小细节,细究时却又说不上来,理性和想象力仿佛在相互制约,争高不下。 但不论怎样,离约定还有十分钟。 自己该回餐厅了。 景眠不确定对方到了哪儿,于是拿出手机,拨打了任星晩的号码。 话筒里,很快传来“嘟,嘟——”的声响。 景眠微微屏息。 耳膜细微的震动,像是叩过心弦,明明已经准备好了,却让景眠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景眠一边进入餐厅,指尖也随之叩住手机的边缘,慢慢地收紧。 因为, 他听见,不远处似乎传来了声响。 景眠的身影一顿。 离得越近,声音也愈发清晰,先前心中荒谬的预感也正在渐渐成为现实,这种异样感也让景眠颈背发麻,脚步也随之停滞。 任星晩正坐在刚才的椅子上,身影修长,男人拿起手机,亮着的屏幕正显示着自己的来电,朝向景眠。 “……” 心脏像是不听话似的,砰砰狂跳。 青年睫毛微颤,瞳孔慢慢缩紧。 “眠眠。” 男人微微抬起眉梢,明明是一贯冷冽而强大的大佬气场,铺面而来的压迫感并未减少分毫,只是这次,莫名夹杂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低缓略沉的声音,从唇畔倾斜而出: “给我打电话了?” 3、第 3 章 景眠怔住。 像是猝不及防被猛烈风暴席卷脑海,让他彻底宕机,思绪也随之停滞,几乎停止运转。 这怎么可能? 明明打给自家竹马的电话,任从眠的手机却响动起来,而且,对方还叫自己“眠眠”。 而占据了景眠整个幼时记忆的竹马,印象中…也是这样称呼自己。 尽管眼前的一切太过离谱,却又和自己的预感慢慢重合,似乎只剩下一个可能性。 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竹马? …… !?? 也就是说,刚才自己也并没认错,任从眠这个名字是对方的艺名。 而任星晚才是真正的本名? 任星晚就是任从眠!? !!! 他的邻家哥哥……竟然变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信息量过大,属于极度震惊的青年,感觉自己脑袋转不过来弯了。 原来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并不是空穴来风,除去明星这层身份外,对方还是自己的青梅竹马。 暗骂竟自始至终一直没认出哥哥的自己,景眠指节微蜷,也彻底陷入迷茫。 最重要的是—— 印象中那个漂亮温柔的美人竹马,再次见面时,竟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样。 青年抬眸,看着眼前身影高大、成熟冷峻的男人,周身威慑的气场如同冰霜侵袭。 景眠:“……” 也难怪他认不出来。 这和他设想的、时隔多年的重逢大相径庭。 景眠发现太擅长脑补并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在见面前,他早已根据幼年记忆,在脑海中描摹出了对方温柔的样子,并在心里隐隐期待。 只是,完全没想到邻家哥哥会变成冷峻大佬的景眠,在柔和的灯光下,惊得微微红了耳尖。 他暗自咽了下口水。 现在再拒绝这门婚事,是不是有点晚了? 被握住的手机早已垂在身侧,任先生话筒里的声音却仿佛仍萦绕在耳边,晃动心神地作响。 景眠也意识到,男人远比自己要更早来到餐厅,从最开始就已经知晓了自己是谁,而刚才的那番对话,任先生大概率是在逗他。 越回想起刚才越脸红的景眠:“……”夺笋呐。 怎么能骗人呢? 怪不得没老婆。 景眠坐到了刚才离开的位置,这次再抬眸时,带着连本人都未曾察觉的羞恼,轻声道:“如果我没打电话,您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像是小猫被蹂-躏狠了。 微微炸起毛,企图震慑住敌人的姿态。 任星晚沉默了几秒,柔软的黑色发梢被临城的夜景映亮边缘,仿佛逆着光,即使敏锐的第六感让人萌生出想跑路的冲动,同时,又无法抑制地移不开视线。 “大概,见家长的时候。” 景眠:“……” 任星晚:“或者婚礼。” 景眠:“………” 男人微微抬起眉梢,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鼻息悠慢,不落一瞬地看着青年:“直到眠眠认出我为止。” 景眠听着,一边暗自瞳孔地震。 他听出了话外之音。 任先生的意思是,即使今晚,自己没有认出对方是竹马哥哥,但也会因为这次意外的相遇,而选择和眼前这位陌生的任先生结婚。 也就是传说中的竹马不敌天降。 自己甚至会不惜推掉已经定好的和竹马的婚约?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简直就是犯规。 这回轮到景眠语塞了。 话题氛围突然就背德禁忌了起来,这…怎么接? “饿了吗?” 男人开口,这一次,那股淡淡的、扑面袭来的压迫感似乎消匿了些许,是类似于让人松缓心神的温柔。 “……” 可不是嘛。 景眠才察觉,聊了这么久却迟迟未动筷子,估计不远处的服务员都等望天了。 而且青年也有点饿了。 景眠点点头。 很快,侍应生端着托盘,精致的桌面上逐渐丰富了起来。 景眠稍稍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种级别的餐厅,菜品一般都是预定制,没等客人到就已经提前点好了。 等到上齐了菜,景眠垂下眼眸,望着摆满桌子的珍馐菜肴,有些惊异,才发现这些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甚至甜点都是他最喜欢的香草味冰淇淋球,不得不承认,尽管景眠维持着矜持,味蕾却早已被挑动得蠢蠢欲动。 景眠默默拿起了刀叉。 任星晚微微侧目,唇边流露出一丝笑意,但过于轻微,让人无从察觉。 用餐时,景眠钟爱的小牛排不知何时被挪近,靠近于自己的这一端,酱汁覆盖于紧致的肉排之上,显得十分诱人。 任星晚,就是任从眠。 适应了这个事实后,景眠忽然能够理解,男人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经济实力,负担得起这座餐厅的包场。 每个行业都有一条不露出水面的圈链。 那么任星晚,就是站在娱乐圈那个鱼目混珠且弱肉强食的食物链顶端,是毋庸置疑的主导者、猎食者。 景眠想,上一次来到这种档位的餐厅,还是继母过生日的时候,距离现在也快一年了。 但那时候,却并没有现在放松且沉浸,明明任先生相对于继母来说,更倾向为陌生人。 “在上大学?” 男人忽然启唇,打断了景眠的思绪。 “嗯。”景眠点点头:“大二了。” 说完,青年又有些疑惑,这种不算是细节的问题,父亲很可能也已经与任家透露过了,那任先生此刻…是在知情的情况下,主动引起话题? 虽然突兀,但也成功打破了景眠的思绪游离。 “才上大二。”任星晚顿了下,略沉的呼吸绵长轻叹,声音懒漫磁性,问:“能和任先生结婚吗?” “……” ‘任先生’,似乎是在复述自己刚才没认出时,对竹马的礼貌称呼。 景眠的脸颊慢慢涨红。 对方的话并不多,但每一次都能成功搅乱他的心弦。景眠抿了下唇,反驳道:“不小了。” “都二十岁了。” 景眠停顿了下,道:“已经到法定的结婚年龄了。” “……” 话刚说完,立刻就察觉到亿点点不对劲。 这句话,就好像…自己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并且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已经够年龄了,完全可以和任先生领证结婚! 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景眠移开目光,避免尴尬地喝茶,方才热气腾腾的茶杯此刻挂上了点点雾水,但温度恰好映衬,连睫毛都被染得湿漉漉的。 “嗯。” 任星晚说:“那就好。” …… 后半段的景眠,一直专注于干饭。 两人交谈不算多,但景眠还是非常享受于美食,毕竟青年不算是擅长主导气氛的人,说多错多,不如不说。 酒足饭饱后。 景眠盯着桌面上的小盆栽,似乎在发呆。 青年小时候的习惯貌似一直延绵至今,以至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景眠静坐时的姿态也并非慵懒随意,而是双臂放在桌面上,稍稍平行叠起,白皙的指尖垂下。 看上去,乖巧的过分。 脊背挺直,脑袋却随着眼睫微微垂着。 明显是餍足过后的倦意状态。 “困了?”男人问。 景眠摇摇头:“没有。” 其实平时这个时候,景眠要为晚上10点到凌晨1点之间的直播腾出精力,所以晚餐过后,一般会补一两个小时的觉。 但今天行程特殊,毕竟要相亲,景眠错过了小小的补觉机会。 任星晚沉吟了下,修长的指尖轻叩于干净的桌沿边,低声道:“我晚上还有行程,今天先到这儿?” 这回景眠一扫困意,彻底精神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男人:“这么巧吗?那就没办法了。” 任星晚:“……” 他突然不想让景眠回去睡觉了。 4、第 4 章 * 相亲结束。 景眠回到了家,直奔自己的房间。 这两日景国振一直忙于工作,像是要谈一场至关重要的商业生意,几乎天天打电话,偶尔会拿着公文包出门,没时间搭理他。 这也让景眠获得了喘口气的机会。 九点五十。 家里人都已睡下。 景眠从床上下来,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摸到开关,有小台灯的照耀,房间瞬间明亮起来。 离约定好的直播时间开始,还有十分钟。 景眠把睡衣换下,从抽屉里翻出那套帽衫,利落的穿好,宽大的帽子覆过景眠的脑袋,露出一些刘海。 与此同时,景眠戴好了口罩。 纯黑色,与帽衫的颜色相近,看上去神秘却自然,只露出一双眼睛。 打开电脑,连接设备和摄像头,调整角度。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十分钟都有些多了。 景眠清了清嗓,滑动鼠标,点击‘开始直播’。 自己的面庞,很快出现在了屏幕上。 “大家好,我是sheep,今天的直播开始。” 青年温润清朗的嗓音,隔着话筒,在直播间内缓缓响起。 方才还寂静如鸡的直播间,在几秒钟内,在线人数肉眼可见的状态下,从零开始猛然飙升! 冷清的弹幕区,一个又一个小气泡接连出现,组成的颇为壮观的弹幕大军很快飘了过来: 【眠眠!】 【眠眠!?】 【啊啊啊啊眠眠】 【主播今天也这么准时。】 【呜呜呜,声音太好听了吧,感觉耳膜受到了保养[哭]】 【天知道我守着电脑半个小时,生怕错过眠眠提前开始,我男朋友说我魔怔了…】 明明介绍的是sheep,但弹幕异常的团结,都是喊他眠眠。 …或许是读起来比sheep顺口多了。 景眠一开始还会被这种热情和热度震住吓到,但现在已经能做到相当淡定了,甚至有时候还有余力回答问题,并且和观众介绍今天的直播内容。 “对,新用户可以跳过新手教程,打两局新手局熟悉调整一下画面和灵敏度……嗯,今天玩的还是光耀,但可能不会刷教程和地图。” 景眠的声音很温柔,有一种让人莫名安心的力量,青年停顿了下,忽然说: “今天……想看看风景。” 景眠补充说:“如果不感兴趣,可以隔天再来看看,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谁说不爱看了?】 【就是,谁说了?】 【眠眠直播发呆我也爱看。】 【楼上,眠眠直播睡觉我更爱看。】 【楼上上,眠眠直播***我最爱看。】 【眠眠今天怎么突然想看风景了?hh】 …… 出现的违规文字被屏蔽了。 很快,这个用户也被禁言了。 不和谐的声音极少,景眠不再分神,拖动鼠标,打开游戏界面,“光耀”绚烂的开场画面随之映入眼帘。 与常规游戏不同的是,“光耀”分为两关,如果说第一关是类似于绝地求生的传统射击类游戏,那么第二关——则是光耀最引以为傲的、独特的‘鬼屋’设定。 古老山村,庞大鬼宅,废弃高校……第二关的地图多种多样,难度和趣味性兼容,最终逃出生天的玩家获得胜利。 而“影卫”也是在第二关才会发挥作用,毕竟本身就是退游的大神所变成的幽灵嘛。 景眠随手点进单机模式。 这次没有匹配任何队友,因为他压根没打算团战。 【地图载入中——】 场景迅速变换,天色骤然变暗,屏幕的视角由模糊一片,直到渐渐清晰。 一间陈旧的屋子出现在眼前,墙壁斑驳,桌面落灰,一切都显得阴森恐怖且毫无生机。 原来是鬼宅地图。 玩家被随机放进这座巨大古宅的一个房间里,需要自行探索,寻找逃离古宅的出口。 【哇,经典的鬼宅地图】 【之前刷了无损通关教程,本人已经通关了[没有在炫耀]】 【我记得眠眠第一次在遇到虫型boss的时候,吓得一抖,可爱死我】 【hh,楼上住嘴,给我家眠眠留点面子。】 【妈的,嫉妒使我发狂,新粉究竟都错过了什么…】 由于是单机,景眠刚才也说了是要来看风景的。 自然也不用动真格的。 于是,不必奔波逃命的景眠,头一次在游戏中生出了一种悠闲的、在鬼宅度假的错觉。 景眠控制人物角色,在房间里跟老大爷似的悠哉悠哉走了两圈,发现没什么可观赏,于是捡了个手电筒,打开房门,进入鬼宅深部。 直播间的摄像头慢慢地、把视野聚焦到青年键盘的手上。 ——那只手修长漂亮,骨节分明,因为白皙,甚至能描摹出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 这个角度,能隐约瞥见无名指骨节边的一颗小痣。 转了一圈,竟没转角遇见爱。 景眠觉得有些无趣,再加上这个地图早已烂熟于心,他忽然就萌生出一个想法。 景眠来到了楼梯口,此处的地板已经腐朽,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面前出现了一个桌子。 上面只摆放了两杯饮料。 左边的那杯呈现出难以形容的墨绿色,似乎散发着恶臭的气泡。 而右边是一杯简单的牛奶。 根据老玩家的经验,一般来说,绿水是腐蚀性液体,专门用来对付爬行类鬼怪,而牛奶会补充体力,给角色短时间内加血。 景眠默默伸出手,拿过了深绿色的那杯。 并递到了自己的唇边。 “……” 这是一种系统也无法理解的自杀行为。 【哈哈卧槽】 【眠眠你?!!】 【倒是头一次见到主动喝绿水的主播hhh】 【我眠今天放飞了】 …… 只是,没等景眠掌心倾斜,让液体滑过内壁送到唇角,手腕却忽然被一只手握住。 “不要喝。” 嗓音低沉清冷,划过景眠的耳廓,像是贴在他身后一般。 景眠身影一滞,原本平静的心跳,也控制不住升腾起来。 出现了。 ……他的影卫。 影卫只会在玩家受到生命威胁时出现。 虽然能守护主人的血条,但每个玩家只有三次使用影卫的机会,而为了游戏公平,那强大的幽灵骑士无法停留太久。 ——每次仅会存在十秒。 而景眠的影卫,就是传说中的ash。 景眠陷入沉思,很快,像是故意和自家影卫作对似的,他再次伸手,把绿色液体拿了起来。 不出意料,手再次被握住。 “景眠,不能喝。” 这一次。 冰冷的语气加重,甚至还叫了自己的名字。 戴着耳机,仿佛置身其境的景眠喉结微微动了下,心跳莫名加快。 只好作罢。 他乖乖地端起牛奶,操纵人物喝掉。 【ash!!】 【啊啊啊啊啊】 【新粉表示下巴要惊掉了,原来ash大神是眠眠的影卫是真的?!!】 【ash叫了两次眠眠的名字!】 【梦幻联动了属于是呜呜】 …… 这一晚,景眠结束了直播。 虽然精力不错,但状态有些心不在焉,今天明显不适合刷教程和地图。 景眠想,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源于今天刚见过面的任先生。 景眠的战绩其实相当不错,无论是第一关还是第二关,有几张地图自己甚至已经刷到了全服最佳mvp通关,引起了很多战队的注意。 这样逆天的颜值和技术,无疑是众多战队俱乐部眼里的一块大肥肉。 最亮眼的花朵绽放却还无人采摘,显然不太可能,景眠刚退出直播,就在后台里看到了数条新增的私信邀请。 不仅很多俱乐部提供了联系方式,期待景眠能够与他们线下联系,有些甚至在私信里,就直言了未来能给予景眠相当丰厚的待遇问题。 景眠:“……” 心动。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但加入俱乐部,和他现在的悄悄直播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景眠从小就乖,母亲去世后更是如此,瞒着父亲当游戏主播已经是极限,更别说正式加入俱乐部,参加各式各样的露脸比赛。 这对于从小到大循规蹈矩、乖顺惯了的景眠,属实是危险、却又充满诱惑的冲击。 更何况他还是学生,不能保证平衡好学业和游戏。 所以这几个邀请他都已经婉拒啦。 退出游戏前,列表只剩下一条来自me.战队的邀请,被夹杂在众多粉丝私信的聊天框之间,夹缝中孤零零地躺着。 ——显示未读。 . 翌日。 开学的日子临近,自己到时候会离开家,回校住宿舍,景眠把尘封已久的行李箱翻了出来,找了一些会用上的书,一一摆好。 同时开始收拾屋子。 房间内的浮沉被激起,被窗外的光线映照,缓慢降落。 景洛在一旁看着哥哥,他坐在地板上,很快被景眠在下面垫了小垫子,柔软又舒服。 不知何时,景洛忽然‘咦?’了一声。 成功引起景眠的注意。 他转头,发现景洛竟戴上了那顶黑色的棒球帽。 正是前天任星晚给自己戴上的那只。 只是,帽子的周径对于小朋友来说太大,一戴上,瞬间把眼睛都严严实实地遮住了。 景洛小声道:“哥哥,这帽子不好。” 景眠抬眼:“怎么了?” “把路都挡住了。” 景洛用两只小手勉强攥住帽檐,抬起头,一本正经道:“都不让人走路啦,不是正经帽子。” 景眠噗嗤一声,堪堪忍住想笑的冲动,同样认真地附和道:“嗯,是不好。” 景眠顿了下。 这顶棒球帽,正是他和任先生第一次见面时,男人在电梯里为他戴上的那只。 虽然在解围后,景眠已经把帽子归还给了男人。 但在后来分别时。 景眠随任先生一起下楼,夜色深沉,错过了高峰期,外面的雨势已经渐停。 景眠忽然想,如今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像任星晚这样身份的人,和他单独共进晚餐,并一起离开餐厅。 是不是……多少有些可疑? 一旦被抓拍到,会不会成为第二天的爆炸性新闻? 于是,景眠警觉起来。 他默默挪开身侧,外人看来,他距任星晚保持着一段看起来相当纯洁的距离。 任星晚:“?” 只是,刚离开大厦,景眠隐约听见不远处,一个身影朝他们径直跑来。 嘴里还喊着:“任、任哥!” 景眠一惊。 似乎刚才的担忧变成现实,青年下意识停住脚步,颈肩的线条变得有些僵硬,他抬眸,纤长的睫毛也跟着凝住,明显不知所措。 任星晚侧目。 下一秒,景眠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揽过。 像是被人带到了怀里,与此同时,景眠瞳孔一滞,因为头顶微微一沉,下一秒,黑色的帽檐遮住了自己大半的视野。 他似乎被男人戴上了棒球帽。 景眠察觉,心跳跟着加速了起来。 那人很快就跑到了近前,发觉雨已经停了,手里预备的伞没用上,他停下脚步,转声问:“任哥,是要送景先生回家了吗?” 是任星晚的经纪人杨帆。 “嗯,走吧。” 景眠:“……” 原来是助理?没给个心理准备,他还以为是某个掌握了偶像行踪的狂热粉丝。 景眠喉结微滚,隔着棒球帽的黑色帽檐,朝杨帆微微颔首,礼貌道:“您好,我是景眠。” 杨帆一怔。 这小朋友,颜值也太高了吧? 难怪招人喜欢。 任哥在哪里找的这么个宝贝啊? “你好你好,我是杨帆,任哥的经纪人。”杨帆和景眠握了下手,察觉到任哥垂下的视线之后,又默默把手缩了回来:“叫我杨哥就行,以后有什么需要都来找我,等会我们存一下电话。” 杨帆转身上了车,给司机报了地址。 刚才这么一折腾,从任星晚的角度,还能隐约瞥见青年的耳尖。 “还是个小孩儿。” 上车前,男人垂下眸,在景眠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 那声线低沉散漫,成功让景眠脚步一顿。 莫名的,上车后的景眠,盯着缓缓滑过的街景,陷入沉思。 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真正地松缓下来。 如同大石落地。 景眠睫毛颤动,默默松了口气。 还是个小孩儿。 任先生的话外之意——嫌他不够成熟,自然不可能履行婚约,成为所谓的爱人。 .....还好。 看来对方对自己也没什么兴趣。 * 思绪回到遥远的现在。 景眠堪堪回过神,手里握着叠了一半的t恤,旁边是和棒球帽作斗争的景洛。 说起来。 任先生昨天并没联系他。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断联两天了。 景眠忽然恍然大悟。 大概,景洛在他眼里的样子……就和自己在任先生眼里一样?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但性质要更为纯洁,就像洛洛埋怨帽子不正经一样,他会不禁地想逗对方。 弟弟就是弟弟,不能变成未婚夫,更不能成为相守一生的爱人。 毕竟还没走到完成婚姻的那一步。 ……还好,看来对方对自己也没什么兴趣。 这场婚约,大概率会在不远的将来取消。 如此看来,倒像松了一口气,隐隐的失落仅是一瞬,便被景眠强大的自知之明淹没。 这时,景洛终于成功举起帽子,奶声奶气地问:“哥哥,这个帽子是谁的?” 景眠顿了下,如实道:“是哥哥前天去见的人。” “嫂子?” 景洛闻言,很快反应过来。 怒不可遏,“啪”得一声,把棒球帽摔在地上。 力气之大,落到地板上的帽子差点弹跳起来。 景眠:“……” 好家伙,这暴脾气。 明明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和自己小时候的性格却恰恰相反。 景眠俯下身,顺手捡起帽子,看着气成河豚的小团子,道:“洛洛。” “别担心,任先生他对我…不行。” 景眠安慰道:“所以这场婚约大概会取消。” 景洛点点头。 他的字典里,词汇量显然还不多,所以哥哥的每一句话他都在努力地记住。 于是,默默把“任先生不行”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景洛想,以后如果见到了这位未曾谋面的前嫂子,一定要当面说出哥哥对他的评价。 狠狠羞辱他! 不够,得知自己没了嫂子的那一天,巨大而灿烂的笑容在景洛脸上绽放,足足持续了一整天。 晚餐时,在全家人惊异的目光下,就连米饭都破天荒要了第二碗。 * * 【你好,景眠先生,这里是me.战队。】 【我们在此向您发出诚挚的邀请,或许您有兴趣加入me.俱乐部吗?】 …… 景眠才刚上线,就看到这么一条消息。 与平时的私信截然不同,这条消息框…背景竟然发出亮眼的绚烂红色,异常醒目,并且被系统置顶到了最顶端。 景眠隐隐听说过, 手动高亮自己发出的私信,目的仅是让接收者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消息。 而代价却是千元起步。 “……”景眠震惊了。 原来,被钱砸在脸上是这种感觉? 景眠想,就凭这一掷千金,待会儿拒绝的时候他也要委婉而郑重,不仅字数翻倍,或许额外再给对方战队吹一通彩虹屁。 景眠郑重地编辑好了一段文字,刚要发出去,me.战队的下一条消息却已经发了过来: 【那个,景先生,ash曾经在我们me.战队签过一年。】 景眠的手指顿住。 心蓦然一跳,视线随之凝住,定格在这条短短的消息上。 刚要发出的拒绝的话,被景眠用‘backspace’键一字一字删除,直到清空。 这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比先前所有资薪、福利或是任何入部后的丰厚待遇,都更让景眠动摇。 沉默了五分钟后。 景眠缓缓敲字: “好。” “我们谈谈吧。” * 临近开学,景眠打包行李。 景国振看着衣领连带发梢、都洁净干爽到一尘不染,让他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漂亮儿子,沉默了下,沉声道:“回去之后不要贪玩,有空多和家里联系。” 景眠点了下头:“嗯,我知道了。” 景国振无语地看向景眠身旁、紧紧抱着青年小腿,眼里泛着泪花哭红了鼻尖的另一个儿子,重重叹了口气。 “你都四岁了,天天缠着哥哥,成什么规矩?” 景洛视线都模糊了,却腾不出小手擦眼泪:“哥哥一回学校就不怎么爱回家了,也不打电话,我想他。” 景眠尴尬地、揉了揉小团子的头,瞥了眼一时语塞的景国振,轻声道:“我会多联系家里的。” “眠眠不小了,你别总管着他。”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笑意,看上去艳丽年轻,仅像三十多岁:“这是我烤的一些小糕点,眠眠啊,你拿着,等返校的路上吃。” 是他的继母,李乔。 景眠接过,没有与女人碰上视线,指尖有些凉:“好,谢谢您。” 景国振挺直腰板,略带不悦地说:“你总往学校跑,想跟你说点话,比登天都难。” 景眠把糕点放进背包,顺便擦去了景洛脸颊上的泪珠,没说话。 “也该说说,你和那位任先生见面的事了?” 青年的身影一顿。 像是终于被问到了难以应付的话题,景眠喉头略僵,沉吟了下,抿唇道:“我们只见过那一次面。” “未来…还不知道。” 景国振微微皱眉,道:“任星晚的家世相当不错,不要仗着你脸蛋好看,就和人家摆架子。” “任家那样的世代名门能和咱们联姻,已经是我们能给你找到的最合适的婚约对象。你们小时候就认识,抛去青梅竹马这一层,对方比你大七岁,阅历比你丰富,事业上也相当有所作为。” 景国振说:“所以别敷衍我们,就算为你自己考虑,也要积极面对这门婚事。” 没等景眠说话,李乔连忙笑了笑,打断了两人的话:“孩子都要返校了,临走前说这个干什么,让他们自己相处嘛。” “眠眠这个年纪,正是最值青春的时候,你整天说什么婚姻婚姻的,反而会让男孩子有逆反心理。” 李乔语重心长道:“如果两个人有缘,自然会走到一起,不是你催婚就能促成的。” 景国振似乎被这番话说的缓和下来。 他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你先回学校吧,下次再说。” 景眠想,这样看来,继母却更像是保护他的那个角色,永远完美且知性,甚至能为不属于自己的孩子认真考虑未来人生大事。 家庭早已崩裂的内核,却被糖衣漂亮地包裹起来,看似光鲜,人人皆羡。 * 景眠道了别。 司机一起拿着行李,把景眠送到了学校。 虽然大学就在本地,但景眠还是选择住校,并且放假前很少回家,除了没法避开的节日。 景眠到寝室之后,才发现自己是第一个回来的。 寝室积攒了一个假期的沉灰,景眠安置好行李,撸起袖子清理了一遍,眼看时间还早,他又去了往年的新生接待处,充了校园卡和水卡。 做好这一切后,景眠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景眠接通后,话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好,是景先生吗?” 景眠一怔,这样正式的称呼有些少见,于是他稍稍侧过头,让话筒贴近耳朵:“是我,您是?” “啊,这里是me.战队俱乐部队长,我叫宣城,id是dawn。” 那头的男声很清朗,道:“景先生,看到了你的回复,想和你详谈一下加入俱乐部的事宜。” “请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景眠有些诧异。 自己早些时候留了电话,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打来了。 景眠看了眼表,发现时间还早,他正好无事可做,于是道:“那就…今天?” “可以吗?” 而另一头似乎立马就淡定不住,回答了好几个重复词:“可以可以可以……” 宣城问:“今天下午四点可以吗?在我们的俱乐部见,地址我发给你……我们加一下vx吧,你的手机号和vx一样吗?” 景眠说:“一样的。” 停顿了下,又说:“你的官方账号里面有地址,不发给我也可以的。” 宣城:“好,都听你的。” 景眠:“?” 他看着手机,有些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电话另一头的宣队长,像是在淡定与激动之间徘徊,摇摆不定中? 景眠垂下眸,把箱子放下,用手机握住电话:“那四点见,谢谢您联系我。” “不客气。” 通话结束。 宣城转过身,咽了下喉咙,道:“人要来了。” 俱乐部的休息室内,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众人欢呼声。 * 景眠随着地址,来到了一幢漂亮的建筑物前。 玻璃窗干净整洁,隐隐倒映出内部的景况,而衔接玻璃窗的棱角呈现灰蓝色,显得神秘而酷帅,与上方锋利的标识相得益彰。 ——「me.俱乐部」 没错,就是这儿。 景眠拿出手机,默默给队长发消息: 【您好,我到了。】 【可以直接进去吗?】 消息发出去没过一分钟,俱乐部的大门便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跑了出来,显得步履匆忙。 对方似乎在用目光搜索,但很快就确定了自己的目标,脚步一滞,在青年的面前堪堪停住。 景眠穿着帽衫,和直播时一样,戴着那副纯黑色的口罩。 只是这一回,更加真切。 白皙精致的镜头画面,似乎在一瞬间与现实相通了,干线上直播这行的主播们,为了观看量和礼物打赏,多多少少都会使用美颜,所以面基时,大家基本都做好了主播的网络与现实外貌会大相径庭的准备。 甚至在sheep出现之前,他笃定景眠也是如此。 只是,没想到…… 妈的真人比直播间里还要好看!? 宣城轻咳了一声,伸出手:“你好,我就是刚才联系你的宣城,me.的队长。” 景眠回握:“您好,我是景眠,id是sheep。” “咳,我知道。”宣城挠了挠发梢:“你很好认。” 景眠:“?” “你的帽衫和口罩,还有…你的眼睛。”宣城说:“我也看了挺多场你的直播,我们俱乐部也关注你很久了,一直没找到机会挖你过来。” 景眠略囧地想,后来确实找到机会了,虽然是用钱砸过来的。 当然,外加上ash这个无法忽视的附加诱惑。 “快进来吧。” 宣城连忙转身,领着景眠来到俱乐部的大门前,刚才还留出一个小空偷听的门缝,见他们靠近,又立马若无其事地关闭。 宣城一边暗骂这帮老六,一边推开门,带着景眠进来。 进入俱乐部后,内部的环境远比景眠想象的要更加整洁,板块似乎很多,休息区,更衣室,咨询台……而最显眼的还是电竞区。 曲面屏电脑整齐而依次排列,比景眠家里的那台要大出不少,鼠标边缘发出淡蓝色的光芒,还有看上去就异常舒适的黑色电竞椅……景眠甚至已经脑补出平时俱乐部里的队员们打团战的样子。 尽管规模并非全国数一数二,但看起来很干净且舒服,是景眠的梦中情队。 不远处的盆栽和花草,也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淡淡味道,让人身心舒缓下来。 而最无法忽视的,还是那些想看景眠、又勉强克制住自己的队员们。 毕竟队长在景眠赴约之前,对他们约法三章,一个一个地嘱咐过: 1.不准盯着人家看。 2.不准开口让sheep摘口罩。 3.…… 他想到再说。 毕竟宣城自己对景眠还并不了解,仅有的熟悉感还是通过追人家直播和战绩得来的。 景眠的视线落到聚在休息椅子上的队员们,微微颔首。 宣蕊是负责后勤的,同时也是宣城的妹妹。 混在队员们的堆儿里,发现和景眠视线相碰,她忍不住抬手,朝青年摇了摇,打招呼。 下一秒。 景眠也抬起手,回招了招。 宣蕊感觉心要化了。 明明穿的像个小酷哥,怎么这么有礼貌。 甚至有点乖乖的? 其他队员见状纷纷效仿。 可惜,这时候青年已经被宣城领进了另一个房间,专门谈加入俱乐部的商业合同。 景眠并没有看到他们挥手,完美错过,没有回应。 队员们:“……” . 景眠坐下。 宣城在他对面坐下,俯身,从抽屉里拿出准备好的合同,递给景眠。 景眠接过,垂下眸,认真地开始看。 时钟滴答滴答的转动。 合同和景眠曾经所见过的大差不差,有种中规中矩的味道,比如标注了入部义务、福利待遇,以及各种意外情况的处理事项。 景眠目光扫完了最后一行,发现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 他想,大概自己想看的,并不是这个。 景眠坐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出:“宣城,你之前所说的,ash曾经签在me.的事……是真的吗?” 宣城一愣。 “果然是因为这个来的吗?” 宣城低低地笑了下,说:“我猜到了肯定有很多俱乐部,在我私信之前就找到了你。” “但你现在仍然未加入任何一个,我也猜到是全给拒绝了。” “所以我想,要么是钱给的不够多。” 宣城停顿了下,说:“要么就是没有足够能让你一瞬间心动的条件。” “所以我先洒了钱,想成功引起你的注意。” “然后我发现你回复的时候,上面显示正在输入中,好像时间有点过于长了,不像是要答应的样子……” 宣城扶住脑袋,悠悠地说:“所以我觉得,是时候应该把我们的家底儿晒出来了。” 景眠:“……” 都给孩子听惊呆了。 这故事不仅曲折离奇,还挺老谋深算。 宣城继续说:“我是光耀的元老级玩家,是最清楚这款游戏的,ash是当时稳坐的排行榜第一,所以ash退游后留下的影卫,就算氪金氪到倾家荡产也不可能得到。” “要经过一轮又一轮的pk,损失以往拼命攒出来的生命值和装备,通宵、消耗战,不仅要打败自己的服,还要和数十个其他服区进行竞争。” “能熬到最后的都是狠人中的狠人,简称狼人。” 景眠:“……” 咳。 宣城笑了笑,道:“所以,你应该真的很喜欢ash。” 景眠抱着宣城给他递来的装着热奶茶的小纸杯,热度透过薄薄的纸壁转递过来,里面似乎还有几颗珍珠,雾气升腾,烫到了他的指尖。 景眠点了点头:“嗯。” 他小声说:“很喜欢。” 空气一时间有些沉寂。 宣城的指节挨着桌面,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似乎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说:“景眠,其实我也没有见过ash。” 青年的眼里流露出诧异。 像是疑问。 “啊当然,我发的那条私信并没有骗你,ash确实和我们俱乐部签了整整一年。” 宣城交叉手指,沉默道:“只是他从来都不露面,当时我们刚成立不久,很多事宜都不够熟练,况且只有我和宣蕊两个人经营……” “那个合同不算正规,对方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名,也从来没有出现在俱乐部过。”宣城顿了下:“虽然隔着网线,但他会出现在我们每一次比赛,所以那段经历还是相当棒的。” “后来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和我们解了约。”宣城回忆道:“好像不久之后,ash本人也彻底退游。” 景眠静静听着。 以前并不了解这些,只知道一遍又一遍地重刷对方的录屏、重播,还有各种赛事回放。 但像这样,听着ash那些自己所不知道的游戏外的经历……却是景眠的头一次。 “me.俱乐部和你所喜欢的ash,交集就只有这些。”宣城喉结滚动了下,似乎在观察着景眠的神情,他略微停顿,诚恳道: “所以景眠,你还考虑加入我们的俱乐部吗?” …… 在等待自己说出答案的空档。 对方略微紧张的情绪似乎也间接影响到了景眠,让青年微微咽了下口水。 景眠想,其实不需要这么郑重的。 他早已经有了答案。 “嗯,我要加入。” 景眠问:“是在这里签字吗?” 宣城似乎愣住了。 听到自己的声音后,木然点了点头。 景眠拿过一旁的圆珠笔,找到位置,在页尾一笔一画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宣城拿过合同,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一会儿,也拿过笔,在另一方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靠在椅背上。 不知过了许久,宣城开口道: “景眠以后就是me.战队的人了。” 景眠:“…嗯?” 明明他就坐在队长的对面,却被对方以第三人称叙述了名字,让青年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在和他说话吗? “yes!!!!!” “啊啊啊啊啊” “超新星到手了!!” 门外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这次门缝也没关全。 宣城:“……” 景眠:“……” 他终于知道队长在和谁说话了。 奇怪的是,景眠并不讨厌这种氛围。 交朋友很多时候会讲究第一印象,景眠想,战队大概也是如此,在他踏入俱乐部的门后,也能莫名的被俱乐部内的氛围所渲染,并且放松下来。 大概这就是缘分, 让他偶然碰到了相当适合自己的战队。 刚才自己没作犹豫签下合同,大抵也是因为如此。 接着,景眠和队员们互相认识,介绍了名字和id,以及各自平时擅长的功能和角色。 宣蕊带着景眠在俱乐部里参观了一圈。 一边走,还一边讲了平时团战练习的时间,包括未来,和队员们一起参加各种比赛的流程和事项。 景眠这群成员里年龄最小的,俱乐部不收高中生,毕竟学业为重。 但景眠还是大二生,考虑到平时课业多,所以训练可以挑着来,比赛尽量来,聚会想来就来。 说到这儿,宣蕊忽然停住脚步。 她试探着问:“今晚俱乐部有个聚会。” “类似于欢迎会…”宣蕊斟酌了下,为了减少催促或是逼迫景眠的即视感,还是笑着改了口:“嗯……队长请客,去吃街对面那家新开的烤肉店,可能会喝点酒,不过年龄小的队员可以不喝……你要来吗?” 景眠发觉,这似乎是为了自己而开的聚会。 自己毕竟和队员们还不熟悉……景眠想,出去聚餐似乎是一个能相互了解的好机会,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他点点头:“好啊。” * 这无疑是一个让人兴奋的夜晚。 俱乐部今日早早关灯,并且锁上大门。 无论是队长、队员还是后勤,就连清洁阿姨都换了身衣服,和这群年轻人一起离开俱乐部。 ——直奔对面的烧烤店。 夜色笼罩,街道的光影却弥烁闪亮,景眠室友都没回来,今天正好又没直播,难得放松下来。 一行人轻车熟路,先去前台,要了两排拼接而起的长桌。大家挪动椅子,围绕着长桌坐成一圈,不仅方便聊天说话,还不耽误各自烤肉。 景眠给自己弄好了调料,端着小盘子,被安排坐在队长旁边。 不远处的隔壁桌已经隐隐传来滋滋的肉香。 景眠表示有被馋到。 只是,当青年刚抬起手,指节勾下口罩上方的边缘时,却忽然察觉到了一缕目光。 不对,不只是一缕。 景眠:“……?” 他抬眸,发现此时此刻,在场几乎所有人的视线竟都聚集在自己这里。 如此一来,就连空气都显得异常安静。 发生什么了? 景眠的手不由自主地僵住,静默几秒后,眼里浮现出迷茫。 队长宣城适时轻咳一声。 “……” 他这个来气啊,看来全都白约法三章了,说了别盯着看,说了别催促人家摘口罩,好家伙,全员一下就犯了俩。 景眠问:“怎么了?” 全员像是反应过来,朝景眠露出笑容: “不是,我们只是……” “太好奇了。” 其余人疯狂点头:“对。” 好奇他的脸吗? “sheep,我是你老粉了,你没上pk榜那时候就开始关注你。”其中一个男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毕竟你从不露脸,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主播到底长什么样子,所以忍不住好奇,也想象过。” “宣蕊姐约你出来聚餐,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男生喉结动了下,侧开目光,明显不适应告白偶像这种事:“所以真到了这天,还是挺激动的。” 其他队员齐刷刷点头,表示赞同。 景眠:“……” 忽然觉得摘口罩这个动作变得神圣而郑重,压力山大了起来! 景眠迟疑了一瞬,抬起手,食指拢住。 口罩边缘被拉下至颌下,露出脸庞。 “……” 不知为什么。 空气一时间寂静了许久。 隔壁烤肉烤得正火热,滋啦的声音络绎不绝,与安静的此处某俱乐部形成鲜明的对比。 就连负责约束队员的队长dawn,神情也凝滞了一般,本来要送入口中的虾片迟迟没有放下。 “卧槽……” 其中一个声音打破了平静。 其他队员反应过来,跟着惊叹: “眠眠,你原来这么好看的吗?” “貌美大学生无疑了!!!” “景眠,你竟然没去颜值类主播区?你要出手,肯定早就火出圈了。” “妈的,简直是暴殄天物,技术区委屈你了眠眠…” …… 景眠笑了笑。 看上去平静且温柔,虽然年龄小,却非常得体地将沸腾的气氛带了过去。 尽管面上不动声色,无人照拂的耳廓,却因为这些话愈发变红。 很快,餐盘被服务生推着小推车送了过来,他们事先点好的肉,已经被分好了类。 只是……量大的惊人。 不愧是年轻人,任何种类的肉都没能得以幸免,猪和牛类损失尤其惨重。 作为欢迎派对的主角,景眠没等伸筷子,烤好的肉已经被身边的人送了过来,很快就在盘子里堆成了小山堆。 “……” 景眠颤颤巍巍收回筷子。 他开始努力专攻小山堆。 俱乐部的氛围很好,火热却不喧闹,在这样的氛围里用餐,即使不搭话,也能感受到浓浓的幸福感。 景眠正这样想着,忽然,自己的桌面旁默默移动过来一个酒杯。 景眠:“?” “小朋友,能喝酒吗?” 景眠抬眸,发现说话的是个面生的男人,对方很漂亮,大概二十多岁,眼尾有颗泪痣。 只是神色含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景眠怔了下,点点头:“能喝的。” “景眠,别理他,你不喝也行。”宣城探过身,指向递来酒的漂亮男人,无奈道:“他是mole,名字是岑弦,签me.挺久了,之前出了国,这几天刚回归。” 景眠心中微诧。 没记错的话,mole,因为词义是泪痣,所以景眠的印象颇深,难道不是那个战绩榜常年排行前十的玩家? 竟然也签了me.!? 这个俱乐部,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藏龙卧虎。 但景眠还是接过酒杯,乖乖地喝光了。 喝完唇色愈深,但明显有些懵。 酒精度数似乎比想象的要高。 “……”他俩忽然有种欺负了人家小孩儿的负罪感。 岑弦说:“酒量这么好。” 他问:“再喝一杯?” 景眠咽了下口水,有着残余的淡涩酒味,他摇摇头,说:“宿舍没人回来,喝醉了的话没人能接我,不能喝醉。” 宣城轻咳了一声,被可爱到了。 他这是签了个怎样乖的队员? 岑弦不以为意:“我可以送你回去,大胆喝吧。” 宣城:“……”您住嘴吧。 景眠明显没有同意这个提议,没去喝第二杯。 而长桌的那头,几个队友明显已经进行到了第二轮,热闹异常,有人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甚至还有把盘子挪到一边,空出地方掰手腕的。 忽然,景眠感觉衣兜传来一丝震动。 他一摸,发现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有未查看的新消息。 景眠垂下眸,睫毛柔软纤长,他无声地打开,迷迷糊糊,额头枕着桌子边沿: 【回学校了?】 短短的几个字。 ——是任星晚。 景眠愣了几秒,缓慢打字:[嗯。] 过了会儿,似乎察觉到不对,他又输入:[没有。] 明显有些前后矛盾的文字。 对面似乎沉默了十多秒,随后,下一条消息叮咚发来: 【你在哪儿?】 * 景眠放下手机。 刚刚发送了自己的实时位置,再抬头回到聚会时,却留意到大家似乎在看向自己。 景眠:“?” 有性格外向大胆的队员,率先探过头,八卦道:“眠眠,这个时间发消息,是你女朋友吗?” 其实答案不外乎也就那几个,景眠长得好看,有恋人也无可厚非,但在大家都以为景眠会说是女朋友,或者是家人,再就是室友的时候…… 谁知,景眠眸光停顿了下,在众人的目光下,声音温软,回答: “我未婚夫。” 5、第 5 章 …… 这一次,气氛彻底陷入了死寂。 甚至比刚才景眠摘口罩的那个时刻更甚。 隔壁桌都已经撤退,只剩下他们这边,烤肉滋滋的声音孤独地响动着。 却没有一个人先打破沉寂。 没察觉到气氛的骤变,景眠用菜叶给自己卷了一块烤肉,又放了些米粒,送入口中,安静地一点点吃掉。 队长率先打破沉默,他惊异地咽了下喉结,道:“眠眠,你…” 谁知,吃完饭团的景眠,默默趴在桌沿上,柔软的发梢垂下,一言不合加入了聚会上的沉睡一员。 …… 景眠是被手心内的震动声振醒的。 他支撑起身,感觉有些头昏脑胀,身上不知何时被披了一件外套,抵御了外界略凉的冷意。 身边的队友们已经倒了一片,只剩下几个酒量极好的前辈,声音隐隐传来,似乎在谈论下个赛季的对战和装备,滔滔不绝。 景眠眨了眨眼睛,在两方抉择下,还是下意识先接了手中响动的电话。 听筒很快传来男人略沉的声线:“我到了。” 景眠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任先生怎么可能会来到这里? 只是下一秒,他听到: “眠眠,出来。” * 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后,景眠坐起身,盯着屏幕上的号码,酒在瞬间清醒了一点。 也就是说,任星晚就在外面? 这怎么可能?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景眠腾地站起身,感觉有些腿软,那种头重脚轻且四肢软绵的感觉,并没有因为主人意识被迫清醒而消散。 “啊眠眠,你醒了?” 不远处还在对喝的队友注意到醒过来的新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别看新人小,比咱们都能喝。” 景眠一转头,发现连宣城都睡着了,脸颊被压出了印。 “……”青年暗暗惊叹,这是何等可怕的酒量,把自家队长都喝倒了。 “眠眠,你要走吗?”其中一个资历老些的队员没再扯腔,站起身,担心地问景眠:“还是睡在俱乐部吧,那里有床和休息室,暖和还安全,这么晚了你怎么自己回去?” 景眠摇摇头,道:“有车,不用担心。” 那人又问:“没关系吗?那有人接你吗?” “有。” 景眠低声回答,他拿起衣服,抬起袖子穿好,下意识戴上了口罩,便起身离开餐厅。 * 来到餐厅外。 天色黑寂而漫长,笼罩于整片闪烁繁华的街区,虽然夜色已深,但来往的行人依旧络绎不绝。 景眠停住脚步,左看看右看看。 发现任先生并没有出现,连那天见过男人的车也没看到。 景眠陷入了自我怀疑。 刚才那通电话,难道是他的错觉? 不对,自己还没有醉到那种地步,还是说他刚刚报错了地址,任星晚找去了别的地方? 景眠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住,彻底陷入迷茫。 他深吸口气,在原地发呆了几分钟。 然后转身离开。 “……” 别折腾任先生了,景眠默默想。他们又不是任何关系,还是自己回学校吧。 不过,还是要先给任星晚打个电话,防止对方在错误的地点,毫无尽头地干等自己。 然后再道谢。 景眠拿起手机,拨通任星晚的号码。 只是,耳畔刚传来‘嘟嘟—’的间断声响,景眠却忽然被一只宽大的手握住了臂肘。 下一秒,景眠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带了过去。 脚都几乎离了地。 视野剧烈地变换调转,转眼间,景眠的后背抵在了一处宽阔的胸膛上,退无可退。 “……!” 即使没有完全清醒,景眠也能辨别出,这是街巷的一处深角,空隙很窄,宽度只能堪堪容纳两人。 被忽然带到这种隐蔽而危险的地方,景眠呼吸几乎停滞,对方似乎戴着帽子口罩,刻意隐藏身份一般,看不清面容。 景眠心底一凉,刚要挣脱开,耳边却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 “是我。” 景眠似乎被从背后擒住了帽子,连带着后颈的皮肤微微一紧。 被男人的两指从身后拉下了景眠的口罩,略凉的指尖蹭过皮肤,露出景眠有些诧异的、被呼吸起伏的水雾稍稍浸润的浮上薄红的脸庞。 男人声线缓而沉,带着丝扼紧喉头的喑哑: “景眠,又认不出我了?” * 景眠一怔。 心脏猛然狂跳起来。 “……” 靠得这么近,或许任星晚也听到了。 在此之前,景眠甚至以为两人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 毕竟第一次见面时,自己的表现和反应,都不是男人会心动的类型,反而使这段青梅竹马的关系,变得纯净到不能再纯净。 没想到这样的夜晚,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四天未见的任先生相遇。 ……只是这次他依旧没有认出来。 还有比这更尴尬的吗? 没有。 看给任先生气的,都直呼自己名字了。 但景眠觉得,这一次他还是情有可原的。 以前还是学生的时候,他就觉得明星这种群体遥不可及,景眠在电视里看到,在电影院里看过,还有网络,广告牌……甚至某次校庆也邀请来了明星嘉宾。 但即便如此,景眠仍然觉得,他们离自己的生活太遥远了。 而他曾经的竹马哥哥,竟变成了那群体中的一个。 他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一下这个事实。 所以仔细想来,任星晚那样的身份,肯定无法像常人一样抛头露面,帽子、口罩,一切能够掩饰掉相貌的物件,都要在每次出门后佩戴上,或许这样的装扮才是任先生习以为常的生活。 而且今晚,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样的一面。 所以诧异和心跳……也是在所难免。 景眠咽了下口水,忍不住回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没认出的过往,他移开视线,假装刚才只是男人的错觉,道: “认出来了。” 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假,景眠有点囧,毕竟他刚才当着任先生的面,还真情实感地想挣脱了下。 只是,等了一会儿, 对方似乎并没有揭穿自己的意思。 被拉下口罩的景眠,像是被揭开了最后一层保护罩,毫无防备的白皙果肉无从招架,任君采摘。 他唇边的气息微动,混杂在略冷得空气之中,变得异常缓慢悠长。 但任星晚垂眸,眉梢微动,似乎嗅到了什么。 “喝酒了?” 景眠眼睫一颤。 被发现的也太快了。 景眠以肉眼不可见的弧度,微微点了点头。 “你被灌酒了?” 那声线听起来冷而散漫,成功唤醒了青年感知情绪的雷达。 感觉任先生误会了,景眠连忙摇头,否定道:“只喝了一杯。” 沉默的几秒后。 景眠似乎听见身后的男人,像是轻轻笑了。 本来那声音轻不可闻,但此刻景眠的感官比平时更灵敏了些,毕竟四周太静了。 他们仿佛被隔绝在了另外一个小小的世界,只剩他们两个。 景眠抿住唇,仿佛已经听到了任先生没说出口的潜台词—— 果然是个小孩儿。 他微微垂下眸,不太高兴的样子。 景眠喝醉后,会比平时更诚实一点,或者说更坦率,这一点,大概就连本人都不知道。 他想说自己不是一杯倒,纯是因为那酒的度数比平时略高。 可一旦开口,却总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景眠感觉耳根愈渐发烫,他停顿了下,抬起脑袋,小声问:“…可以回家了吗?” 任星晚的视线落在景眠身上。 景眠的睫毛很长,这个角度看,月色刚好透进这个狭窄的巷角,染亮了他轻垂的眸色。 “…不。” 男人沉默了两秒,轻声道: “还要去个地方。” * 景眠坐上副驾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酒精占据了一部分大脑,在和残存的清醒意识相互博弈,但很快,安全带被男人系上。 这一次,并非是景眠和任先生第一次见面时乘坐的那辆,景眠隐约了解一点,比如明星跑行程专用的是保姆商用车,内部的空间更大一些。 那么自己现在坐的,就是任星晚自己的车。 尽管陌生,这个距离,景眠却隐约能嗅到对方身上的味道,淡而香,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莫名熟悉。 在这封闭的车厢内异常富有安全感。 景眠轻轻吸了口气。 感觉酒精似乎逐渐占据了上峰,连带着恍惚的意识都有些昏沉起伏。 车子缓缓启动,景眠掌心握住安全带,专注地看向窗外,弥烁的街景开始整齐地划过、倒退。 景眠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侧目,看向身旁正在开车的任先生。 男人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修长,夜幕滑过,似乎比景眠想象的要白皙,指节分明,手背上的筋络恰到好处,美感同时却富有力量。 明明未曾使力,却又像是掌控一切。 只是刚才扒下自己口罩而并拢的食指中指,让景眠不知所措,一时慌了神。 景眠收回视线。 闭上眼睛的同时,努力把刚才那一幕幕记忆清空出脑海。 只是,不知车子行驶了多久,景眠隐约感觉到,任星晚似乎打了转向,发出细微的声响。 方向盘的幅度不大,景眠察觉,似乎并非转弯……而更像是靠边停下。 果然,车速见缓。 他们靠着路沿停了下来。 男人语气没什么起伏,只是留下一句话: “等我一下。” 景眠:“?” 有些迟缓的神经没等景眠做出回应,任先生已经下了车,车门轻响地关上。 这是要去哪儿? 景眠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面庞浮现出疑惑的神色。 只是,他乖乖地在原地没动,甚至安全带也未曾解开。 车厢内暖风开的很足,即使是转凉的天,也没让景眠感受到一丝寒意。 同时甚至萌生出了昏昏欲睡的冲动。 只是,刚要睡着的景眠,却忽然感觉到主驾驶的车门一开,伴随着一丝令人瑟缩的、来自外面的寒意,又很快关上。 景眠:“?” 这么快就回来了? 倦意很重,一向好奇心十足的景眠,这次却难得不想睁开眼睛,青年脑袋微垂,倚靠着座椅的边缘,似乎已经睡着了。 “眠眠。” 男人沉默了几秒,低缓磁性的声音道:“张嘴。” 任星晚在外人看来,气场一向寡言冷寒,强大到让人腿软,不过此刻,不知道是不是景眠的错觉,对方冷冽淡漠的氛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种类似于温柔、带着□□哄的味道。 这样的声音,景眠感觉耳朵受到了保养。 但不影响他装作没听到。 景眠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就是让他睡觉。 只是,没过几秒,景眠忽然感觉…自己似乎被擒住了下巴,也让他无可避免地转过来。 指腹轻轻压过景眠的唇。 那一处唇瓣微微凹陷而下,触感柔软。 任先生又重复了遍,只是,这一次的声音有些不一样,他道:“先吃药。” 尽管不厌其烦,却莫名增添了几分喑哑的错觉。 景眠内心挣扎了几秒,最后还是压下困意,茫然地睁开眼睛。 发现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深色的小药瓶,里面似乎是液体,盖子已经拧开。 景眠接过小瓶子,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醒酒药。” 景眠恍然,原来刚刚任先生短暂消失的那段时间,是给他买醒酒药去了。 景眠喉头动了下,道:“谢谢。” 这一次,谢谢后面没有加‘您’,任星晚微微侧目,没有说话。 药瓶的尺寸不大,刚刚可以正好握在手心,景眠递到唇边,一点点喝掉。 意料之外的并不难喝。 相反,液体有些温热,恰好中和酒味的涩,进入胃后会涌现一股无法形容的暖意。 景眠感觉非常受用。 车子缓缓启动,离开他们临时停靠的位置。 说起来,景眠还不知道任先生要带他去哪儿。 但对方似乎没有要说的意思,景眠也没继续追问,他开导自己,既然任星晚来了,反正回到寝室也是一个人,出去逛逛也不错嘛。 正好醒酒。 只是,车子越开越远。 景眠对这片区域的熟悉度,仅限于以学校为中心画园的十公里之内,多出一点点都不认识了。 最后,他们穿过一段长长的公路,景眠微微一怔,发现车子正驶向一处不高的建筑。 任星晚打了个电话,尽管没听清内容,但很快,那幢建筑旁边的栏杆缓缓升起,提示放行。 景眠没问这里是哪儿,因为他很快就看清了。 ——是海。 那幢孤独的建筑背后,是没有尽头的、波澜壮阔的海域。 任先生…竟然带他来到了海边? 景眠惊呆了。 纵使脑袋瓜转八百个弯,他也绝对不会想到竟是这样意外的目的地。 只是,没等景眠来得及惊讶,就已经迷迷糊糊地被带下车,领着来到了一间小屋,他们换了鞋,景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为了更方便在沙滩上走路。 景眠想开口问,怎么突然想到带他来这里? 但仔细一想,似乎没有必要了。 或是蓄谋已久,或是突发来想,任先生已经带他来到了这里,接下来只管放松身心,享受就好。 只是,越接近海边,景眠的视线便愈发清晰。 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因为眼前的景象,和他曾经看过的海……截然不同。 ——那是一片会发光的海。 浮动的海浪在夜色下沉寂汹涌,冲入岸边后转而平静,但激起的浪花,却呈现着漂亮的…光蓝色。 就连走过时,脚丫踩过的浅浅水浪和沙滩,也会幻化成发光的小脚印,如同被荧光施展了浪漫的魔法,所见之处,皆是泛着星空蓝意的光色之海。 景眠呼吸一紧。 像是把海浪揉碎,又猝不及防地被星星坠入。 最后,拥入漫漫沙滩所勾织的温柔乡。 梦幻而神秘。 这也、太美了吧…… 或许在网路上和视频里,自己偶尔听说过荧光海、蓝眼泪这样的概念,但也仅限于概念,不仅是他、还有周围的人,大家似乎从未真正地见过。 而真正的身临其境,就又变成了截然不同、不断冲击着视觉的全新震撼体验。 …是美到近乎窒息的景色。 景眠想,他大概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景眠盯着脚下的水花和沙滩,蓝色的光影依次闪现,证明着他曾经留下的痕迹,青年眼睛微微发亮,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任星晚薄唇微抿起,视线似乎久久地停留在景眠身上,不落一瞬。 景眠感觉自己酒醒了大半,一边走,惊叹道:“以前不知道,临城竟然有这样的海。” “只有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才会出现。”任先生说。 景眠怔了下。 他忽然觉得,这个晚上似乎并不是天时地利、偶然之遇,而是…有意为之。 仅是陪自己来醒酒散心,就能做到这个地步,景眠想,天底下大概没有比任先生更好的竹马了。 就连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景眠抬眼,看到了沙滩不远处的礁石,忽然就想起,自己和任星晚小时候似乎也经常来这样的地方。 那时候景眠身影还很小,竹马哥哥会拉着他的小手,任由他去挖沙滩下的贝壳和蛏子,有时候一玩就是一整天。 当然,也有小景眠趁哥哥不注意的时候,独自勇敢地走到岸边,下一秒,被迎面而来的海浪击倒。 景眠:“……” 没想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挺丢人的。 有时候连鞋都冲没了,还得由任哥哥去找。 最后,景眠会被对方温柔地抱起,放在最近的一处礁石上,被握住脚丫,被那人垂眸默默帮他穿上鞋。 思绪回笼。 竹马的面庞逐渐与眼前的男人重合,但又有些恍惚不清。 景眠轻轻吸了口气,脚步顿住。 因为他发觉任星晚转过身来。 没等景眠反应过来时,腰却猝不及防被搂住了,下一秒,男人隐隐使力,景眠脚下一轻。 ——他竟是被抱了起来! 没等景眠控制住疯狂升腾的心跳,失重感却很快消失,取而代之,身-下有了支撑的实感。 景眠发现,自己竟然坐了礁石上。 这个高度有些微妙,或是说正好,他和任星晚视野相左,说话时不用抬眸。 同时,若是男人俯身,臂肘刚好能撑在自己的腿侧,将他牢牢地圈住,或是毫无阻碍地对视。 景眠心里忽然涌现了莫名的熟悉感。 这一幕,好像和小时候慢慢重叠了。 但他们此刻的一切,却都与那时都相去甚远。 景眠感觉自己心跳的有些快。 “眠眠。” 男人忽然道:“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吗?” 景眠微怔,思考了下,接着摇了摇头。 任先生启唇:“因为其他地方,不能这样明目张胆。” 景眠迷茫地眨了下眼睛,或许是因为这个姿势,青年无暇去思考更多,但有些不解:“什么明目张胆?” “……” 没等任星晚开口说话。 景眠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如同爆发绽开的响动。 那声音沉闷,却又异常清晰。 最重要的是……似乎来自海面! 景眠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抬头。 那一瞬间,景眠看见—— 漫天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四散奔逃,瞬间映亮了近处的整片海域,倒映出细碎而温柔的光火,也点燃了整座深色而浩瀚的夜空。 ……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 而绚烂而浩瀚的光影,同时倒映着绽放在景眠的瞳孔之中。 这样震撼而庞大的烟花,没有出现在热闹的夜市,或是欢庆新年的除夕晚会,却在这孤寂而又浪漫的海边,燃起、绽放,只为他们两个人而存在。 或者说…… 只为了景眠而存在。 而任星晚的注意力似乎没在烟花上。 “准备了很久。”男人唇边的雾气深而重,说话的声音伴随着漫天的焰火,也染上了丝不易察觉的低哑:“但真正做的时候,还是怕你会吓到。” 勉强在烟花的吸引下回过神,重新看向任先生说话的景眠,在那一刻,心脏近乎停滞。 瞳孔缓慢地缩紧。 因为男人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盒盖已经翻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漂亮的环戒。 在烟花光影交织的夜色下,里面那枚小小的戒指,闪着精致的光亮。 “眠眠。” 任先生说:“和我结婚吧。” 6、第 6 章 景眠彻底懵了。 远处的烟花绽放而落,从盛大到平息,最后一抹坠入海面,最后归于宁静。 明亮的夜空沉寂下来。 青年侧脸上耀眼的光芒逐渐褪去。 景眠咽了下喉结。 很久都没有拾回原本的呼吸,也让青年彻底醒了酒,他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心跳却没因此平复分毫。 怎、怎么就求婚了呢?! 任先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他们可是只才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啊。 好吧……也不完全算陌生人,他们还是青梅竹马,只是,那段日子太过遥远和模糊,景眠潜意识里觉得,彼此变化这么大,那些相处都不算数的。 任先生开口时,景眠脑海中甚至涌现了无数种可能性,比如男人要提出下一次约会邀请,比如拥抱,甚至是亲吻...... 但自己即使设想出无数种可能性,也绝对不会有任何一条,和结婚扯上关联。 然而任先生…竟和他求婚了? 原来今晚的一切,荧光海,漫天烟花,甚至身-下不起眼的礁石,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景眠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无法抑制地砰砰作响。 他想,太快了。 坐火箭都没这速度。 而且快的离谱,是近乎疯狂的那种速度,怪不得任先生说怕吓到他,景眠那时还没理解其中的意思。 毕竟两人长大后重逢,迄今为止,仅有两次点到为止的见面。连手都没牵过,也没表现出任何情侣应该做的行为和相处模式。 “……” 太疯了。 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没想到任先生看上去冷冽禁-欲,却人狠话不多,直接让景眠大脑宕机。 青年在这一瞬间恍然,没联系的这几天,似乎就是任先生在准备求婚的时间。 理智分析, 做到这种地步,不可能是因为喜欢他。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仅见过两次面的人。 更别说,谁会和一个近似于陌生人结婚呢? 那么任先生就是为了响应家族定下的婚约,而准备这场盛大的求婚? 这个说法讲的通,但景眠心里暗忖,男人也未免响应的……太隆重、太积极了点。 私底下悄悄商量一下就行的,不用这么浪漫。 orz 景眠暗暗咽了下口水。 任先生疯了吗? 不,景眠想。 如果有答应的人,那才算是疯了。 * * 翌日。 景眠回到学校。 在宿舍睡了一夜醒来,直到清晨的光线透过窗户,驱散了深夜与黎明,并爬上景眠的被褥,青年才堪堪醒来。 景眠坐起身, 盯着被子上的条纹发了会儿呆。 他翻身下床,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挤牙膏,刷牙漱口后,又用清水洗了把脸。 下一秒,景眠似乎察觉了什么。 他抬手,看着左手的无名指上,那枚折射出淡淡光芒的环戒。 直到现在。 依旧没有真实感。 环戒的下缘因为青年洗脸的动作,不经意间沾了水,水滴正缓缓淌下。 景眠愣了下,他摘下戒指,转身抽了两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 所以。 他被求婚了。 他还答应了。 甚至还约好了今天上午去领证。 ……这是什么神仙速度? 景眠脑海中卷起疯狂呼啸的风暴。 可能是因为那个恰巧的时机,或是与任先生的对视,或是那片海和烟花,顺着那样的气氛,稀里糊涂就被对方戴上了戒指。 就连当事人每每想起,都觉得不太真实。 对于从小循规蹈矩惯了的景眠来说,造成了属实不小的震撼冲击,心情如同坐了过山车。 他想,如果没有这枚戒指,景眠都不确定昨天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景眠洗漱完毕,又躺回床上。 他天马行空地想,领证都需要什么来着? 青年很快上网查了一下,发现仅需要两样,身份证就在他书包里,户口本的话…还必须回家拿一趟。 现在并非周末,景国振和李乔很大概率不在家,景洛幼儿园放假,现在家里,可能只有景洛和保姆阿姨。 ……正是去取户口本的好时机。 景眠想到这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穿好衣服,离开学校,拦了辆的士,直奔家门。 * “……哥哥!!” 当景眠用钥匙悄摸摸打开家门,就看到坐在地板上的景洛,脸上一瞬间浮现出巨大而惊喜的笑容时,青年忽然有点犯了难。 他好像…还没想好要怎么和景洛说。 毕竟景眠还记得,得知自己即将要有嫂子的那时候,景洛差点把无辜的棒球帽子摔断。 再三考虑过后,当哥哥的还是决定不说为好。 毕竟,父亲和继母迟早都要知道,在事情开诚布公前,最好还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于是,景眠抱住奔跑而来的小团子,任由对方在自己脸上啾了好几口。 “哥哥怎么突然回来了?” 景洛稚嫩的声音,兴奋道:“不是开学了吗?…回家,是因为想我了嘛?” “嗯,确实想洛洛了……所以哥哥回来看看。” 景眠脸不红心不跳地哄着幼崽。 他托住小家伙的屁股,防止景洛掉下来,同时,景眠开始在脑内搜寻,平时父亲都是把那些重要证件放在哪里来着? 大概…是在他和继母的卧室。 景眠犹豫了下,进了双人房间,他在抽屉里翻了翻,果然不出意料。 把红棕色的户口本拿了出来,景眠把它放进包里,而景洛在旁边看着,疑惑不解:“哥哥为什么要拿户口本?” 景眠睁眼说瞎话:“学校要交保险。” 景洛歪头:“保险还要户口本吗?” 景眠暗窘,现在的小孩儿懂得太多了,这种语术都骗不过了。 景眠轻咳一声:“…这个保的比较郑重。” 景洛似懂非懂:“所以,买了这个保险,哥哥以后会安全很多,对嘛?” 景眠想了想,这话或许也没错,于是点点头。 景洛点头,表示明白了,仰头看着景眠的小团子奶声奶气、一本正经道:“哥哥的安全最重要,快把户口本拿走,不要耽误了。” 景眠:“……” 这突如其来的罪恶感是怎么回事。 于是。 景眠成功把户口本从家里偷了出去。 而任星晚早已等在外面。 景眠上了车,直奔民政局。 只是这次经纪人大哥也在,杨帆事先沟通好工作人员,身份不会声张出去,所以也避免了领证的高峰时段。 结束后,景眠看着小红本里面的合照,不自觉发呆。 他和任先生的未来,竟然就通过这么一个小本,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 想想都有些奇妙。 没牵过手,没接过吻, 甚至连一个紧密的拥抱也不曾发生。 怎么就忽然到民政局这步了呢? 景眠记得自己小时候,‘闪婚’还是一个十分新奇的词汇,因为题材特殊,还被拍成各类影视剧,受欢迎程度非同凡响。 没想到,原本以为距离他那么遥远的两个字,却真真切切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景眠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干了把大事。 那领证后的伴侣,一般的步骤都需要干什么来着? 大概就是订婚宴,见家长,婚礼,同居,生崽...... “……” 景眠彻底傻眼了。 他会和任先生做这些吗? 答应父亲定下的婚约之前,他似乎从来没考虑过这些事,只觉得是一项任务,竭力去完成就好。 可是现在看来,每一样都足以搅乱景眠原本平稳的心弦,并且久久无法平息。 但这也与父亲最希望的,同时也是事情最可能会发展的方向,碰巧保持了一致。 只是,曾经美人的竹马哥哥,现在完全变成了自己认不出来的冷峻大佬模样。 这让景眠多少有一丝丝遗憾。 即使没有感情,也可以同眠共枕。 可以终老一生。 ——这大概就是闪婚的意义。 昨天答应任先生的求婚,或许是头脑一热,因为氛围太好冲昏了神志。 但冷却下来后,景眠想,如果再来一次,他或许还会答应。 任星晚无论是相貌,家庭还是事业,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再适合不过的结婚对象。 好在任先生也同意这么婚事,还主动采取了求婚措施,让原本差点石沉大海、因为自己的不争取而气疯父亲的家族婚约,竟一鼓作气,重新提上日程。 即使不喜欢他,还精心为他准备了浪漫到无法忘怀的求婚仪式。 景眠想,任先生大概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 而年龄这一层,他们有着七岁的年龄差,也就说明任先生不小了,自然也会很积极地面对婚姻大事。 不论怎样,景眠还是很佩服任星晚的。 所以无论从任何角度看, 他们都很合适。 * 任星晚接下来还有其他通告。 而景眠这边也需要回学校,导员刚刚在群里艾特全体学生,下午到f厅开会。 景眠怕被宿舍里的人偶然看到,保险起见,结婚证被放在了任先生这边。 因为结婚证领的又早又快……景眠甚至上午还去了趟俱乐部。 为了快速融入,和队友们熟悉团战,尽管无法像其他队员那样抽出大量时间泡在俱乐部练习。 但景眠没事就会往那边跑,练练手感也是好的。 下午刚回去,景眠就发现空荡荡只有自己的寝室,四个室友已经回来了三个。 剩下的那个是本地人,即便平时也经常夜不归宿。 景眠刚进门,就被迎面而来的李栋发现,很快自己就被一个高大的男生熊抱住。 景眠:“!” 李栋:“我们眠眠回来多久了?快让爸爸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上铺的蒋臣探出脑袋,无语道:“反正肯定比你久,这屋子一看就是眠眠收拾的,回来最晚的一个,你还好意思问。” 李栋嘿嘿笑了笑:“眠眠,我请你吃学校对面的牛扒,吃多少次都记我账上。” 景眠刚要客气客气,婉拒一下,但想了想那家餐厅堪称一绝的酱汁,还是点点头:“好。” 下午两点。 返校生统一开会,时间一到,几人纷纷去了f厅,来的晚了些,只剩下了前排的座位。 几人悄咪咪入座。 导员拿着话筒,配合ppt,开始讲这个新学期的必知事项和大致安排。 “听没听说,这学期要开始攒创新学分了。” 蒋臣小声道。 “创新学分?什么意思。” “就是一种学分机制,攒够四分才能毕业,老刘之前说考过四六级各算一分…” “如果凑不满,可能得去修别的老师的课,甚至实验和课题,时常特别长,还有作业和考核,想想都窒息。” 景眠问:“除了课题和课,还有别的方法吗?” 蒋臣说:“有,比如参加什么全国大赛,创新大赛,这种都加的分都很多,但太难了。” 蒋臣忽然一笑,低声道:“我听说,结婚也能算一分。” 景眠:“……” 景眠心脏莫名猛跳了下。 被cue到的刚刚才结婚的已婚人士,于是转移目光,默默咽了下口水。 李栋听心动了,说:“操,这个好啊,结婚还能加分,那生孩子加不加?” 蒋臣:“……想的挺美啊,那你要生仨,是不是再给你加三分?” 李栋不以为然:“何乐而不为啊?现在同性都能结婚了,还能用科技生子,我老婆要是太辛苦,她生一个,我负责生俩。” 蒋臣:“你他妈先有老婆再说。” 景眠:“……” 默默捂住了戒指,假装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发言权。 其实,方才两个室友也注意到了景眠手上的戒指,但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只以为景眠是戴着玩儿。 他们眠眠才二十岁,连手都没牵过的貌美大学生,不仅相了亲,还和陌生男人领了证? 嘿,根本不可能! * 晚上。 景眠登录了自己的账号。 其实相对于在家里直播,景眠则更喜欢在宿舍。 毕竟这个宿舍的舍友全是夜猫子,不到凌晨两点根本不睡,个个都是熬夜之王。 一开始景眠还会抱着电脑和设备出去,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坐在台阶上直播,后来被蒋臣发现,可给心疼坏了。 夜里的走廊多冷啊,还只垫个比报纸厚不了多少的小垫,楼梯口窗户漏缝,正好是风最硬的地方。 就那么坐上三四个小时,还从来不和他们说。 于是,他们再也没让景眠深夜离开过寝室。 景眠打开光耀。 他下意识扫了眼me.俱乐部还停留在上次的置顶对话框,却发现me.的官方头像似乎有了变化。 景眠一怔。 打开之后,发现俱乐部简介的成员介绍表里,已经出现了自己的名字。 并且‘sheep’和对应的名字景眠都被加粗,四周还点缀上了高亮方框,只要明眼人不瞎的,都会第一眼看到他的名字,非常亮眼。 “……”有受宠若惊到。 鼠标向上,景眠点开me.战队的头像。 发现原本是正经队标的官方头像,在队标的正中央,赫然出现了自己头像! 当初是粉丝送给景眠的q版画像,可爱十足,尤其是帽子和口罩。 看得出,me.俱乐部肉眼可见的非常自豪。 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 景眠:“……”默默脸红。 这也太羞耻了。 景眠打开游戏,如同往常一样开了直播。 今天不团战,景眠更偏向教程,尤其是第二战的鬼屋,每刷到一个新地图,景眠都能与之奋战好几个晚上。 技术好,又肯耐下心来,一遍遍刷地图,找出最快的逃生之路。 这也是景眠拥有众多而庞大的粉丝原因之一。 只是。 今天直播结束的时候,景眠刚要退出,却看到了一条置顶到最新的消息。 结束直播时正好是粉丝私信的高峰期,而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置顶,很明显,和那时的me.一样,不惜砸了钱。 只是,看着那个有些熟悉的头像和昵称,景眠明显愣了一下。 id是「greek」。 点击头像能够查到对方的主页,整整七百万的粉丝,比景眠还要高出不是一点半点。 而这位玩家,也堪称战神级人物,在pk榜和战绩榜常年霸榜,一个排行第一,另一个排行第二。 虽然景眠是近一年刚火起来的小主播,但粉丝量和对方一比,就有种小巫见大巫的趋势。 这样的大神玩家,为什么忽然私信他? 景眠打开对话框,看到对方发来了两条消息: 【你好,我是greek。】 【看到你加入了me.俱乐部。如果能够解约加入我们俱乐部,我们不仅会承担违约金,还会给出比me.高出三倍的报酬。】 景眠看得愣住。 好家伙,这就是传说中的撒钱,也是字面意义上的简单粗暴。 只是,景眠如果真正在意的是待遇或报酬,恐怕早就已经签了先前报价最高的俱乐部。 而并非等到现在。 但对方毕竟花钱置了顶,出于礼貌,景眠伸手,在对话框里打字: 【谢谢您的邀请,但我不打算换俱乐部了。】 过了几秒,景眠又发了条过去: 【如果方便,麻烦给我一下您的联系方式,我把置顶的钱还回去。】 毕竟游戏系统设定,被砸钱置顶的那一方,在三天内,不能以同样的方式置顶回去。 所以只能通过别的转账方式。 很快,对方发来回复: [抱歉,刚才是俱乐部另一个负责人发的。] [不用还,打扰到你我也不好意思,要是想还的话,以后可以和我组队,就当带带我了。] 景眠一怔,有点惶恐。 对方明显是在谦虚,因为战绩摆在那儿,要带也是greek带他,毕竟一个是常年霸占pk榜和战绩榜的元老级人物,另一个只是新服内一个小火的新人。 景眠犹豫了下,输入: 【抱歉,带不了您,会输掉比赛的。】 【而且拖后腿,我可能会被七百万人骂。】 【但可以组队。】 屏幕另一头的greek正喝着水,看到屏幕时‘噗嗤’一声,差点喷出来。 旁边从浴室出来的男生,吹头发的动作一顿,几秒后,吹风机被摁停,空气霎时安静下来。 他问:“看什么呢?那么好笑。” greek摇摇头,笑道:“没有,就是那个咱们俱乐部一直想挖来的小朋友,说话怪可爱的。” 李生温微微皱眉:“哪个小朋友?” “sheep。” 李生温:“那个叫景眠的?” “对。”greek想了想,不为遗憾道:“可惜加了me.,早知道应该早点问他,结果被宣城那帮人砸钱抢了机会。” “但已经给了合适的价格,帮交违约金,也说了三倍,他好像也没有动摇的意思……总觉得,好像对钱不大感兴趣。” “不感兴趣?”李生温嗤笑一声:“这世界上哪有会对钱不感兴趣的人,估计就是单纯看不上咱们的俱乐部,这种心高气傲的小主播,哪里值得你花钱,还理他干什么?” 只是。 自己说完这些话,greek却毫无反应。 李生温的视线忍不住落到屏幕上,却发现greek挪动鼠标,点击了申请添加好友的图标。 李生温慢慢捏紧毛巾。 因为男人发送出申请的另一端,正是景眠。 * 自从加入me.俱乐部后, 景眠终于迎来了第一次上场参加比赛的机会。 宣城说,这次是各个省内区域的跨服赛,和全国以及跨国的比赛相比,在规模和难度上都会简单不少。 简而言之——小比赛,不用慌。 宣城竖起大拇指:“所以不用太有压力,就当攒上场经验了。” 这话是对着景眠说的。 因为其他队员有的在嚼薯片,有的在吸果冻,更有甚者在低头对着小型垃圾桶剪指甲。 宣城:“……”把剪指甲的踢出去后,宣城拿过一个盒子。 里面是一套全新的耳麦,递给景眠。 他笑了笑:“这是俱乐部送给新人的礼物。” 黑色的线条,搭配景眠的口罩,看上去十分合适且漂亮,有种酷酷的反差萌感。 后来,景眠也是戴着这个耳麦, 第一次来到了跨服赛的现场。 以往,景眠已经习惯了在宿舍或家里直播,他需要面对的只有一副摄像头。 而网路的另一端,即使有数千数万人,他也看不到。 唯一需要交流的只有弹幕。 而真正跟着俱乐部来到了比赛的现场,景眠才感受到了那股正式比赛才会散发出的威严和正式感。 包括繁华精致的看台、座椅,游戏区,大屏幕,甚至还有为解说员专门准备的桌子。 景眠:“……” 这没法让人不紧张。 反倒是身边的队员……尤其是岑弦,不仅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后台,拉了一把宽大的椅子坐下,修长的腿还搭到了旁边的桌子上,低头刷比赛。 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宣城不厌其烦地开始嘱咐队员战略。 尤其是景眠加入之后,他们作战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没把景眠直接放到战队最核心的位置,但也为了发挥景眠的优势,做出了大胆的调整。 这是sheep出场的第一个赛事。 不仅是站位还是团队角色,都在众人的期待下进行。 也就显得尤为引人瞩目。 光耀的第一站类似于绝地逃生的设定。 作为一个纯射击类游戏的关卡,背景有时是山村、废弃工厂、甚至货船……总之,所有的玩家都会在各式各样的位置醒来: 比如箱子。 比如草垛。 比如衣柜。 …… 接着,赤手空拳的玩家就开始搜集周围的物资和装备,范围逐渐扩大,攻击每一个路上遇到的敌人。 最后,游戏里会出现一道红色的门,即使隔着无数的建筑物也能看到。 玩家需要做的就是在右上角的倒计时结束前,成功逃出,获得进入第二站的资格。 还能并复活比敌方战队数量更多的队友。 而岑弦mole作为团队核心的老成员,手法稳的一批,一枪一个,又准又狠,一如既往作为战队首发。 两边站队各有八人上场。 总数一百人,剩下的是人机。 时间一到。 me.战队上场,纷纷落座。 景眠走在最后面,穿着深蓝色帽衫,拉锁拉紧,颈间围着耳麦,一如既往戴着帽子和纯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温润漂亮的眼睛,肤色冷白。 场外的直播默默记录着这一切,弹幕在瞬间就沸腾炸锅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眠眠】 【眠眠!!!】 【卧槽?我惊呆了,原来sheep加入me.的事是真的?!】 【me.是真有两下子,小道消息,有好几个顶流的俱乐部私信给这个主播,sheep愣是一个没加。】 【呜呜呜感谢金主爸爸的高清摄像,能让我把眠眠看得这么清楚。】 【麻麻的心肝眠[爱心]】 【还以为sheep加了战队会摘下口罩露脸比赛,是我想多了呜呜呜】 …… 网络员默默吸了口气,他观察着疯狂上涨的在线人数和数据检测,朝主办方默默比了个大拇指。 果然,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 景眠就是流量吸引器。 长的好看的人玩电竞,往往会引起网民的沸腾。 比赛才刚刚开始,在线观看人数就已经达到了五万人。 这对于一个跨服赛来说,简直就是一步登顶的流量。 景眠戴上耳机。 外界的声音忽然安静了许多。 巨大的屏幕一片暗沉,很快,玩家苏醒。 没有完整的清晰视野,景眠没判断出自己所在何地,于是,操纵人物用手掌微微推了一下。 遮挡住视线的障碍物移开了。 “……” 好家伙,景眠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辆车的后备箱里。 景眠不得不佩服开发者的想象力,网路上甚至专门有这么一个贴吧,专门用来晒自己曾经在光耀玩第一关时,在何等奇葩的地方醒来。 “操…”景眠身旁的队员低声骂了一句:“让我从猪圈里醒来什么意思……” 景眠噗得一声,差点失笑出声。 如果这条被放在光耀的贴吧里,绝对能上首页热门。 这样想着,紧张感竟随之缓解了不少。 接下来,便是全身投入的专注。 毕竟每一个奇葩且意想不到的地方,都可能藏着刚苏醒而来的敌人。 其中不乏偷袭者。 比如醒来之后随便找个小□□,便回到刚才醒来的位置,蹲点别的玩家,从背后爆头偷袭,抢来对方的丰富装备。 景眠挪动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间屋子。 里面只有一把散弹枪,也就是玩家口中的喷子。 只能打近战,无法精准射击,像平底锅一样防身,没什么大用。 “shoot!” 不远处传来一声提示音,景眠意识到,这是耳麦之外的声音。 原来就在大家还在探路、四处找装备时, 岑弦已经完成了首杀。 不愧是实力强劲的老牌大神。 每个队员的成功击杀敌人数,最后会相加成为总和,到门的另一面时,将由点数最高者,决定何时关闭红门,使被留在修罗场的玩家失去晋级资格。 景眠分神时,视野里却忽然出现一个移动的身影。 手比大脑先作出反应,景眠摁动鼠标。 随即传来“shoot!”的成功击杀音。 【草,这么快?】 【不会真有人以为我们眠眠是颜值类主播吧?技术区小枪神可不是随便吹的】 【好他妈帅,完全就是条件反射的一击】 【啊啊啊吹爆眠眠】 【紧接着mole杀出来,后生可畏啊。】 …… 战队其他人也很快相继传来击杀声。 有的是人机,有的是敌人,敌方队员淘汰后放下耳机,低骂几句,气恼地看着自己队友的屏幕,进行耐心指导。 接下来,两方战队的人相继淘汰。 景眠身边的队友放下耳机,重重叹了口气。 接着,视线移到景眠的屏幕上。 随后,他睁大了眼睛。 好家伙,他以为乖到不行的小新人,会率先搜寻到两把得心应手的好枪,接着勇闯全场,击杀敌人。 谁知, 景眠身上已经积攒了各式各样的枪支和弹夹。 数量之多,重量之重,使景眠操纵的人物奔跑起来都有些迟缓。 队员:“……”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竟然有点可爱。 然后,他就看见,景眠把各种枪支切换自如,时间间隔不超过半秒,甚至能够根据距离,有针对性地切换枪支进行绝杀。 卧槽……还能这么玩? 很快,对方战队剩下三个生存者。 而me.这边仅剩下岑弦和景眠。 战局处于弱势。 景眠和岑弦很快会和,扫地图时一攻一守,尽管全程没说话没交流,配合却异常合拍。 …默契程度堪称绝妙。 不久,红色逃生门终于出现。 岑弦一向是被队友掩护前行的冲锋角色,所以,男人先一步动作,在车辆和树木的移动间,以不经意却又强势的朝着红门接近。 只是在mole即将到达时—— 一支远狙毫无预兆地‘砰的’响起。 岑弦微微眯起眼睛,因为他的人物血瞬间少了一半,而狙他的方向掩体不多,位置都远,看来对方是在相当远的地方进行狙击,技术不错。 只是,没等自己加血,第二声砰响随之而来。 岑弦一怔。 发现这一次,竟不是来自对方敌人。 而是自家队友。 ——景眠收了狙,竟然在同样远的距离下,在众人几乎将他遗忘的时候,把那人一枪爆头了! 这也给岑贤充分的时间加血。 眼看着岑弦即将到达红门。 这时,在狙击手相反的方向,敌方的另一名成员坐不住了。 瞬间拿起冲锋枪,朝着岑弦的方向击射。 只是,没等打出第二颗子弹,又被一枪爆头了。 方向……正是刚才那个解围的小狙击手的方向。 接着,景眠沉默地站起身,走到一处相对隐蔽的地图一角。 他揭开草垛,没有犹豫或是停顿,把躲藏在里面的敌人给突突了。 空气一时陷入安静。 弹幕也在短暂的停顿后,梦中惊坐起: 【卧槽,发生了什么?】 【简单来说,枪枪爆头。】 【这他妈是什么神仙???】 【啊啊啊啊啊高光时刻,本来差点团灭,眠眠凭一己之力拯救全队!!】 【这队长dawn有两下子啊,没让景眠首发,结果人家压轴出场,别的不说,爽文效果拉满了。】 【他究竟是怎么知道那草垛底下有人的呢?】 …… 景眠的队友也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青年沉默了下,如实道:“我也躲过,被揭开草垛,一枪爆头了。” “因为从外面看起来会高出一截。” 队友:“……” 崽崽,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于是第一站,me.战队有两名队员幸存。 同时他们也获得了进入下关比赛后,复活队员人数更多的优先权。 “等到下一关,他们肯定会让李生温首发。” 宣城俯下身,叹了口气:“今天这么轻松,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们俱乐部队长greek没来比赛。” 景眠一愣:“greek?” “对。”宣城:“就是那个pk榜上排名第二的玩家。” 景眠犹豫了下,还是如实提及了昨晚的偶遇:“greek昨晚用置顶邀请加入他们的战队,我拒绝后,他加了我的好友。” 宣城:“???!” 妈的,明明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俱乐部,竟然还企图从别人嘴里抢珍珠!? 了解了事情原委后,宣城捏了捏眉心,无奈道:“greek没来是好事,不过下一场要对决的人里,有一个叫李生温的,他和greek是一对儿。” 景眠只稍微了解其中一个。 所以对这个八卦也没那么感兴趣。 宣蕊买了几块薄荷糖,给需要的成员们依次下发。 只是,递到景眠这里时,手心不经意触及到景眠的指尖,发现一片冰凉。 宣蕊一愣:“眠眠,你手怎么这么凉啊?” “屋子太冷了吗?” 景眠顿了下,点头:“有一点。” 何止是一点,那指尖凉的都像小冰块儿似的。 而景眠只穿了单衣,就连坐着的座椅都是冷质,没有一丝温度。 “怪我!忘了事先说。”宣城自责道:“这个场馆就是这样,比赛后台是临时场地,供暖不行,只有场上暖和。” 宣蕊说:“等我下,我去管工作人员借一件外套。” “景眠,你穿我的吧。” 一个资历老的队员递来一件大衣,道:“这是新的,我当初买队服的时候订了两件,可能尺寸会大一点,但穿上肯定不会冷。” 景眠确实需要,于是没客气,和对方颔首:“谢谢前辈。” * 很快,中途休息时间结束。 被选入鬼屋第二站的队员,也交替上场。 而景眠也是其中一员。 看过景眠直播的都知道,相比起第一关那种纯射击类游戏,景眠其实更擅长第二关。 鬼屋趣味性多,地图庞大,可敲出的彩蛋也多,能够让人刷上几十次也不腻歪,并且总结出诸多最优逃生方案。 配合上赛事团战的话,趣味性更是锦上添花。 再次落座时,旁边的队友是个话唠,和景眠贴耳朵,依次介绍敌方战队的成员,每个人的名字和相应的id代号。 当然,李生温也在其中。 * 不久,比赛开始。 景眠戴上耳麦,屏幕上的画面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略显漆黑而又破旧的苍白屋子。 地板和桌子都是斑驳的木质,透露着一股陈旧的味道。 只是,莫名有些熟悉。 这是……鬼宅地图? —— 【又是鬼宅!!】 【哈哈,上次直播还看到眠眠在鬼宅里看风景。】 【鬼宅真的是很经典了,但说实话,都有点看腻了,玩得多的可能会有我这种感受,有些屋子藏了什么补给,哪些地方会出现鬼,大boss和小boss的隐藏位置……已经熟悉的不行,真的腻了。】 【楼上+1】 【能不能重新匹配个地图啊?】 …… 但主办方并未理会。 比赛继续。 这回是正式比赛,景眠再也没有了看风景的心思,而是全身心地投入。 他开始默默回忆起自己每一次刷鬼宅时的细节。 景眠并非天赋型选手。 所以每一次摸索时都高度集中,如果是没信心放出来当教程的熟练度,他会继续独自刷上几十遍。 而鬼宅是自己众多刷过的图中,相对更熟悉的一个。 也让青年多少心里有了底。 景眠操控人物,搜刮了房间内的绷带和药水,没发现任何武器,于是决定出去逛逛。 鬼宅为了实现沉浸式的真实度,就连游戏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十分鲜明:比如隐隐飘起来的浮尘,鞋走过地板时的咯吱声,以及操纵人物时,人物会发出淡淡且略显紧张的呼吸…… 景眠没走太远,先和一个队友转角遇到爱了。 两人用手电筒照亮了对方的脸,然后开始默契地交换物资。 接着又遇到一个队友,交换物资。 遇到了敌方队员,对视一眼,默默擦肩而过。 鬼屋地图有一个好处就是,尽管场景和boss不变,但每次逃生出口却十分随机。可能出现在任意楼层的任意房间,要由玩家们自行摸索。 这就意味着每一个安全的屋子要去,同时,鬼宅内任何最危险的地方……也要硬着头皮闯。 但是能作为出口的地点,早就被钻研多年的玩家摸索透了。 甚至有一次,把boss所在那间屋子里的厕所的马桶,作为了玩家们唯一的逃生地点。 连这么奇葩的创意都用上了,大家忍不住想,这场游戏又能玩出什么花样呢? 景眠走着走着,隐约涌上一丝无法形容的感觉。 今天的鬼宅……似乎和平时练习时不太一样。 比如每次都会转角遇到爱的拐角,却没出现任何鬼。 比如他拿好了绿水,本该出现的爬行怪却迟迟未曾出现。 比如景眠凑好了装备,准备突入那间boss藏身的主卧时,却发现里面清清荡荡,空无一鬼。 …… 景眠有些茫然。 他随手杀了个小怪,拿起背包,举着手电筒,想要进入鬼宅三楼的一处补给室。 因为依照记忆,那个房间通常物资丰厚,是补血和体力的最佳地点。 只是,景眠刚打开门。 却不由得瞳孔一缩。 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鬼宅三楼方才消失了大半的鬼,竟然都整整齐齐的出现在了这间屋子里! 听到景眠的开门声,竟都齐刷刷地转过头,发出嘶嘶的低吼。 景眠:“……!” 黑暗之中,景眠的手电筒也成为了照亮鬼怪们的唯一光源。 ……这是怎么回事? 景眠从新人时期开始,到现在技术炉火纯青,这个地图总共刷过大概40余遍,却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 厉鬼们怎么会无缘无故聚集在一个屋子里…… 还是概率上最为安全的补给室? 实时关注sheep视角的观众弹幕,也在这一瞬间飙升起来: 【卧槽,给老子吓了一跳。】 【玩游戏六年多了,头一次在这一间屋子里看到这么多鬼。】 【奇观+1,话说这么多鬼怪一起上还玩个锤子?直接认输吧】 【眠眠快跑!!!】 【这怎么回事啊?出bug了??】 …… 景眠在门开的那一刻,果断选择逃跑。 ……头也不回的那种。 青年身上的装备虽然不少,但是顶多同时面对三个怪,还得是手感巅峰的状态。 这么多鬼齐刷刷把他围住,保证能把他啃得骨头都不剩。 景眠在走廊中奔行时,虽然不敢回头,却没到慌不择路的程度,而是刻意地跑向楼梯口的方向。 因为现在的三楼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只是,奔跑中的景眠,却隐约瞥见了一个人类的身影。 那身影仅是隐隐闪动了一瞬,又迅速消失不见。 景眠微微眯起眼,发现并非自己的错觉。 那是一个人类玩家, 看衣服,似乎还是对面战队的。 景眠脑海中似乎想起,自己曾经见过这样的技能。 ——这种遇到鬼怪时,不选择战斗而是转身就跑,将鬼们引至满意的地点后,再喝下隐身水。 这时候的鬼,会忽然失去目标,站在原地不动。 这个技能十分稀少,同时需要大量氪金,专门在一些背景昏暗的地图中使用。 因为对其他玩家太不公平,管理员经常会将使用这项技能的玩家封号,也就导致隐身水使用频率越来越少,最后几乎在市面上不流传了。 难道对方战队里,有人使了这项技能? 而此刻,远方的弹幕道出真相—— 【李生温!!】 【妈的,我去对方战队视角看了,就是李生温用的隐身水,话说这在比赛中不是明令禁止的吗?】 【兄弟,好像跨服赛没有这个规定,仅限于全国赛……】 【这不就是典型的钻空子吗?】 【我刚才看了全程!李生温是故意针对sheep的,队友告诉他sheep在三楼,他就特意去了三楼,开头就用隐身水吸引各种鬼怪,全都聚集在补给最丰厚的那间屋子里,再等着景眠上钩。】 【气死我了啊啊啊好卑鄙!干嘛欺负我们眠眠】 …… 这种行为显然勾起了观众的众怒。 然而景眠这边的逃亡还在继续。 景眠凭着直觉实现了被动认路技能,他穿过走廊,跳过无数的横栏,地板吱吱作响,同时人物的呼吸声惊恐而紧促。 景眠几次极限转角,却没有丝毫拖慢鬼们追上来的速度。 毕竟每种怪的速度不同,有些行动迟缓,有些却与人类速度无异,甚至还有跑几步就被能追上的。 这无疑就是死局。 面对这么多的鬼,别说单人,就算全队一起上,补给和药水跟不上,不能淤回补充体力和血,也肯定会被团灭的。 景眠跑到最后也有点绝望了。 这能跑去哪里? 迟早都会被追上的。 刚才景眠无论是想上楼还是下楼,却发现楼梯口都有鬼在守候,并且在景眠对视之后,纷纷加入了追赶景眠的队伍。 景眠:“……”只因在鬼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夺笋呐。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景眠似乎也察觉到,这是有人故意给他下的套。 可是显然对方已经成功,局势已经无法逆转。 景眠误打误撞,在最后一次走进死胡同时,忽然转身,撞开一间屋子的木门。 跑进房间后,青年发现,这房间内部的墙壁上,有一盒显眼且破旧的缺口,可以容纳一人通过。 ——这个墙壁缺口显然通往另一个房间。 而那个房间的地板上,有腐朽而塌陷下去的漏洞,可以直接跳下二楼。 同时,鬼无法跨越楼层。 虽然这个操作会让玩家因为摔倒掉落大半的血,但显然,现在的景眠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青年操纵人物,迅速俯下身,灵敏流畅地从那个缺口俯身滑行进另一间屋子。 身后的鬼怪们也迅速跟上。 “……” 只是一进屋子,景眠就傻眼了。 说好的地板漏洞呢? 这个屋子的地板,怎么变得这么整洁干净? 甚至还有点焕然一新的味道?? 别说漏洞了,就连瑕疵都无从可找。 被系统和设定毫无预兆驴了的景眠,这下彻底绝望了。 因为,这间屋子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补给甚至家具,只有一间窗户,映照出窗外的淡淡月色。 鬼们接二连三的从缺口里涌现而出。 景眠转头看了一眼,重重叹了口气。 死就死吧,他想。 只是,忽然不想死在这群厉鬼的手里,就好像映衬了那人的圈套一般。 景眠突然涌现出了这样的想法。 于是,很快,青年的视线落在了那间窗户上。 在这个想法涌上脑海后,没有任何犹豫或迟疑,景眠操纵人物,迅速跳上了窗口。 坚硬的手臂也在那一瞬间隔着衣服砸碎了玻璃! 厉鬼们发出愤怒的嘶吼,朝着景眠的方向奔涌,不肯放弃,一副要把人抓回来的架势。 鞋底踩在窗户的边缘上,景眠在那群鬼怪触碰到他的前一秒,毅然决然跳了下去! 在最新耳麦的加持下,景眠这一次也有了身临其境的感觉。 比如感受到了耳边呼啸的风声,伴随着身后厉鬼们的愤怒和嘶吼,毕竟平日里玩家不能中途跳窗逃跑,无论是一楼,二楼,三楼,还是更高的楼层。 只要玩家跳窗,必死无疑。 这也是被逼到绝境的人类最无奈的结果。 只是,下坠时。 景眠的耳机里,仿佛隐隐听到了一丝异动。 那声音,像是带着极剧震烈的风声。 窸窣沉寂,却又无法确定方位,只能感受到由远及近,带着浓烈的气压和琢磨不透的温度一般,让你感受到它在向你接近。 景眠心脏猛地一跳。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 甚至就在几天前,景眠也曾在一次直播中经历过一次。 景眠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绝对不会认错。 那是……ash!! 耳廓里传来猛烈的风声,却又在瞬时戛然而止。 画面里自己急速下坠的腿,忽然被一双臂弯搂住。 尽管无从判断,但景眠却能隐隐察觉到…… 影卫已经来到了近前。 接着,景眠感受到, 他坠落的速度开始下降! 在这样的绝境时刻,自己似乎是被影卫……公主抱了。 接着,坠落的过程从极速变得轻缓。 甚至落地时,景眠因为被抱起而显得极近的姿势,也看清了ash的模样。 景眠听见了自己鼓动的心跳。 …… 与此同时,这一幕也被映在播放投屏中,弹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喧热和沸腾: 【卧槽,是ash??!】 【ash!!!】 【大神的影卫形态出现了啊啊啊啊】 【为什么我跳窗的时候没有这个待遇?直接就给我开篇重启了呜呜呜】 【我他妈已经激动到失语了……】 【ash游戏里的角色都这么帅,我已经能脑补现实了。】 【呜呜呜呜ash你看看我,我是你七年的老粉】 【这个画面有种…天神降临的感觉。】 …… 有人忽然评论了这句话。 景眠微微屏息,几乎说不出话来。 放在鼠标上的手,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变化,指尖变得冰凉。 这是第一次。 以往有自己不小心失误时感知到危险的ash出现解围,也有景眠故意作死想看看自己的影卫,但无论哪种情况,当时的自己都是头脑清醒,预感深处不含着任何意外的。 因为他知道ash即将会出现。 但这一次, 自己没有丝毫预感准备,所以此刻,心跳也跟着不听话地、无法抑制地狂跳。 平稳地落到地面后。 ash沉默了下,缓缓把人放了下来。 景眠键盘上的手有些僵硬,竟不知道应该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这时—— 系统机械音宣布,me.战队获胜!! 影卫随着游戏的结束,瞬时消失。 只剩下了他们激动的队员,嗷嗷呐喊着,站起来庆祝胜利。 原来刚才这间尽头的屋子里,地板忽然没有任何通往二楼的破洞,是有原因的。 原来…是被刻意修改过。 这就是此次跨服赛创意改动的地方。 只有跳出这间窗户,才能够获得胜利。 看起来被视为死路的窗户,却是这一关唯一能够成功逃生的“门”。 * 比赛结束。 景眠靠坐在椅背上,感觉思绪还有些没缓过来。 真是一场精彩绝伦而又意外的比赛。 如果自己没有加入me.,是不是也没有机会,看到这样的ash? 景眠打开薄荷糖的包装纸,放在嘴里含了一颗。 略凉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也让青年清醒了不少。 只是,突然。 景眠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过一看,竟然是任星晚。 景眠停顿了下,竟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毕竟四天前,任先生向他求了婚。 而就在三天前,俩人一起去民政局领了证。 从青梅竹马到个子长大后不曾联系的陌生人,再到重逢后,迷迷糊糊成为了爱人…… 直到现在,都没什么真实感。 不过想想也没毛病。 毕竟他们是表面夫夫嘛,各自都是为了家族要求而结婚。 感情什么的,完全不能细想。 景眠点击接听,才知道男人的车此刻停在外面。 让他出去一下。 景眠:“?” 于是景眠马不停蹄地出去了。 他很快认出了任星晚的车,小跑了几步后,景眠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任星晚忽然把自己叫过来的原因,景眠有些不明,所以,坐着的姿势未动,静静等着任先生开口。 但男人并没说话,而是递来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圆盒。 外表印着冰淇淋球的形状,看上去漂亮而精致,上面小小的标注着香草味。 ……是他最喜欢口味的冰淇淋球。 景眠一怔,面庞慢慢浮现出诧异。 同时还有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第一次见面时,除去桌面上美味的各色菜肴,自己最钟爱的就是那道小甜点……看来男人在那时悄无声息地记住了他的喜好,今天还特意为他送了过来。 只是景眠想,这么容易化的食物,况且从战队比赛的场地到这里,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任先生是怎么保存的呢? 这样想着,景眠也忍不住问出了口。 结果男人看向后面的座位。 景眠顺着一转头,发现上面竟有一个便携式小冰箱,刚才的冰淇淋貌似就是从那里拿出来的。 景眠:“……!” 好家伙,这也太硬核了。 同时,景眠也生出了类似于小小的讶异的情绪,同时还有感动。 任先生,似乎比他想的要更加细心。 只是,景眠吃着吃着,男人却忽然启唇: “粘到衣服上了。” 景眠一愣,下意识低头。 自己仍然穿着战队前辈的那件外套。 这可是前辈的新衣服,要是弄脏,景眠也太不好意思了,于是迅速停了口,垂下脑袋,在衣服上找:“嗯…?哪里?” “掉到衣领内了,你先脱下来。” 任星晚的声音沉而低缓。 于是,景眠乖乖脱了下来,把衣服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衣服,默默放在一边。 在景眠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上却忽然披上了另一件黑色的外套,隔绝了有些微凉的外界,宽大而温暖。 并且,有着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其实没粘上。” 任先生说:“披这个。” * 景眠:“……” 披着任先生的外套,景眠抱着吃了大半的冰淇淋,有些迷茫地、缓缓回到了比赛场地。 没坐男人的车回去,是因为刚才队长说过,需要在赛后领着成员去见几个俱乐部的投资方,简单寒暄一下。 而且刚才离开时,景眠听男人说,两方家长听闻了他们的进展,决定双方见一次面。 没错,就是见家长。 当然,他们已经领证这件事,现在还没任何人知晓。 颇有种‘表面陌生人,私下已结婚’的既视感。 时间选在了后天的晚上, 正好景眠那天也没有课。 景眠一边琢磨着那天穿什么样的衣服,一边回到了后台。 景眠叠好方才前辈借给他的外套,道了谢,还给对方。 而身上却已经有了新的外套。 队里另一个负责算账的小姑娘微微歪过头,视线投去,景眠的那个外套……似乎引起了她的注意。 深色外套似乎与景眠的身形明显不符,明显大上了一圈,像是…别人为青年披上的一样。 而且这个外套……她分明在哪里见过? 小姑娘绞尽脑汁,却忽然眉梢一顿,猛然想起这件外套,她早上就在手机里见到过! 好像……出自站姐发出的某机场接机照片!! 因为自己追星,而且喜欢的是当下最热且地位如日中天的男明星,所以不仅是接机图,各种行程、穿过的服饰她都加以留意。 所以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但她越看越不确定,这个外套—— 好像是……任从眠穿过的那款? 而且貌似就在早上!? 况且她也能够确定,景眠身上的这件,并不是各类商家模仿明星出来的冒牌同款,因为任从眠的衣服大多都是定制,这件也是一样。 今早才第一次穿上,晚上就出来了同款?! 这怎么可能?! ……显然不可能。 女孩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令人震惊的预感。 眠眠穿着的,不会是……任从眠的外套吧?!! 7、第 7 章 赛后。 由于这场跨服赛异常精彩,很快官方就放出了当时的录屏。 所有的未曾看过的观众纷纷慕名而来,b站竟一时间出现了无数分析类博主,把这场精彩的赛事进行了分批详述和分析。 简直津津有味。 而表现最为出彩的——无疑是那位名为景眠的新人主播。 出色而令人惊喜的表现,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李生温下的那个套,简直是陷人于死局。即使是当年的ash出现,也必然无法应对这样的局面。 因为面对鬼怪一对一是常规操作,而三对一已经是极限操作,一旦稍有差时,便会错失良机,瞬间被厉鬼撕碎吞噬。 更别说,在这鬼怪的追击中找到正确逃生之路。 而景眠不仅戏剧性地打破了常规,同时,并没有让李生温得逞,反而不经意地导致me.获得胜利。 而传说中的ash,竟然出现了如此重大的赛事之中,一时引起了玩家忆念往昔的热潮和沸腾。 这场比赛,无论从各个角度看,都足够的跌宕起伏。 所以同时,也引起了国际赛事组的注意。 * 定在后天的见家长, 很快便迎来了序幕。 景眠从宿舍里醒来,所有室友仍在沉沉昏睡,他轻吸了口气,明明晚上才要见家长,他竟然从早上就开始紧张。 两方家长并不知道他们已经领了证。 所以这次的见家长,和先前领证的关系就有了那么一丝先斩后奏的味道。 景眠想,这种事,无论是自己还是男人的父母得知真相,恐怕都要气的不行。 所以要保密。 但另一方面来讲,即使偷偷领了证,两人的关系还是相当纯洁的。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双方都像各自禁欲了十几年,严格来说,他们其实也并未真正的越距过。 . 先前那场跨服赛,每个人的奖金也很快到了手。 景眠查看自己的银行卡,发现打款已经到了。 ——竟然有六千。 这还仅是跨服赛,还是自己的第一场,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看来,除了能够更加的了解ash,与此同时,还能挣一些外快,景眠越发觉得加入me.是一个相当明智的举动。 比赛好香,麻烦再来几场。 orz 只是,景眠闲来无事,登录光耀的游戏论坛,却忽然被一个热门的帖子吸引了注意: ——【sheep结婚了?真的假的】 这个帖子猝不及防cue到自己的名字,同时还被爆出结婚的消息,景眠心猛的一紧,但还是颤颤巍巍地点了进去。 主贴的内容其实并不多。 没有分析,没有阴谋论,只是主楼上放了几张景眠参加跨服赛时的照片。 而镜头,恰巧聚焦在自己戴着戒指的左手上。 如果仅是猜测自己结婚还好,但要是联想到任先生的身上,那景眠就彻底淡定不下来了。 【眠眠的左手无名指,竟然带了环戒?!】 【这个图好高清,斯哈斯哈,手真好看,想舔那颗痣】 【楼上叉出去】 【拔刀吧,我老婆禁止别人涩涩】 【不可能吧,肯定只是戴着玩的,我记得我追过眠眠的直播,他那时候还没戴,而且眠眠好像才20岁,怎么可能这么早结婚啊。】 【楼上可别以偏概全,20岁可已经是法定的结婚年龄了。】 【我觉得不可能,要是结婚的话,一般不是戴钻石戒指吗?只有同性结婚间比较偏爱环戒。】 【不可能,这么好看的男孩子都会有女生追求,根本轮不到男生。】 …… 景眠默默咽了下口水,好像事实……恰恰相反。 往下翻了翻,没有人把自己和任星晚扯上联系,于是景眠松了口气,退出游戏论坛,盯着天花板发呆。 时间慢慢消磨,转眼间就到了晚上。 景眠穿戴整齐,从宿舍出发,任先生早已开车来到了他的校门口。 上车之后,景眠握住安全带,手心有些出了汗,喉头莫名的干涩。 “紧张?”男人侧目。 景眠下意识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稍稍点头: “好像有一点。” 任星晚道:“你可以不用在意他们。” 景眠微微一怔。 男人的声音停了下,又道:“不止今天。” 隐隐感觉听到了话外之意的景眠,忍不住想,似乎任先生和父母的关系,也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完美无缺,甚至可能存在不快。 如此看来,他们两人又有些相似。 外人看来风光亮丽,和谐美满,实际上内里却早已生出裂痕,愈演愈败。 * 进入酒店后,景眠发现自己的父亲和继母已经到了,正坐在大厅里。 远远景眠看到了,有两个陌生的穿着华丽的夫妇正坐在一旁,女方看起来贵气又年轻,也让他忍不住联想起了李乔。 景眠和任星晚出现在酒店大厅时,由于俩人的长相出众,站在一起时也养眼得要命。 很快,吸引了大厅里路人的目光。 任家父母也很快留意到了走近的两人。 那女人站起身,见到景眠之后,眼里似乎流露出了浓浓的惊喜。 她惊讶道:“你就是眠眠吗?” “天啊,怎么比照片里的还要好看。” 女人的惊叹无法掩饰,毕竟在此之前,这场联姻定下时,她也仅在照片里见过景眠的样子。 “我们小任,这是挖到了一个怎样的宝贝呀?”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想伸出手,捏一下景眠的脸颊。 谁知,没等景眠做出任何反应,男人的手忽然被从身侧绕过,握住了景眠的下颌。 指节微微后移,如同宣示主权般,不容置喙地避开。 女人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又默默地放了下去。 各自和两边家长打个招呼,他们预订了这座酒店四楼的一座餐厅小阁,里面的菜样非常齐全,以美味著称,同时精致却不失典雅,是各种商务或是家人聚会的最佳地点。 他们围绕着圆桌入座。 景眠不可避免地和任先生坐在了一起。 而另一旁,坐着景洛。 景洛看起来非常不开心。 同时他才四五岁,成人的椅子未免对他来说太低了,完全够不到桌子,于是又加用了儿童座椅。 这无疑加重了景洛的郁闷程度。 景洛拿着小勺子,眼里是不甘的泪光:“哥哥,你那天拿走户口本,是去结婚吗?” “当时…是不是把洛洛给骗了?” “……”灵魂质问让景眠觉罪恶感爆棚,上升到了不能再上升的顶点。 早知道那时候告诉洛洛好了。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景洛知道自己拿着户口本是要去和任先生结婚,那景洛的难过程度,恐怕只会更甚,起码也会与现在势均力敌。 说不定这证还可能领不成了。 景眠暗窘,于是俯过身,轻声安慰道:“哥哥和任先生只是领了证,没有住到一起,而且只见了两次面,连手都没牵过,还没有哥哥和你熟呢。”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景洛明显愣了一下,泪珠挂在脸颊上,轻轻吸了下鼻子,似乎在反映哥哥的这句话。 很快,小团子点了点头:“这样确实好多了。” “听起来感觉你们不太熟的样子。” 景眠:“……” 景洛想了想,忽然问:“那哥哥,你为什么要和那个叔叔结婚呢?” 这给景眠问住了。 其中的道理,可能就连自己都解释不清,更别提和景洛解释明白。 很快,服务生开始上菜,由凉到热,各色各样的精致美食被盘送上桌,若不是场合太过正规又有些窒息,景眠肯定会很喜欢这里的菜肴。 于是景眠赶紧给景洛夹菜,边加边说:“多吃点,洛洛。” 小团子很快被饭菜吸引了,注意被小甜点吸引,刚才纠结的那件事,终于没再追问景眠。 这场名为双方见家长的聚会,看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两方家长笑着交谈,景眠也在景国振脸上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堆笑,李乔明显精心打扮过,旗袍外面披了件艳丽的外套,在一旁时不时地插话说笑。 看来这注定是个难熬的夜晚。 景眠吃了一点,感觉食欲不大,又把筷子轻轻撂下。 “小任,给眠眠多加点菜,这孩子瘦,一看平时饭量就不够。”任星晚的母亲留意到景眠这边,忽然笑道。 这一次,任星晚却没有无视她的提议。 而是真的伸出筷子,给景眠从近处夹来了一个柔软的淡色小糕点。 景眠略囧,于是把□□弹弹的小糕点吃掉了。 完成这项任务,没过几秒,另一个形状特异的小食又被送入了盘中,看起来色泽鲜美。 景眠忍了忍,夹起筷子又一点点吃掉了。 于是,第三个又很快送了过来。 景眠:“……” 景眠这次决定不默默接受了,再这样下去,整个桌子的菜都得被他的肚子承包。 于是放下筷子,在旁人没注意他们的空档,握住男人要继续的手。 景眠小声提醒:“可以啦,任先生。” 做做样子就好,何必如此认真。 只是,握住男人的手忽然被反客为主。 景眠心猛地一跳,睫毛随之颤了颤。 在桌沿下,自己企图收回的手,却被缓缓十指相扣,又握紧。 陌生而令人心跳的温度,沿着指尖和掌心接触,徐缓而强势地传递过来。 景眠不知所措地抿住唇。 任先生,这是怎么了? “现在,”男人启唇,道:“有没有比景洛更熟一点。” “……” 景眠恍然明白,瞬间尴尬住。 原来,刚才男人听到了自己和景洛说的话,也就是他们还没牵过手……甚至还没景洛熟的那句话。 所以,现在是故意的。 景眠垂下眸,自觉理亏。 尽管被对方的掌心握紧,还要假装无事发生。 * 过了一会儿后,耳边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要出去吗?” 景眠一怔,才意识到任先生的意思是只有他们离开宴席,于是小声道:“还没结束,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任星晚说了句“不会”。 便带着景眠离开坐席。 景眠被领着走上楼梯,他不太熟悉这间酒店的构造,但他好想问,要出去的话,难道不是应该下楼梯吗?怎么越走越高呢? 但很快,他明白了。 任先生竟然带他来到了天台。 夜色点点地笼罩而下,只有缓缓的微风,并没让人感到寒冷。 他们走到了围栏的边缘,从这个角度看,能够俯瞰整座临城的夜景。 如此盛大漂亮的夜景,感受着带着一丝凉意的风,舒适惬意地从面庞拂过,景眠突然感觉刚才的那些不快,好像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他们没有说话,就这样俯瞰着整座夜景,忽然,男人侧过身,轻声道:“要不要见一个人?” 在这种情况下,直接脱离聚会显然是不切实际,但是他们想要见的人,刚才在聚会上都已经出现,景眠一时想不到任先生所说的,需要见的人是谁。 但他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男人竟拿出自己的手机。 景眠:“?” 景眠看着他进入一个界面,停顿了下,然后拨通了那个号码。 很快,屏幕上浮现出了等待回复的画面,景眠看到视频的小窗,意识到男人的意思…似乎是要和一个人视频通话。 “眠眠。”任先生侧目,轻声道:“现在才是真正见家长。” 没等景眠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话音刚落,很快,画面里竟出现一个老人的面庞。 在高清的屏幕之中,让景眠明显愣住。 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像是穿着病号服,而且瘦的过分,背景似乎是在床边,但她的笑容却异常慈爱,对着视频招了招手。 景眠反应过来,连忙回招了招。 任星晚低声道:“外婆。” 景眠终于明白了。 原来任星晚所说的见家长,是和外婆的视频电话。 于是,景眠立刻就严肃了起来,同时生出一丝莫名的紧张,他朝镜头微微颔首,声音礼貌而乖巧,道: “奶奶,您好。” “我是景眠。” “我是任星晚的……” 说到这儿,景眠一下子就卡壳了。 他该怎么和奶奶介绍自己? 任星晚有提到过他们两个已经领证了吗? 也知道他们是那种关系吗? 如果知道的话,他应该怎么向奶奶介绍自己? 奶奶,我是你孙子的老公? 是你孙子的…爱人? 不论怎么说,都莫名羞耻又奇怪。 景眠大脑飞速运转,cpu都要烧坏了,脑海里飘过无数个称呼,却几乎没有一个合适的。 同性可婚的制度,在这几年才被国家推行,逐渐得到了大众的认可,但很多老人仍然无法接受,毕竟,传统观念禁锢了思想,一时间忽然改变并非一件容易之事,景眠能够理解。 正在语塞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任先生的声音。 “新娘。” 任星晚忽然道。 “……” 景眠呼吸一滞,脸颊瞬间涌上了红意。 见屏幕里的老人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着他说话一般,景眠犹豫了一下,喉头不自觉地滚动,最终还是妥协了,轻润的声音从口中倾泻而出: 景眠:“…他的新娘。” …… 说完,景眠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虽然说的也是事实,但是经过男人的诱导,再由自己说出来,总觉得变了味道,尤其还是在和蔼可亲的老人面前。 但是说出口后,对面的外婆表情却没什么异样,而是点了点头,笑容更甚了。 她又朝景眠摆了摆手。那种慈祥亲切,即使隔着屏幕青年都能感受的到。 景眠也朝着着外婆笑了笑。 那边的奶奶忽然开口问:“这个小娃叫什么名字?” “……?” 景眠好像记得,自己刚刚和外婆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于是景眠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慢了许多,字字清晰。 对面的老人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对面的老人忽然问:“这个漂亮的小娃叫什么名字?” “……??” 这回轮到景眠呆住了。 这时,他听到男人在他耳边解释: “阿尔兹海默症。” 景眠一愣,恍然。 怪不得任星晚的外婆并没有出现在这次聚会中,原来是患了病,所以才会穿着病号服。 这大概就是任先生心中最在意的亲人吧。 或许今天这场聚会,任先生想要自己见的人并未出现,而男人换了另一种方式,让自己和外婆即使隔了遥远到无法想象的距离,也能通过屏幕看到彼此。 这才是真正的……见了家长。 聊天仅持续了一会儿,外婆要去由护工喂着吃饭,于是,视频画面随之结束。 景眠有想要说的话,却不知从何提起。 只是,还没等自己开口,男人突然递来了一杯饮料,里面装着深紫色的液体,看着很像是桑葚味儿。 景眠有些诧异地接过:“谢谢您。” 他突然想起刚才在聚会上的时候,自己食物碰的不多,但是桑椹味的果汁却尤其清爽,是小景洛不喜欢酸甜口味,悄悄递给哥哥的。 景眠随意喝了几口,竟发现意外爽口。 没想到这种细节,都被任先生看在了眼里。 * 景眠喝完不久,无可避免去了厕所。 任先生则回到刚才的宴席。 男人入座不久,一个小小的身影溜到了任星晚的身边,他似乎最高极限地抬起手……然后仅碰到了男人的手臂。 任星晚:“……” 他侧目。 发现是景眠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名字叫景洛,刚才用餐时,景眠的注意力没少分给这个年仅四岁的小孩。 男人神色未变,甚至有些冷淡。 只是,小团子咽了下口水,虽然隐含着恐惧,但同时兼具不爽,此刻正神情骄傲地看着男人,不知道要干什么。 任星晚气场太过强大,仅是坐在那里,不说话,却仿佛什么都说了,漫不经心的睫毛和眉梢,都透露着股不容接近的彻骨冷寒。 但小团子没退缩。 景洛开口:“你就是任星晚。” “抢走了我哥哥的人。” 任星晚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眉梢都没抬:“嗯。” 这短短一个字,简直比千军万马更有杀伤力。 得到了敌人堪称蔑视甚至是无视的回应,景洛涨红了脸蛋,小家伙抿了下唇,果断放了大招: “我哥哥说你坏话了呢,他不喜欢你的。” 果然。 这一次,成功引来了对方的目光。 任星晚抬起眉梢:“坏话?” “嗯!”景洛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决定在敌人耳边放出这颗炸弹,效果甚佳。 他攀上椅子,与任星晚附耳道: “哥哥已经偷偷跟我说了。” …… “他说你其实不行。” 8、第 8 章 景眠抱着景洛离开餐厅。 景洛已经睡着了,小手紧紧攥住景眠的衣料,侧过脑袋贴着青年的颈窝,睡得安详又沉浸。 景眠看着睡得脸颊泛红的小团子,忍不住俯首,亲了一下景洛的额角。 一转头,发现任先生的视线不知何时,在夜色下侧目。 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景眠:“……”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刚才任星晚所说的,他们牵手之后,会比景洛更熟一点那句话。 那么现在,是不是代表着,两人的进度是不是…又落后了? 景眠莫名觉得后颈微麻。 …好在,任先生一向冷漠禁-欲,应该不会想追赶‘这种进度’。 协议闪婚的对象不够成熟……或许任先生没说,但景眠却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情。 这是一场字面意义上的商业联姻,竹马的关系让这场婚事变得合理化,却无法改变两人注定无法像大多数爱人那样,正常地相识、热恋、结婚生子。 他们的一切,只能称作履行婚内职责和义务。 而且不知道是否是景眠的错觉,自从他从洗手间回到包房,任星晚的神色似乎、和平时…有些不同? 但景眠却说不出异样在哪里,似是隐忍,亦似好气又好笑。虽然平时任先生话就不多,但后半程男人貌似……沉默得异常明显? 景眠觉得任星晚可能是没吃饱,或者因为要应付景父继母而没顾上吃饭,所以低气压了? 于是,为了补偿任星晚,景眠给男人夹了好大一个鸡腿,还盛了一碗汤,放在鸡腿旁。 * 两方道别后。 景眠抱着小景洛,坐到了后座,深秋的气息侵染车窗,青年呼吸时,会有淡淡的雾气缭绕、继而消散。 暖风逐渐占据车厢,景眠略紧绷的身影却没放松下来。 “你和任星晚的订婚宴,我和任家父母已经定下了。” 车子行驶时,景国振忽然沉声说了这么一句。 景眠思绪一滞。 他还从没和景父和继母说过,自己和任先生已经偷偷领了证,所以,在那两人眼里,他和任星晚仅仅是见了一次面的陌生人。 景眠那时还提过,他和任先生…大概不会有未来。 这种明显类似抗拒的话,对于这场婚事,太过渺小,所以也被通通熟视无睹了。 但即便如此,仅仅因为任家父母对自己‘很满意’,这场婚事也对两家的商业来往造势厚利,所以,景眠便被闪了婚,甚至从未问过当事人的意愿,便被通知了即将到来的订婚宴。 像被当做商品或是筹码一样,进行了交易。 景眠沉默。 刚才被驱散的寒意萦绕不散,无孔不入般一丝丝侵袭指尖,寒意和苦涩感参半,景眠一时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毕竟在潜移默化中,便形成了乖顺的习惯,反应过来时,已然浑浑噩噩度过了许多年。 鬼使神差的、景眠开口:“如果……我不喜欢任先生呢?” 景国振愣了下,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荒谬问题,他皱眉,呵斥道:“任家儿子还入不了你的眼?你一向心高气傲,难道再给你找个天仙结婚?满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二十岁的人,说话还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一样。” 这话明显沉而重,一度让车厢内温度降到了冰点。 景眠忽然想起,任先生,似乎也说过小孩儿这样的话。 如今看来,这已经算是不止一次听过。 李乔叹了口气,从副驾驶探出头,温柔笑了笑:“小眠,是不是任家那公子看起来太凶,把你吓到了?” “别担心,任先生那种人,看起来就是面冷心热,等熟悉起来,自然会对你好的。”李乔说:“我们眠眠长得这么漂亮,像你母亲一样,得是眼光多高的人,才会不喜欢眠眠呢?” 提到‘母亲’时,果然,李乔看到后座那白皙漂亮的男生,脸色明显发生了变化。 …… 景洛从睡梦中醒来。 因为梦乡里的自己,隐隐感觉到一丝异样。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哥哥的怀里。 而从他这个角度,却能瞥见景眠的瞳孔,像是无法控制般,被染了红意的水雾烬染,深谙不可触及的回忆被隐匿其中,震动、汹涌着。 景洛还从未见过哥哥这样脆弱、仿佛被生生揭开伤疤的模样。 而托抱着自己的手,正不易察觉地、隐隐颤抖。 景国振听到这话,似乎沉吟了一下,却没再开口。 “好。” 不知过了多久。 那温润艰涩的声音顿了数秒,才启唇: “我会和任先生结婚的。” * 翌日。 景眠坐着私家车回到学校门口,空气格外寒凉,透过袖子薄料与皮肤相贴,景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少爷,披上这个吧。” 司机老陈从后座,拿过一个深色的大衣外套,让景眠穿上:“那天回家少爷放到后座,忘了拿回去,因为尺寸有点大,我还以为不是少爷你的,但这种款式有点年轻,又不像是老爷的……” 景眠一怔,看着那件熟悉的外套。 他这才想起,前日的跨服赛,任先生给自己披上的衣服,昨天心急,竟忘了还给男人。 景眠怕陈叔下一步真猜到任先生身上去,立刻伸手接过,面露尴尬:“谢谢陈叔…是我自己的。” 穿上后,原本不容置喙的冷涩寒意,也一点一点皆被驱赶在外。 景眠隐约嗅到一点熟悉的味道。 任先生与少年时期相比,变化甚多…不,几乎是天翻地覆,冷冽寡言的高大气场,是连常人都要绕道避开的大佬存在,令人无措又不知如何招架。 但唯独身上的味道……好像一丝未变。 让景眠能够隐约能够透过这点,窥见那些已然陈旧遥远的幼时记忆。 景眠恰巧第二节没课,本想回宿舍,但被同级学生部的同学拜托,午休前需要去大一新生教室开会,给学弟学妹们科普入学事项。 而景眠虽不在职位之中……纯是被拉去撑场面的。 毕竟第一次见新生时,在清一色精明干练的前辈之中,景眠这个前辈就显得异常温柔,自我介绍时,反而被起哄的学弟学妹逗得不知所措,漂亮又乖。 这是什么绝世宝贝啊? 底下小姑娘眸子都跟着亮了起来。 “眠眠是一块肉。” 旁边的大二同级生忍不住,附耳轻声道。 “这是什么话?”那人不解。 “人类是肉食动物。”他头头是道地分析:“垂涎漂亮猎物是天性,况且猎物又乖又软,还和你有礼貌,这谁扛得住?” “眠眠大一入学那时候被学长惦记,学期中间又被同级系花追……”他抬抬下巴,道:“你看,这几个学弟学妹,眼神是不是有点眼熟?” “操。”旁边人暗骂一声:“他们就不能内部消化吗?还惦记翘咱们墙角?” “你下次少拉眠眠过来撑场不就得了。” “这可不行,不能让这帮新生以为咱大二没有系草……” 会议结束后。 李栋和蒋臣在教室门口,旁边还站着本地的宋雨航,一起等景眠出来吃饭。 景眠抱着一摞资料表出来,歪过头,和他们说:“你们先去吧,我送完再去,可以回寝室订个外卖。” “我们帮你带饭不就行了,眠眠,今天想吃什么?爸爸让阿姨今天不准手抖,给你多盛点肉。”李栋说。 景眠想了想,刚要说话,却忽然被一只宽大的手扶住资料底部。 “景眠,我帮你拿。” 一个高个儿男生轻声道。 说话时,那人正好微微侧目,唇畔离景眠的耳廓不远。 景眠一怔,没反应过来时,怀里的一摞资料已经被提了过去:“导员办公室是吗?我正好没什么事,景眠,你先和学长们去吃饭吧。” 景眠神色微滞,刚要拒绝,却被宋雨航搂过了肩膀,不容置喙地带走,招了招手:“那就替眠眠麻烦学弟了。” “学长,我上次加了你微信,其实是有奖学金的问题想咨询一下,不过你还没通过…” 景眠忽然想起,这好像是上次见过一面的新生学弟,和自己要了微信。 李栋嘿嘿一笑:“我们回去监督他通过,学弟你放心去吧。” 景眠:“……” 两边分道扬镳。 “这个贺之炀。”蒋臣说:“每次都和其他人不一样,不肯叫学长,唯唯只叫景眠。” 李栋摸着下巴点头,跟着分析起来:“加微信的时候又刻意改了称呼,叫学长,变成公事公办的模样,让眠眠没有拒绝的理由……这小心思玩得六啊。” “要不是有咱们帮盯着,再过一周,咱眠眠是不是已经被追到手了?” 景眠瞳孔一震,抿唇,反驳道:“不会追到手的。” 毕竟自己已经是已婚人士了。 然后这小小的反驳声自动被室友忽略了,明显听起来不太可信。 “这小学弟,又高又帅,这得有185了吧?”李栋啧啧两声,感叹道:“每次跟眠眠说话的时候都不敢对视,真是羞涩又纯情啊。” 三人正滔滔不绝唠得火热。 搂着景眠脖颈的宋雨航却不经意抬眼,顿了数秒,忽然道:“嗯?” “那是……任从眠吗?” 9、第 9 章 景眠脚步一滞。 身形明显顿了半步,以前还好,可现在景眠不可避免对任从眠这个名字异常敏感。 只是,宋雨航抬了抬下颌,示意不远处的宣传海报。 那边已经被学生围成一团,排队拍照,午休人来人往,热闹异常:“任从眠要来咱们学校?” “对,你看看论坛,都传疯了。” 蒋臣说:“听说是公益活动?正好赶上咱们百年校庆,好几天的事了,这么一看确实准了。” “a大深藏不露啊。” . 景眠听明白了。 任从眠…要来他们学校? 景眠这几天忙着俱乐部训练,没抽出空刷论坛,这么一点开,发现确实早就沸腾了,首页明晃晃地飘红:【任从眠真要来a大了!?】 1l:[woc,这种咖位来咱们学校?消息准了吗??] 2l:[百分之百,行程曝光了,粉丝群和明星论坛超话都炸锅了。] 3l:[后天!!断腿的我决定结束假期,即将返校。] 4l:[楼上那哥们你真拼了啊…] 5l:[我是隔壁高中的,求问一下a大的学姐学长们,现在没有学生卡允许进校吗qaq?] …… 行程应该不是这两天定下的。 景眠想了想,任先生既然从都没和他提过,大概这次活动也不会和自己有什么关联。 毕竟现场人山人海,那种在众目睽睽下的大型活动。 他们大概…连面都见不上? 景眠接过餐盘,和食堂阿姨要了三菜一汤,顺带加了二两饭。 * 到了晚上。 景眠今天有直播。 中间间隔的几个小时,景眠倒是纠结要不要去俱乐部练习。 听队长说,跨服赛相当于进入省级大赛的门票,过关斩将的话,现在也仅仅算作第一关,下一场间隔并不长。 听说greek的战队后来打败了另外两支队伍,也成功出线了。 而greek依旧没亲自下场,证明对跨服赛这种等级的比赛,那位大神多少有那么点不予重视。 不出意外,他们很可能还会在更高级别的赛事中相遇。 景眠刚加入俱乐部不久,团战和作战习惯仍需要和队友磨合,所以没事就往俱乐部那边跑。 宣城还说,如果省级赛事赢了,投资方和合伙人还会给战队举办一场相当不错的庆功宴和赛后采访! 景眠感觉自己长见识了。 他问:“那国际赛事呢?” 宣城沉默了下:“我们最好的记录是冲进全国赛第一场,就…没有然后了。” 景眠:“……” 原来这题,对队长来说也超纲了。 于是,景眠晚上在b站搜了去年全国赛的精彩录屏,给自己开了瓶可乐,咕噜咕噜,配着披萨喝掉。 低头看了眼时间,如果这个时间去俱乐部,一来一去,回来很可能错过宿舍门禁。 没等决定,景眠手机一响。 点开,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想都没想点了接听,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你好,景眠……景先生对吗?” 景眠有些诧异:“我是。” “哦哦,景先生,我是杨帆,我们上次在餐厅楼下见过面的,我是任哥的经纪人。” 景眠想起来了:“杨哥?” “对,你好你好~”杨帆那边有些吵,似乎有鸣笛和车流声,对方爽朗沉稳的声音沿着话筒响起:“景先生现在方便吗?可以出来一趟学校吗?” “我们的车停在你学校门口,门卫说这边是东门,旁边有个汉堡店。” …… ?! 任先生的经纪人来了学校? 任星晚也来了吗? 事发突然,对方没说是什么事。 景眠答应下来,一边抬袖子穿衣服,一边猜测,是不是和后天的校庆活动有关? 大概率是嘱咐一下自己,虽然是夫夫,但两人的关系还没曝光,所以一定要行事低调,任先生来学校后,自己要假装不认识,也别去后台找他? 景眠陷入沉思。 其实这种事……真的不用嘱咐。 毕竟领证前,自己就早有这个思想觉悟了。 明星不比普通人,婚姻和恋情都会对事业产生影响或事关重要的转折,任先生想低调行事无意曝光,即使隐婚十几年,景眠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毕竟本来,他们也是响应家族的名义婚姻。 学校的夜里,风都卷着沁人的凉意,昼夜温差大,景眠发现自己还是穿少了。 他循着杨帆所说的东门炸鸡店,出校门,刚转过小弯,就发现那辆停靠在大树旁的黑色保姆车。 华丽又漂亮流畅,但款式似乎与上次有些不同,景眠猜想,这辆可能不负责接送任从眠,而是经纪人专门跑商务用的。 几天没见了,景眠恍惚中有种错觉: 若不是这通电话,这辆忽然出现在校门口的保姆车,以及自己手里拿着、已经洗好的任星晚的外套…… 他竟没有一丝已经和任先生领了证、订过婚的实感。 家族联姻前,他们是两道平行线,没有任何交集。 而短暂地闪婚过后,两人继续回归平行,任先生忙于通告和事业,自己继续当个默默无闻的小主播。 各自忙碌,互不打扰。 彼此的人生依旧交集为零。 仿佛……两个陌生人结婚了一样。 景眠还没走到黑车附近,车子后座门立刻就开了,里面的男人和景眠招手:“景先生!在这里。” 是刚才通过电话的杨帆。 景眠刚上车,杨帆就递过来一个暖手宝,放到景眠怀里,另一个助力递来一杯热奶茶,让景眠握在手心。 “冻透了吧?” 杨帆说:“我这脑袋,忘了嘱咐你多穿点,这两天临城正好降温,穿羽绒服都可以了。” 冻僵的指尖被一点点捂热,车厢内的暖风开得很足,景眠感觉缓过来不少,尽管身处陌生环境,却是无法形容的舒适。 景眠发现,任星晚并没来。 除了司机,就是那天见过的经纪人杨帆,还有个没见过面的男人。 “这位是任哥的行程助理余年,任哥平时忙,经常顾不过来,以后都是自己人了,以后有什么琐事找他就行,余年解决不了的就找我。” 景眠点头,和余年握握手。 “直接叫你景眠可以吗?” 景眠说:“当然。” “好。”杨帆从前座拿来几张纸,整理了一下,和景眠道:“这次找您来,主要是和您商量一下,和任哥之后的订婚宴、婚礼,还有同居相关的住宿问题。” 一句话,三个短句, 景眠的cpu烧起来了。 …… ??? 订婚宴他知道,景国振和继母李乔已经在宴席结束后告知了自己,可……婚礼和同居又是怎么回事? 景眠心里咯噔一下。 先不说以任星晚的身份,他们竟然会举行婚礼……而同居的话,在景眠的潜意识里,领完证后,自己依旧会遵从三点一线的大学生活,而任先生会忙于工作。 至于外宿、甚至和男人真正地同居……景眠以为名义上的表面婚约,不至于做到那种地步。 所以不仅没想过,甚至当事人可以称作诧异且无措。 景眠忍不住问:“婚礼…任先生方便吗?” “任哥当然方便,任哥一直方便。” 杨帆点头:“当然,能请来婚礼的自然都是信得过的,景眠你不用担心。” “订婚宴主要是两方家长定下的,在临城靠近绥水的宴会厅顶楼,日子是下个月五号,景家长辈说你学校这边没事,不过还是问一下……景眠,改日子也没关系,你这边有课或者重要考试吗?” 景眠摇摇头:“没有,可以的。” “那就好。” 余年把备好的行程小本子揣了回去,说:“任哥说了,一切以景先生为主。” 景眠微诧。 “婚礼在订婚宴之后,日子还没定,到时候需要专人量一下尺寸,不过这个倒不着急,景眠你对婚礼有什么要求的话,可以和我们说,或者和任哥一起探讨。” 景眠喉结动了下,道:“嗯,好。” “最后就是……”杨帆停顿了下,低声道:“其实这些都是流程都是对外,咱们内部其实知道,你和任哥已经领证了,所以什么时候同居都是自由。” “任哥在临城有三套住宅,一处在市中心,另一处是江边平层,还有一套是海景别墅。”杨帆解释: “任哥平时主要住在市中心,不过前两套离你学校不远,剩下那个开车四十分钟吧……不过住宅都比较新,也有人定期打扫,随时可以入住。” 景眠喉头有些紧,点点头:“好,我会考虑一下。” 余年在旁边忍不住偷笑。 这杨哥也太没自觉了。 嘴像跑火车似的滔滔不绝,这接连的消息暴击,明显就是把人家小朋友吓到了。 余年默默把怀里早已备好的一兜子零食,递给景眠,透过外装袋,里面的包装盒子都很精致,很多外国牌子,还有世面常见的果冻薯片巧克力,是怕买的种类少,景眠不爱吃。 景眠讶异地接过,道:“谢谢。” “哦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最重要的。” 杨帆像是想起来什么,掏出一个小型公文包,不一会儿,从里面翻出了一叠银-行-卡,还有一张很像支票的东西。 杨帆在景眠面前微微展开,推过来,道: “密码都是景先生的生日。” 景眠一点点地愣住。 杨帆补充:“当然,支票签了名字、金额也有日期,即刻生效的。” 景眠算是看明白了。 也就是说,结婚之后, 任先生的卡随便刷……的意思吗? 无功受禄,景眠咽了下口水。 他用不用客气一下? 似乎察觉到了青年的无措和诧异,一向察言观色风杨帆立马恍然,他伸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以示安慰,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堪堪缩回手: “景眠,你不用有压力,有什么想买的随便花就好,里面的钱并不多。” 杨帆:“也就五百多万。” 景眠:“………” 眼前的几张卡,一瞬间迸射出了沉甸甸的耀眼光芒。 景眠瞳孔地震。 或许知道任先生有钱,但没想到是这种程度的有钱,这算是……聘礼?他这边是否也该献出些什么? 但眼下…… 有人会拒绝五百万吗? 或许会有, 但景眠不是那种人。 不过青年还是觉得太多了。 但转念一想,以后他们是夫夫共同体,这些钱也可以顺便用作家庭开支,未尝不可。 所以,收下的时候,景眠不仅郑重道了谢,把杨帆一直询问的搬去任先生哪套住宅,也乖乖回答了。 杨帆称赞道:“江边那套好,大平层,一到晚上不仅能赏江,还能看到城市周围的夜景,氛围感特别好,漂亮又浪漫。” 景眠问:“只有我和任先生两个人住吗?” 问题一出,景眠感觉自己问了没意义的话,婚后夫夫同居,可不就是两个人住嘛。 只是,景眠莫名有点紧张。 说起来,和任先生先前见面时基本都在公共场所,或是餐厅,或是民政局,亦或是见双方家长的宴席……尽管彼此话少,但多少也会有其他人热场。 可接下来的同居,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不过杨帆似乎没听出其他意思,点头,道:“是这样,不过会有保姆或钟点工,但他们做好分内事就会走,不会打扰你和任哥的生活。” 景眠:“……”原来如此。 所以,未来是和任先生朝夕相处, 仅有两个人的同居生活。 只是,景眠轻轻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小小的戒指,有些发呆。 他好像…还没准备好。 * 景眠回到宿舍,把洗好的散发着清爽味道的黑色大衣用衣架撑好,放在原位上。 衣服没还出去。 因为降温太厉害,经纪人让他穿着任星晚的衣服回宿舍楼,要是很保暖,下次就不用还了,任哥不会介意的。 景眠穿着任先生的外套,拿着任先生的卡,拎着任先生给买的零食,戴着任先生给戴上的戒指,茫然地回了宿舍楼。 景眠:“……” 他现在还有什么不是任先生的。 10、第 10 章 这两天,景眠开始频繁往家跑。 表面多吃几顿晚饭,实际上景眠在挑着拿一些生活必需品,除了几件换季的衣服,必要的直播设备,还有小时候的相册、录像,一些计算机的专业书…… 景眠猜测,同居或许会在婚礼之前。 与其大张旗鼓找搬家公司,他的东西并不多,不如一点点自己搬。 暂时放在宿舍。 ——为以后搬到任先生家做准备。 不过景眠忽然想起,直到现在,任星晚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学什么专业。 自己没介绍过,对方也就没问。 景眠陷入沉思。 另一种意义来讲,自己学什么专业,貌似也不会对这段婚约起到什么作用或影响……所以也被自动忽略了。 而且,若不是任从眠这个名字太有名,景眠大概直到同居后,也不清楚任先生平日是做什么的。 ……这婚结的就很离谱。 但相比排斥,震惊和不真实感反而更多一点。 景眠开导自己,不了解也无所谓。 家族联姻,景眠能匹配到这样的结婚对象,一定程度上也是相当的运气了。 ——丈夫帅气又多金,粉丝遍布全球,还是他年少时的竹马,一开口就是五百万。 这谁顶得住。 * 越接近校庆,校园内的氛围愈发浓郁起来。 往年或许没这么热闹,但任从眠的到来显然让整个学校提前陷入沸腾。 论坛首页几个热帖就没掉下去过,有人准备好了海报、衣服和新鞋,说不定现场会有运气拿到签名,更有甚者买了灯牌和应援棒。 虽然并非所有学生都是真爱粉,但墙头总是有的。 如此咖位的明星降临,就算现场不能接近,饱饱眼福也是好的。 景眠在食堂停下,听着耳边女生热烈地讨论着自家老攻,一边垂下眸,拿着手机扫-码,指向那盘热腾腾的诱人烤鸡腿:“阿姨,麻烦再加一个鸡腿。” “好咧,小帅哥。” 景眠带着三人份的饭,救世主般地回到寝室。 上学期c语言的课程,老教授缺席抓得紧,一下就逮到三个逃课的典型,所以仨人齐刷刷挂科了。 现在正在爆肝准备补考。 只剩景眠一个闲人。 景眠为了夜里不影响几人看书,把直播时间提前到白天,每次都选择去学校附近的咖啡厅。 这间咖啡厅位于学校对面的巷角。 虽然位置不起眼,被埋没于繁华街市的角落,环境却意外的精致优美。 店主是一个温柔的老爷爷,退休后和老伴攒钱开的店,每天营业时间也很随缘,醒了就营业,累了就关门,但颇受a大学生的青睐。 咖啡厅装修设计温馨巧妙,格调又富有雅致,是看书和闲聊的最佳地点。 景眠抱着笔记本和耳麦,去前台点了一杯生椰香草拿铁,默默来到了咖啡厅的另一头,找了个角落,放下电脑,椅子靠近一侧充电插头。 咖啡厅分为静音区和闲聊区。 这也是景眠第二钟爱的直播地点。 这个位置映照的背景是暖色墙壁,靠近角落,无人走动,不仅不会泄露学校地址,也不会干扰其他顾客,或是猝不及防忽然入镜。 景眠坐定,缓缓戴好耳麦。 刚要打开直播间时,却忽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 一转头,发现是位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阿姨。 女人表情有些尴尬,又有打扰到景眠的歉意,她低声道:“阿姨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孩子…你要是有时间,能不能帮阿姨随便点一杯,最好小姑娘喜欢喝的,我要给我女儿送去。” 景眠恍然,点点头:“当然可以,阿姨。” 景眠到前台,犹豫了一下,帮阿姨点了杯卡布奇诺:“这款苦味淡,奶味重,女生可能喜欢偏甜一点。” “谢谢你。”女人接过,不禁细细打量景眠,感慨道:“我女儿要是有你这样、热心又有礼貌的男孩当男朋友该多好。” 景眠:“?”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摸不着头脑。 虽然不明所以,但景眠还是笑了笑,和阿姨告别,转身回到座位上。 只是坐下不久,那阿姨也在服务生的指引下,来到了可以讲话的闲聊区。 中午的人不多,咖啡厅显得有些空荡,女人和景眠之间,隔了两个空座。 景眠垂眸,刚要开启直播,手机却忽然响了。 拿起看时,景眠指尖稍稍一顿。 ——【任星晚】 是安全意料之外的来电。 景眠莫名地喉头微紧。 毕竟,他和任先生已经很多天没碰过面,包括声音也是。 犹豫仅是一瞬,青年没让对方等太久,很快点击接听。 “喂?”景眠顿了下:“任先生?” “嗯。” 听筒内的声线低沉而缓,尾音一如既往的冷漠磁性,令人耳膜微麻:“在干什么?” 科技太过发达,透过话筒,仿佛在耳边响起。 景眠想,任先生的声音确实好听,让人感到耳朵受到保养的那种好听。 景眠微微屏息,指尖无意识地轻碰桌角,如实道:“我在咖啡厅。” 男人问:“怎么不在学校?” “不是,是学校附近的咖啡厅。”景眠迟疑了下,解释道:“宿舍的同学要补考,我怕影响他们,就出来随便找个地方。” 话一出口。 景眠突然想起,昨天自己还答应了杨经纪人,要去任先生江边的那套住宅生活。 景眠略窘。 眼下的情况貌似变成了……自己前脚答应同居,今天遇到不能回宿舍的突发情况,却宁愿去咖啡厅躲一躲,也不肯去任先生的住处。 但…这也不赖他嘛。 景眠想,和任星晚同居这个消息,无论换作任何一个人,心脏都需要消化一下。 好在男人并没提及同居的事。 似乎沉吟了一下,任先生道:“明天……” “对,把户口本都偷走了!” 女人的声音,猝不及防打断了两人对话。 景眠一怔,转过头,发现是刚才那位阿姨。 女人此刻拿着手机,似乎在和对面另一头倾诉着什么,越说越激动:“我今天追到学校,就是来找言言的,她不能就这么和别人领证,她那么小,明明对方什么性格底细家庭身世都不知道……” “对…自己还是个孩子,早上起不来床,一觉睡到大中午,洗件衣服都搓破手,厨房本领仅限于泡个面,更不懂感情的事……那个男的,就仗着有张好看的脸,把我家小孩儿心都给勾走了。” 景眠喉结默默滚动了一圈。 声音不小,却字字清晰地传到了耳朵里。 他努力没有对号入座。 毕竟自己洗衣服从没搓破过手。 他的心也没有被勾走。 谁知,女人叹了口气,继续道: “都快奔三的人,找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结婚,这像话吗?” “……”景眠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 阿姨的声音痛心疾首,掷地有声: “得是什么样的老流氓,才能对貌美大学生下得去手?” 景眠瞳孔一抖。 黑色口罩掩住了大学生的神色。 只是,试图关闭通讯的手指,却预示着主人已然逐渐慌乱起来。 终于,红色的挂断键被指腹触碰。 通话在这一刻中断。 “……”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景眠一关电话,回想起刚刚。 才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有些武断了。 先不说男人隔着听筒,很可能并没听到阿姨的话。 就算听到了,可能也没什么的,他这样欲盖弥彰地关掉,就算任先生那边没那么觉得,反而好像落实了…自己是那么觉得的? 景眠握着手机,感觉尴尬到头掉。 得找个理由蒙混过去。 青年正襟危坐,时钟一分一秒地划过,还是等到那位阿姨拿着卡布奇诺走远了,才默默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会儿,给任星晚回了过去。 这一次,间隔仅几秒,景眠并没有预料中的等很久。 男人很快接了。 这反而让景眠不由得有些紧张。 景眠咽了下口水,耳畔贴近话筒,青年尽量若无其事的,轻声而乖巧: “任先生,刚才好像断线了。” “看来电视的声音有点大……您刚才说什么了吗?” 说话时,青年修长的食指轻轻卷起袖口,包裹住指尖,一圈、两圈…这是景眠撒谎时不由自主的一个习惯。 …… 时间寂默了几秒。 景眠隐约听到话筒另一头,男人耳麦被微微捏紧的声响。 像是隐忍着,好气又好笑。 11、第 11 章 通话并未持续太久。 景眠以约定好要直播为理由,和任先生匆匆告了别。 “……”景眠盯着通话记录,发呆了一会儿。 刚才,任星晚看出来了吗? … 一定看出来了。 哪个咖啡厅会有电视机啊。 景眠低下头,有些赧然,那席话字句不落地传到话筒里,本来第一次见面时,景眠就没认出任星晚是自己的竹马,现在还落下个把任先生划为老流氓的嫌疑。 景眠抿住唇,暗想,尴尬只是一时的,过了今天就忘了,只要任先生不找他秋后算账就行。 毕竟算起来,自己好像只惹了这一次。 * 任星晚来a大的这天, 整个学校的氛围,明显和平时不一样了。 一到下课时间,学生们抱着书,从教学楼奔涌而出,有的骑自行车,有的坐了校内大巴,匆匆往体育场那边赶。 图书馆一眼望去全是空位,只有用来占座的书,零星几个学生默默自习。食堂平时最拥挤的几个摊位,此刻空空荡荡,阿姨举着饭勺一脸茫然。 要是其他明星也还好,不能耽误大学生干饭。 但这次,来的可是任.从.眠.啊。 一生里能有几次见到这种咖位明星的机会? 学校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特意通知门卫,其他外校的学生和社会人士禁止放行,怕拥挤踩踏,进校一律出示学生卡。 而本该回宿舍躺平的景眠, ……也抱着单反相机,被迫上岗了。 起因是同级宣传部的男生,早上下课那会儿拜托景眠,等夜晚任从眠发言的时候去现场跟拍几张照片,校园海报和公号需要素材用。 于是,景眠握着单反相机来到场地。 因为男生特意嘱咐,相机有点贵,是他父亲的宝贝,上次不小心磕损了一个角,差点被揍得妈不认。 临近补考,特意拜托同级最靠谱的景眠帮忙。 所以景眠轻拿轻放,尽量小心。 白天气温高,景眠让李栋帮忙把外套带回寝室,自己则随着人群直奔场地。 在待会见到任先生,是否要打招呼这个问题上,景眠犹豫了下。 “……” 最终决定,装不认识。 一个平平无奇大学生,毫无预兆和顶流明星熟稔相识,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违和。 况且场下人那么多, 任星晚会不会注意到自己都是个问题。 景眠把总开关打开,调试了下测光范围,对准主席台下渐渐聚满的学生人群,‘咔嚓’照了一张。 不知过了多久,回放里的照片依旧是耀眼的日落黄昏,而照相机外的天空,已然彻底黯淡下来,只剩□□育场周围的灯光映亮一隅。 正处深秋,再过几天就入冬了。 这两日,a市昼夜温差大,有时候白天只需一件薄纱,一到晚上恨不得套两件羽绒服。 底下的学生等了快两个小时,不少人直接在草坪上席地而坐,有的原地踱步,蹭蹭袖子摩擦生热。 “要到时间了吧?” “嗯,晚上六点,还有十分钟。” “操,这也太冷了…早知道多带几个暖手宝。” …… 景眠这边也失策了。 除了衬衫,外面只套了件卫衣,只在台边坐了几分钟,袖子便被冻透了。 景眠指尖泛凉,连带脚趾也是,相机抱在腿上,要知道晚上气温能降到这种地步,景眠绝不会顺手让李栋帮把外套带回去。 但离开始还剩五分钟。 时间不太来得及,景眠看了眼手表,决定不回宿舍取了。 很快,临时搭建三天的主席台,灯光亮起。 任从眠已经到了。 学生们轰然一声,纷纷坐起身,拿起灯牌和应援棒,朝这个方向拥过来。 景眠也从台边跳下来,把相机开机,系带在手背上饶了两圈,挂好。 一切准备就绪。 不久,在景眠的镜头聚焦之中,任从眠一袭深色西装,内搭白衫,出现在演讲台上,宽大风衣衬得男人高大俊美,双腿笔挺修长。 聚光灯下,优越的外貌愈加清晰深邃,睫毛卷翘,却又淡漠禁-欲,让人不禁心跳加速。 景眠喉结微动。 他非常敬业地、稳稳举着单反相机,迅速咔嚓了几张。 任星晚的脸,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景眠换了几个角度,发现照出来的效果基本大差不差。 几乎把帅气这俩大字刻在了胶卷里。 这样的任先生,竟然是他的爱人。 合法的,领了证的那种。 现在还来到他的学校做活动,自己竟还担任着任先生的摄影师? 越想越觉得有些奇妙。 若是回到几天前,告诉曾经的自己未来将会发生的这些变故,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主持人讲完话,任从眠拿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开始发言。 景眠所在的位置相对主席台偏了一些,发现自己先前确实是多虑了,以任星晚的视觉范围,即使站在演讲台的正中央脚下,也会被乌泱泱的观众席吞噬。 况且讲话时,男人的注意力也会无法避免地高度集中。 若不是特意留意,很难注意到自己这边。 听说这场活动结束后,主办方准备了很多礼品,签名照,周边礼品,还有各类活动和采访节目门票,就算不是粉丝,礼物也相当具有诱惑力。 景眠正专注地盯着演讲台,忽然,衣兜内的手机响了,垂眼一瞧,是宋雨航发来消息: 【眠眠,你是不是没穿外套?】 【你在体育场那边吧】 【我给你送过去。】 这一刻,冻僵的景眠仿佛看到了救世主。 他腾出一只手,快速打字:【谢谢啦】 宋雨航的消息过了几秒,出现在屏幕上: 【叫什么?】 景眠:“……” 不一会儿,宋雨航的手机振动了下,拿起一看: 景眠:【爸爸。】 宋雨航:“噗——” 宿舍这边的男生正喝着水,差点喷出来。 若是换作别人,比如李栋、蒋臣…每次还能为了避免这个称呼和他周旋,或者垂死挣扎嘴硬一会儿。 景眠真的乖,次数一多,他这边都不忍心逗。 要被他可爱死了。 宋雨航起身,看到景眠衣架上有两件外套。 一件黑色,另一件是浅蓝。 黑色那件明显比浅蓝大上一圈。 宋雨航:“?” 宋雨航隐约记得,这件黑色外套景眠前几天貌似还穿过,虽然大,但起码袖口能遮盖住手掌手心,款式宽大厚重,肯定保暖。 于是,宋雨航随手拿走了黑色那件。 * 景眠把手机放好,重新举起相机,敬业地拍了好几张。 只是不久,肩膀忽然被轻轻拍了下。 景眠一转头,发现是同样有些惊讶的高个儿男生。 只是对方唇角带着笑,会场光线的映衬下,显得男生高大又阳光,很富有青春气息。 景眠脑海里快速搜索了一下,认出来了。 是那个叫贺之炀的学弟。 贺之炀压低声音问:“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学弟个子高,在热闹喧杂的背景音下,和景眠说话时,需要微微俯身。 景眠收紧相机,维持着方才的光线和角度,如实道:“负责摄影那个同学有事,找我帮忙。” 贺之炀了然。 只是发现,景眠只穿了件衬衫和卫衣,握着相机的几个指节被冻得泛红,他微微皱眉。 贺之炀在景眠身后,默默把自己外套脱了下来。 景眠正举着相机,忽然感觉身上一沉。 羽绒服很厚,内里带着热气,带着有些陌生的气息,一下子就把寒意隔绝在外,的确暖和的不行。 景眠一惊。 贺之炀披上外套的手覆过景眠的肩,另一只手握住衣服扣子边缘,尽管是在帮人披上外套,并没有实质接触,但若是旁观角度不对,倒有那么点…把人半揽在怀里的姿势错觉。 景眠连忙收好相机。 他腾出只手把外套迅速脱下来,递给贺之炀。 “不用了学弟。”景眠礼貌地拒绝:“谢谢,已经有人帮我送外套过来了。” 贺之炀握着衣服的手一僵,刚要说话。 刚好,景眠室友的声音由远及近。 宋雨航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似乎是跑过来的。 他手里拿着任星晚的大衣,一边喘气,唇边的雾气有些颤:“眠眠!可让我好找。” “给,你的外套。” 一边递,一边就给景眠穿上了。 …… 简直就是无缝衔接。 景眠一抬手,看着穿上后只露出指尖的袖口,有些茫然,发现这不是任先生的外套么。 看向宋雨航时,对方递给他一个‘看我选对了吧’的眼神。 景眠有些无奈地失笑。 一看到外套,就莫名想起了外套的主人。 景眠收回注意力,把目光又重新投向主席台上。 只是刚抬眼。 这一刻,恰好与任从眠略显冰冷的视线相触到一处。 12、第 12 章 “……” 景眠一怔,握着相机的指节僵住。 心脏莫名狂跳了起来。 …怎么会突然对上视线。 景眠把举着的单反相机放下,喉结微动,堪堪忍住想跑路的冲动。 好在现在披着的,是自家老公的外套。 景眠默默裹紧。 主持人握着话筒,此时活动已经接近尾声,到了发放礼物的活动环节,不过有任从眠振场,学生们热情高涨,体育场的气氛火热如初。 只是,轮到任星晚拿起话筒时,景眠举着单反相机聚焦,画面却猝不及防地顿住。 因为,景眠察觉。 任先生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 任星晚略带沉意的磁性声音响起,没什么起伏,只是透过话筒,道:“那位摄影同学辛苦了。” 景眠意识到,任星晚是说自己。 他有些诧异地、缓缓放下单反相机。 全场屏息。 “等会带到后台。”任从眠没什么表情,只是道:“发一下礼物。” 主持人愣了下,连忙笑道:“好。” “不愧是任先生,贴心地照顾到了我们志愿者同学,那么等会这位同学拍摄结束,可以去后台领到精美的限量签名照。” “那么接下来……” 身后是人声鼎沸的浪潮,衬得景眠这边异常冷清,宋雨航难掩惊讶,缓了好一会儿:“真有魅力啊,现场这么乱,竟然注意到咱这边了。” 又问景眠:“任从眠的签名照,去某鱼能卖上一千吗?” 景眠:“……” 不知沉默了多久,景眠僵硬的小腿后退了半步,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可能…等会儿有事,雨航你先回寝室,我稍微晚点回去。” “有事?”宋雨航不明所以:“待会拍摄不就结束了吗,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景眠干巴巴地解释:“因为…相机要还给宣传部,他们晚上就要修图,怕时间来不及。” 虽然是自己思绪混乱时随口编出的理由,好在听起来竟相当逻辑自洽,宋雨航信了,点点头,道:“好,那我去超市买点咖啡,你别回太晚。” 景眠应了一声。 很快,活动时间交给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任从眠则与主持人转身离开,退到幕后。 这时,主持人忽然转头,朝景眠的方向招了招手:“同学,你过来吧!” 景眠:“……” 脚下莫名的沉,景眠默默收好相机,没说话,看起来镇定自若,只是同手同脚地跟了上去。 宋雨航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朝景眠的背影喊了一声:“眠眠,你今天没吃晚饭吧?爸爸去食堂,给你带份炒面回去。” 景眠:“………” 景眠僵硬地摆摆手,意思是不用了。 这个称呼在他们的时代已经司空见惯,大学寝室四年,除了景眠几乎没占过别人便宜,剩下的没有几个人能逃脱喜添爹的魔咒。 但景眠不确定,与自己相差两轮代沟的任先生是否能理解。 说不定还会产生误会。 但愿任先生没听到吧。 贺之炀原地站住,望着景眠的背影,眉梢涌现迟疑。 刚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与那位素不相识的影帝视线交错的瞬间,贺之炀感受到了…无法形容的无边冷意。 让人脊背绷紧,喉结微动。 如同冷漠的猎人在宣示主权。 意有所指的敌意,却又毫无缘由可循。 * 除去体测那天,景眠还是第一次来到学校体育场的后台。 里面的空场和房间整洁高档,办公室、更衣室、校医室、包括贵宾接待室一应俱全,或许因为任从眠的到来而特意打扫装饰过,比起上次造访,简直焕然一新。 景眠觉得,或许任先生会和自己谈一下。 并非吃醋或嫉妒,那显然是无稽之谈,而是刚才看到了那样让人容易误会的景象,作为已经领证的‘未婚夫’,任先生或许会提醒自己,以后的规则和边界。 景眠略感心酸地想,倒也没毛病。 谁知,走到贵宾接待室后,主持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景眠也随之停住脚步。 房间内还有其他人。 一个身穿西服正装的男人,似乎在等待他们,男人手里拿着量尺,景眠出现后,他立马站了起来。 先和任星晚打了招呼:“任总。” 任星晚点头,在一旁的沙发坐下。 拿过被翻看了一半的纸质文件,男人垂下目光,无声地进行手中的事。 景眠:“?” 一旁的男人笑了笑,解释道:“我是负责为您测量尺寸的裁缝,为即将到来的订婚宴和婚礼做准备。” 景眠恍然。 原来把他叫到后台,是因为这个? 默默松了口气,景眠把有点沉手的相机放到一旁的小桌上,问:“我需要脱外套吗?” 男人回答:“最好还是脱一下。” 景眠顺应着脱下,里面是一件套在衬衫外的卫衣。 景眠犹豫了下,把卫衣也脱了下来。 好在室内温度不低,还有空调,仅穿一件衬衫的景眠并没感觉到一丝冷意。 男人非常专业,指导着景眠伸手,抬手臂,动作很利落。 景眠忍不住问:“礼服……都是需要定制的吗?” 男人笑了下:“这倒不一定,不过我们是意大利手工面料,一向是定制,虽然不是最出名的几家奢侈品牌,但我们的老板很有名,一般预约也请不到。” 景眠暗想。 也就是说,任星晚不仅请到了,还让裁缝特意来到学校,为自己量身定做。 这样的面子和身份,简直细思极恐。 男人说:“老板这两天人在国外,我是他的学徒,代替老板来的。不过您不用担心,很多质量不错的西服我都有经过手,订婚宴上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景眠了然。 不过想了下,还是礼貌道:“在那样有名的人店里做学徒,机会难得,您一定也很优秀。” 裁缝一愣:“景先生过奖了。” 布尺绕过衬衫,裁缝默默记下尺寸,忍不住礼貌地夸赞道:“景先生虽然瘦,但瘦的不过分,衣架子身材,做出来的西服一定好看。” 景眠说:“麻烦您了。” 裁缝:“不客气。” 一来一去间,不经意就这么聊了起来。 景眠没察觉,不知何时,无声沉默着的任星晚,已经放下手里的文件,视线落在了他们这边。 景眠问:“任先生也一直在这家店定制吗?” 裁缝说:“基本是这样,任总的西服基本都是老板做的,因为是老顾客,做起来也得心应手。” 景眠想了想:“那和任先生结婚后,我大概也会变成老顾客。” 裁缝笑了:“是这样。” 景眠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有些诧异:“订婚宴之前就能做好吗?” “对,很快的。”裁缝道:“您要是好奇,可以加一下微信,我们这边制作进度能随时…” “量好了吗?” 这句,是不远处沙发上一直沉默未语的男人说的。 不仅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同时字句简短,让人噤声胆寒。 尽管没什么语气或起伏,也是正常的询问,气温却莫名降了几度。 裁缝嘘声。 同时收起布尺,恭敬道:“量好了,任总。” 景眠有些诧异。 因为他隐隐察觉到了任先生语气里的不悦。 他这才意识到任先生在处理文件,刚才无意间和师傅多聊了几句,似乎打扰到了对方。 景眠略窘,却不知该如何缓解尴尬。 裁缝恭敬告别,转身离开。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景眠和任先生两个人。 原本落下的石头,又慢慢悬浮到心头。 只是,任先生似乎通了个电话,不知过了多久,便有人敲门。 景眠发现,进来的人竟是熟悉的面孔,余年。 余年手里拿了个不小的盒子,看起来颜色艳丽又精致,余年把盒子放到旁边的办公桌上,俯身,一层一层地打开盒子,摆放在桌面上。 景眠这才意识到,那是个餐盒。 即使是司空见惯的餐盒,景眠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模样的餐盒,精致又漂亮,层数多,像漂亮的工艺品一样,保温效果很好,饭菜腾腾冒着热气,香味扑鼻。 “景先生,这是本地一家很有名气的特色菜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于是就每样都来了点,您先尝尝。” 或许是任先生在,亦或许是前车之鉴,余年没好意思直接叫景眠的名字,也用了敬语。 景眠惊住。 一时忘了做出反应。 这是……为他准备的? 似乎察觉到景眠的诧异,任星晚侧目,问:“不是没吃晚饭?” 确实是这样。 不过任先生既然知道,也就是说,刚才宋雨航的话…也全部听见了。 尽管感激,但景眠心情复杂。 但还是乖乖坐下,接过盛满饭的小瓷碗,姿势标准地拿起筷子:“嗯…谢谢。” 有了保温餐盒的加持,这些菜肴的口感和新出锅时几乎没什么两样,大概几乎是没怎么耽误便被送了过来。 任先生说已经吃过,景眠便放下心来。 景眠默默尝了一口香酥小排,以及勺中的暖汤,感觉自己的身心都有被治愈到。 酒足饭饱后。 景眠起身,发现任先生也早已收起了文件,和他一起离开学校。 此时正值深夜,学生热潮早已褪去,有的回了宿舍,有的去便利店买吃的,但深秋之下,天气转冷,这个时间很少再有人逗留闲逛。 即将离开室内的景眠,感受到了渗入而进的丝丝冷意,下意识要把外套穿上。 但被任先生拿过了外套。 景眠一怔,宽大的外套已经披在自己肩上,同时,听到男人略沉的声音:“伸袖子。” 景眠吞了下口水,乖乖照做。 一只……另一只。 景眠穿好了。 但扣子边缘的衣沿却被宽大的手握住,男人没有松手,保持原本很容易就抬眸对视的姿势。 一股无声的压迫感,缓缓袭来。 景眠垂眸,不敢看他。 默默又吞了下口水。 正值深夜,一场旁若无人的对话忽然就此响起。 任星晚问:“现在流行叫爸爸?” 景眠脸瞬时烧了起来:“没有。” 任星晚:“学弟在追求你?” 景眠:“……是。” 任星晚言简意赅:“我横刀夺爱了吗?” 景眠尴尬:“没有。” 空气一时陷入静默。 景眠顿了下,问:“如果我回答是,您会取消婚约吗?” 任星晚:“不会。” 13、第 13 章 “眠眠,就那么喜欢哥哥吗?” 景眠一怔。 妈妈的声音在不远处,隐着笑意,无奈道:“哥哥也有自己的事情,不能一直抱着你。” 景眠小手垂下,眼睫下悬着泪水,没说话。 那个人维持着抱他的姿势,丝毫未动,顷刻,少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柔清隽:“没关系。” “什么时候缓过来,哥哥再放你下来。” 景眠:“……” 或许是被少年握住了小手,景眠有了些许底气,小声反驳道:“被狗追这种事,每个人都发生过的。” 听到这话,宋知念笑得更厉害了,温柔且毫不留情:“妈妈只听说过被大型犬追,没听说过被茶杯犬追了两条街,还哭得打嗝的,哈哈哈…” 景眠:“……” 幼崽脸颊渐渐浮上红意,连带着耳尖。 少年侧目看到,同时察觉到,掌心的小手也颤颤巍巍,大概是气的。 于是,景眠从被侧身抱着,变成了环过脖颈被抱在怀中。 那是相当有安全感的拥抱。 同时,嘴里被塞了一颗水果糖。 是小景眠最喜欢的柠檬味。 酸甜清爽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散开来,景眠把脑袋枕在少年颈怀上,暗暗想: ——哥哥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身上还拥有着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 大概再过几十年,即使哥哥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模样,但闻到这个味道,他也会一眼认出哥哥。 … 景眠惊醒。 一睁眼,发现自己正在寝室里。 天色正黑,对床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如同电钻施工现场。 景眠坐起来,茫然了几秒,反应过来刚才是梦。 景眠:“……” 竟然会梦到那么遥远的幼年时期。 他想起,昨晚和任先生告别后,自己回了寝室,宋雨航怕他肚子饿,还带回来一盒炒面。 而现在已经凌晨四点。 景眠重新躺下,挠了挠头发,心情有些复杂。 说起任先生…… 景眠忍不住回想起刚才那个梦。 明明是一个人, 怎么会变得那么不一样。 而现在,他竟和哥哥成为了法定意义上的爱人。 …… 景眠不确定这两件事哪个冲击更大一点。 他抬手,发呆似的看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颗小痣,而它的下方,是一枚崭新的戒指。 在夜色中悄悄摸索月光,闪烁出曼妙的光芒。 * 景眠和任先生的订婚宴,在临城靠近绥水的酒店顶楼举行。 不同于婚礼,订婚宴的规模会相对简单,不必那样隆重繁琐,臣年把西服送到更衣室,看到落地镜前,造型师正在给景眠整理头发。 臣年把衣服放在一边,忍不住赞叹道:“不愧是景先生,这么简单一收拾,简直就和明星一样。” 两个造型师忍不住笑了,帮景眠整理头发的那位说:“小臣哥,还没开始化呢,景先生只是换上了打底的衬衫和长裤。” “……” 臣年震惊了。 跟了任哥快两年,他也见过来无数靠脸蛋谋生的流量明星,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位像景先生这样……臣年无法形容,景眠身姿颀长,与任哥口中的‘小孩儿’不同,此刻的青年显然换了一种味道。 他长睫微垂,杏眼被淡色落光敛染阴影,尤其惹目,抬起的那截前臂与衬衫袖口相连,勾勒得青年白皙利落,几丝发梢柔软地垂落,如此侧目而望,倒如同一张定格的画。 明明清隽漂亮,干净地不含一丝杂质,而优美白皙的颈肩,细窄的腰线,却让旁观者不禁心猿意马。 …不靠脸吃饭,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臣年刚要说话,却听闻有人敲了敲门。 他转身,打开,就看到一位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一份青色的高档包装礼盒,他探过头,问:“请问,景先生是在这儿吗?” 臣年觉得这人眼熟,像是某个见过面的制片人梁总,于是没回答,问:“找景先生有什么事吗?” 梁总笑了下,说:“听说昨天是任总的生日,我这边还没送礼物,想着没看到任总,给景先生送来也是一样的……” 臣年明白了,这位梁总一直想谈项目,之前碰过壁,况且任哥就在副厅,连景眠所在的休息室都能找到,他又怎么可能‘没看到任总’呢? 臣年也没客气:“谢谢梁总的心意,订婚礼物可以放正厅前台,生日就真不用了。您应该也知道,任哥从来不过生日。” 把梁总打发走后,休息室有些寂静。 景眠涌上诧异,问:“昨天是任先生的生日吗?” “是。”臣年点头,笑了笑:“不过景先生不用费心,任哥从来不过生日的,圈里人都知道,好几年了。” 幼年记忆已然刻进脑海,此刻随之涌现出来,景眠确实想起,哥哥的生日在十一月四日。 至于后来为什么忘记了,除去和哥哥彻底断了联系的原因外,昨天也恰巧……是母亲的忌日。 自己昨天还去帮妈妈扫了墓。 不过,竟然从外人口中得知任先生的生日,景眠陷入沉思。 作为合法爱人的自己……是不是有亿点点不够称职。 * 订婚宴顺利结束。 景眠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双腿散懒地伸直,企图驱逐久站过后的酸意。 口中清爽的甜味弥散开来,原本紧绷的神经,竟不自觉舒缓下来,原本圆形的柠檬糖已经被含的扁平。 这是任先生在订婚仪式前,男人递到自己手心里的。 景眠垂下眸,盯着地板发呆。 订婚仪式并非他想象的那样长,景眠打算等一下收尾的任先生,再和男人告别。 很快,景眠视线之中,出现男人的身影。 景眠站起身,刚要开口,却听见任先生问: “等下有计划吗?” 景眠怔了下,道:“没有。” 这倒是实话,本来他也是准备结束就直接回学校,正好能赶上门禁之前。 不过任先生是有什么计划吗? 没等景眠深入思考,任星晚再次开了口,在景眠眼里,男人声线淡漠低沉,甚至称得上没什么语气:“搬到我那里,方便吗?” 景眠瞳孔微微缩紧。 心脏跟着、莫名狠跳了下。 如果自己没理解错的话,这不就等于在问他……要不要同居?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景眠喉头干涩,突然就有点语无伦次:“嗯……方、方便。” 没有过长的沉默。 仿佛是在讨论去哪儿吃晚饭般,给人一种稀疏平常的错觉。 任星晚道:“我帮你搬行李。” * 景眠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来往飞速的繁华车流,思绪依旧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 所以,现在…是前往自己宿舍的路上。 他真的要搬到任先生家了? 依旧没有任何真实感,以至于任先生刚才问自己行李在哪时,景眠睫毛颤了颤,回答得都有些迟缓。 景眠一共打包了三个箱子,两个装进柜子,另一个不怕潮的放在阳台,东西不多,很好搬。 只是,景眠曾经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设想过无数搬去任先生家的画面,却没有一个,和此刻眼前的场景重叠。 快到学校时,景眠提前拉好拉锁,把自己裹成一团,御寒。 下车后,耳边却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让你室友知道我是谁,可以吗?” 景眠一顿。 喉结莫名动了下:“…可以。” 其实他当初没告诉室友,也是因为怕影响到任先生,才选择缄口不言。 不过如果任星晚都不介意,景眠先前担心的顾虑,也随之消散了些许。 此时的校园已接近深夜,除了自习室的灯光人影,以及三两在小径和柏油路上走动的情侣,况且赶上明天补考,这种冷天,学校里几乎没什么人走动。 越接近宿舍,景眠就莫名的有点忐忑。 毕竟他从没透露给过三个室友,应该……没问题吧? 用不用提前发个微信缓冲一下? 景眠想了想,忽然觉得不太可行,如果在群里发“我要带着任从眠回寝室了,其实他是我老公,大家到时候不要太惊讶。” 景眠觉得,不仅不会缓冲,反而会起反效果。 比如大家都不信,然后自己被调侃戏弄。 景眠:“……” 罢了罢了。 景眠决定顺其自然。 刷卡进门后,因为还没到洗漱时间,宿舍走廊里并没什么人走动,景眠默默松了口气。 他们在四层,青年犹豫了下,还是放弃电梯,带着任先生走了旁边比较偏僻的小楼梯。 越靠近缝隙亮着的寝室门,景眠感觉手心出了点汗。 很快,景眠停下。 发现寝室门没锁,于是伸手敲了敲。 在听到宋雨航熟悉的“眠眠回来了?”的声音后,景眠嗯了一声,顺手打开了寝室门。 寝室三个人一反常态没打游戏,而是在挑灯夜读,为明天补考准备。 只是分出目光,去看深夜归来的景眠时,他们的视线,却不约而同地定住了。 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景眠的身后。 景眠抿唇,在犹豫着怎么介绍。 男人戴着黑色帽子和口罩,高大俊美,身形几乎能完全笼罩住身前的青年,任星晚睫毛翘密,瞳色略浅,开口的声音冷峻淡漠:“你们好。” 陌生却又不完全陌生。 大概出于礼貌,男人食指拉下口罩,因为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寝室灯光在他帽檐下的五官投下一抹深邃的阴影,显得神秘冷漠,任先生声音不显起伏,垂眸,微凉道: “我是景眠的爱人。” 景眠愣住。 心脏莫名猛跳起来。 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景眠微微咽了下口水。 寝室在这一刻鸦雀无声。 几乎陷入一阵死寂。 景眠不自觉红了耳尖,沉默了下,只好适时补刀:“嗯…他是任从眠。” …… 景眠忘了后来是怎么让任先生进屋,把他柜子里和阳台上的打包箱子取出来的了。 只是,以往看起来不靠谱的三个室友,这次竟异常靠谱。 即使瞳孔地震,也没忘在余震之中,站起身和任先生握手,致礼。 这次的搬家行动,在异常安静的情况下进行。 三个室友埋头看书,只是既没有写字声、也没有翻书声,就连每个人的呼吸都安静可闻。 景眠:“……” 效果有点过于震撼了。 只是在景眠离开前,宋雨航突然握住他的手臂,转身从旁边的手提袋里,拿出一个浅灰色的围巾。 “外面降温的厉害,这是你上次买的吧,我从驿站取回来了。”宋雨航说:“待会戴上。” 景眠点了点头。 还是宋哥靠谱。 ……如果不是握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正隐隐颤动的话。 两个箱子被放进后备箱,而景眠抱着一个最轻的箱子,则被放到了后座。 车子再次缓缓启动。 而这一次的目的地,是任先生的家。 不知为何,景眠坐在副驾,心情反而比去学校的路上愈加紧张。 毕竟,他在前往一个全然陌生的地点。 然后要和不太熟悉的任先生,像爱人一样同居,甚至度过余生。 想到这一点,就没法不让人紧张。 车窗外不知何时,黑压压的夜空下,开始漫天飘着细碎的雪,缓缓落上车窗,顷刻间融化。 ……下雪了? 景眠的思绪被吸引过去,他忍不住想,这好像是今年以来的第一次。 竟然是初雪。 似乎想到了什么,景眠侧过身,似乎犹豫了几秒才启唇,对任先生说:“抱歉,昨天是您的生日,我今天才知道。” 景眠抿唇,轻声道: “如果您想要什么礼物,我可以补给你。” “……” 男人这次明显地愣了下。 他侧目看向景眠,和那双漂亮的眸子对视。 似乎沉默了几秒,任先生道:“没什么。” 景眠:“……” 好叭。 是他多虑了。 看来任先生是真的不喜欢生日,或许…也不喜欢提出送礼物的自己,所以才会直截了当地拒绝。 不过这样也好。 景眠放心了些。 车子驶入了一处空旷的小区,虽然稍稍远离市区,但不偏僻,一眼看过去就是高档小区,环境相当宜人,景眠甚至曾在新闻和报纸里看到过。 原来这里是任先生的家。 看起来,既不是市中心,也不是江边,更不是郊区的那栋别墅。 …是连杨经济人和助理都不曾知晓的地方。 景眠待车子停下,解下安全带,乖且自觉地下了车。 原本以为会直接去停车场,但车子竟停在了外面,景眠被浅色羽绒服包裹着,虽然很暖和,但露出的指尖还是凉的泛红。 他有些疑惑。 很快,景眠就明白了,任先生带着他在小区门口录入指纹,并新领了钥匙,还让他记下了备用密码。 景眠点点头,默念了几遍号码,抖着手把钥匙穿进自己的钥匙链里。 两人回到了车子停下的位置。 不着边际的夜色笼罩而下,像是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唯有交织的雪花和叮铃的钥匙作伴。 景眠垂眸,看到了自己垂在一侧的围巾边缘。 幸亏宋雨航临走前把围巾给了他,景眠颈部以上还是非常暖和的,唇边染上混着雪粒的湿热雾气,映得愈发红意。 景眠微微抬眼,发现穿着大衣的任先生。 初雪一向寒意浓重,不穿御寒羽绒服出来,男人难道不冷吗? 景眠顿了下。 合法爱人忽然有了觉悟,他抬手,绕过自己的颈项,把缠绕的浅色围巾摘了下来。 “任先生。” 接着,毫无预兆的,景眠把围巾系在任先生颈后,一圈一圈,小心翼翼帮男人戴好,白皙的指尖微凉。 尽管特意没碰到对方,但快系完的时候还是无意蹭过了男人喉结的皮肤,景眠抿了下唇,他声音轻轻的,有些软:“这个,给你戴吧。” 任星晚的瞳孔微微缩紧。 指节不自觉地蜷缩了下,被青年触碰过的喉结,喑哑地滚动。 景眠做完这一切后,立刻把手连带着钥匙串,揣回了上衣兜里,避免寒风的侵袭。 该上车取暖了。 只是,他忽然也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劲。 显然刚刚这个举动,似乎让气氛一时陷入了死寂和沉默。 景眠:“……”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了多余的事。 只是。 任星晚鼻息轻轻叹出一口气,雾气湿而重,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男人,却忽然道: “你刚才说的生日礼物,还算数吗?” 景眠一怔。 他显然陷入一丝茫然。 景眠很想说,刚才这个围巾,其实就是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任先生的意思,毕竟围巾是新的,他只戴了这一路,虽然不是很贵重,但当时挑选的时候也相当走心,所以男人戴上后,也显得愈发俊美帅气。 但既然被问了这么一句,还是让青年陷入不知所措。 景眠喉头有些干涩,道:“…算。” …… 这一次,微冷的空气并未沉默太久。 任星晚垂了下眸,声音有些沉默: “亲你,可以吗?” 景眠心猛地一跳。 ……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无边的夜色笼罩而下,在长久的诧异过后,景眠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心跳声。 青年咽了下口水,指节微蜷,他听见自己茫然慌乱的声音,问:“您要…亲哪里?” 男人声色低沉,依旧没什么起伏般,哑声道: “嘴唇。” 第14章 第 14 章 漫天的雪粒从不着边际的夜空降落,车子所停的位置恰巧在马路边,夜色深沉,视野随之受限,恍惚间,竟有种望不到尽头的错觉。 景眠感觉自己呼吸都紧了。 他甚至第一反应还抱有丝侥幸,以为任先生是想亲一下脸颊、额头……总之,远比现在这个情况要更纯洁一点。 而现在,景眠承认,他慌了。 他看得出来,任先生是认真地、想要吻他。 在自己心跳加速的空档,没有得到回应的男人,重复了一遍:“可以吻你吗?” 景眠抿住唇,脸腾地一下,变得滚烫: “可、可以。” 毕竟他们现在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夫,接吻是天经地义,也是自然现象。 只是景眠没想到,任先生竟然也会对自己有这种需求。 “……” 景眠记得,是任星晚先动的。 初雪天的街路沉寂静默,每一丝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景眠听见男人踩在薄雪和地面上的脚步声,沉而缓,朝他靠近。 声音不大,却如同敲在了心坎上。 自己脚下有些僵。 景眠气息微动,并且脸颊滚烫,思绪像是断了片,无论是迎合还是跑路,落到这一刻,景眠第一时间根本忘记做出任何反应或动作。 “那个……” 景眠刚要开口,却感觉自己被揽住了腰。 下一秒,手心收紧。 景眠被带进任先生的怀中。 景眠心跳一窒,指尖颤了一下:“……唔!…” 男人已经俯首,封住他的唇。 一种全然陌生的侵略感席卷而来。 对方像是在让他避无可避,就连唇线都完美地贴合,毫无空隙,微小的火花从被揽紧的背后蔓延开来,抛开家族婚约,他们真像是天生一对。 景眠感觉到,对方的手从手腕内里,稍稍一转。 他们随之十指相扣。 “……” 尽管在宴席上偷偷牵过手,但依旧是显然陌生的触感,让景眠睫毛微颤。 可唯独味道,是他最熟悉的哥哥身上的。 感知到这一点的景眠, 脸已经红透了。 像是跨越了十几年,和曾经他最熟悉最依赖的哥哥亲吻一般。 当初纯洁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竹马感情,到现在,两人各自成年,结下婚约后竟完全变了性质,莫名生出股难以形容的禁.忌感。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景眠,不自觉脊背发麻。 或许有小片的雪花落在任先生的肩膀,迟迟未曾融化,但景眠却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旁余的事情。 脑袋已经死机,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任先生在对他做什么。 光线半明半暗。 车灯和夜色交替着,一半映亮了男人的头发,另一半深邃了他的鼻梁。 温热的气息袭来,让人脸红心跳。 所有感官里能听闻的、能感受到的,皆是任星晚。 景眠不知道被这样吻了多久,久到他再也坚持不住,红意蔓延上了后颈和耳尖。 勉强抬手,推了下任先生的手臂,却发现力道轻微,约等于没有。 景眠:“……” 不知何时,后背竟已抵靠在车的一侧,几乎不留缝隙,而男人俯身,揽住他的腰,把他按在车窗一侧。 将他困在狭小一隅,吻他。 景眠感觉心脏都要炸了。 没人经得住这样的吻,更何况还是初吻。 就连什么时候分开的都不知道。 小小的生日礼物,在这一刻戛然落幕。 “回车上吗?”男人问。 景眠点了点头。 不知怎么,景眠感觉有些腿软,还被男人捞了一把,但好歹离车门很近,不用走路,只需要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就好。 只是他刚伸出手,拽了下车门,发现纹丝不动。 景眠:“?” 平时轻松不用费力就能打开的力道,忽然变得难以逾越。 眼看着任先生已经上了车,景眠顿了下,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了,然后假装无事发生。 这次他又稍微使了点劲,车门开了。 坐上副驾驶,车子缓缓启动。 意识到发生什么了之后,景眠暗暗被打击地捏了下腿。 竟然被亲到浑身发软,使不上劲儿,景眠忽然觉得,自己这二十年白活了。 在走向住宅的那段不远的路,略软的腿根已经恢复了大部分力道,只是心跳依旧难以平息。 景眠想, 任先生为什么忽然提出要亲他? 是不是禁.欲了太久,而恰巧这个时候,自己出现,成为了男人协议结婚的对象,这次生日过后,终于绷不住了? 景眠记得,任先生之前还嫌他是个小孩,不够成熟。 有些悲催地想到,或许即使换个对象,任先生很可能依旧如此,他只是恰巧在对的时间,错误地出现在了事发现场。 景眠暗暗叹了口气。 有种兔子出去溜个弯…被猎人抓住,猎人把他带回家,并没蒸煮吃掉,而是放在案板上,接着,被轻咬了耳朵和肉垫爪子,毛都给舔得湿漉漉的,狼狈不堪。 接着猎人说:“我吃完了!” 然后小兔子被扔进丛林里,战战兢兢地跑路,毛都打了绺,把其他兔都看惊呆了,纷纷围观。 尽管毫发未损,但心灵重创。 怎么形容呢……像是被猎人利用了的屈辱,但心里还要隐隐感谢对方没把自己真的吃掉。 这该死的矛盾感。 不过,景眠也想的很开。 在定下婚约之前,他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毕竟是家族婚约,他和任先生各自履行婚内义务,感情什么的……完全不能细想。 景眠随着任星晚,左拐,右拐,再经过最后一个小弯,便来到了男人的住宅。 景眠原本想认真记下门牌号或者第几栋,以免以后出去买个菜迷路了,起码还能和其他住户问个路。 现在看似乎没那个必要了,这处住宅并不难找,景眠能隐约判断是个二层的复式别墅,地段很好,离刚才经过的生鲜早市很近,方便,却又不会嘈杂。 没有遮挡物,白日里必定阳光充沛,风景宜人,有独立庭院,是相当理想的私人住宅。 怪不得景眠听说,很多明星也是这座高档小区的住户。 想到这儿,景眠忽然哽住。 任星晚自己也是个明星啊。 和男人接触的时间有限,有时候景眠会偶尔忘记,自家老攻是影帝这个事实,毕竟他对任先生的生活了解太少了嘛。 很快,男人用钥匙打开庭院门。 并对景眠说:“就是刚才给你的那枚。” 景眠点点头。 他注意到其实还能刷卡,但门卡估计要明天才能拿到,而现在,是任先生在特意给自己演示。 跟着任星晚进入庭院,石子路干净透亮,沾染的雪渍被融化,把小路映衬地光滑精致。 而两侧是花草植被,尽管近几日气温骤降,但似乎仍被人特意修理过,并不繁杂,反而心旷神怡。 别墅的一侧,有一棵挺拔的小树,树根已经有粗壮的迹象,而枝叶也有堪比二楼的趋势了。 如此惬意的环境,简直就是梦中情房。 景眠有些惊喜,仅是这样看去,都觉得心情舒畅起来。 很快,两人走到别墅门前。 男人垂眸,指尖在门锁表面调弄了几下,指节修长。 接着让出空间,示意景眠:“摁一下。” 景眠听话地伸出食指,在蓝色的光亮上摁了一下。 很快,机械音提示:“指纹已录入。” 原来如此。 这样,以后自己也能用指纹打开任先生的家……不,他们的家。 有种自己也成为了这个家主人的感觉。 景眠心里涌上股莫名的情绪,类似于温暖,且有些郑重。 只是,陷入沉思的景眠,习惯性地舔了下唇,与平日干燥的触感不同,有些湿润。 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景眠脸腾地滚烫起来。 任星晚道:“如果指纹失效,可以找物业,或者输底下的密码。” 景眠点头,问:“密码是多少?” 任先生似乎沉默了一下。 随后说:“020423。” 景眠:“……” 怎么有些莫名熟悉顺口,且和他的银行卡以及一系列支付软件密码一致。 是…他的生日? 景眠有些诧异,于是顺口问了句:“任先生…是新改的密码吗?” 任星晚:“不是。” 景眠:“?” 没等景眠说话,任星晚似乎短暂地沉吟,随后,开口:“我们是领过证的伴侣。” 男人声线低沉,沉默了下,道:“所以是合法爱人,对吗?” 这话问的有些官方,且没得缘由,甚至还莫名强调了一遍‘合法’这个重要性,让青年有些诧异,同时摸不着头脑。 景眠不明所以,但还是掩下讶异,点点头:“唔…对,合法的。” 任星晚道: “那你再叫我先生,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第15章 第 15 章【已修】 作为合法爱人,叫先生是不是不太合适? 景眠想, 当然…不合适! 但没有其他更合适的称呼,或许即使自己想到了,也叫不出口。 景眠有些语塞。 同时也没预料到,话题竟被转到这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行李纸箱被叠放在一旁,与任先生目光相对,对方没有避开视线,似乎在等自己的回复。 脑袋飞速转了一圈,景眠犹豫了下,探寻似的开口: “是需要叫老公吗?” 任星晚:“……” 任先生罕见地陷入沉默。 说这话时,景眠的神色并非狡黠或是撒娇,而竟是在认真的、乖顺配合地和任先生探讨这个问题。 短暂的寂静过后,对方轻咳了一声。 不经意间,那低沉声线略显出无从察觉的喑哑:“…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景眠的错觉, 他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方才还不容易降下来的气温,似乎竟再一次悄然升腾起来。 景眠喉结动了下,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得了的话,他强压下心跳,局促地转移了话题,问: “那在外人面前,可以叫您任先生吗?” 任星晚抿唇,眸色停顿了下:“可以。” 随后又说:“不能是‘您’。” “……” 景眠暗窘。 面对比自己明显高出一个年龄段的男人,景眠习惯性就想用敬语,一时被纠正,还有些不习惯。 但还是点头:“好。” 任先生的神色似乎变得柔缓些许。 也或许是景眠的错觉,但很快,男人视线移开,随着指纹,锁芯拧动。 ——房门被打开。 男人稍稍让开,让景眠从门外探进头,如同第一次接触自然栖息地的小鹿一般,好奇且小心翼翼地、探究这个全新的领域。 景眠踏进玄关,任先生的家一片安静。 烟火气并不浓重,能看出独居的味道。 他低头换鞋。 只是刚脱一半,景眠才反应过来。 他从寝室搬的匆忙,虽然大多数行李都被打包在纸箱里,但仍有几样必须的日用品,因为没放进纸箱,而被落在了寝室。 比如拖鞋。 比如充电器。 比如可以换洗的睡衣。 …… 他用不用回去一趟? 身影迟疑间,景眠感受到男人在他的身侧俯身。 任星晚从玄关一侧,地面上那双显然大一些的居家拖鞋旁,拿过一双柔软的、更小的淡色拖鞋。 声音没什么起伏,男人低声道:“这双是你的。” 景眠怔了下。 有些讶异地、他接过崭新的居家拖鞋,景眠忍不住想,任星晚是在自己来之前,就把拖鞋准备好,放在玄关了? … 景眠微微抿唇。 任星先生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用心经营这场婚约。 青年穿好拖鞋,踏上玄关外光滑的地板,脚和鞋袜被柔软的布料包裹,大小刚刚好。 此刻,他终于能大概看清这栋别墅的布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的宽敞正厅,有沙发,有与淡灰色墙壁相融的大屏电视,餐桌,更深处的厨房,以及右手边有通往二层的直行楼梯。 装修风格和任先生的气场很衬,冷色简约,同时干净的一尘不染。 唯有暖色的家具,点缀并增添了些温度。 景眠抱着箱子,没先去参观别墅的各处,而是转头问男人:“东西应该放在哪?” 任星晚一手抬着另两个箱子,道:“上楼梯左边第一个次卧,主卧在隔壁。” 景眠点头,表示知道了。 于是抱着纸箱,前往二楼。 任星晚跟在他的身后。 然后,他就看见景眠上了二楼,停在左手边第一个房间。 随后,脚步甚至没停顿一下,青年径直走了进去。 任星晚:“……” 景眠放下纸箱,视线扫过次卧的布景,发现床铺的整洁,里面除了卫生间,还有衣帽间,柔顺的窗帘呈现暖色。 落地窗正好对应着空旷的泉木景区,先前有所耳闻,似乎是这幢高档小区引以为傲的风景特色。 景眠眼里涌现诧异,有些惊艳。 同时也意识到,这样宜人舒适的住宅,竟和自己一直以来印象中接近‘家’的构想,最为重合。 这就是他未来、即将会生活很久很久的地方。 景眠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只是,青年刚要动手开箱,把衣服安置下来,谁知一转头。 ——就看到略显沉默着的、身形未动的任先生。 景眠:“?” 不搬进来吗? 怕任先生拿得太累,便朝男人走过来,准备伸手接过箱子。 谁知,任先生依旧没动,只是沉吟了下,低声道:“为什么卸在这里?” 景眠一愣。 顷刻就明白了。 这句话翻译过来,难道是在问……他为什么不选择卸在主卧? 景眠问:“您住在主卧?” 任星晚纠正:“你。” 景眠尴尬:“…你。” 任星晚嗯了一声。 景眠耳根忽然有些烫。 任先生的意思换个说法,直白点说,就是——你为什么去隔壁的房间,不和我住? 即便是隐晦简短的语言,以至于一丝神色或微表情,在任先生身上一体现出来,就变得莫名地直球。 景眠无法招架的同时,这次却有异样的想法。 比如他们还没举行婚礼。 本以为协议闪婚、不必进行仪式的景眠,被杨经纪人告知了不远即将到来的婚礼。 所以,如果家族联姻是一场盛大而完整的流程,那么在景眠潜意识中,婚礼似乎就是最后一项。 有点不可或缺的味道。 尽管他们已经完全打乱顺序,先领证同了居…… 但最后一项没进行,景眠总觉得两人还没到同床共枕的那个步骤,即使他们是协议夫夫。 最重要的是,景眠内心深处觉得 ……任先生应该不会习惯床上多出另外一个人。 于是,景眠非常自觉地抱着行李箱,进了次卧。 毕竟是客房,也比较符合自己此刻的身份。 但好像反而弄巧成拙,让任先生误会自己……被嫌弃了? 景眠略窘。 他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青年顿了下,犹豫着,轻声道:“如果您不急的话,我想…婚礼之后再住进主卧。” 景眠抬眸,和任先生对上视线:“您能接受吗?” 不急? 任星晚似乎沉默了下。 男人道:“您?” 景眠:“……你。” 青年喉结微动。 竟然纠正了两次。 他想,自己起码今天之内是绝对不会再叫错了。 不一会儿,在景眠以为男人不会回答时,任先生低沉的声音传进耳廓:“可以。” 只是这一晚,景眠没有成功住进次卧。 男人把三个略重的纸箱放进了主卧,连带着景眠自己抱着的那个。 情况就莫名变成了——景眠住进任先生起居的卧室,而男人搬去客房。 青年茫然地想,这种情况,难道…会持续到婚礼之前? 深夜。 景眠忍不住翻了个身。 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 倒不是认床。 或许先前并未那么明显,而此刻,他躺在任先生的床垫上,盖着任先生的被子,枕着任先生的枕头,就连鼻间、都隐隐充斥着任先生身上熟悉的味道。 和哥哥一样的味道。 思绪有些混乱,景眠喉头微涩,忍不住想起今天的吻。 若真要细究,毕竟只是单纯的生日礼物,或是家族婚约内需要履行的夫夫义务,亦或者,是气氛正好时没有压制住的解禁。 总之,尽管发生,却不会被赋予任何的意义。 的确没必要放在心上。 明天全校补考,忙碌的只有上学期不幸挂科的学生,况且正赶上周末,所以景眠不必赶回学校。 .俱乐部群里发了消息,让队员们明早去一趟俱乐部,要去光耀游戏公司的总部见几个监制和开发商。 所以明天要早起。 绝对不能因为熬夜,生出黑眼圈。 毕竟自己还戴着帽子口罩,大部分时间里都只露出一双眼睛,会很明显。 这边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青年鼻息轻叹,默默翻了个身,视线朝向天花板。 景眠闭上眼睛,企图将月色和微光驱避在外,再次入睡。 …… …… 被任先生亲到浑身发软,可还行? 景眠成功失眠了。 翌日清晨。 景眠醒的很快。 翻身下床,先去浴室的镜子前确认了一下,嗯,没有黑眼圈。 景眠暗暗松了口气,开始洗漱。 昨天他特意带了自己的牙刷和牙刷杯,摆在洗漱台上时,发现任先生的并没被拿走。 可能次卧也有备用的? 漱好口后,青年伸出指尖,顿在空中。 景眠想了想。 然后,把自己的牙刷杯放到了任先生的旁边。 同时把牙刷也立在里面,任先生牙刷的角度倾向右侧,景眠犹豫了下,把自己的牙刷调转方向,推向左侧。 画面对称和谐。 景眠的强迫症得到了满足。 原来,同居会有这种成双成对的感觉。 景眠穿着拖鞋,衣服下沿被睡得有些卷起,他整理好,走下楼梯时,一边走,隐隐嗅到了一丝类似早点的香味。 似乎来源于昨夜进屋时见过的那张饭桌,位置靠近厨房。 走得越近,味蕾被挑动得愈发蠢蠢欲动。 景眠停下脚步,才发现任先生已经起了。 而刚才的香味也并非错觉,景眠微微睁大眼睛,看到了桌面上摆放着各色早点,蟹肉小汤包,排骨玉米粥,虾皇饺……香煎鳕鱼搭配解腻的绿菜叶,还滋滋冒着热气。 景眠十分诧异。 毕竟在学校的时候,早起是困难的,食堂是异常挤的,像这样如此隆重的吃一顿早餐,还要追溯到自己上一次生日。 比如认认真真的吃了一碗长寿面。 景眠诧异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他没忘记昨天,所以这次特意在心里提醒自己,没叫错成‘您’。 任星晚说:“外面买的。” 景眠:“……” 好哒,是他想多了。 但依旧不影响景眠食欲大开,他在桌旁坐下,挑了两样喜欢的放到盘子里,怕影响到任先生的食量,景眠每样只夹一个,安安静静地吃。 “待会出去吗?” 景眠忽然听到任先生问他。 景眠点头:“学校没课,不过我加了一个俱乐部,今天那边有安排。” 景眠虽然提到了俱乐部,却特意越过了关于光耀这个游戏。 毕竟第一次见面时,有粉丝认出了自己是谁,当时任星晚就在旁边,大概也已经听到了大概,后来却没有追问。 所以景眠不太确定,任先生对于游戏是怎样的看法。 或是像父亲所说的那样,任先生会认为自己是一个沉迷网瘾不务正业的大学生,景眠还是打算缄口不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没想到任先生并没有追问下去, 而是说:“我送你。” 景眠一怔。 他问:“会不会不方便,您……你很忙吧?” “很忙。”任星晚说:“但方便。” 景眠喉结动了下,说:“好。” 他默默夹了一只虾饺。 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钟爱的、刚才不自觉多吃了一点的早点,都被潜移默化地推到了自己这边。 景眠咬了一口,柔软且烫口的触感从唇齿蔓延来,香气扑鼻。 任先生今天大概还有安排,送自己的时候穿了正装,没有用司机,修长的手指握住方向盘,看上去愈发笔挺俊美。 景眠坐上了副驾。 还是昨天的那辆车,今天的雪却已经停了,初雪并未在地面积攒,但气温却降了一度,早上出来时都会钻进缝隙和袖子,寒意侵袭皮肤。 景眠两手放在膝盖上,背包被放在了车厢后排,从主驾的角度看去,坐姿很乖。 任先生坐在主驾驶,气氛冷寂沉默。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 景眠发现,愈发了解任先生后,他已经大概摸清了男人的性格。 和遥远的童年记忆截然不同,那个温柔清俊、会哄他的哥哥,在成年过后,气场变得强大冷漠,甚至称得上寡言。 起初反差过大,让景眠一度没有认出任先生,但逐渐接触下来,景眠已经渐渐熟悉这种氛围了。 甚至即使共处在同一车厢内,没有搭话,独自发呆也不会尴尬。 景眠目视着窗外划过的风景,脑内的活动却没停下来。 他想,这样性格的任先生,竟然会为自己在海边准备那样的求婚。 想想都有些诧异。 或许很多事情变了,时境过迁,已然物是人非,但有一些细节…好像又没变。 景眠并没和任先生报俱乐部的地址,男人也没问,景眠想,大概是上次任先生去俱乐部接自己时,他在迷迷糊糊间竟然给男人发送了烤肉店的地址。 而俱乐部就在烤肉店的对面。 喝醉的情况下,和男人取得了联系,又在去海边的途中,醉到迷迷糊糊,还让人家帮喂了醒酒药。 景眠垂眸。 他好丢人。 青年忍不住想,任星晚会不会有醉的时候呢? 任先生醉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景眠脑补了一下,竟发现完全没有思路。 在他的印象里,就算任先生醉了,也不会有任何失态,依旧冷漠,一丝不苟,说不定别人都不会看得出来。 思绪正飘忽着,突然,景眠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拿起一看,发现俱乐部的群又有新消息。 队长宣城连着发了好几个语音,显示还未查看。 宣城一向不喜欢打字,发表什么通知都是用语音。 景眠下意识觉得应该是关于待会儿汇合地点,他没戴耳机,于是稍稍调低音量,把第一条语音点开。 毕竟这条最短,应该言简意骇。 谁知,刚打开语音,本以为很低的音量,在安静的车厢内,却显得格外清晰回荡。 连最轻微的一丝声响都会被捕捉到: “眠眠啊,今天是不是过来?” 景眠一惊。 没想到会出现自己的名字。 可谁知,这条短语音结束后,微信开始自动播放下一条:“你要是起不来,我打电话叫你,上次不是设了我的专属铃声吗?保证有效果。” 这句话结尾含着笑意。 语音有点长,景眠播到一半就后悔了。 但只能硬着头皮听完,中途停掉,反而有种特意回避男人的嫌疑。 结果越听到最后,景眠握着手机的手指,连带着脊背都跟着僵住。 群里气氛欢快异常,群员发了几个特制的表情包,都在叫眠眠起床。 而宣城的最后一条语音是: “眠眠,等你起来了回我一下。” 这左一句眠眠右一句眠眠的,景眠握着手机的手,忽然就有点飘。 任星晚明显是听到了。 因为景眠微微侧目,察觉到男人的神情似乎有些许变化。 景眠记得,任先生也叫过自己眠眠。 若是细想,的确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称呼。 景眠咽了下口水,决定装作无事发生,企图蒙混过关。 他垂眸,默默打字: 【已经醒了。】 【正在去的路…】 第二条还没打完,景眠忽然听到任先生的声音,低声道:“什么专属铃声?” 景眠:“……” 果然还是听到了。 虽然听上去有些亲密,但事实上,俱乐部里的人或陌生或熟悉,基本都这么叫他。 毕竟先前自己直播时,粉丝也都跟着这么叫,加入俱乐部后,更像是一种入乡随俗的习惯。 景眠轻轻吸了口气,和任先生解释:“他是我俱乐部的队长,因为我总起不来,就录了一个铃声给我。” 景眠表达出公事公办的感觉:“一旦这个响起,我就知道是俱乐部的提醒。” 任星晚沉默了下,道:“如果是伴侣的铃声,要怎么分辨?” 景眠哽住。 因为这个‘伴侣’, 在此场景下,指代的应该…只有任先生。 景眠抿住唇,陷入沉思。 总不能现场录一个吧? 于是,景眠犹豫过后,轻声问:“那把伴侣设成第一紧急联系人,可以代替铃声吗?” 任星晚的视线停滞了下。 即使在和景眠闲聊,男人也一直目视前方,颇有种专心且一丝不苟的味道。 只是过了一会,任先生的声音道: “可以。” 尽管不算云开见日明,但男人的神色,显然较前舒缓下来。 景眠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 任先生要比自己想象中的……好哄。 据说,这次.战队是要去见光耀的领导层大人物。 领导层似乎意图是要在各个游戏服内组成的战队之中,挑选出一些实力型人才,组建一个相当强悍的团队,参加国际赛事。 由于pk榜上老牌大神们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以往的赛事中有输有赢,所以这次,高层们也把目光放到了层层辈出的瞩目新人身上,改变一下策略。 从国外归来,重新复健的岑弦算一个, 那个从不露脸的小主播,最近加入了战队,id叫sheep的景眠也算一个。 毕竟没有几年的时间日积月累,所以新人的pk和战绩并不能和老神相比,所以经常会存在误差,从而埋没许多实力强悍的天赋型新人。 这一部分人,有些做了主播, 另一部分则被各个战队挖掘。 若是真的选上了国际赛事并且赢得比赛的话,可以说是一炮而红,表现出众的话还会实力出圈,随之而来的利益更是难以想象。 同时,也会为自己所在的战队赢得无法估量的名气和荣誉。 时间还早,景眠还没有到,所以比较长期泡在俱乐部的队员们,百无聊赖地瘫在俱乐部中,有的刷地图,有的玩儿团战,有的pk,还有在旁边玩消消乐的。 自从宣城送给景眠那双耳麦后,大家再看到青年时,发现那耳麦几乎不怎么离身,耳麦的主人似乎非常喜欢,即使不是在重大比赛中,平日里自己直播时,也会被偏爱似的被特意戴上。 这礼物送的就很值得。 景眠经常不吃早饭,所以他们特意留了几样面包和牛奶,等景眠待会儿到了,吃完再走。 宣城看了眼表,道:“大家先吃点儿东西,待会儿要去游戏公司总部,离这儿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要见一下他们的总监制和开发商,或许还有几个策划。” “到时候沉稳点儿,有点战队的样子,别让人家觉得我们是一群流氓。” 有个队员忍不住笑:“在眠眠入队的那一刻,咱们战队就注定再也不是流氓了。” “是啊,天天都怕别人把咱们小朋友拐走,咱们要是不流氓点,人家以为咱们连新人都护不住。” 不一会儿,群里方才发的语音消息,很快有了回复,来自景眠: 【已经醒了。】 接着,隔了十几分钟后。 【正在去的路上】 …… 只是,这中间怎么还隔了这么长时间? 后勤部的陈曦,是出来接送水师傅的。 因为上一个送水公司搬了家,陈曦便换了一家,师傅不是本地人,手机上的地图也不太会用,基本地址全靠电话交流,有时候经常送到两条街以外的办公大楼,人家还照单全收。 所以她这次早早出来,确保矿泉水全部被安全送到俱乐部。 只是,正当她抱着手臂,探头等待时,却瞥见不远处,却有辆车子停靠在路边。 首先吸引她注意的,是这台车的车标。 陈曦倒吸口气。 好家伙,临城真是卧虎藏龙,随便站在个街区都能看到高档豪车。 只不过相对于其他高调张扬的跑车,这一辆车身风格就显得低调许多,算是那种深藏不露的有钱人。 陈曦看够了,刚要转过头去,却发现从那辆车上的副驾驶,下来了一个青年。 那青年带着帽衫,并没戴口罩,下车时,寒冷的空气侵袭,他的唇边隐隐擦过呼吸的雾气,又迅速消散。 陈曦的视线骤然定住。 因为那身影她熟,近期也经常出现在俱乐部,昨天还给自己分了零食吃。 那不是…… 景眠吗!? 景眠下车后,却并未迅速离开。 像是被主驾驶上的人叫住了。 随后,陈曦看见,景眠在车前绕了一圈,走到了主驾驶的车窗旁。 那车窗缓缓落下。 从陈曦的角度,完全不能看到主驾驶上的人,就连景眠俯下身时,都会被车身遮挡大部分视野。 但是不妨碍她无法移开视线。 景眠垂眸,似乎在听主驾驶内的人说话,随后神色微微一怔,有些迟疑地俯身,开口说了什么。 下一秒,陈曦忽然看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了景眠的手腕。 即使有些距离,但依旧能够清晰瞥见,那只手骨节分明,宽大而漂亮,手背上隐隐的青筋,预示着主人极富有力量。 陈曦感觉心脏猛然狂跳起来。 半个月前的记忆慢慢浮现脑海。 跨服赛的那天,景眠穿着一个前辈的外套出去了一趟,可在回来时,那件外套被整齐放到了兜子里。 而眠眠的身上,却换上了与青年身形明显不符的深色外套,像是别人披上的一样。 那件外套,令她印象无比深刻。 因为自己最喜欢的爱豆,早上接机时,也是穿着一件一模一样的! 那时她心中就已经浮现出一个无可置信的预感,眠眠穿着的……不会是任从眠的外套吧?! 但实在太过荒谬,这段联想很快就被自己排除了。 而此刻,那时的记忆渐渐与现在融合。 烤肉店喝醉酒的那天,眠眠还说过,自己有一个未婚夫。 那时大家都喝得高了,回想起来,都以为是景眠醉酒时的冷幽默玩笑。 但现在看来, 方才主驾驶位置上出现的手,显然是男人。 况且那双手……陈曦觉得自己疯了,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像任从眠的。 拥有着那样漂亮手的男人,陈曦想不出第二个。 不会真的是……任从眠吧? !?? 陈曦感觉自己心肝都在颤。 而被握住手的景眠,睫毛微颤,瞳孔显然浮现无措。 他被拽的被迫微微俯身,被帽衫覆住发梢,脑袋几乎要靠近车窗之内。 陈曦看得屏住呼吸。 第16章 第 16 章【已修】 很快。 景眠的颈怀上,竟被套上了一圈浅色的围巾。 那围巾厚重却不失柔软,戴上后衬得青年愈发漂亮挺秀,令人移不开眼睛。 直到围巾被戴好,主驾驶才把人放开。 景眠站好,抿了下唇,耳尖不知道是不是被冷意冻得,微微染上薄红。 他朝主驾驶招了招手。 车窗滑上。 那辆车启动,离开。 景眠身影顿了两秒,转身,绕过街区的马路,沿着办公大楼的街角,朝俱乐部的方向走去。 陈曦微微启唇,很久才回过神来。 感觉自己下巴都要冻掉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刚才,那个男人亲自送景眠来俱乐部,还给景眠戴上围巾,以及景眠在训练时,时而会戴上的那枚戒指。 两人现在不会……是已婚吧? 并且,看样子 已经同居了!?? 陈曦感觉大脑宕机,血压有点高。 她咽了下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忍不住回想起了刚才那个画面。 只是。 想着想着… 竟然感觉有点好磕。 上次披自己外套大概是吃醋,这次直接亲自送上班,下车时不舍得马上分开,把人叫到主驾驶,霸道温柔地拽过老婆,给眠眠披围巾。 不过说实话那个角度,她差点以为要亲。 那两位,也太甜了吧。 如果真的是任从眠的话…… 这是什么神仙老公!? 景眠很快来到俱乐部。 陈曦也随后赶到,她抱着一箱水,后面跟着送水大叔,只是陈曦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像是脸红缓过来后的状态,还不敢看景眠。 宣城看了眼表,道:“等下要见的都是光耀里领导级别大人物,随便拎出来一个地位都举足轻重,到时候你们悠着点,我要是咳嗽,就是让你们停止说话,ok吗?” 其他成员嚼着薯片,咔哧咔哧。 景眠点点头。 宣城:“……” 只有最不用听的人,真正听进去了。 早餐吃的很饱,所以俱乐部吃饭的时候,景眠几乎没怎么吃进去,一直等到了全队出发。 一行人乘上队长和前辈们的车,半个小时就到达了光耀的总部。 这是景眠第一次看到光耀的总公司大厦的模样。 以前他只是专注于游戏,专注于追随ash的脚步,光耀更像是承接着信仰的载体。 景眠最多时常刷一刷游戏论坛,却从未关注于光耀身后的故事。 所以景眠有种奇异的感觉。 就是这个庞大高楼,创造了如今最大热的游戏光耀。 将自己从深渊中拯救出来,甚至第一次偷偷离家,第一次违抗父亲的意愿,为了留在这个虚拟世界,现在,甚至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谎称自己早已不再碰游戏。 随着队长走进大厦后,立刻有前台接待了他们。 并且引领他们进入电梯,来到了16层。 电梯缓缓停滞。 他们随着工作人员的引领,穿过走廊,来到了一处宽大的会议厅门口,里面似乎有人已经久等。 在一系列寒暄与客气过后,.战队被策划带到了光耀总部的游戏区。 在那之前,景眠去了趟卫生间。 他俯身,在镜子前洗了手,口罩和帽衫一样都没脱,垂下眼睫时,柔和的光线在青年的眼睑投下一抹细碎的阴影。 景眠忽然听闻,身后有一些脚步声传来。 景眠稍稍侧目,发现是几位身穿私服的高个儿男生,五六个人,年龄大概一十多岁。 他们正一边闲聊一边走过卫生间,忽然,为首的那人定住了脚步。 那人和身旁的人低声说了什么,似乎在确认。 很快,景眠听到那个人走近的脚步,伴随探寻的声音: “抱歉打扰,请问你是……青峰区的sheep吗? 景眠一怔。 意识到自己此刻全副武装,和直播时的形象别无一致,都是电竞圈的人,被认出来也不算稀奇。 景眠也不掩饰,点点头:“您好。” “竟然真的是你。”那人笑了,和景眠握手:“我看过你的直播,一直期待能和你本人见一次。” 景眠回握了一下,有些疑惑:“……您是?” “我是光耀的执行顾问。”男生亮了下名片,笑道:“之前我是一名玩家,id是,后来被挖到总部……虽然现在还没退役。” ? 景眠瞳孔地震。 这不是光耀上人人皆知的老牌大神吗?和greek那种级别的玩家几乎不相上下。 挠了挠头,似乎有些腼腆,道:“其实我们还有别的交集,比如ash。” 景眠心跳一紧。 “在你pk成功后,让ash的角色成为类似npc的影卫,在危机时刻触发守护,期间的适配是我调试的……” 景眠明白了,同时涌上震惊。 也就是说,ash的影卫会叫出自己的名字、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以及完美融入npc的形象,都是亲自调试的。 景眠由衷地开口:“……谢谢您。” 愣了下,也跟着笑了:“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 他接着道:“况且我和ash是旧相识,这点事算是举手之劳。” 景眠因为震惊,呼吸微滞。 “我们要不留个联系方式?微信就是我名片上的,关于ash,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联系。” 景眠喉结微紧,将名片收下。 光耀所在的总公司种类非常繁多,有的负责游戏的运营,有的负责财力和宣传,而一部分人执着于开发游戏新地图和新玩法。 让光耀不断的填入新元素,持续地发光发热,吸引更多玩家慕名而来。 而除了内部测试人员能够在未发布前尝试新地图和玩法之外,就是这群技术过硬的有隶属战队的玩家。 邀请他们进行pk,测试新地图的可行性。 同时,也是高层们在选拔新人或是富有潜力玩家时,可以参考的一项。 于是,他们来到了游戏功能区。 在策划的指引下,两名队员分别坐下,对应着地图里的两位角色。 在随机匹配后带上耳麦。拖动鼠标进行单独一对一的pk。 景眠没被叫到,所以暂时先观战。 他站的位置队友一方,是光耀第一关鬼屋的一名终极爱好者。 景眠简单观察了下,发现这果然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图,从未见过。 地点似乎在一处货船上面,货船上面被各种繁杂的集装箱填满,却能作为非常好的掩体。 这也就造成了这位前辈能够找到很多出其不意的躲藏地点,让敌人束手无策,平白无故绕地图转上几十圈,对面气急败坏。 对面那位成员立刻就不干了,啧了一声:“我说哥,没有你这么玩儿的啊,本来就射击类游戏,生生被你玩成了缺德没边的躲猫猫跑酷。” 这边儿也相当厚脸皮:“能藏得这么好也是一种能耐,有种你也躲一个让我找不到你的地方去。” 很快,第一关结束。 景眠这边的战队前辈赢了,笑的相当欠揍。 景眠:“……”竟然感觉学到了。 他没有挪动位置,保持着自己所站的方向,继续看着相当会躲的前辈如何吊着敌人。 如此这般,三轮下来,景眠大概已经记清了地图的全貌。 终于这一次轮到景眠上场时,却发现对面忽然没了对手,只有他一个人空荡荡地坐在桌子另一端,电脑屏幕正对着自己。 景眠:“?”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对面并不是今天战队里的任何前辈或者是队友。 其中一个企划笑了笑,对景眠说:“sheep,其实上次跨服赛过后,我们一直很期待你的表现。” “如果一直和自家人对战可能会显得乏力,况且你们在平时训练中,或许已经摸清了对方的习性,这也会导致以后实战中缺乏随机变的能力。” 景眠眨了下眼睛,似乎不太懂这位企划所说的意思。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男人打开通讯机,也就是游戏的对战按钮,进行在线连线。 很快,游戏界面发出了嘟嘟的声音。 景眠:“难道这次不是线下pk了吗?” 企划笑了笑:“我给你找了一个更称职的对手,或许你们之前还可能认识。” “pk榜上排名第一的玩家greek,有听说过吗?” 男人笑了笑:“我们联系到了他,陪你练手。” “……” 景眠惊了。 怎么刚才一直都是队友之间的相互训练,到了他这里,忽然就给他换成了当今pk榜上最热门的大神级老牌玩家? 他真的……不需要这种‘福利’。 景眠隐约记得,上一次和greek的短暂接触,还是因为greek所在的战队花钱买了置顶消息,自己看到后礼貌地回绝,但对方并没有生气,还和自己加了好友。 所以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一起玩过任何一场团战。 景眠即使心态再佛,在听闻自己即将要和greek来一场pk对战后,也不由得微微攥紧了鼠标,喉结滚动。 毕竟自己是个小新人,而对方是在光耀出名了很多年的老牌大神。 这谁不慌啊? 只是,正当景眠想提出拒绝时, 那嘟嘟嘟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竟然接通了。 话筒里,传来对方漫不经心的声音:“现在pk是吗?” “你们说的新人小孩儿,叫什么名字和id,我有听说过吗?” 景眠没说话。 他这才意识到,似乎这边光耀总部并没有告诉greek,他即将pk对战的人是谁。 只说是一位新人,年龄不大。 而后来工作人员也和景眠解释了他们的想法,若是暴露了景眠的身份,如果他和greek之前互相有过交往,greek或许会放水。 那就将pk所呈现的参考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景眠想了想,其实想说不会的。 毕竟自己在上次还直接了当地拒绝了对方的战队邀请,甚至在他们置顶了消息,还提出三倍赔偿和报价的基础之上。 自己在greek眼里,即使没有得罪对方,也至少落得个高傲的名头。 所以景眠对此也没有异议,匿名就匿名吧,匿名比较安全。 不过他这边全程公开,但如果被虐的太惨,那都是现成的广播播放,堪称大型车祸现场。 景眠默默的叹了口气。 算了,直接上吧。 毕竟这场不是自己的直播,也不是参加战队某个重要的比赛,即使输了,也只是丢这一小部分范围内的脸而已。 况且输给实力强悍的greek……他倒也不算那么丢人。 把自己给想通了之后,景眠戴上了耳机,用口型示意工作人员,可以开始了。 见其中一个当事人已经答应,工作人员乐开了花。 他们调试好游戏关卡和难度,很快让两个角色同时进入了比赛。 景眠依旧戴着战队送给自己的新耳麦,按照刚才他所有看到过的那样,很快黑色的屏幕出现变化,逐渐展现出角色所在的场景。 这是一搜极大的货船。 上面各种铁箱和木头箱,可以走最上方的铁架,也可以绕侧路拐小弯,总之掩体非常多而且复杂。 而且贴心的是,每一个货架旁边都会随机出现武器,并且种类多种多样,手感和受欢迎度最好的冲锋枪也被配在了战争地点多发的集装箱上方。 上次在跨服赛时,坐在景眠身边的那名队员,这一次默默地站在了景眠的身后观战,他这次突然有了一种直觉和预感。 果然在比赛开始之后,景眠所在的货船一端,人物出现之后便立刻开始小步奔跑起来。找到离他最近的那把枪,毫不犹豫地揣进了身后的背包之中。 接着,景眠走过很多掩体,又收集了很多武器。导致走路时人物的身上都会发出一颠一颠的声响。 队友:“……” 他一点没变。 好家伙,知道的知道他们是在比赛,这要是不知道的,都以为景眠是一个疯狂的武器收集爱好者。 玩跨服赛时这样就罢了,怎么面对那个鼎鼎有名的大神greek,竟然没去改变一下应战方式? 这时的队友,默默叹了口气。 他预感景眠或许会输得很惨,但只希望这一次的失败,不要打消小朋友的积极性,毕竟即使没有greek厉害,景眠的职业生涯也才处于刚开始的巅峰时段。 正在他陷入担心和思考之中时,却发现景眠所操纵的人物忽然停住了。 此时的景眠正在穿过两个集装箱中间、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细小缝隙。 但是似乎警觉到了什么景眠,动作立马就停住了。 几秒后,他开始倒退。 倒退的声音很轻,但似乎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力。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想要逃跑的意图,于是在景眠没有倒退到集装箱的背侧之前,就已经冲了出来。 接着砰的一声。 一枪爆头。 男生默默捂住了眼睛,轻叹口气,他已经不忍心看了。 开局就是被秒杀,虽然他知道景眠很可能不是greek的对手,却没想到真正实战时会是如此的惨烈。 他却不知道,此刻的景眠,脑袋仍然停留在刚才卫生间内的那场对话。 sh的影卫由调试匹配,而就在刚刚,他们留了联系方式。 这或许是自己离偶像最近的一次。 景眠想,如果sh或许…… 会不会偶尔知道,自己退游后的角色变成了npc,守护在了一个id名叫sheep的玩家身上? 景眠抿唇,思绪无法淡定下来。 由于是一对一的pk赛,为了节省时间,人物会出现复活效应,而并非一局一局重复对战。 景眠很快回到了刚才的复活点。 而greek将他击杀之后,继续游荡在地图之内,位置不定,可能会出现在地图里的任何一个角落。 所以说先发制人很重要,一旦错失机会,被压制住,就很难寻找机会翻身。 这一次,原本以为景眠会跑到上方的铁架,来观察greek的躲藏位置,谁知景眠跑到了刚才几个熟悉的落前位置又把几个不同种类的枪收集全了。 队友:“……” 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打法。 虽然是亲队友,但是他也已经开始不禁怀疑上一次的跨服赛,景眠出乎意料地爆了三个头,是不是多少掺杂了几份运气在身上? …… 但实际上这边的几个队友和工作人员也想错了。 景眠根本不需要来到铁架最上方俯瞰整座地图来寻找greek的躲藏位置。 因为对方根本不屑于躲藏。 在那位大神greek的心里,景眠似乎还不够格。 遇到,直接秒杀就够了。 命运像是捉弄人一般,这一次景眠和greek,在那两处集装箱缝隙的位置再次相遇。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位置调换。 和上一次截然相反。 在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内,耳麦又传来砰的一声,景眠的角色倒下,再次在复合点复活。 这时的游戏区里已经传来了工作人员小小的叹气声。 看来那次跨服赛或多或少,大部分都是由于运气所致。 他们对景眠的期望太高,可实际上青年似乎无法承受起那样的期待。 这一次原本专注于看比赛的工作人员,有几个已经开始低头玩起了手机。 接下来的单方面压制已经可以想象,即使不看,也能预知最终的结果。 greek或许会顾及这边光耀公司的面子,让景眠小小地赢上几次。 又或许不会。 景眠从复活点醒来后,又是去熟悉的地点捡了几只枪。 有些负荷过于沉重的重量,让景眠角色的脚步声都比对方沉上许多,显得非常笨重。 greek那边过于丰厚的经验,导致仅是听听景眠的脚步声,就能推断对方在哪儿。 然后出现在路尽头的地方,困住自己的猎物一般,拿着枪,给予最后致命一击。 只是这一次,greek隐隐听到,那个新人似乎又来到了那两个宽厚的集装箱中间缝隙的位置,并且在左右徘徊。 greek都有点气笑了。 光耀公司让自己陪玩儿的对象,竟然是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笨拙家伙。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集装箱的缝隙之前,脚步很轻,因为他需要迅速判断景眠的位置 可这一次,即使他放慢了脚步,方才那些笨重而又徘徊的声响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彻底消失了。 greek微微皱眉。 怎么回事,这次是站在原地等死? 他没有太多的耐心去探索敌人的位置,于是凭借着刚才两次的直觉,他控制好走位,直接冲出集装箱的缝隙。 晃动画面时,却发现自己眼前竟然空无一人。 greek:“?” 刚才明明一切都指向这里的迹象,却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随即,画面里突然砰的一声。 greek所操纵的角色倒地! 在所有人都茫然而无措的惊异目光之下,电脑系统缓缓定位于刚才那位狙击手的位置。 人们惊异地发现景眠竟然没有离开。 也没有走小道,更没有去最高点,而就站在两个集装箱的其中一个,踩在箱子上方走动。 这也就给了greek景眠就在缝隙之中的错觉。 背负了那么多武器,行走和逃跑时制造的声音会引起敌人的注意。 那么景眠就干脆不移动,也不发出任何声响,诱敌深入,反客为主。 这一局,猎物反而变成了猎人。 这几乎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greek愣住。 在复活地点重新复活时,他忽然萌生出一种有些离谱的错觉。 刚才那两次爆头……竟有些像是对方在试探自己一般。 在摸清了自己的实力之后,便不再躲避和隐藏,甚至能构建出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陷阱,守株待兔般,引他入坑。 greek在屏幕的另一端,默默从电竞椅上坐直了身体。 接下来的第四局。 greek的注意力不再集中于那两个集装箱内,因为他料定对面那个新手不会再次来到这个地方来阴他,集装箱顶部已经不能再用了。 于是,greek在脑中思索对方可能会藏身的地点,或是这次又想引诱他到哪个无法逃脱并且腹背受敌的地方去。 谁知这一次,greek竟然在最高速的铁架上,听到了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仅迟疑一下,greek便另辟蹊径,慢慢的上移,来到了有些腐朽但却海拔极高的货架上,凭着刚才的记忆去寻找发出声音的目标。 谁知在靠近顶部时,greek谨慎的停下,稍稍探出头去,用狙击镜瞄准,可视野里却未出现任何玩家的身影。 “?” 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greek陷入短暂的词语时,突然传来一阵枪响。 就在自己的正下方。 那个他视作废物的新人。竟在自己的正下方举着冲锋枪,两下就把他突突没了。 greek:“……” 现在是2:2平局。 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景眠所操纵的人物经常会出现在意想不到的位置之上,对方似乎在试探并挑战他的底线一般,也成功使得greek从一开始懒散,不经意的状态,到最后全神贯注。 每一次的复活和击杀都让他的神情更加亢奋。 之后景眠也并非每次都偷袭成功,甚至让greek在几次景眠曾经偷袭他过的地方成功反杀。 greek在光耀上玩了大几年,却第一次玩出了谍战片的感觉。 都给他气笑了。 greek的玩法似乎也随之改变了。 从不屑一顾……到专心阴景眠。 比如在界面复活期间,埋伏在一个偏僻的货船狭角,一蹲就是好几分钟,也不厌其烦,就等着景眠慢慢上钩。 大神很少阴人,因为不屑。 可greek似乎在这场pk中打破了这个传统。 而对面似乎没有料到,第一次被偷袭时,就连人物也跟着吓了一跳。 于是很快在下一关,景眠就给予了greek反击,似乎预料到了自己不会再继续躲在原地,新人扔了枚□□,让greek的视线成功陷入白色与晕厥。 很快,greek的角色被再次击杀。 greek屏幕这边微微咬紧了牙关,觉得又气,又有些好笑。 到了最后计时结束,比较两人的分数,景眠也仅以两分之差少于greek。 第一关的比赛结束。 光耀游戏区的工作人员和队友们,此刻的神经终于由紧绷舒缓下来,像是看了一场大型的谍战埋伏大片。 这是一场相当奇怪……却又精彩的比赛。 明明以往,无论是大神与小神对决,还是两个大神之间亦或是菜鸡互啄,基本都是真刀实枪的对战。 而今天两人,硬生生把正规的射击类竞技比赛玩儿成了躲猫猫和阴.人,还每次都玩儿的不带重样的。 两人并未开始进行第一关。 因为greek忽然发来了语音通讯,由工作人员这边接收外放。 这一次,与先前第一次交涉时态度截然相反,从轻蔑、漫不经心,到明显的惊艳、兴致勃勃,甚至声音都含着些许期待和急迫: “刚才和我玩游戏的那个新人,他的id是什么?” 工作人员和青年眼神交流了下,询问景眠的意见。 景眠迅速摇了摇头。 经验丰富的员工立马心领神会,与通话的那一端回答道:“抱歉,这个是玩家的,不能透露给您。” 而greek似乎没打算放弃,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我不问他什么id,哪个服的也无所谓,只是,他现在有加入任何战队吗?” 工作人员停顿了一下,道:“有。” 那边似乎沉默了下,忽然问了一句:“他是不是在.?” 景眠一怔。 工作人员回答了一声:“这个也不能告诉您,感谢您的陪练,过后系统会为您的账号赠予顶级套装作为感谢。” 景眠心里暗想,难道greek那边已经认出了自己就是sheep了? 那也未免太玄学了点儿,景眠迅速把这个猜想刨除,毕竟只是一起pk了场射击类的第一关,就能精准猜到自己是景眠,那大多数光耀玩家恐怕都要掉马了。 经过一天的训练和测试结束后,景眠随着战队的队伍,一起离开了光耀总部公司。 来的时候用了五辆私家车,回去的时候变成了四辆。 其中一个队员急着去接自己的女朋友。 本来大家想直接打车,但又一想着距离不算太远,还不如在各个车后座多塞一名成员,就算是三人并排,也不至于有多挤。 于是,景眠则被分在了一辆全是资历较老的前辈车里。 车里只有一个后勤部的小姑娘,如果景眠没记错的话,对方好像是叫陈曦。 因为陈曦和景眠都比较瘦,所以一起齐刷刷坐在了后座,景眠则坐在中间。 稍微较胖的那位成员被分到了副驾驶。 资历老的前辈们说话比较放得开,就算说上一路都不会冷场,尤其是刚才那场比赛,更令他们津津乐道。 “真的是太好玩了,我玩了光耀地图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你们这种,一场pk之内,把地图所有可以隐藏的掩体都利用了个遍的。” “哈哈哈,可不是,一点儿没浪费资源。” “不过头一次见到把greek气成这样,以后有机会可得再让你们pk几次,没看那个greek最后都没玩够的感觉吗?” “下次最好试试鬼屋,听说greek包鬼屋的资历要比第一关更厉害,不过,景眠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 景眠笑了笑。 但他以后还是不想再和greek玩了。 比起一人对战的pk,景眠还是更喜欢团战,或是没有什么目标的自由练习。 pk需要高度集中,太费脑。 况且greek不是一般的对手,相当于费脑x3。 景眠压力山大。 景眠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傍晚。 天色黯然变黄,从车里的角度能看到落日沿着城市的边缘缓缓降下。 不一会儿,景眠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他低头一看,发现竟是任先生发来的信息。 景眠默默打开微信。 屏幕上只有简短的一句: 【晚上想吃什么?】 景眠思忖了下,垂眸,快速打字。 【都可以。】 发完这三个字后,又觉得有些不妥。 好像看到网络上,说别人问你想吃什么的时候,你说都可以,对方反而会觉得敷衍或是没主见。 景眠想了下,又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字: 【您做的我都会吃。】 打好后刚要发出去,目光却落在了这行字的第一个字上。 景眠顿了下,又默默把字体删掉,重新打了一遍: 【你做的我都会吃。】 因为没有设置静音,所以打字时会有轻微的触碰动静,这也引起了身旁陈曦的注意。 女生默默咽了下口水。 大胆猜想一下, 景眠现在,不会在和任从眠聊天吧? 已经要在回家的路上了,他们这时候会在聊些什么? 对内容好奇的难以抑制,想知道很多细节的陈曦,默默抿唇,想偷看又很有罪恶感,简直纠结得想跳江。 她忍了又忍,把视线投向车窗外的风景,又默默撤回,企图把注意力投在几位聊天的前辈之中,却发现都没有用。 陈曦默默叹了口气,忍不住,发挥出上学时侧目看同桌作业的本领,也就是正襟危坐,斜眼神功。 于是,她在聊天框的顶部,隐约瞥见了联系人备注。 唯有三个字: ——【任先生】 这一刻,陈曦心都要跳出来了。 …… 看来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 眠眠的未婚夫,就是任从眠!?? 景眠握着手机等待着,另一头似乎沉默几秒。 青年很快收到了新信息: 【香酥小排?】 景眠看着屏幕上的四个小字,先是怔愣了下,然后暗暗心动起来。 如果能吃到香酥小排,那必然是相当不错的。 只是,没等景眠回复‘好的’,任先生已经发来了新消息: 【滑蛋虾仁。】 景眠:“?” 原来是选择题? 望着两道不相上下的菜名,景眠默默咽了下口水。 其实…两个都很喜欢。 如果非要选一个,景眠更倾向于第一个,于是快速敲字:【好的。】 刚发过去半秒,任先生下一条也跟着发了过来: 【贝丁奶白菜。】 景眠的手停住,诧异于任先生竟然给他这么多选择,是打算要下厨还是外卖? 但眼下,重要的是……第三个也看起来很好吃。 青年想,他可不可以临时改一下决定? 【蛋黄焗鸡翅。】 这是第四个菜。 景眠:“……”这个也拒绝不了。 青年陷入了抉择。 于是纠结半晌,最终决定还是按顺序来吧。 他打字:【想要1。】 景眠输入完1,停了两秒,忍不住删掉。 想发4, 却又被2困住脚步。 而且3看起来…也像是很好吃的素菜。 以往景眠做任何决断,往往都是随意且果断的,如此难以抉择的处境,还是面对一群菜名,仔细想来还是头一次。 于是,任先生的对话框上, 青年那一边,陷入了持续的‘正在输入中’。 但景眠并没有纠结太久。 因为很快,他收到了任星晚的消息: 【不用选。】 景眠一怔,指尖略微顿住。 他看到, 任先生没什么语气起伏、略显淡漠简短的下一条: 【都给你做。】 …… …… 陈曦感觉心脏爆炸。 救命。 她要被这对小情侣甜晕了!! 第17章 第 17 章 因为任先生说了全做。 所以,尽管景眠人还在车上, 心却已经悄悄期待回家了。 在与任家联姻前,景眠曾被景父告诫,本来景家就是高攀,再加上他年龄小,即使有保姆,婚后也不该好吃懒做,想让任先生满意,厨艺是最起码的品质。 只是没想到,在他们同居后, 做饭的重任竟落到了任先生身上。 会做也就罢了。 ……菜名听起来还那么诱人。 主驾的俱乐部前辈一只手开着车,一边问景眠学校在哪儿,直接就送过去,天色已晚,就别往俱乐部折腾了。 景眠一怔,微微倾过身:“不用了哥,今天我不回学校。” 前辈笑了下,豪爽道:“那是要回家吗?你报一下地址,哥顺手就给你送回家了。” 陈曦咽了下口水,默不作声。 见推脱不过,景眠沉吟了下,和前辈报了地址:“枫林小区。” 报完,车厢里突然有点静。 副驾的前辈转过头,重复了一遍:“枫林小区?” 景眠点头。 主驾驶那头问:“枫林小区……是不是西南临街的枫林别墅?” 景眠暗窘,又点点头。 其实原名就是枫林别墅,他只是换成小区,听上去没那么高档奢华。 景眠旁边的队友诧异道:“那不是出了名的高档小区?之前爆料说,有个男明星叫什么来着……好像也住在那儿。” 没等景眠紧张,陈曦先一步紧张起来。 她连忙岔开话题:“小林哥,也把我送回去吧,地址还记得吗?” 主驾驶的前辈点了点头:“当然,你们顺路,我都不用绕道。” 陈曦:“那就好,先送眠眠回去吧,我不着急。” 车子平稳地驶动,按照导航,很快停到了枫叶小区的正门口。 景眠下车,和前辈们告别。 路过保安亭时,保安看起来很亲切,一下认出了景眠,笑道:“您是昨天和任先生一起的住户。” 景眠笑了笑:“您好。” “门卡已经办好了。”保安从窗口递给景眠:“是对应小区门口和住户自家庭院的大门,如果不小心丢了,庭院门就需要重新换锁和安装刷脸指纹,物业可以找人上门安装。” 景眠接过,道谢:“我会好好保存的。” 保安翻开一个登记本,问:“您和户主的关系是?” 景眠顿了下,唇边呼出一丝雾气。 他抿唇,回答:“他是我先生。” 保安了然。 “怪不得,其实任先生以前不常住,几乎几个月都不会出现一次?现在忽然频繁回来,我还有些奇怪。” 保安抬头,笑道:“原来是因为景先生要来同住。” 景眠诧异,问:“是这样吗?” “对啊,之前连业主群都没加,这一个月不仅频繁往这边来,群也加了,还加了生鲜超市的店群。”保安看起来很年轻,三十出头,很自来熟的模样,又说:“感觉任先生一直很忙,没什么时间经营家庭的样子。” 保安挠了挠头,笑:“看来还是要遇到对的人。” 景眠一时语塞。 脸有点莫名热。 加超市群这种事,看起来稀疏平常,但放在任先生身上……就莫名有些讶异违和。 景眠自觉地想,作为另一个户主,明天正好是周日,他要不要去附近的超市或市场逛逛? 厨艺不精,起码添置一下冰箱。 两人一来一去,就唠了起来。 “景先生,你加户主群吗?我拉您一下。” 景眠:“好。” 他拿出手机:“超市群也可以加吗?” 保安打开微信:“当然,那我们先加好友,我一起拉您。” 景眠点点头:“谢谢。” 他问:“还有什么群吗?” 保安翻了一下列表:“还有一家海鲜市场,几个小区附近的餐厅外卖群,哦对,咱枫叶对面有座很漂亮的公园,夜景特别不错,那里广场舞也有个群。” 景眠:“……” 他想了想:“除了广场舞,麻烦都拉我一下。” 保安:“好嘞,景先生。” 列表里忽然就多了一连串群聊框,景眠挑了几个太活跃的,设置免打扰。 景眠到家时,刚进玄关,就闻到了远远飘来的菜肴香味。 肚子相当不争气地叫了一下。 任先生亲自下厨,还等他一起回来,桌面上的滑蛋虾仁正冒着热腾腾的香气,挑动着味蕾。 景眠接过任先生递来的米饭,筷子触到舌尖,暖意入腹,他忽然有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 尽管没有崽就是了。 景眠夹了个小排骨,安静地吃,外酥内软,酱汁配合肉质鲜香浓郁。 厨艺太好了。 景眠暗暗惊叹,他隐约想起幼年的时候,哥哥好像并不会做菜,倒是经常被自己拉着、来家里蹭晚饭。 十多年过去,不仅是自己,印象中的少年竟也变了这么多。 以前是邻家哥哥, 现在,是自己的合法爱人任先生。 夜晚。 任星晚很忙。 台式机在书房,景眠经过时,听见男人像是在开视频会议,场面肃静清晰,男人的声音偶尔开口,基本都是做出意见或决策。 景眠脚步没停,默默把笔记本从主卧里抱了出来。 景眠想,看来他的爱人不仅是大明星,反而更像是位…霸总。 还是商业大佬的那种程度。 这似乎并不奇怪,以任家的家世背景,娱乐行业顶多算是一个用于笼络人脉和名气的副业,任星晚不必天天赶通告和拍戏,也从不参加综艺捞钱,却依旧随时把握着最顶级的资源。 更不用提任先生本身外貌优越,演技过硬。 这样的任星晚,有演技,有手腕,还擅长厨艺,脾气和性格甚至没有一丝自负,也很尊重自己。 有点……太完美了。 作为伴侣来讲,除了不爱自己,应该没有一丝缺点了。 啃着蛋黄鸡翅的景眠,狠狠自卑了一把。 这场家族联姻是几年前定下的。 任家那时候家族内部动乱,为了争夺继承权和家族产业,听说甚至还见了血,当然这也只是传闻。尽管根基还未有现在的庞大稳定,但实力和地位也绝对远远胜于现在的景家,可以说望尘莫及。 所以…为什么会决定联姻? 就是因为念在以前邻家交好的情谊吗? 景眠觉得不止如此。 或许,等他以后和任先生再熟一点,会忍不住问出口。 景眠回到一楼,窝在沙发上抱起笔记本,完成了几样学校的线上作业,点击提交。 接着看了眼表。 他发现时间还早,于是进入直播平台,找到耳麦和便携式摄像头,在沙发上提前了今天的直播。 弹幕依旧热情: 【啊啊看我刷到了什么!】 【今天竟然这么早】 【眠眠,麻麻好想你!!】 【嗯?眠眠是换了地方吗?不是在寝室也不像在家的样子。】 景眠睫毛微滞,回答:“嗯,今天在哥哥家。” 说这话时, 景眠恰巧听见男人下楼的声音。 随即,对方的脚步像是顿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景眠的错觉,任先生的视线,似乎远远落在了自己身上。 景眠喉结微动,调整了下耳麦。 耳麦内,响起光耀游戏的进入音效,清脆宏大,十分热闹。 耳麦外却寂静一片。 景眠此刻,明显对耳麦外部的世界更加敏感一些。 刚才说‘哥哥’的时候,不会被任先生听到了吧? 景眠咽了下口水。 他不确定任星晚是否介意。 或者说在这种情况下,男人更偏向于自己叫对方为先生还是哥哥。 弹幕显然有些沸腾: 【原来是哥哥!】 【我都不知道眠眠还有哥哥?我直播跟了两年,场场不落的老粉了。】 【哥哥可以露脸嘛?好好奇啊】 【呜呜不可能,眠眠自己都从不露脸】 【不用想,sheep这么好看,哥哥不会差的。】 景眠暗窘,于是隔着耳麦话筒,道: “抱歉,他不方便露面。” 【没关系。】 【今天是不是刷女子高校那张地图?我已经准备好记攻略了。】 【打字.日千兼.职,有意v我7643891】 【眠眠,能不能再喊一声哥哥?】 …… 景眠不经意瞥到了页面的最后一条弹幕。 他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 【呜呜呜找到组织了】 【谁懂,刚才那一声哥哥,给我听的心脏憋的爆炸。】 【楼上,你是指心脏还是别的地方?】 …… 景眠:“?” 晚上的直播很顺利。 任先生也似乎只是下了一趟楼,便回到书房。 景眠想,任星晚可能只是拿水喝,并未注意到他这边。 夜里。 景眠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刚要入睡,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却忽然响了一下。 景眠强忍着困意伸手,把手机摸了过来。 骤然亮眼的光亮,让景眠忍不住眯起眼睛。 他打开手机,发现声音是来自微信提醒。 原来是今早在光耀游戏公司总部时,那位留过联系方式的,给自己发来了消息。 【sheep,睡了吗?】 【这么晚联系你,抱歉了】 景眠眨了眨眼睛,忍着困倦默默输入:[没关系。] [前辈有什么事吗?] 对方似乎没想到景眠回复这么快,于是停了几秒,继续发来: 【因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见面匆忙,没来得及和你说。】 【是关于ash.】 景眠一怔。 困意成功褪去大半。 他翻了个身,打字有些迟缓:[什么?] 【就是我说过,和ash是旧识嘛。】 【我听说他明天要来公司。】 【景眠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 景眠腾得坐起身。 彻底不困了。 第18章 第 18 章 景眠的指尖在屏幕的小键盘上犹豫了一阵,却不知道回复什么。 唯有心跳,格外强烈。 sh。 还要安排他们两个明天在公司见面。 景眠感觉自己脑袋有点转不过弯了。 就如同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和等待,几乎烙印在灵魂里的信仰,想天上的星星一般只能仰望着,是自己永远触不可及的存在。 而现在有人告诉他,可以把这颗星星摘下来。 所以景眠除了诧异,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还有无可置信的不真实感。 不知不觉间,景眠发现自己的指尖冰凉,屏幕上的聊天记录仍然持续在三分钟前。 他犹豫了下,刚要回复“好。” 动作却骤然停住。 景眠想,若是放在以前,他可以毫无顾及地去见ash,但在这一个月间,周遭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连他自己的身份也与以前截然不同。 比如他已经不再是单身。 现在,他是任先生的爱人。 去见一个接近于自己偶像的、喜欢了很多年的电竞选手,听sh和他同样是男人。 景眠想,单独见偶像这种事,他是不是应该和任先生报备一下。 在决定答应之前,先征求一下爱人的意见? 于是景眠犹豫了下,给打字: 【因为不确定学校有没有事,可以明早给您答复吗?】 【如果不方便,前辈就取消这次见面,还是谢谢您】 似乎在那头等待着自己的回复,景眠一发过去,那边很快发来了新消息: 【没关系,明天告诉我就行。】 【也别有压力,因为我知道ash的影卫有多难得到,所以想着你应该很喜欢ash,那会不会想见ash一面呢,我就问了一嘴】 【ash明天应该会一直在,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见就好。】 景眠怔住。 虽然一直觉得人很好,不仅是前辈,还是光耀中数一数二的传奇大神,但说话时一直带着笑容,看上去就很亲切,还主动加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明明自己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播。 没想到等到深夜,想起ash明天要来光耀总部,还特意给自己发了消息,问要不要见偶像一面。 再加上现在,给自己连续发了三条都不算短的微信。 对于彼此目前还属于陌生人阶段的关系,景眠总觉得,似乎有些…过于热心了。 像是很想促成自己和ash见面一样。 景眠想,大概是和自己的影卫是ash有关吧。 于是青年礼貌地回复了。 然后看了眼表 ——23:10。 这个时间,任星晚大概已经睡下了。 他应该怎么和任先生解释呢? 我想去见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电竞选手,您介意吗? “……” 景眠默默否决。 毕竟自己本身也同样是电竞选手,这么说准会引起歧义。 那就说,去见自己的偶像? 景眠想,当一个人有了偶像,会产生类似于追星一样的情感,因为某个极其耀眼的特质喜欢上对方,在这之后,会不由自主的更想深入了解他。 想知道他的生平,关注他所有的动态,想了解他背后经历了怎样跌宕起伏的故事。 但ash对景眠来说,并非这样。 ash只有在游戏里才足够鲜活,是支撑他前行的精神支柱。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景眠也未曾关注过ash现实中的任何资讯或消息,以至于ash曾经加入过.俱乐部一年的事,景眠还是从宣城的口中得知。 所以,刚刚sh见一面时,比起激动和兴奋,青年的第一反应,竟更倾向于无措和茫然。 ash比起偶像, 更像是支撑他多年的信仰。 尽管用偶像形容并不准确,但却已经是最接近ash对于自己来说的意义。 同时,也不会引起任先生不必要的误会。 景眠想,任先生早上似乎很忙,基本早餐过后,男人收拾妥当便会无缝出门,从今早的行程就能看出来。 ……不像是有时间和自己闲聊的样子。 景眠辗转反侧。 要不,今晚就去和任先生解释一下? 短短打扰一下任先生睡觉,总比明天提出来,冒着可能会破坏男人出门前好心情的风险稍强一些。 于是,景眠当机立断地下床。 他穿好拖鞋,原以为需要在黑暗中走过走廊,没想到走廊角落里开了盏小灯,不算亮,却恰巧能不至于摸着黑。 次卧的门半掩着。 景眠隐约看到一丝光亮,有些诧异,原来任先生这个时间还没睡,刚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敲门。 景眠稍稍侧身,在门缝里探过脑袋,轻声问:“您睡了吗?” 空气一片安静。 本站网站:et 第19章 第 19 章 景眠被问得哽住。 这种事……找老公当然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当时恰巧碰见保安大哥,聊到那儿,顺便就加了。 不过换个角度,作为任先生的伴侣,新入住的自己想融入小区,却选择通过外人……似乎确实是会让任先生感到不妥。 景眠想了想,还是认真地反思了一下,道:“那我以后只找任先生,可以吗?” 尽管这里用了任先生, 却有种一本正经的亲昵感。 所以这次,男人并没有纠正景眠。 ……先生似乎也有先生的好。 景眠这次终于站起身,他感觉小腿有些酸,一股微微的麻衣蔓延开来。 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蹲太久了。 想起刚才次卧的门半开着。走廊的灯亮很可能会透镜卧室,景眠一边让腿窝的酸麻尽快褪去,一边问男人:“走廊的灯用关掉吗?你会不会睡不着。” 任先生说:“一开始会睡不着,今天好点了。” 景眠:“那我关掉?” 任先生:“不用。” 景眠:“?” 景眠问:“留灯是需要起夜吗?” 任先生在黑暗中说:“我没有起夜的习惯。” 景眠:“……” 不起夜为什么要留灯呢? 青年迟疑了下,感觉对话陷入无解,他不确定自己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空气寂静了几秒。 景眠听到任星晚的声音:“你不起夜吗?” 青年顿了下,回答:“偶尔会。” 任星晚:“那留灯就有意义。” …… …… 景眠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走廊那盏小灯依旧亮着,在地板上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他一步一步走回去,影子在拖鞋边拉长,又徐缓地包绕过来。 景眠眉梢微滞,感觉身体内的某处被触动了一下,麻麻的。 原来是这样, 那盏灯,是为他留的啊。 翌日。 任星晚今天有活动,早上就要出门。 这是任先生在自己睡得迷迷糊糊时说的,景眠应了一声,带着丝鼻音,他在被窝里,在睡个回笼觉和起床送别男人之间,挣扎了好一会儿。 最终决定起床。 刚走下楼梯,他就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任先生。 男人一袭黑色衬衫,被宽阔笔挺的肩膀撑起,腕部在与袖口之间戴着表,修长的指节握着领带,腿部比例堪称完美。 倾泻的晨光落在男人的肩膀上,空气中漂浮着淡淡尘渍,冷漠俊美,让人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景眠盯着看了一会儿。 或许电视剧没有夸张,但和外貌优越的对象结婚,一早起床眼睛都会得到保养。 赶上任星晚即将出门,而自己什么也没做,于是,非常有爱人自觉的景眠视线微动,注意力落到了任先生还没系上的领带。 景眠抬起指尖接过领带,握住边缘,开口道:“……我帮你系。” 男人的视线微垂。 他没说话,似乎默许了。 景眠低下眼眸,睫毛微敛,纤长扇形的阴影细碎而下,他将领带绕过任先生的颈怀,指尖握住领带,折、绕、拉下,动作行云流水,却温柔徐缓。 任星晚的角度,能看到青年柔软的发梢,以及脖颈向下,延伸到睡衣之内,蔓延到细窄的腰线。 衣角的褶皱被睡得微微卷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肤。 男人的喉结,不经意间滚动了下。 景眠完成了最后一步,拇指向上,推了推领结。 青年稍退一步。 领带打好了。 从领结向下,平整规扁,堪称一次教科书级别的系领带。 只是,景眠视线向下,发现领带最底端,垂落的尖角之下—— 伴随着一截多出来的不明细条,一直延续到裤腰处。 景眠:“?” 青年握住那绺不明的多余布料,迷茫了一会儿。 …这是哪步出了问题? 追根溯源探究了一会儿,景眠信心满满地将领结打开,重新给任先生系了一遍。 ——接着,与第一次一模一样的领带出现了。 景眠:“……” 任先生要是戴着这样的领带出去,会被其他同事和同行笑话的。 景眠略窘地抬手,决定把领带解开,还是让任星晚自己系吧。 只是,任先生提出了拒绝。 他单手推了下领结,睫毛微垂,道:“这样就行。” 随后穿上了大衣。 就这样出门了。 景眠:“……” 不会是自己手艺太差,任先生生气了吧? 闹脾气也先把领带解开呀…… 青年站在玄关前,好半天都没动,本计划去卧室睡个回笼觉,只是现在,他忍不住想,戴着那样的领带出门… 景眠身临其境地、 替老攻暗暗脸红。 * 景眠在沙发上躺了一会。 落地窗的晨光愈发耀眼,映照在地板上,光辉透 本站网站:et 第20章 第 20 章 景眠曾经设想过,在游戏之外见到ash本人会是幅怎样的场景。 或许是在某次发布会、某国际赛事的直播现场、亦或是ash在社交平台上主动爆马。 但没有任何一个场景,会与眼前的一幕重合。 就好像他走过了很远,期待了太久,以至于那个人离开后的影子都成为无形的支柱和信仰。 而忽然就有这么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告诉他,自己就是ash。 “……” 这一刻的心情与其说是惊喜,景眠不知道如何形容,反而更接近于无措茫然。 青年呼吸微窒。 他垂眸,强压下心中的狂跳和诧异,道:您好。” 侧过身,示意道:“出去慢慢说吧?洗手间也不是地方。” 于是, 三人来到了十二楼的一处宾客区。 外面有精致的小桌,桌面有新上的茶水,工作人员行色匆匆,并没人留意到这边。 落座后,主动调节气氛,笑道:“景眠,难得的机会,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和ash聊一聊,不用拘谨。” 景眠一怔。 抬眸时,恰巧与ash对上视线。 景眠收回目光,抱着手中冒着缕缕暖意的热茶,指尖微烫,一时竟有些语塞。 按理来说,想问的太多了。 ash的意思是灰烬,是无意还是代表着什么?明明一直很好地隐藏了身份,为什么现在却没有避讳地在自己面前摘下口罩?为什么当初各家战队重金邀请,却从不参加任何国际赛事?初衷不是世界冠军? 退游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退游之后的这几年来,你过的好吗? 以后…还会重登光耀吗? 关于ash的事,景眠有太多好奇,不仅是自己,大多数玩过光耀的玩家亦是如此。 但现在,景眠薄唇微启,竟却一句也问不出口。 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只是,ash在此刻开口。 男人声线清冷,忽然道:“你好像年龄不大。” 景眠睫毛颤了下。 他轻声道:“我已经二十岁了。” ash:“全职打光耀?” 景眠回答:“不是全职,还在读大学。” ash:“大学就结婚了?” 青年心忽然一跳,顺着对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景眠垂眸,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指尖触碰戒指,指腹轻轻摩挲过环戒光滑的表面和边缘。 他说:“是的。” 微诧,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ash深色的眸子微垂,问的很直接:“为什么选我当影卫?” 景眠一愣。 随即犹豫了下,道:“因为你是全服第一。” …… 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这种时候,偶像就在面前,话都递到嘴边了,一般的狂热粉丝不早就已经趁机表白了吗? 这种‘因为你是全服第一’官方到不能再官方的回答,显然让感到诧异。 明明他得到的信息里,景眠是对ash相当崇拜的,就算是理智粉,就凭只为了得到ash退游后角色所变成的一个影子,一个类似npc一样的虚拟人物,就不惜从几百场比赛里、上千万的玩家中冲出重围,那不仅需要不眠不休,技术也必须过硬霸道。 这其中的艰辛根本难以想象。 这种程度,早就超出了崇拜的范畴。 很明显,倘若ash说想要他的心脏,恐怕景眠 也会毫不犹豫地掏给他看。 喜欢到这种程度,见面之后,景眠却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淡定得多。 明明应该是作为粉丝的景眠一个劲发问,而事实上,目前为止,都是ash主动开口。 这是怎么回事? 隐隐皱眉。 他沉吟了下,又很快展露笑容,道:“景眠,你和ash加一下微信怎么样?这样以后你们有事联系,也不用通过我。” “……” 话音落下,景眠的表情浮上茫然。 还以为见面只是简单的偶像和粉丝的短暂交流,没想到sh好友的机会,让景眠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或许和娱乐圈不同,电竞圈要更放松一点?还是因为自己和ash一样是选手,所以不用顾忌? 见ash没有异议,已经拿过手机,景眠只好动作略缓地掏出手机,光是进入界面都用了数秒。 看样子,青年似乎原本并没有这个打算。 在旁,带着笑意调侃:“怎么了景眠,是怕老婆查岗吗?” 景眠唇瓣微动,他想了想,纠正: “不是老婆,是先生。” 接着回答:“他不会查岗的。” …… 对面的两人,略显诧异看了过来。 这时,景眠的手机忽然响了,低头一看,是宋雨航。 景眠起身:“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好,没关系。” 目送着青年的身影走远,那位名叫‘ash’的男人忽然开口:“原来这位就是小嫂子。” 口罩垂在下颌边缘的男人,侧过目光,眸色有些暗沉,“怪不得任星晚藏得这么厉害。” 向前,显然有些焦急,他臂肘撑上桌面,问:“这个当不当正不正的时间,给景眠打电话的,大概就是任星晚?” “任星晚今天不是出席活动吗?” 摇了摇头,担忧道:“景眠是不是把要和我们见面的事,提前告诉你哥了?” “然后提到了ash这个名字,引起了任星晚的怀疑?” 青年微微皱眉,道:“如果任星晚知道他老婆要去见ash,今天景眠就根本不会出现。” “可是任星晚此刻人在活动现场,证明景眠根本没提。” 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他双手交叠着,有些不耐:“他到底信了吗?” “不知道。” ash微微侧目,道:“没什么理由不信吧。” sh的游戏账号,他的反应肯定比现在更激动。” 男人靠在椅背上,面色没什么起伏:“不是本人就不能登,说这个有什么用。” … 景眠接通后,原来是专业群里让回复通知,因为一直没看手机,现在只剩下自己和一个外国交换生还没回复‘收到’。 打电话就是因为这事儿。 景眠挂断电话,迅速打开微信,回复大群。 接着,景眠洗了个手,用纸巾擦净水滴。 视线上抬时,发现聊天框最顶部,是和ash新加上的聊天信息。 ——显示着‘你们可以聊天啦。’ 一想到要回去,景眠的动作有些顿住。 出于不好拒绝的礼貌心理,景眠还是和ash互加了好友,按理来说,和偶像成功加上联系方式的景眠,会开心到找不着北,无法按耐心中的激动。 但此刻的心情,反而百感交集。 景眠觉得,这与他想象 的……有些不一样。 比如追随对方数不清的岁月,目光定格在一个人身上,看了太久,即使不和现实挂钩,也会产生一种微妙的、切不开的熟悉感。 自以为还算了解对方,但在见到面之后,那种微妙的、无形的联系,竟彻底消失了。 看着现实中的ash,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就连景眠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热烈而疯狂地喜欢过ash。 毕竟激情褪去的太快,当事人自己都不禁怀疑人生。 期待了这么久的见面,甚至还和任先生提前报了备,而此刻,景眠竟产生了一丝想早点结束的念头。 要不现在就回去,找个理由和二位告别吧。 景眠打定主意,把手机放好,回到了刚才落座的休息区。 接下来,景眠与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基本都是关于光耀,偶尔也会转到景眠自己身上,比如有些好奇景眠在学校的细节和日常,以及平时住在哪儿。 景眠挑了一些回答,并没透露住址。 比起现实中的朋友,游戏和现实毕竟还是有壁,除了俱乐部的朋友,在和别人交谈时,景眠会下意识地避开有关现实中的话题。 聊着聊着,景眠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下。 怀疑自己又错过接龙的景眠,拿过手机,垂眸看了一眼。 ——发现不是班级群,竟是来自任先生。 景眠打开聊天框,上面只有一条新消息: 【喜欢芋泥麻薯小圆子吗?】 “……” 景眠短暂地怔住,盯着这行字看了几秒。 有种莫名的奇异感。 任先生竟然会打出看起来这么可爱的食物…还是整整六个字,被完整耐心地打了出来。 莫名感觉被击中了。 他低头,迅速打字:【喜欢。】 不久,男人简短地回复: 【喜欢就好。】 景眠:“?” 嗯?这就没了吗? 景眠还以为任先生会说,喜欢就好,晚上回家给你做。 像上次一样。 只是,过了许久。 景眠等了等,发现对方没再发来消息。 景眠:“……” 好叭,是他想多了。 任先生貌似只是单纯地、调查一下自己的口味喜好。 景眠收好手机。 没过几分钟,他抿了下唇,按照之前的计划,刚想和两人找个理由借事离开。 手机却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是个陌生号码, 景眠接起,话筒传来一个亲切礼貌的男人声音:“您好,是景眠先生吗?” 景眠愣了下:“我是。” “景先生你好,我是陈科,是任哥的助理。” “我现在在光耀公司的楼下,您方便下来一趟吗?要是不方便,我这边可以等,时间不着急。” 景眠浮上诧异,道:“方便的。” “您等我一下。” 电话挂断。 景眠站起身,正好借这个机会说自己还有事,和两位告了别。 从楼上下来的同时,景眠忍不住想,任先生不是在参加品牌活动吗?助理怎么还有时间来到这里? 是出了什么事吗? 景眠越想越觉得离谱,好在光耀总部的电梯很快,出了大门后,门口停车的地方也并不用走太远。 任先生助理的车并不难找。 毕竟保姆车就那么一辆,车门前还站着一个清瘦的男人,看到景眠靠近,还朝他招手。 景眠小跑过去。 陈科对暗号:“景先生?” 景眠点头:“是我。” “您真好认!”陈科笑了,连忙帮开门:“景先生快上车吧,今天温度低,外面冷。” 景眠认识这辆保姆车,毕竟已经暗中上了四次了,于是没做犹豫地上了后座。 车厢依旧精致宽敞,椅子宽而舒适,前面还有个司机大哥。 任先生并不在。 景眠有些疑惑,问:“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陈科笑了:“您稍等。” 随后探过身,从前座拿过一个黑色类似旅行包质感的方形箱子。 陈科把最顶层的拉链拉开,掀起,内芯是银色的保温层。 接着,从里面小心翼翼拿出了一个小碗。 碗里面装着景眠不认识的食物。 淡紫色的、冒着热气的芋泥底,上面淋上了一层糯叽叽的诱人麻薯,中央点缀着无数白色q弹的小丸子。 小丸子上方,淋上了细碎的桂花屑。 景眠瞳孔微震。 陈科顺带着拿过小勺,递给景眠:“景先生,其实没什么事,就是这个东西趁热吃口感好,才叫您下来的。” “您吃完可以再回去。” 景眠喉结动了下,道:“没关系,已经办好了。” 陈科:“那太好了,待会顺道就送您回去了。” 景眠抱着热气腾腾的小碗,问:“是任先生送来的?” “对,芋泥麻薯小圆子。”陈科笑着说:“本来是苏州的糖水铺才有,但今天品牌方送来的甜品里有这个,随口问了下,才知道有个来自苏州的师傅。” “这个东西热的时候最好吃,所以赶快给您送来了。” 青年诧异地听着,难怪男人刚才给他发了微信,而且临城吃不到的东西。 景眠懂了。 任先生又给他开小灶啦。 景眠低下头,拿勺子盛了一小勺,送入口中,口感软糯,香气扑鼻。 甜而不腻,好吃到无法形容。 因为有些烫,似乎刚出锅不久就被送过来,所以一点都没影响口感。 景眠一边吃着,一边想。 任先生……真的在把他当成小孩来宠。 景眠吃完了一碗,擦擦嘴,有点意犹未尽。 接着,陈科当着他的面,又从保温箱里拿了一碗。 景眠:“?!” 他问:“不止带了一碗吗?” 陈科笑:“不止一碗。” “任哥的意思大概是,景先生如果说不喜欢吃,也先带过来一碗,试试口,给景先生反悔的机会。” 景眠浮现诧异。 小碗不大,两碗的量刚刚好,景眠吃下后,感觉胃里暖洋洋的,无法形容的舒适。 陈科说:“任哥那边活动估计也要结束了,说不定比咱们还早。” 景眠点点头。 如果任先生活动结束,证明陈科不用急着回去了,于是他放松下来,由司机送他回去。 路程不远,枫叶距离光耀公司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 进入小区时,因为曾经报备过,再加上认识后座的景先生,保安直接放行了。 陈科稍稍侧目,看着安静的景眠。 心中该死的好奇心逐渐扩大。 原来任哥老婆这么漂亮!!怪不得从来不露面,也不和外界任何人透露。 看样子还是大学生? 陈科心里暗想,任哥竟然老牛吃嫩草。 这明显就是位小朋友啊。 那时候的订婚宴,自己有事没去,余年倒是去 了,那小子回来也没和他透露一分一毫,太不够意思了。 所以,这位就是任哥的爱人。 也就是说,任哥早上的领带,也就是这个青年系的。 陈科轻咳一声,在把人送到目的地后,他再也忍不住,开口道:“那个……景先生,早上任哥的领带,是您……” 话音刚落,陈科发现,景眠明显一愣,没过几秒,耳根肉眼可见地红了。 陈科确认了。 就是景先生。 景眠抿了下唇,颤颤巍巍地问:“任先生后来上活动,没自己重新系吗?” 陈科摇摇头:“没有。” 景眠:“……” 他能带着任先生一起逃离地球吗。 其实他自己系领带的时候,成果还挺正常,但是给别人系,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概念。 陈科忍住笑,道:“景先生,其实你系得没问题,就是中间有一个步骤,你留的太长了,所以最后成品会多出一截。” 景眠立刻来了精神,问:“请问是哪一步?” 陈科把自己脖子上的解下来,用手捏着,给景眠空中演示了一遍。 景眠接过。 凭着记忆,步骤有些迟疑地和陈科复述了一遍。 “对。”陈科把外套递给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开门,送景眠下车:“不愧是景先生,学得真快。” 景眠暗窘,如实道:“不是学得快,其实我没看出差别,因为和印象里的步骤差不多。” 陈科笑了:“没事景先生,要不您拿我试一遍,反正也闲着没什么事,就当给您练手了。” 景眠点点头:“谢谢陈哥。” 景眠琢磨着,拿好领带,分别找好了起始位置,一边听着陈科详细的解说,实践操作了一遍。 这一次,虽然还多出一小截,但明显短了一半。 看到成功的曙光,景眠心中一喜,重新解开,又系了一遍。 助理很有耐心,性格好,还安慰景眠没事,他们大学毕业找工作,刚开始穿正装那会儿也都学不明白,景眠已经学的比他们都快了。 景眠一手握住领带,指尖抵住领结,向上一推。 这一次,领带下方没有了多余的布料。 “……” 景眠欣喜的同时, 不远处,忽然听到由远及近却戛然而止的脚步声。 第21章 第 21 章 脚步停下后。 周遭也显得安静下来。 景眠莫名感觉身后有股难以形容的低气压,甚至可以称为冷意,却不知道来源于何处。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陈科,看到任哥的一瞬间,他表情便凝滞住。 工整的领结之上,脖颈的喉结微微滚动。 陈科咽了下口水,缓声道:“任哥……” 景眠握着领带的手一顿。 连带着发梢和背影,也跟着僵住。 顺着陈科所惶恐望去的方向,转过头。 ——任星晚正站在不远处,深色大衣衬得男人高大颀长,鼻梁高挺优越,睫毛纤长卷翘,淡色的眸子隐匿于细碎的阴影之下。 任先生一向是好看的,不需要挂上任何标签或是贴合人设,也照样如日中天,甚至让各家粉丝统一审美。 而此刻,男人面庞深邃俊美,薄唇微抿起,只是略冷的视线如同冰霜凝结。强大且富有侵略感的气场,令人不寒而栗。 景眠心跳堪堪一滞。 被注视着的目光笼罩,即使不明缘由,也能令人敏锐地察觉到氛围骤冷后的低气压。 陈科闭上眼睛。 他想就地躺平。 世界上最倒霉的事是在老板家门口碰到老板吗? 不是。 是老板老婆在老板家门口给你练习系领带的时候,正好被赶回来的老板撞见。 暂先不提年终奖的事。 这工作……还能不能保住了? 陈科后退一步,迅速和景眠退出一段安全距离。 他咽了咽唾沫,干笑了一声:“任哥,真巧!嫂子已经平安送到家了,那我就先和老于回去了。” 一边说着,陈科努力降低存在感,迅速撤离现场。 只是,没等陈科从男人身边静悄悄地擦肩而过时,任先生忽然开口:“等一下。” 陈科汗都要下来了。 任星晚道:“领带留下。” 陈科:“……” 任哥平时也看不出来是独占欲这么强的人啊。 老婆给自己以外的男人系个领带,这领带都得被单独拎出来销毁。 陈科眼都没眨一下,立马把领结一扯,两下解开。 动作行云流水,留下罪证就跑路了。 景眠:“……” 压力直接给到了自己这边。 青年喉结滚动了下,尽管原地未动,却感受到了任先生不同于以往的气场。 像是……生气了。 虽然不明缘由,但莫名涌上的压迫感,在任先生走向自己时达到了一个小巅峰。 堪堪忍住想跑路的冲动,景眠不自觉地垂眸,尽管未动,余光却感受到已经走近站定的任先生,低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系领带这种事,一般发生于亲密的人之间,对吗?” 任先生忽然开口。 景眠耳廓微麻,点头:“对。” “如果我理解没错,这种情况,相当于只能给爱人做。” 景眠尴尬:“嗯…对。” 任星晚停顿两秒,声音沉了下来:“那为什么给陈科系领带。” 景眠气息微动。 任先生不会是……嫉妒了吧? 念头刚刚产生,景眠就立马把这个猜想排除到脑后。因为似乎在两人同居前,那次公益活动的校庆上,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当时的任先生,总不可能和自己有感情基础,却依旧有着同样的反应。 所以他想,任先生大概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妥。 景眠声音有些哑:“那个…只是练习。” 任先生道:“为什么不找我?” 景眠轻轻吸了口气,有些语塞。 当然,找任先生也是可以的。 但景眠之所以想练习系领带,是为了不让任星晚看到他略显笨拙的练习过程,而是在翌日男人出门前,他能够看似‘无师自通’地、系出一次完美的领带。 拯救今早的失误。 但这个回答,景眠显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气息微动,硬着头皮解释:“因为任先生看起来很忙。” “系领带只是小事,您没必要抽时间陪我练这些。” 在男人略沉的视线笼罩下,景眠默默纠正:“……你。” 任星晚沉默了下,问:“我很忙?” 景眠喉结微动,嗯了一声:“…你说过的,很忙。” 任先生微微皱眉,沉默了几秒后,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只是显得小了些:“没那么忙。” “我有时间陪你做这些小事。” 景眠一怔。 心莫名碰碰跳起来。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或许对于任星晚来说是随口之谈,但男人每次却能精准戳中那个点,掀起涟漪,让人不禁晃神。 任先生,也太会了吧。 景眠喉结微动,轻声道:“那我以后只找任先生。” 微凉的空气触碰裸-露的皮肤,景眠却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有些热。 任先生说:“我现在就有时间。” 景眠:“……” 青年问:“在这里吗?” 任星晚“嗯”了一声。 景眠吞了下口水,伸手,去解男人的领带。 两人的距离很近,甚至景眠唇边的雾气都会落在任先生的颈怀,同时,他也能感受到男人略沉的呼吸。 景眠循着刚才的记忆,指尖握住领带,睫毛微敛,不算复杂的几个步骤,折、绕、拉下,拇指推上领结,动作却谨慎了许多。 尽管不算行云流水,却温柔徐缓,令人不禁心跳放缓。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景眠垂眸,发现这次并没有多余的布料,领带肃然如新,上方的领结平整规扁,看着就让人舒适,简直治好强迫症。 景眠刚暗暗惊喜,却听到任先生的声音,有些沉,几乎是贴近耳廓的距离: “不是系的很好吗?” 景眠一怔。 “……” 猝不及防的,被这声音听得耳垂发麻。 似有火花沿着脊背一路爬向后颈。 景眠松开领带的边缘,抬眼时,恰巧视线交错,他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忽然发现,两个人的距离过于近了。 相比刚才和助理小陈系领带时的距离,他和任先生之间距离瞬间就显得非常暧昧,尽管彼此公事公办,气氛却在悄然变化。 无法忽视的微妙,逐渐升腾。 景眠的视线一飘,擦过对方的唇瓣和喉结,任先生哪里都很好看,伴随着熟悉的好闻味道,他忽然就有点不知所措。 这个气氛…不会是要接吻吧? 景眠紧张起来。 他没有过这种经验,所以不知道是否是他想多了。 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错觉,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猝不及防的,被男人揽住了腰。 景眠感觉心脏重重地一跳。 力道不紧,却又刚好禁锢,退无可退。 真的要亲他。 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上次的记忆忽然就一股脑涌上脑海,连带着触感。 景眠唇瓣干涩,就连着喉头都有些紧。 尤其看到任先生就着原本的姿势,俯首贴近时,达到了一个巅峰。 只是,不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停住的声音。 紧接着,还有葱掉到地上的哗啦声。 “?” 景眠一惊。 转过头时,看到一个原地愣住的陌生阿姨。 女人两只手都拎着东西,一边兜子露出绿色的葱,因为葱叶过长,或是她突然刹车,而掉落在地上。 四目相对后, 景眠立马和男人隔开距离。 但也不可避免的,尴尬到头掉。 景眠有些疑惑,因为任先生的住宅并不在这座小区人来人往的地段,相对偏僻安静,除非是经过时特意往这个方向来,否则很难撞见别墅院外的景象。 而这位阿姨手里拿着菜,大概是从市场过来,所以很可能是枫叶的住户。 难道是认识任先生的邻居? 景眠浮上惊讶。 任先生不像是会和邻居熟稔起来的人。 就当景眠入乡随俗,要和女人打招呼时,却忽然听到任先生没什么波澜的声音,道:“阿姨。” 景眠:“??” 看来任先生认识? 景眠忽然就有点欣慰,除了他所认识的几个人之外,任先生竟然也有自己靠本事熟悉的邻居。 像是千年不融的冰山,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冷寂。 景眠为自己老攻交到朋友,而骄傲。 景眠微微鞠躬,和女人打招呼:“阿姨您好,我是任先生家的住户…” 青年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后腰,被男人不重不轻地掐了一下。 景眠一怔。 是任先生。 脸颊立马烫了起来,景眠停顿了下,改口道:“…任先生的爱人,唔,阿姨好。” 那只宽大的手,由腰侧,转而向上,环住了景眠右侧的肩头。 任先生道:“这位是于姨,是杨帆帮请到的保姆阿姨,负责清理我们的家,还有做饭,已经工作一年了,人很好。” 景眠恍然。 原来是保姆阿姨。 于姨只是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立马露出温柔的笑容,看起来很慈祥:“我还以为是我走错了,但看见小任,我寻思并没走错啊,怎么多出来个漂亮的小娃。” 景眠回想到刚才,脸上发烫。 要是于姨没忽然出现的话,恐怕他和任先生真的会亲吻吧。 距离上次才几天,竟然差点又擦枪走火。 景眠有点庆幸,毕竟第一次接吻时,恰巧是任先生的生日,那时候无论是理由还是氛围,都很名正言顺。 但这次,他们显然没有理由亲吻。 景眠小跑过去,俯身,把葱捡起来,放进阿姨的拎兜里,又把左右两个兜一起接过来。 于姨连忙道:“不用不用…哎呦我拎就好,不用和于姨客气…不沉的这孩子,真惹人喜欢。” 任星晚默默接过景眠手心的兜子。 三人一起回了住宅。 于姨进门先洗了个手,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小任和眠眠什么时候认识的?领证多久啦?” 景眠一愣,沉默了下。 他一一回答: “半个月,七天。” 水流哗哗作响,于姨的表情凝固住。 第22章 第 22 章 于姨掩饰不住的惊讶,道:“认识这么早就结婚了呀。” 同性婚姻在这几年才逐渐合法,毕竟科技逐渐发达后,即使是同性,也可以和异性一样,正常地结婚生子。 所以,人们对同性婚姻的包容度也越来越高。 尽管老一辈的思想根深蒂固,但国家推行后,身边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响应制度,也就渐渐默许理解了。 于阿姨也是其中一个。 她先前只认为是个稀奇事,但今天亲眼见证到,还是自己照料了快一年的住户,她忍住诧异,忽然感觉也能理解了。 先不提这栋别墅的房主,年轻有为,没到三十岁就事业有成,房产还不只有一套,长相更是一等一的帅气,话不多,听说还是个大明星,她回去和自己侄女提起名字的时候,侄女压根都不信呢。 而今天见到了小任的爱人。 好家伙,长的跟幅画似的,皮肤白,眼睛漂亮得惹人。 再加上性格乖又有礼貌,要不是因为不喜欢女孩,而且已经领了证,要是路上遇见这孩子,她准得要个联系方式介绍给闺女。 这么一看,两个孩子也太配了。 她忽然就理解了,这么养眼的一对儿,还纠结什么性别不性别的? 如此登对,异性都未必有这样的匹配度。 不过……这婚结的还是有点快。 这俩年轻人一看就是冲动了,也不知道双方父母怎么想,支不支持。 …… 景眠笑了笑。 其实对这种反应,他已经司空见惯,毕竟他和任先生是传统意义上的闪婚嘛。 于姨洗完手,把菜利落地挑出一部分,又把今天要用上的食材摆在案板上,一边笑一边道:“今天要不是见着,我还以为小任是不婚主义者呢。” 景眠把外衣挂好。 他想,如果不是亲自和任先生领了证,他可能也会以为对方是禁欲的不婚主义者。 阿姨俯身,把另一个兜子的水果往冰箱那边送,她随口问:“感觉眠眠看起来年龄不大,长的很显小,今年多少岁了?” 景眠:“二十岁。” 于姨:“………” 阿姨第二次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这哪是显小啊,这是真小。 小任……从哪拐来这么个孩子啊? 眠眠的父母知道他结婚这事吗? 比她侄女还小一岁。 阿姨没有孩子,只有个侄女,一想她侄女还像个小孩,天天睡到大中午,衣服不叠还乱放,放假行李箱都懒得收起来,放在床边敞着一假期,更别提结婚持家,简直天方夜谭。 阿姨似乎斟酌了一会儿,景眠虽然看着乖,但看起来不像是没有独立判断的能力,况且二十岁,实事求是来讲,也确实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 凭借着对小任为人的信任……她还是打消了打电话报个警的念头。 …… 现在的小情侣,结婚可真早啊。 任先生没说话,在沙发上掀开笔记本,垂下眸,似乎在忙。 但这次却没回书房。 阿姨打开冰箱,发现与以往不同,冰箱里的夹层很满,不仅有水果,还有蔬菜,还有肉类鱼类,这么丰富,倒不像是任先生购置的。 明显是景眠买回来的。 看得出,小朋友有很认真地在过日子。 阿姨准备好果盘,放到沙发旁的茶几上,果盘里面装了一格蓝莓,水灵灵的,成功吸引了景眠的注意力。 早上没来得及吃到的,终于得到了补偿。 一颗入口,酸甜的汁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令 味蕾一本满足。 于姨擦擦手,嘱咐道:“以后买菜交给我就好,有什么想吃的就和我说,于姨就算不会做,现在也能网上学,口味差不了的。” 景眠道谢:“谢谢于姨。” 女人目光落在景眠身上,越看越觉得放心不下,像自家小孩儿似的,忍不住就想操心:“眠眠,衣服裤子多久没洗了?正好今天洗衣服,脱下来让阿姨看看,袖子和衣领脏没脏……” 景眠站起身:“我用学校的洗衣机洗过…” “那可不行,学校洗衣机毕竟是公用的,万一有人投放臭袜子,哪有家里洗的干净。” 于姨想了想,道:“把你睡衣也一起拿过来,这个别墅阳光好,一宿就能晾干,正好不耽误你明天上学。” 景眠从少年时期到现在,几乎没体会过被人操心的感受,第一次被人唠叨这些,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上楼,乖乖把行李箱里的睡衣也翻出来。 于姨看到箱子里整齐叠放的衣服,于是顺手都放进框里,准备一起洗了。 景眠欲言又止。 等等,连睡衣都洗了,他等会穿什么… 没想到,于姨打开衣帽间,从底下的抽屉里,翻出一套崭新清爽的睡衣。 她道:“这是小任的,我记得从来没洗,应该买来之后就没穿过,今天先穿这个吧。” 穿任先生衣服? 景眠犯难了。 情感在告诉他不可以,但理性提醒他,如果因为怕穿男人睡衣而冒犯任先生,若是被阿姨看出来端倪,很容易就会暴露出他们是协议夫夫的事实。 毕竟… 穿老公睡衣这件事,合情合理。 所以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景眠接过,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洗手间换上了。 一换上才发觉,任先生的尺寸…有点太大了。 比如袖子很长,能够覆过指尖,而且领口很宽,会露出锁骨,同时相应的衣摆很宽很低,布料无可避免地垂下,几乎会遮住腿根。 其实上衣一穿,睡裤都显得有些多余。 不过景眠还是感谢裤腰是有一定弹力的,否则根本没法穿,只是虽然穿是能穿,仍需卷起一部分裤脚。 于姨看完也想笑:“小任怎么比你高这么多,都能把你装下了。” 景眠:“……” 犹记得,其实任先生以前不是这样的,少年时期的哥哥,身形颀长又漂亮,既不会十分健壮,又不会显得瘦弱,属于温润养眼、却不会让人心猿意马的类型。 而现在,景眠不得不承认,同样是成年人,自己还是青春正盛的大学生,依旧无法抑制地、暗自为任先生的身材,狠狠羡慕了一把。 阿姨见第一个装衣服的小筐放满了,于是起身,说:“我去楼下再拿一个筐。” 景眠见状连忙道:“我来吧。” 于是踩上拖鞋,穿着任先生的睡衣下楼。 任星晚此刻,正在视频会议之中。 参加会议的主要是几个财会总监和分部运营商,人不算多,所以属于小型会议,二十分钟左右就能结束。 会议另一头,几位穿着非常正式,背景是办公室,干净的实木桌面,有的后面还摆上书架,更显庄重。 显然,他们不仅重视这场会议,也十分重视召开本次会议的人。 而视线的焦点中心,那个男人似乎在自己的家中,似乎还坐在沙发上。 即使是透过摄像头,也能看见对方浅淡的瞳孔,睫毛卷翘纤长,暮色倾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却能让与之对视汇报工作的人肃然起敬,气场不怒自威。 只是,不远处, 忽然传 来从二楼走下的脚步声。 声音很轻,即使穿着拖鞋,但能分辨得出,不是阿姨的声音。 任星晚抬眸。 然后男人就看见,景眠穿着明显比自己身材整整大上一圈的、属于自己的睡衣,从不远处的走廊经过。 即使没在近前,也能看清—— 睡衣的下摆,堪堪过了景眠的腿根,像是穿着大一号的男友衬衫。 颈怀宽大,不可避免露出一小截锁骨,白皙漂亮。 正在汇报工作的梁总,一边说话,有些紧张地看向视频画面里的任总。 然后他就看见: 任总的眼神,很明显地飘忽了一下! 梁总:“?” 他咽了下口水,有些紧张。 这是得来不易的机会,这个项目他拉了很久,绝对不能出错,于是以为自己没解说明白,梁总重新翻过纸页,把宣传部门的布置方案第三段,挑着重点,重新和任总简略汇报了一遍。 谁知,任总开口:“不是刚说过了?” 梁总一愣。 哦哦,原来是他看错了。 原来任总一直在听,根本没走过神,而且自己第一遍似乎也说明白了。 于是梁总轻咳一声,说了句抱歉,往后翻到第四段,条理清晰地继续开口。 这时,景眠在靠近洗衣机的地方,找到装衣服的小筐,抱着拿了回去。 穿着睡衣的身影,在任星晚眼前不远处,再次经过。 任先生:“……” 这一次,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发现了—— 任总的眼神,明显又游离了一瞬! 第23章 第 23 章 阿姨把衣服洗完,一一晾上,动作利落地收拾屋子,她给景眠买回来的小盆栽浇水,又给小两口做了一顿丰盛的家常菜。 吃饭的时候,女人夹了好多肉在景眠碗里,叠成了小山堆,甚至在盛饭前,景眠还被阿姨帮着卷了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 景眠涌上无措,显然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程度的关切。 现代化的冷调住宅,出现这么一位慈祥亲切的女人,气氛也变得热络起来。 其实景眠在高中搬去学校住宿前,一直都在家里住,景国振的家也请过保姆,家里却保持着淡漠冷清,大概没建立联系,更不会产生温度。 那个阶段,司机被景国振叫去,随时为李乔即将到来的预产期做准备,景眠放学正赶上车流高峰期,打不到车,一般会选择骑自行车或坐公交回家。 记得有次放学,景眠骑自行车,刚出校门,就和一辆迎面而来的摩托相撞。 视野倾倒颠覆后,他被周围的陌生家长扶起来,问他有没有事,用不用去医院? 景眠自己站起身,忍着疼,拍了拍校服。 他摇了下头,说医院检查慢,可能需要等到深夜,时间门可能不够。 李乔接近临产期,一丝动静都会醒,如果回家太晚,保姆很可能不会开门。 旁边的家长显然愣住,只好帮少年把自行车扶起来,目送景眠走远。 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景眠袖子蹭破了,校服看上去狼狈脏乱,少年唇角也有一丝裂口,渗出血滴。 恰巧此时,景国振正忙着和保姆扶面色痛苦的李乔去医院,景父和他擦肩而过,只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话: “再在外面打架,以后就别回家了。” 随后大门砰得一声,被关上。 景眠没来得及解释。 但看着空荡荡的家,他忽然觉得,似乎又不用解释。 景眠背着书包上楼,跑到卧室,从床下翻出医疗箱,用棉签沾了碘酒,卷上裤脚,露出受伤的膝盖。 血柱顺着小腿留下,已经干涸。 景眠没经验,直接把碘酒擦到伤口上,疼得嘶的一声,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他放下碘酒,拿手机查了一下,发现擦碘酒倒是没错,只是擦完之后,需要用酒精脱碘。 景眠按照指示,从医药箱又找到了一小瓶酒精。 除了膝盖,景眠脱下衣服查看,发现还有前臂,手肘,唇角……这显然算是一场小型车祸。 景眠擦好药后,直接把脏了的校服换下来,他不知道洗衣机的按钮如何调试,于是只好去水池,用手洗。 做好这一切后,景眠回到卧室,把今天的作业写完了。 李乔他们去了医院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大概就算生了,也不会给远在家里的自己传达。 于是,景眠换好睡衣,关上灯,十点准时在床上躺好。 只是这次,他睡不着,盯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听说人死之后,会变成一颗星星。 让思念她的人每次抬起头,便能看见她。 但今晚月朗星稀,除了漫长盛大的夜空,景眠几乎看不到星星。 …… 就连星星都在躲着他。 景眠翻了个身,背对夜色。 伤口隐隐作痛,一并驱散了睡意。 即使没有这场小车祸、没有消失的星星,他也一直都在清醒的、意识到自己不被任何人爱着。 所以从很久以前开始, 景眠就已停止了对‘家庭’的期待。 … …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生个宝宝啊?” 于姨忽然开口。 女人的声音,瞬时就打断了景眠的思绪。 握在指间门的筷子明显一顿,景眠抬眼,漂亮的眸子倒映出客厅灯的光辉,瞳孔地震。 任先生似乎也愣了下。 两人都没搭话,景眠甚至重复不出阿姨刚才最后说的两个字,只浮现出无措。 显然一句话,把小情侣cpu干烧了。 “听说现在,咱们国家科技越来越发达了,男生之间门也能生子了,我忍不住想,你们两个生的宝宝,那得多漂亮啊。” 阿姨越说,笑意越柔和,道:“别看我做保姆的时间门长,其实我喜欢带孩子,真要论技术,于姨不比那些什么专职的月嫂差……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更专注于自我和事业,生崽崽都晚,阿姨也不是催你们。” “只是好奇,你和小任,未来有没有这个计划呀?” …… 景眠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以任先生和自己如今的相处模式,住在同一座房子,但却分居而睡,最亲密的接触仅限于亲吻,还是在特殊的日子——任先生生日那天。 其余时间门,他们各忙各的,如同同居的陌生人,哪怕名正言顺的触碰,也要论到清晨给任星晚系领带的时刻。 对于新婚夫夫来说,他们大概比任何人,都生动诠释了相敬如宾这个词。 所以别说崽崽, 他们甚至很可能不会再有进一步的发展。 景眠斟酌了两秒,尴尬开口:“阿姨,我们暂时…还没想过。” 于姨愣了下。 察觉到青年略显尴尬茫然的神色,她心中便涌上些许了然。 况且猛地想起,刚才清理房间门时,她发现次卧的客房似乎有住过的痕迹,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这对新婚小情侣大概没睡在一间门屋子。 …… 才刚领证几天,就已经开始分居了。 阿姨恍然。 这大概就是新闻报纸上所提到过的‘无性婚姻’。 她没再多问,尊重两人的选择。 现在的社会这么多元化,柏拉图式爱情也很正常,小任看上去就是没什么贪念的正经孩子,况且眠眠年龄不大。 这样也好。 翌日。 景眠恢复了往返学校的生活。 任先生依旧早上开车送他,如果有通告,景眠就直接坐经纪人的保姆车,为了不让景眠有压力,司机通常不会送到校门口,让青年在行人稀少的路口,不那么显眼地离开。 如果学校临时有活动,任星晚也会在学校等他,景眠现在已经能在庞大的车流中一眼认出任先生的车。 但很多时候,任先生晚上不能来,景眠就直奔俱乐部,投入到赛前练习之中。 景眠今天下午只有一节课,早早出现在了俱乐部里,练习区的队员坐在电竞椅上,有的队员和景眠一样兼职主播,不仅戴耳机,通常也会开麦。 根据经验值等级,为了保护新手,他们这种有战队的或是技术好的,只能单独开房间门,或是进入高端段位局进行训练。 所以相应匹配的对手,也都是光耀中技术靠前的玩家,除了新人开挂买大号,否则几乎没有菜鸟。 景眠含着柠檬味的糖,戴上口罩,把直播间门给打开了。 本来约定今晚十一点开播,猝不及防刷到惊喜的粉丝,不可置信地涌了进来。 【看我刷到了什么】 【眠眠提前开播了!?看样子是在俱乐部?】 【大家好,我是sheep的口罩。】 【大家好,我是鼠标。】 【前排,我是电竞椅,眠眠抱着手感很好。】 …… 景眠旁边的队员问:“今天练鬼屋?” “好。” “眠眠那边四人一队,我这边剩下的组一队,今天别内部开房了,来一场对手随机匹配?” 大家纷纷表示同意。 .自从上次参观过光耀游戏公司总部之后,也听闻了光耀未来要把全息模式运用到各大赛场的消息,于是.斥资购进了五台全息设备,供俱乐部所有队员使用。 听说还在光耀地图里加入了故事剧情和彩蛋,未来还会派发各种主线支线任务,增添了很多玩法。 但开发者和技术员,在光耀论坛流露了一丝风声之后,遭到玩家们反对的声音竟然更多,认为繁杂多样的升级会让原本纯粹的光耀面目全非。 所以光耀迟迟没敢上线新版。 但是任务模式,已经在高端局里悄摸摸地推出了。 玩家们还是通过那些pk榜上有名的主播,直播时的精彩画面中才得知,然后嘴硬地真香了。 现在的论坛风向已经演变成热门帖子提问,任务模式为什么不快点在新手和普通局里推出? 而今天, 景眠玩的就是任务模式。 他戴上全息眼镜,很快,画面开始由跳动的光符开始转变,中央显示着「匹配成功」。 接着,由漆黑的视觉开始,四周的听觉逐渐清晰。 画面和感觉过于逼真,景眠甚至能听见丛林里,晦暗的草丛被夜风吹得微微拂动的声音。 景眠稍稍屏息。 这个地图也是从未玩过的。 景眠的角色醒了之后,发现周围都是交错的叶子和树枝,阴森森的。 所处的位置微微晃动,貌似有些不稳。 景眠一低头,发现自己坐在树杈上,离地面十多米。 景眠:“??” 他操纵角色,回到靠近树干的边缘,抱着粗壮的树干一点点滑落下来。 上次是后备箱,这次是树顶。 景眠默默佩服企划的脑洞。 画面中的角色,拿起背包里的破旧不堪的信,上面写着: 「亲爱的,现在是我们女儿走失的第八天。」 「我实在无法承受这个事实,独自来到了警察所说的那个发现她红色鞋子的地方,这里很偏僻,根本没有信号,天啊,我已经听到了远处野兽出没的声音。」 「跟我一起来的有一位警察,一个村民,还有个驱魔的先生。」 「村民并不想深入这片领域。」 「如果遭遇什么不测,村民说他会帮我把信寄给你,如果你已经读到了这封信,证明村民已经平安回去,但我们已经遭遇危险。」 「请不要来找我。」 角色读完信,收回包中,默默念着妻子的名字:“丽丽……” 显然,主角最终还是找到了女儿以及妻子失踪的地方。 景眠拿到的角色是‘丈夫’, 而身旁的三个队友分别是警察、村民、驱魔人。 他们匹配到的对手玩家,则是另一个完全相同的对照四人组。 两支队伍谁最先找到安全门,或是最后一名存活的玩家所在的队伍获胜。 【不管新地图如何,想看sheep被吓到的样子。】 【楼上+1】 【我的意见,不如游轮。】 【哈哈哈哈没错,不如游轮。】 【你们都想眠眠被吓到,只有我惦记这局ash的影卫会不会出现】 【还有我!!】 【退游大神变npc影卫x从不露脸小美人主播】 【楼上世另我,呜呜天菜谁懂啊,真的好好磕,好想把我在光吧追的几本同人给你们看】 【而且眠眠戴的那枚戒指!!和ash当初的那枚真的很像,当初pk赛系统为了防挂,ash唯一的一次露手直播。】 景眠刚捡了把小□□,一抬头,却发现弹幕的风向逐渐开始有一丢丢不对劲。 景眠愣了下,沉吟了几秒,唇边的话筒连着耳麦,声音温润清晰: “戒指是先生给的。” “我有爱人了。” 第24章 第 24 章 弹幕倏然安静下来。 死寂的气氛,持续了足有十余秒。 直到一条弹幕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 【眠眠…结婚了?】 随后,反应过来的玩家和粉丝们近乎炸锅,弹幕争先恐后地涌现而出: 【c】 【眠眠是已婚?】 【真的吗?】 【而且你们听见了吗?说的是‘先生’!!!】 【我疯了啊啊啊啊啊啊】 【这绝对是明天光耀论坛的热门帖预订】 …… 作为一个小火不久的主播,或许在公开的社交平台上公布自己的已婚身份,并不会掀起任何波澜。 但毕竟是景眠的个人直播间,前来观看的都是关注光耀已久的玩家或者粉丝,这个消息绝对属于爆炸性。 人们震惊的同时,有人也忍不住发出了弱弱的提问: 【这也不能怪咱们猜不出,关键是眠眠看着……也不像是已婚人士啊,乍一看就是个学生。】 【楼上,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眠眠的年纪真就不大。】 【对象是谁啊啊啊啊啊我要嫉妒疯了】 旁边的队友听到声音,也瞠目结舌,忍不住摘下耳麦,探过头:“卧槽……眠眠,你真结婚了啊?我以为上次聚餐你说未婚夫是逗我们玩的。” 景眠也有些诧异:“没有,我当时是认真的。” 剩下几个队友也纷纷摘下耳机。 然后,俱乐部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 他们涌到景眠身边,把青年围成一团簇拥在中间,不可置信地追问:“什么时候领的证??眠眠,你今年也才20岁吧?是合法领的那种吗?” 景眠略窘:“是合法的。” “对象是干什么的,比你大多少岁?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吗?” “等等。”岑弦道:“先把直播关上。” 【等等……!】 【我也要听细节!!眠眠的老公会不会就是ash的线下真人啊?】 【楼上冷静,都不敢这么写。】 【球球了qaq别关!】 【有什么是我这个榜一大哥不能听的?】 …… 「sheep的直播结束。」 景眠的身边,聚集了几乎在场的所有成员,除了在后边嗑瓜子的阿姨,以及坐在自己位置上懒得动却竖起耳听的岑弦。 当然,其中也不包括一个后勤部的女孩,陈曦。 她默默听着不远处,大家好奇地询问景眠爱人是谁、干什么的多大了,以及两人从认识到交往以及结婚的细节……景眠隐去了任先生的职业和名字,详略得当地说了一些。 陈曦沉默着,忍得脸颊发烫。 谁懂。 世界上竟然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对cp。 最可怕的是……这对cp还是级的宝藏,又甜又带感,性张力直接拉满。 好磕到能把人甜晕。 “……” 她已经要憋出内伤了。 为了避免骚动,景眠决定今天训练时不直播。 回归到刚才的鬼夜丛林地图,景眠发现,自己其中一个队友因为忙着听八卦,已经被鬼袭击,身份是警察。 只是,警察的尸体被倒挂在一棵树上,在景眠经过时猝不及防的垂落下来,左右摆动。 景眠侧目,看到旁边的任务栏里,主线任务显示:逃出生天。 支线任务则是救出妻女。 而此刻,支线任务的那一条正在隐隐闪动, 只有触发线索时才会如此。 景眠下意识就走到警察身边,刚要伸手,在他身上摸索出一些线索,谁知下一秒,他的手腕被握住。 “他不是你的队友。” 这声音莫名熟悉。 景眠意识到,对面也开了麦,同时也是警察身份,但并非来自自己的队友,因为景眠这边并没显示对方的生命值。 ——是随机匹配的敌方队伍。 景眠在脑中回想了一圈,终于摸索到一个名字,忍不住开口问:“……greek?” 对方道:“是我。” 景眠有些诧异。 也太巧了吧? 虽说高端局的玩家人数要比其他两个区少上几十倍,或许总人数也只能达到3000多人。 但和某个知名的老牌大神匹配到一起,概率还是极低,更别说对方所隶属的战队,是他们要在省级赛即将碰面的队伍。 况且他和greek误打误撞之中,也已经有过了两次的接触。 他们上次甚至还在光耀总部,众目睽睽之下,来了一场一对一的射击pk对决。 景眠心里有点没底。 greek……不会认出他吧? 景眠只好顺着,对方的话问下去:“他不是队友?” “对,你可以看一下他的生命值。” 景眠的视线移动到最顶端,发现已经死去的的警察,生命值竟然满格。 在两人对话时,因为推开了一段距离,所以对方无法触碰到自己,而此刻,本已经死去的警察角色,竟睁着眼睛,目光死死盯着他们。 景眠心脏猛跳了一下。 忽然庆幸此刻没在直播,否则自己刚才的反应,一定又会被粉丝们录进集锦视频。 “这是主角的妻子所带领那批搜救女儿的队伍,这是他们警察,已经死去三天,负责迷惑玩家,但不是boss。” “不过不必担心,他的目标是我。”greek的声音淡淡的,却很耐心:“因为我也是队伍里的警察,如果他成功抓住我,并且杀死我,我就会代替他成为这里的吊死鬼。” “但如果你碰到他,这个警察应该会任由你搜出线索,但线索是假的,到时候就连ash的影卫都救不了你。” 景眠听着,心中暗暗惊讶。 不愧是greek,同样是推出不久的新图,对方似乎已经摸透了玩法和任务线,甚至是隐藏规则。 景眠由衷地说:“您很厉害。” greek愣了一下,似乎是笑了,他忽然道: “如果我厉害,那和我pk又差点打败我的人,岂不是更厉害?” 景眠眸光微滞,似乎明白了对方的话外之意。 他抿唇,直接装不明白:“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能打败您的玩家应该很少。” greek这次直接忍俊不禁,隔着话筒,缓声道:“所以sheep的意思是,那个人不是你?” 景眠‘嗯’了一声:“您之前提过要和我团战,可惜一直没赶上机会,这次是第一次。” greek饶有兴致道:“是吗?” “不过我从来没有和你语音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景眠瞳孔一震。 糟糕,竟忘了这一点。 确实,他和greek从有交集开始,也仅限于聊天框打字,而唯一一次听到对方的声音,就是在那场光耀总部的交锋之中,那时候景眠并没有露出声音。 好在反应快,景眠迅速说:“之前看过您的直播,所以对您的声音有印象。” “……” 对方似乎沉默了几秒。 “我很 可怕吗?” 那边的greek似是无奈地笑了笑,轻松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有几分认真:“即使你承认我也不会生气,玩光耀这么多年,要是每个人打败我一次,我就抓狂一次,那恐怕第一天就退游了。” greek喉结顿了下,低声道:“我只是想知道,那天和我pk的是不是你。” 听筒的那一头,似乎陷入了沉默,像是在犹豫。 不久,greek听到了景眠的声音: “……是我,抱歉。” greek瞳孔缩紧,故作淡定地笑了起来,心却跳的异常猛烈,坦声道:“果然是你。” 景眠想,或许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虽然自己拒绝了greek的战队邀请,但毕竟那时候自己已经加入.了,并不算驳了对方的面子。 再加上那次,他并没有真的打败greek,最终还是以两分之差输掉了比赛,greek就算在意战绩,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对他耿耿于怀。 不过他也有些奇怪,为什么greek会这么执着于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个人? 所以景眠忍不住问出了口:“这对您来说很重要?” “重要,当然重要。” greek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兴奋,其实景眠不知道的是,,那天pk过后,greek就已经亲自前往光耀游戏公司总部,去和工作人员确认那天和自己pk的是不是景眠。 那时,greek就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而现在,他只是想听到景眠自己亲口说出来而已。 景眠一开始还在怀疑对方还想让自己加入战队,甚至下一秒就要提出一堆丰厚条件来诱惑自己,可事实恰恰相反,后来的greek一言不发,只陪他玩完了这场。 甚至还拿自己引诱boss的出现,让景眠成为最终生还者,赢得比赛。 景眠:“?” greek只是问他方不方便以后一起出来吃饭,互相认识一下,就当交个朋友。 景眠随口答应下来。 城市的另一端。 一直在门口偷听的李生温,直接推门而入,他看到已然像是窥伺猎物时等待上钩的野兽,正显得餍足且漫不经心的greek。 他几乎气得面色发青。 “你果然是因为这个接近他?” 李生温感觉唇齿都在颤,骂道:“遇见一个实力和你相当的对手,就按耐不住,想尽办法也要睡他一次,你这个变态……” greek抬眼看着他,嗤笑道:“那你是什么?就算开挂也不惜引起我注意,只为了和我睡上一次的变态?” 李生温脸上瞬时青一阵白一阵。 greek站起身,经过李生温身旁时,宽大的手捏了一下他的腰:“去,我直播回来之前,把自己先洗干净。” “记得把我给你买的口罩戴上。” 李生温气得发抖。 greek离开后,房间内瞬时安静下来。 他侧目,暼见greek的屏幕上,光耀主播的主页仍未退出,被浏览一半的录屏上,是那张略显熟悉的、隐匿于帽衫口罩下的面庞。 他几乎目眦欲裂。 景眠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渐黑。 不知道什么时候训练结束,所以他嘱咐过任先生,晚上不用接他。 只是,景眠刚垂眸输入密码,倏然听到,身后的院子传来敲门声响。 任先生竟比自己还晚? 但令人疑惑的是,家中的客厅灯似乎却亮着。 景眠转身,到小院子前,把门打开了。 只是,门外出现的人,是景眠不熟悉的面庞,而且还是三个。 其中一个个头稍矮些的男人,笑道:“景先生,是我啊,您还记得我吗?” 景眠微怔,声音是有些熟悉。 而且来敲任先生的家门,必然也是认识任先生的。 只是,自己和任星晚的共同好友几乎屈指可数,除去任先生的助理和经纪人,景眠竟已经想不出第三个。 男人也不生气,一直笑盈盈的,还提醒景眠:“那次校庆,在后台我帮您量……” 景眠想起来了:“裁缝先生?” “对!是我。” 两人达成共识,裁缝大哥指了指身边的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我的师傅。” 景眠微微颔首,和另一位先生伸手握了下:“您好。” 一直没开口的男人,也和景眠握手:“我和他们没关系,只是顺路碰到了,我是婚礼的总级策划。” “是找任先生吗?”景眠迟疑了下,显然对几人的造访不知所措,于是稍退一步,说:“请稍等,我去喊一……” 没等青年转身, 后背却倏然抵上了一个宽阔厚重的胸膛。 任先生扶过景眠的腰,让青年站稳身形。 男人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来,几乎是贴近耳尖的低沉:“是来给我们试婚服的。” “直接进来就行。” “好嘞,任总。” 景眠被任先生揽着,先一步回到家,他有些茫然地挂上衣服,换拖鞋,并给几个客人也准备好拖鞋。 景眠想,上次在校庆的时候,不是已经量好尺寸了? 后来订婚宴上礼服十分贴合,他以为婚礼同理,起码不用再大费周折。 裁缝似乎看出了景眠的疑惑,解释道:“婚礼的规模会更正式,比如灯光和镜头,礼服的质感要求会更高一些,甚至细致到每一个褶皱。” 景眠恍然。 三人随着景眠来到客厅,裁缝把装衣服的盒子放到沙发上,一边道:“所以我们提前做出来,让您试一下,如果有需要改善的瑕疵,这几天还能做出调整。” 剩下的那位高个儿说:“因为是第一次的经历,我会和您讲一下婚礼的大概流程,不会耗费太多时间,只是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景眠敛去诧异。 他想,一般情况下, 这种确认流程和试婚服的琐事,都是需要本人到现场或是店里的,每个人皆是如此。 而任先生……竟把这个流程直接搬到了家里? 就像是第一次见面时的包场,这种特殊待遇,景眠已经能够想象任先生挥洒钱令对方屈服的模样了。 作为伴侣,虽然揣着五百万巨款,景眠还是没忍住为任先生暗自肉疼了一把。 没等他们落座,景眠忽然听到男人在耳边开口: “我接个电话。” 任先生声音略沉,没什么起伏,本以为是对那几位客人说的,但景眠侧目时才发现,任先生是对自己说的。 景眠点了点头。 那名高个的男人明显有备而来,即使是叙述略显枯燥的婚礼流程,也比寻常的策划要幽默生动许多,他一边描述当前婚礼的大概布局,同时,还把模拟图放映到ipad上。 让景眠即使不用脑补,也能大概构建出当天的婚礼现场。 而出现在脑内的画面,明显比景眠想象的刻板枯燥的婚礼现场,要梦幻浪漫许多。 比如他们的婚礼并没定在酒店之内,而是在靠近海岸的室外,夜幕降临时,精致的挂灯会闪烁而起,像是镶嵌于嫩绿叶片之中,配合着乐队的舒缓演奏。 一个躲避了冬日严寒、又 不会面临枯燥热暑的宝藏盛地,浪漫到令人窒息。 完全景眠梦想中的场地。 景眠忍不住问:“这些是您挑选的吗?” 高个儿说:“不是,我只是帮忙策划现场,大多数的选择都是由任总决定的。“ 景眠有些诧异。 本以为如果任先生选,男人会循规蹈矩,在庄严刻板的酒店中举行呢。 接着,高个儿并没一一想尽地和景眠透露婚礼的细节,而只是大概告诉景眠该出场的时间,以及现场的站位,让景眠不至于面对前来参加婚礼的人群时,感到慌乱而不知所措 同时也恰好的给景眠保留了对婚礼的神秘感。 而旁边的裁缝大哥,在景眠大概熟悉婚礼流程之后,也把早已准备好的婚服从盒子里小心翼翼的拿出,即使有细微的褶皱,也被男人一一抚平。 “婚礼需要穿的礼服一共有三套,举行仪式时的这套,算是主服,还有两件面对宾客时穿的,还有离开婚礼现场后,不必那么华丽正式、以舒适感为主的西服。” “三件的尺码并非完全一样,所以景先生可以每件都试一下,如果哪一件穿上不舒服,可以尽管和我们提,婚礼之前都可以进行改动。” 景眠了然:“好。” 裁缝笑了笑,道:“那就先试一下结婚仪式时的婚服?这套西装有别于另外两件,是白色的。” 景眠接过,脱掉有些碍事的外衣,露出比较贴身的打底衬衫,穿上了裁缝备好的礼服。 无论是什么款式的西装,白色永远是最具挑战的一种,毕竟不能像黑色那样把身材衬得款款有力,而是让礼服的主人展现出最原始且不掺杂任何杂质的风格模样。 谁知,在景眠换好之后。 在沙发上坐着的两人,以及站在一旁帮忙洗礼服的裁缝大哥,一起齐刷刷的愣住,像是无法抑制的震惊般,甚至好几秒都没什么反应。 景眠:“……?” 他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 方才还滔滔不绝的总策划,此刻却有些语塞,他挠了挠头,道:“只是…太漂亮了,这并不是贬义词,大概没有人会把这件衣服穿的这么合适。” “对,这都不算驾驭白色,而是完美的适配。” 裁缝大哥忍不住赞叹。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景眠快要出汗了,裁缝大哥的老板这才收回注意力,开口询问:“袖口和腋下似乎可以收紧一点?景先生穿着怎么样?” 景眠想了想,如实回答道:“我不确定,但现在感觉起来正好。” 裁缝大哥问:“景先生,您还有上次订婚宴上穿过的那套礼服吗?那套是收紧版本的,可以现在拿过来看看,对比一下。” 景眠回想起,订婚宴结束后,自己便随着任先生离开宴会厅,去宿舍一起搬东西。 但在那之前,因为穿着不太方便,所以出发前就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而那套礼服被装进了袋子里,放到了任先生车的后座上。 所以任先生肯定知道在哪儿。 景眠道:“请稍等,我问一下我先生。” 接着转身便上了楼。 任先生此刻大概就在书房,景眠想,倘若任先生没时间回答,他就再自己找找。 只是,与往常不同,此时的书房并没有开灯。 男人似乎只是临时在这里打个电话。 门并没关,景眠敲了两下,没得到任先生的回应,于是探过身,轻轻走进去。 结果进去才发现,书房竟空无一人。 正当景眠要离开时,却忽然停住脚步,因为任先生也恰巧从门外进来。 两人打 了个照面,没来得及避开。 景眠的白色礼服或许是因为着急,并没脱下来。 杏眼被淡色落光敛染阴影,脖颈延伸至与白皙的领口,勾勒得青年,几丝发梢垂落,逆着光亮,倒如同一张定格的画。 明明清隽漂亮,干净地不含一丝杂质,而优美白皙的颈肩,白色礼服衬出细窄的腰线,尤其惹眼。 令人不禁暗潮汹涌。 景眠也察觉到,气氛似乎骤然微妙起来。 像是在悄无声息地升温,逐渐变得蛊惑难言,就连呼吸都莫名干涩,并且……离得有点太近了。 上一次这种情况,还要追溯到给小陈系领带被抓包的那天,以及后来那个未成的吻。 喉结不自觉地滑动,景眠感觉任先生握住了他的前臂,后背贴近墙边。 ——任先生要亲他。 恍惚间,在心里暗暗明确了这点。 很难思考,因为景眠现在的大脑也接近无法运转。 唯有心脏在喧嚣般狂跳。 只是,任先生却突然停住,声音有些压抑的沉: “等等,先下楼。” 景眠喉结动了下,有些懵:“……什么?” …… “就说,婚服很合适。” 任先生喉头压紧,低声道: “让他们走。” 第25章 第 25 章 景眠下楼。 每踏过一个台阶,他都能隐约察觉,楼下愈发明亮的灯光,与身后隐匿的昏暗彼此交错、融合,又分离。 脚跟发软,大概是刚才任先生贴在耳边说话的后遗症。 他暗自想,如果这时候从楼梯上摔下去……那他绝对会成为史上最没出息的户主。 任先生并没做任何事,他没有理由忐忑紧张。 景眠朝几位客人微微致意,道谢,说已经记下了婚礼流程,礼服很合适,不必再次修整了。 三人面面相觑,有些茫然。 毕竟方才还聊得热火朝天,现在的景先生,却明显透露出了一丝赶客的意思? 尽管按耐住追问的心思,但裁缝先生还是隐约察觉到景眠不同寻常的神色,忍不住问:“景先生,是身体不舒服吗?您的脸有点红……” 景眠一怔,似乎才意识到。 这一下,目光所及之处,青年连带着耳垂都被染上红意。 青年沉吟一瞬,声音低了几分,尴尬道:“不是……没有不舒服,可能是没休息好。” “好,我们就先告辞了,景先生早点休息。” 尽管不明所以,但就算再迟钝,这个时候的他们也自觉起身,和景眠告辞。 客人们离开后。 家里也变得寂静下来。 景眠这才转身,上楼。 并没有如释重负感,反而心脏愈发绷紧,跳得厉害。 尽管清了场,但方才微妙的气氛也早就过去了,景眠这样宽慰着自己。 书房依旧半掩着门,漆黑一片,保持着刚才他离开时的样子,似乎在诱引自己靠近般。 但景眠知道, 这一次,书房里面多了一个任先生。 青年推开门。 由明入暗的视野,他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黑暗,但隐约能借着浅淡的月色,窥见屋内大致的景象。 任先生斜靠在书桌旁,似乎在等他。 并没处理公务,或投入工作,亦或者刷刷手机打发时间,而是……仅仅在等他。 似乎有种莫名的引力般,光是瞥见这样的画面,景眠竟无法移开视线。 他走进去,心跳较前更甚。 景眠有些好奇,任先生是以怎样的心情在等他。 但这种问题,以他的性格是无法问出口的,所以答案也永远无法知晓。 听闻声音,任先生抬眸,顿住,景眠看不清对方的面庞,却能感觉到男人视线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 景眠轻声道:“任先生?” 没等任先生说话,楼下忽然传来门铃的声响。 裁缝先生的脸出现在玄关旁的画面仪上,他道:“景先生,在吗?麻烦开一下门,我们拿错了你的订婚宴礼服……”声音透过听筒,却没传到二楼。 但景眠听到门铃,下意识要转身下楼,他伸手,去拉书房的门。 谁知,没等指尖碰到把手,另一只手却从他的身侧伸过,方向相反的力道,使劲砰得一声。 书房门被关上。 视野陷入完全的黑暗。 景眠心跳一滞。 任先生微微俯身,从身后环住他的姿势,后颈抵上贴近的下颌,他能隐约闻到熟悉的淡淡香气,男人的手并没动,断绝了他一切出去的机会,只低声问了句:“去哪儿?” 景眠睫毛微颤,喉结随之滚动,他强迫自己的思绪冷静下来,低声道: “有人敲门……唔” 他被吻住了唇。 回头时的吻,很快变成了被翻个面,抵在门和墙壁的边缘,不容置喙地被揽住腰和后颈,无法喘息。 这一次, 近乎缺氧。 连躲开一点的机会都没有,令人颤栗的电流伴随着热意从后颈蔓延向脊背,景眠下意识闭上眼睛,所有的感官也就愈发强烈清晰。 与上次截然不同的吻,男人的指腹摩挲着他的后颈,空气被掠夺干净,几乎要把人拆吃入腹的架势,舌尖搅卷,颤栗不止。 以至于在黑暗中景眠被放开后, 他低下头,忍不住张口喘气呼吸。 鼓动的心跳太过猛烈。 伴随着呼吸混杂在一处,不知哪个更喧嚣。 他垂下眸,眼睛慢慢红起来,肾上腺素飙升以及持续几十秒的缺氧,让他眼里不自觉蕴上无可压抑的水雾。 模糊一点点积聚。 若是在此刻使劲眨下眼眸,必然会有泪水滑落。 景眠也意识到,上次在枫叶门口的那晚初雪,任先生征求了意见,第一次吻他时,男人多少收敛了大半。 大概真的因为自己是小孩儿,怕他吓到。 而现在,才是真正的、成年人之间的亲吻。 冲击力实在太大。 景眠当场腿软。 只是,任先生很快捞住了他。 景眠隐隐感觉到,任星晚现在似乎是在等着他,等他调整气息,等他把缺失的氧气慢慢自己弥补回来,等他眼里的雾水稍稍消散。 接着,刚缓过来一点的景眠,甚至还没来得及抬眼和任先生对视,却忽然感觉脚下一轻,男人面对着面,竟然把他抱了起来。 “!” 景眠一惊,下意识就环住了任先生的脖颈。 景眠从小到大,除了幼年时期的哥哥喜欢抱他,在有限的记忆之中,脱离了小朋友的范畴后,这种悬空的陌生感经验几乎为零。 尽管任先生毫不费力,这个姿势又极具感全感,但作为成年人的自己被这么抱着……景眠抿唇,不可避免地慌乱起来。 任星晚就这么抱着他,走出书房。 景眠不知道任先生冷没冷静下来,但他能隐约隔着衣服,听到对方同样加速的心跳。 景眠喉结微动,有些干涩,明明已经很好地被卷过滋润过,却依旧很渴。 与其说是给予,任先生更像是在掠夺。 景眠忍不住想,为什么离开了卧室? 任先生,是要带他一起冷静冷静? 第26章 第 26 章 景眠垂下眸。 此时意识到,或许任先生变化大……并非完全坏事。 比如他已经长大了,男人却依旧像以前那样稳稳抱起他,腰身被有力的胳膊揽住托起,景眠嗅到熟悉的淡淡香味,感觉大脑也混乱起来。 任先生并没就此结束,而是下了楼,走到玄关,摁了通话键,启唇道:“放在门口。” 景眠在短暂的迷茫中反应过来,男人是在和门外等待着的人说话。 心里莫名产生丝异样,任先生大概是察觉了自己的分神,所以现在即使隐忍着,也下楼为他解决。 只是,庭院外的夜风声窸窸窣窣,显得有些嘈杂而卡顿的回应中,景眠被抵在玄关,不敢发出声音。 “……” 沉默片刻,任先生似乎失去了等待的耐心,男人俯身,亲着自己的脖颈,一只手沿着腰线伸入后背下的衣摆。 景眠微微眯起眼睛,没动,乖乖地让先生亲。 偷偷亲昵的温存感,暧昧得要命。 较刚才,更令人不禁乱了呼吸。 只是这时,喧嚣的风声止住,视频仪的听筒逐渐清晰起来,是方才那个裁缝先生的声音:“任总,麻烦和景先生说一声,因为婚礼就在五天后,所以礼服尽量别弄上褶皱或污渍,最好收进礼服盒子……” 景眠一怔。 差点忘了,他此刻穿着的就是婚服。 而且,裁缝先生提醒了他,婚礼就在五天后。 同时似乎也提醒到了任先生。 尽管心脏砰砰狂跳,理智却回笼了些许,景眠小声道:“任先生。” 这一声似乎起到了效果。 景眠感觉,耳廓的热意似乎褪去些许,起码不再烧灼得令人难以承受。 景眠察觉,在吊灯下,任先生眼中原本隐隐灼亮的瞳孔,此刻似乎清明许多,恢复常态。 景眠身上的婚服被脱下,被任先生叠好,放进宽敞的盒子。 景眠发怔地想, 任先生虽然是和他家族联姻,尽管势力和利益方面,是景家高攀,但任先生却从来没流露过这样的想法相反却相当尊重他。 帅到统一全国审美,却全能又贤惠,会做饭会叠衣服,能单手把自己抱起,却会听他最小声的话。 简直绝世好老公。 他忽然有点好奇,任先生穿上礼服会是什么模样了。 难得迎来周末。 景眠昨晚熬夜,赶了课题作业,提交后便倒头睡去。 以至于天蒙蒙亮起,他翻了个身,没忍住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走到了床边,微微俯身。 景眠依靠着一丝浅淡而熟悉的香气,意识到,那是他的同居人任先生。 “今天行程有点满,会晚点回来。”任先生说。 景眠睫毛微颤,嗯了一声。 任星晚道:“菜在冰箱里,热一下,直接可以吃。” 景眠显然在消化这段话的意思,轻声回答:“好的。” “今天去俱乐部吗?” 和困意挣扎一会儿,景眠稍稍启唇,回应任先生,带着一丝鼻音:“不去,今天要回家一趟……有聚餐。” 四周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景眠甚至以为任先生已经走了,却忽然感觉额头上一热。 任先生吻了他的额头。 略显柔软的触感,只浅浅一下,很短暂,景眠甚至以为是自己睡梦中的错觉。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亮很多。 景眠揉着眼睛坐起身,发现卧室只有自己。 青年难得迷茫了一阵,于是翻身下床,发现任先生不在家,他先下楼,打开了冰箱。 里面有被保鲜膜包裹的碗,餐桌上也有,都是热一下就能直接吃的新鲜菜肴。 看来刚才不是梦啊。 而且任先生那样的性格,竟然还和他一一报备行程。 还提前做好了饭,嘱咐他热了吃。 景眠忽然就有点脸上发烫。 这样……就好像新婚夫夫一样。 任先生似乎没有粘便利贴的概念,景眠在餐桌上,发现了一张a4纸被切成四分之一的大小,上面写着一个“早”。 接着,他又在冰箱里,第二个夹层中,依次发现覆在保鲜膜上的“午”和“晚”。 景眠有些想笑。 不得不承认,他被任先生可爱到了。 他忽然有些好奇,最后那四分之一的a4纸去哪了? 景眠找了一圈,暼过垃圾桶,甚至上楼去看了书房,都没发现那最后一片a4纸的下落。 一无所获的景眠回到沙发上,手里多出了一只热乎乎的奶黄包,茶几上有牛奶和培根蛋堡,他发现人果然还是不能太闲,是老公做的早餐不好吃,还是手机不好看? 景眠打开电视,在温馨热闹的背景音下,更踏实地玩手机。 只是,登录微信时,他忽然发现早上有一条没来得及查看的消息。 来自裴医生。 景眠顿了下,打开聊天框,裴医生发了两条。 只是问景眠最近有没有时间,周末正好赶上他出诊,可以过去看看。 景眠犹豫了几秒,在输入框里打:“好,我上午去可以吗?” 对面很快回复:【可以的。】 【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景家的家庭聚餐在晚上,景眠掐了下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所以没拒绝。 他吃好早餐后便换了身衣服,关上电视,出门。 裴医生那里他去过很多次,刚到楼下,便提前打了电话,电梯坐到十楼,景眠算是轻车熟路,直接找到裴医生的诊室,伸手敲了敲。 “请进。” 景眠走进去,微微鞠躬:“裴医生好。” “小景,好久不见。” 裴医生连忙起身,笑了笑,示意景眠赶紧坐下。 “感觉气色不错啊。”裴医生很自然地起身,在热水机旁边用纸杯接了热水,递给景眠,他的桌子上有个小织篮,里面装了许多糖果,是柠檬味的。 裴医生:“今天没课?” “嗯。”景眠回答:“虽然是大二,但周末一般都没课。” 裴医生了然,在景眠对面坐下。 像是熟识多年的好友一样,裴医生把糖篮往景眠的方向递了过去,而景眠自然地拿了一颗。 只是,裴医生的视线落在景眠的左手上,堪堪一顿。 他看到了无名指上那枚闪着点点光亮的浅色环戒。 男人脸上浮现诧异,问:“小景,你结婚了?” 景眠一愣,骤然反应过来,心里暗囧,道:“对,是几天前的事,还没来得及和您分享。” “没关系。” 裴医生掩住讶异,由衷道:“恭喜啊,新婚快乐。” 景眠右手指腹微微碰过戒指,不知为何,感觉心情很好,道:“谢谢。” 裴医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感叹道:“不知不觉你竟然都到了结婚的年纪了,今年应该才…二十岁?印象里还总觉得你是个孩子。” 景眠没说话。 他特别能理解裴医生的感受,就连当事人也是到现在,才逐渐适应已婚的事实。 裴医生忽然想起:“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家族联姻的对象?” 景眠点了点头:“是。” 也是,在20岁自由恋爱并结婚,放到现代社会来说,也确实不够现实。 裴医生唇角流露出笑意,道:“看来,对方还不算让人失望。” 景眠眨了下眼睛,点头。 青年似乎顿了一瞬,轻声开口,道:“他是哥哥。” 裴医生一怔,反应了两秒,忽然面色附上诧异,震惊问:“你小时候那个哥哥?” 景眠嗯了一声。 “真是缘分啊…”裴医生靠在座椅上,似乎在细品着这个消息,他说:“按照你描述的,他小时候那么漂亮,现在应该也是大美人了吧。” 景眠:“……” 景眠第一次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怪不得感觉你状态不错。”裴医生甚是欣慰,他拿过记录本,从白大褂的领口拿了支笔,柔和道:“我简单记录一下随诊,小景,你怎么放松怎么来。” 景眠点点头。 “最近还会闪回吗?” 景眠怔了下,道:“很久没有了。” 裴医生垂眸,笔尖落在病程记录本上,一边问:“睡觉怎么样,还会高频率地做噩梦吗?” 景眠回答:“会做噩梦,但频率少很多。” 裴医生:“一周一次?” 景眠:“没有,大概…一个月一次。” 裴医生笑了笑:“那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 “药断了有多久?” 景眠想了想:“一年了。” 裴医生欣慰道:“恢复的很好,接下来从三个月变成半年随诊一次,就够了。” 景眠说:“好。” 裴医生似乎沉默了下,开口道:“这次提前复查,主要是两周前的今天,是你母亲的……” “嗯。” 景眠垂眸,声音有些小:“忌日。” 裴医生抿唇,心里涌上一点难受。 不为别的,纯粹是因为眼前这孩子的表情……过于乖了。 甚至面对医生时,依旧如此。 “我知道你从那之后一直恐惧社交。”裴医生两手交叠,沉默了下,轻声道:“但我的期望还是,就算是逼迫自己,也不要和社会脱节。” “比如你直播这件事,就很好,非常有助于恢复心情。”裴医生笑了笑,道:“拥有粉丝,就会接受到很多的爱意。” 景眠抿了下唇,浅然一笑:“嗯。” 景眠说:“我现在有朋友了,好几个。” 裴医生笑了下,有些欣慰的酸涩。 “如果必要时,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和你的爱人倾诉。”裴医生收起笔,笑道:“毕竟结婚了,就不算是孤身一人了,对吗?” 景眠明显愣了下。 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裴医生将青年细微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隐隐蹙了下眉,他从椅子边坐直,忽然问: “小景,你喜欢你先生吗?” 第27章 第 27 章 景眠怔怔望过去,像是思考着,重复了一句:“喜欢?” 裴医生说:“对,你是因为喜欢才和你先生结婚的吗?” 景眠显然有点无措。 他垂下眸,又缓缓挪回视线,拿不准似的低声问:“怎么才算喜欢?” 裴医生一时也变得语塞。 他斟酌了下语言,和景眠解释:“就是……你很信赖你的伴侣,想要共度余生,想把难处告诉他,即使不在身边也会想他,或许也会时常出现心动感。” “喜欢…或许没法用语言简单概括,但也确实因为无法准确地形容,才会被称作喜欢。” 前面景眠或许还能从字面意义上理解,但到后来,他开始变得愈发茫然起来。 词不达意,裴医生斟酌了几秒,犹豫着说:“比如喜欢,可能会非他不可,小景……你有这种感觉吗?” 景眠睫毛颤了下,糖纸在青年指尖中翻转了形状,从褶皱变得碾平,他小声道:“任先生并不是非我不可。” “如果换一个人,他还是会对对方很好。” 裴医生:“……” 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谁说他不懂? 其实他什么都懂。 甚至有时太清醒,反而会更容易接受不幸。 裴医生摁了下笔帽,把记录本合上了,他勉强笑了笑,道:“不要这么想,会陷入思维死角,你爱人或许也会对别人好,但他遇到的是你,所以珍惜当下就好。” 两人相对无言了几秒。 裴医生说:“小景,那你呢?” 景眠沉吟了下。 空调的暖意逐渐围绕周身,捂热了手脚。 糖纸被握在手心,青年嗓音没什么起伏,只是有些哑:“如果喜欢先生,就不会被轻易舍弃,更容易维持婚姻长久的话…” 景眠抿了下唇,莫名有些干涩,他说:“我可以努力。” “可以努力,非任先生不可。” 景眠抬眸,小声说。 裴医生神色浮上错愕。 喉结翻滚了下,心里莫名泛上难受,大抵是心疼眼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孩。 裴医生放下笔,连忙说:“不用,不用这样的…” “你…要以自己的感觉为主,跟着直觉走就好,不要勉强自己做什么,也不要害怕未来,即使孤身一人也没那么可怕,就算没有婚姻、没有家庭,你还是景眠。” 裴医生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渐缓,沉声道:“路还很远,小景,你未必会是浮萍。” 景眠离开医院时,远远瞥见,热烈的光线挥洒而下,树荫间描摹出交错的叶影,摇摇晃动。 孤身一人,确实不可怕。 没遇见任先生之前,景眠也一直这么觉得。 但他拎着行李,跟随男人搬进枫叶,录入密码,闯进一个全然陌生的领域,在那里,他有了宽敞的卧室、对称的牙刷杯、提醒他吃饭的纸条…甚至是他偶然买回来的小盆栽。 或许,从那件宽大的黑色外套开始,任先生就早已不知不觉闯进了他的生活。 景眠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如果未来某天要从这样的生活中抽离出来,他还需要多久,才能再次适应孤身一人。 . 下午四点。 景眠准时赶到景家门口,伸手敲了敲。 他隐约听见屋内匆匆赶来的脚步声,门很快应声开启,保姆围着围裙,看到景眠时露出笑容,欣喜道:“少爷回来了!” 景眠有些发怔。 毕竟保姆平时和李乔走的近,日常也在照料景洛,很少和他有交流的时候,不仅不搭话,连脸色也没有分毫。 今天却难得热情起来。 景眠不解,低声嗯了一下。 没等景眠一只脚迈入玄关,从保姆身后,忽然传来哒哒哒的声音,很快,景眠的腿便被牢牢抱住了。 忽然攀上来的挂件两只小手一伸,抱住景眠的腰,呜咽的声音染上鼻尖,喊了声:“…哥哥!” 景眠俯下身,把景洛埋在他腿上的小脸捧起来,随即顿住,发现幼崽咬着唇,眼泪啪嗒啪嗒地滑过脸蛋,看着他时,鼻尖都微微泛这红。 景眠把景洛抱起来,问保姆:“这是怎么了?” 保姆笑道:“明天就要去幼儿园了。” 景眠:“……”原来这是上学的泪水。 听闻声音,李乔从客厅走了过来,女人温婉挺立,不失贵气,说话时声音都带着笑:“原来是眠眠回来了,我说平时家里冷冷清清的,怎么突然热闹起来了。” “景洛,一受委屈就找你哥哥。”李乔叹了口气,把景眠脖颈上的幼崽拎了过去:“等你哥哥正式成家了,以后当着你嫂子的面,还这么黏哥哥?” “眠眠,外面冷了吧?”李乔笑着说:“快进来,先把外套脱了,进来暖和暖和。” 保姆应和道:“夫人今天亲自下厨,煲了少爷你最喜欢的莲藕排骨汤。” 那…并不是他最喜欢的,景眠想。 但还是淡淡开口,道:“谢谢。” 景父出现在身后的不远处。 似乎是瞧见了眼前这副景象,如同阖家欢乐般的周末,热闹温馨,让他心情也较平时好上不少,招呼道:“景眠,今天有不少你爱吃的菜,晚上要是没什么事,就别回宿舍了,在家住一晚吧。” 景眠微怔。 这才想起来,景国振还不知道自己和任先生同居的事。 但景眠也没想过告诉他,于是说:“明早学校有课,要早起,就不在外面留宿了。” 景父欲言又止,想劝一嘴,但看到景眠有些平静甚至漠然的面庞,最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保姆擦擦手上的水,笑道:“茶几上有水果,少爷你先少吃一点,看会电视,还剩最后一道汤,马上就能出锅了。” 景父难得坐下来,和景眠聊了聊最近,学校和考试,适不适应新学期,那边有没有缺的东西。 景眠一一回答,在景父看来,并没有需要自己操心的地方。 李乔垂下眼,给景眠剥了两个橘子,放到小盘上。 晚饭很快准备完毕,满满一桌,看起来相当丰盛,极富食欲,汤品还腾腾冒着热气。 几人在餐桌旁坐下,景洛因为身高不够,需要坐那种垫高的小椅子。 动筷后,李乔给景洛夹了好几样他爱吃的菜,叠到碗里,景父见状,动作顿了下,他伸出筷子,夹了块排骨放到景眠碗里。 景眠不太适应这样的气氛,或者是眼前过于温馨和谐的关切,于是自己夹了根青菜,和排骨一起吃掉。 景父无言地吃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像是闲聊家常一般:“你和任家儿子的婚事,在四天后,他应该也告诉你了吧,毕竟还要试礼服。” “他说了。”景眠顿了下:“…也已经试过了。” 谈起礼服,就不由得想起,任先生昨日和他在书房的吻。 景眠唇瓣微抿起,垂眸干饭时,大概是重力影响过大,耳畔莫名发烫。 景父难得露出欣慰的神色:“看来你们相处的还不错。” 青年的眉梢微滞。 “本来你乔姨最先提出来的时候,我是极力反对的,爸爸的印象里,两个男人结婚,那成什么体统。” 景父语气平静了些许,已经可以像是回忆般叙述起这件事:“但后来,国家也跟着出台了许多保障政策,我投资商的儿子也是和同性结婚……我就想,或许是我没跟上时代,显得有些老古板了。” “况且我也了解了一下,听说就算是同性,现在的科技也有办法让你们正常的结婚生子。”景父叹了口气,喃喃道:“这样想来,倒也和寻常婚姻没什么区别。” 景眠低头看着碗里的饭菜,不知道如何接话。 景父欣慰道:“等你们成婚之后,可以考虑早点要个孩子。” “任家肯定和我一样,期盼着早点报上孙子或孙女。” 景眠筷子成功顿住,因为这个问题似曾相识,一周之前,阿姨似乎也问过他们,什么时候要宝宝。 这是个尴尬却又会让新人生出赧意的问题,景眠虽然没想过,但在潜意识里,他其实并不排斥这个问题,只是还为时尚早。 他和任先生甚至还没举行婚礼。 听说同性之间若是想生崽,利用科技即可,并不需要进行婚内性.行为。 他不确定,doi是否属于履行婚内义务中的一项。 但若是即使跳过那步,也能成功生下宝宝,这也会让景眠的压力随之小了许多。 等等,他似乎…考虑的太早了。 任先生想不想要小孩还是另一回事。 毕竟男人浑身都流露着‘生人勿近’的气质,能容纳自己都已经算是突破了舒适区。 只是这时,李乔给景洛夹菜的手忽然僵住。 她抬眸,难以掩饰僵硬的笑了笑,柔声道:“两个男生,能带好孩子吗?还是让他们小情侣再多玩几年吧。” 景父不太认同,沉声道:“怎么不能?带孩子这种事,还分什么男女,只要是自己生的,呵护和养育都是天性。” “小洛他爸,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李乔放下筷子,笑着说:“我只是说,现在谈这个还太早了吧,眠眠才二十岁,这还是家族联姻,婚礼没举行,连结婚证还没领,现在就提孩子,会让眠眠吓到的。” 景父微微皱眉,这次声音小了点:“都是成年人,谈婚论嫁生儿育女都是必经之路,说什么吓到。” 李乔微笑慢慢展开,缓声道:“谁说的?就算咱们眠眠乖,没有逆反心理,你这么一通催促,也要被你吓到不想结婚了。” 景父似乎觉着有道理,于是,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景眠像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几乎是平静淡漠、毫无起伏的,听着两人谈论自己的未来。 他当然知道李乔为什么会这样暗戳戳地极力反对,毕竟景洛才四岁,自己是景国振前妻的儿子,若是再有个姓景的孩子出世,李乔自然会视作威胁。 碗里,忽然被放进一块小酥肉。 位于中央,叠在米饭之上。 景眠发现是身旁的景洛,用小手笨拙地夹了过来,道:“哥哥,你喜欢的小酥肉。” 景眠微怔。 随即道:“谢谢洛洛。” “不客气。” 景洛微微靠近过来,小声在耳边嘀咕,问:“哥哥,你要给我生个妹妹吗?” 景眠:“……” 景眠道:“不是哥哥生,而且,也不一定是妹妹。” 景洛认真听着,瞪大眼睛:“是嫂子生?” 景眠有些哽住。 喉结动了下,景眠说:“…嫂子也生不出的。” 景洛似乎陷入思考,不太明白,抬头道:“那你们两个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景眠大脑宕机,彻底语塞。 景洛又问:“嫂子会努力吗?” 第28章 第 28 章 景眠给小家伙夹了片鱼肉,默默转移话题道:“来,洛洛多吃点。” 景洛想了想:“为什么不一定是妹妹?” 景眠硬着头皮解释:“因为是随机的,我和任先生决定不了。” 迟疑两秒,景眠恍然一怔,发现自己竟也被景洛带偏了:“不是妹妹,如果哥哥有了宝宝,那也是你的侄女。” 景眠补充:“而且也不一定生。” 景洛认真听完,似乎有些失落。 就连碗里的鱼段都不香了。 家宴结束。 景眠穿好羽绒服,临走前抱了抱景洛。 景父和李乔一齐把他送到门口,景国振轻咳一声,叮嘱景眠最近要和任先生多多联系,学校那边请几天假不要紧,别在婚礼前夕,让任家觉得受到怠慢。 景眠偷偷想象了下,如果景国振得知自己已经和任先生悄悄同居了大半个月,会露出怎样的神情。 景眠穿好鞋,转身离开宅院。 景国振本想让司机过来送儿子,但被景眠谢绝了,毕竟大叔以为前往的目的地仍是学校,他还不想让景家知道自己和任先生的住处,或是两人同居的事实。 只是,景眠没离开多久,李乔忽然从客厅茶桌旁,拎起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起身道:“咱们从亚带回来的特产!忘了让眠眠拿走了,我去给他送去。” 景父没大在意,只说了句好,便回书房休息去了。 景眠从庭院出来,一边穿过林荫道,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先给任先生打个电话。 不确定任星晚和自己谁先到家,景眠想,为了避免男人到家之后发现空无一人,他还是决定和任先生报备一下。 只是,景眠刚拨通任先生的号码,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景眠。” 景眠一怔。 连忙把手机摁了熄屏,却没注意到,黑屏的页面下,电话仍显示正在接通中。 景眠回过头,发现追出来的人竟是李乔。 此刻,女人手里拿着精致的包装袋,脸庞被初冬的寒意染上了苍白之意,平日的温柔形象,在此刻荡然无存。 她笑了一下,声音缓慢,却很冷:“景眠,你不会真的想和任家那个私生子生孩子吧?” 景眠身影一顿,眼里慢慢浮上诧异。 “我就知道,任星晚并不会告诉你,以后也不会让你知道。”李乔眼里流露出无言的冷意,道:“如果不是他那个早死的妈,也轮不到他回到任家,和那两个兄弟争夺继承权。” 景眠微微抿唇,开口时,声音却异常的平静:“您想说什么?” 李乔发现,原以为听到自己未来要嫁的丈夫是私生子,并非想象中那个掌握全局的胜利者后,景眠怎么也会露出难以接受的表情。 可事实上,青年的诧异都仅是稍稍一瞬,竟很快敛平,一如往常。 李乔握紧拳头,嘴唇轻轻呵了声气,眼看着景眠转身要走,她气急道:“怎么,任公子就那么好?你现在被他彻底迷住了,开始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是吧。” 李乔眼里流露出狠戾:“你忘了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景眠脚步稍稍顿住。 …… 他当然忘不了。 母亲死后一年,那个被景国振带回家里的女人,第一次见面时,她弯下腰,把兜里准备好的糖递给自己,一边自我介绍,一边笑得温婉可亲。 景父在旁边看着,欣慰异常。 只是,当景国振转身出去接电话的功夫,李乔把糖果甩到地上,温婉的笑意消失不见,气温转瞬冷了下来。 伸出递糖的手,却转而握住景眠的下巴。 “你就是景眠?” 景眠眉目一滞。 “我即将要说的话,这辈子只说一次,你认真听着。” 在漂亮男孩微怔的目光下,李乔微笑道:“不管你妈是谁,死多久了,接下来的日子,记好,我是这个景家的女主人。” 听到前面的话,小景眠明显鼻息一颤,他开始挣扎起来,忍不住喊‘爸爸’,但声音很弱,又像是怕惊扰到景国振般。 他似乎并没有可以求救的人。 李乔皱起眉梢,看这小孩不老实,于是手心掐紧,食指和拇指随着力道,几乎要掐进肉里。 景眠睫毛一颤,疼得呜咽一声,泪珠顺着脸蛋滚落。 洁白无瑕的脸蛋,两侧很快渗出了鲜血。 “你不会觉得发生了那种事,你爸还爱你吧?” 李乔眼里流露出讽刺,道:“所以以后,不论是我们再婚,我给你爸生了一个新弟弟,或是妹妹。” “这都不关你的事。” 李乔松开了景眠的脸蛋,伸出手指,抚去了他脸上的血珠,轻声道:“但你要是敢和你弟弟妹妹,哪怕是争了一丝一毫……” “我就让你重新回忆一下,那种想死却没死成,是什么感觉。” 后来,同一个屋檐下。 李乔就那样装了十余年。 装成一个知书达礼的妻子,一个温柔贤淑的母亲,遇到事情总是说软话为景眠求情的那个人,在幼小的景洛面前也是世界上最温柔的母亲,即使景国振不在,李乔依旧戴着那副假面,从未摘下来过。 甚至再也没和景眠露出那个模样,以至于让人产生错觉,李乔相当宠溺景家那个前妻生下的长子,当初那个威胁继子的狠戾女人,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景眠却清楚地记得。 并且无法忘记。 即使他从那个小男孩,长成了如今的大人模样,甚至和别人定了婚约,却依旧对这个年轻的继母不冷不热,远而避之。 而现在,自己和任先生或许会在不远的未来拥有宝宝的这件事,似乎成功刺激到了李乔。 以至于她不惜追出来,展露出那个埋藏在景眠脑海里记忆深处的模样。 “而且你别忘了。”李乔环胸,咬牙道:“这门婚事,也是我为你争取来的,当初景家面临破产,是我四处为你争取家族联姻,才挽救了我们那时不堪的现状。” “虽然没想到最高攀不上的任家,怎么会破天荒地答应,甚至还积极地促成这段婚事……”李乔沉吟了一下,冷声道:“还是多亏了你那个妈,给你生出这么好看的脸蛋。” 上一次在车上,李乔就曾经一脸温柔的,拿这句话刺激过景眠。 而现在,景眠却莫名平静下来,或许是因为早上刚刚看过医生,又或许,是因为任先生。 景眠无声地笑了下,启唇道:“当初景家濒临破产,我被您当成商品,和别的家族联姻,这莫大的功劳或许是我的脸,又或是多亏我的母亲。” “但最后的功劳,怎么成了媒婆的?” 李乔的脸色,瞬时变得青白。 大概从没想到景眠会开口怼她,毕竟眼前这个从小乖巧且温柔惯了的少年,从来没像这样,直视着她的面庞,平静地说出让她面目难堪的犀利话语。 李乔气得呼吸鼓动急促,她原地走了两步,像是在想回怼的话,只是,女人话锋一转,径直问景眠:“你存心想和任星晚有宝宝,是吧?” 景眠虽然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被这样气急败坏地逼问,他反倒觉得,和任先生拥有一个孩子,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 毕竟他的内心深处,也隐隐渴望着温馨的家庭,享受着周遭的陪伴,所以任先生与他,不论是搭伙过日子,还是相敬如宾各怀心事,只要未来不是孤身一人,或许就没那么可怕了。 景眠暗暗叹气,开口道:“就算我和任先生有这个计划……也是我们的家务事,不是您有资格参手的,不是吗?” 李乔这一次,眼里真正涌上慌乱和急躁。 气氛沉默了数十秒。 景眠见女人没说话,便转身,打算就此离开。 只是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李乔凶狠的声音: “景眠,你配吗?” 景眠的脚步顿住。 李乔原地站定,眸中逐渐流露出锐利的光色,她微笑的同时,又抿了下唇瓣,忽然认真道:“你这种人配得到幸福吗?” “眠眠,你忘了你是怎么害死你妈的吗?” 景眠坐上出租车。 没行驶多久,司机不由隐隐侧目。 这小孩儿,看起来不到二十岁,一看就知道是学生。 只是,相比于他平时载过的学生,太过寡言了些。 即使他时不时的活跃气氛,对方也不说话,只是微微垂着眸,指节泛白,宽大的帽衫遮住了男生的面容。 司机其实挺心疼这种寡言的孩子,车压抑久了,都会出现各种需要维修的问题,更别说活生生的人。 于是,他在即将到达目的地时,把前挡玻璃下的一个崭新公仔玩具拿了下来,递给景眠。 “这个是本周第一百位客人的随机赠送。” “我女儿买的,还没来得及开箱。” 景眠无声地接过。 透过塑料包装,看到里面是一只毛绒绒的羊驼。 “谢谢。”司机听到男生低声道。 景眠下车付款时,并没扫微信,而是递去的现金,只是,司机侧目瞥过景眠拿给他的纸币时,发现上面竟有隐隐血痕。 景眠回到家门前,默默低头。 手指被冻得僵硬,景眠指尖颤抖着,摁了指纹,因为血迹而无法识别,再输入密码,发现输了好几次都提示错误。 次后,按键自动熄灭。 密码锁屏陷入黑暗。 景眠下意识去摸索门卡,找了半晌,察觉自己并没带在身上。 景眠唇边呼吸变得急促,伴随着颤抖的鼻息,方才湿透的后背此刻隐隐泛凉,冷得哆嗦。 很快,眼前黑压压的重影变得愈发浓重,他开始喘不过气来。 景眠慢慢坐在地上。 他被迫开始大口呼吸。 眼眶生理性发烫起来,鼻尖随之泛酸,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景眠想找到备用钥匙,快点回到家里。 但他好像从来没问过任先生。 眼前开始滑过一些细碎的剪影,滑动的光流,车内晃动的皮椅、尖叫……还有急刹车的声响。 只是,景眠忽然察觉,自己衣兜里的手机,似乎竟在隐隐地发出声响。 他一怔,方才闪回的景象被堪堪打断,景眠低头,袖口伸进衣服,把手机拿出来。 景眠拿起一看。 ——竟是任先生。 他恍惚地看了几秒,把手机放到耳边,呼吸微颤。 “备用钥匙在地毯下面。”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景眠微怔,下意识低下头,去摸地毯边缘,果然摸到了一个硬圆的金属圈。 “钥匙孔在门锁下面,靠中间。” 景眠抿唇,目光搜寻着任星晚所说的地方,成功找到未曾留意的锁芯。 景眠抖着手,把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咔哧一声,门应声开启。 屋内透过隐隐的光,落在景眠脸上。 “还有一千米。” 任先生声音略沉: “等我回来。” 第29章 第 29 章 景眠走进了屋子,才觉得周身的寒意消散了些许,像是被无形的暖意笼罩,冻僵的指尖渐渐恢复知觉。 青年深吸了口气,感觉绷紧的神经舒缓下来,浑身的细胞都在慢慢放松。 有些奇异,虽然仅是住了半个月的房子,却让他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莫名安心下来。 不过,任先生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景眠这时候才有精力去回忆刚才的细节,比如他听到手机的声响,却不是铃声,而是话筒里传来的声音。 这证明手机从一开始就是接通状态。 景眠陷入沉思。 他们什么时候接通的电话?他无意中碰到过?还是说任先生打来时,自己在不知觉的情况下接了? 景眠陷入迷茫! 只是恍然间,他猛地想起,在离开景家后,自己曾经给任先生拨去了一个电话,只是那时候不知道对方接没接。 那现在看来…… 任先生从那时候就接了电话?! 李乔和他的那段对话…也听到了? 而且刚才任先生还对他说“等他回来”。 景眠脑袋有点不转圈了,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很快,不远处的门传来声音。 ——那是开锁的声响。 景眠一怔,目光落向声音的来源,却没动。 门被打开。 随着那道缝隙,漏进一丝户外倾泄而进的冷寒,令人瑟缩。却又很快被男人封住,隔绝在外。 高大俊美的男人,出现在景眠视野之内的不远处,客厅内的光亮落在任星晚的面庞,正如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一束。 尽管没说话,景眠却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在默默叫嚣着,让他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任星晚在门前没动。 他垂眸,看向坐在地板上的景眠。 景眠背靠在玄关,面色仍有些诧异,他睫毛和发梢沾着融化的雪,像是无法动弹似的,见到他进来,也没站起身或是有所动作。 青年羽绒外套并没来得及脱,柔软的帽子垂下,鞋子脱了一半,手机被放在不远处,光亮未灭。 景眠抿了下唇,喉结微动,有些尴尬:“任先生…我需要歇一下,很快就起来。” “你先进去吧,不用管我,我等会再换衣服。” 说完,他发现任先生并没按照自己所说的,先一步脱鞋进去。 景眠:“……” 他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太狼狈了。以至于任先生都不想和他交流了? 景眠默默垂下眸,曲起膝盖,试图脱掉自己另一只鞋。 很快,他感受到任先生俯身。 自己的一只脚腕被握住,稍稍抬起,另一只手绕到前面,鞋子被动作温柔地脱下,放到一边。 任先生的手很大,能整整握住自己的脚腕,手指修长白皙,放在镜头下也会是相当漂亮的手。 景眠眼看着任先生帮他脱好鞋,随即靠近,自己的腿弯被揽住。 男人另一只手则握住了他的腰,稍稍使力,景眠便被抱了起来。 景眠:“!” 悬空感猝不及防地袭来,景眠慌了,小声叫了句:“任先生。” 只是,他听见任先生开口:“不是要换衣服?” 景眠听着,这倒是没错,可是那只是自己的推辞,想让男人先一步进去的推辞,并不是让任先生抱着自己去换。 但话说到这一步,景眠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了。 在他茫然的时候,任先生已经抱着他走到客厅,上了楼梯,径直奔自己平时住的 那间主卧走去。 景眠被放在床上时,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不少。起码不会站不起身,但这时候,他已经不好意思坦白,毕竟已经被抱到了最终目的地。 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被脱去,一套新的睡衣被递过来,景眠愣了一下,开始换上。 任先生似乎拿着羽绒服,去挂到楼下的衣架上,留给自己充分的换衣服时间。 景眠换好后,本以为任先生不会再回来,谁知男人再次出现时,他发现对方手里这次多了一些东西,看上去像是用于上药的医疗箱。 像自己小时候那样,出了车祸后,回家默默翻出医疗箱,独自给自己上药,有时候手太短,伤口太远的地方还够不着。 但这一次,为他上药的是任先生。 景眠反应过来,任先生似乎发现了自己手心的伤。 那是他回来时不知不觉间,因为过度的攥紧拳头,指甲陷入皮肉后留下的伤口。 用消毒棉球占了碘伏,量不算太大,任先生尽管动作利落,最后落到手心上的时候却很轻,景眠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会有点疼。” 景眠点了点头,道:“没关系。” 碘伏落在创口上时,强烈的刺激性让颈肩微微皱起眉头,但却一声没吭。 很快,棉球被拿开,取而代之的是擦拭的酒精,任先生的动作很快,没等景眠感到相应的不适感时,手心已经被柔软的绷带包绕,一圈又一圈。 景眠心里暗暗的想: 这世界上好像没有任先生不会的事。 之前心里就感叹过对方简直是个全能老公,现在看来,仿佛更加印证了这个事实。 很快,另一只手也被做了同样的处理。 景眠看着两只被白色绷带包裹的手心,相当对称又整洁,若是沾上一些血迹和灰,甚至有点像电影里的那种从小训练到大的打手。 本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谁知,任先生这次竟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指甲刀,看着他,说:“伸手。” 虽然语气并不生硬,但配上男人不明所以的话,和那把指甲刀,显然变得有些违和。 不明白任先生想要做什么的景眠,明显有点茫然。 但景眠还是伸手。 很快,那指甲刀贴近自己的拇指,咔嚓一声。 景眠:“……!” 原来,任先生是要给自己剪指甲呀。 景眠看了一下,自己的指甲并不算长,指甲缝也里并没有任何污垢,长度算是中等,属于没到藏污纳垢,但却可以嵌入皮肉的那种程度。 按理来说,再过两三天修剪,算是最合适的。 但任先生的动作似乎不容拒绝,没等自己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剪到了第四根手指,而剩下的指尖圆润平整,只是,下次即使再用力,也不能嵌出血了。 景眠:“……” 虽然这样形容不对,但自己有点像犯了错的小孩儿,被任先生强行断绝了后路的既视感。 景眠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忍俊不禁。 很快,指甲被整理完毕,景眠的指尖被握住,湿润的触感传来,清爽的湿巾擦拭去了指尖已然干涸的血迹。 或许是气氛使然,景眠忍不住开口:“任先生。” 任先生抬眸看向他:“怎么了?” 景眠有点忐忑:“你刚才……都听到了吗?” 任星晚沉默了下,没有否认:“嗯。” 景眠快速回忆了下,那段对话里,李乔除了提到景家破产、家族联姻,还有妈妈去世的事。 还有任先生和自己未来是否会有宝宝这件事。 而最令景眠在意的是,对话的最初,李乔还当着自己的面,提到了任先 生是私生子这件事。 景眠恍然间想起那一次任母的造访。 当时的对话就令景眠有些茫然,毕竟当时任母表明了立场,说她站在他和任星晚的这一边,但当时,她还提到了任父前妻所生下的两个孩子。 当时的任母,毫不避讳的对景眠展露了对那两个孩子的憎恶,还称他们为孽种。 景眠还有些疑惑,以为任父的前妻,就是任星晚的母亲。 现在看来,那两个孩子,竟然是任先生同父异母的兄弟。 而任父并没和任星晚的母亲有夫妻之名。 那个有些晦暗破烂的胡同,充斥着酒精、辱骂和家庭暴力,童年印象中任先生的母亲变成那个样子,和她那个充满怨气的一生,很可能与任父抛下她们母子有关。 而后,任父接连取了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为他生下两个儿子,而第二任……也就是那天找上门来的、没有生育能力的任母。 而任母之所以会站在景眠这边,也是因为相比于那两个碍眼的、已经死了的前妻所生的两个兄弟,她当然更倾向于这个无依无靠、却又拥有着绝对实力才能的私生子——任星晚。 或许,任星晚能够离开那个逼仄狭小的小区楼栋,回到任家,和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争夺家产和权力,内斗了这么多年,任母或许是促成这件事发生的原因之一。 景眠想, 这大概也是哥哥当初离开他,忽然消失的原因。 他记得,自己还为此消沉郁闷了很久,却想尽任何办法都无法联系上消失的哥哥。 那是一段很艰难的日子。 但景眠现在回想起来,已经可以作为旁观者的角度去回忆起来。 毕竟,已经长大的自己再回头看来,那不是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后面,还有更大的苦难在等着他。 . 天色见晚。 任先生给他包扎好伤口,擦拭干净血迹,并且也换上了舒适的睡衣,男人关了灯,刚要离开,却忽然听到景眠开口:“任先生。” 男人的身影一顿。 “虽然…还有四天婚礼。”景眠的声音顿了下,开口有些艰难:“…但你今天能暂住在这里一个晚上吗?” 景眠感觉到,黑暗中的任先生身影明显有些凝滞,看不清神色和面容,因为光线很暗,显得有些黑压压的。 所以景眠不自觉紧张起来,心脏在跳。 但很快,任先生有了动作。 他回到床边,是景眠所在的另一边方向。 景眠并没感受到被子被揭开的冷意袭来,男人身形微迟到,随后默默躺在了他的身边。 这一次,虽然没有离得很近,但黑暗中的视角很模糊,让景眠有种比以前靠得更接近的错觉。 任先生低声说了句:“好。” 景眠两只手的手心不自觉握起,察觉到绷带的阻挡后,又缓缓放松下来。 任先生总是能够轻易的让他紧张。 但他却并不排斥对方的陪伴,这有些奇妙。 两个人都没睡。 不知过了多久,景眠犹豫了下,小声道:“其实我和继母的关系并不好。” 他似乎从没和任先生主动提过自己的事,而今天不知道怎么,或许柔软的一面被对方看到,又被舔舐了伤口,不知不觉的,景眠忽然产生了想要和对方倾诉的念头。 任先生似乎在看着他,声音有些低,开口道:“我知道。” 景眠有些诧异,问:“你怎么知道?” 任先生虽然寡言,但似乎在认真解释:“你看她的眼神,还有说话时的态度,和平时不一样。” 景眠愈发惊讶。 原来任先生会注意这些细节,甚至早就有所察觉到。 景眠抿了下唇,说:“她一直在外面表现得很完美。” “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乔带了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糖,她笑得很温柔,还一本正经和我自我介绍,我以为她或许不知道以前的事,可能会喜欢我。” 景眠小声道:“那时候我有想表现好,即使是继母,也是未来的妈妈,我也想让她不讨厌我。” “但那天,景国振不在的时候,她掐住我的下巴,警告我不要和她剩下的孩子争,要记住她才是景家的女主人。” 景眠的声音越来越小:“掐的很疼,后来照镜子,发现伤口很深,不停的有血渗出来,我就贴了两个创可贴。” “好在没留疤。” 景眠看着天花板,完全陷入黑暗的视觉,让他能够更容易地、倾诉出这些从未出口的秘密:“我想过告诉父亲,但后来觉得,即使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我的话,会觉得那是我排斥继母到家所编造的谎话。” …… “好像这世界上,只有我知道她真实的样子是什么。” 景眠轻吸了口气,道:“这种感觉很孤独。” 景眠说着,本以为男人只是默默在听,并不会做出回应时,却听到对方有些沉的声音。 寂静的夜晚,任先生和他的音量保持一致,有些小,低声道:“现在我也知道了。” 景眠眉梢顿住。 “所以,你不是孤身一人了。” 任先生说。 景眠微微一怔。 忽然感觉鼻尖有酸涩涌上,又蔓延到眼眶。 空气陷入了沉默。 景眠察觉,和任先生聊天的感觉很好,如果之前有这样的机会就好了,他们定下婚约之后,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像是朋友一样漫无目的地聊天,诉说心中的秘密。 景眠并不想问任先生的往事。 毕竟那往事里也涉及到了自己,若是追溯,或许会牵扯到陈年旧事,连带着揭开自己的伤口。 景眠是个扛着龟壳缓速前进的乌龟。 偶尔遇到雨露,会稍稍探出头,汲取一些甘甜,感觉很舒服时,甚至会舒展一下带着爪子的四肢。 但乌龟的胆子仅限于此。 若是倾盆大雨袭来,它会迅速躲到绿色的叶片之下,无论岸边的兔子如何诱哄,它都不会生出和对方赛跑的冲动。 毕竟赢了也不会有任何奖励,不如不提。 景眠发现,黑暗之中,他们似乎很久没说话了。 他甚至怀疑,任先生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景眠小声探了一句:“任先生?” 视线从天花板转到身侧的任先生,景眠听到男人的声音,有些沉:“嗯?” 原来没睡着。 像是黑暗中的感觉会把人的思想无限拉长,景眠不是那么想要着急的入睡,而且,任先生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清明,不像是有困意的样子。 青年犹豫着,他还要继续刚才的话题吗? 陷入沉思,景眠想了想,于是挑了一件最轻松的事,轻声开口: “我们以后会生宝宝吗?” 第30章 第 30 章 话音落下。 景眠明显察觉,任星晚似乎微微吸了口气。 时间似乎也被无限的拉长,不知过了多久,任先生的声音开口,有些哑:“你想生?” 景眠喉结微动,虽然觉得这三个字貌似不太准确,会引起歧义,但是想了想,认真回答:“嗯。” “之前没有想过那个问题,那次阿姨问过之后,发现……我好像并不排斥。” 景眠小声说:“并不排斥宝宝,仔细想,也不讨厌孩子。” 任星晚的视线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景眠竟有些说不出的忐忑,犹豫片刻,景眠开口:“任先生呢?” 毕竟同床共枕,除去视觉外,其他感官反而愈加清晰,景眠隐隐被熟悉的淡淡香气笼罩,而任先生的声音似乎不远,磁性而沉,像是轻触耳膜:“……我也不讨厌。” 景眠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好。”景眠抿了下唇,轻声道:“那我们婚礼之后,把这件事,提一下日程。” 任先生:“嗯。” 景眠想了想,他似乎没有了解过这个领域,是不是要先申请,再看是否符合资格,然后要提供一些证件,以及随时看望和等待? 虽然有了计划,却不知道具体步骤,于是景眠停顿了下,开口问:“任先生知道流程吗?” 任先生说:“大概知道。” “那就麻烦任先生。” 景眠转了下脑袋,睫毛微抬,小声道:“如果需要,我也想参与进来,累一点也没关系。” …… “好。” 任先生说:“我会努力。” 那晚。 李乔和景眠说完那番话后,明显看到对方的身影僵住。 明明刚才的对话中,显得气急败坏的人是自己,李乔心中郁结正无处发泄,但眼看此刻,自己简简单单的一个句子,就能让景眠有这样的反应。 李乔心里涌上了无法言说的快意。 她知道景眠的弱点在哪。 所以仅凭这一点,这个宋知念所生的儿子,就永远别想在她这里落到一丝好处。 从景国振口中得知曾经在景眠身上发生的过往,这只是一回事,但把这件事变成武器,挖出对方身上埋藏最深的痛处,则是另一回事。 看着景眠的身影走远,李乔的鼻息哼了一声,从未像此刻这样得意洋洋,她拎起身边掉落的包装袋子,转身,打算回家早点哄景洛睡觉。 只是,没走出两步。 女人的身影倏然顿住。 因为他看见不远处,景洛抱着一个写着‘蓝莓’的水果小箱子,正定定地看着她。 看的出来景洛走的很急,下半身还穿着单裤,是急匆匆地披了一件羽绒服,便这样追出了家门。 不知道在那里已经站了多久。 李乔的心跳几乎停住。 这个距离,仅仅相隔一个转角,能够清晰听到他和景眠的对话。 她不知道景洛在那里听了多久。 李乔往前一步,硬挤出一个笑容,柔声道:“小洛,你怎么自己出来了?这天多冷啊还穿的这么少,感冒怎么办?” 只是,她刚往前一步,景洛就后退了一步。 李乔脸色都僵了。 她抖着声,柔和道:“怎么还躲着妈妈呀?把蓝莓给我,赶紧回去睡觉吧。” 景洛慢慢红了眼睛。 他把蓝莓盒子摔落在地,几颗零碎的蓝莓滚出,在柏油路上破碎开来。 李乔身影顿住,心在颤,但只好继续装傻:“洛洛,你这是怎么了?” 景洛才四岁。 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回去哄一哄就好了,他顶多就是以为自己和景眠吵了一架,并不是什么值得追究的事。 只是下一秒,她听到景洛问: “你为什么对哥哥那么凶?” 他问:“你不是一直对哥哥很好吗?” 李乔咽了下口水,往前一步,俯身道:“我不能一直那么温柔啊,小孩子都是容易犯错的,你的哥哥犯错了,妈妈也有义务教育他,这是为了他好啊。” 景洛微微皱眉,质问:“你为什么说哥哥,不配得到幸福?” 李乔微微屏息。 她想解释,脑袋却莫名浑噩,因为这是她的原话,却被真真切切地听了过去。 景洛沉默了一下,眼圈红了,泪珠将下不下,他又问:“你说哥哥害死了他的妈妈,又是什么意思? “爸爸说是车祸死的,这个,连我都知道。” 景洛问:“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他?” 李乔脸色骤变。 他以为景洛什么都不懂,他还太小,才四岁半。 可实际上,这每一句质问,都戳在她心窝上。 没等女人解释,景洛倏得推开李乔,转身跑向宅院。 李乔脸色发白,看了眼倾倒的蓝莓盒子,暗暗咒骂了一声,循着景洛的方向追了过去。 .俱乐部,正在筹备于即将到来的省级联赛。 由于气氛愈发紧张起来,以至于他们最近都很少出去聚餐,练习的间隙就拿泡面充饥,就连还在上学的三个队员,每天下课后也会抽出时间,在晚上来到俱乐部,和队友们练习团战。 同时,光耀公司总部也推出了几张新地图,除了在高手区内测了任务模式,近期也在普通段位的区域,甚至是新手区,也渐渐加入了鬼屋的任务模式,增添了游戏的趣味性。 而听说,在即将到来的省级联赛和全国大赛中,新地图和任务模式也会加入其中,这也让比赛提高了更大的难度。 所以队员们都在疯狂刷图,而光耀公司为了提高新地图的利用性,不允许玩家单独开房间刷图。 只能在随机匹配中,期待着能够刷到新地图,不断地探索。 所以,除了技术过硬,也要有非常强劲的肝。 新队员除了景眠,最近还招来了一个高中毕业的小孩,据说一边打游戏,学习还没耽误,那边还考上了相当不错的大学,让老师们又气又无奈,甚至还有点欣慰,毕竟拉高了班级的高考平均分。 只有宣城知道,这小孩打游戏的水平那才叫天赋异禀。 第一关第二关都是强项,进可攻退可守,关键时刻还能枪枪爆头,还能一个人单挑两个小boss,一直撑到队友前来支援。 而这么一个潜力无穷的小孩,竟然被.招来了。 这可给其他俱乐部羡慕坏了。 有的俱乐部部部长,甚至还偷偷给宣城发私信,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宣城默默叹了口气。 问原因? 这小孩儿,其实是景眠的粉丝。 当初产生直播的念头,也是因为景眠。 甚至直播间里戴着的那个帽衫和口罩,也是景眠的同款。 虽然和景眠的技术模式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和类型,但这并不妨碍小孩儿看景眠直播看的津津有味,家境优越,也无数次成为榜一大哥。 就俩光耀id,都取了和景眠相似的sleepy。 多么儿戏的名字。 后来听说景眠加入了俱乐部,甚至还参加了跨服赛,尽管不是最顶级赛事,也被放入了游戏的直播频道,让玩家们津津乐道,回味无 穷。 而sleepy,直接追偶像追到了现场。 那次跨服赛,他就坐在第二排,目光闪烁地盯着屏幕,和那名角落里的队员。 赛场上,那名坐在最边上电竞椅的队员,在角落里仿佛不起眼一般,青年戴着帽衫,肤色冷白,操作流畅行云流水,深色口罩之上,一双温润杏眼敛着细碎光芒。 sleepy当天晚上回去,便去pk榜,放了全服公告。 不是高手区的普通玩家,要想挑战pk榜上的大神,不仅需要对方同意应战,还需要大量氪金。 ——挑战pk一次,需要一万人民币。 这一万,将由光耀和被挑战者平分,所以大多数发出pk的邀请,另一方榜上的大神基本都会接受。 当然,pk榜内部大神之间也可以互相挑战。 只不过竞争更激烈,每一次pk赛都会成为整个光耀最关心且瞩目的存在。 而如果普通玩家向大神挑战,一旦成功,打败了pk榜上的大神…… 那这一万人民币不仅会原数返还,光耀还需要自掏腰包,奖励挑战者五千元,并且将这么勇敢的玩家,成功挤入那名被挑战大神的排名之上。 但事实上,还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的先例。 pk榜并不是说着玩的。 能够上去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天赋和努力兼顾的老牌玩家。 也就是说,相当于白送来的5000块,对方还是没有进入pk榜的普通玩家,不自量力地想来挑战,动一动手指的事,半个小时的功夫,何乐而不为? 光耀游戏里,这样的冤大头少之又少,这项制度不是所有人都会甘愿自掏一万,只为了自取其辱。 而sleepy发出挑战的,则是pk榜上排名第三的玩家——py甚至在直播间里坐成了大爷坐姿,大言不惭道:“没挑战greek是因为我要把他留在全国赛里血虐,现在还太早了。” 这一下,整个论坛炸锅了。 那一晚,所有人都来观战了。 然后他们就看见,被打败了。 而且是全程被碾压,刚露头就被爆头,刚击败一个boss,那边sleepy已经找到了红门,率先通关。 这是一场匪夷所思的pk,有人分析是py瞎猫碰死耗子,歪打正着找到了红门。 而不可否认的是,在实力强劲的面前,每一次出□□枪爆头,确实已经超出了普通玩家能力的范围。 后来,sleepy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挤进了pk榜排名第三。 而榜上最后一名的李生温,成功被挤了下去。 论坛里甚至出了分析贴,严重怀疑sleepy此次的动机是为了景眠,毕竟那天就是跨服赛,李生温狠狠阴了景眠一把,而sleepy这次发出pk邀请,正好把李生温提出榜外。 而这一切的前提,还要自掏一万的腰包,万众瞩目之下,只为博君一笑。 追星追到这种地步,已经赤诚可见闻者落泪。 宣城默默看着不远处,嚼着薯片等待匹配的少年,很难把他和那个sleepy联系起来。 他默默叹了口气。 景眠是为了ash来的。 而sleepy是为了景眠来的。 好家伙,他们俱乐部招人还是一脉传承,生生不息。 但身为队长,他还是相当欣慰的。 而sleepy不同于景眠的是,他是实实在在的追星成功了。 每天表现在一看到景眠出现就两眼放光,像大狗狗一样,要和景眠挨着 电竞椅坐,每次打团战都要和景眠一伙,任何有想伤害sheep的敌人都会被一枪爆头,鬼屋遇到红门,也要等到sheep来再进。 而且平时各种零食也会摆满景眠的桌子,包括饮料和牛奶,摸不清景眠喜欢什么,于是就都准备上。 尤其是景眠在他面前第一次摘口罩的时候,sleepy捂着心脏,差点没过去。 知道景眠已婚的时候,因为没被邀请前去婚礼现场,直接难受的连输三局。 景眠暗窘。 毕竟婚礼还没开始。 只是,这几天sleepy积极性不高,大概是因为景眠过两天要请个假。 而景眠请假的理由,更让宣城哽住,瞳孔地震。 景眠要去参加婚礼。 宣城问:“谁的婚礼?” 景眠:“我自己的。” 宣城:“……” 队长人傻了。 景眠还非常抱歉,不能邀请队员去参加婚礼,因为爱人的职业比较特殊,不能一次性邀请那么多人去。 宣城表示理解,没有多问。 私下却暗暗担心起来。 这职业特殊……不会是牛.郎吧? 毕竟从上次在直播中坦露出自己已婚的事实,后来却并没告诉他,他的爱人是做什么?甚至每次谈及,景眠都有些支支吾吾。 但陈曦却劝他,不要瞎操心了。 宣城和宣蕊都不明白,问:“你就不担心?景眠才二十岁,被骗了怎么办?” 陈曦沉默了一下,转身去弄打印机,一开口,却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管那么多,磕就完了。” 宣城:“??” 近期,陈曦举止怪异不是第一次了。 本来陈曦在后勤,负责算账以及经费收支,同时也会负责剪辑一些宣传视频,作为俱乐部的网站门面。 所以,陈曦专业对口,在x站也是个小有名气的up主,但不与商业相关,也不设计俱乐部和光耀,只是凭着兴趣爱好,剪辑一些她喜欢的爱豆cut,以及各种磕cp。 只是这天。 网站首页忽然出了一个活动。 名为——【征集你心目中最邪.教却好磕的cp。】 活动一出,网民们乐了,技术型up主纷纷来整活了。 仅仅征集一天,就有大量邪门cp出现在主页的视频之内,充斥着五官和三观。 比如工藤新一x华妃,容嬷嬷x苏大强,何书桓x洪世贤,法海x唐僧…… 没有最离谱的cp,只有你想不到的cp。 陈曦冲浪时,也无意间,留意到了这项新推出的活动。 活动的第一名,还会给予丰厚的奖励。 陈曦打开自己的后台,发现有很多粉丝私信她,期待她这次参加网站最新的活动。 陈曦感觉自己兴趣不大,这种活动,看看别人玩梗图个乐呵就好,太消耗脑洞了。 只是,她无意间瞥到了活动规则的最后一行,上面写着【可磕真人,可磕明星,但绝对禁止跨物种或是跨次元等类似人身攻击及侮辱行为,违反规定者禁言五个月,永久禁止发布任何视频。】 陈曦的鼠标一顿。 也就是说……可以磕真人和明星? 陈曦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最近磕的最上头的cp,还能有谁? 最关键的是,这对cp还结婚了,彼此还叫先生,人前礼貌,人后,老公还天天接送,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cp,每天都在暗戳戳发糖…… 这谁顶得住? 陈曦磕cp之魂已经燃烧到几乎沸腾。 于是 ,鬼使神差的,陈曦点击了报名参赛。 尽管并不期待视频能有多少点击量,她还是隐隐希望,能有人和她一样,注意到这对让人磕到醉生梦死的真实cp。 很快,陈曦找了一些景眠直播的回放片段,尽管零碎,但是清晰度很高,皆是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形象,还有那次跨服赛的直播现场,景眠的眼睛很好看,随便一个镜头,配合着音乐一出都相当有感觉。 陈曦配合着背景bg,很快剪辑出了一系列素材。 任从眠更不用说。 本就是自己的大本命,甚至自己还是唯粉,觉得世界上任何人和任从眠放在一起,都不算搭,怎么看怎么别扭。 看来,还是真的夫夫磕起来香啊。 关于任从眠的素材库都在文件夹里,几乎几十个g,陈曦都有好好存着,随随便便都能挑出一堆素材。 接着,陈曦开始了自己的剪辑过程。 以往自己的视频制作过程都是枯燥而又漫长的,任何一项热爱的事物,剪辑久了,也会产生不耐感,也就是说,最后一口气全靠粉丝的催更撑着,没人看就更没动力更了。 一直尝试着探索新领域的陈曦,好久已经没遇到过能让自己热血沸腾的事物了。 原本从未如此专注的陈曦,磕起自己的cp来,竟是源源不断的灵感涌现,几乎是花不完的精力,一搞就搞了快一天。 越看两个人越般配。 无论是身高,体型差,性.张力,故事感……所有热门cp需要具备的属性,这对夫夫简直一个不缺。 先前还挺景眠提到过,两人幼时还是竹马,分别了好多年,又以为家族联姻走到一起。 好家伙,破镜重圆,先婚后爱……都不敢这么编。 可惜,就是没人发现没人磕,你就说气不气。 宣蕊在整理列表时,偶然瞥见陈曦目不转睛地做着什么,等到她看清陈曦的剪辑内容时,直接惊呆,压着声音道:“好家伙,自家队员你也磕?” 宣蕊咽了下口水,看到了屏幕上任从眠的面庞,诧异道:“还给配了个顶级流量?” 陈曦嗯了一声,视频做了大半,她从开头重播,重新感受了下节奏。 宣蕊也凑过脑袋,像是抱着好奇的心态,简单观摩一下。 谁知,这么看着看着,就有点移不开视线了。 宣蕊把胳膊搭在陈曦的肩膀上,低声道:“有两下子啊,剪的这么带感,不知道的,都以为俩人真认识了。” 陈曦微微抿唇。 她心想,何止认识。 宣蕊咽了下口水,从开头开始,直到进度条到了中后期,她小声道:“这送人上班,在主驾驶抱着人探进车窗的离别吻,太绝了……亏你想得到。” 陈曦默默地想。 灵感来源于生活。 现实更绝呢,是给戴上围巾,可惜无法剪辑出来。 宣蕊啧了下嘴,道:“这要让眠眠老公知道了,不得拿刀追杀你,把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剪的这么带感。” 陈曦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说:“不会的。” 陈曦不确定,自己只是因为喜欢剪着玩,如果这对cp一旦获得了人们的关注和喜爱,对于任从眠和景眠来说,是一件喜事还是坏事。 或许,真等到了公布恋情的那一天,提前有个心理准备的人们,或是磕得上头的网民,会不会有种我家蒸煮真的已婚,我磕的cp竟然成真了这种感觉? 算了,这种又冷又邪,八竿子打不着的cp,有没有人看都难说。 带着有些难言的心情,陈曦垂眸,在视频剪辑成功的最后一秒,点击发送! ——【上传成功。】 临近婚礼。 尽管早就知道日期,李乔的心情还是默默紧张起来,毕竟他即将参加的婚礼会有很多上层人士和家族出席,而景家在其中的位置,几乎微乎其微,若不是有机会能和任家进行家族联姻,那群上层人士或许都不会看他们一眼。 虽然名义上是场婚礼,他却可以借助这场婚礼结识更多的上层名媛和贵妇,从而提高自己的地位。 带着景洛去也是必然的事。 景洛虽然还小,但要多出席这种场合才行,虽说不知道说景棉和任家公子的婚姻能维持多久,但这种机会绝对是不可多得的。 于是提前了几周,李乔已经提前定制了属于自己的礼服,甚至通过景国振,提前得知了此次将会出席婚礼的人员,并且暗暗记下了名字,对应着照片,一一记住。 确保婚礼上盛装出席,并且面对宾客应对自如,得体大方,博得那群上层人士的青睐。 当然,她也给景洛定制了相应的尺码样式,是一套小礼服,配上一个漂亮的领结。 只是,经过那次事情之后,景洛竟开始不怎么理她。 李乔想,毕竟景洛还小,记仇是不太可能的,他只是因为自己对于景棉的态度而生气,而这种类似于赌气的情绪,不久后就会逐渐消散,毕竟世界上哪有记仇的小孩子。 景国振看到李乔这么积极的模样,都忍不住调侃:“这是你儿子结婚,又不是你结婚,这么兴奋做什么?” 李乔瞥了他一眼,温婉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是景眠的继母,我的门面就是景眠的门面,这是景眠的大日子,对方还是那么厉害的任家,咱不能让对方看低了去,电视里的得体大方,举止优雅,虽然只是些表面的功夫,但我这个当妈的,绝对不能给儿子拖后腿,让人看了笑话。” 景国振听着有些感慨:“娶了你这样的妻子,也是我的福气,景眠虽然不是你的孩子,都这样尽心尽力十多年,是我的幸运,也是景眠的幸运。” 李乔转过头,一边笑,一边叠衣服:“说什么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景国振侧目,忽然道:“这几天景洛怎么这么乖,话也变少了,问话也不爱答,是不是幼儿园遇着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李乔整理衣服的手一僵。 她转身,勉强笑道:“小孩子到这个年龄,都有自己的小心事,课堂上没背下来古诗文,或者是算数没算明白,都够他们郁闷一天的。” 景国振笑了一声:“景洛可不是那样的,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跟个小大人似的,之前为了偷偷玩会平板,自己趴在那研究半天,把密码都给破译了。” 李乔抿住唇,心中有些郁结,只好应声道:“那只能说明他记住了你和我的生日,并且结合了一下。” 景国振道:“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还能想到组合密码,也是不简单。” 两人正聊着,忽然,一楼传来了门铃声响。 保姆擦擦手,很快去开了门。 而门前出现的,竟是穿着正装的两个陌生面孔的男人。 而这两个男人,自称是任家的人。 保姆听闻连忙微微鞠躬,转身,回去告诉了景父景母。 夫妻俩也很快从楼上下来,虽然有些茫然,但还是礼貌的迎接了两人进来。 为首的一人打了招呼,开始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任先生的助理,名叫陈科。” “这位是任家的财务主管李岩,这次的婚礼进出花销,总计支出,都由李先生进行管理,全权负责。” 景国振略显惊讶。 毕竟两家的来往,除了稀少的宴席以及电话沟通外,其余交集几乎少得 可怜,很少有这样正式的派人来,似乎要交接通知什么一般。 景国振与两人握了握手,道:“请问两位,有什么事吗?” “啊,是这样的。”李岩从公文包里翻出了什么,像是整理好的文件般,递给了景国振,道:“本次婚礼的大部分花销都由任家支付,但宴席食物、乐队,及一些零散的项目都是由景家支付,所以在婚礼举行前,需要和您再过目一下账目。” 景国振了然。 但当着景洛和另一位助理的面,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于是拿过文件,简单地翻看了下,便递回去道:“没什么问题,麻烦了,还专门来一趟。” 李岩说:“好,您客气了。” 李岩后退了一步,似乎给身旁的陈科让出了地方。 景国振一愣。 明眼人也能看出,任家此次来,似乎不止为了一件事。 于是开口,道:“陈先生,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陈科点点头,目光却忽然落在景国振身边的李乔身上。 他开口:“这位就是景夫人,对吗?” 李乔挽了下头发,笑道:“您好,我是。” “这次来,也是有事要通知景夫人。” 陈科笑了笑,垂眸,直截了当道:“景夫人不能参加任总和景先生的婚礼。” 这一瞬间,在场的人,脸色同时发生了变化。 “什么?” 李乔以为自己听错了,开口道:“为什么……什么叫我不能参加?” “景家这边,难道不能出席吗?” 陈科没什么表情或是起伏,回答:“景家都能出席,但您不行。” 李乔彻底傻眼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那就恕我直言,如果放在古代,通俗的话来讲,您就是个外室。”陈科笑了笑,那笑容没什么声音,也没什么温度:“也就是说,您不配出现在景先生的婚礼上,毕竟那属于大雅之堂。” “……你在说什么?” 李乔脸色都白了,声音跟着颤抖:“有、有你们这样不尊重人的吗?任家就是这么欺负人的?” “我是景家堂堂正正嫁过来的女主人,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家费心费力,景眠也是我养大的,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亲家……” “请打住。” 陈科似乎听得有些烦躁,但依旧保持着礼数和微笑,开口道:“我们现在能站在这儿,听您说完这些虚伪又颠倒是非的谎话,就已经是足够尊重你了。” 景国振也听愣了,他站起身,让李乔先站在身后,他开口问:“陈先生……这是怎么了?我家这位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陈科往后一步,俯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手机。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状况下,陈科滑动界面,点了一个“开始键”。 原本安静的客厅内,忽然传来有些嘈杂且空洞的录音声,像是有风擦过话筒。 但很快,周遭安静下来。 手机里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 录音仅是播放了几秒。 一瞬间,李乔的脸色变得铁青,几乎是毫无血色。 安静无声的客厅里,首先响起的,是李乔带着嘲讽和傲慢的声音: “景眠。” “你不会真的想和任家那个私生子生孩子吧?”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毕竟这种话,涉及到那位人家如今权势和地位最高的男人,只要是如今能稍微抛头露面且有身份有脸的人,都不会敢轻易说出口。 景国振的脸也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如果不是他那个早死的妈,也轮不到他回任家 ,和那两个兄弟争夺继承权。” 李乔忽然朝着陈科跑了过去,几乎是疯了般,去抢陈科手中正在播放的录音手机。 陈科个子高,把手机外后抬,沉声道:“景太太麻烦放尊重点,这样不得体吧。” 接着,录音里的声音并未停止: “而且你别忘了,这门婚事,也是我为你争取来的…………多亏了你那个妈,给你生出这么好看的脸蛋。” 录音手机的音量不小,即使拿远一点,每个字,甚至每个音节都在客厅里完整而清晰地回放着。 景国振的脸色也变得十分好看,他指向一旁在沙发上的景洛,道:“景洛,你赶紧回屋去!这里是大人的事。” “为什么要回去?” 景洛垂着眸,眼圈有些红,轻声道:“前天晚上,我都已经听到了。” 景国振面色铁青。 他缓缓坐到沙发上,僵硬地几乎一言不发。 录音中凶狠而又恶毒的声音,和李乔平日里温婉的模样形成了剧烈反差,而当事人就在现场听着,着实又有些讽刺。 李乔最后说: “你存心想和任星晚有宝宝,是吧?” …… “景眠,你配吗?” “你这种人配得到幸福吗?” 录音已经播放到了末尾,李乔带着嘲讽的音色,缓慢而又清晰地传了出来:“眠眠,你忘了你是怎么害死你妈的吗?” 到了这里。 播放自动结束。 李乔像是浑身脱了力,坐在地板上。 景国振捂住头,无声地垂下脑袋,放在双膝上。 陈科垂下眸,冷声道: “我们不允许任何对景先生不尊重的人出现在婚礼上。” “以后,景眠不仅是景家的人,也是任家的人。” “所以,对景先生出言不逊前。” 陈科像是复述着一个冷而机械的事实: “先想想,能不能得罪的起任星晚。” 第31章 第 31 章 景眠这一晚睡得很好。 本以为出现了那样的意外,症状复发,又会整宿的做噩梦,可实际上,景眠虽然做了梦,梦里却莫名回到了小时候。 虽然记不清画面,但隐约记得,有哥哥。 大概是任先生在身边,那种隐约熟悉的淡淡味道,又强烈了一些,充斥在鼻息间,让人莫名地安心下来。 以至于后两天,任星晚回到客房,景眠的入睡时间明显比平时要晚了一些。 但景眠想, 大概也可能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婚礼。 领证是一回事,而婚礼则是另外一回事。 婚礼现场有宾客,有布景,有郑重的宣布仪式,有新人成婚的氛围,在万众瞩目下,这一切,都会让当事人不禁心潮澎湃且忐忑。 于是。 景眠在婚礼前的一晚,成功失眠了。 依照之前家里见过的策划所说,他和任先生婚礼前不会碰面,前来接他的车已经在门口备好,来接他的人除了司机,还有任先生的行程助理余年。 余年翻了一下宾客名单,忍不住问:“景先生,你那边邀请的宾客不多,我注意到除了室友,还有一个陌生的名字,他叫……哦,李道阳。” 余年问:“他也是您大学同学吗?要是和室友都认识的话,宾馆那边可以把他们安排近一点。” 景眠一怔,道:“他来了吗?” 余年点头:“据说是到了。” 李道阳是景眠的高中同学,他也是景眠能够想到的、为数不多想邀请来婚礼的朋友,只是后来李道阳考了军校,这两年回来的次数不多,景眠和他也很久没见过面了。 景眠说:“道阳不认识他们,给他单独安排就好。” 余年:“好嘞。” 等下车时,天色已经见晚。 夕阳的光亮笼罩于城市边缘,一点点地聚拢,最后融成线,被山脉的边缘吞没。 景眠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到达目的地时,天已经黑了。 在等候的酒店睡了一觉,景眠有点难以入眠,很早就醒了,随着指引到了等待的房间。 景眠见到了化妆师,他先换了礼服,坐在桌旁,由化妆师俯身,小心翼翼地拍抹。 余年觉得,景先生这样的底子,其实化不化都不重要,毕竟化妆品没什么存在感,完全没发挥出用武之地。 等候室宽敞如小宴厅,温度刚好,落地窗能俯瞰到海景,如同另外一个世外桃源,景眠发现,桌上摆放了许多甜点和零食,像是早就准备好了。 景眠挑了几样,怕打扰到造型师弄头发,于是小口吃着,时不时看一眼表。 景眠忍不住想, 现在的任先生,会不会也有一点紧张呢? 很快,婚礼临近。 宾客已经到场,婚礼濒临戛然而止的海岸,从这里能看到遥远而烂漫的天海一色,被修整精致的草坪,隐隐染上天色一隅的漂亮灯盏,桌边的高脚杯,以及站在长毯最前,等待着他们的司仪。 尽管早就准备好,但当景眠真正走进自己的婚礼,依旧提起了心。 隔着胸膛,咚咚跳动。 因为,他看见了不远处的任先生。 景眠呼吸稍稍一滞。 与自己相反,任星晚身穿一身黑色的礼服,衬得男人愈发高大俊美,发梢之下的睫毛卷翘,薄唇微抿起,甚至比平时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而此刻,任先生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不落一瞬。 心跳逐渐放缓。 仪式如期举行,景眠和任星晚听牧师问了誓词,郑重地回答,交换戒指,还有被海暮与光芒轻染的吻。 景眠从小到大几乎没想象过,自己未来的婚礼竟会是和男人,对方还是自己幼时的哥哥。 而且,招待宾客时,景眠没看到李乔的身影出现在婚礼上,明明依据她的习性,定然会精心准备这种可以结交权贵的场合。 和景父提起这事时,景国振的脸色明显变得有些僵硬,叹气道:“不用管她,这是你的婚礼,让她来扫兴做什么。” 后来,也见到了李道阳。 男生剪了平头,身姿挺立,比高中时高了很多,景眠差点认不出来,见到景眠时,男生直接就是一个熊抱。 因为身高有了差距,拥抱时李道阳都得微微俯身。 只是分开时,李道阳似乎感受到景眠身边,来自新郎官有些沉默而压迫感的视线。 他挠了挠头,有些疑惑:“?” 李道阳笑道:“恭喜啊。” 这时,任星晚被前来祝贺的宾客叫走,分散了注意。 随后,李道阳把景眠拉到一边,小声道:“眠眠,你太不够意思了,有男朋友一点消息没透露给我,直接来个重磅,邀请我来婚礼的时候我都怀疑人生了,以为是诈骗电话……” 景眠有些尴尬地解释:“其实并没交往很久,从见面到婚礼,也都发生在这个月。” 李道阳:“你们是闪婚?” 景眠:“算是吧。” 李道阳诧异得不行:“那…你喜欢你先生吗?” 景眠愣住,他顿了下,道:“我不知道…” 李道阳:“那为什么和他闪婚?说实话,不会是你那个后妈逼迫你履行婚约的吧?” 景眠语塞了数秒,说:“一开始是这样。” 他轻声道:“但任先生很好,对我来说,结婚不是厄运。” “总不能因为人好就结婚吧?”李道阳露出担忧的神色:“你才二十岁,以后见着的人多了,现在就定下来,对你来说难道公平吗?” 景眠咽了下口水,知道李道阳误会了,但怕人听到,景眠还是小声解释:“对我没有不公平,和任先生结婚,本来就是我高攀。” “如果对方觉得你高攀,就不会弄这么盛大的仪式。”李道阳抿了下唇,忽然八卦道:“你先生,是不是很喜欢你啊?” 景眠怔住,心里莫名一麻。 只好解释:“他和我一样,结婚是任务。” “任务?”李道阳可不这么觉得,他耸了耸肩,说:“不见得吧,你是不知道,刚才我抱你的时候,你老公看我的眼神冷飕飕的,好像要吃了我。” “他就是那个性格。”景眠失笑:“看谁都冷飕飕的……不针对你。”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李道阳似乎才想起正题,和景眠吐槽:“而且,你老公是任从眠!!” “你知道我女朋友多喜欢他吗?”李道阳说:“等你们有空,帮我要个签名照,她地址我发给你,快递落款写我名。” 景眠点点头:“好,我会和他说的。” 李道阳:“没想到啊。” 景眠:“?” 李道阳:“竟然这么就把自己的终生大事安排出去了。” “不过,你们抱过吗?” …… 景眠顿了下,毕竟关于婚事,他还是第一次和人八卦,他点了下头:“嗯,抱过。” 李道阳来劲了:“你们这也不是完全的家族婚约啊。” “那你们也亲过了?” 景眠:“……” 他点点头。 “!!!!” 李道阳操了一声,彻底沸腾起来:“什么时候?就这一个月之内?你们怎么亲上的,就那一次?” 景眠真 想把李道阳嗓门堵上,但回答的时候,耳廓却跟着烫起来:“你小点声……其实不止一次。” …… 就在两人说话时,似乎有脚步声接近。 离开宾客的任先生,刚好走到两人身后。 景眠惊异之时,停止交谈,李道阳却没发现。 他自顾自的、像是完全陷进了震惊之中,几乎滔滔不绝:“把人抱起来亲?还在书房?真是看不出来,都以为像公众荧幕里那么禁.欲呢。” “任从眠比你大七岁是吗?” 李道阳:“真没想到,你老公是个禽兽啊。” 景眠:“……” 屏住呼吸的同时。 那脚步声也恰好停住。 景眠心脏拔凉。 他想,婚礼还没举行完毕。 自己和任先生, 不会破吉尼斯最快的离婚记录吧? 第32章 第 32 章 李道阳停住时,是因为周遭的空气有些凝滞。 景眠喉结动了下,只好硬着头皮介绍:“任先生,这位是我高中同学,叫李道阳。” 李道阳反应快,伸手:“你好,任先生。” 任星晚沉默了两秒,回握。 见气氛和平未见波澜,景眠抿唇,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任先生垂眸,只是问:“饿了吗?” 景眠意识到,任星晚是在和自己说话。 景眠摇头:“刚才在休息室吃了一点。” 任先生:“累了就回去,我晚点去找你。” 景眠喉咙有些涩,回了句“好”。 任先生眉梢微滞,男人忽然俯身,凑近,去闻景眠的颈怀,道:“喝酒了?” 景眠一怔,只察觉脸颊确实比平时烫了些,他点头:“刚才有人过来敬酒。” 任星晚微微皱眉,抿唇:“再有人敬,找任先生。” 景眠心跳了下,咽口水:“好。” 接着,景眠感觉男人的手落在自己的额头,隔着细碎的发梢,指腹探上皮肤的温度。 景眠知道,自己上次一定是给任星晚留下了一杯倒的印象,所以新婚这天的酒量,也就格外引起先生的重视,比如他稍稍上了头,任先生就探了温度。 只是,对方的手似乎没有降温的作用。 ……景眠感觉这回温度蔓延到了耳朵。 景眠问:“什么时候回家?” 任星晚:“累了就回家。” 景眠:“你也回去吗?” “嗯。”任先生从赶来的侍应生的托盘接过蜂蜜水,递给景眠,低声道:“喝一点。” 景眠拿着杯子,乖乖喝下去,柔缓而不齁的甜味在唇齿间滑过,适宜的甜味冲淡了酒味,温度适宜,很舒服。 “谢谢先生。” “……” 李道阳在旁边看傻了。 甜的是蜂蜜水吗? 快要把他甜死了! 景眠叫这么一句先生,这不比老公更有冲击力? 这哪是家族婚约莫得感情?哪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是哪门子相敬如宾同床异梦? 这分明是先婚后爱甜的发齁小情侣!!! 被冰冷的狗粮砸了一脸,李道阳甚至还没道别,现在就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婚礼进行十分顺利。 景洛还被迫当了花童,面对比哥哥高出一头的嫂子时也要努力强颜欢笑,给宾客们可爱坏了。 结束之后,景眠坐在副驾驶,看着绵长的海岸滑过车窗,天色暗得静人,甚至没什么刚从婚礼结束归来的实感。 只是,景眠瞥见了驾驶室里的凹槽,挂着一个棕色的木马香薰,木马背上的红色系带,似乎烙印着“新婚快乐”的英文。 景眠记得婚礼之前似乎没有这个。 任星晚似乎发现了景眠的困惑,开口:“是外婆送的。” 景眠瞪大眼睛,原来如此,任先生的外婆大概仍在治疗,并没出现在婚礼现场。 他低声道:“好可爱。” 任先生侧目,看见景眠小心地把木马捧起来,它背上的系带被轻轻摆正,垂在木马的身侧。 男人收回目光。 他总是轻易愣神,尤其在这种时候。 在这种时候,也往往想启唇说些什么,却经常不自觉语塞。 但即使是这样,任先生也想着。 若能定格,就在此刻……但有他在,也并非一定此刻。 …… 他在就好。 到家时,没有 了天边一色的海岸,也没了弥烁的灯盏。 只剩下赴约而至的月亮。 景眠随着任先生走到家门前,四周很静。 指尖输入密码,门应声开启。 只是,任先生的身影一顿。 景眠也随之停住。 景眠:“?” 他问:“怎么了?” “按照习俗。”任先生说:“新婚这天应该抱你进洞房。” 青年眸色一滞,脸几乎腾得一下烧起来。 景眠喉结微涩,说了句“好。” 接着,任先生没有犹豫,真就把他抱了起来。 “!” 景眠迟疑两秒,还是抬起胳膊,搂住了任星晚的脖颈。 这个动作,让抱着景眠的任先生,在青年没看到的角度不自觉地喉结微动。 历经了这一天,除了车上忽然出现的木马香薰,景眠想,第二个让他有新婚实感的,便是现在。 虽说是入洞房,但实际上两人回家后,都各自有事要忙,比如景眠每个周五都要雷打不动的直播,或许今天他应该挂个假条,然后还要问问这两天学校那边有没有课题作业。 任先生就更忙了。 景眠能够想象,像任从眠这种大人物结婚,不仅是商业,也会牵动圈内,光是处理应酬琐碎也要忙上大半晚。 景眠陷入沉思。 这种情况下,他还需要挂假条吗? 尽管是新婚夜……但似乎也和每个普通的夜晚一样,好像、也还是可以腾出这个时间? 于是,景眠一字字删去请假理由,把假条撤掉了。 但他也猛然想起来,在这之前,他不是和任先生约定好,到了新婚夜这天,男人要从客房重新搬回主卧? 让别墅的主人住了这么久客房,景眠还是有点不可避免的愧疚,所以决定,主动和任先生提一下。 走到书房时,门恰巧半掩着。 景眠伸手敲了敲,发现任星晚正在打电话。 落地窗投进的月色铺了一地,半落在男人的身侧,衬得侧脸俊美深邃,线条粗重又柔和,发梢挂着一丝湿润的水珠,似乎刚洗过澡。 景眠怕打扰到对方,决定暂缓这件事,帮对方把门带上。 任先生明显顿了下指尖,他说了句“稍等”,便移开手机,视线落在景眠身上,青年透过门缝,只露出半个身子,探进脑袋。 男人唇角动了下,问:“怎么了?” 景眠咽了咽口水,声音放的很轻:“今天,是需要搬一下东西吗?” 他顿了下,怕任先生不理解,于是补充:“去我的房间。” 男人眉梢一滞,投来的视线与青年触碰到一处。 让景眠心跳的有些快。 不久,任星晚薄唇微启,开口时,声音有些喑哑:“好,搬吧。” 景眠听到了自己鼓动的心跳。 他点点头:“那我帮你搬一些。” 任先生说:“辛苦了。” 退出去时,景眠想,任先生好有礼貌。 刚才的语气也很温柔。 他们好像真的如李道阳所说,尽管是新婚,却提前和任先生进入了相敬如宾的模式。 景眠去次卧看了一圈,发现任先生的东西并不多,除了日用品,基本大多数东西仍在主卧,所以搬起来并不费劲,十分钟就搞定了。 接着,景眠洗了个澡,擦干头发,早早地进了被窝。 尽管这一次,变成了两个枕头。 景眠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这算是他在今天,第三次感受到新婚的氛围。 本以为会忐忑澎湃,或是无法控制的脸红心跳。 但实际上,过程和结果却都比他想象的要平静许多。 戴上戒指,领了证,也举办了婚礼。 他和任先生,真的结婚了。 景眠看了眼时间,发现没到直播开始。 他想,如果任先生忙到深夜,他就按照原计划开播,如果提前回来了,就抱着电脑去沙发。 不知道任星晚什么时候回来,景眠决定眯一会儿,他关掉大灯,只留了一盏床柜上的小台灯。 暖色的光线笼罩,在房间内,染上淡淡的漂亮光辉。 做好这一切后,景眠迷迷糊糊,有点睁不开眼睛了。 只是,或许是婚礼奔波,不自觉地疲乏。 景眠很快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 夜色逐渐深沉。 卧室门被打开。 景眠睫毛颤了颤,因为,他感受到床的另一侧微微凹陷,被褥被掀开,幅度不大,动作也很轻,只是带了些许凉意进来。 景眠觉浅,很快就醒了,下意识问:“…任先生?” 因为睡过,所以声音连着一丝鼻音,有些轻软。 任星晚的声音缓缓响起:“嗯。” 景眠稍稍变了下姿势,完全侧过来,以表示对同居人的尊重,毕竟拿背对着任先生似乎不太好。 接着,最后那盏小灯也被关上了。 夜彻底静下来。 虽然没什么交谈,景眠却不困了。 毕竟是第一次和陌生人同床共枕,对方还是自己的合法爱人,尽管思绪开始游离,景眠却依旧没有困意。 他闭着眼睛,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只是,十分钟后,景眠就感觉腰身僵硬,强烈地想要换一下睡眠姿势。 于是他换了。 男人那边也察觉了。 景眠听到任先生的声音:“睡不着?” 他沉吟了下,小声道:“我觉比较浅,偶尔会间断着醒来。” 言下之意,虽然觉浅,但不是您把我吵醒的。 毕竟这种情况下,尽管是,也没必要告诉先生。 谁知,任星晚开口:“那天我在这里留宿,你睡得很沉,中途没醒过来。” 景眠一愣。 那晚确实是这样。 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景眠抿了下唇,发现喉中干涩,他如实道: “那个,或许是任先生在的缘故。” 这句话说完。 气氛似乎安静了几秒。 确实是一句不太好回应的话,景眠说完,心里也有点暗窘。 或许是气氛使然,由于视野陷入漆黑,甚至能听到彼此淡淡的呼吸声,和隐约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 任先生声音响起: “刚搬来这里的第二天,你直播了。” 景眠怔了下,不知道任先生为什么提起这件事,他回想起那天,稍稍点头:“是。” 任先生:“那时候,你说这里是谁的家?” 景眠心中微诧。 原来男人听到了? 自己刚搬来第二天,当时怕打扰男人,于是在任星晚家一楼的沙发上直播。 而任先生在楼上办公,因为换了全然陌生的背景和环境,很快引起了粉丝的注意,景眠为了掩饰,于是掩盖着,说是自己哥哥的住所。 而却恰巧赶上任先生下楼。 景眠还暗自紧张了下,怕任先生误会。 但在那之后,这件事并未被提及,景眠还以为任星晚没听到。 猝不及防被翻了旧账,那时的情绪似乎也跟 着一丝丝重现起来,景眠喉结动了下,只好如实回答:“我说是…哥哥的家。” “什么?” 景眠重复了一遍:“哥哥的家。” 任先生却问:“前两个字是什么?” 景眠不太确定任先生是不是没听清,他吞了下口水,小声道:“……哥哥?” “嗯?” 景眠抿住唇,这次的声音轻了一些:“哥哥。” …… 这一次,空气陷入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 黑暗中,一切感官和时间都被无限地延长、又放大。 接着,景眠听见任先生的声音:“眠眠。” 景眠眼睫颤了下:“嗯?” “履行婚内义务,可以吗?” 第33章 第 33 章 这一瞬。 景眠甚至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弯。 履行婚内义务? 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任先生此刻所说的、并不是自己想歪了的那个意思。 景眠微微屏息,小声确认:“是…亲吻吗?” 任先生沉默了下:“不是。” 男人开口时声音略沉,没什么起伏,有种不可察觉的哑:“zuo.爱。” 景眠呼吸哽了一下。 瞬时间,心跳都乱了。 任先生一如既往的直球。 一股莫名而来的热意忽然烧到了后背和耳尖,连带着脖颈都热了起来,景眠指尖蜷起,突然就有点语无伦次:“是…现在吗?” 任先生:“现在。” 景眠心脏猛地一跳。 任星晚重复了一遍:“可以吗?” 景眠舔了下干涩的唇瓣:“可、可以。” …… 黑暗中,景眠感觉任先生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手心略烫,同时指节宽大修长,是不容置喙的力道,宽厚而触感分明。 下一秒,那只手微微使力。 景眠感觉自己被骤然拉过,身.下擦过柔软的床单,到了大床中央。 景眠呼吸微滞,心跳都乱了。 被吻住唇的时候,因为姿势,景眠被锢住了后腰,熟悉的气息包绕笼罩周身,所以即使被先生亲到喘不过气,也无路可逃。 后来,月光落在地板上,缓缓爬上了床。 又覆盖在景眠的身上,而睡衣则散.乱的遮住了地板。 夜色寂静,又偶尔被压抑着的声音冲散。 也许先前,景眠并没意识到,履行婚内义务是一种怎样的概念。 毕竟他的印象中,任先生一向寡言冷漠、甚至是禁.欲的,比起会不可避免产生欲.望的平常人,男人像是封闭了那种需求和观感,以至于景眠甚至想象不出,和任先生同床共枕会发生什么出格的事。 事实上,景眠错了。 ……还错的相当离谱。 本以为自己和任先生会是最清心寡欲的一对新婚夫夫,可事实上却恰恰相反,甚至较旁人更甚……甚到过分。 比如一开始还能保持清醒,耳根涨红,视野清晰。 甚至之初,还能短暂地对话,表达诉求。 后来,咬住唇,勉强压抑声音。 紧接着泪流不止,唇齿变得含糊,声音无法控制疯狂倾泄,颠簸又出格。 最后,大脑昏沉,只在能说话的间隙小声求饶。 时间已经过了太久,恐怕距离凌晨都过去了几个小时。 景眠无计可施,任先生虽然会听自己说话,但动作却反向地回应自己的请求。 恍惚的意识里,因为一次猛然侵占而清醒,景眠抿住唇,眼泪滑过鼻尖。 力气早已消失殆尽,景眠只好本能地咬唇道:“任先生…” 然后,就出现了如下对话: “…不是哥哥吗?” 景眠小声模糊:“嗯?” 任先生问:“我是你的谁?” “我的…先生。” “先生想听的不是这个。” 景眠唇瓣干涩:“老公?” 这次,景眠感受到了升腾的危机感。 “…不对。” “眠眠,我是你的谁?” 强烈晃动的视野停住,意识也终于获得了短暂的清明,泪眼模糊之时,景眠抱住枕头,短暂迷茫地思考了下,他轻声道:“哥哥。” 接下来, 不仅没能压抑,反 而愈演愈烈。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景洛和任先生说了什么,任先生好像误以为……自己质疑过对方的能力,于是,哥哥咬住他的后颈,并身体力行地反驳了这个观点。 景眠:“……” 他下次要找景洛谈谈是怎么回事。 后来,夜色都渐渐淡去,黎明露角。 景眠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腿根能抖得那么厉害。 而且履行婚内义务,竟然要履行到这种程度。 景眠不太了解婚内义务的频率大概是多久一次,隐约了解可能一周两次到三次,但无论频率多少,对于景眠来说,这个时长……有点太过了。 大家都是这么多个小时吗? 要履行到凌晨四五点? 最后还是商量着,先生才停下的。 景眠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中,半清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落地窗的光束落在床沿,把屋内凌.乱的一角掀开,地上的衣服已经被捡起,叠好,放在了沙发椅上。 陈列的家具被晨色染亮,景眠微微怔住,感觉身上竟很清爽,没有任何斑.驳不适,若不是涨.大的触感仍然残留,他甚至会以为,昨天只是和任先生做的一场梦。 他摸索手机,屏幕亮起,电量岌岌可危。 发现已经十二点半。 紧接着,手机自动关机。 景眠:“……” 手机电量都比他先一步撑不住了。 幸亏学校请了假,景眠抿唇,忽然瞳孔微缩,他想起了昨晚答应好的直播,竟然完完整整地鸽了。 还鸽了一宿。 以至于第二天中午都没开播解释。 景眠苦涩地抿了一下唇。 隐约察觉,眼睛好像肿了,眼尾微微擦痛,同时喉头干涩,想喝水。 仿佛哪里都缺水。 景眠撑起身,挪到床边,低头穿拖鞋。 这时又意识到,身上的睡衣竟是新的,号大了许多,只是袖子和裤脚被挽了上去,所以长度正好。 …睡衣也是先生给穿的。 景眠愣了几秒,脸涨红起来。 他试图站起身,只是,支撑身体的小腿刚刚使力,就原地摔了下去。 膝盖磕到地板,发出轻微的闷响。 景眠:“?” 整个人呆住。 眼下这个情况。 景眠微微吸了口气,该不会是……被doi到腿软了? 不可能吧…… 只是,没等景眠做出第二次尝试,却忽然听闻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景眠心猛然跳动。 他下意识不想被任先生发现此刻的窘态,于是,动作迅速而艰难地起身,企图若无其事地掩盖事实。 谁知,那脚步声已然停滞。 莫名的,景眠身影顿住,虽然没与任先生对视,却莫名感觉对方的视线落在身上。 没等景眠开口,下一秒,却忽然感觉身体悬空了。 “!” 硬韧的手臂笼住腰侧,另一只手撑起自己的身.下和腿弯,熟悉的气息包绕而来,景眠意识到,自己竟被任星晚抱了起来。 ……还是单侧抱! 景眠环住男人颈怀时,还要被迫微微俯身。 或许之前就有意识到,两人显出差距的体型差,但景眠没想到,任星晚竟能轻易地用这种男人基本很难做到、所以纷纷抵触的抱法,毫不费力地把自己抱下了楼。 任先生说:“要喝水吗?” 景眠听到男人的声音,微怔,点点头:“要。” 任先生:“饿了吗?” 这 么一问,景眠反而才察觉到自己错过了早餐,小声道:嗯。” 任先生问:“走不了路是饿的?” 景眠哽住。 这个问题…… 过了几秒,景眠喉结微微动了下,缓声道:“…是的。” 总不能说是您doi的吧。 稳稳地从二楼来到一楼,床边的小榆树茁壮挺立,树叶繁茂,景眠被放到了椅子上,旁边是餐桌。 并且被任先生递来了水。 景眠咕噜咕噜喝掉,水不太凉,却很清爽。 感觉整个人都得到了救赎。 不一会儿,任先生递来一个白色的团块,景眠不明所以的接过,发现触感冰凉,似乎是包裹着冰块的洁净纱布。 景眠:? 任星晚低声开口:“…敷眼睛。” 景眠一怔,心跳跟着动了一下。 冰凉且柔软的触感挨上眼睛,景眠微微眯起一只眼,干净清爽,舒服到难以形容。 景眠想。 任先生或许也是在履行义务。 即使是这样,他也觉得,无论是谁,和任先生协议结婚,都绝对会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 思绪游移之时,一小碗隐隐冒着热气的绿豆粥,放到景眠的桌前,旁边还有虾饺,小笼包,玉米。 虽说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但任先生竟然知道他仍想吃早点,并精准地戳到了自己的味蕾上,景眠默默拿起勺子。 他说:“谢谢先生。” 任星晚坐在旁边,却没有动筷的意思。 景眠忍不住问:“你不吃吗?” “嗯。” 任先生垂眸,默默开口:“我起的早,现在要吃午饭。” 景眠:“……” 粥忽然就不甜了。 尽管不确定任先生是不是在隐喻或是对比,但景眠成功暗窘了一下。 清甜的粥滑过舌尖,景眠喉结动了下,暖意随之滑过喉咙。 空气一时陷入了沉寂。 只是,不知过了多久,景眠忽然听到任先生的声音: “看来长大了。” 正在咬虾饺的景眠:“?” 两人视线相碰。 男人清隽英挺的面庞依旧冷峻,只是略显沉默,又移开目光: “不再叫我哥哥了。” 第 34 章 …… 景眠喉结蓦地滚了一圈。 “看来长大了” 听到这句话时,莫名想起,和任先生第一次见面时,男人曾当着杨经纪人的面,说自己还是个小孩儿。 也就是那时候,景眠才隐隐确信,任先生并没有和自己结婚的打算。 直到现在。 任先生为他戴上戒指,领了证,悄悄同了居,还彻彻底底地履行了婚内义务。 而叫任先生哥哥这件事…… 景眠下意识嘘了声。 毕竟昨晚,哥哥这个称呼,像是一个开关,一把火。一叫出口,就会被先生捏住下巴,深吻的同时,换来猛烈而无法抑制的疾风骤雨。 景眠多少有点心有余悸。 景眠把虾饺吞掉,默默转移话题:“先生今天出门吗?” 任星晚回答:“今天在家。” 他问:“怎么了?” 景眠轻声问:“今晚要交一个课题作业,需要用电脑,可以去你的书房吗?” 任星晚启唇:“可以。” 男人沉默了下:“抱你去?” 景眠脸腾得一热,道:“不用了。” 搞定最后一只虾饺,同时最后一勺绿豆粥喝完,景眠也顺势放下勺子,开口:“谢谢,那我现在去弄?” 任先生抬眸,语气没什么波澜:“腿可以吗?” 正要起身的人一顿。 这一次,感觉热度涌到了耳根。 景眠抿了下唇:“可以。” 他默默给自己挽尊:“刚才摔倒,是没吃早餐的缘故。” 任先生不置可否。 但点了下头。 男人起身,在景眠的余光中,拿过自己的空碗和盘子,默默洗碗。 景眠上楼时,莫名心里生出些许异样。 明明是自己吃过的东西,任先生做这些事时,竟没流露出一丝嫌弃的意味,就像空气一样自然。很难想象,他们是仅仅半个多月闪婚的爱人。 景眠来到任先生的书房。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视野清晰的白天进入书房,他发现,风格不同于其他房间,书房宽敞复古,宽大的书架在实木桌后,色泽深沉却没有厚重感,虽然上了锁,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但依旧能瞥见其宽大尺寸。 书桌上很干净,除了文件合同,还有一台电脑。 景眠从图书馆借到的旧书,里面夹着光盘,是一个老教授的课程讲解,因为旧书缺页,现在已经绝版了,所以笔记本根本派不上用场。 景眠把光盘送入主机,点动鼠标,进入课程。 视频播放大半,景眠一边开个小窗完善课题,只是,视线不经意地瞥过桌角,景眠却忽然发现,半敞着缝隙的抽屉,有一个被正面扣下的相框。 景眠:“?” 好奇心驱使,景眠伸手,拉开抽屉,把相框扶了起来。 下一秒,他的瞳孔微微怔住。 景眠诧异地发现,那是…一张合照。 ……是他和任先生的合照。 并非结婚之后,而是两人各自的小时候。 任先生那时还是记忆中那个颀长漂亮的哥哥,而自己个头还不高,正半蹲在椅子上,眼里倒映出燃烧的烛火,盯着桌上的生日蛋糕出神。 而哥哥在一旁,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不大的生日帽,戴到自己的头上。 景眠有点记不清这是自己的几岁生日。 但他记得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曾被自己含着眼泪撕碎,原因是生日的第二天,哥哥就彻底消失了。 而这张照片,此刻竟出现在任先生书房的抽屉里。 如果仔细观察,还能隐约能看清,照片有被修复的斑驳裂痕,只是被修复的很用心,第一眼并不能分辨出来。 ……原来任先生还记得。 景眠以为那段对他来说难以释怀、却淡然褪色的记忆,只有他还能记清细节。 细细密密的难过涌了上来,挤压着胸腔。 景眠屏住呼吸,看的出神,视频里,老教授用粉笔敲了敲黑板,发出沉闷夹杂着清脆的声响,也让景眠成功回过神来。 他把相框重新扣下,合上抽屉。 视频的长度大约两个小时。 景眠不确定任先生把书房让给自己,会不会耽误男人的工作,但见先生一直没打扰自己,景眠也自觉地专注起来,尽量把占用书房的时长缩短。 视频到了最后一分钟,手机忽然响动了一声。 景眠拿起,发现屏幕顶部,出现了一条系统提示: 【检测到您最近登记结婚。】 【系统在此建议您,下载一款针对同性婚姻的夫夫a.p.p。】 【此款软件在同性婚姻用户手机下载率高达95。】 【下.载无.需任何费.用,ap.p内无弹.窗广.告。】 …… 景眠:“……” 他默默左滑,企图把这条提示消息删掉。 可不知为什么,消息根本没有删除键,而当景眠进入其他界面时,这条提示依旧明晃晃地立在屏幕上端,非常碍眼。 景眠:“……” 恐怕这95的用户都是被消息烦到,所以下载的吧… 于是,景眠也被迫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只是,下载完成后,界面并未像景眠想象中的那样眼花缭乱,或是广.告刷屏,而是意料之外的干净清爽。 上面只是短短记载了自己和任先生的结婚登记时间,并且如同贴纸一样,备注了两人以后的纪念日,以及同性婚姻政策以及福利的小科普。 看上去百利而无一害。 不知道任先生的手机有没有出现这条提示,景眠思忖了下,还是把app留在了首页,没卸载。 周末清晨。 毗邻河岸的任家总宅。 任长恭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他垂着眼,没什么表情地操纵人物,下一秒,枪□□头。 看着男人上方辉煌的个人战绩,暗暗惊叹道:“你才玩了一年,现在已经快挤进pk榜前二十了。” 任长恭没什么表情,只是眼里涌上无语:“没超过第一,前二十有什么意义?” sh,毕竟战绩摆在那儿,这么多年了,也没任何人能超越,证明对方实力确实强悍。” sh,只是作战风格像他就可以了。” 任长恭陷入沉默。 过了几秒,他冷冷开口:“昨天,是任星晚和那个大学生嫂子的婚礼。” “爸也去了。” 也面露诧异:“这么快就结婚了?” 他猛然想起上一次在光耀游戏公司总部,见到了景眠时,两人发现了青年无名指上的戒指。 当时只以为是订婚,没想到婚礼距离那时竟如此之近。 或许那枚戒指戴上之前,两人就已经偷偷领了证。 任长恭盯着落雪的窗外,眼里浮上怨毒:“明明爸之前还因为任星晚要娶男人而大闹一通,谁知道,后来见了一次人,又听说同性婚姻也能生子,瞬间改口换了风向。” 安慰道:“你爸是颜控,你也不是不知道,又得知景眠可以给任家带来孙子,满意景眠也不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事。” 任长恭:“……” “你和任星晚斗了这么多年,一条命差点没在他手上,已经证明了和你哥死磕这条路,就是行不通。” 在旁边坐下,低声道:“况且我们不是想好了吗?从景眠下手。” 任长恭抬眸,淡淡道:“让嫂子以为我是ash。” “没错。”沉吟了几秒,开口:“其实上次景眠已经信了,鱼已经咬了勾,接下来只需要收网就好。” 任长恭靠在沙发上,从怀里揣出根烟,默默点燃:“他有那么喜欢ash吗?亏你想的出这种招数。” “当然喜欢。” “喜欢的要命。” sh的主页和录屏里浏览记录几乎占了四分之三,早期还会次次留言,后来ash退游,大家开始这位争夺全服第一的影卫……哎,你真应该了解一下,想要得到ash的影卫,是一件多艰难的事。” “那可是和几千万人竞争啊。” “那时候的景眠,应该也像疯了一样,拼命抓住一个不存在的灵魂。”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经历了什么。” …… 任长恭侧目,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说:“所以你觉得,景眠会为了ash抛弃任星晚?” sh是支撑景眠那么久的精神寄托,而你哥……对他来说,只是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闪婚对象,你觉得景眠会怎么选,心里会向着谁?” “让任星晚尝尝,被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人背叛是种什么滋味。” 任长恭唇角扯开一个弧度,似乎被说动了。 他问:“ash的账号什么时候能弄到?” 任长恭盯着自己的游戏id,沉默着道:“没有账号,总觉得景眠并不相信我是ash。” 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他如实开口:“我已经向光耀的上层和内部人员打听过,也给出了不错的价钱。”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给出账号密码。” “甚至连ash本人的身份,都不肯透露分毫。” 垂眸,显然有些迟疑:“长恭,对方的身世背景相当庞大显赫,甚至很可能…不逊于你。” 任长恭微微皱眉:“大过任家?” “对。” sh是谁,但是谢天谢地……他现在退游了。” “如果某天ash真的重登游戏,光耀恐怕也会彻底瘫痪。” “到时候,景眠想不知道都难。” 李道阳参加完婚礼,便回到酒店。 酒店也是任家安排的。 李道阳那时候拎着一包简单的行李,抬头看向与地址一致的五星级大酒店时,慢慢瞪大了眼睛。 并非直系亲属或家人,仅是作为景眠的一个高中同学,参加婚礼,就安排了这种级别的地方?! 李道阳暗暗惊叹。 景眠……到底和什么样的人结婚了啊? 军校只给了三天假,李道阳一边被侍应生引领着入住,一边想,等景眠和任从眠过完新婚夜,就约景眠出来聚一天。 毕竟整整两年,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见上一面。 于是,新婚夜那晚。 七点多时,李道阳躺在大床上,先给女朋友发了消息。 接着,点开景眠微信,输入: 【明天出来吗?】 【去高中附近转转?我想吃临水街对面那家毛血旺想好久了。】 几乎是几秒,李道阳便收到回复: 【好。】 【那我明早给你打电话。】 李道阳仰着脖子回复:【ok,等你。】 接着,李道阳打了几个小时游戏,还泡了个澡,倒头睡去。 翌日。 李道阳早早就醒了。 他先去洗漱,在房间俯身做了几十个俯卧撑,又吃了酒店送来的早餐,一看表,已经到了早上八点半。 李道阳并不着急。 于是拿起衣服,穿戴整齐,只差鞋子。 他盯着手机,发现毫无动静。 也没有一条未接来电。 景眠平时很少晚起,甚至还有起早的习惯,这个他是了解的,只是今天似乎比平时晚了些。 就这样,穿戴整齐的李道阳,坐在床边等了两个小时。 李道阳:“?” ——依旧没有任何来电,甚至是微信消息。 他打过去的几通电话也没有回应。 上午十点半。 李道阳:“……” 他看着自己播去的十二个未接电话,陷入沉思。 李道阳微微蹙眉,这次换成微信电话,再次打过去。 谁知。 这次竟然接通了。 只是,意料之外,话筒里竟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微冷低沉: “你好,有事吗?” 李道阳愣住,拿过手机看了眼联系人,是景眠没打错。 而且这个声音……似乎与婚礼那天见过的男人有点像。 李道阳喉结滚动,忍不住道:“你是…任先生吧?我想找景眠,我们约好了出去的。” 那头似乎沉默了几秒。 “他还在睡。” 第35章 第 35 章 只要订阅率达到70,就可以看到眠眠和任先生的精彩故事啦 “啊眠眠,你醒了?” 不远处还在对喝的队友注意到醒过来的新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别看新人小,比咱们都能喝。” 景眠一转头,发现连宣城都睡着了,脸颊被压出了印。 “……”青年暗暗惊叹,这是何等可怕的酒量,把自家队长都喝倒了。 “眠眠,你要走吗?”其中一个资历老些的队员没再扯腔,站起身,担心地问景眠:“还是睡在俱乐部吧,那里有床和休息室,暖和还安全,这么晚了你怎么自己回去?” 景眠摇摇头,道:“有车,不用担心。” 那人又问:“没关系吗?那有人接你吗?” “有。” 景眠低声回答,他拿起衣服,抬起袖子穿好,下意识戴上了口罩,便起身离开餐厅。 来到餐厅外。 天色黑寂而漫长,笼罩于整片闪烁繁华的街区,虽然夜色已深,但来往的行人依旧络绎不绝。 景眠停住脚步,左看看右看看。 发现任先生并没有出现,连那天见过男人的车也没看到。 景眠陷入了自我怀疑。 刚才那通电话,难道是他的错觉? 不对,自己还没有醉到那种地步,还是说他刚刚报错了地址,任星晚找去了别的地方? 景眠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住,彻底陷入迷茫。 他深吸口气,在原地发呆了几分钟。 然后转身离开。 “……” 别折腾任先生了,景眠默默想。他们又不是任何关系,还是自己回学校吧。 不过,还是要先给任星晚打个电话,防止对方在错误的地点,毫无尽头地干等自己。 然后再道谢。 景眠拿起手机,拨通任星晚的号码。 只是,耳畔刚传来‘嘟嘟—’的间断声响,景眠却忽然被一只宽大的手握住了臂肘。 下一秒,景眠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带了过去。 脚都几乎离了地。 视野剧烈地变换调转,转眼间,景眠的后背抵在了一处宽阔的胸膛上,退无可退。 “……!” 即使没有完全清醒,景眠也能辨别出,这是街巷的一处深角,空隙很窄,宽度只能堪堪容纳两人。 被忽然带到这种隐蔽而危险的地方,景眠呼吸几乎停滞,对方似乎戴着帽子口罩,刻意隐藏身份一般,看不清面容。 景眠心底一凉,刚要挣脱开,耳边却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 “是我。” 景眠似乎被从背后擒住了帽子,连带着后颈的皮肤微微一紧。 被男人的两指从身后拉下了景眠的口罩,略凉的指尖蹭过皮肤,露出景眠有些诧异的、被呼吸起伏的水雾稍稍浸润的浮上薄红的脸庞。 男人也面露诧异,两人对视几秒。 任先生开口,声线喑哑下来: “景眠,又认不出我了?” 景眠一怔。 心脏猛然狂跳起来。 “……” 靠得这么近,或许任星晚也听到了。 在此之前,景眠甚至以为两人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 毕竟第一次见面时,自己的表现和反应,都不是男人会心动的类型,反而使这段青梅竹马的关系,变得纯净到不能再纯净。 没想到这样的夜晚,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四天未见的任先生相遇。 ……只是这次他依旧没有认出来。 还有比这更尴尬的吗? 没有。 看给任先生气的,都直呼自己名字了。 但景眠觉得,这一次他还是情有可原的。 以前还是学生的时候,他就觉得明星这种群体遥不可及,景眠在电视里看到,在电影院里看过,还有网络,广告牌……甚至某次校庆也邀请来了明星嘉宾。 但即便如此,景眠仍然觉得,他们离自己的生活太遥远了。 而他曾经的竹马哥哥,竟变成了那群体中的一个。 他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一下这个事实。 所以仔细想来,任星晚那样的身份,肯定无法像常人一样抛头露面,帽子、口罩,一切能够掩饰掉相貌的物件,都要在每次出门后佩戴上,或许这样的装扮才是任先生习以为常的生活。 而且今晚,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样的一面。 所以诧异和心跳……也是在所难免。 景眠咽了下口水,忍不住回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没认出的过往,他移开视线,假装刚才只是男人的错觉,道: “认出来了。” 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假,景眠有点囧,毕竟他刚才当着任先生的面,还真情实感地想挣脱了下。 只是,等了一会儿, 对方似乎并没有揭穿自己的意思。 被拉下口罩的景眠,像是被揭开了最后一层保护罩,毫无防备的白皙果肉无从招架,任君采摘。 他唇边的气息微动,混杂在略冷得空气之中,变得异常缓慢悠长。 但任星晚垂眸,眉梢微动,似乎嗅到了什么。 “喝酒了?” 景眠眼睫一颤。 被发现的也太快了。 景眠以肉眼不可见的弧度,微微点了点头。 “你被灌酒了?” 那声线听起来冷而散漫,成功唤醒了青年感知情绪的雷达。 感觉任先生误会了,景眠连忙摇头,否定道:“只喝了一杯。” 沉默的几秒后。 景眠似乎听见身后的男人,像是轻轻笑了。 本来那声音轻不可闻,但此刻景眠的感官比平时更灵敏了些,毕竟四周太静了。 他们仿佛被隔绝在了另外一个小小的世界,只剩他们两个。 景眠抿住唇,仿佛已经听到了任先生没说出口的潜台词—— 果然是个小孩儿。 他微微垂下眸,不太高兴的样子。 景眠喝醉后,会比平时更诚实一点,或者说更坦率,这一点,大概就连本人都不知道。 他想说自己不是一杯倒,纯是因为那酒的度数比平时略高。 可一旦开口,却总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景眠感觉耳根愈渐发烫,他停顿了下,抬起脑袋,小声问:“…可以回家了吗?” 任星晚的视线落在景眠身上。 景眠的睫毛很长,这个角度看,月色刚好透进这个狭窄的巷角,染亮了他轻垂的眸色。 “…不。” 男人沉默了两秒,轻声道: “还要去个地方。” 景眠坐上副驾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酒精占据了一部分大脑,在和残存的清醒意识相互博弈,但很快,安全带被男人系上。 这一次,并非是景眠和任先生第一次见面时乘坐的那辆,景眠隐约了解一点,比如明星跑行程专用的是保姆商用车,内部的空间更大一些。 那么自己现在坐的,就是任星晚自己的车。 尽管陌生,这个距离,景眠却隐约能嗅到对方身上的味道,淡而香,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莫名熟悉。 在这封闭的车厢内异常富有安全感。 景眠轻轻吸了口气。 感觉酒精似乎逐渐占据了上峰,连带着恍惚的意识都有些昏沉起伏。 车子缓缓启动,景眠掌心握住安全带,专注地看向窗外,弥烁的街景开始整齐地划过、倒退。 景眠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侧目,看向身旁正在开车的任先生。 男人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修长,夜幕滑过,似乎比景眠想象的要白皙,指节分明,手背上的筋络恰到好处,美感同时却富有力量。 明明未曾使力,却又像是掌控一切。 只是刚才扒下自己口罩而并拢的食指中指,让景眠不知所措,一时慌了神。 景眠收回视线。 闭上眼睛的同时,努力把刚才那一幕幕记忆清空出脑海。 只是,不知车子行驶了多久,景眠隐约感觉到,任星晚似乎打了转向,发出细微的声响。 方向盘的幅度不大,景眠察觉,似乎并非转弯……而更像是靠边停下。 果然,车速见缓。 他们靠着路沿停了下来。 男人语气没什么起伏,只是留下一句话: “等我一下。” 景眠:“?” 有些迟缓的神经没等景眠做出回应,任先生已经下了车,车门轻响地关上。 这是要去哪儿? 景眠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面庞浮现出疑惑的神色。 只是,他乖乖地在原地没动,甚至安全带也未曾解开。 车厢内暖风开的很足,即使是转凉的天,也没让景眠感受到一丝寒意。 同时甚至萌生出了昏昏欲睡的冲动。 只是,刚要睡着的景眠,却忽然感觉到主驾驶的车门一开,伴随着一丝令人瑟缩的、来自外面的寒意,又很快关上。 景眠:“?” 这么快就回来了? 倦意很重,一向好奇心十足的景眠,这次却难得不想睁开眼睛,青年脑袋微垂,倚靠着座椅的边缘,似乎已经睡着了。 “眠眠。” 男人沉默了几秒,低缓磁性的声音道:“张嘴。” 任星晚在外人看来,气场一向寡言冷寒,强大到让人腿软,不过此刻,不知道是不是景眠的错觉,对方冷冽淡漠的氛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种类似于温柔、带着□□哄的味道。 这样的声音,景眠感觉耳朵受到了保养。 第36章 第 36 章 夜里,景眠打开电脑。 登录光耀,同时开启了直播。 因为省级赛即将到来。 这也成为弹幕忍不住谈论的热门话题。 毕竟这是景眠第二场代表俱乐部而出战的重要赛事。 比起透过直播的小摄像头,他们更期待在赛场上看到作为队员的、活生生的sheep。 而且上一次,景眠的表现也确实令人惊喜,观赏性极强。 尽管李生温用隐身水偷袭了sheep,却也意外的导致那场直播播放量极速飙升,成为了跨服赛遥遥领先的榜首。 所以,极为现实的主办方,不仅没有取消李生温的比赛资格,还默许了李生温和他所在的战队继续参加省级赛,甚至是全国赛,没给出任何惩罚或是警告。 除此之外,最近被论坛所津津乐道的,便是那个景眠直播间常年霸榜的榜一大哥。 不仅打败了e.俱乐部,代号还是sleepy,听说这次还随着队伍,一起前往市参加省级赛。 太具戏剧性,活脱脱像死忠粉打入了内部。 所以,省级赛令人期待的看点,又加了浓重的一笔。 景眠忽然想起,宣城已经通知过自己。 听说这次省级赛在市举行,虽然离得不远,坐高铁也就两个小时的路程。 但因为赛事安排,起码四五天才能回来。 所以在离开前,需要告知一下任先生。 但眼下,玩完一局的景眠,忽然留意到一条私信。 之所以引起他的注意,是因为私信人的头像…似乎在哪里见过。 头像右下角,还有光耀官方认证的标志。 那一般是粉丝基础比较雄厚的玩家或主播才有资格拥有,像是官方盖章一般。 景眠忽然萌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目光下移, 他看到了私信人的id—— 李生温。 景眠的指尖顿住。 意料之外的同时,莫名觉得来者不善。 毕竟赶在省级赛即将开幕的关头,而且上一次,他们的交锋很激烈,过程并不算令人愉快。 他摁动鼠标,聊天框从左侧弹出。 上面只有两行,寥寥几个字: 【要参加省级赛吗?】 【你会后悔的。】 …… 景眠看着这两行字。 明明是两人私下里第一次聊天,虽然不是线下,但毕竟不熟,李生温不仅没用敬语,相反,是一种接近于傲慢戏谑的姿态。 景眠迷茫地发了会怔,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 于是,他关闭聊天框,景眠重新回到光耀的主界面,要继续直播。 仅过去几秒钟,聊天框却再次传来消息: 这一次,语气显得有些气恼: 【你什么意思?】 【已读不回?】 景眠眸光停滞,隐约感受到了对方的气急败坏。 似乎被这股压迫感的情绪带动,景眠睫毛微颤,他点开消息,指尖犹豫着打字:[我不知道回什么。] 景眠想了想,又问:[有事吗?] 几秒后。 李生温:【上次你赢了我只是侥幸。】 李生温:【省级赛会限制你使用ash的次数,你会失去唯一的优势。】 李生温:【我劝你,别参加省级赛。】 景眠视线顿住。 他迟疑几秒,缓缓打字:[已经订好车票了。] 接着,便重新进入了游戏。 而李生温这一端迅速蹦出提示—— 对方正在游戏中。 压根不怎么搭理自己。 李生温:“……” 李生温咬住拇指指尖,额角撑起筋络,焦躁而气息沉重。 为时三天的省级赛,greek也会出席参赛。 到时候,就会与即将前往市的景眠碰面。 …… 不行。 他必须要阻止。 景眠结束直播时,发现后台的留言区火热异常。 仔细回想,今天的操作和攻略都很常规,没什么值得讨论的热度,但留言数显然正在飙升,远远高于平时。 景眠进入主页评论区。 他忽然发现,有很多人在留言区艾特自己,并且每一句末尾都带着大量的感叹号。 景眠:“?” 定睛看去,景眠心猛地一跳。 ……因为他看到了任从眠的名字。 ?! 明明是自己在光耀上的私人主页,评论区却出现了先生的名字,景眠心头一震,第一反应是……自己和任先生结婚的消息被爆出去了? 而接下来,他无可抑制地慌了起来。 因为,景眠真在评论区看到了“结婚”的字眼。 “!!” 他微微屏息,滚动鼠标,越来越多的评论涌入视线: 【sheep,看视频了吗?绝了】 【虽然很邪门,但你们能不能浅浅结个婚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做梦也想不到我混的两个圈能联动,还是我最喜欢的明星和主播,话说虽然任哥是圈内神颜,但眠眠同框竟然莫名般配,丝毫不输诶!!】 【我先磕为敬,越邪门越好磕。】 【快把民政局搬来!!!!我出九块九呜呜】 【大家在说什么?我错过了什么??】 【你们真的好配呜呜呜呜】 …… 从一开始血液冰凉,到目光慢慢凝滞,最后则陷入摸不着头脑的状态。 他们在说谁? ……什么邪门? 而且提到了民政局,九块九,五毛,结婚,磕拉了等一系列高频词汇。 两天内没怎么关注网络动态的景眠,茫然了好几秒,甚至感觉自己跟不上时代了。 不明所以地向下翻动,终于,景眠在第二页评论里,看到了一条能让他跟上进度、类似于科普的评论: 【眠眠,快去x站!】 【热门上有个up主剪了你和任从眠的视频,在cp混剪区火了!!】 景眠:“??” x站? 直播一年多,景眠对于x战唯一的印象,就是曾有粉丝建议他在x站建一个账号。 因为在光耀的主页,sheep粉丝涨的很快,很少有像景眠这样坚持不露脸的主播,再加上风格独特,如果能够在光耀和x站两边同时更新,这样不仅涨粉快,还能迅速扩大名气。 这条建议其实蛮实在的。 但景眠直播的初衷不在于此,况且当时没有那么多精力经营,所以这个计划就被无限搁置了。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自己第一次注册账号,登录x站,竟是因为……要去围观他和自家老公的cp视频。 虽然评论区激动异常, 但景眠却松了口气。 好在,并非自己刚开始想的那样,他和任先生结婚的消息并没泄露出去。 毕竟任先生正处于如日中天的巅峰之际,无论是公布恋情还是宣布结婚,都会不可避免的对任星晚产生影响,况且,无论是例行公事的家族婚约,还是自由恋爱双向奔赴,在这种时候,其实并没有任何差别。 就算抛开事业不谈,选择在合适的时机公布恋情,也是对粉丝的一种尊重。 景眠想,他和任先生的关系,并非是粉丝想象的那样,所以并不值得公布,更不值得影响任先生的事业。 于是,景眠抿唇,点击搜索框。 那条视频并不难找。 他甚至没输入任何字, “邪门cp”就在热门搜索的3。 景眠呼吸微屏。 他没有迟疑地点击,界面立刻跳到了活动区。 邪门cp的活动此时接近尾声,所以视频热度和排名基本已经尘埃落定。 景眠眸光一滞,因为,几乎是瞬间,他看到了粉丝所说的那条视频。 标题是——【娱乐圈顶流大佬x电竞美人小主播】 景眠:“……” 喉结羞耻地滚动了一圈。 景眠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会儿。 怎么会有人…想到他和任星晚? 毕竟他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世界的人,若不是家族联姻,或是小时候交集的那几年,不论在哪里,两人根本不会被联想到一处。 难道是内部知情人士? 景眠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但却想不到是谁剪的视频,因为剪辑手法专业且流畅精美,他身边并不认识这样的人。 实际上,这条视频播放量十分惊人,已经达到了六十二万,并且有二十万的收藏量。 封面剪的很精美,颇有种破壁同框的味道。 虽然总排名位于第三,但第一名,是娱乐圈一对看起来相当不搭的两位明星,而就在这条视频发出不久,两位竟然公布恋情,当晚热搜就爆了。 而第二名则是两部动漫的cp混搭,并且视频火后,圈内一位画手大v太太在线发粮,诞生了一张神图。 所以,在这种竞争极度激烈的大环境下,两个圈子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人,竟意外地被剪到一起,并且还掀起不小的浪潮,一路杀出重围。 实力相当炸裂。 而往下翻看,这条视频的评论区已然彻底沸腾: 【up牛逼!!】 【谁懂,我循环了二十多遍,出不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眼神都在拉丝,所以这对什么时候结芬?】 【不结婚也行,想看他们doi】 【磕疯了,up主怎么想到的啊?又邪门又好磕】 【给我上去,给我火,让蒸煮看到】 【呜呜有后续吗?摩多摩多】 【从此我的北极圈cp又多了一对儿】 …… 好奇心的驱使, 景眠竟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视频自动加载后,仅是几秒功夫,弹幕便铺天盖地的涌现而出,操纵鼠标,景眠艰难找到关闭弹幕键,接着,视频开始播放。 时长不长,只有三分半。 只是。 看到一半的景眠默默伸手,迅速关了视频。 景眠:“……” 耳根热了起来。 现在剪辑…都自带剧情吗? 竹马,先婚后爱,蓄谋已久,年上……几大元素基本集齐了。 甚至除了蓄谋已久,其他竟然都对的上。 第37章 第 37 章 难得迎来周末。 景眠这几日下课后天天往俱乐部跑,为省级赛团战配合作训练,经常很晚才能回家。 因为到家时已是深夜,况且时间不固定,景眠怕打扰到任先生睡觉,每次打开家门时都会放轻,尽量不弄出动静。 就连掀起被子、钻进被窝的动作也是。 只是,刚小心躺好,却感受到身边的人气息微动。 接着,就被握住了手腕。 心猛跳了下。 景眠有些尴尬:“吵醒你了?” 任星晚开口,声音带着些许慵懒的沉意:“没有,没睡。” 景眠唇瓣微动,感受到手腕上被握紧的热度,上下蔓延般,他问:“刚从外面回来……是我身上太凉了吗?” 任先生沉默了下,道:“嗯。” 景眠想,他在俱乐部更衣室洗了澡,但是回来的路上还是沾染了一身寒气,难怪任先生会介意。 景眠轻声道:“抱歉,我去洗个澡。” 谁知,刚想起身,手腕上的触感却没有松开。 景眠眉梢一滞。 描摹不清的夜色里,他听见任先生的声音开口: “靠过来一点。” 景眠微怔,喉头有些干涩,照做了。 睡衣很光滑,就连衣摆下的床单也是,所以想挪近到任先生的身边,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又是一件难事。 但没等他完全执行,却忽然感觉手腕的力道一松。 那只手,转而从身.下揽住了他的腰。 景眠微微屏息。 下一刻,他被任先生拦腰抱起,并未完全悬空,转眼瞬间,景眠甚至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躺在了床的另一端。 也就是任先生刚才睡的位置。 景眠:“……” 他和任星晚的体型差距,已经悬殊到这种地步了吗? 竟被如此轻易地变换了位置,全程甚至不用下.床。 但莫名的,被子床单的空间内,像是残留了男人身上的余温,暖意一点点包绕而来,缓和了一直未曾回暖的手脚和四肢。 混杂着鼻尖萦绕的淡淡而熟悉的味道,景眠握住被沿,眯起眼睛,立刻就生出了些许乏意。 原来,任先生只是想让他暖和一点。 只是,没等景眠睡着,猝不及防却听到身后男人的声音:“明天也这么晚?” 景眠蓦得一怔,刚才那点困意转瞬消散,夜幕中仿佛每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他回答:“嗯。” “因为四天后要参加省级赛,这几天要训练。” 任星晚问:“在哪?” “市。” 景眠顿了下,补充道:“要去三四天左右。” 任星晚像是在消化着这个消息,黑暗中有些沉默。 景眠稍稍翻过身,迟疑了下,轻声道: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任先生:“每天?” 景眠点了下头:“每天。” 他想了想,说:“每天晚上。” 因为省级赛大概率是上下午的场次,晚上回宾馆,正好是和任先生通电话的充裕时间。 只是,他听到任星晚的声音:“还有早上。” 景眠略显一怔。 唇瓣微抿了下,他低声道:“那就早晚都打。” 任先生问:“几点?” 竟问的这么详细,原来需要具体到几点吗? 景眠沉吟了下,试探性地确认:“那就…八点?” 任先生说:“可以。” 深夜谈话似乎到这里就结束了。 和任先生的交谈一向如此,几乎没有废话,无论何时都很高效。 景眠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因为身形稍侧,便恰巧半朝着任先生的方向,于是他犹豫着,企图小幅度地转回身去。 只是 ,刚行动到一半,毫无防备地又听到任先生开口: “晚上怎么回来的?” 是个有些令人意外的问题。 景眠没作犹豫,如实回答:“我打的车。” 只是这一次,难得陷入良久的沉默。 任先生道: “为什么不让我接你?” … 景眠身影蓦得一僵。 没想到任星晚竟会在意这个问题,他显然浮上无措。 潜意识里,他宁愿隐瞒每天接近深夜打不到车,也不想透露出因为一己私事而需要麻烦任先生的事实。 斟酌几秒,在略显尴尬的氛围中,景眠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因为…那样会很辛苦。” “……” 好吧。 景眠明显感觉到,现在不仅是尴尬,连周遭的空气都跟着降了一度。 不知过了多久。 黑暗之中,景眠忽然听见任先生开口: “我们是法定的爱人。” “接伴侣回家,无论多晚,天经地义。”任先生语气如常,却莫名显得认真严肃,惹得景眠竖起耳朵听,任先生问:“我理解的对吗?” 景眠喉头干涩,点头:“嗯、对。” 这是任先生第二次掏出法律的武器进行维权。 “那我明天可以接你吗?” 景眠咽了下口水,道:“可、可以。” 第38章 第 38 章 于是, 不知何时开始, 夜晚九点,任星晚都会开车来接他。 男人的车停在俱乐部的不远处,每晚都很准时,有时候还会早一点,但从不会打电话催促。 只是,原本不在意时间,回家变得松散的景眠,也开始慢慢有了责任感。 毕竟有人在等他下班。 景眠简单洗个澡,便利落穿好衣服,戴上羽绒帽子,和俱乐部告别,匆匆跑向门外。 任先生侧靠在车边,身影高挺颀长,即使是轮廓都俊美异常,而男人身后,是线条黑寂、显得有些孤零零的街景。 整个人像是融进夜幕之中。 每看到这样的画面,景眠便会加快脚步,最后二十米,微微小跑,来到任先生的身边。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即将出发去市的前一晚。 景眠当天没课,便去了俱乐部,数小时的训练后,宣城让队员们早早回去休息,翌日出发。 景眠也赶在天黑之前回了家。 甚至比任先生还早一些。 他换了衣服,把鞋放好,顺便整理了鞋架和茶桌,为扫地机器人充电,给落地窗旁的小盆栽浇了水。 临近黄昏。 任星晚还没回家。 景眠靠着沙发,想了想,还是取来了笔记本。 习惯时一种可怕的东西。 景眠还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每当他觉得孤单,便会下意识地用直播的方式,占满在自己眼中显得异常漫长的时间。 成为主播并非一件易事,起码要比自己想象的要艰难更多,比如自己刚开播那会儿,摄像头角度不佳,光线模糊,比如起初他会暗暗紧张,声音会抖,偶尔因为过于热情的弹幕而完全语塞…… 但后来,都慢慢习惯了。 尽管在现实中很难被人爱着,但在游戏和直播之中,景眠总会收获到许多来自陌生人的、毫不吝啬的爱意。 这也是每天支撑他醒来的动力之一。 而现在,他的动力似乎又多了一个。 便是任先生。 景眠打开光耀,戴好耳机和口罩,摄像头对准,开启了今天的直播。 几秒后,直播间上方,开始源源不断有弹幕涌现。 【第一】 【看我刷到了什么?】 【哇,眠眠今天好早!!】 【他真的我哭死,sheep明天就要参加省级赛了,前一天还在直播,敬业程度我不说】 【眠眠又去哥哥家了?】 看到这条,景眠眉梢显然一滞。 莫名想起同居后的第一次直播,也是在他现在的位置,提及在哥哥家时,还被任先生偶然听到了。 新婚夜那晚,任先生竟翻了旧账,他后来叫了很多声哥哥,却还是近乎一夜未眠。 所以,景眠现在对这个称呼不自觉地有些敏感。 景眠垂眸,简单说了今天不刷图,一切随缘,或许还会和系统匹配的玩家随机组队。 这一下,直播间沸腾起来。 不少人去特意把游戏号打开,直播不关,方便左右监督,等景眠点击开始匹配的那一刻,自己再进行匹配,说不定还有机会和sheep一起玩一局。 景眠调试好耳麦,进入了随机匹配界面。 随机匹配的好处就是可以拿来练手,每一局的队友和敌人都会变,比起正规赛场上的团战,玩家压力也会更小一些,更追求趣味性。 只是景眠没想到,第一局所匹配的敌人,竟是pk榜上排名第二的大神,先前有过几次交集的greek! 时间点赶的非常巧,在景眠诧异的同时,粉丝们也沸腾起来: 【greek!!!】 【我最喜欢的两个主播梦幻联动了】 【竟然不是约好的吗?】 【快点开一局鬼屋,我想看眠眠的影卫ash出现,当年的第一战神和万年第二,到底谁比较厉害】 【楼上,万年第二就有点歧义了吧,先不说ash已经退游多少年了,greek可是一直屹立于pk榜上从来没掉下去过的老牌大神,而且现在各种新模式和新玩法相继涌出,ash已经是过去时了,现在是greek的天下!】 【呵呵,点进楼上主页,greek五年老粉了。】 【虽然他是gree□□丝,但我其实也赞同那个层主的观点,光耀的变化已经太多了,当时的战绩和数据好,并不代表着现在依旧能稳居第一。】 【狠狠点了】 【每一年的算法都不一样,greek一直没有超过ash的原因,或许只是因为ash没上线,搂着那点可悲的数据罢了。】 【艹,楼上都是gree□□丝或是新玩光耀的小学生吧?真当我们ash的粉丝都死光了吗???】 【真是时代变了,ash都被群嘲了……】 【ash八年老粉在此!!】 …… 或许是因为景眠拥有着ash的影卫,又刚好在随机对战中匹配到了greek,从而引发了弹幕区ash和greek如今如果再次pk,到底谁能更胜一筹的激烈讨论。 而就在弹幕大面积争论的同时,光耀也迅速进入了地图界面,景眠的注意力也被迫集中,诧异于在数万玩家的活跃度之中,匹配到greek的概率极低,令景眠有些诧异。 greek那头似乎才刚刚进入直播,正在调试话筒。 很快,耳麦里传来greek的声音: “sheep,好巧。” 俩人上一次交集还是在俱乐部时,景眠也是这样开着直播,却在随机匹配中匹配到了greek。 而这次的情况也是如此。 时间相隔不久的再次匹配,这样的概率恐怕难以计算,微乎其微。 景眠开口:“您好。” greek似乎笑了笑,声音显得爽朗:“我们也算是熟悉了吧?不用和我这么尊敬。” 景眠微微一顿,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局随便玩玩就好,不用有压力。”greek开玩笑地说:“或许稍微让让我就更好了。” 景眠忽然有种被捧杀的感觉。 他连忙说:“没有的…您让我还差不多。” greek微微歪过头,声线显得沉而散:“好,我以后都让着你。” 景眠:“……?” greek:“当然,除了线下比赛。” … 【怎么莫名感觉greek对眠眠说话好宠啊】 【楼上,我也觉得!!!】 【对,greek在其他随机对战中可不是这样的,人冷话不多,有时候还会因为对方太吵,随机花钱丢出一个全场禁言,毫不留情】 【啧啧,莫名有点想磕是怎么回事】 【老牌大神x新人主播,斯哈斯哈我永远的天菜】 【楼上,你要是喜欢这一口,为什么不磕ashheep,sheep的影卫还是ash呢。】 【可是ash早就退游了啊……】 【你们这个都不香,强烈建议去搜一下任从眠heep,一个三分钟视频磕的我醉生梦死……】 【遥远的楼上,这可不兴磕呀,玩过光耀的都知道greek和李生温是一对。】 【对,李生温虽然不是pk榜上的大神,可光耀圈内一直在传,俩人是一对儿,李生温还在直播里暗戳戳地表示greek现实很帅,体力也很好】 【当时论坛里的热帖都炸锅了。】 【可这都是李生温单方面说的,greek从未在官方承认过呀】 【抱走我眠眠,不要乱组cp。】 …… 游戏很快开始。 这一次,景眠和greek他们匹配的第一关,地图竟是天空城。 代替泥土的,竟是踩在云朵上,而云朵之上则是一座绿植覆盖的城市,虽然有些像残骸,但是有很多掩体,适合射击类关卡。 而值得注意的是,每个云朵并非完全坚固,想击倒对手,可以偶尔把注意力放在对手脚下的云朵上,用子弹打碎云朵,敌人会猝不及防的掉下去。 但同时,所操纵的人物也会及时把住云朵的边缘,血条也会往下掉,在这期间等待着队友的救援。 当然,如果救援不及时,玩家也会彻底掉入深渊。 他们匹配的模式是四对四。 虽然四周是队友,对方是敌人,但彼此之间谁都不认识,八个人完全处于彼此陌生的状态。 景眠的队友有两个开了麦,他听到那两个人的惊呼:“卧槽!!匹配到greek了?” “啊啊啊!咱队友是不是那个、加入了p,外号叫眠眠?” 景眠:“……” 他小声道:“眠眠不是外号…” “听说眠眠的影卫是ash啊!今天真的赚大发了,又跟greek玩,又能见到传说中的ash!!” …… 第一局正式开始。 景眠和三个队友身处于太空城的深部,四周都是残垣断壁,绿色的植被攀附在石墙上,视觉效果十分真实。 景眠环顾四周,刚要从熟悉的路线里探索出去,却发现自己其中一个队友已经扛着枪冲了出去。 “……”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只得紧随其后。 红门的出现是根据剩余玩家人数而定,而并非根据游戏时长,所以在那之前,玩家的目的并非迅速找到红门,而是专注于消灭敌人。 不远处传来枪声。 敌人处于暗处,很快,最先冲出去的队员,左上角的血条开始骤减,仅是两秒,便没了一半。 却并未被打死。 敌人打碎了那名队友身下的云朵,而那人紧紧抓住云朵的边缘,血条依旧在掉,如同是个诱饵,引着他们这群队友不得不现身来救。 景眠隐隐约约觉得,这是greek的节奏。 他并没有贸然出现,而是选择从周边绕过,不断的找掩体,在那期间,他爆头了一名准备偷袭自己的敌人,但不是greek。 但枪声也吸引了greek的注意。 从位置来看,sheep已经悄悄绕到了greek的身后。 在吸引注意的同时,景眠的队友也趁机跑向即将掉落而下的玩家身边,想要伸手救起他。 下一秒,greek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抬手就是一枪,紧接着再一枪,如同郑重靶心一般,景眠的两个队友一个应声倒地,另一个直接从云朵边缘脱落,跌进深渊。 这是一种令人几乎窒息的实力压制。 像是蔑视着蝼蚁的上帝视角。 greek忽然笑了,声线爽朗而磁性:“sheep,你还要像上次那样阴我吗?” 景眠一震,眼看着自家仅剩下两个还在显示红色的血条:“…不会了。” greek的队友直呼爽快。 他们乘胜追击,一个去追除去景眠之外,仅剩下的那名敌人,而另外两个则来伏击景眠。 现在是三对二。 躲在掩体后的景眠,这次把冲锋.枪换成了狙。 他冒头两次,每次都伴随着一声枪.响。 很快,greek的两名队友血条一个变为零,另一个处于一半悬空的状态,原来是景眠打碎了他身下的云朵,那名队员此刻正等待着救援的状态。 局势变成了二对二。 于是景眠这边有两人幸存,而greek那边同剩两名队友。 同时,greek仅剩的那名队友还悬挂在云朵之下,等待着greek的救援。 如同引诱诱饵上钩一般,局势相当被动。 方才不久前的状况,似乎调转了一般, 原封不动般摆到greek的面前。 大家都想看看,greek会如何抉择突破困境? 本以为greek会在和景眠的对战之中,默默移动到那名即将掉落的队友身旁,伸手把人救援起来。 起码先恢复成局势相当的二对二状态。 谁知,greek似乎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电光火石之间,greek忽然抬手一枪,几乎是瞬间就爆头了景眠身边仅剩的那名队友。 而greek的队友再也支撑不住,掉入了万丈深渊。 至此开始,两方都只剩下彼此一人。 一个是greek,而另一个是sheep。 …… 弹幕变得有些沉寂。 几秒后,开始源源不断涌出: 【这就是高端局吗?】 【艹好精彩啊啊啊啊】 【不愧是高端局啊,随随便便玩一场都这么有意思】 【greek队友:听说我谢谢你。】 【greek队友:妈的,你是真不顾我们死活啊】 【诶,greek想干嘛?为什么不救队友?而是选择秒了sheep身边的敌人?他是想只剩自己和眠眠两个人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真的有点明显。】 旁观者都看得出来, greek似乎在清场。 貌似想留下景眠,清理掉所有碍事的旁人,变成有且只有他们两人的游戏。 sheep的人物躲在掩体内,给自己换好子弹。 景眠忽然有点后悔今天直播了。 毕竟省级赛就在明天之后,他所在的队伍迟早要和greek的队伍碰面,输赢不要紧,只是如果实力太悬殊,多少也会有损队伍的士气尊严。 景眠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只是很快,景眠便再没有余力分散注意力了。 系统发出提示——【“红门”已经出现,请幸存玩家快速前往安全地点!】 战局到了这种时候,谁先消灭对方为胜。 但如果任何一方先到达红门,也会被视为胜利。 景眠还是想避免和greek交手,于是摸索着掩体,一路前进。 和greek交手时要适当改变策略,比如平日里景眠喜欢收集各种枪,而到了现在,景眠反而更倾向于轻装上阵,有助于跑路。 同时,他扔下多余的枪,并且随机丢在残骸后,给greek伪造出错误的逃跑路线。 很快,greek便发现了景眠的踪迹。 greek似乎并不急着出去,像是觉得很有意思似的,看着sheep留下的虚假路线,轻笑道:“名字是绵羊,本人倒像个小狐狸。” greek不紧不慢地跟了一会儿,忽然,他猛地抬头,枪在那一刻也随之瞄准! 正是红门的方向! 原来,sheep早已不知不觉间移动到了红门近前,仅剩一朵云的距离,甚至逃过了greek的眼睛,景眠并没让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相反,他身边还有披着绿植的断岩作为掩体。 greek眼里流露出光亮来,似乎很惊喜。 那一瞬间,他也跟着瞄准—— 砰! sheep的身影随之倒下,消失。 【卧槽】 【…greek赢了?】 【可是我根本没看清操作。】 【我不仅没看清操作,甚至感觉greek瞄准的并不是眠眠……】 【楼上,原来不是我的错觉,我也没看到击倒或是爆头】 greek放下枪,缓缓地走到红门面前。 他低头,看着sheep的人物扒住云朵边缘,而边缘之上,便是红门。 sheep抬头,血条在缓慢地流失,景眠开口:“你打碎了红门前的这片云。” greek:“是。” sheep抬头,说:“这样你也出不去了。” greek垂眸,低声道:“是。” “但我如果扶你起来,你就能出去了。” sheep似乎在思考着,迟疑道:“……你是要把胜利让给我。” “不。”greek沉声道:“我是把它送给你。” …… sheep的人物被greek扶起。 景眠有些不明所以。 所以他们这是……打了场友谊赛? 一边等待着救助的进度条拉满,greek缓声开口:“明天就要参加省级赛了?” 景眠沉吟了下:“对。” “明天我也会前往市。” 男人声音很好听,尽管在直播里露脸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露脸都会准准的登上光耀的论坛热帖,毕竟男人在老牌大神里长的好看,技术还好,想不掀起热度都难。 greek声线清朗:“期待和你见面,sheep。” 景眠合上笔记本。 他倒了杯水,揉了揉酸涨的眼睛,又伸了个懒腰,景眠侧目,落地窗投射进的光愈发暖意黯淡,把沙发和茶桌笼罩其中。 黄昏接近尾声,时针转到了五点。 看来任先生今天忙,还没回家。 景眠想了想,趁时间来得及,毕竟以往都是任先生做饭,或许他今天可以掌一次勺。 景眠挽起袖子,先去冰箱拿出先前买的鱼,龙利鱼出肉率高,口感软嫩滑腻,营养价值也高,配上番茄烹煮的汤底,即使不爱吃鱼的人也很难不喜欢。 怕出错,景眠还特意找了教程。 一切准备妥当。 只是,当他刚洗好番茄,开始剥皮切块时,却忽然听到沙发上传来声响。 那是他的手机铃声。 景眠擦干手指,走到沙发边,拿起手机,发现是宋羡阳打来的电话。 宋羡阳就是不久前py。 同时,也是景眠的小迷弟、榜一大哥,为了给景眠出口气而挑战k榜并挤掉李生温,同时追到景眠的俱乐部,还和偶像互换号码,成功超越了光耀百分之八十的用户。 “眠眠哥,在忙吗?” 一般没人会称呼景眠为哥,但也是.头一次出现了比景眠年龄还小的选手,所以眠眠哥这个称呼也就成为了sleepy的专属。 “羡阳?” 景眠问:“不忙,怎么了?” 宋羡阳深吸口气,语气急切道:“哥,你快去看看。” “有人把你挂到论坛了!!” 挂断电话。 景眠脱掉一次性围裙,坐上沙发,他打开笔记本,迟疑片刻后,进入了光耀的主界面。 论坛与登录窗口为平行界面,所以无需进入游戏,也能直接进入论坛。 景眠所操纵的图标稍稍顿住。 那个帖子并不难找,因为正飘在论坛的首页,被顶到了最上方。 看到标题后,景眠的眉梢微滞。 【忍无可忍!扒一下那个粉丝眼里与世无争的酷哥小主播,是怎么勾引我男朋友的】[hot!] 因为帖子回复量和热度惊人地飙升,仅仅发出去二十分钟,标题后边就已经贴上了hot的标签。 证明楼已经盖到了二百层以上。 除了标题足够劲爆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发帖人的头像也格外注目。 与寻常的挂人贴不同的是, 楼主竟然没选择匿名。 于是,所有玩家点进楼主的个人主页,便能看到楼主的市名身份—— 李生温。 联想到标题,不难猜到李生温的男朋友,就是位于话题中心的greek。 景眠微微皱眉。 进入热帖后,主楼里叙述的意思大概就是,楼主和男朋友很恩爱,低调交往几年了,男朋友很有名气性格高冷,在大众眼里是比较沉稳,但实际上有些腼腆,是不太会拒绝人的类型。 但是,最近有个忽然火起来的小主播,天天遮着脸,就露出一双眼睛就吸粉无数,技术一般,却靠氪金和外.挂抢到了当年一个顶级大神的影卫,最近,还借着热度和人气噱头,进了一个过气的俱乐部。 可能是知道省级赛即将会和greek碰面交手,那名小主播就坐不住了,暗戳戳想办法和自己男朋友匹配同一局游戏,明里暗里地勾引自家不太会拒绝人的男朋友。 男朋友很苦恼,还和自己抱怨过,本来楼主想这么就算了,但一想到要让这样的人参加那么重要的省级甚至全国类大赛,是不是有失道德水准和公平。 最后楼主的诉求是,只求那位小主播以后别来沾边。 另外请求光耀总部,取消这名玩家的参赛资格。 此贴一出, 回复贴立刻炸锅,盖楼相当快: 1l:【前排】 2l:【火钳刘明】 3l:【reek?!】 4l:【这绝对是年度最劲爆的帖子预订】 …… 12l:【解码了,第三者是最近很火的不露脸主播sheep。】 13l:【什么,sheep?!我塌房了??】 14l:【干什么那么想不开,别人男朋友就那么香吗?】 15l:【楼上你还别说,有些人就是觉得别人男朋友香,单身的反而不够味。】 16l:【呕】 …… 23l:【sheep感觉长的很帅啊,不至于勾引别人男朋友吧,楼主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不是谁都喜欢greek,很明显,sheep喜欢的是ash……】 从23楼开始,出现了异样的声音。 这楼后面的玩家们,也纷纷觉得有道理。 但很快,23楼被李生温本人回复了: 「如果你是根据外貌来判断一个人的话,那我还是忍不住想说出真相,跨服赛的时候我和这位碰面过,当时在后台,恰好赶上这位没来得及戴上口罩,不小心露了脸。」 网民们瞬间被勾起了好奇心,追问道:【怎么样怎么样,sheep本人好看吗?】 李生温发了一个捂嘴笑的表情,回复: [我不多说了,评价别人的长相不太好。] [总之,他戴上口罩的决定是正确的。] [否则可能一个粉丝都没有呢。] …… 这下,帖子彻底沸腾开来: 87l:【服了,现在都流行丑人多作怪吗?】 88l:【怪不得从来不摘口罩呢,但他声音也是真的好听,我再观望一下,不舍得脱粉呜呜呜】 89l:【楼上,你想脱就脱,眠眠的粉丝不差你一个,另外妈的,真当我们眠眠粉是死的?造谣不需要成本是吗?!】 …… 继续下翻。 忽然,在一百楼之后, 出现了一位粉色头像的用户: 102l:【我是从眠眠开播一直追到现在的老粉。】 103l:【第一,眠眠技术并不一般,pk榜第六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他只用了一年,还没算上争夺ash影卫时的数据。】 104l:【第二,sh唯一签过的俱乐部,成员少,队长也年轻,当然比不过那些被资ben背后操纵的俱乐部。】 106l:【第三,今天那场直播我看了,给你们放几段录屏[视频][视频][视频]】 107l:【大家看看,到底是眠眠勾引你男朋友,还是你家greek对我们眠眠明里暗里表示好感?】 108l:【到底是谁勾引谁啊?现在有张嘴就能四处造谣发帖,不顾人死活吗?】 109l:【而且,眠眠已经结婚了,戒指戴了快一个月,别来沾边人家新婚小两口ok?】 110l:【李生温,greek,滚出来道歉】 …… 这位网友出现后,短短几句话,冰冷却掷地有声,证据和逻辑堪称满分,毫无死角。 而这名网友也同样并未匿名,id显示的是sleepy。 111l:【好家伙,sheep的榜一大哥现身了。】 112l:【榜一大哥赶紧连夜扛火车跑吧,你家蒸煮长得像如花你知道吗】 而sleepy从这之后,并未发出任何回应。 玩家们都以为这位榜一大哥已经陷入沉思,因为粉错了人而跑路时, 景眠笔记本屏幕的左上角,忽然出现了一条组队“挑战”邀请: ——来自sleepy。 这时,宋羡阳微信也发来语音:“眠眠哥,接受一下。” “挑战”要比pk的等级弱一些,比起pk要付出的代价,“挑战”无论是输赢,只是损失一些经验值罢了。 唯一特殊的,就是可以让其余玩家围观看热闹。 因为挑战书会出现在首页上,所以被挑战的一方可以选择不接受,但同时,也会被全服的玩家群嘲。 景眠抿唇,仅是迟疑两秒,便点击接受。 等和宋羡阳会和后,景眠才知道, sleepy挑战的对手……竟是李生温。 即使知道对面实力强劲,李生温碍于面子,也只好硬着头皮选择接受。 像是被扣住软肋,宋羡阳仿佛就是特意把李生温抓来……用来给景眠出气的。 于是。 短短六分钟的挑战赛,以李生温与他的队友们被全灭结束。 sheep几乎枪枪爆头,人狠话不多,甚至没等李生温放出挑衅的话,就已经躺倒在地。 而宋羡阳偶尔捡个枪,舔个包,在旁边挂机,像是在看热闹。 围观群众看的津津有味: 【哈哈哈哈哈哈sleepy这是把人拽来给眠眠出气啊】 【太损太狠了】 【啧啧,sheep这实力压制,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我们sheep完全懒得用嘴】 【李生温好歹是上过pk榜的玩家,怎么被虐成这样……】 【别人爽不爽我不知道,反正我爽了。】 …… 挑战结束。 胜负已分,短暂而精炼,丝毫不拖泥带水。 而论坛那边也正在实时播报: 121l:【最新战况来了!李生温被血虐,sheep的榜一大哥并没被吓走哦。】 123l:【大家还是不要长相攻击了吧……重点不是sheep到底有没有抢李生温男朋友的事吗?】 也就是从这里开始,风向逐渐扭转: 124l:【对吼,大家重点确实偏了。】 125l:【主播看的是技术,又不是谁好看谁第一】 126l:【真的服气,楼主帖子只凭一张嘴,李生温,你的证据呢?】 125l:【艹,greek真的和李生温是一对吗?看到楼上那几个视频,我开始怀疑了,greek从来没表过态吧。】 126l:【可是眠眠已婚啊!!】 127l:【我的观点是……全员恶人,抱走我眠眠,求你们别来沾边。】 129l:【李生温,greek,滚出来道歉】 130l:【李生温,greek,滚出来道歉】 131l:【李生温,greek,滚出来道歉】 …… 就此,这个评论一路刷到了二百层,盖起了hot高楼。 226l:[.俱乐部]: 【此贴已截图取证,楼主id李生温,私自空口造谣我部队员,严重影响队员声誉,我们后续会提交法案,进行维权起诉。】 227l:【草,俱乐部都现身了!?】 228l:【好霸气,才二十分钟,眠眠团宠实锤了。】 229l:【李生温等着赔钱吧hhh】 …… 至此,景眠不再下翻。 合上电脑时,才发现手心渗出了冷汗。 景眠抬眼,夜幕已然降临,他没开灯,于是淡淡的夜色将他和沙发笼罩在一隅,像是夹杂在阴影的缝隙里。 窥不见光束。 景眠摩挲了下手心,发现指尖也冰凉,血液像是凝滞了般,悄悄停止传递热度。 即使这个帖子包含了诋毁辱骂、恶意评论,局势反转,名誉回暖……但也成功让景眠呆坐许久,后背汗意偏凉,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裴医生也行说的没错。 他还没准备好承担负面与消极,即使来自于网络。 景眠吸了口气,把笔记本放到一旁,从沙发上下来。 刚要上楼前,却听到了门锁声响。 景眠一怔,侧目。 恰巧与出现在玄关的任先生视线相触。 男人背着没有边际的夜幕,看向他时,却像是逆着光。 “怎么不开灯?”先生的声音开口。 景眠喉结动了下,茫然道:“我…忘记了。” 任星晚伸手开了灯。 景眠微微眯起眼,有些不适应光线。 任先生轻声问:“饿了吗?” 景眠恍然,点点头:“有一点。” 随即像是反应过来,道:“我要给你烧鱼来着。” 任先生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菜板,番茄趴在板面,被切了一半,溢出淡红色汁水。 任先生脱了外套,走到景眠的身边,修长微凉的指节抚过青年的额头,又放下。 男人声线磁性,有些沉:“我来吧。” 景眠意识到,任先生似乎是在探自己发没发烧。 虽然没有热度,但额上还未消退的冷汗……大概被先生发现了。 但男人并未说什么。 景眠咽了下口水,这次并没回到二楼,而是就此坐在餐桌旁,位置离厨房很近。 他一抬头,就能看见任先生的背影。 景眠十指交叠,莫名安心了一点。 不久,餐桌被添上了热腾腾的菜肴,热气染上景眠的睫毛,带着无法形容的暖意。 景眠乖乖接过先生递来的筷和勺子,还有盛好米饭的白碗。 然后垂眸,声响不大地吃起来。 任先生在旁边看着他。 景眠:“……” 他是不是有吃独食的嫌疑,而忘却了晚归的任先生? 景眠咽下米粒,抬眸,问:“…不一起吃吗?” 任先生说:“我不饿。” 以往的景眠,或许会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这次莫名的,景眠启唇:“可以陪我吃一点吗?” …… 本以为会被拒绝,景眠却听见任先生说:“好。” 人可以不信星星会爆炸,太阳从西边升起,但你永远可以相信任先生的厨艺。 景眠暗村,自己自认为拿手的龙利鱼,落在任星晚手里,忽然变成了一道相当挑动味蕾的菜肴,甚至比教程里看起来更好吃。 只是,景眠垂眸,正努力消灭鱼肉,却忽然听见任先生问:“发生什么了?” 景眠睫毛一颤,筷子跟着顿住。 …原来任先生发现了? 景眠不确定,和任先生分享,是不是一件合适的事。 毕竟李生温指控的内容与插足感情相关,而任先生是自己的爱人。 但被男人问到当口,景眠只好启唇解释: “就是……网络上面的事。” 景眠想,任先生从来不关注这方面的圈子,或许偶尔和先生倾诉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迟疑几秒,景眠开口道:“有人把我挂到游戏论坛…说了一些谎话。” “很多人都信了,所以,我以为…要退出俱乐部,以后也不能直播了。” 景眠蜷缩指尖,握住汤勺,低声道:“但现在还不确定。” “任先生不用在意。” 景眠语速并不快,以至于结束时,空气变得有些安静。 任先生没说话。 景眠刚要喝掉汤勺里的香菇汤时,却忽然察觉,任星晚站起身。 碗里的米饭并没动。 他听见任先生说:“…你先吃。” “我去一趟书房。” 景眠:“?” 景眠茫然地抬眸,忍不住问:“是要处理工作吗?” 任星晚“嗯”了一声。 景眠点了下头。 他打算多给任先生留一些鱼肉,还有热气腾腾的汤,以及小炒,等放在保温层里,男人忙完就能吃到。 s市。 一座高档酒店套房内。 骤然一声玻璃杯破碎的声响,在地板上爆裂开来。 “李生温,你是不是疯了?” greek冷到极点的声音,缓缓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发这种东西了?” 李生温喉结动了下,脚踝隐隐颤动,他咬牙道:“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你在省级赛和景眠碰面……” “我和谁见面,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greek忽然笑了。 只是眼里的寒意令人胆战。 李生温唇齿微颤:“我为什么不能管?从开始到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一直是我,你来来回回,身边换过那么多人,我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李生温被男人捏住了下巴,男人的声音滑到耳廓:“别以为被我艹.过几次,就把自己当正主了。” “你连景眠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现在,我去发公告,你去帖子和他道歉。”greek垂眸,道:“听懂了吗?” 李生温目眦欲裂:“妈的,我不要…” 这时,不远处的大床上,忽然传来声响。 类似于系统提示音,音色空灵且短暂。 令人注意的是,这是属于光耀系统特有的提示音。 并且,这种提示音只在光耀发生重要事宜时想起,作为全区的系统公告。 而李生温和greek的电脑,竟同时响起了这种音效。 这并不常见。 毕竟李生温和greek的id注册时并不在一个游戏区。 greek微微皱眉。 他放开李生温,垂眸,点了支烟。 烟雾缓慢地缭绕,星点落在男人的脚边,greek懒散道:“看来,明天省级赛又有新通知了。” 他俯身,单手拿起笔记本,放到落地窗旁的原木桌上,男人斜靠在沙发椅,没什么温度的视线,睨向屏幕的上方公告栏。 随即,他的视线凝住。 嘴里的烟随之掉落,greek却仿佛没有知觉。 那个提示音并非来自普通消息栏,也不是独立的频道,更不在他所在的游戏区。 而是……面对整个光耀全服的所有游戏区!! 也就是说,此刻光耀所有玩家,在此时此刻都能看到这条消息: 世界频道发来公告—— 【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 【全服第一玩家——ash已上线!】 第39章 第 39 章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所有光耀玩家,无论是战队高手还是普通玩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到了这条醒目的、从世界频道发来的系统公告。 …… 世界栏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除了有几个正在摸鱼闲聊的玩家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在世界里你一言我一语,还没察觉到气氛莫名安静下来的诡异变化。 但转眼之间, ……他们的聊天消息,竟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庞大到近乎死机的、史无前例般壮观的玩家刷屏: 【……?】 【!?】 【???】 【那个,是我看错了吗】 【刚才有人和我一样吗?电脑忽然发出世界频道提示音,打开却说什么ash上线了……】 【我也是】 【+1】 【你不是一个人】 【肯定又是bug,技术员出来挨打】 【是……系统出错了吧,ash已经退游了不是吗?】 【都离开五年了。】 【不过,pk榜上的大神如果退游超过三年重登,好像确实会有世界频道发出公告这样的说法……】 【艹…】 【我手都在抖,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 【光友们……】 【是真的。】 【我设置了特关,点进ash的主页后,确实显示已在线的状态!!】 【ash,他灰了好多年的头像,今天是亮着的。】 【202x年12月3日,ash上线了!!!!!】 【战神归来】 【我宣布,这是光耀的不眠之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仅过三分钟, 世界频道的留言区……瘫痪了。 这条公告提示,甚至牵连了排位赛,很多敌人忽然没有任何缘由地中途退出,也有很多正在匹配中的玩家,一度无法加载。 greek站起身,手心不自觉地攥紧桌沿,他说不出话来,瞳孔却在不住震动着。 … ash上线了? 这怎么可能?! 那个人退出了五年,为什么如今再次登录游戏?又刚好赶在这个关口,ash究竟想干什么? 如果说,greek在光耀里已经没有与之匹敌的对手,那么唯一能支配他恐惧的,便是这个已经消匿了数年的id。 李生温在一旁,被greek的表情吓到了。 他狐疑着,默默贴近男人身后,视线越过肩膀,落到了笔记本屏幕之上。 接着,他的视线随之凝滞。 天色彻底深沉下来。 景眠染上一丝倦意。 他把装好的菜肴放进保温箱,低头洗碗,擦净自己吃过的桌面,接着,景眠坐上沙发,盯着落地窗边摇曳的小榆树发呆。 其实今天胃口并不高,但任先生做的,还是会忍不住吃一点。 景眠找到剪子,修剪了下小榆树繁茂的叶子。 小榆树的根部高挺,像是在扎马步,依旧是那副骄傲的模样。 任星晚在书房,而他在楼下。 明天就是前往市参加省级赛的日子。 景眠转身上楼,回到他和任先生的主卧,简单地收拾了下日用品、充电器,以及一些换洗的衣服,整齐放入行李箱。 想到明天要早起,他决定去和任先生说一声,自己先睡了。 只是,还没走到书房门前,景眠的手机忽然响了。 景眠垂眸,发现竟是队长宣城。 他第一直觉,应该……是关于今天李生温在论坛挂他的事。 宣城以战队名义,不仅在论坛第一时间维护了自己,在事情短暂的平息过后,还特意打电话来表示安慰。 景眠有些感动。 只是,景眠接通后, 他听到电话那头,宣城有些压抑不住激动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眠眠,ash上线了!!” …… …… 景眠打开电脑时,手心冰凉一片。 平日里一气呵成、甚至用不上一分钟的开机步骤,却在此刻显得异常迟钝而漫长,景眠喉结微动,只觉口唇干涩,竟说不出话来。 脑海里仍然回荡着宣城的话: “ash是今晚突然上线的。” “光耀的玩家和总部高层都措手不及的程度,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这是他退游后的五年来,第一次上线。” “你一定很意外吧?快去看看,现在可能还没下线。” 景眠抿唇, 眸子里倒影出屏幕微蓝而细碎的光亮。 ……何止意外。 人的肢体动作和心情内核经常背道而驰,就比如现在,景眠看上去沉着且淡定,甚至全程一言不发。 只是,打开光耀的图标,却随着指尖在抖。 血液仿佛褪去温度,变得凝滞不前,凉意包绕着全身的血管和神经,冻住了景眠迟钝而麻木的思维。 ash上线了。 这怎么可能? ash不是退游了吗? 在很久之前,甚至是景眠决心夺得ash的影卫时,就已经在心里烙印,并且一直这样坚信着。 像是被陡然剥夺了某件坚信着的信仰,让景眠在潜意识中认定的事实分崩离析的前夕,却又无可抑制的颤栗。 终于,景眠进入光耀。 他越过窗口,径直登录了游戏账号。 先前的论坛和帖子,污蔑和回击,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此刻,世界频道已经彻底沸腾,所有玩家聚集在这里,激烈讨论着这个惊人而又意义非凡的夜晚。 但是,还没等景眠摸清事情原委。 世界频道的顶端,系统公告显得赫然而醒目。 下一秒, 在玩家万众瞩目之下,系统倏然猝不及防地、响起了第二条机械的提示音: 【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 【玩家“ash”向“greek”发出pk挑战!】 第40章 第 40 章 短短十分钟内, 属于光耀的不眠之夜,就迎来了第二次爆炸性的瘫痪。 微博上ash回归的词条,很快就冲上了热搜前三。 先不提光耀在众多游戏中无可取代的头部位置,光是传说中的退游五年的战神毫无先兆的上线回归,这种令人亢奋的消息,无论放在哪个圈,都足够是相当亢奋且炸裂的头版。 玩家们在屏幕的另一端尖叫着、欢呼着,本以为今夜已是顶峰,然而ash的这张pk挑战书,却显然把此刻沸腾的热度带上了另一个。 玩家已然应接不暇: 【我艹……】 【卧槽卧槽……发生了什么?】 【ash向greek发出pk挑战了!?】 【啊啊啊啊啊曾经的战神向现役战神下了挑战书!!】 【我给大家表演一个炸成烟花】 【ash为什么会发挑战书?还是在五年来的首次上线?有没有人能分析一下,让我跟上进度!?】 【楼上,老粉和你一样震惊。】 … 酒店里,落地窗旁的greek瞳孔慢慢缩紧,他看着屏幕上,忽然显示出醒目的未接收消息: 「ash向您发出了pk挑战,是否接受?」 「yes」or「no」 …… greek难以理解地撑在桌面前,他咬住牙,感觉心跳就如滚动的血液一般极速而慌乱。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为什么会猝不及防重新上线? 还是奔着他来的? 算起来,他和ash的交集其实并不多,不论是现在,还是追溯到男人还未退游的那几年,他们虽然没有正面交锋过,但当时ash的战绩和数据远远高于他,外加上对方并未露脸,却参加了战队的全服赛,几乎是毫无悬念的、超过自己成为了全服第一玩家。 而今晚…… greek思忖,难道和景眠有关? 但下一秒,greek在心里迅速否决,这不可能。 ash如果现实里认识sheep,景眠就不会那么大费周章,花尽心思与心血,只为了得到ash的影卫。 那只剩下一个可能。 ash难道……是想拿他练手? 证明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不可撼动的第一? “……” 心里莫名涌上一股难言的火气。 greek坐回椅子上,尽管没到坐立难安的程度,却不由得死死盯着屏幕上的那条战书。 他迟迟没有点击接受。 对于景眠来说。 他甚至还没有完全消化ash归来的消息,第二个就已经猝不及防地接踵而至了。 景眠在电脑前呆坐了许久,行李箱被放置在一旁,一件叠了一半的衬衫孤零零躺在其上,楼下的扫地机器人发出机械的休息短音,空气仿佛随着时间变得缓慢绵长。 但不可否认的是, 无论是哪条消息,都足以让景眠神经褪去知觉,难以消化般不知所措。 血液仿佛在烧。 热意从面庞与耳廓不断蔓延,手心却冰凉一片。 鼠标滑轮随着指尖滚动,越来越多的留言出现在景眠的视野之中: 【ash为什么离开这么久?】 【难道真结婚了吗?呜呜呜到底是谁这么幸福】 【greek会接受pk吗?】 【还真不一定】 【这不是ash以往的行事风格,我觉得,今天怎么更像是……为了挑战greek而特意上线的。】 【咳咳,脑补一下,greek是不是什么事惹到他了…】 【那个!我突然想到今天greek的男朋友李生温论坛挂了sheep,ash不会是因为眠眠,才上线的吧……】 最后这条猜测的留言,很快被其他狂浪般汹涌不止的评论淹没,消失不见。 三分钟后。 原本渐渐平静下来,闲聊区却依旧热闹的世界频道,毫无征兆的,兀然出现一条新公告提醒: 「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 「greek接受挑战!」 …… 全体玩家:!!!!! 这大概是光耀最刺激且波澜壮阔的夜晚。 先是战神ash上线回归,接着竟公开挑战pk榜上的greek,没想到的是,greek竟然应战了! 不同于早些时候榜一大哥sleepy带着景眠向李生温发起的那种挑战,‘pk’的正式程度要远高于‘挑战’。 pk的权重很高,一场输赢就能抵得过玩家奋斗一整年的经验值和战绩。所以,胜利者会一飞冲天,而相应的,输的一方所付出的代价,相当于直接一年白玩。 关键是,还会往下掉排名。 pk榜上排名一跌,这名玩家所对应的身价,和他背后代表着的站队以及俱乐部的利益,也都会无可避免地受到损害。 所以,是否接受pk,甚至是让所有传说级的大神都不禁正视思考的艰难决定。 但是,如果一旦赢了ash,greek会直接从第二名蜕变……成功坐上全服第一的垂涎宝座。 这是一个相当有诱惑力却又风险极高的抉择。 而greek选择了应战。 被挑战者同意pk后,会自动匹配竞技场地图,留给两方调试装备的时间。 而其余光耀的所有玩家,都可以自由观战。 玩家既可以选择ash的视角,又可选择greek的视角,而与‘挑战’不同的是,pk比赛中,玩家们还可以幻化成半透明的虚影,以第三者的视角在竞技场内观看比赛。 普通人的pk赛,竞技场内三三两两的观众,有时还有人机来滥竽充数。 而ash和greek的pk赛,原本崎岖肃穆的竞技场……忽然就仿佛置身于春运。 景眠:“……” 景眠站在围观群众中央,见缝就挤挤,不一会儿,他终于到了前排。 景眠的角色形象,是一个戴着口罩的黑衣士兵,身材颀长高挑,他双手戴着纯黑色的露指手套,指尖白皙修长,身后背着一把枪,腰带勾勒出细窄的腰身,小腿下的靴子笔挺硬韧。 光耀的人物皮肤繁杂多样,玩家们选择很多,甚至眼花缭乱,所以极少重样。 而景眠的这一身很独特,所以相当有辨识度。 身边的玩家侧目时,蓦然注意到了景眠头顶的id——“sheep”。 玩家a惊呼:【这是…sheep?!】 玩家a:【真人吗?!】 玩家b:【哇,sheep竟然也来观战了。】 玩家c:【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眠眠的影卫是ash,ash回归,他肯定不会错过啊。】 玩家b:【不,我的意思是,他不是刚被greek男朋友挂到论坛说勾引吗?现在就来观战,有够明目张胆的……】 玩家c:【你瞎说什么?谁勾引greek了?辟谣跑断腿是真的,无论sheep做没做过,在你们眼里都已经被认定做过了。】 玩家b:【你那么激动干嘛?当事人都一直没吭声,他自己已经默认了。】 …… 而景眠似乎压根没察觉到,周身不断浮现的对话。 他的视线,正紧紧追随着ash。 明明身处人海,却仿佛置身事外。 诺大的竞技场上,只剩下他失而复得的信仰。 围观席有界限,不会打扰到两人的比赛,除了乌乌泱泱的人群外,还有玩家上方源源不断的弹幕和聊天对话,热闹异常。 由于鬼屋的不确定性过多,无法完全考察玩家的实力,所以pk赛只针对于第一关——也就是射击类对战。 pk时,两方玩家的顶级武器和装备将被清空,除了一些没有防御功能的衣服可以保留,他们将彻彻底底以一个平等的局势,展开对战。 观战的玩家们,开始分析起这场刺激紧张的战役: 【首先我不偏向任何人,ash……这么久没上号,技术早就生疏了吧。】 【对,我记得之前全国赛有个战队,特意请来了已经退役的世界冠军老队员,后来那场比赛…怎么形容呢,简直被虐到惨不忍睹。】 【理智来说,我不太明白ash的动机,当初荣耀满贯,传说一样的人物,如今何必毁掉曾经完美的名声?】 【对啊,他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图什么呢。】 【啧,晚节不保】 【greek从未停止脚步,如今已经登到了山顶,而ash在他自以为是顶峰的山坡停滞不前,这场pk我已经能预见到结局了,哎……】 …… 十秒后,准备时间结束。 两位玩家被分别传送到起始复活地点。 greek抿住唇,气息有些沉。 竞技场的地图他大概已经刷了不下百遍,甚至任一角落,每一处可以作为掩蔽的草木,每一个敌人可能出现的位置,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或许ash曾拥有着傲人的战绩,但即使是神,也会在无法预料的某一天,跌下神坛,再无翻身之力。 而ash当初做出退游决定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和自己无法攀登的巅峰告别。 greek眸光敛下,眼里流露出决然的狠戾。 比赛正式开始! 所有人都不禁屏住呼吸。 竞技场内的掩体很多,所以双方不能很快发现彼此的踪迹,只有旁观视角的玩家才能观察两人隐匿的动态。 方才一言一语不断跳出的弹幕,此刻悄然平息下来。 所有玩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场足以在光耀决战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伟大战役。 greek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谨慎,他握着枪,走了自己平日里最熟悉的那条路线,每个掩体都能完美衔接,同时也拥有着绝佳的射击方向。 只是,当他走到竞技场的中央,这里会是两方交战的焦点,greek放轻脚步,耳麦的声音放到最大,捕捉听觉里的一丝一毫。 可是,他却没听到丝毫的声音。 greek:“?” 难道ash没有离开大本营,而是选择待在靠近复活地点,守株待兔? 这是一种难以理解的打法。 greek微微嗤之以鼻,想不到当初盛气凌人的传说级大神,如今面对他,也迫不得已选择阴人的打法了。 greek犹豫两秒,最终有些不耐。 一切对方可能隐藏的地方都了如指掌,他需要做的,只是见招拆招,从猎物的身份转换成决绝的猎人。 终于,greek举起了枪。 他脚下一动,迅速移动出竞技场中央的掩体。 谁知,他离开的下一秒。 人们只听见,沉默且短暂的“砰”的一声。 那声音利落,响声不小,如同炸裂的火星划破天际,夹杂着难以追溯的速度和狠戾。 greek应声倒地。 五秒后,被送回了复活地点。 …… 空气沉寂了许久。 没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很久之后,greek这边的视角,一个弹幕才小心翼翼地提问: 【那个……刚才发生什么了?】 观战选择greek视角的,大多都是greek的真爱粉,由于不能视角切换,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ash那边做了什么。 直到系统发出机械的提示音: [玩家“greek”被击杀。] 人们反应过来时,发现greek竟在开场二十秒内,毫无征兆地被ash爆头了!! 爆头在光耀里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就连当事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方在哪,以怎样的视角射出子弹?如果不在ash的视角,在场的所有人,甚至根本无法说清对方刚才是如何出招的。 …… 太可怕了。 弹幕在这一刻,彻底陷入疯狂和震惊: 【天啊】 【c……这是人类的操作吗?】 【我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太快了,我什么都没看清,greek怎么就没了】 【救命,有人录屏了吗?】 【啊啊啊啊啊我恨!!为什么没选ash的视角】 【有没有人说一下ash视角是怎样的?简单和我形容一下就好呜呜呜】 过了数秒,几个处于ash视角的玩家似乎犹豫着,缓缓发出了弹幕: 【那个,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你们去找官方要回放吧。】 【天啊……】 【震撼到说不出话】 【ash啊啊啊啊啊,是记忆里的那个战神ash!!我已经泪流满面了】 …… greek在复活地点醒来后,整个人陷入僵硬。 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握着鼠标的指尖有些泛凉,他机械地操纵着屏幕中的角色,瞳孔震动不已。 刚才……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变故太过突然而汹涌,使得男人有些恍惚。 弹幕仍源源不断地涌现屏幕上,有人分析,刚才是ash捡了大运,毕竟greek在开场时贸然选择了主动进攻,不经意间露出了破绽,让默默观望的ash有了可乘之机,一血纯是捡漏。 可是,只有ash视角和greek本人知道,刚才恐怕远远不止那么简单。 第二回合已经开始,greek只好敛下情绪,硬着头皮走出复活地点。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自己曾经最熟悉顺手的路线。 或许……ash在发出pk前,就已经看过他在竞技场地图的录频,熟悉了自己的走位而已。 greek这样安慰着自己,也慢慢冷静下来。 这一次,他也听到了ash的脚步声。 greek心跳隐隐叫嚣,他从未如此高度集中过,于是在离开掩体冒头的那一刻,他手中的枪也随着他的动作,几乎没有破绽或时差、朝声音的方向射击! 只听到火花闪烁的一声砰响! 下一秒,系统再次发出提示音: [玩家“greek”被击杀。] …… 这一次,弹幕彻底陷入哗然: 【牛逼】 【艹】 【太绝了啊啊啊啊!!】 【我要疯了,这不是教科书级别的技巧,教科书根本不敢这么写…】 【同志们,手脚冰凉谁懂啊,生怕落下一秒就跟不上了】 【ash粉在这一夜彻底沸腾】 【呜呜呜呜ash还是当年的ash】 … greek再次回到复活点时,手心已经渗出了冷汗。 再次冲出障碍时,这一次,ash甚至根本没动,在他露头的那一刻,greek再次倒地。 接下来,系统孜孜不倦地发出提示音: [玩家“greek”被击杀。] [玩家“greek”被击杀。] [玩家“greek”死亡!] …… greek目眦欲裂。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就算是当初无法撼动的榜上第一,过去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会有如此悬殊而又绝望的差距?! greek在一瞬间,有种被上帝俯视着的蝼蚁般的错觉。 他在艰难地寻找一线生机,而对方只是动一动手指,冷漠且决绝,就能让他彻底陷入无法窥见天日的绝望。 他仿佛是屠夫刀下毫无反击之力的羔羊,而这场pk则是一场碾压式的屠杀,绝望的同时,却没有一丝反抗的生机,惨淡无力感充斥着整局游戏的情绪氛围,就连观战的玩家们都嗅到了那股无法形容的压迫和绝望。 【天啊太绝望了】 【好惨】 【露头就死,简直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原来在真正的战神面前,greek只有被秒的份】 【哎,绝对实力碾压,我能体会到greek的绝望了】 【ash帅死了啊啊啊啊】 【突然想到,pk比赛一般要进行三局,每一局扣除的经验都相当于一年白玩,三局下来就是三年白玩……greek要是接下来继续应战,撑着陪玩剩下的两局,损失也太大了吧】 【没办法,既然接受了pk挑战,就得硬着头皮打完,除非ash那边同意单方面结束比赛】 【ash的性格,不可能心软仁慈。】 …… 李生温在一旁看着,眼里流露出惊恐和焦急,他拽住greek的袖子,道:“别再打了,这样下去有弊无利,你会掉排名的。” greek甩开他的手:“闭嘴。” 已经接受了pk,这时候要是落荒而逃,他会成为整个光耀的笑柄。 但greek自己也深知,这样下去,除了经验值的巨量损失,更为重要的是,若是三局打完,他恐怕连pk榜第二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光耀中,pk榜上的排名代表着这名电竞选手的身价。 因为ash退游多年,并不参与其中的竞争,所以排名第二的greek,一直都是光耀中当之无愧的身价顶流选手,至今无人撼动。 而仅这一个晚上,就变了天。 第一局pk结束。 系统毫无悬念地跳出提示: ——[玩家“ash”胜利!] greek咬住牙,面色阴沉。 沉思几秒后,他忽然就扔了枪,从复活点缓缓走了出来。 这一次,greek并未寻找任何掩体,这代表着男人并没有要和ash对战的意图。 似乎……是要谈判。 ash没有放下枪。 一身纯净浓烈的黑色,角色未动,人物没有什么表情,就那样不做回应地睨于周遭,却愈显气场强大冷悍,令人不禁脑补起屏幕另一端操控着ash的人到底是谁。 greek站定,在屏幕上打下几个字: 【愿赌服输。】 【您的技术更胜一筹,我自愧不如。】 很明显,greek是想终止比赛,避免接下来两局的损失,自己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景眠抿唇,侧过目光,视线盯着那抹高大的身影。 说实话,喜欢了ash那么多年,也看过无数的录屏和赛季,能稍微猜测到ash是一个怎样性格的人。 但此时此刻,他竟也猜不出接下来的发展,以及ash会做出什么反应。 然而下一秒。 他看到ash举枪,一把爆头了greek。 景眠震惊到咽口水:“……” 好吧,和自己猜测的完全是另一个方向。 此时系统再次提示:[玩家“greek”死亡。] 接着,下一条消息出现在两位玩家屏幕的左上角: [是否进入第二局pk?] greek恼怒而诧异的同时,他强压下耻辱,从复活点回到原地,再次屏幕上打字追问: 【ash,你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上线后,偏偏选择我进行pk?】 greek当着玩家们的面,直接问道: 【我记得,我应该从来没惹到你。】 …… 几秒过去。 ash依旧没有回应。 greek眼里染上恼意,却不由得抬眼,紧张地看着左上角的第二局系统询问框,生怕下一秒ash就会点击开始。 谁知,这一次,ash忽然有了动作。 greek心神一凛,却发现ash这一次并未举枪,或者说……对方根本没往他这边看。 ash的注意力… greek微微皱眉,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 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的错觉,ash的注意力,好像竟落在了竞技场另一侧的……观战席上。 而接下来,ash走过去的方向, 更是验证了greek的猜想! 此刻,景眠抱着笔记本。 第二局还未开场,他正关注着竞技场上两人的动向。 谁知,在greek直截了当提出疑问后,ash不仅没回答,还彻底无视了对方,竟径直朝观战席走来。 景眠一开始还有些茫然。 直到ash离自己越来越近。 在某一个时刻,景眠忽然意识到,ash似乎……大概,仿佛,好像是朝着自己的方向? 景眠:“……?” 这显然不太可能。 直到ash利用竞技主的身份锁定了自己的人物,他从虚影变回了实体的状态,景眠才恍然意识到,ash是真的奔着他来的。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景眠感觉心脏随之一滞。 随即猛然剧烈跳动起来。 就连呼吸都跟着紧了紧。 这是怎么回事? ash…找他有事? 可他们根本算不上认识。 景眠懵了,在短暂的茫然与间隙之间,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景眠忽然就想到,他和ash最大的交集,就是自己得到了ash退游后的影卫。 ash不会是……想要回自己的影卫吧? 由于先前没有过类似的先例,所以景眠也不太清楚其中的流程,更不知道应该做出怎样的回应。 只是很快,ash走到他的面前。 以景眠的视角,ash的人物高大,因为身处pk榜前三名的原因,光耀系统会为他们添加特殊的挂件皮肤。 ……比如单肩披风。 不确定是否是这个原因,两人对视时,景眠的人物甚至需要微微仰起头,因为ash的人物看起来很高大。 皮肤与实力的双重加持,衬得对方愈发冷峻英挺。 两人视线相触。 景眠喉结微动,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景眠刚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说些什么,但下一秒,不知道ash那头是不是触碰了什么按键,景眠恍然听见了一阵熟悉的低缓音效,夹杂着风声。 反应过来时。 自己的身后,竟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影卫。 正是ash的影卫! 此刻,影卫的轮廓略显黑沉模糊,却又气场和压迫感十足,明明并非处于自己生命值危机的时刻,影卫却毫无征兆、猝不及防地悄然而至了。 景眠:“!” 隐约意识到,影卫凭空出现,很可能与ash有关。 只是,他忽然感受到,身后的影卫似乎微微俯身。 身上那件宽大披风,披上了自己的肩头。 景眠微微屏息。 他不明白此刻正在发生着什么。 远处的greek被无视后,他察觉到,ash走向观战席的那人,随着他愈发走近时,发现……竟然是景眠?! 而此刻,一直没回应他任何消息的ash,屏幕上,忽然出现一行字: 【还想打第二局吗?】 greek浑身一震,那股莫名压迫的气场似乎也影响到了他,男人微微滚动了下喉结,回复:【不想。】 ash道: 【和他道歉。】 第41章 第 41 章 全场大概寂静了十余秒。 在玩家们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之前, 视野所及的地方,只剩下停留在PK频道的置顶处,冰冷而简短的几个字。 ——「和他道歉。」 短短几个字, 像是勾勒出了Ash的性格。 尽管冷漠,却又极具压迫感。况且这种语气, 竟是对着PK榜第二的大神Greek说的。 一直以来,Greek的形象在光耀玩家的心中根深蒂固,实力强劲, 对有潜力的玩家惺惺相惜, 但由于无人可与之匹敌的实力差距,让玩家们都不可避免地对Greek产生忌惮敬畏之心。 只是, 但凡玩过光耀的都觉得, 如果说出这话的人是Ash,忽然就没那么违和了。 也只有ash有这样的资格和底气。 还是死死压制的那种。 而最重要的是,眼下的情况, Ash……是让Greek和景眠道歉?!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 弹幕震惊又沸腾: 【Ash好他妈帅】 【新玩家表示, 被Ash勾的醉生梦死, A爆了这个男人!!】 【??!!!】 【什么?】 【卧槽, 什么情况?】 【等等, 是我理解错了吗?Ash为什么要让Greek道歉?他怎么眠眠了?】 【不明白发生什么+1,我不管, Ash帅就完了。】 【我只能联想到一个前因后果,不会是不久前,和李升温挂Sheep的那个帖子有关吧……】 这条弹幕似乎点醒了玩家们。 大家瞬时就回忆起, 就在刚刚Ash上线之前, 李生温在光耀论坛上挂出景眠明里暗里勾引自己的男朋友, 这件事闹得很大,就连游戏圈外的人都闻讯前来吃瓜。 只是,被后来ash劲爆的回归消息所冲淡。 而此次事件中,李生温的伴侣大概率指的就是Greek。 恰好Ash上线之后,仅相隔半分钟,Greek就毫无征兆地被拎出来血虐。 过程冷漠狠戾,碾压式的毫不留情,置人于死地的经验掉级……今晚惊爆的**和反转,一切似乎都有了那么点头绪。 玩家们忽然意识到,Ash此次回归的动机,貌似……是与最无法与之联想的景眠有关。 【细思极恐,这难道是Ash上线的原因吗?】 【不懂就问,这是护妻吗?】 【!!!!】 【磕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 【退游五年,首次回归,竟是为了狠狠教训欺负老婆的坏人,怒发冲冠为蓝颜??!】 【同志们,磕晕了】 【我从刚才就想说了,首先眠眠这个角色形象又酷又欲,搭配Ash大神的单肩披风,肩宽窄腰,还有身高差……两人刚才对视的时候xing张力也太强了呜呜呜】 【最绝的是,Ash触发了自己的影卫,影卫还为景眠披上披风……吸氧】 【……】 【楼上都疯魔了】 【怎么什么都能往那方面想,他们就不能只是认识而已吗?兄弟情懂吗?】 …… Greek在这一刹那,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 接着,他略显诧异的脸色变得铁青,额上的筋络隐隐崩起。 他不是没想过要和景眠道歉。 毕竟还要在明天的省级赛上碰面,他不想给景眠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甚至在Ash打出这几个字之前,他已经命令李生温删掉那个帖子,并和Sheep道歉。 当然,他也会在主页发出撇清 关系的声明。 而现在,这个计划完全被扰乱,甚至彻底变了性质。 自己如今无论是道歉还是发出声明,或是公开表示出任何和李生温那个帖子有关的言论,都会被误认成屈于“Ash的命令”。 Greek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 而如果他硬着头皮完成接下来的两场比赛,自己不仅会失去第二名的宝座,更要命的,是这个排名后所代表的身价,以及与战队息息相关的庞大利益链。 Ash这一招,又绝又狠。 甚至没给自己丝毫起身的余地。 Greek皱起眉头,屈辱的同时,又感到难以理解。 到底怎么回事? Ash怎么会认识景眠? 既然认识,景眠又何必费尽心力和一众光耀玩家争夺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卫?况且,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Greek都密切关注着景眠的动态。不仅在光耀之中,或是其他任何公开的平台软件,景眠都没有和Ash有过任何交集。 Greek眉梢微凛。 他忍不住想,Ash不会是单纯看到贴子,为景眠打抱不平,所以才上线的? 看来,李生温不仅扰乱了他的计划, 还让他招惹了万万不能招惹的人。 Greek咬住牙,堪堪压住了上涌的火气,当务之急,是怕Ash再继续第二局,男人只好忍气吞声,缓缓在屏幕上打出: 【……抱歉,Sheep。】 【李生温的帖子是虚构的,他不是我的恋人,但伤及无辜的你,我替他道歉。】 …… 景眠坐在床边的地板上。 他抱着电脑,错愕地盯着电脑屏幕,瞳孔浮上茫然和诧异。Ash出现后,毫无征兆所发生的一切,每一件都足以让他心神震动。 Ash…为什么要帮自己? 不知不觉间竟变成了Ash终止比赛的前提,甚至在Ash走向他之前,景眠还一直以为男人是要朝他追要回影卫。 大脑运转,无数个荒谬的可能性闪过脑海,但最终,景眠偏向了最靠谱的那个。 Ash或许看到了论坛那条帖子,临时决定出面帮他。 或者说…是在帮他出气? 不得不承认,先前的孤立无援感,因为Ash的出现,此刻竟慢慢烟消云散,阴霾笼罩的心情暗空见日。 景眠想, 即使Ash不做这些,他仅仅是回归,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就足以将景眠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从暗暗惊叹的旁观者,变成了心脏狂跳的当事人,离奇的是,他们甚至都不认识。唯一的解释,大概…是因为自己拥有Ash的影卫,这也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在Ash的目光下,景眠迟疑着要怎么回复,因为无论接受与否,他的回答似乎都不太合适。 只是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玩家“Ash”终止比赛,本场PK结束。」 「玩家“Ash”获胜!」 接着,景眠看到Greek头顶出现了一个透明虚幻的角标,上面显示出对方的经验值。接着,在众人目光下,那进度条正在极速地流失,最后堪堪停留在了三亿。 ……竟被扣除了整整五千万的经验值。 Ash仅是动动手指,Greek今年直接白玩了。 这一天,所有光耀玩家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就是那个ID是Sheep的漂亮主播,绝对不能惹。 人家背后有全服第一战神护着。 退出游戏前,景眠无意中看到了Ash发来的好友邀请。 “!” 景眠压抑住忐忑,点击接受。 很快,界面跳出了他和Ash的聊天框,置顶的消息孤零零地显示:「你们可以开始聊天啦。」 景眠发了会儿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确定是否需要开口。 不久,Ash显示下线。 笔记本被阖上。 或许是今晚太过跌宕起伏,即使已经退出游戏,景眠依旧难以从刚才的情绪中缓和过来。 所以,Ash不仅帮了他,他们还成功加上了好友。 景眠忽然想起,上一次自己和战队一起前往光耀总部时,那时,经过Mb的介绍,自己曾经和Ash真人见过面。 奇怪的是,明明有这样真切而又现实的联系,自己竟全然不能把那次见过面的经历,与此次竞技场赛事的Ash联想到一处。 一般来说,在现实中见到自己的偶像,必然会比游戏中激动的多,可事实上,自己反而内心非常平静,甚至表现可以称得上淡定……而就在刚刚,Ash在游戏中毫无预兆走向他的那一刻,景眠依旧能回想起刚才胸腔内鼓动的心跳。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 如果不是Mb作证,他甚至很难相信,那天见到的男人和此刻游戏中的Ash是同一个人。 * 景眠正思考着。 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房门开启的声响。 轻而熟悉,根据距离和声音,景眠意识到是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是任先生。 是已经办完工作了吗? 从飘远的思绪中回神,景眠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听着那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了他们的卧室。 景眠一回头,和男人视线相触。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对视,景眠却忽然生出一种难言的感觉,连自己都形容不出。 只是心跳莫名的有些悸动。 这种微妙的安静持续了几秒,景眠就察觉,男人的视线似乎略微下移,落在自己的身下。 景眠也下意识地垂眸。 然后就发现,自己正瘫坐在地板上,笔记本被放在床边,拖鞋不知何时掉了一只,而靠近他脚踝的不远处,散乱的行李正收拾一半,显得有些凌乱。 景眠:“……” 他此时此刻的形象,是不是有一丢邋遢? 景眠喉结动了下,下意识去穿拖鞋,但同时,也听到了任先生走近的声音。 下一秒,他的身体悬空了。 景眠:“!” 自己从坐在地板上,失重感只包绕了一瞬,他只觉身.下一软,竟是被任先生抱到了床上。 两腿垂下床沿,只剩下一只拖鞋,景眠眼看着任先生拿过他掉落在地的那只拖鞋,握住自己的脚踝。 指尖触感微凉,让景眠微微瑟缩。 接着,任先生帮他穿好。 景眠莫名心跳的有些快,因为此时的视角,是任先生俯下身,半蹲在自己的身前,男人抬眸时,恰巧能与他平视,或是需要微微抬起头。 这种半蹲着被仰视的姿势,让景眠有种被珍惜和重视的错觉。 任先生在此时开口:“怎么坐在地上?” 景眠一怔,有些尴尬:“刚才玩游戏…忘记了。” 男人没有继续深究这个问题,只是问:“行李收拾好了吗?” 景眠侧目,看着那一地散乱无法直视的行李箱和衣物,脸上仿佛烧起来,他抿了下唇,道:“差一点,还要十分钟就好。” 景眠道:“任先生先睡吧。” 只是,任星晚起身,“还有要装的吗?” 景眠不明所以,还是回答:“没有,只剩下整理装 箱了。” 接下来。 情况就莫名变成了自己坐在床上,有些茫然地看着任先生俯下身,帮他整理行李箱里的行李。 景眠盯着任先生的身影,眼看着卧室略暗的灯亮投射在男人的侧脸,阴翳深邃而俊美,像是融入在模糊的背景之中。 男人袖口挽上时露出的一截手臂,微垂下的发梢,高挺的鼻梁……无论是哪个细节,都像是藏进入时间的烙印里,不经意地露出一角,让人心跳莫名放缓。 景眠竟觉得有些挪不开视线。 只是,任先生忽然的一句话,让景眠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怎么带了这么多泡面?” 景眠:“……” 同居之后吃惯了任先生做的菜肴,忽然被发现偷偷带了泡面,景眠竟莫名有种被爱人抓包的错觉。 景眠坐直了身,解释道:“肚子饿的话,泡面会方便一点。” 任先生沉吟了下:“高铁和宾馆会有,为什么自己带?” 景眠想了想,道:“这几个都是喜欢的口味,那里可能买不到。” 任星晚握着泡面盒,以景眠的视角,男人似乎在考虑怎么说服自己般,沉默后启唇:“除了泡面,外带食物可以接受吗?” 似乎看出了景眠的疑惑,任先生解释:“便当。” 景眠有些诧异,回答:“可以的。” 他顿了顿,小声道: “谢谢先生。” 何止可以…自从妈妈去世,随父亲搬入新家后,景眠再也没吃过家人做的便当。 于是翌日。 景眠背着任先生为他准备的便当,坐上了老公的车。 任星晚今天有商业活动,并没开自己的车,而是由陈科助理前来接送,因为离车站顺路,所以能顺带捎自己一把。 窗外风景滑过的同时,景眠忍不住侧目,看向身姿冷峻笔挺的任先生,男人今天并没有穿私服,而是正装革履。 而且,环在先生颈怀上的领带,是自己早上亲手系的。 这一次,他的手法愈发炉火纯青,成品一出,再也没有多出的布料,工整而平滑,不失高贵的立体感, 和任先生的气质相当适配。 景眠有点欣慰,同时小小的骄傲。 这次即将前往的M市,离他们所在的临城并不远,高铁也就两个小时的距离。 但由于比赛时间长,加上间隙要持续三四天,所以对于景眠和任先生来说,这算是新婚之后的第一次小分离。 但景眠却一点也不担心,和任先生分离后是否会影响感情这个问题。 毕竟,传说中有小别胜新婚的说法。 其次,即使没有分离,他和任先生的日常本就相敬如宾,平静却温馨,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维持的热烈和激.情可言。 ……当然,前提是要抛去新婚夜那晚。 毕竟那个时候夫夫义务履行的比较猛烈,甚至到了无法消受的程度。 每当想起那晚,脑海中也会不可避免的浮现出一些画面,让景眠热度上涌,只好被迫转移注意力。 景眠打开手机,滑动屏幕桌面。 无数的APP划过,一个颜色比较清新的软件被偶然打开,景眠微怔,竟发现有些陌生,他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下载的。 “……” 注意集中后,景眠慢慢回想起来。 这是那日自己在任先生书房里,无意中被提醒下载的一款软件,进入之后会发现,这是专门为同性伴侣婚姻准备的APP。 会提醒你一些重要的纪念日,以及结婚时间,一些同性婚姻的政策科普等。 只是后来,景眠发现,这款软件还有点流.氓,不 能轻易卸载,因为是和手机系统绑定的。 如果铁了心卸载,还要重新刷机。 这也就是景眠直到现在还保留着这款APP的原因。 打开之后,他发现APP界面与上次并无异,只是增加了一些皮肤,画面做的更精致了些。 刚要下意识点击退出,景眠的视线却倏然一顿。 页面上方,出现一条醒目的提醒: [近期检测到您和伴侣的亲昵行为,总时长六小时。] [已超过全国99%的网友] 景眠:“……?” 方才升腾起的热度不仅没能褪去,这一次,反而缓缓蔓延到了后颈。 怎么会有这种功能? 重要的是……它是怎么检测到的? . . [二更] * 临城的另一端。 坐落于河畔的任家宅邸,忽然传来了硬物砸在地面碰撞崩裂的巨大声响。 旁边的佣人吓得一抖,连忙低下头。 任长恭站起身,视线略过地面上被摔到熄屏的笔记本:“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Ash竟然上线了。” 任长恭再也沉不住气,暴怒的同时,也把身边昂贵的物件接连摔到地上,大厅里鸦雀无声,没人敢接茬,只剩下任长恭的骂声:“好端端消失了五年,现在突然回归的目的是什么?本来景眠就半信半疑,这下彻底没戏了!” Mb闻讯赶来时,任长恭身上戾气正旺,而地面一片狼藉,佣人们噤声,没一个人敢出头打扫。 Mb咽了下口水,叹气走上前,劝道:“长恭,何必发这么大火?” 任长恭看向他,眼里的冷意未曾褪去:“这是你出的好主意。” “现在Ash本人上线了,看起来还认识景眠。”任长恭几乎是气急败坏的,道:“我问你,计划还怎么继续?景眠见过了我,也见过你,下次见面,他会直接拆穿我们。” “到时候任星晚知道了,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 Mb深吸口气,分析道:“他不会知道,景眠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你是任星晚的弟弟。” “你所担心的事并不会发生,甚至以任星晚的性格,他那么捧在心尖上的人,以后根本也不会让你有机会见到景眠。” “况且,就算见到了又怎样?”Mb说:“他怎么就能否决你是Ash?即使冒险,我们也可以派人监视他,看他有没有外出见过什么人,以及谁可能是Ash。” “我们可以找到Ash,开个价,让他把账号卖给咱们。” “没有人和钱过不去。”Mb沉声道:“到时候如果你能登录Ash的账号,我们现在面临的一切障碍都会迎刃而解。” “话说回来,Ash上线或许是因为景眠,但这并代表他现实里就认识景眠。” Mb分析道:“如果你不能确认,那明天开始就是景眠和他所在的战队要参加省级赛的日子,不同于跨服赛,这种等级的赛事一定会安排赛前采访。” “景眠会成为Me.的采访人选,毕竟前一晚才发生了那种事,最关键的是和Ash有了牵扯,绝对会成为采访的热门话题。” “难道不会有记者询问他们现实中是不是朋友吗?” Mb说:“到时候你的疑问就有了答案,还不用如此费尽心思去调查。” Mb握住任长恭的肩膀:“长恭,你冷静点。” “你大哥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会发火的。” 提到大哥这个名字时,任长恭脸色不自主地一僵。 ……明明是同父同母的 亲兄弟,任长恭依旧不可避免地、对他大哥任长松感到忌惮和畏惧。 与他做事风格不同,任长松要无情狠戾得多,几乎到了令人胆寒的程度。兄友弟恭的说法放在他们身上,简直是天方夜谭。 甚至当初为了铲除势头迅起的任星晚……差点闹出人命。 如今风水轮流转,任星晚成为了庞大而势力滔天的任家一把手,说一不二,就连父亲都忌惮的存在。 而坐上轮椅的,变成了他大哥。 任长恭稍微冷静了下来。 太过心急对他没有好处,如果无法撼动任星晚,就只能从他捧在心尖的眼珠子下手。 但任星晚把景眠看的很紧,至今都没有什么能够下手的机会。 他和Mb所策划的,便是让景眠背叛,让任星晚的家庭从内部瓦解。 刀捅在心口上才算疼,就算计划夭折,能看到任星晚失控的表情,也算是一解心头之恨,想想都让他期待。 只是,任长恭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抬头,问Mb:“不是说明天就是光耀的省级赛了吗?你为什么还站在这儿?” “……”Mb无奈道:“我这不是来劝你了么。” “我是战队的元老,一般只出现在全国赛,这种程度的比赛如果他们第一场没输,暂时还轮不到我出场。” 一边说着,Mb缓缓坐回了沙发上,表情浮上愁容,叹气道:“更何况,我最近也诸事不顺。” 任长恭挑眉:“怎么?” “有一个名叫Sleepy的小子。” “十八岁,听说刚大学毕业没多久。”mb似乎想到了什么无语的回忆,咋舌道:“忽然某天,开始疯狂私信我,” “内容都差不多,基本都是各种语言羞辱,挑衅居多。” 任长恭:“……” 任长恭:“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mb:“你听我说完啊……” 任长恭:“况且你们那个游戏,你已经算是顶流了吧?每天私信你的人应该数不胜数,以前你从来不看后台,怎么偏偏看到了他的?” Mb说:“因为他砸钱,买了我这边的私信置顶。” 任长恭不明所以:“然后呢?” “一开始我并没在意,就算看到了也一并无视,我还没有傻到去回应这种极端黑粉玩家。”Mb垂眸,咬着烟,缓缓点燃:“直到第二天,我忽然收到了一条PK邀请。” “你可能不知道,这种PK就像是今天晚上Ash对Greek发出的那种,正式又隆重,就像是挑战书一样,而且会显示在世界频道,光耀里所有玩家都会看到。” “因为他前几天私信的很频繁,说话气人又嚣张,所以我对他这个ID印象极深,本来我就一直压着火,这次他竟然公开找上门来,当时也没多想,我点了接受。” “我以为他就是普通玩家。”mb呼出一口薄淡的烟雾,不远处的佣人开始俯身,默默清理地板上的狼藉,男人说:“结果,他竟然赢了。” “排名直接挤到了我之上,我还掉了五千万的经验值。” 任长恭有些惊讶:“新人?比你都厉害?” “这人什么来头?” “这就是问题所在。” mb说:“我点进了他的主页,发现他是景眠的粉丝。” “还是榜一。” 任长恭脸上浮现诧异。 “我问过光耀总部,查询了ID背后的身份。”Mb沉默着,缓缓道:“却发现他各项身份信息,竟然都被保密的很好。” “我最后连名字都没查到。” “……就好像有人特意 做的那样。” “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我们去光耀总部试图查出Ash的身份信息,但那时也是一无所获。” Mb眉头皱起,说:“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点,明明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愣头青小子,为什么身份会被隐藏和保密?这太不寻常了。” “我不确定他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但后来他加入了Me.俱乐部,似乎表面上就仅是为了追星,为了追随景眠的脚步,又让我觉得是想多了。” 任长恭听得皱眉,道:“确实有些奇怪。” “盯着点他,看他是不是真的学生。” “以及,背后有什么人。” Mb点头:“好。” * 景眠随着战队,到达了M市。 M市相比于临城,气温要略低一点。 所以景眠的行李箱里备上了一些更厚的御寒衣物,鞋子里也垫了软垫,大概是任先生加进去的。 景眠坐上接他们的大巴时,肚子里还暖洋洋的。 毕竟高铁上,代替泡面,景眠吃到了任先生准备的午餐。 ——除了撒了一抹黑芝麻的米饭,溜虾段,绿色的西兰花配菜,第二格是带着浓郁汤汁的番茄牛腩,甚至还有一小碗清新鲜美的蘑菇汤,一小盒切块的水果。 景眠讶异的同时,无比珍重地吃完了。 这可给同行的队友羡慕坏了,甚至有很多不婚主义者在这一刻,忽然觉得结婚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一种选择。 当然……前提是你得遇到这样的老公。 M是拥有着更大更高档豪华的电竞馆和展览厅,所以不仅仅是省级赛,偶尔全国赛也会在这里展开。 这也是景眠第一次,以一名正式战队队员的身份来到其他省市,参加正式比赛。 他们将会遇到比之前更多知名的战队,比如Greek这一次作为了首发队员,刚历经昨晚的波折,这几日却要和景眠低头不见抬头见。 尽管预见到了尴尬,意外的,景眠心中却没什么波澜。 或许以往是孤身一人,但现在,他背后有了俱乐部和战队,即使就算要面对敌意,景眠也不会因此排斥即将到来的比赛,反而会为了战队愈发孤注一掷地专注。 与上一次跨服赛不同的是,这一次省级赛更加正式,甚至在赛前安排了很多采访。 景眠一如往常那般戴好了口罩,穿好战队服,习惯性地戴上帽衫,只露出一双睫毛纤长、描摹温润的眼睛。 由于李生温在帖子里,提到目击过Sheep不戴口罩的真实模样,并且几乎是明示般,暗示大家口罩下面的脸会让人大失所望,所以本次省级赛的露面,并没有了太多对于Sheep真实容貌的期待和激动,更多的是猜测和叫衰。 不少玩家实时观看着赛前采访,弹幕开始络绎不绝: 【至于那么自卑吗?丑也要露脸的啊。】 【呜呜没关系,Sheep,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声音的】 【脱粉了,没办法我是个重点颜控,自从知道眠眠其实长的不好看之后,我连这个爱称都有些叫不下去了】 【楼上奇葩死了,颜控赶紧滚】 【就是啊,脱粉就静悄悄脱粉,找什么存在感】 【我是真没想到李生温说的大家竟然有这么多人都信了,明明勾引Greek的事就是李生温捏造的,并且后续已经狠狠打了脸,怎么就到了这件事上你们又相信起他说的话来?】 【啧,你不懂,你说的那件事可以证实,所以才会引起那么大的反转,但毕竟长相这件事,只要sheep一直不露脸,也就一直得不到证实……所以大家猜忌也在所难免】 【不要把 看脸说的那么道貌岸然好吗】 …… 记者举起话筒,递到景眠身边,笑着问道:“Sheep这次有些紧张吗?” 景眠点头:“有一点。” 记者笑眯眯地问了几个问题,随后悄无声息步入正题:“昨天晚上,光耀发生了一件令玩家振奋的大事,退游五年的大神玩家Ash竟然上线了。” “相信sheep你也目睹了全程,想采访一下,对这场PK赛你是怎样的感受呢?” 宋羡阳撇了撇嘴,道:“这有什么可问的?眠眠哥和你们一样震惊。” 记者尴尬:“确实,我们都很震惊…” 接着举话筒:“那Sheep和Ash现实里是朋友吗?Ash这一次发出PK,网友猜测,理由似乎是因为你。” 景眠如实道:“不是朋友。” 记者:“?” 记者:“这样呀,那是之前认识吗?” 景眠摇头:“不认识。” 记者:“?” 这会轮到记者摸不着头脑了。 所以ash纯粹…是为了路人声张正义? 见这个话题无果,记者只好默默换了个话题:“sheep前不久在直播里公开了已婚身份,爱人还是男性,他也是电竞选手吗?” 景眠喉结动了下,道:“他不是,他不打游戏的。” 记者笑了笑,忽然道:“我是来自X站的游戏区记者,最近站里推出了一个CP剪辑活动,您和一位明星的CP悄悄地火了,目前在活动排名里位于第三,Sheep有听闻吗?” 景眠:“……” 青年目光明显飘忽了一瞬。 陈曦呼吸一紧,连忙打断:“他没听过!” 察觉到大家诧异的目光,陈曦鼻息略屏住,她轻咳一声:“而且这跟省级赛没关系吧?” 宋羡阳说:“就是,而且眠眠哥已婚你不知道吗?” 记者头都冒汗了:“好,抱歉。” “我们后续会联系到视频作者,要求她进行删除。” 宋羡阳挑眉:“现在不行吗?为什么要等到后续?” 记者心里暗忖,看来Sleepy榜一大哥兼骨灰级真爱粉的身份是真的,把人护得这么紧,他们完全问不到什么爆点。 于是,他只好当着众人的面,私信那位名叫“xixixi”的UP主。 只是,刚发出一条。 陈曦的手机响了一声提示音。 声音很轻,只有坐在陈曦身边的景眠听到了。 景眠:“?” 接着,记者编辑了第二条,继续发出。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曦的手机再次响起提示音! 景眠:“?” 这回轮到陈曦冒汗了。 这时,刚抽完签的宣城从旁边路过,他垂眸,凑热闹似的看向记者手机,接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陈曦,这个id和你平时用的真像啊,都是嘻嘻嘻。” 陈曦:“……” 这时,她和身旁的景眠碰上视线。 记者进入了下一话题,他把话筒伸向宋羡阳,询问着前不久和Mb的那场精彩的PK赛,宋羡阳年轻,性格开朗,场子很快就火热起来。 只是,宋羡阳身边不远处的地方,显得有些尴尬和寂静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会。 景眠先打破了沉寂:“那个,我和任……” 陈曦低下头:“我、我知道。” 景眠:“那个视频……” 陈曦:“是我发的。” 景眠:“可不可以……” 陈曦:“我会保密的。 ” 景眠小声说:“谢谢。” 陈曦由心而发:“不,应该是我谢谢你。” * 战队所配备的酒店相当不错。 餐厅在二楼,成员们用完晚餐,便纷纷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房间,养精蓄锐。 景眠和宋羡阳分到了一个房间。 宋羡阳笑着说:“眠眠哥,我很适合当室友的,睡觉从来不吵人。” 景眠忍俊不禁,道:“那确实很好。” 等到景眠去浴室洗了澡,擦干头发,扫去一身的疲惫,打开笔记本,做了会儿课题,接着把作业上传到教授邮箱,后来又打开电视,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穿插电影的广告。 终于到了深夜。 房间内的灯光熄灭,景眠稍稍翻了个身,身边很快传来宋羡阳平稳的呼吸声。 十分钟后,伴随着不远处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在房间内回荡。 景眠:“……” 景眠盯着有些遥远的天花板,怀疑人生起来。 说好的适合当室友呢rz 景眠悄悄下床,在床头柜里找到了耳塞,戴好。 再躺回去时,周边陷入了有些恍惚的安静。 不知怎么,陷入了绝对的寂静后,景眠闭上眼睛,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却都没能入睡。 ……竟然失眠了。 景眠有些纳闷。 毕竟这一个月,他从没有过失眠的症状。 这种情况以前不是没有过,但景眠意识到,这恐怕要追溯到很久以前,自己还没和任先生结婚……甚至是还没同居的时候。 既然没有被呼噜声打扰,环境也很舒适,他又没有认床的习惯,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 不会是… 因为任先生吧? 景眠翻了个身,这回更睡不着了。 说起来,自从和任先生同居后,自己的睡眠质量竟也莫名的好了起来。 有时闭上眼,即使有需要思考的事,也会在三分钟内沉沉地睡去,简直并不像曾有被睡眠苦苦堪扰过的痕迹。 景眠怀疑,这大概和任先生身上熟悉的味道有关。 与自己童年中依赖的味道隐隐重叠般联系起来,莫名给他一种无比安心的错觉。 明明结婚不久,却产生了依赖感。 甚至他已经不记得没有任先生的时候,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但,这才离开一晚上,就犯了旧疾。 景眠抿了下唇瓣,忽然就想听听任先生的声音。 想法有些荒谬,景眠看了眼表,22:40。 任先生恐怕已经睡了。 景眠压抑住想拨去电话的冲动,默默翻了个身,朝着窗外的月亮。 被月色笼罩, 景眠和月亮一起失眠。 五分钟后。 景眠拿过了床头充电中的手机。 任先生的号码并不难找,就在下高铁前,他们还通话过,显示在记录里的第一位。 景眠指尖犹豫两秒,还是选择拨通。 界面跳跃,等待机械音的空白缝隙,又将此刻的时间无限地拉长。 只是很快,景眠听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试。] [您可选择候机,或是挂断电话……] 景眠微怔。 他挂断通话,重新躺回床上。 这个时间……任先生在和谁打电话? 接近深夜,大概率不是工作相关,景眠猜测,很可能是任先生的私人电话。 只是,以男人的性格,景眠有些难以想象 ,谁会让先生在这么晚的时候,依旧纵容着对方闲聊畅谈。 算了。 景眠决定即使失眠,也不去打扰任先生了。 只是,刚放下手机没多久。 景眠忽然意识到,这种情况下,即使自己没拨通成功,任先生那头也会提示有电话拨入过。 景眠:“……!” 于是辗转反侧,看来等会儿需要给任先生回过去,如果男人问及原因,就找个无关紧要的理由搪塞过去。 只是,几秒后。 手机的屏幕忽然亮起,上面显示着‘任先生’来电。 心跳莫名一紧,景眠下意识伸手,点击接听。 “任先生?” 虽然通话计时在跳动,但没听到男人的声音。 “……” 景眠反应过来,把左耳的耳塞摘掉。 “任先生。” 景眠喉结微动,低声道:“刚才是我打错了…抱歉,打扰你了。” 不知何时,不远处的呼噜声小了很多,降到了一个很低的分贝,原本喧闹的空间,此刻显得静谧缓慢下来。 “……不打扰。” 任星晚的声音传过话筒,在安静沉寂的房间内,耳畔边略沉地响起: “先生正要打给你。” 第42章 第 42 章 景眠握着电话。 或许这是婚后第一次独自出远门, 所以在听到任星晚的声音后,景眠睫毛微颤,忽然就有点想家。 尽管这不是自己该过问的, 但莫名有些在意, 景眠迟疑一瞬, 还是问出了口:“先生在和谁通电话?” 任星晚:“电话?” 景眠解释:“刚才拨你的号码时,提示正在通话。” 沉寂和迟疑包绕, 即使男人没说话,景眠似乎感受到对方停顿的气息。 “…没有别人。”任先生声线低沉, 透过一层听筒后显得愈发磁性,他说:“我在打给你。” 景眠微怔。 也就是说, 刚才显示正在通话的原因…… 是因为他们恰巧在同一时间,给彼此拨去了电话? 心头莫名涌上一丝触动,涟漪轻泛。 景眠想, 真的好巧。 宋羡阳依旧睡得很沉, 景眠把被子拽高了点, 杂糅了月亮的夜色开始变得柔和, 原来, 在深夜听到想见的人的声音, 真的会让紧绷的神经放缓。 任星晚问:“怎么还没睡?” 景眠微愣, 总不能说,是因为身边没有任先生才失眠吧。 只好说谎:“可能在宾馆住的不习惯。” 景眠反问:“任先生怎么也没睡?” “……” 不知道是不是问到了盲区。 对面沉默了两秒,接着, 景眠自话筒边缘听到任先生说:“我在等你的电话。” 景眠:“?” 屏幕薄薄的光亮将景眠的侧脸映亮,凝滞且诧异, 他显然没能明白任先生的意思。 景眠有些疑惑:“为什么要等?已经这么晚了……” “我们约好的。” 任先生说:“你走之后, 每天打电话。” 景眠听得慢慢瞪大眼睛。 记忆在这一瞬间回笼。 倏然想起, 离开家的四天前,自己和任先生有一次深夜对话,那时候他们约定好,等自己离开临城,每天早晚一通电话。 甚至时间具体到了八点。 他竟忘了这茬! 眼下的情况不会是……任先生从那时一直等到了现在? 所以才这个时间仍然没睡。 任先生短短几个字,却让景眠一瞬间负罪感爆棚,他抿了下唇,压低声音道:“抱歉,我刚才赶课题过了时间,忘了约定。” 任先生说:“没关系。” 景眠愧疚:“下次可以不用等的。“ 任先生声音沉而平静:“这不是等到了吗?” 景眠喉结微涩,滚动了下。 或许是任先生的坦诚间接的影响了自己,景眠停顿倏尔,轻声道: “其实刚才不是打错。” “我也是本来要打给你。” …… 意外的是,男人并没追问景眠刚才为什么没说实话,只是问道:“这个时间,为什么打给我?” ……刚才自己的问题,此刻竟被任先生原数抛回来。 景眠卷在被窝里,睫毛被屏幕细微的淡光笼然交错,如同掠了影的浮尘飘渺,他小声道:“可能,想家了。” 想家了。 而家中只有任先生。 这句话仿佛在说,他想任先生。 任先生那头不知道是听清了,还是音色不明,景眠并没有在下一秒收到回应,而是等待着微妙的片刻安静,不久过后,他听见男人说:“家也在想你。” 景眠微怔。 他听见自己连绵的心跳。 接着,和任先生聊了一会儿。 一个姿势维持久了,再加上环境温暖舒适,景眠逐渐涌上困意。 就连什么时候断了片都记不清了。 只是再次醒来时,景眠翻看手机,才发现昨晚的那通电话,竟足足有一个小时的时长。 任先生在他睡着之后,很久都没挂断? * 翌日。 队员们吃过了酒店提供的早餐,休息片刻后,便随着队长,来到了电竞馆的休息室。 昨天提前去了比赛现场,感受过环境以及机器灵敏适配度,相当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的省级赛已经采用了上一次光耀总部所推出发行的全息玩法。 这一次,屏幕大小已经不能成为玩家发挥的限制,相反,全息眼镜的推行,也能让选手们真真切切感受到光耀所开发的各种新地图,以及身临其境的体验感。 同时,也会加倍惊.悚的效果,毕竟全息模式中鬼屋也会比平日里更加恐怖真实,一不小心匹配到相对恐怖的地图时,不仅锻炼技术,还需要练胆。 由于之前Me.俱乐部已经引进了几台,所以队员们很快熟悉了这种模式。 接近十点时,队员们纷纷穿好电竞服。 透过玻璃窗,他们隐隐约约能听见,电竞现场愈发涌进的人群和鼎沸声,不同于以往的比赛,这一次要更加隆重。 也不禁让队员们紧张起来。 很快,双方选手入场。 第一场要交手的战队来自临城隔壁市的C市。 听说成员们都隶属于一个服,某次面基后,临时决定组成战队和俱乐部,和Me.的模式相近,也相当于白手起家,越做越大。 但是目前,这个战队最好的记录是进入省级赛第三场,还没真正的进入过全国赛。 而Me.算是半斤八两,虽然进过全国赛,但并不会走的太远,相当于买张门票串串门的程度。 双方落座。 景眠戴上全息眼镜。 第一场所匹配的地图景眠比较熟悉,他们在团战时练过,所以打的比较得心应手。 最后没有悬念的—— Me.战队胜出。 宋羡阳并没有被宣城编入出场选手,而是作为替补,毕竟Sleepy经验还算少,玩光耀的时间不长,平时练习时只和景眠的配合度最高,但和其他成员的配合差了不少。 所以暂时观战,适应一下赛场的氛围。 这一场,景眠的贡献并非MVP,而是落在了岑弦身上。 因为第二局,鬼屋模式匹配的地图是恐怖游轮。 景眠:“……” 无论直播还是训练,景眠多少就有些抗拒这个图。 以往没有进入全息模式的时候,景眠还能硬着头皮,坚持到最后,而现在,恐怖游轮加上全息投影,简直就是恐怖加倍。 尽管已经练了无数次,但明知道离恐惧愈发接近,还是会不由得心神一凛。 好在最后,他们赢得了这场比赛。 晚上,大家并没有去外面聚餐庆祝,因为要保存体力,另外以免拉肚,毕竟明天根据其他场次比赛结束的结果,还要继续进行匹配对战。 而在当天晚上。 景眠他们得到消息: 第二天要对决的,正是Greek所在战队! 这一次,不仅有李升温,Greek也明确地出现在了队员名单之中。 ……还是作为首发队员。 这代表着,景眠即将会不可避免的和Greek碰上。 毕竟两天前还发生了那样的冲突大瓜,其中还牵扯到了Ash,宣城有些担心,在开赛前询问了景眠,如果会被影响心态,他可以不用作为首发,等到下次 出场也可以。 当然,景眠拒绝了。 如今的冷静,大概是源于Ash。 偶像的力量是强大的,Ash在某些时候,就如同任先生一样,能让他莫名沉下心来,极有安全感。 或许Ash没有出现,景眠现在或许多少会受到李生温以及Greek的影响,他不在意流言蜚语,在意的而是会因此无法继续比赛,离开战队及俱乐部,被平台封杀抵制,甚至无法直播。 但事实上,论坛的风向极速扭转,最重要的原因还是Ash的强势战书。 用实力斩碎舆论,自此逆风翻盘。 此刻,在双方队员入场,弹幕们开始期待着这场好戏: 【好家伙,前一天刚被血虐,今天就要面对面打比赛】 【这该死的戏剧性,我竟完全移不开视线。】 【狗男男不许欺负我们眠眠!!】 【没人敢吧,他背后可有Ash罩着。】 【有一说一,Ash大概率不会再出现了吧……】 【@Ash,一人血书,求你带老婆一起参加全国赛。】 【两人血书!】 【呜呜已经在脑补画面了,三人血书】 【四人血书。】 【磕死我了,五人血书】 …… 尽管弹幕是这样的画风,但等真正的Greek进入赛场后,台下的观众席立马响起热烈的呼声。 与上一个战队全然不同,Greek的出现,彻底带动了场上的气氛,尽管上一次的事件闹得很不愉快,但是对方位于PK榜上排名第二的实力和人气,依旧不可否认。 这也让Me.全员紧张起来。 整点一到,选手们戴上眼镜,进入游戏。 第一场射击类竞技,他们匹配到了上一次景眠和Greek玩到的天空城。 吸取了上一次经验,景眠并没有让Greek打碎红门前的那片云朵的机会,选择辅助岑弦,率先前往红门。 只是,岑弦竟被Greek爆.头了。 景眠趁Greek跑向门的那一瞬,打碎了门前的云朵,用当初Greek对付自己的那招,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 景眠走到Greek面前。 两人相对无言。 景眠自然没去救Greek,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落下深渊,但通往下关唯一的路被堵死,景眠只好做出打平的手势,自动结束比赛。 【打平了?】 【别啊,我想看针锋相对!!】 【如果是Ash来打,肯定轮不到Greek抢占先机。】 【何止,Ash都不能给老婆和Greek单独对峙的机会】 【这就按头结婚了?】 【不要乱磕吧……先不说Sheep已婚,Ash退役五年,很可能已经组建家庭了……】 【有没有可能,俩人结婚对象就是彼此?】 【楼上,你脑袋不清醒】 【笑死我,又疯了一个。】 【拖走。】 …… 游戏界面开始转换。 相比天空城的灿烂和明亮,全息内的视野开始转为漆黑与红色,强烈冲突的色彩交织,有种中式恐怖的味道。 景眠瞳孔微微缩紧。 这一次,他们匹配了一个相当特殊的地图,名叫—— 血染婚礼。 两方战队将会各自代表着新娘队和新郎队。 他们的使命一致,就是将新娘或新郎平安的送到婚礼现场,目送着他们交换戒指,亲吻彼此。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婚礼的背景会开始转变,红门会在这里出现,谁先到达即为胜利。 当然,玩家如果没有成功按时杀死路途中所遇到过的恶鬼,那他们费尽千心送到婚礼上的新娘或新郎,其实早已经被恶鬼附身。 在亲吻结束的那一刻,就会变回原本的形态,杀死爱人,并团灭将自己护送过来的队伍。 而敌方队伍可以趁这个机会,踏入安全屋取胜。 不仅如此,两支队伍还需要拼时间。 如果不慎在途中让新娘或新郎被恶鬼俯身,并非毫无解救办法,他们可以提前来到婚礼现场,将身上的恶灵注入到戒指之中,一旦新人交换戒指,恶灵会成功转移给对方,局势也将彻底反转。 而景眠队伍所分配到的队伍,是护送新娘。 比较有趣的是,这个地图中,被恶灵附身的新娘会用哭声来吸引新郎,而被恶灵附身的新郎,会发出恶魔低语,引诱着新娘朝着新郎的方向跑去。 所以景眠他们不仅要提防着恶灵出现,还要时时刻刻盯着新娘,以防她在途中忽然逃跑。 景眠和队友们在一处草房里醒来。 刚熟悉四周的环境,身旁不远处,新娘在梳妆台前,一身红色,她侧目看来,薄薄的红唇笑起弯度:“我化好妆了,你们送我去婚礼吧,迫不及待要见到阿柱了呢。” 景眠和队友们:“……” 五人正式启程。 草房位于荒废的森林之中,草木都是暗淡的灰色,被风微微拂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路上大怪小怪不断,Me.队员的分工明确,一人负责盯紧新娘,剩下的负责配合打怪,还有一人负责捡装备和帮队友补血。 而景眠是在前面打怪的那一个。 只是,当地图显示,他们已经走到2/3的时候,他们身后的新娘开始出现了异常。 新娘转过头,不知道在看着何处,忽然说:“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大家:“……” 系统代替他们自动回话:“没有啊,什么声音?” 新娘说:“就是阿柱在叫我啊。” “他说他现在就想见到我,已经等不到婚礼了,我好像知道他在哪。” “他一定很孤单。” 几人听闻,心里一紧。 他们已经能够猜到,Greek那头出师不利,恐怕新郎已经被恶灵附身了。 这代表着,他们要加快速度,防止Greek那一头先赶到婚礼,在戒指上做手脚。 岑弦的人物上方出现对话:“小红……你先冷静一下。” 新娘摇了摇头,脚步忽然停住,像是被蛊惑一般,她轻声说:“你们先去吧,我要去找……” 话没说完,景眠已经手疾眼快跑向新娘,把人横抱了起来。 新娘:“??” 新娘:“你们这是做什么?!” 大家不顾新娘的叫唤和挣脱,继续前行,越靠近婚礼现场,出现的怪越来越多,也愈发难以攻克。 他们损失了两名队友,其中也包括岑弦。 岑弦作为一路上的主力选手,在到达婚礼前,最后一个bss出现时,血条耗尽,与对方同归于尽。 景眠和仅剩的队友,远远的看到了婚礼的围栏。 而令人窒息的是,新郎已经站在了婚礼台上,望着他们前来的方向,面带微笑。 景眠:“……” 还是来晚了一步。 奇怪的是,新郎背后,只站着一个景眠不太熟悉的选手,却没见Greek的身影。 “不会吧?这还没举行婚礼呢,Greek这次竟然在路途上就没了?”景眠的队友小声嘀咕。 景眠也有些纳闷:“还是小心一点。” 队友:“好,你抱紧小红,先别撒手。” 景眠低声道:“我知道了。” 两腿悬空仰着脑袋的新娘:…… 景眠和队友刚从挂着灯笼的大门,进入婚礼现场时,他们似乎触发了NPC对话。 新郎看着他们,笑着说:“我的阿红,快来到我的身边。” 景眠一怔。 心里不由得涌上一丝疑惑。 因为曾经刷过这张地图,他深切的知道,如果是被恶灵附身的新郎,在新娘入场的那一刹那,触发的NPC对话应该是: ——“我美丽的新娘,快来和我交换戒指。” 所以此刻,新郎并没被恶灵附身? 这似乎不太符合逻辑,岑弦为了新娘不被恶灵附身而牺牲,那么,新郎定然是被选中的那一个。 况且Greek这种级别的玩家,为了对抗恶灵而死亡,对方只剩一名队友,到头来恶灵没占据新郎的身体,这种境况听起来太过被动,对于景眠这一方来说,怎么都有些过于诡异和轻松。 景眠抱着新娘,谨慎地来到婚礼的台边,顺着台阶缓缓走上。 新郎动作轻缓地递出戒指。 两枚戒指的钻石透明轻盈,在白色的灯光下熠熠发亮,依照以往的经验,如果已经是被注入恶灵的戒指,周边会浮现淡淡的青黑色。 太奇怪了。 怎么可能双方都是清白没被附身的人类? 这时,新郎适时催促景眠:“把阿红放下来吧,我们该交换戒指了。” 景眠并没动。 几秒过后,这一次,新郎的语气却显得不耐烦起来: “把她放下来!” 队友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走上前,把抱着新娘的景眠护在身后。 新郎又喊了一遍: “把她放下来!!” 景眠没遵循指令,原地未动。 情况似乎陷入了无法解决的僵持。 而这一次,新郎对比以往,变得明显狂躁了起来: “把她放下来!!你们听不懂我说话吗!!?” 下一秒,随着新郎的怒吼,他的身体形态也在发生着变化,他的脸上爆发出黑色的青筋,眼白开始变得血红,四肢以一个奇怪的方向进行扭曲,他一边扭动着,边缘爆发出缭绕的烟雾轮廓,如同黑雾。 “该死的,我真是恨死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宾客……” 而在这一刻,婚礼上所有的布料、灯笼,甚至是每一丝色彩,都变成了红色。 新郎在亲吻之前暴露出恶灵的形态,这在这个地图里几乎并不常见,而值得注目的是,眼前被恶灵附身的新郎,似乎比以往更加强盛,血条值也厚的离谱。 像是太过强盛,身体已经无法维持原本的形态,只得过早的暴露出来。 很快,仅在一瞬间,挡在景眠面前的队友便被撕碎。 景眠瞳孔一缩。 身体已经先一步比思想做出反应,他迅速起身,依旧抱着新娘,朝相反的方向跑路。 恶灵在身后紧追不舍。 或许是全息眼镜以及耳麦的原因,景眠能听到角色慌忙的喘气声,以及狂跳的心脏。 没想到这局会如此地狱级难度,全程出其不意,就连Greek都没能破局。 思考的同时,景眠边跑边回头,看看恶灵有没有追上来。 只是,视线望及Bss经过的地方,Greek仅剩的那名队友并没跑路,竟是在旁边看着热闹,而就在恶灵经过他时,那名玩家竟瞬间被撕的粉碎。 景眠:“?” 无差别攻击? 这并不符合常理。 被附身的新郎并不会攻击自己的队伍,这是默认的规矩,也是让新郎队逃出生天的机会,而现在,这种系统设定的规则竟被生生打破了。 原因似乎只有一个。 景眠睫毛微颤,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方一定使用了道具! Bss忽然变得出奇的强,新娘一直被蛊惑着,Greek的莫名消失,以及不分敌友的攻击…… 景眠屏息。 是Greek与新郎互换了灵魂!! 这样做要冒上很大的风险,先说不一定可行,而且非常挑时机考验玩家的水平,要在新郎被恶灵附身的那一刻使用道具,不仅要求速度,还要求时机,如果稍有不慎,就会双方俱败,不仅浪费一个稀有道具,还会付出自己的生命。 但是Greek做到了。 这或许就是排行榜上第二名玩家的实力。 景眠额头冒出了细汗,他觉得Greek大概不是第一次这样做,或许在先前无数次的练习之内,Greek就已经将这种玩法烂熟于心,只是这次,他真正运用到了比赛之中。 如今,双方只剩下Greek和景眠各自一个人,而Greek是恶灵加持的新郎,而景眠是抱着新娘不能撒手的冤种。 毕竟有新郎身上恶灵的加成,Greek仿佛变成了一名狩猎者,他可以召唤新娘,也可以随意的攻击景眠。 但对方似乎并不急着追赶景眠,就那样不急不缓的,仿佛面对掌中之物般,偶尔景眠体力下降了,他也会慢一点,发出一道背后攻击。 不一会儿,景眠便听到了自己血条蹭蹭下降的声音。 这时,景眠恰好跑到了婚礼台上。 体力在这时显示耗尽,角色也被迫停下来,抱着新娘蹲在原地,筋疲力尽的喘.息。 Greek绕了一个圈,来到了景眠的面前。 他伸手,黑雾般的长手握住了景眠的头顶。 接着,原本仅剩一半的血条,在迅速而猛烈地狂掉! 很快便跌到了血皮。 景眠到最后一刻也没放下新娘,而在血条狂掉,最危急的那一瞬,他忽然听闻到一声复杂而又低沉的音效,夹杂着萧瑟的风声。 对于景眠来说竟有些莫名熟悉。 或者说,就在三天前,自己曾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心脏猛地一跳。 身后真的开始源源不断出现着风,扫动着自己的头发,脚下的枫叶开始被卷起,无数的鸟鸣在此刻悄然无声的划过,有些肃穆又浸入深沉。 此时,台下的观战席在这一刻发出惊呼,因为大家都意识到这一刻代表着什么。 Ash被唤醒了!!! 那是景眠的影卫! 由于是省级赛,为保障公平,影卫被唤醒的次数受到了限制,一局不能出现三次,并且只能有一次使用机会,而到了全国赛,则被禁止触发影卫机制。 景眠在这种时候触发了最重要的影卫,这也让整场比赛的观赏效果达到了最佳,大家一颗心纷纷悬起,无法移开视线地盯着这一刻。 Greek心中涌上诧异。 因为他看到,景眠身后那抹高大的身影,此刻周身的轮廓模糊,而单肩披风却随之缓慢飘起,压迫感极强,已经深刻地意识到对方的强大以及无法磨灭,亦如自己在不久前在PK赛感受过的那样。 莫名的,仿佛回到了那天的恐惧之中。 Greek咽了下口水。 他不再迟疑,开始操纵新郎向Ash发出攻击! 只是,还没等景 眠躲开,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护在Ash的领地之中。在他的周身,像是被划入了一个不容沾染的区域,就连和Greek的对战所迸溅的血液和星火,都没有碰到Sheep分毫。 下一秒,Ash动了。 如果影卫也有情绪,那么此刻,大概要用杀气腾腾来形容。 他的招数准且狠,让Greek节节败退,那种被碾压的恐惧感似乎感染着每一个正在观看这场比赛的观众,Ash俯视着他,手中爆发出黑金色的烈焰,朝着Greek毫不留情地劈去,观战席上,只能看清被打的毫无反击之力的Greek,以及厚重却飞快狂掉的血条! 【太强了】 【我已经不能呼吸了……】 【这会是省级赛上最令人心跳且最精彩的比赛】 【啊啊啊啊啊我根本舍不得眨眼!!】 【Ash绝地护妻!!】 …… 最后一刻,无数的光芒幻化成一束尖锐的力道,朝着Greek所在的恶灵劈去,人们在这一刻,根本忘记了呼吸,因为他们看着此刻的景眠,仿佛已经与身后高大的Ash融为一体,那个比敌人更像是索命般恶灵的影卫,正在强势的、冷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守护着他唯一的Sheep。 像是一幅冷漠的、夹杂着光影的画。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没有胜利,人们也觉得这场比赛的反转,简直精彩到了无与伦比的程度。 最后,Greek身上的暗夜恶灵被一分两半,从里面滚滚向外奔腾而出,幻化成了无数的碎片,整个赛局的局势翻转,Greek的生命值也因为寄生失败,在这一刻迅速归零。 而这时,新娘从景眠的身上跳下来,朝着阿柱跑去,仿佛劫后余生一般的喜悦,她抱着幸存的爱人,无声的痛哭起来。 不远处,出现了一道门,隐隐发出耀眼的光芒。 景眠抬起头,那是视野之中最明亮的存在,他微微一震,随即眯起眼睛来。 血条见底,但重伤的角色已经看到了希望和救赎。 心头莫名涌起一丝无法形容的触感。 景眠想,如果自己的角色会说话,他可能会说……Ash,我们走吧。 但回头时,Ash身影已经消失。 景眠恍惚地愣了几秒。 随即站起身。 他向前一步,脚踩过地面上泛黄的枫叶,有些蹒跚地、朝着那道门走去。 * 比赛结束。 明后天还有两场比赛,但连续赢了两场,只要接下来不是输的太离谱,以Me.现在的积分,已经相当于一脚踏入全国赛了。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沸腾的趋势,但依旧逼迫自己沉住气,也没去吃大餐庆祝,大家在休息室热烈地庆祝了一会,便纷纷散了,自由活动和休息。 宋羡阳发现自己的外套落在了观战席,于是,还没出馆场,便匆匆跑了回去,让景眠先自己回酒店。 景眠指节勾住口罩边缘,往上拉了一下,他穿好外套,趁着夜色离开了电竞馆。 只是,在路过一家必经的咖啡馆时,他隐约瞥见,一个高大的男人靠在玻璃窗边,唇边有淡淡的雾气缭绕。 又不像是雾气,而是他手中夹着的烟。 景眠微怔,身影随之一顿。 因为这个侧脸,他似乎刚刚才见过。 ……正是刚刚对战过的Greek! 喉结莫名动了下,景眠不太擅长和有过节的人相处,指节不自觉的缩起,他垂眸,默默绕道,打算假装没看到Greek。 只是,刚要离开咖啡馆,却忽然听到男人的声音开口: “Sheep?” 景眠脚步一滞,像是没能成功逃避课堂提问的学生,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景眠转身,目光随即与Greek相碰。 对方身形高大,黑发,瞳色偏蓝,戴着耳钉,见景眠回应,嘴角带着一丝笑,他默默掐了烟,走到景眠面前,眸子微微垂着,好像没有愤怒情绪或是明显的敌意。 景眠没有放松紧张。 毕竟他们最近两次在网上的接触并不算愉快,今天还是作为针锋相对的敌人参加了省级赛,还爆冷地被Me.击败了。 景眠俯首:“你好。” Greek说:“嗯,你好。” “今天打的很漂亮,我那张道具牌本来打算在全国赛上用的。”Greek笑了笑:“但这次对手是你,我就没有放松警惕。” 虽然最后不仅没赢,还浪费了一张珍贵的道具牌。 景眠听得略窘,只好说:“您的表现很精彩,我只是侥幸。” “不,就算有影卫,也是你应得的。” Greek垂眸:“毕竟不是谁都能赢到Ash的影卫,我知道这背后你付出了多少努力,辛苦了。” 不得不说,Greek很擅长聊天,短短的几句话,就能让人身心舒缓,放下警惕和紧张。 景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礼貌道:“谢谢,过奖了。” Greek忽然问:“我可以给你点一杯咖啡吗?” 景眠一怔:“?” Greek似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其实是想跟你道歉,不久前论坛的那件事。” “我和李生温现实是朋友。”Greek停顿几秒,叹了口气,继续道:“可能是我生活里比较关照他,让他产生了误会。” “只是没想到,这竟让他对你产生了偏激和误解,怪我没有说清。”Greek挠了挠头,轻声道:“伤害到无辜的你,抱歉。” 景眠眉梢微滞。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和Greek有关联,也不能再挑出什么理来,因为无论真心与否,对方说的话很坦诚。 景眠睫毛沾染了点点雾气,他开口:“既然和你没关系,就不用跟我道歉的。” Greek摇头:“不,还是有一点关系的。” “所以让我请你喝杯咖啡。”Greek有些尴尬,还是说:“虽然抵不上多少钱,也不算请客,但算是我的心意,就当我们之前的误会恩怨一笔勾销,可以吗?” 景眠犹豫了一下,发现没有拒绝的余地。 于是轻点了点头。 Greek笑起来,推开咖啡厅的门,转头说:“外面冷,进来等一下吧。” 景眠察觉到指尖和脚心冰凉,想了下,便随着Greek进入了咖啡厅。 在电竞馆附近,或许会有不少慕名前来观看比赛和直播的观众,所以景眠一直没有摘掉口罩,在Greek面前也没有。 而Greek似乎也尊重这一点,让景眠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则去前台点咖啡。 景眠盯着流动的街景看了一会儿,又垂下眸,打开手机,看看这个时候任先生有没有发来消息。 只是,刚解锁,Greek已经拿来咖啡。 放到了景眠的桌前。 景眠一怔,他忽然意识到,一起喝咖啡的话,他要当着Greek的面摘口罩吗? Greek察觉景眠的神色,连忙说:“没关系,我就不留在这里了,你慢慢喝。” 他说:“祝你明天比赛顺利。” 景眠侧过视线,轻声道:“谢谢。” …… Greek推开门,离开了咖啡厅。 景眠伸出 手,指尖触及到咖啡杯子的外沿,暖阳阳且有些微烫的触感,从手心蔓延开来。 咖啡并非外带,所以被盛装在带把手的杯马克杯中,上方没有拉花。 景眠拿起咖啡。 . Greek走出咖啡厅,冷意慢慢侵袭周身,他却像察觉不到似的,仅是一个转身,便又回到咖啡厅靠边的玻璃窗外。 这个角度,他能从背后看到景眠的身影。 对方已经拉下口罩。 尽管只能看到侧脸。 心脏开始跳动。 一下,又一下鼓动着胸腔。 Greek视线凝住,目视着对方唇瓣碰上杯沿,浅棕色液体滑过口腔,景眠喝了口温热的咖啡,喉结动了一下。 Greek看着景眠,喉结随之滚动。 手里盛着透明液体的仅有拇指大的小瓶,被男人扔到地上,发出清脆而微小的声响。 第43章 第 43 章 宋羡阳披上外套。 电竞场馆已经相继暗了下来。 最后一场比赛结束, 场馆内人群四散,只剩下零星几个工作人员收拾场地,调试灯光, 关闭放映机器。 宋羡阳拆了支棒棒糖,放在嘴里含着, 白棍横在唇边, 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仍然没习惯戒烟。 嘴里不含着什么东西就好像缺了点什么, 但糖显然不能弥补空虚, 让他心里莫名生出焦躁。 此刻自己独处,或许可以趁着这个间隙快速抽一根,但一想到待会和眠眠哥碰面, 对方一定会嗅到味道。 宋羡阳牙齿咬了咬糖棍, 硬生生忍了下去。 他离开了场馆,并没有先回宾馆,而是先去附近的便利店, 买了一些零食和水果。 兜子里有蓝莓, 甜橙, 牛奶麻薯,关东煮, 盒装的冰淇淋……总之, 没一个他爱吃的。 但收到的微信上说, 眠眠哥喜欢。 所以宋羡阳买了足足一大兜。 为了选手们方便,所安排的宾馆距离电竞场馆并不远,大概十多分钟的路程,由于距离商业街不远, 就算吃不惯宾馆的食物, 无论是订外卖还是堂食, 都还是很方便的。 今天是来到m市的第二天,明天晚上是最后一场,宣城打算结束之后出去聚餐,回宾馆睡一觉,后天再启程离开。 宋羡阳拿出手机,垂下眸,给景眠打去了电话。 “嘟—” “嘟—” 几声缓慢的等待音后,意料之中,那边接通了,宋羡阳嘴角一扬,喊了句眠眠哥。 谁知下一句“已经回宾馆了吗?”还没问出口,手机接通的那一头,却猝不及防地被挂断了。 宋羡阳:“?” 他拿过手机,视线落在屏幕上刚刚所通话的记录,发现并非自己的错觉,刚才那通电话确实是拨通了,甚至通话时长显示有四秒。 嗯? 怎么回事? 是眠眠哥接通后,不小心把他挂断了吗? 宋羡阳把关东煮放到旁边,拇指划过,又一次给景眠拨去了电话。 而这一次,景眠的电话直接关机了。 宋羡阳微微皱眉。 眠眠哥先接通又关机,这种情况,肯定是没电了吧? 宋羡阳拿过关东煮,朝着宾馆的方向小跑而去,一阵风卷着落叶吹过,冷意直往人脖颈和袖子里钻,男生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什么,心底竟有些烦躁和不安,让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原本十多分钟的路程,他只用了五分钟。 只是,回到宾馆后,宋羡阳刷卡进入,却发现房间内漆黑一片,别说有回来的痕迹,就连走廊灯都没打开。 宋羡阳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圈。 他喊了几声眠眠哥,都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后退一步,走出房间,去敲隔壁几个队友的门。 Me.成员有的早早回了宾馆,也有几个搭伴出去吃饭还没回来,宋羡阳怀疑是眠眠哥在路上碰到了队友,被拉去吃饭了, 但问了一圈,都说没有见过景眠。 宋羡阳回到酒店大堂,步履逐渐焦急。他拽过几个其他战队的成员,依旧没问出任何下落。 这个时间,景眠会去哪儿? …… 宋羡阳几乎要把以自己为圆心,周围一公里为半径的地方找遍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眠眠哥是去了哪里,耽误在了路上,恰巧赶上手机没电。 可后来,进入宾馆房间的宋羡阳发现,床头柜边的充电插头上面正好挂着充电器,另一头垂在床边,他猛然想起,眠眠哥的手机是充满电离开的。 而今天没有什么消耗电量的机会,更别说景眠晚上还参加了比赛,根本没有时间碰手机,所以电量耗尽,关机的概率为乎其微。 也就在这时,宋羡阳心中逐渐升腾的不安感达到巅峰。 再三犹豫下, 他给那个人拨去了电话。 漫长的等待音,也让宋羡阳感受到了无穷的紧张和压迫感。 终于,电话通了。 宋羡阳咽了下口水,道:“……任总。” * 八点三十。 Greek坐上主驾驶,男人侧过身,拉过副驾的安全带,系到左侧。 接着,他目光落在副驾驶上的男生。 或许是戴了口罩的缘故,对方有些气息不畅,胸廓的起伏被安全带安静地缚着,却较平时稍明显了些。 他的睫毛很长,所以垂下来时,落在眼睑上的那抹阴影都在止不住地颤。 一丝痒意自心底蔓延开来。 Greek坐回身,给自己系上安全带,车子缓缓启动,只是不一会儿,手机连载着车屏的铃声忽然响起。 这一声不小,让副驾驶的人激灵了一下。 他抬起手,却像是从脚底到指尖的力气都在缓缓流失,还没碰到安全带,手心就滑到腿边。 Greek侧目,无声地笑了下,轻声道:“……看来身子彻底软了。” 而此刻,屏幕上的来电联系人正是李生温。 Greek微微皱眉,甚至都没犹豫,抬手关了电话。 几秒钟后,铃声又不厌其烦地响起,Greek听得心烦,踩了刹车,一边等红灯,一边把电话接起来。 那一头传来李生温焦急的声音:“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Greek不以为意:“知道你想干什么。” 李生温咽了下口水,喉头哑了般:“你真的做了?景眠在哪儿?你难道真的下手了?” Greek声音懒洋洋的:“对。” “他现在就在我的车上,睡得挺沉的。” 李生温的声音透过话筒明显染上了焦急,他咬牙道:“…不管你现在在哪儿,快把人送回去!Greek,景眠的背景恐怕没那么简单,他身后有绝对不能惹的人!” Greek一怔。 此时红灯跳跃,绿灯闪烁,男人启动车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可笑的话:“你说说看,我绝对不能惹的人是谁?” 李生温:“me.新入的那个名叫宋羡阳的队员,他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先不说他给景眠那些丰厚的直播打赏,宋羡阳加入那个战队的实力和动机都疑点重重。” “十八岁,第一场PK就能打败mb。” “他自称是刚高考过的高中生,电竞档案馆的个人信息里填的还是向阳高中毕业,可我去查了那所高中,近三年根本没有这个人!” 李生温说:“这个宋羡阳,所有信息都是假的!!” Greek转动方向盘:“所以,你想说什么?” “Greek,无法解释调查的疑点和空白实在太多了,你想过吗?如果一旦真的出了事,不仅是你的职业生涯,你的人生,你所获得的一切就都毁了,而这一切的代价就只是为了一个景眠?妈的,你清醒吗?!” “以前我爸或许能帮你摆平,但这次……” Greek撑着太阳穴,逐渐失去耐心:“宋羡阳的身份是假的,和sheep有什么关系?” 李生温急切道:“宋羡阳加入战队的目的就是景眠,也根本不止追星那么简单,他照顾景眠,帮他解围,关注着景眠的行踪,像这种隐藏信息的行为,根本不像一个刚毕业的学 生会做出来的事。” 李生温笃定:“一定是有人派他这么做!” “宋羡阳才十八岁,和景眠非亲非故,你是让我忌惮着一个小孩儿,以及你幻想出来的一个人?”Greek忽然笑了,荒谬至极:“李生温,以前没见你这么多废话啊。” “我现在没时间陪你耍性子吃醋,你跳脚的样子一次两次看着还有趣,多了就烦了。” Greek冷声道:“今晚之前,别来妨碍我。” “像以前那样,我负责吃,你爸负责善后,这不是很好吗?”Greek笑道:“不过这次,给你个心理准备,恐怕要多花点钱摆平了。” “景眠很对我胃口。”Greek眸色倒影在后视镜之中,他舔了舔唇角:“我不知道会弄到什么程度。” 没等李生温说完,电话已经挂断。 车厢内,瞬时恢复一片安静。 只剩下光辉涌动的车流,Greek一脚油门,车子倏得驶入主路。 而在车厢内副驾驶的一角,景眠被丢弃在一旁的手机,隐约发出淡淡的光亮。 * * 李生温被挂断电话,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声。 他站在一家咖啡厅前,就在刚刚,他发现了掉落在地上的、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小瓶,里面的液体已经空了。 因为熟悉这样的药,他知道里面是什么,并且已经猜到这大概就是Greek留下的。 李生温走进咖啡厅,问服务生,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高个的男生,蓝眸,戴着耳钉,和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帽衫的男生离开了? 服务生回忆了一下,点点头。 她说那个戴黑色口罩的男生在喝咖啡,后来似乎是有点不舒服,恰好另一个高个儿的帅哥进来,说是他朋友,就把人给背走了。 李生温越听心越凉。 他走出咖啡厅,靠站在玻璃窗边,低头咬着手指,越想心越觉得焦虑起来。 为什么觉得这么不对劲? 正当他思考着,忽然,一双手攥紧了他的衣领,那拳头攥的很紧,看起来就极富力量。 仅是一瞬间,他就被拽在双脚离地,几乎是半走半趔趄着,被拽到了建筑后,后背被狠狠的抵在粗糙的墙面上,让他脖颈上的皮肤蹭的生疼。 李生温惊呼一声:“……谁?!” 宋羡阳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半被流动的街影照耀着,另一半则隐匿在夜色之中,看的人心里发慌。 宋羡阳几乎是气急了,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你和Greek做了什么好事?” “眠眠哥现在在哪儿?!” * * 车子缓缓停下。 不远处,是一处较为偏僻的民宿。 之所以没选在电竞馆附近的酒店,是因为人多眼杂,况且酒店的证件和身份检查要更严格,不如选在这家他早已预订好的民宿,不仅来去自由,环境也好,落地窗外就是树林,每个房间还配备了独立温泉。 Greek把人抱起来,往里面走去。 民宿的地板并非光滑瓷砖,而是深红色的木板,经过看门的平台时,Greek示意,道:“这是我弟弟。” 里面的人看着电视,连头都没抬。 Greek走过不远处的长廊,偶然嗅到他颈怀里的味道,Greek把人往上提了提,喉头莫名干涩,轻声道:“一个男生,身上怎么这么香……” 只有走廊的尽头,就是他们要住的房间。 Greek停住脚步,拿出钥匙,腾出一只手,低头开了门。 他先把景眠放到床.上。 觊觎许久的猎物就 这样摆在面前,说淡定绝对是假的,这几次猝不及防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不仅没能卸下景眠的防备,还让对方时时刻刻提防着自己,一度让Greek很头疼,根本找不到时机。 而此刻,景眠就这么落了单,乖乖和自己回了民宿,还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Greek按捺不住心神,甚至心脏都要爆炸了。 尤其看到景眠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熠熠发亮的环戒之后。 Sheep有很多让他好奇的地方,除了伴侣的身份,游戏的水平,以及加入战队的原因,而最让自己好奇的, 就是这张口罩之下的脸。 Greek伸出手。 或许是气温太热,就连口罩下的呼吸都将布料沾染上了难言的热意,Greek指节勾住口罩的边缘,向下一拉。 下一秒,他的呼吸窒住。 已经预感到会很漂亮,却完全没想到是这种程度的漂亮。 李生温那个红了眼的小贱.人,因为嫉妒sheep,竟然传播了那么离谱的谣言。 他差点就信了。 Greek强忍住升腾起来的心跳,恨不得现在就地正法,但毕竟时间还长,他们还有一晚上的时间。 Greek起身进了浴室,洗了个澡。 换上睡衣后,Greek擦干了发梢上的水气,从床沿边坐下。 这时候,药效已经彻底发挥了作用。 比起刚才软绵绵毫无力气的困意,现在,景眠不知何时已经自己翻了身,看起来似乎是企图逃跑离开。 但由于力气不支,逃跑的距离,仅停留在床边的两米处。 而现在,意识似乎又恍惚了。 “你意识到现在在哪了?” 男人轻声道:“知道我是谁吗?” “……” 没有得到回应。 Greek无奈地笑了,他俯身,把人又抱回床上。 这一次,Greek没再离开,而是保持着俯下身的姿势,去拉景眠的外套拉链。 而下一秒。 Greek的动作顿住。 因为身.下的人不知何时竟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掌心微烫,力道也软,但是却不容靠近的坚稳。 Greek无声地勾了勾唇角,道:“怎么了?眠眠。” 男人没有挣开,只是问:“有想说的话?” Greek竟耐心等待了一会儿,直到看见景眠薄唇微启,似乎有声音从口中倾泻而出,男人俯身,听到sheep的声音: 似乎是一个类似于“ren”的发音。 Greek:“?” 男人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几秒后,Greek终于听清,景眠说的似乎是—— “任先生…” Greek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任先生?” Greek的声音很轻,问:“这是你老公的名字吗?” …… “那真是很对不起任先生了。” 尽管语气听起来抱歉,但旁观者却没有一丝愧疚之感,Greek缓缓道:“虽然不知道他是哪个地方的小职员。” 男人声音很轻,却带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这么宝贝的人,竟然要被我艹.了。” “我之后会给他一大笔钱的。”Greek掰开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将外套的拉链彻底拉开:“…说不定你先生还会很开心,毕竟他不吃不喝几十年,都未必能赚到这么多钱。” Greek刚要脱下sheep下一层衬衣时,却忽然听到不远处的门,传来一声声响。 砰。 并不像是敲门,更像是一种沉闷的,类似于威慑的短暂而让人身躯一震的声响。 Greek:“?” 男人微微皱起眉。 不太可能是客房服务,毕竟没有人再接近夜晚进来打扫的,而自己刚才进门时也和门卫打了招呼,不太可能是确认身份的户主。 况且,他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这个时间,很可能是李生温。 Greek无语地站起身,眼色冷下来,心里涌上嘲讽和被打扰的不快。 李生温最近胆子越来越肥了。 以前争风吃醋的时候,至少还顾及着自己的脸色,而如今,都敢当着他的面踹门了。 男人咬着牙起身,走向房门前。 谁知下一秒。 那张木门,忽然传来了一声沉闷而剧烈的巨响! 本就不轻的实木材质,上方竟被踹的倾倒,旁边的锁被破坏的从平整的木板凹陷而出,四周的门缝里开始爆发出浓重而飞扬的灰尘。 视觉太过震撼,让Greek一时之间,甚至忘了做出什么反应。 第三脚后, 门应声倒下来。 比前两次还要震撼骇人,门砸在地上时,发出的声响几乎震耳欲聋,让人心头不禁随之一颤。 “……” Greek瞳孔缩紧。 那绝对不是李生温。 飞扬的白尘卷着被挂蹭的墙灰,像是转眼间就陷入了一片狼藉,明暗交界,走廊灯从身后映照而下,勾勒出了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 那人身影逆着光。 只是,那帽檐下的表情令人胆寒。 第44章 第 44 章 Greek心神一震。 他怎么也没想到, 本是追溯声音的来源,结果眼前竟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 “……” Greek喉结滚动了一圈。 因为即使不认识对方, 但作为一个神志健全的人类,他能感受到,男人看向他,尤其是对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穿着的睡衣时, 那股几乎要迸裂而出的浓烈杀意和仇戾。 Greek抿了下唇,或许是因为压迫感太强,原本天地不怕的自己, 此刻竟生出了一丝胆寒。 但奇怪的是,这个男人的脸并非全然陌生。 Greek在诧异之中大脑飞速搜寻,不是认识的电竞圈内人, 也不是李生温父亲的人脉……但很快,他在脑海中找到了目标。 这个人不会是……任从眠吧? 那个名气鼎沸的明星?? 怎么回事。 那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只是,没等他深思这个问题, 男人却忽然动了。 踏过门板的声音沉闷作响, 如同修罗逼近一般,每一声都像踩在了他的心上。 Greek不自觉退了一步,即使再没眼力见, 他也能察觉到对方几乎要溢出来的冷意,毫无理由。 Greek举起手,是让对方冷静的手势, 在这种时候指出对方是哪个哪个明星并不会对自己有利, 于是, 男人有些僵持地干笑道:“先生, 你找错门了吧?” “我们不认识吧?我只是和男朋友出来度假……” 话音未落,Greek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强硬而狠戾的力量,扼住他的下巴,衔接着忘记滚动的喉咙。 下一秒,Greek的肩胛与后背狠狠撞向了墙面,肉.体与冷硬的墙体相撞,发出一声骨骼扭动的咯吱声响,Greek几乎忘了呼吸,强烈的撞击感让他在一瞬间眼冒金星,头昏眼花。 Greek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血丝蔓延。 明明自己在同辈里都算很高,常年在健身馆泡着,自认为力量方面不输常人,甚至他想试图剥开扼制住自己的手腕,却发现如烙铁般,纹丝不动。 ……力量怎么会相差如此悬殊? Greek感受到血液仿佛拥堵在脑袋的血管中,让他疼痛的同时,根本没有丝毫反击的余力,这种绝望和惨淡的无力感更让他慌乱起来。 “你做了什么?” 听见这个声音时,Greek额角不禁渗出了一丝冷汗。 这个声音,并非咬在牙缝里说的,而是一种极致的、压抑在骨髓里的冷意和平静。 所以更令他脊骨发凉。 Greek勉强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说:“你是任从眠?……你为什么……怎么会找到这……” 等等。 Greek声音一顿。 景眠刚刚说……任先生。 眼前这个男人,名字就叫任从眠。 不会是…… Greek心头一震,如同重创后的麻木般,他忽然浮现出一个荒谬且不可置信的想法: 任从眠……就是景眠所说的任先生? 景眠的结婚对象,竟是那个当今圈内最如日中天的明星任从眠?!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可能只是给一个二十岁的小电竞选手下了.药,就得罪到了这种万万不能惹到的人物? 就算是不了解那个圈子,人们也能对这个人的身世略知一二,没有拼命拍戏,仅凭三部作品就打入了获奖赛圈,从不参加任何综艺或宣传,出道仅三年,就几乎半只脚踩进幕后,传闻进入娱乐圈仅是为 了扩充人脉,实际却坐拥着势力滔天的任家。 因为极其悬殊的身份和地位,至今还没有狗仔敢爆这个人的黑料。 不知为什么,这样一个遥不可及的大人物,让Greek感受到无尽的慌乱和恐惧,而这种惨淡而无力的、几乎被绝望碾压和狠狠压制的感觉,却莫名的,像是和几天前重合了一般。 “……” Greek瞳孔颤动。 不知怎么,他忽然就想起了Ash。 那一晚,退游五年的Ash毫无缘由地忽然上线,不仅震动了全光耀玩家,也做出了惊天动地的举动。 Ash向自己发出PK挑战,那时候的他也像现在这样,感受到对方宛若地狱修罗般,冷酷而又不带着一丝留情地睨着他,令人战栗的窒息感包绕周身,让Greek心脏的血液近乎凝滞。 而那一晚,似乎和现在缓缓重合了。 只是现在, 透过瞳孔的反射,任从眠的表情,才更让他由内而外的胆寒。 后背渗出的冷汗浸透布料。 这时。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落地的奔跑声音,听起来每一步都落得很大,几乎是疾速且急迫的,朝这里越来越近。 “眠眠哥!” 随着宋羡阳的声音响起,他也跑到了门前。 看到眼前这狼藉的一幕后,他的表情由诧异转为因为暴怒而拳头上青筋崩起的状态,宋羡阳咬着牙,朝着额角淌下血迹的Greek走过来: “妈的Greek,你这个下三滥的恶心傻.逼……” 任总松手的一刹那,宋羡阳也顺势抓住了Greek的脖领,直接把人狠摔到了地上。 接着,宋羡阳俯身,攥紧的拳头紧接着就落了下去。 一边揍一边骂: “你知道劳资把M市都翻遍了吗?要不是碰到了李生温,我这辈子都想不到你带着眠眠哥去了民宿,你这个缺德翻天的傻.逼,干缺德事还挑这么隐蔽的地方……”宋羡阳膝盖压在地上,每一拳都毫不留情:“眠眠哥也是你能惦记的?!那是任家的人!你这是猥.亵罪知道吗?还想着以后参加比赛打电竞?等着坐牢吧你……” …… * 景眠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抱了起来。 意识太过昏沉,导致他无法思考,于是僵硬了一瞬,下意识的挣脱起来。 只是,他刚想逃脱,却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男人声音: “眠眠。” 景眠一怔。 心像是猛跳了一下。 接着,僵硬的身体随之卸了力,彻底软了下来。 景眠嗅到了任先生颈怀上熟悉的味道,浸润到了布料之中,淡却香,充斥着鼻尖,让他一瞬间从危机和紧张感中撤离,彻底安下心来。 他被迎面抱了起来。 任先生双手有力地托起他,景眠也正好能稍稍垂下脑袋,环住男人的颈怀,以一个极其有安全感的姿势,被抱了个满怀。 景眠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燥热蔓延开来,伴随掺杂着电流的暖意,神经像是浸润在了一触即燃的电流中。景眠睫毛颤了颤,意识到Greek一定在那杯咖啡里动了手脚,由于太过难以启齿,只好硬生生忍着。 他开口,低声道: “先生…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手机里有定位。” 任先生声线低哑,说话时,视线也会落在他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 仅是感受到了先生投来的视线,也会不禁热.起来。 景眠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手机里什么时候装过定位了?是任先生装的吗? ……嗯?任先生在他手机里装了定位? 景眠在脑海里迷茫地思考,他把下巴枕在任先生的肩膀上,双手下意识抱紧了一点,脸颊与对方的皮肤蹭.到。 景眠莫名咽了下口水。 他想了一会儿,解释说: “我不是故意喝咖啡的…只是没想到他会下.药。”景眠越说声音越小,像是认错:“给先生添麻烦了。” 景眠感受到,任先生像是神色一顿。 接着,抱着自己的力道似乎更紧了些。 “是先生的错。” 任先生声音很沉:“抱歉,我来晚了。” 景眠想,一点都不晚。 虽然不知道任先生是怎么如此迅速的闻讯赶来,但实际上,他比羡阳还要快,让景眠难以想象,任先生这一路是怎么赶过来……或是以怎样的心情赶来的。 “我们要回家吗?” 景眠问。 “不回家。”任先生声音较平时更轻,景眠怀疑这是对于病号的待遇,让他有种类似温柔的感觉:“先去医院。” “他给你下的药有没有其他副作用,要确认一下。” “……” 景眠被任先生抱着走过民宿走廊。 尽管被披了外套,景眠仍然感觉走廊之中似乎仍有冷气侵袭,但同时,体内又有源源不断的滚烫热意升腾,较刚才更甚。 冷热交替,如同天人交战。 景眠轻轻吸了口气,下意识朝任先生的怀里缩了下。 怎么可能有副作用呢? 景眠在心里想着,不知为什么,他莫名抗拒去医院,又或者说,此刻内心深处渴望的、或是想要的……根本不是去医院。 或许是药效逐渐起了效果,并且源源不断地放大,仿佛有一根弦被迫绷紧,万千的稻草压上去,随时有崩裂断掉的危险。 ……这种感觉,已经要把他折磨疯了。 但他知道,任先生下的决定一定是极难更改的,并且旁人也无从干涉,去医院就是去医院,一旦任先生说出口,就没有了回家的可能,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坐上前往医院的副驾。 景眠喉头干涩,试图和先生商量:“可以不去医院吗?” “我没有其他任何不适的症状,不用去医院的。”景眠轻舔了下干涩的唇瓣,又试图分析和感化:“先生,今天已经很累了……刚打完比赛,不想去医院。” 以景眠的角度,能看到任星晚的睫毛凝滞了瞬,但下一秒,男人的答复粉碎了他的期待: “我抱着你去,只会累一会儿。” 任先生沉默了一下,低声道:“乖。” 大概这个字并非任先生平时会说出口的话,所以莫名的,景眠听得耳朵发烫,身体一抖,眼里莫名就蓄上了泪。 他微微咬住牙,不知道是自己的热度,还是源于先生身上的,亦或者是两者混杂,他埋着的这片颈窝,气息像被圈在了一个无法逃逸的角落。 在这个角落里,温度源源不断升腾,没有降温之解。 景眠抿了下唇。 他侧过脑袋,温热的鼻息落在任先生的侧脸,景眠圈着男人颈怀的手没有松解,依旧愈发牢而紧,像是抱住了一团很香的稻草。 接着,任星晚听到景眠压低的声音: “先生,履行婚内义务,可以吗?” …… 这一次,男人脚步明显顿住。 而下一刻,景眠看到,先生的喉结动了。 因为被抱着,离得很近,他才得以看到。 “晚一点,等我们回家之后。”任先生低声回答,那声音染上了不可察觉的低哑,他道:“眠眠,先去检查。” 短暂的停留后,察觉到男人抱着自己走动的步伐又逐渐恢复,这一次,景眠心里涌上了慌忙。 景眠抬眸,因为颈窝的角度,他能透过先生的下颌,瞥见抱着自己的任先生离民宿的出口愈来愈近,像是出了这道门,他们立刻就会前往医院一般。 景眠唇瓣动了下,小声道: “……先生,先去履行义务,再去医院。” 头昏脑胀,热意像是浪潮般,一波又一波地席卷,每一多浪花都较前一个更炙热而甚,近乎溺毙。 “我会乖乖的。” 景眠感觉要疯了,只能凭着直觉和恍惚的逻辑去和任先生商量:“我可以不用抱,自己去检查。” 但这一次,任先生没回答。 “……”景眠不确定这是否定自己的提议,还是先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能平复自己的提议。 但能确定的是,两个结果都尽然相同。 景眠这次也没词了。 不仅是因为近两个月的同居生活,他大概摸清了任先生的性格,另一方面,也是从理智上来讲,这种情况下,不知道Greek给自己下的是什么药,也不知道药背后的副作用,他确实是应该先去医院。 而M市也没有他们的私人医生,如此情况,也的确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任先生已经相当果断且理智了。 但是…… 景眠喉结难.耐地滚动。 虽然不知道这种药的副作用是什么,但当务之急的一个副作用,就是他没法不抛开理智。 景眠小声地叫任先生,也叫了更多次先生,虽然男人每次都会回应他,但眼下这个话题,似乎被隆重地跳过了。 希望愈发渺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 落在深棕色地板的脚步骤然停住,周遭声音仿若戛然而止,这一刻,任先生瞳孔微缩。 因为景眠吻上了他的脸颊。 下一秒,几乎贴着他的耳边,气息所及的地方,激起一阵令人心神颤.栗且滚烫的电流: “哥哥。” 第45章 第 45 章 这两个字,更像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冷涩.交织的干柴稻草。 那根弦断裂崩塌。 景眠察觉,任先生停下了脚步,被自己亲过的那块皮肤,正以不可察觉的速度,蔓延开来薄淡的红意。 景眠不确定先生有没有动摇。 但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他,就只是止住了脚步,帽檐遮住了眼帘的一弯阴影,就连先生有没有在看他,景眠都无法确定。 或许是热度烧坏了神经,干扰了判断力,如果放在往常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但现在的景眠,不仅做了,内心深处还隐隐觉得……若是想让任先生动摇,好像还要更过火一点。 但现在,似乎已经达到自己的极限了。 所以,外人看来依旧不动声色,甚至在景眠的潜意识中,不受外界任何诱惑纷扰的任先生,果然并不吃这一套。 “……” 景眠略感失望地垂眸,把额头重新埋在男人的颈窝里。 那脚步声继续。 走出民宿后,冷气侵袭,仅剩下的一点理智让景眠下意识有些紧张,往先生怀里缩紧。 抱着个男人,本就是引人注目的,更别说是任先生这样敏感的身份。 但很快,这个顾虑就被自己抛到脑后。 有哪个狗仔会从临城一路跟到市呢? 如此想着,慢慢沉下心来的景眠,恍惚间侧目时,看到了不远处一辆熟悉的车。 他一眼认出,那是经纪人负责接送任先生的那辆。 预感到那辆车会带自己去哪儿,景眠抿唇,下意识抗拒起来。 下一秒,景眠感觉任先生托着自己的掌心收紧,勒得他微微蹙起眉梢,无所适从。 接着,听到哥哥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隐忍而喑哑: “眠眠。” “…别动。” 不知道为什么。 在景眠听来,这句话不像是制止,反而起到了鼓励和煽动的效果。 他稍稍抬起头,唇瓣蹭过先生的耳垂,轻而热的吻,落在男人的脸颊、耳廓和脖颈。 迷糊之间, 景眠似乎听到先生倒吸了口冷气。 唇齿本就是含糊的,尽管并非景眠主观为之,还是不可避免地让任先生感受到温热的软意,湿漉漉的。 理智尚存一丝一毫,所以景眠没敢碰先生的嘴唇,只是一边亲着,小声地叫“哥哥”。 夜色笼罩在城市之上,景眠却察觉,气温在悄然地骤升,却不仅是自己的,更像是任先生的,烫的他难受。 虽然任先生抱着自己,却有哪里不太一样了,景眠忽然萌生出了这样一种预感。 ——任先生大概、今晚不会先带他去医院了。 大抵是疯了,竟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们走到了那辆车前。 车门被那只暴着青筋的手握住把手,单手打开,几秒后,又“砰”得关上。 景眠喉结莫名干涩,不自觉地咽了口水。 如果可以,他希望任星晚能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尽管难以启齿,但他现在需要先生的拥抱,汲取先生身上的温度和味道,能让他短暂的解渴。 但也仅是隔靴搔痒。 可是很快,景眠从陌生的气息里感知到,车内还有别人。 是来接送任先生的司机。 景眠眼睫一颤,立刻就乖了下来。 羞.耻心能战胜欲.望,这一刻在景眠身上得到了印证。 他自觉放开环住任星晚颈怀的胳膊,放下手,袖口下的掌心撑住座椅,向侧边靠了靠,想和先生空出一段距离。 谁知,下一刻,对方的掌心收紧,他被男人硬韧的手臂环住后腰,紧接着被一股力量带离座椅! 本是为了逃离,这下却被抱回怀中,比先前贴的更紧。 景眠:“!” 心跳都变得散乱失控。 景眠被揽着腰抱紧,一动未动,或者说以先生不容置喙的力量,根本动弹不得。 隐约的视线中,他不确定任先生的心跳是否和他的一样快。 但先生,好像被自己动摇到了。 景眠眼眶里倒映出与车窗街景相映衬的高大身影,恍惚茫然间,他意识到了这个令人心跳的事实。 任先生抬眼,冰冷如浅滩的瞳孔,此刻仿佛被染上了一抹浓重的黑,男人开口: “出去。” … 景眠恍然,意识到这句话好像不是对自己说的。 主驾驶噤若寒蝉,司机闻声,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 “是,任总。” 民宿的另一头。 宋羡阳坐在倒落在地的实木门上。 把人揍的半死之后,才觉得心中那股郁结之气缓过来不少。这一晚上,他经历了真正的慌乱,在联系和寻找无果后,甚至在任总赶到之前,他差点报了警。 宋羡阳坐在greek的身边,发现greek散落在地上的烟盒里,滚落出了一支烟。 宋羡阳的眼睛忽然就亮了。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宋羡阳拿来一根,迅速点燃抽上。 这一刻,才像是各种意义上都得到了满足。 他在一旁坐着,看着greek忍不住的咳嗽,带着血,侧过头看去时,才发现床上的眠眠哥已经不见踪影。 大概已经被任总带走了。 宋羡阳忽然有点担心,这药似乎是有催.q的作用,但是并没有将人彻底弄晕,也就是说明意识还是清醒的。 所以,无论是刚才闯进屋子后他们的对话,还是任先生毫无预兆的忽然出现,这种情形下,都会让眠眠哥无法避免的……怀疑到自己的身份。 烟雾散漫地缭绕开来,却没能缓解宋羡阳焦虑的心情。 最令他担忧而紧张的是,就此之后,如果眠眠哥知道自己是任总安排过来,悄悄照看他的,会不会之后再也不会和他说话了? 那接下来,相应的,自己也要退出战队。 不对……现在再叫眠眠哥,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原本疏解的情绪,到这一刻,又变得有些沉重。 宋羡阳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已经嘱咐过前台,不一会儿可能会有人暴力拆卸房门,并且已经做好赔付,所以不用担心民宿的管理员会在第一时间前来查看情况。 这也让宋羡阳在报警前,有了充分的出气时间。 宋羡阳等了一阵,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房间外的民宿长廊忽然传来了极速奔跑的声音。 民宿的老板这么快就来了? 宋羡阳掐了烟,扔到一旁,站起身,侧靠在墙边。 只是,那脚步声停住时,他发现进来的人竟是李生温。 李生温此刻大汗淋漓,看起来狼狈的很,似乎和宋羡阳分开后好一会儿,才朝这边赶来。 其实一开始,李生温还拒绝开口透露出分毫,毕竟greek犯浑是他们之间的事,就算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程度,他们起码还有办法和机会解决,但把这个致命的秘密透露给敌手,那他才是真正的傻子。 只是,宋羡阳拎着李生温的衣领,一拳揍上李生温的肚子,发现对方干呕的同时,脸色白的吓人,却不肯说出一个字,他就已经意识到,对付李生温,暴力是行不通的。 宋羡阳垂眸,开始摸索李生温的衣服兜,无果后,他看到了李生温紧攥着的手心。 宋羡阳无语道:“到了这个地步,藏还有用吗?” 李生温咬着青白的唇,没有说话。 眼看着对方刚要趁他反应不及时扔了手中的东西,却被宋羡阳手疾眼快地握住手腕,并使力,掌心捏紧。 李生温吃痛地呜.咽了声,因为剧烈 的疼痛而无法使力,手心松开,那枚小小的药瓶应声掉落,被宋羡阳单手接住。 目光落在那个已经倒空了液体的透明瓶子,仅有拇指大小,味道不重,却引得宋羡阳视线缩紧。 “你们对眠眠哥下药了?” 宋羡阳目眦欲裂。 李生温脸色极为难看,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没有,我不知情。” “不知情为什么藏着?” 宋羡阳攥着李生温的前襟,没时间再追问细节,“景眠现在在哪儿!?” 见李生温依旧不肯开口,宋羡阳忽然放开了他,莫名地冷笑了下。 “greek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弄到这种东西。”宋羡阳抬眸,咬牙道:“还是说,这和你父亲有关?” “你们用的这种药,一般人根本无法获得吧?况且那种经过特殊渠道的限量药,都会出现批次,要不我和警局汇报,我们一起去确认一下。” 这一次,宋羡阳才在李生温的神色里窥见了慌张的裂痕。 果然,李生温在宋羡阳的逼问之下,最后不得已交代了景眠他们的行踪,才让自己一路找到了这儿。 只是,意外的是, 任总竟先他一步赶来了。 直到任从眠出现的那一刻,greek才真正地意识到,李生温说的没错。 ……他们这次,彻底惹到万万不能惹的人。 不仅惹到了,甚至做出了如此恶劣且没有挽救或回旋余地的事。 greek盯上景眠并非一朝一夕,甚至在景眠还没有加入p的直播间,注视着他的操作,目不转睛盯着对方口罩之上的那双眼睛,以及耳机里播放着温润清冷的声音。 但那个时候,对方是个学生主播,才十九岁,刚刚上大学的年纪,自然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身世和背景。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景眠忽然戴上戒指,坦然了已婚的事实,但这也没有打消greek的念头,反而让对方更加心痒难耐。 这一次省级赛两方同时赶到市,他也竭力阻止过景眠的到来,甚至还不惜去论坛挂他,谁知目的不仅没有达成,还招来了退游数年、却忽然在一夜之间重新上线的ash。 甚至,他还在冥冥之中猜到了宋羡阳背后或许有着不能招惹的大人物,但也仅限于引起李生温警惕的程度。 谁能想到,景眠的背后,会是那个势力滔天的任家。 也就是说,即使是李生温的父亲,就连给任家的主人提鞋都没有资格。 一想到这儿,赶到民宿并停下脚步的李生温,都根本感觉不到先前的疼痛,只觉得遍体生寒。 李生温一眼就看到了宋羡阳,他犹豫地停在门前,忌惮地不敢走上前。 宋羡阳瞥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 “还有气儿呢,怕什么。” 对方语气懒散轻蔑。 李生温这才大着胆子,跑到greek身旁查看对方的伤势,大概是宋羡阳的杰作,greek被打的神志不清,脸被血污混杂,肿得骇人,却听到宋羡阳在旁边沉声开口: “……这不是第一次吧?” 此刻,背对着宋羡阳的李生温,眸子里一瞬间流露出慌张和惊恐。 “之前有很多类似的传闻,不是吗?” 宋羡阳垂着眼睛,“你在这里面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 “帮凶?旁观者?” 宋羡阳说:“还是负责帮他擦屁.股?如果有人不从,你就负责塞钱摆平?” 李生温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竟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宋羡阳皱了皱眉,从兜里又拿了支烟,点燃,道:“你还真是扭曲啊。” “眼看着自己男朋友做这种事。” 李生温没说话,只是垂下眼帘的同时,手在抖。 宋羡阳不 以为然地看着他,唇边的烟雾中火星点点:“你们是传说中的渣攻贱.受吗?” 李生温:“……” 宋羡阳挪开了眼,垂眸看着他:“就算这一次未遂,但这抵消不了greek先前做过的事,我们要的并不是正义,只需要足以平息怒火所要付出代价的惩罚就够了。” 这席话游刃有余,却听得人脊背发凉。 李生温抬眸,颤着声音问:“你不是十八岁吧?” 这样决绝而又逻辑清晰的行事手段,以及在第一时间发现景眠失踪,并在第一时间找到自己,搜出药瓶,以及在自己被逼着说出真相时,还用手机录了音,即使现在反悔不认,也被他彻底绝了后路。 这怎么也不像是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孩儿所为。 “嗯,不是。” 宋羡阳移开目光,漫不经心道:“少说了十岁,娃娃脸而已。” 李生温眼里露出诧异和恍然。 怪不得,怪不得他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人不对劲,明明是新人,身份却被隐藏的极为神秘,竟有胆量pk.,并且打赢,后来又成功进入了景眠所在的俱乐部。 他从一开始就该警觉的。 李生温抖着声音开口:“……你是任从眠的人?” 接着,他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惊异道:“景眠、他就是不久前与任家联姻的那个结婚对象?” 宋羡阳眯着眼睛看着他,不屑道:“我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吗?” 李生温坐在狼藉之上,沉默了下来。 之前就听说任家的掌权人低调地接了婚,因为消息被保护严密,商圈内只有被邀请的少数权贵有所耳闻,但景眠的身份信息被保护的极好,所以,谈及任从眠,大家纷纷惊叹,但被问到任公子的联姻对象,都有些茫然。 谁能想到,任公子捧到心尖上的宝贝金疙瘩,竟是那个从来不露脸的电竞选手sheep? 空气沉寂了一阵。 宋羡阳看着手里的小瓶,皱眉道:“这药有什么副作用?” 李生温低着头,没有吭声。 宋羡阳声音冷了下来:“别逼我问第二遍。” …… “没有副作用,就是一般的催.q.药。” 李生温的声音忍着惧意,他咬牙道:“第二天就能代谢掉,也不会上瘾,因为会被查出来……但药劲儿大,有经验的人还好,如果经验不多的人喝了,药效会放大数倍。” “不真.枪实.干.一整个晚上,根本别想缓过来。” “……” 宋羡阳嘴里的烟滑落到了地上。 车门被砰得关上的那一刻,景眠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沉了一瞬。 紧接着,又猛然跳动起来。 任先生吻住了他的唇。 因为是被稳稳抱起的姿势,景眠不仅被托着腰,后颈向上的略昏沉的脑袋,以及细碎的发梢也被先生的大手托起,所以不会因为重力下坠。 既不会累,又是极有安全感的姿势。 景眠微微眯起眼睛,被卷住舌.尖,攻城掠地,以往这种程度的吻,他早就会无法承受地躲开或是求.饶。 但此刻,喉头干涩,像是极度缺水的人遗失在沙漠,偶然瞥见绿洲内的冷冽之泉,除了奔赴迎合,并不会生出其他的心思。 也或许,能让他止渴的人,也只有任先生。 景眠躺在座椅上,视线之内是整洁黑沉的车厢顶棚,而如果稍稍侧目,会发现车窗在先生肩膀的缝隙之中,偷溜进了一抹深蓝寂净的夜空。 景眠眼眶湿润,眨了眨眼睛,在深吻的缝隙中寻到了说话的机会,他问:“先生以前,有接吻的经验吗?” “没有。” 任星晚垂眸,终于与他视线近距离地相触,这样暧.昧的气氛,景眠似乎感受到了一点星火闪烁,他听到先 生沉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景眠似乎在空出一丝神智,回答先生的问题:“只是感觉…很舒服。” 景眠小声说:“和哥哥接吻,腿会软。” … 这句话,似乎点燃了什么。 在景眠反应过来时,任星晚已经俯身下来,再次封住他的唇,同时腰间的手使力,自己被亲吻的同一刻,被先生捞着抱起来,坐到他的身上。 心脏都要爆炸了。 任先生真的很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景眠的错觉。 这个吻,比先前更要难以招架,几乎是要把自己拆吃入.腹的架势,直到景眠喘不过气时,才被先生放开,迷茫之际,近乎缺氧。 任先生的手一向好看。 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手背上隐隐的青筋,淡色的血管,预示着主人极富有力量,因为极其有辨识度,所以有的粉丝们甚至能凭手识人,忍不住一遍遍截图的程度。 所以,这样宽大而又指尖微凉的手,伸入.衣摆时,成功让景眠睫毛一颤,眼眶染上热.意。 似有伴随着焦躁.热意的电流沿着脊背蔓延,爬上被红意染透的后颈,令人战.栗不已。 尽管会忍不住瑟缩。 但景眠却觉得,这样的凉,却恰好中和了滚烫的热意,很舒服。 他也如实地和先生说了。 …… 或许是药效让景眠变得愈发诚实,也或许是他潜意识里发现,诚实会换来让自己无法承受的夫夫义务。 很快,车子座椅边和靠背上,散乱着分不清是谁的衣物。 车厢内的空间有限,所有感官都会被无限放大,清晰不已。 景眠想着,毕竟这次是他中了药,准确来说,是任先生在帮自己。如果中途觉得不够,他也不能去强求对方,毕竟这种事,任先生是清醒的,男人并没有积压已久且需要疏解的欲.望。 所以他不能越矩。 景眠只在一开始还会催促,并且亲着对方的脸颊,甚至在被发狠加速时,含糊地吻上先生的唇瓣。 到后来,他背对着先生,垂着眸,感受到泪水不断滑过鼻梁,顺着鼻尖滴落到座椅之中,泯然不见。 在那之后,便泪流不止。 唇齿变得含糊,甚至咬住唇,声音也无法控制地倾泻而出,颠簸又出格。 这是他们第二次履行婚内义务,在这种情况下,景眠默默想着,在不是家的地方,任先生自然会变得压抑内敛。 但后来,景眠发现,这种事好像不是自己说的算。 甚至到了某些时候,也不由任先生说的算。 他们比上一次还要疯狂。 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偶尔几次折腾狠了,视野跟随着车子不住地强烈晃动,察觉药效得到缓解的同时,景眠也发现,求饶只会让事态愈演愈烈。他忽然有些庆幸,这里是位于接近郊区的民宿,即使再出格,也不会有路过的人察觉。 如果客观来说,被下.药的不像是自己。 ……反而更像是任先生。 毕竟中途求停下的人竟是自己,而身体力行用沉默拒绝的人却是任先生。 景眠只记得,在意识模糊前,他和任先生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好喜欢…” 任先生稍慢了些,却没停下来,问:“喜欢什么?” 景眠稍稍侧目,干涩地开口:“喜欢这样。” “…不对。”任先生咬住他的后颈,轻声道:“眠眠,这样说,先生听不懂。” 鼻息之间,尽是哥哥身上熟悉的味道。 恍惚的空隙间,任星晚听到景眠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喜欢和先生履行义务。” …… 但这好像不是对方想听到的回答。 因为,景眠似乎听到任先生略沉的嗓音,问他:“喜 欢先生,还是喜欢义务?” 景眠侧过脸庞,迷茫朦胧地微微闭上眼睛,轻声道: “喜欢哥哥。” 第46章 第 46 章 sheep缺席了最后一天的比赛。 宋羡阳回到休息室后,考虑到这件事牵扯到了任总,以及自己在其中的身份,他还是没和宣城说实话,就只说景眠晚上发烧了,去医院吊了水,今天不能上比赛了。 宣蕊一听着了急:“发烧了?多少度,哪家医院啊?眠眠怎么没和我说?” 宋羡阳挠挠头,只好胡诌,说眠眠哥现在已经退烧了,但状态有点虚弱,被老公接回家了。 旁听的陈曦惊讶地睁大眼睛。 她看向手机,怪不得昨夜任从眠的拍摄活动临时取消,活动方还发了公告,表示抱歉。 原以为是任哥自己有事或是身体抱恙, 没想到,原因竟是因为眠眠。 宣城给景眠打去了电话,与此同时,宋羡阳的衣兜竟然响了。 greek把景眠带进车里后,景眠的手机滑落到车厢之内的角落,但这都是后话,警察来了之后才发现的。 宋羡阳只好头疼地拿出sheep的手机,说眠眠哥落在宾馆了。 最后一场,k所在战队那种难度等级,所以大家心理压力不算大,即使没了一名主力,也不至于发慌。 而且,取而代之的,宋羡阳上场了。 由于宋羡阳之前的事迹太过出名,玩家们也不叫他id,反而给他起了一个亲切的外号——“榜一大哥”。 宋羡阳第一次上比赛,却表现的游刃有余,后来不仅赢了,甚至直接杀疯了。 【榜一大哥牛逼!!!】 【榜一未来可期】 【sleepy多大啊?看脸像个奶狗,好像没毕业的学生。】 【回楼上,好像刚十八岁。】 【别人十八岁当榜一大哥,追星成功还加了战队,我十八岁和我爸发微信求私我二百。】 【扎心了楼上】 【眠眠去哪了啊?观战席也没见到】 【+1,眠眠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 【有没有人发现,greek今天也没来啊?】 不仅是弹幕,同样令.意外的是, greek竟也没来参加比赛。 但两者性质截然不同,greek的战队昨天已经输了一场,今天要对战的一方也不算弱,所以相当需要greek加持镇场。 若是连输两场,就会失去进入全国赛的资格。 作为全国比赛的夺冠热门,greek的战队还没出现过在全国赛前,就落败出局的情况。 只是,直到开赛,玩家们也没瞧见greek的身影。 后来的比赛,在大家揪紧的悬念中,greek的战队输了。 而就在这场省级赛的五天后,俱乐部忽然发布了和greek解约的公告。 甚至就在解约公告发布的第二天,玩家们就惊奇地发现,光耀系统竟将greek在pk榜上第二名的排名剔除了! 这么一位传说级的元老级大神,不仅一切相关的合约暂停,系统平台纷纷抵制,成就仿佛一夜蒸发,疑云重重,却没有人窥到脉络或前因后果,这也导致吃瓜部落炸了锅。 玩家们纷纷猜测,greek是不是犯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或是得罪了某个万万不能招惹的人。 再醒来时,景眠发现自己被裹成一团粽子。 车已经停了下来。 而车子停靠的不远处,便是那栋熟悉的小别墅,他和哥哥的家。 任先生的外套披在自己的周身,头上还被戴了柔软的棉帽,景眠发现,自己是被男人抱出车子副驾时醒的,之所以被暖暖地包裹起来,是为了抵御寒气侵袭。 景眠:“……” 身体不可避免地一僵。 记忆忽然就涌现了出来,全部是关于昨晚。 昨天、他和任先生。 他们做了。 还做了一晚上。 而且是车.震!! 景眠脑袋热了起来。 要知道,他只是中了.药,并非喝醉酒断片,他还记得大多数的细节,比如自己主动要求履行义务,还意图明显地叫了哥哥,一个劲亲人家,甚至履行义务时,还用腿勾住先生的腰。 …… 天啊。 不仅是脑子热,就连身体也热了起来。 被浸润了任先生味道的外套围个严实,密不透风。 景眠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但当下,他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任先生了。 于是闭上眼睛,试图舒缓僵硬的眉梢,假装还没有醒着。 方才隐约瞥见,他们似乎已经回到了枫叶小区。任先生绕了个小道,开到独栋别墅的侧路,停到了一个接近家门且不用绕太多远路的位置。 比赛结束是晚上七点,在这之后,景眠就丧失了时间的概念,市距离临城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而现在已经接近清晨五点。 也就是说,他们最少doi了六个小时。 ……要疯了。 距离新婚夜过后已经过了接近两周,他和任先生之间的xg.生活频率却几乎为零。 没想到,和先生婚内第两次履行夫夫义务,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打破了微妙的平衡,并且时长一次比一次长,像是要把他们之前没做的份额一并补偿回来。 后腰像是被揉散了的软,腿根绷直的痉.挛,尽管结束很久却还隐隐发.涨的触感,残留下来的观感不会骗人,让景眠深深意识到,这一次,完全不同于新婚夜那晚。 或许是药效作祟,让义务过了度,如果此刻不是任先生抱他回去,这次…很可能没法自己走回别墅。 景眠感觉先生的动作很轻,似乎不打算吵醒他。 与其说轻,从旁观者的角度,不如说是小心翼翼的程度。 这很不像任先生的作风。 但半醒的景眠,还是谨慎的,把先生的呵护归结于对病人的照顾。 接下来。 任先生空出一只手,指纹开门。 任先生换了鞋,但是没换他的。 任先生终于帮他脱鞋,还卷下了鞋袜。 最后,轮到了自己的外套和长裤,任先生找到他那套经常穿的睡衣,比他大上很多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腕,指尖触及掌心,帮自己穿上一只袖子。 接着是另一只。 …… 景眠神经高度紧张。 他想,自己还不醒,是不是有点装过分了。 没办法,景眠能想象到这种情况下,醒了大概会更尴尬。 但这个时候,让他莫名就回想起了上一次遥远的清晨,任先生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帮他一点点地穿好衣服。 因为动作很轻,所以完全不会吵醒自己。 景眠又想,如果不是现在醒着,他大概也永远不会感受或知晓这些小事。 他到底错过了任先生的多少细节? 景眠真的觉得,即使抛开所有外在条件和家庭因素, 任先生真是一个完美的结婚伴侣。 至少,他在用心地经营着他们的婚姻。 尊重自己,性格寡言却会对他有问必答,旧疾发作时没有质疑地陪着他,危险时刻第一时间赶到,当伴侣提出不合时宜的义务请求,也会尽力配合。 这是神仙老公吧。 这种程度的联姻,爱或不爱,喜欢与否,放在任先生身上,似乎就都不值得细究了。 一切换好后,景眠穿着轻滑的柔软睡衣,被任星晚放进了被窝里。 窗帘被拉上大半,只有几束荡漾着细碎叶影的金黄光束投射在屋子的墙角,房间内大部分都是昏暗的,只剩下那块地板的一隅,沉寂又雀跃。 适合睡个连懒腰都会酥软的回笼觉。 浑身疲惫的细胞得到了悉心按摩般,景眠忽然从装睡,舒服到变成了真的想睡一觉。 也就是在这时,景眠以为,做完这一切,任先生大概会离开。 只是他听到,任先生的脚步停在床边,好像没动。 声音到这里就中断了。 “?” 景眠喉头发涩,不确定任先生是不是在看自己,毕竟他不敢睁眼,睫毛都没动,同时有点紧张,毕竟视线停留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房间内陷入了无边的寂静。 被看久了,难免产生自我怀疑。 他没睡着的事,是不是被先生发现了? “景眠?” 任星晚的声音响起,音色很轻,略沉。 先生叫的是景眠,不是眠眠。 景眠心里直接一个糟糕。 ……大概是装睡被发现了。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醒也不是,维持着入睡姿势和清浅的呼吸,没回应。 空气静下来。 大概过了十多秒。 正当景眠紧张着,忽然感觉, 唇上软了一下。 景眠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 一个无声的吻落在了自己的唇。带着温热的触感,很浅,亲了一下就退开了。 …… 心脏瞬间麻了一下。 停留时间很短。 不像是品,更不是尝,就只是单纯且没有任何目的性的,压抑而短暂的沉默过后,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离开时,景眠整个人都还有点茫然无措。 终于,在不久后,他听到了先生真正离开房间的声音。 景眠在被子里睁开眼,有些懵地看向天花板。 几秒后。 脸直接红到了脖子。 第47章 第 47 章 景眠因为比赛请了假, 假期还剩一天。 窝在家里不知道干什么,不能参加比赛,却又在家里直播, 对粉丝来说也不太合适,加上任先生有事出门,景眠忽然就有点想出去走走。 他念头一闪,问任先生:“如果方便, 明天可以去你工作的地方参观吗?” 问完, 忽然觉得有点唐突。 毕竟是除了日常共进早饭, 同居, 和偶尔的zu.爱之外,他们第一次涉及彼此的时间和生活。 没想到,任先生系领带的手一顿, 几乎没什么迟疑的,问:“为什么不方便?” 景眠松了口气。 忽然涌上了点期待。 同居加上结婚两个月,他还从来没去任先生工作的地方看过呢。 景眠一觉睡到了中午,现在他坐在床上, 握着枕头一个边,看着任先生穿衣服,系领带。 不是普通的西装, 是偏宽大的休闲风,又酷又肃,看起来很冷欲。 传说中的衣架子, 任先生这样的身材和长相, 披麻袋都好看。 不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任先生今天话很少。 尽管平时就寡言, 但今天,是连已经适应了任先生作风的景眠,都察觉到了的程度。 所以,任先生……好像有点低气压。 和自己有关吗? 正乱七八糟想着,忽然听到任先生问:“腰还疼吗?” 景眠怔了下,反应过来对方指什么,耳根倏得热起来:“嗯、好多了。” 昨晚,某个姿势被折腾太久,他好像哭着喊疼来着…… 其实倒也不是疼,只是那个姿势,某些时候劲儿太猛太狠,过快的速度让景眠想跑,但肩膀被从下穿过的宽大的手按住,根本不让躲,狂风骤雨般。 慢点或轻点这种话,基本都不起效果,反而愈演愈烈,催化剂似的,所以景眠受不了的时候,就只好说疼。 这时候先生会停下来。 然后问他哪里疼。 景眠:“……” 景眠小声说腰疼。 第一是其他地方实在难以启齿,第二也是实话,因为药劲儿大,根本不疼,只有爽。 所以第一轮结束的时候,任先生把他抱起来,自己坐在对方腿上,被揉了半天的腰。 揉着揉着,就又有点不对劲了。 所以陷入了恶性循环,最后一轮结束时,景眠腿根抖着,还真有点直不起腰了。 任先生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说:“明天不行。” 景眠抬头:“嗯?” 任星晚说:“明天要去w市出差,很忙。” 出差? 这么突然? 还是那个w市? 景眠脑海里倏然浮现了一张地图,临城在绿洲的一个角,而w市在遥远的另一角,两个点隔空相望。 ……好远。 而且,这是被明晃晃地拒绝了啊。 景眠点了点头,有些失望:“好…” 而且,自己才第一次短短的出了个差,仅隔一天,就轮到了任先生。 景眠问:“几点的飞机?” 任先生:“九点。” 早上要早起,时间不多,他们好像能一起吃顿早饭,但也仅限一个早饭。 景眠:“要去多久?” 任先生:“一周。” 景眠心想,好久。 景眠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小声道:“先生注意安全。” “不要太累。” 景眠边想边说:“晚上早点睡。” 任先生似乎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沉吟了下,道:“要打电话。” 景眠没听清:“嗯?” 任先生很耐心地重复:“之前约定好的,一方出差,每天八点打电话,记得吗?” 景眠怔的点头:“记得。” 任 先生说:“还算数吗?” 景眠笑了:“算数的。” 任先生一本正经补充:“早上和晚上,两次。” 景眠压了压嘴角,不自觉抬起两根手指,碰了碰平软的枕巾,乖乖说:“记住了,两次。” 这时候,景眠好像在任先生的唇角窥到了一点笑意。不太明显。 不知道先生今天为何心情不好的景眠,尽管没问到缘由,但心却跟着晴朗起来。 景眠被先生揉了揉头发。 没有揉乱,只是蹭过他的发梢和额角。 景眠眯了眯那侧的眼睛,没有躲,还是乖乖的,任由先生摸。 指腹不知不觉就滑到了景眠的眼尾,摩挲着,蹭了蹭湿润肿.涩的皮肤。 任先生道:“好容易哭。” “这里快肿了。” 景眠眉梢一怔。 脸几乎是立刻烧起来。 他平时没在先生面前哭过,那任先生指的,就是昨晚履行义务的时候。 在亲昵举动上,景眠极少主动。 两人之前一触即燃的时候,大多数都是气氛到了暧昧点,无法自抑地发生,任先生虽然话不多,但每次都是发起者、主导者,把景眠撩拨得手脚发软,只能被动承受。 但昨天,是少有的景眠主动的第一次。 从那之后,俩人之间的氛围好像和以前变了一点。 如果以前算是相敬如宾, 现在,则是有些难以形容的、微妙的暧昧。 被热度烧的昏昏沉沉,景眠抿了下唇,挽尊道:“没有容易哭。” 他小声道:“先生如果不舔不咬,就不会肿。” …… 他们现在的对话,如果在外人听来……好像在**。 但景眠深知,**这种事,放在任先生身上是不可能的。 “原来是我的错。” 任先生俯下身,想了想,像是笑了,轻声道:“先生下次注意。” 任先生不经常笑,所以景眠浮上一种异样感。 任先生现在,真的看起来好温柔。 和他们第一次见面以及同居时,似乎变了很多。 而且……下次? 他们还会有第三次义务? 下次就不再有理由,更没有什么特殊的节日或纪念日,总不能是任先生被下.药了。 如果选在结婚周年的时候做,还有很久很久呢。 “预订了早餐,明早接一下。” 景眠微愣:“好。” “下周降温,穿衣帽间第三层的外套。” 景眠心里默念,第三层。 “花不用浇,交给阿姨就好。” 景眠点头。 任先生说:“你负责我们的小盆栽。” 景眠怔了下,抿唇。 任星晚说的是,我们的小盆栽。 景眠感觉耳根涨涨的:“还有吗?” 任先生说:“少吃泡面。” 景眠忍笑:“好。” “感冒药和退烧药在这个抽屉。” 景眠低头看,点点头。 “医药箱夹层也有。” “如果不会吃,打郑医生电话,让他过来。” 任星晚停顿了下,指向自己,道:“然后给先生打。“ 景眠笑了:“先给先生打。” 任星晚停了下,说:“不用先给我,我也需要先联系医生。” 景眠:“……” 好吧。 打扰了先生。 不一会儿,景眠软着腿目送男人从玄关离开,他回到二楼,窝在被窝里,用平板看了看光耀省级赛的其他赛事回放。 自己是回家后才发现手机丢了。 任先生说,他手机掉在了greek车上,已经派人去取,车程不长,估计很快会到。 半个小时后,景眠听到了敲门声。 他和送来手机 的任先生助理陈科道谢。 坐回沙发上,景眠翻了翻未读的微信消息,一条条回复了十多分钟。 接着,景眠忽然看到屏幕上方弹出一条边框别致的系统消息,有些熟悉,像是源于不久前那个捆绑下载的app。 【tip小提示:】 【您和伴侣已经二十天没进行婚内性.行为了。】 景眠指尖一僵。 点进去时,app弹出贴士: 【婚内生活不和谐?】 【如需情感咨询,可联系当地婚姻咨询总部,会有专业的心理医师为你们排忧解惑。】 景眠:“……” 如果平日里见到这种提示,他会觉得荒谬又惊异,只是,就在不久前的昨晚,他还和任先生切切实实履行了婚内义务。 大概是因为手机没在身边,落到了greek车上,所以恰巧错过了,app没有把这次义务记录在内。 难以理解的,不仅是app竟然记录这种东西。 更难以理解的,是恰巧一次猛烈的婚内义务没被系统记录在内……景眠竟然觉得有点不甘和委屈。 仿佛被白白折腾了一宿。 景眠点进app客服页,默默进入了数据错误的申诉。 想要申诉似乎并不难,因为曾经也有过用户没把手机放在身边,所以没能记录成功的先例,只是要想申诉,景眠必须完成几个步骤。 然后就被人工机器人问了如下问题: 什么时候做的。 什么地点。 做了多久。 大概几轮。 … 景眠:“……” 忍着羞耻一一答完,终于在结束页,看到了‘申诉成功’的图标。 * 任先生这天回来的很晚。 景眠等到十一点就有点撑不住了。 他不知道任先生今天是怎样的行程,那些粉丝会查到的自家爱豆的活动轨迹,景眠完全不懂查询途径,也没问过男人,所以不知道先生去了哪,做了什么,几点通告结束,什么时候回家。 只是,夜里入睡的时候。 隐隐感觉身边的床凹陷一下,被子被掀开。 景眠迷迷糊糊睁眼:“回来了?” “嗯。” 任先生躺下,压低声音道:“吵醒你了。” 景眠小幅度摇了摇头,很困,所以难以成句,问: “…要走了吗?” 任先生道:“明天早上。” 景眠即使困,也能说出很官方叮嘱的句子:“先生注意安全。” 已经躺下来的任先生,朝着景眠睡着的方向,似乎看了他一会儿。 任先生道:“还有吗?” 景眠:“…嗯?” 任星晚声音有些轻:“除了注意安全,还有其他吗?” 困意和思绪难以分开,景眠似乎想了一会儿。 他说:“我等你回来。” 景眠的手在被子下的边沿,露出指尖,处于睡眠放松状态下,微微蜷起。 任先生的手很大,慢慢从外面握住了景眠的手。 掌心靠着手背,修长的指节从指缝穿过,被握住时,景眠的手比男人小了一圈,也比任先生的白一点。 指甲干净盈润。 几乎是被任先生握在手心里。 任星晚沉默了几秒,道:“车里的话,能重复一遍吗?” 景眠:“?” 任星晚:“你说喜欢先生。” …… 景眠睫毛颤了下,朦胧地小声纠正道:“…不是喜欢先生。” “是喜欢哥哥。” …… 男人眉稍微顿。 任先生沉默了半晌,许久没再说话。 卧室里变得很安静。 只剩下景眠均匀而淡淡的呼吸声。 * * 杨 经纪人一早就来到了任星晚的住处。 接着,任总上车,杨帆接过外套,让助理展开叠好,他汇报行程,以及今晚活动需要的致辞和讲稿。 w市离临城太远,就算坐专机,也需要三个多小时。 但要举行一场很重要的盛典,任哥是压轴嘉宾,通告和行程排的很满,全下来要六七天。 杨经纪人也有点同情任总。 毕竟这才和景眠先生新婚多久,蜜月都没来得及开始,就要全国到处跑。 虽说小别胜新婚,但新婚后的小别就要另当别论。 而他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点错觉。 任先生……似乎有点低气压。 虽然昨天就这么觉得了,只是今天任总离开家后,气氛变得更明显了一点。 杨经纪人资历老,所以更会察言观色看气氛,全程没敢提其他的,兢兢业业搞工作,忙碌一整天。 直至盛典结束。 两人等司机从专用通道提车开过来的这段时间,冷风拂过,夜幕凉肃。 任先生忽然道:“杨帆。” 杨经纪人连忙回:“任总。” “你有青梅竹马吗?” …… 杨帆愣了一下,这个问题问的他摸不着头脑,而且和任总平时聊的话题相比太过偏题了,于是,经纪人迟疑着回答:“有的,我现在的妻子就是高中那时候认识的。” 任先生:“你和高中的时候,差距大吗?” 杨经纪人:“大…吧。” 杨经纪人:“我高中的时候个子没现在高,还有点黑,现在肯定是成熟了不少。” 任星晚眉头细微地蹙了下,不可察觉。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比以前好。” 杨经纪人试探性地给出肯定回答:“…是这样的,任总。” “你妻子高中就喜欢你吗?” 杨经纪人这回更懵了,任先生从不会对别人的生活产生兴趣,一次都没有过,就连自己有老婆这事,还是去年偶然碰到老婆给自己送饭,才发现的。 但对方从来不感兴趣。 杨经纪人:“不喜欢吧,我高中普普通通,后来同学聚会碰到了,约会几次,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任先生沉吟了下: “所以你们是自由恋爱。” 杨帆忽然就有点后背凉飕飕的。 这是…怎么了?? 作为老经纪人第一次被上司关怀,任总……什么时候对这些事产生好奇了。 但一向敏锐的杨帆,忽然就反应过来什么,于是试探性地问: “任总,景先生说了什么吗?” “……” 任先生:“没什么。” 杨经纪人:“……” . 不久,任星晚的车缓缓驶入,黑色车身华丽流畅。 刚才那段莫名其妙的深夜谈话,杨帆都要把这事忘了,却在上车之前,听到任总问: “人半睡半醒的时候,说的都是真话?” ……嗯? 杨经纪人回答:“大多数情况是这样。” 他说:“半梦半醒,相当于在潜意识中,潜意识的话,多少能反应内心深处真实想法。“ 任总沉默了许久。 忽然道: “他说他喜欢哥哥。” 杨经纪人忽然意识到,这个“他”,大概指的就是景眠先生,只是…… 杨帆问:“哥哥是……?” 任先生:“我。” 杨经纪人:“?” 任先生纠正:“以前的我。” “我和以前不一样,变了很多。” 哦哦哦。 杨帆听明白了。 原来是在枕边吐露真言的时候,景先生说了关于喜欢的言论,让任总在意了。 杨经纪人斟酌道:“虽然说的是哥哥,但其实景眠先生指的对象也是您, 您就是他的哥哥啊。” 任先生纠正:“以前的我。” 第二次被纠正,杨帆脑门渗汗,心里默念三遍,是以前的任总。 任先生沉默了一下:“我现在是他的先生。” 杨帆吸了口气,突然明白怎么回事了,眼前这个情况,任总不会是在…… 吃自己的醋吧? 杨经纪人不敢怠慢,相当认真对待,开始帮艺人兼老板的任总出谋划策,于是问:“当时大概什么情况,是您先问的吗?问景眠喜欢哥哥还是先生?” “……不是。” 其实,都没提到哥哥两个字。 “我问的是,喜欢先生还是其他。” 任先生无言了几秒,说:“他当时意识不太清醒,答非所问,跳过我给出的两个选项,说喜欢哥哥。” …… 任星晚声音低低的: “他不喜欢先生。” 第48章 第 48 章 在任先生登机前, 景眠也收到了提前定好的早餐。 景眠从送餐小哥的手里接过,放在餐桌上,有一笼热气腾腾的小汤包,封口处点缀着蟹黄馅, 旁边还有几样早点, 相当丰盛, 而且不失精致, 都是新出锅的。 远处是倒在纸杯里的豆浆。 景眠擦了擦手。 附近的早餐店并不多, 之前偶尔和任先生在公园后身靠近中学的地方吃过一家,景眠尤其钟爱那里卖的蟹黄汤包,吃完有点意犹未尽,但位置有一千多米, 需要开车。 景眠没想吃个早餐还大动干戈,于是从没提过。 没想到任先生记住了。 还特意订了。 景眠动筷子前, 因为很丰盛, 还忍不住拿手机拍了两张。 接着翻了翻,发现汤包的淡淡飘起的热气都被捕捉进了镜头, 像是早餐店那种精致的宣传照片。 他没有删,存好,却不知道发给谁。 景眠估摸着,任先生这个时间已经上飞机了。 于是坐下,慢慢吃起来。 俱乐部今天不开门, 又不能直播, 景眠忽然不知道干什么了。 他给小盆栽浇了水,修了修叶子, 至少能撑小半个月。 景眠躺在沙发上, 晒了会儿太阳, 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再醒来时,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景眠坐起身,跑去开了门,发现竟是于阿姨。 “饿了吧?” 在景眠诧异的目光下,于阿姨笑着换鞋进来,手里拎着满满一兜的菜:“中午想吃什么,和于姨说,姨给你做。” 景眠茫然道:“已经中午了吗?” 于姨转头,看景眠睡得头发翘起,忍俊不禁道:“我们小孩儿睡到中午了呀。” 景眠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怎么答。 耳朵慢慢红起来。 除了妈妈外,好像很久没有人和他这样说过话。 景眠站在厨房边,看着于阿姨把绿葱葱的菜放到案板上,开始系围裙,他小声地回应:“嗯。” 于阿姨平时过来的不算勤,多数是在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整理房间,偶尔做晚饭,浇浇花晒晒被。 景眠猜测,于姨忽然在午饭时间前过来,大概是任先生吩咐的。 景眠其实早上吃了不少,但因为是阿姨做的,也乖乖吃了很多。 “今天不上学吗?” 景眠夹了块鸡丁,回答:“快期末了,学校没有课。” “这样啊。” “我女儿要从学校回来了。” 于姨一边说,一边笑吟吟的,声音都柔和下来:“他们这学期考试少,最后一科昨天刚考完,这不赶忙就订了车票,今晚下高铁。” 景眠问:“几点到临城?” 于阿姨说:“五点十分。” 景眠想了想,道:“于姨,晚上不用来这儿,您去接女儿吧。” 于阿姨洗菜的手甩了甩水滴,擦擦围裙:“这怎么行,晚饭一定要吃的,她没什么行李,不用我去接,自己打个车就回家了。” 景眠记得任先生提过,于姨和丈夫离了婚,是离异家庭,平时一个人打工赚钱照顾女儿。 如果过来给自己做晚饭,就不能去车站接女儿了。 景眠摇头:“于姨,我晚上约了朋友,要出去吃。” 阿姨愣神:“不在家吃了?” 景眠点点头。 于姨不放心:“真和朋友约饭了?” 景眠笑了:“真的。” 于姨嘱咐:“出去的话,可别去路边摊吃,容易坏肚子,找个环境好的餐厅。” 景眠点头:“好。” 于姨溢出笑容:“那也好,我去车站接一下媛媛,比她自己打车放心一点。” 景眠跟着笑了笑。 . 天色慢慢变暗。 落地窗投下了夕阳的暖色,卷着暗淡的夜色,融进高大的窗帘之中。 阿姨已经走了很久。 景眠感觉到肚子饿了的时候,看了眼表,已经晚上七点多。 家里静得过分。 景眠看了会儿电视,翻了翻外卖的软件,难以抉择。 尽管饿了,却没什么食欲。 景眠想,大概是…任先生把他的口味养刁了。 景眠起身,翻了翻冰箱,吃了小半盒水果,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 不久,景眠把之前屯的几盒泡面翻了出来。 找了盒合眼的酸辣味,景眠泡了热水,等了五分钟,然后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面。 吃完后,景眠没来得及收纸碗,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景眠垂眸看去: ——是来自任先生的电话。 景眠一怔,原本舒缓的神经忽然一振,他坐起身,发现已经八点了。 他和任先生约好,每天要打电话的。 景眠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收拾小茶桌,把泡面盒扔到垃圾袋,又擦了擦桌面,做完这一切后,才发现没有任何意义。 又不是视频电话,任先生不会知道他吃泡面的。 或许是被特意嘱咐过,导致心虚作祟,景眠轻吁口气,拿起手机,呼吸平复下来:“任先生。” “活动已经结束了吗?” “嗯。”任先生道:“我在停车场。” 明明才分开一天,却又有种分开了很久的错觉。 大概是先生离开之后,在家里的时间随之漫长了许多。 景眠在沙发上,不远处的屏幕光落在他的面庞,明暗交错,景眠开玩笑道:“今晚会在电视里看到任老师吗?” “不会。” 任先生认真道:“不是电视台活动,是影视盛典。” 景眠:“……” 夫夫的幽默并不相通。 但不知怎么的,或许已经熟悉了先生的性格,听到这样一本正经的回答,竟觉得有点可爱。 任先生停了几秒,问:“为什么叫我老师?” 景眠抿了下唇,尴尬道:“因为…先生在圈子里地位很高,很厉害。” “厉害的人要叫老师。” 不知道这番话受不受用,但景眠隐约听到电话的那头,似乎是笑了。 隔着话筒,就像是在耳边响起的一样。 “那,景老师今天都干了什么?” 任先生的声音轻轻的。 景眠目光移到变换着画面的电视上,瞳孔都被光色映亮,心却跳的有点快。 这是被任先生撩了吗? 景眠回答:“在看电视。” “吃饭了吗?” 景眠稍稍屏息,道:“吃过了,去了公园附近的一家小菜馆。” 没等任先生问吃了什么,为了显示真实性,景眠默默补充:“点了醋烧小排骨和炒花菜,还有一碗米饭。” …… “有好好吃饭。”任先生轻轻笑了:“这么棒。” 被夸了。 心情莫名的好。 只是这次景眠被夸的有点心虚,毕竟泡面盒才刚被自己匆匆扔掉。 景眠顿了下,问:“任先生呢?” 男人那边似乎迟疑了一下,道:“我在科技馆商店。” 景眠:“?” 这个时间? 景眠问:“先生是想买什么吗?” “是。”任先生说:“要作为礼物。” 礼物? 更重要的是,任先生竟然也是会送人礼物的性格,景眠有些惊讶。 景眠问:“已经想好送什么了吗?是对方生日吗?” “嗯。” “但不是生日。”任先生声音停顿了下,低声道:“只是看到了,感觉他会喜欢。” 景眠忍不住道:“那先生在犹豫什么?” “他小时候很喜欢,看到的时候会一直盯着看,舍不得走。”任先生说:“眼睛都会亮。” 景眠听着。 他心里想,任先生记得好清楚。 接着,景眠听到先生的声音: “只是不确定,他现在还喜不喜欢。” …… 两人就这么一言一语的,聊了近半个小时。 景眠挂断时,电视上播放的电影也随之结束,屏幕陷入黑屏。 四周也陷入沉寂,夜深了。 景眠发了会呆,起身回卧室时,看到了挂在二楼的那盏小夜灯。 照亮了他需要走过的每一截楼梯,无限绵长。 忽然想起,第一天搬进别墅时,任先生问他会不会起夜。 那时候,景眠轻轻点头。 先生说: “那留灯就有意义。” * * 临近学期期末,景眠需要回家一趟。 景国振虽然在其他方面苛刻,但在节日上团聚这样的事上,却异常执着。 圣诞节要到了。 原本他们并不过这样的洋节,但李乔喜欢,不仅会贴系各式各样的铃铛和挂饰,还往家里搬圣诞树,还会每年给景洛和景眠包好礼物。 于是,圣诞节也被景国振列入了必须参加的节日之一。 所以,景眠在考试开始之前,还是被要求抽出时间,回家里看看。 说起来,自从上次在婚礼上遇见父亲,之后这整整一个月,他们都没有任何联系。 以往,景眠会觉得回家是种负担,但如今和任先生组建了家庭,回父亲和继母的家,更像是任务,即使没有完成好,也可以回到和任先生的家。 即使搞砸了一切,他也有退路。 任先生是他的退路。 只是上一次,他有些疑惑,在婚礼上并没有见到李乔。 向父亲问及时,景国振也闭口不谈,像是提到了什么晦气的事情。 景眠那时隐隐猜测,是不是他们两个闹了什么矛盾? 但即使自己问出口,景国振也不会回答他,况且景眠也并非对两人的事感兴趣。 或许在景家,他唯一关心的,就是年幼的景洛。 虽然排斥,但赶上过节,回去看看景洛也是好的。 于是,收拾好东西后,景眠背了个包,里面装了一些少量的日用品,可能会住上一晚。 景眠还提到了任先生正在出差,不能和自己回家了。 但是通过电话里,对于任先生的造访问题,景国振似乎有些排斥……与其说是排斥,更像是顾忌着什么。 任先生离开的这几天,司机接送景眠,并把他送到景家楼下。 像往常一样,景家保姆开门迎着他进去,并且喊着景国振他们下来,看看谁来了。 婚后景眠每次回家,都会感受到比以往更加明显的热情,晚餐也会多一些自己喜欢吃的菜肴,景眠想,原因大约是因为任家,即使是不苟言笑的父亲,也会忌惮着景眠背后的任家。 而最与这些纷繁无争的,便是家里最小的景洛。 景眠俯下身,把抱住自己下盘的小家伙抱起来,仅是一个月多的时间,景眠竟然觉得景洛较之前好像长高了一点,抱起来也稍微沉了些。 但景洛稚嫩的声音未变,还是奶声奶气,软软的,抱着景眠的脖颈就不肯撒手。 离吃饭的时间还早,景眠先上去了二楼,回到了自己似乎已经离开很久的房间,指尖碰过桌面上,发现并没有积灰,依旧整洁如初。 大概是被保姆定期清理的很好。 房间里剩下的必备品并不多,大多数在景眠返校时就已经拖在行李箱里运走了,而剩下的一大部分,则是在和任先生同居之后,被一一搬了过去。 如今就只剩下一台台式电脑,连着比较老的直播设备,无法随着笔记本进行转移,便 被留在了这里。 仔细想来,在他直播的那两年,陪自己走过低谷的,便是这台有些陈旧的电脑。 景眠躺在床上,有些发呆的看着房间内的布景,想不到仅仅几个月过来,他就有了另一个家。 ……甚至是一个比这里更像家的地方。 景眠正发着呆,忽然察觉一只小团子上了床,趴在自己的胸膛上,环着自己的脖颈。 景眠习惯性的伸手抱住他。 景眠坐起身去电脑下面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些自己以前玩过的游戏碟,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涉及,但留作珍藏纪念也是好的。 只是不一会儿,他察觉到,景洛似乎有话要说。 而那件事似乎很难开口,所以导致年龄还小的景洛也犯了难,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向哥哥提出来。 景眠蹲下身:“怎么了?” 景洛吸了吸鼻子,小声道:“你和妈妈吵架了。” “想给哥哥送蓝莓。” 景眠这才听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上一次,景国振在饭桌上提出以后让自己和任先生考虑生宝宝的事,在那之后,自己离开景家,李乔随后就追了出来,他们爆发了一次很严重的争吵,在那次谈话之中,李乔还提到了自己的母亲。 那一次本以为是自己和李乔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没想到,景洛竟然也听到了。 景眠涌上诧异,不知道如何反应,他气息微屏住,轻声说:“这是我和你妈妈两个人之间的事,并不会影响到你,你还小,不用把心情花费在这些事上,由大人解决就好。” 景洛眨了眨眼睛,忽然问:“大人指的就是嫂子吗?” 景眠:“??” 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了任先生。 景眠喉结不自觉的动了下,问:“大人的话,指的是我,还有你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嫂子?”” 景洛抬起头,认真地回忆道:“因为嫂子曾经派自己的手下,来到这里了,给哥哥出气了。” 景眠:“?!!” 手下? 首先,这个手下绝对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手下,而是景洛还小,无法形容类似助手或经纪人的身份,于是景眠只好试探着问,他是姓杨吗? 景洛摇摇头,记忆力相当好:“他姓陈。” 景眠一愣。 是陈科? 陈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是任先生授意的吗? 景眠惊异的同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问景洛,陈先生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景洛把那天的事情重新叙述一遍,虽然用词很稚嫩,但是逻辑清晰。 原来,任先生那时候竟然录了音? 并且还派陈科来到景家,在婚礼前夕,当着景家所有人的面,把他和李乔对话的录音放了出来? 景眠听得越发心惊,瞳孔震动。 任先生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默默做了这些事。 却一次也没和自己提及过。 怪不得,这次自己回家,李乔的话有些少,不再像往日里对景眠假意的嘘寒问暖。 家人下楼后,她便远远的看着他,就连闲聊和吃饭时,都没有过多和景眠交流。 像是忌惮着什么。 同时,也就是说,父亲也知道了李乔曾经对他说过什么? 景眠心中莫名泛出丝异样。 现在除了自己,知道李乔真正模样的人,又多了一个父亲? 毕竟在景眠的印象中,景国振最欣赏的,就是李乔良好而又温婉的个性,才和对方组建家庭,并且李乔这十年间一直隐藏的极好。 若不是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李乔狠狠地警告了景眠,或许直到现在,就连自己也无法认清李乔真正的模样。 比起第一次见面就被揭穿,和李乔真正生活了近十年的景国振,在得知了这种消息,还会无动于 衷吗? 景眠不确定自己对此事作何感想。 但是一旦心里产生了希冀,就忍不住想去弄清真相。 晚饭结束后,景眠去了书房。景国振经常在这里办公和看书,但景眠知道,这也是父亲逃避交流的一种手段。 在他幼小的认知里,父亲一旦进入书房,就是代表不希望任何人打扰的意思。 景眠敲了敲书房的门。 听到里面说了声进。 景国振手里握着本书,带着一个金框的眼镜,看见他时神色轻松,甚至难得带了一丝笑,他把不远处的椅子拉开,让景眠在他旁边坐下,问:“怎么了?眠眠。” 景眠坐下后,视线凝滞,看见景国振眼角的皱纹较先前深重了许多。 他的印象似乎永远停留在以前,自己还年幼的时候,父亲很高大,在一贫如洗的时候外出打工,做生意赚钱,养活自己和妈妈,他像是家里的顶梁柱,让景眠从很小的时候,就觉得景国振是一个沉稳而强大的爸爸,其他爸爸都比不过。 而记忆似乎已经遥远。 因为妈妈的去世而四散分离,父亲组建了新的家庭,如今,现在自己已经很难从这个男人的眼里,窥见曾经岁月中的痕迹或是模样。 景眠直截了当地开口:“那次李乔阿姨和我说的话,您也知道了。” 话题似乎超乎了景国振的预料。 方才还阳光明媚的气氛,在这一刻,瞬间转了阴,从诧异中缓神,男人维持住原本的表情,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是你丈夫说的吗?” “不是。”景眠说:“任先生从来没提过。” 谁说的,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景国振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他道:“你阿姨说那些话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听着?” 男人叹了口气,轻声道:“一边是我的妻子,一边是我儿子,你们之间有误会和矛盾,爸爸这边也很难做,偏向哪方都不合适。” “……” 景眠唇瓣微启,眼里浮现出讶异和一丝茫然。 矛盾…和误会。 十年来的一切,好像被这两个词轻飘飘吹得四散。 一笔带过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景眠的神情,景父轻咳一声,尴尬道:“李乔的性子,我原来是知道的,那时候她还不是这样,可能是这几年的婚姻消磨了她的热情,我出去工作,她在这栋房子里日复一日,日子太无聊了些,她的性子被磨得刁钻锋利。” 景眠喉结动了下,缓缓道:“所以您的意思是,不是她的错。” 景国振:“你不要曲解爸爸的意思。” 景国振:“我是为了你着想。” “景眠,你遇到事情要学会适当的反驳和抵抗,不能像个闷葫芦似的,人的本质,都是喜欢欺负性子软的人,你要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顺着她,她也不至于对你如此嚣张跋扈。” …… 景国振:“我这样说,也是担心你以后参加工作步入社会的时候受欺负,虽然你现在有任家护着,但人都是不可靠的,那个任星晚,如果不是个长性的,或许现在能事事护着你。” “但谁能知道以后?他未必能一直护你周全,爸爸也是担心你,不想被人欺负,就要自己强盛。” “……” 这哪里是袒护自己。 真正令景眠诧异的,是父亲对于这件事,以及对于李乔的态度。 原来在景国振知道李乔是这样的性格和真面目之后,他也并非真正在意。 而像是维持家庭的和谐一般,默许了此事,即使自己当面提及,他也熟视无睹,甚至为李乔进行辩解,将矛头硬生生调转,反客为主。 为了家的和平,景父可以默默纵容,即使在这一次录音被曝光之前,李乔又对景眠有过多少次的语言伤害和暴力,这些对于景国振来说,似乎也都不重要了。 景眠已经不再是小孩儿了,他听得出来,景国振是在维护李乔。 但比这更离谱的,是隐隐抱有期待,甚至以为父亲会为他放弃李乔的自己。 并非不会反驳与抵抗,而是李乔掐住了他的软肋,在企图做出任何反抗时,便狠狠砸向那条塌陷的肋骨,即使皮肤已然愈合,内里也会钻心的痛。 任先生或许会变心,但从没对自己苛刻过。 以先生的性格,大概以后也不会。 但这些话,就算和景国振说,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以前没人能帮他,在无尽阴霾的深渊之中,他尝试过自救,却从来没有真正走出来过。 只是原以为这次,景国振会对自己伸出手。 但他唤不醒一个不爱自己的父亲。 景国振发觉景眠垂下眼,他叹了口气道:“所以眠眠,别太当回事,李乔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过的好不好。” “爸爸我岁数也大了,并不能折腾来折腾去,李乔阿姨……她并不完美,但她也是陪我走过几十年的人,不能因为她几句无心的话就对她评判什么,就像你从小到大也犯过无数的错,我也并不会因为其中某件无法原谅的事,就抛弃你。” 话音结束时。 景眠肩膀一僵。 …… …… 确实。 他在干什么? 想让父亲放弃李乔? 李乔没有错。 她只是对自己不够好,并没有伤害其他人。 相对于自己来说,他犯的错,才是无法原谅的错。 应该被抛弃的是自己。 如果任先生知道真相,也定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 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羞耻且唾弃。 在景国振诧异的目光下,景眠忽然站起身,离开书房。 身后景父的声音越来越小,景眠后来,甚至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 景洛抱着枕头在楼梯下面等着,因为打了一个哈欠,眼眶湿漉漉的,看到景眠下来,眼睛瞬间一亮,笑着说:“哥哥!我今天可以去你房间睡……” 景洛的声音停住。 因为景眠的脸色不太对劲。 即使自己在叫哥哥,对方也没有回应他,相反,就那样穿着拖鞋,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景洛愣了几秒,连忙追了出去,枕头被扔在客厅地板。 入冬。 树枝泛凉,没人能习惯临城的冬天。 景眠唇边泛着雾气,身上没穿外套,寒风能擦过脖颈,透过薄薄衬衣布料,渗进皮肤里来。 在景宅长大,景眠熟悉在景宅的不远处,有一处很高的阶梯,向下通往到很远的公园,他无聊或是孤独的时候,便会来到这里,远远的看着远处波动的湖水。 只是今天,湖水已经结冰。 景眠停下来时,已经坐在了阶梯上。 “哥哥?” 景洛循着哥哥的背影,很快追了上来,站在青年身边唤他。 景眠:“……对不起。” 因为声音很小,景洛没有听清,着急道:“哥哥,你说什么?” 景眠喉结动了下,低声道:“对不起。” 这一次,景洛听清了。 哥哥的手很冷。 像是血液都被冻僵了。 景洛蹲到景眠身边,抱住哥哥,小手轻轻拍了拍景眠的背:“没关系,没关系,哥哥。” 景洛没问因果缘由,或是哥哥为什么道歉,就只是抱住哥哥,告诉他没关系。 几分钟后,景洛察觉,哥哥僵硬的肩颈似乎软了下来。 很快,哥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只是声音很轻: “洛洛,哥哥包里有一盒药。” “帮我拿出来好吗?” 景洛点点头:“好。” 他快速跑回家, 因为怕拿错,于是抱着背包跑回到台阶上,当着哥哥的面寻找,很快,他拿起药盒:“是这个吗?” 景眠抬眼:“对。” “一片吗?” 景眠:“一片就够了。” 景洛把包里的水递给哥哥,看着哥哥吃了药。 “哥哥。” 过了几分钟,景洛小声问:“哥哥生病了吗?” 景眠犹豫了几秒,点头:“嗯。” 景洛咽了下口水:“会死吗?” 景眠轻轻笑了:“不会的。” “那这次是发病了吗?” 景眠认真回答:“不算发病,只是很久没吃药了。” 景洛问:“吃药就够了吗?” “嗯。”景眠点头:“真的没事了,因为有洛洛在。” 景洛:“我阻止了哥哥生病吗?” 景眠:“对。” “呃呜……”景洛抱着药瓶,眼里涌上泪花:“那真的太好了。” 原来是一直忍着没哭。 景眠心都软下来,帮景洛擦掉眼泪。 景洛问:“爸爸知道哥哥生病了吗?” “不知道。”景眠说:“现在只有洛洛知道。” 景眠顿了下,又低声道:“大概,你嫂子也知道。” “哥哥需要我保密吗?” 景眠点点头。 景洛:“好,我不告诉别人。” 景洛又问:“真的不会死吗?” 景眠:“真的。” 景洛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 “哥哥,回去睡觉吧,外面很冷。” 景眠却摇摇头,他拿过背包,站起身,道:“哥哥今晚不留宿了。” “下次再来陪洛洛。” 景洛有些失望,但还是忍着眼泪,说:“我帮哥哥拿外套。” …… 景眠回到家时,才感觉手脚回暖了些。 他在玄关换了鞋,扔掉背包,重重地躺回了沙发上。 一身的疲惫像是泄入了柔软的椅垫中,力量也跟着流水,景眠想这么睡过去。 只是不久,背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景眠眨了眨眼睛,又把头埋下去,他不想接。 那来电无人回应。 不久后,又没放弃地再次响起。 景眠刚要翻身,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是不是到八点了? 不会是任先生的电话吧? 景眠立刻起身,俯身把背包捡起来,又翻出手机。 果然是先生。 而且不是来电,竟是视频通话。 “!” 倦意瞬间被扫去许多,景眠不确定自己此刻看上去如何,会不会被任先生看出端倪。 但犹豫几秒,他还是选择接听。 任先生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央时,景眠微微怔住。 对方所在的背景似乎是酒店房间,光线不太足,所以男人的五官被映衬得明暗交错,融合又模糊,深邃俊美。 不愧是任先生。 随便截一张,都可以当成屏保了。 “不是回景家了吗?” 先生似乎很快认出了景眠所在的背景,是他们的家。 景眠回答:“吃过晚饭就回来了。” 任先生问:“怎么还穿着外套?” 景眠气息沉寂下来,才发现自己连外套都没脱,于是道:“我也刚到家不久。” 任先生忽然问:“有人摁过门铃吗?” “?” 这个提问有些突兀,景眠有点摸不着头脑:“没有,我回来之后没有……” 景眠的声音忽然断了下。 因为他听到,这个时候,好像有门铃声随之响起。 “等一下……任先生,好像有人敲门。” 景眠放下手机,走到玄关,点了视频小窗。 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视频窗 里,看帽子和装扮,貌似是快递小哥。 景眠道:“您稍等下。” 他穿上鞋,从小花园穿过去,开了院子的大门。 快递员笑的亲切,问:“您是景眠,景先生吗?” 景眠浮上诧异,点头。 小哥下车,绕了一圈,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连带着快递盒外的包装一起抱下来。 接着,对方俯下身,一点点解开最外层的黑色方盒包装,露出里面的同样形状的硬质外壳,似乎也是包装。 快递员将里面的盒子轻轻抱起来,小心递给景眠:“这是您的快递,请签收。” “祝您生活愉快。” 景眠也不自觉地小心接过。 ……好郑重。 以往收快递的时候,不是去驿站,就是用被封上胶布的纸壳箱子,从未像这样,最外层的包装都已经足够精致隆重。 而且竟是自己的快递? 景眠抱着有些沉甸甸的快递,回到了客厅之中,随手关上门。 “先生,是邮给我的快递。” 景眠把手机立起来,对着自己的方向。 任先生问:“是什么?” 景眠说:“不知道,我不记得自己有买过东西。” 任先生:“打开看看。” 景眠:“好。” 黑色的材质壳里,铺了一层柔软的内芯,景眠打开时,隐约瞥见里面似乎是一个光滑的球体。 景眠终于意识到快递小哥为什么要那么小心翼翼,因为不仅是包装,里面的东西,看起来也相当贵重。 景眠轻手轻脚地拿出来。 因为是球体,所以是手心捧着抱起来的。 很大,像是小型的足球。 也有些沉。 除此以外,景眠还在包装盒里找到一个黑色的圆盘,上面带着凹槽。 形状映衬着,似乎刚好能容纳托住这个晶莹光滑的球体。 景眠下意识把球体放在了托盘上。 接着,他的指腹似乎触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开关。 景眠动作微凝。 随后,指尖拨动开关。 下一秒,光瞬间蔓延了整间客厅。 景眠:“!” 四周的光辉来源于最中央的球体,它悬浮起来,耀眼而温柔,正以很慢的速度缓缓旋转着。 哇!! 景眠瞳孔震动着。 思绪似乎放软了,心脏又被惊喜冲得亢奋,有些隐隐发麻。 湛蓝的海,发亮的绿洲,连绵的山野…… 那是地球的形状。 是地球仪! 任先生透过视频看着景眠,看他睫毛和眼中泛着旋转的光辉。 他在熠熠发亮。 任先生低声说:“喜欢吗?” 第49章 第 49 章 景眠这才知道, 这是任先生送给自己的礼物。 那颗泛着光亮的地球仪,悬浮于托盘之上,缓慢地旋转着, 景眠想摸一摸,又舍不得碰。 他站起来,又坐下,怕碰到茶桌便把收回手臂, 难以压抑惊喜似的,眼睛里闪烁着光。 他点点头,说:“喜欢。” 嘴上说的是“喜欢”。 而心里活动却是:“喜欢!!!” 何止喜欢。 简直是是爱不释手的程度。 景眠很少会在任先生面前表露出太多的情绪,但此刻, 景眠甚至想告诉全世界, 自己有地球仪了。 ——它是悬浮的, 会发光, 百分之百还原地球。 更何况, 是任先生送的。 沉到谷底的心情一扫而光, 在这一刻, 仿佛拨开云雾见月明。 景眠小时候就对地球仪情有独钟,看到就挪不动步。那时候科技还不发达, 地球仪很简陋粗糙, 就是用球体外面糊上一层彩印的纸片,即便如此, 也足够让景眠热爱向往。 看到地球仪时,仿佛是在俯瞰整个宇宙,浩瀚之中, 他会变得渺小, 就连他的烦恼也是。 景眠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地球仪?” 任先生浅浅笑了笑, 道:“小时候不是很喜欢吗?” 景眠低声道:“现在也喜欢。” 任先生:“喜欢就好。” 景眠轻轻拨动地球仪,发现上面浅蓝色的海洋随之微微飘动,活灵活现,景眠心中讶异:“原来先生还记得。” 任先生说:“我一直都记得。” 景眠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心脏微麻,却不影响它沉着而有力的跳动,伴随着一股热流涌上心房,向手心蔓延。 想见他。 现在,好想见到先生。 景眠微微屏息,问:“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任星晚说:“大约三四天。” “现在还很忙吗?” “不算忙,晚上没什么事。” 任先生停了下,说:“最后一晚有场品酒会。” 品酒会? 景眠有些好奇:“是类似酒局吗?” 任先生说:“不是,类似于宴会厅。” “品酒是幌子,用来谈项目和合作为主。” 景眠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恍然的同时,景眠嘴角不禁扬起,默默想,无用的知识又增加了一条。 景眠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那八点不能打电话了吗?” 任先生:“能。” 景眠:“?” 任先生淡淡启唇:“如果想联系,没有抽不出时间的理由。” 景眠微怔。 常听说因为工作忙,日常生活忙,而从没时间和爱人联系的人,大概……是还不足够思念对方。 任先生沉默了几秒,补充了句: “你更重要。” 挂断电话时,屏幕缓缓熄屏。 诺大的客厅里,唯一的光源只剩下小桌上的这颗地球仪。 光芒耀眼却温柔,没人能拒绝地球的蓝色。 更何况,还镶嵌着他们所生活的绿洲和山脉。 景眠把地球仪抱回卧室。 他简单研究了下说明书,发现是连接电源充电,悬浮和光亮所需要的电力,可以持续整整一夜。 景眠小心翼翼的,把地球仪放在床头柜上。 直到深夜, 卧室仍有淡淡光辉。 * 转眼间,迎来了下一个周末。 景眠这周学习任务重,拖欠了节编程课的线上作业,还有选在阶梯教室的第一节选修课,景眠错过了课堂考核,以及一节电路原理的点名。 而距离任先生回来,还有两天。 原来没有了任先生,生活会有种行尸走肉的感觉。 每天都很忙,却不知道都在忙什么,没有目标,仿若遵循行程和课表行事的牵线木偶。 所以,景眠在日历上“31”的数字画了个圈。 每当闲暇下来,就忍不住看看。 周五那天,接近傍晚的黄昏。 景眠刚下课,忽然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这让他不禁停住脚步。 给自己发来消息的人,不是别人。 竟是之前在光耀游戏公司总部,互相留过联系方式的……ash。 提及这个名字,几乎是神经反射般,胸腔鼓动,景眠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ash发来的消息很简短,只有一行字: 【sheep,方便出来见一面吗?】 距离上一次面对面的线下首次见面,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 而距离ash上次游戏回归上线,仅过去了半个月。 景眠想,ash是有什么事吗? 潜意识中,ash无论是退游前,还是上一次上线,都是冷酷而话少,不愿与人过多交流的大神形象。 这样的人,竟主动约一个只谋面一次的陌生玩家出来,令景眠有些意外。 于是回复:【您有什么事吗?】 ash:【关于我的影卫。】 景眠一愣。 影卫? 一个念头浮上脑海,ash不会是…… 想要回自己的影卫吧。 老牌玩家退游后重新回归,已经有玩家赢得了自己的影卫,便提出收回,在光耀并非没有这样的先例。 所以,光耀为了保证公平和安抚玩家,会为赢得影卫又被收回的玩家提供补偿措施。形式可以是经验值,顶级装备或皮肤,或是其他老牌玩家影卫获得的优先权。 没人会拒绝得了这样的赔偿。 但如果是ash的影卫,一切就要另当别论了。 毕竟这一切,都抵不上ash的一个影子。 况且,除了曾经付出的时间和辛劳,大家在意的,更多则是情怀。 但如果ash想要向景眠收回影卫,虽然失落遗憾,但ash需要,景眠便不会有异议怨言。 毕竟这是ash的权利。 前往约定地点的路上,景眠背着笔记本电脑,忍不住开机,登录游戏,点进自己的属性仓库,页面转进影卫栏。 他盯着闪动着光效的影卫,男人单肩披风隐隐飘动,暗夜中夹杂着细碎剪影,形象冷酷且神秘,仅是那双流溢着光芒的淡金色眼睛,便令无数玩家们心生敬意与恐惧。 景眠越看越舍不得。 好像从独自拥有,又变回茫茫人海。 他和ash的见面,约在了光耀公司总部附近的咖啡厅。 景眠先到了约定地点,点了两杯咖啡。 因为上次的greek事件,景眠对咖啡厅这个地点多少有了点阴影,于是点完就默默喝了大半,很快,杯子见底时,一个男人也走进咖啡厅。 景眠视线微顿。 和上次一样,ash依旧戴着口罩,深谙的瞳色,看人时略略垂眸,敛去了眼睫的锋利。 景眠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莫名的印象—— 陌生。 尽管有过不少交集,再次见面时,他却无法从男人身上窥见游戏里熟悉的身影,人不对名,他仿佛第二次见一个陌生人。 景眠见男人走来,还是礼貌地站起身,和对方伸手:“你好。” 对方垂眸,似乎在盯着景眠的手,又像是落在景眠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数秒后,男人也伸手,和景眠的握了握,道:“我们不是见过面吗?” “不用这么客气。” 景眠“嗯”了声,不知道说什么。 坐下后,男人似乎注意到了手边的咖啡,他拉下口罩,道:“是我找你,应该由我请客。” 景眠道:“没关系,您不是要收回影卫吗?” 对方似乎是愣了下:“收回影卫?” 景眠道:“你微信里说的,是关于影卫的事。” 男人似乎是想起来了,眉梢微微蹙了一下,道:“不用,你留着就好。” “我找你,其实还有别的事。” 景眠眼里浮上茫然和疑惑。 如果与影卫无关,为什么提及这个理由约他见面? 景眠问:“什么事?” 男人直奔主题:“我要组建一个战队。” 景眠眸中流露出诧异。 “俱乐部在本地,成员不多,现在只有我。” ‘ash’道:“第二名成员,或者说……副队长。”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景眠。” ‘ash’抬眼,看着景眠:“我会隐藏身份,但只对你公开。” “不仅是团练还是比赛,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 “我知道你加入me.是因为我。” 低沉的声音仿佛蛊惑般,男人缓缓道:“但与其签一个我曾加入过的俱乐部,直接来我所在的地方不是更好?” … … 信息量过大。 导致景眠大脑都有些宕机。 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下。 所以,ash现在是让他……加入自己的战队? 还是作为第二名成员的副队长? 这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 可不知道为什么,比起自己想象中的,激动到手抖的反应,景眠此刻,心里竟异常的茫然,甚至有些平静。 问题出在了哪儿? 太没有真实感了? 也就是因为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眼前的人就是ash的真实感? 景眠慢慢握紧了手心,衣袖陷入小小的一隅褶皱。 ash似乎在等待着自己的回应。 景眠沉默了十余秒,才迟疑着启唇:“ash。” ash:“嗯?” “可以登录一下账号吗?” ash:“…什么?” 景眠轻轻吁出鼻息,开口重复了一遍:“我可以看您登录一下光耀账号吗?” 男人在诧异中慢慢蹙起眉,却很快舒展,面色恢复淡然,只是问:“为什么想让我登录账号?” 景眠抿了下唇,道:“想看看您的装备,以及战绩,还有战局回放……这次刚好见了面,想请教膜拜一下。” ash眼底的猜疑消散。 他喝了口咖啡,沉声道:“这次不行,我没带电脑。” 景眠把背包从身后拿过来,道:“没关系,我带了。” 男人:“……” 沉默了几秒后,男人启唇:“别人的电脑,我不放心留下数据痕迹。” 景眠:“……” 预备副队长的电脑也不行吗。 ash抬眼看向景眠:“抱歉,失望了?” 景眠摇头:“没有。” 男人安慰道:“下次你来俱乐部的时候,我答应你,登录账号。” 景眠:“没关系。” 接着,ash和景眠闲聊了一会儿。 多数是关于不久前的省级赛,以及之前那次上线回归的事,男人比景眠想象中要健谈一些,他不用刻意找话题,聊天也会进行下去。 只是不久,ash忽然起身,去接一通电话。 景眠目送男人出了店门。 见底的咖啡已经冷了下来,景眠垂眸,忽然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 咖啡厅有wifi,景眠在等待ash的时候,已经输入密码链接上了。 他修长的手指滑动,鼠标移向光耀的图标。 游戏入口界面随之奔涌而出,华丽流畅。 景眠没做迟疑,登录游戏。 这时,ash打完了电话,从门外进来,重新坐下。 他看到景眠拿出电脑,有些不解:“在这儿上号?” 景眠点头,含糊道:“突然想起有奖励忘了领,我手机内存小,没下手游。” 男人嘴角微扬,隐隐笑了:“内存小?” “嗯。”景眠问:“您有下载光耀的手游吗?” 问到了熟知的领域,男人开口:“当然,手游的活动和奖励和电脑端互通,手机领取更方便,这属于玩家基.操.吧。” 景眠回答:“对。” 不仅是基.操,下载了光耀手游的玩家,在收到光耀好友私信的时候,手机会发出很特殊的消息提示音。 景眠垂眸,找到ash的主页,点击私信。 他们上一次加好友成功的聊天提示,还在上面醒目停留着。 景眠点进和ash输入框,指尖微凉,他打字: 【您可以登录一下账号吗?】 【请回复我一下就好】 犹豫着是不是不太礼貌,景眠发: 【如果打扰了,我很抱歉。】 看着发送成功的两行字,景眠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手机就在男人的上衣兜中,这一刻却毫无动静。 安静的咖啡厅里,两人面对面坐着的小桌四周—— 没有任何声音。 男人抬眸,问:“怎么了?” 景眠心向下沉了沉。 ……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头w市参加慈善晚会结束的任先生,手机忽然响了。 短短的,响了三声。 被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修长的指尖微顿。 * * 景眠把笔记本阖上,收进了背包。 虽然发给游戏账号里ash的那三条消息,肯定会就此石沉大海,毕竟ash自从那次回归上线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大家的视野,仿佛昙花一现,给人们留足了沸腾和期待。 以至于后来,玩家们几乎等的心灰意冷望眼欲穿。 景眠也是其中一员。 但,就是这个突然涌现上脑海的举动… 也让景眠隐隐确定了: 眼前的人, 好像不是ash。 景眠手心隐隐泛凉。 除非对方设置了手机静音,或是他单独屏蔽了光耀消息的提示音,所以自己发了三条消息,对方的手机却没有任何提示。 但静音似乎不太可能,因为就在刚刚,景眠还听到男人的系统铃声响起,还出门接了电话。 所以…… 就在这时。 安静的空间内,忽然响起了光耀独特的消息提示音。 而且是连续两声。 景眠呼吸微滞。 心里默默恍然,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咖啡厅网络不好……对方消息延迟了? 但很快, 景眠的余光瞥见,自己的手机屏幕竟亮了起来。 光耀的图标随之映入眼帘。 原来竟是自己手机的消息提醒? 景眠低头,拿过手机,指尖微麻地打开光耀。 接着,景眠看见第一条消息—— 系统提示: 【您的好友ash已上线。】 紧接着是第二条提示音的来源。 景眠抿唇,心脏猛跳起来,一下一下鼓动着胸膛。 竟是…来自ash的消息。 景眠抖着手,大脑空白般,点进自己和ash的聊天框。 屏幕的私信上,只有短短几个字: ——【有人欺负你了?】 第50章 第 50 章 只要订阅率达到70, 就可以看到眠眠和任先生的精彩故事啦~ 1l:[卧槽,已经五年了?] 2l:[时间过得好快啊。] 3l:[五年老粉哭了,现在仍然不知道ash真人长啥样。] 4l:[大神, 我们想你【泪】【泪】] 5l:[老玩家表示,ash退网之后, ‘光耀’再也没有当初的精彩和辉煌了。] …… ‘光耀’是当下最热门的游戏。如今已成为各类电竞大赛的主流赛事, 发行八年来热度不减,妥妥顶流。 景眠往下翻了翻帖子,回复内容基本大差不差。 有人放了ash曾经精彩操作的录屏, 有人唏嘘, 有人飙泪,甚至还有不死心者喊着坐等大神归来, 信女愿男朋友吃素三十年。 景眠抿唇, 鼠标继续滑动,看的有些出神。 …… 196l:[话说, 有人知道ash的影卫去了哪里吗?] 此楼层一出, 回复者络绎不绝: 201l:[兄弟,村通网了吧?ash影卫已经有主了。] 202l:[对!就在一年前,被一个新人主播拿下了。] 204l:[如果没记错的话, 那个主播好像叫……景眠?] “……” 猝不及防被cue到的景眠心猛得一跳,指尖顿住。 似乎是触到了什么扳机,玩家的话瞬间匣子打开了,回复蹭蹭上涨, 一副‘你要是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的即视感。 206l:[景眠?那个从来不露脸的主播?!] 207l:[对,就是我们家眠眠。] 210l:[这题我会!景眠是今年火起来的主播, 每次直播都戴着帽衫和口罩, 只露出眼睛, 我真的好奇死眠眠到底长什么样了【捶桌】] 211l:[楼上至于吗?不露脸的主播不是很多吗。] 215l:[自己看图【图片】【图片】] 216l:[……] 217l:[……] 218l:[卧槽这眼睛……真他妈好看啊。] 219l:[我恋爱了。] 226l:[老粉告诉你,眠眠声音也超好听,技术稳,直播又准时,想绑回小黑屋天天看他直播。] …… 忽然被卷入了话题的风暴中心,景眠无措地抿唇,连带着耳朵尖都染上一丝涨红,他犹豫两秒,伸手关了论坛。 屏幕的光亮从青年脸上一点点褪去。 … 没错,景眠是一名游戏主播。 虽然专注低调,凭借着技术,这一年间也积攒了不少粉丝。但他干过最出格的事……就是把ash的影卫给抢到了手。 ‘影卫’——简单来说,是这款光耀游戏一个很独特的设定。 老玩家退圈后,大神的游戏角色不会就此沉寂,而是会循环利用,由系统幻化成几乎一模一样的强大‘幽灵’,由玩家们一轮又一轮的pk争夺,最终成为自己的专属影卫。 通俗来说…… 就像骑士一样。 谁不想让传说中的ash大神成为自己的专属保镖? 景眠握住笔,盯着桌面上写了半截的高数卷子,发了会儿呆。 就连父亲什么时候打开房门,手里握着杯温牛奶,看了他半晌都未察觉。 “眠眠,你现在还碰游戏吗?” 略沉的声音在房门边响起,正在写高数题的景眠笔尖一顿,复杂的公式戛然而止。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提问,确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父亲很快道出原因,提醒他: “你是要结婚的人了,别让对方觉得你是个不务正业的对象。” 景眠怔了两秒,转而却露出一个微笑:“没有了,爸爸。” “游戏只会影响我刷题的速度。” “……” 景国振点了点头。 似乎是儿子甜甜的笑容起到了安心的效果,他放下牛奶,嘱咐了一句别太累,便关上房门。 父亲曾经因为他打游戏而严厉训斥过,老一辈的思想根深蒂固,电竞游戏是扰乱正常学习和生活的丧志之物,他景国振的儿子,绝对不准沉迷于那些东西。 “……”景眠转了下笔,盯着不远处的钟表继续发呆。 墙壁上的指针滑动飞快。 两个小时后。 景眠放下笔,三套写得满满的卷子叠放在一起,他看了眼时间,16:40。 ——该出发了。 景眠迅速换好衣服,戴上帽衫,去玄关穿鞋,动作利落流畅。 只不过,没等穿上第二只,自己的衣角忽然被一只小手拉住。 一低头,漂亮的小男孩头发睡得微卷,迷懵地看着景眠,小声道:“哥哥。” “你要去的地方,可以带我去吗?” 景眠顿了顿,低头抱住小团子,他亲了下景洛的脸颊,温柔道:“不行。” 景洛:“……” “等见家长那天,我带他回来,好不好?” 景洛愣了几秒,鼓着腮,白皙的小脸很快气得涨红。 原来是去见嫂子的!? 临城的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下了两三天,玻璃窗沾了雾水,倒影出整座城市的街影。 临近五点,天色见黑。 景眠穿着蓝色的帽衫外套,身影单薄,白衬衫贴着脖颈之下,一小截锁骨沾了水滴。 似乎降温太厉害,就连唇边都染上了点点雾气,随着略颤的呼吸,染得愈发红意。 ——最难以忽视的,是那双漂亮到几乎惊艳的眼眸。 景眠并没有停留过久,毕竟时间紧迫。 一出家门,他便伸手拦了辆的士,车子迅速启动。 迷迷糊糊过了一天,直到这一刻起,景眠才真正地紧张起来。 即将见面的人,是家族为自己定下的联姻对象。 时间约在晚上六点。 而最重要的一点……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男人。 当今社会,同性婚姻已经合法,甚至可以利用科技生子,严格来说不足为奇,但从小到大循规蹈矩惯了的景眠,仍然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景眠轻叹口气,看着窗外的街景划过,鬼使神差的,他拿过手机,再次登陆论坛。 果然,那条帖子依旧是热榜第一,楼已经盖了上千层。 回到自己退出时的楼层,景眠往下翻了翻,发现话题逐渐天马行空,有人已经开始分析ash为什么退网,以及ash现实中的职业和身份。 1226l:[我怀疑ash结婚了,所以不玩了。] 1227l:[+1,大家猜的太玄乎了,很多游戏的老牌大神不都是因为结婚生子退游的么。] 1230l:[呜呜我吃柠檬了,到底谁这么幸运能和ash结婚啊] …… 话题渐渐转到了“结婚”。 于是,又有几个玩家开贴,讲述自己在光耀收获的爱情故事,顺势晒恩爱幸福。 很快,一条帖子引起了景眠的注意: ——《原来大家都是网恋?只有我是和一起长大的竹马结婚嘛》 点进主楼,这位楼主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她和竹马的爱情故事,期间还分开了两年,但好在成年后的一次偶遇,两人破镜重圆,现在崽都三岁了。 这给网民们羡慕坏了,纷纷献出祝福,祝楼主999。 心开始莫名的砰砰直跳。 景眠谨慎地敲字: 【和十多年没见的竹马见面,需要注意什么吗?】 留言后,本以为会石沉大海,没想到很快收到了楼主的回复: [你这个时间跨度有点长,对方长的好看吗?] 景眠回想了一下,客观地回答: 【小时候很漂亮。】 楼主:[那就妥了,你可以夸她和小时候一样漂亮,绅士一点,不要吝啬于话题!切忌不要高冷,毕竟是青梅竹马嘛。] 景眠盯着‘她’那个字看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否认: 【好的,谢谢您,我记住了。】 那头楼主隔着屏幕被可爱到了,这也太有礼貌了吧。 于是继续嘱咐: 楼主:[另外不要急着追求她。] 楼主:[这才第一次见面,恋爱要讲究循序渐进喔。] “……” 这回轮到景眠沉默了。 这个循序渐进……唔,虽然即将闪婚,但起码他们没未婚先崽,这算不算循序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