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群穿后钢铁直女拿了刷好感剧本》 第1章 晋江独发(11.23大修) “……总而言之,我穿越了,是吧?” 司露坐在明显不是自己现实中房间里的椅子上,看着面前这张桌上从没见过的瓜果蔬菜,又看了看不远处形状古怪的木门,再三确定这个房间内没有任何实体人类。 ——但那个名为“系统”的声音切切实实地响在了她的耳畔。 “准确来说,不是‘你’穿越了。”系统的电子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是‘你们’穿越了。” 说完这句话,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大约是在等她从震惊中回神。 司露也确实“震惊”地在原地顿了一会儿,半晌后,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 系统还在等她的下文,突然就见她指了指面前的果蔬盘:“这个,可以吃吗?” 系统还没反应过来:“……可以。” 司露拿起了果蔬盘中一颗圆圆的红色果子,在旁边的餐布上擦了两下,“嘎吱嘎吱”啃了起来。 系统看着她老神在在地吃水果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司露垂眸看了看手上的水果:“味道不错,挺甜的,比苹果好吃,是这个世界特有的水果吗?” 系统下意识答道:“是提瓦特大陆特有的水果,名叫日落果,是遍布大陆的自然恩惠,可以用来制作……” 说到一半,它突然反应过来:“不对,等等,你……没有什么别的要问的?” 正常人会在得知“自己穿越”后第一个反应是“这果子能吃吗?好吃吗?味道还不错”吗?? 司露不急不缓地将日落果吃完,伸手一抛,“咻”地一声,果核精准地落入了门旁的垃圾桶。 她伸手在餐布上擦了两下,这才开口回答系统的问题。 “本来有的,但是现在,最主要的几个问题你已经给了我答案。” 系统满脑袋问号:“??我什么时候给你答案了??” “第一,我穿越的地方名叫‘提瓦特大陆’,第二,和我一起穿越来的还有我现实生活中企鹅群的群友,至于第三嘛……” 她向后一靠,笑眯眯地道:“虽然你说你是‘系统’,但并不是那种被硬性设定好的ai程序,你有自己的意识和情感——这才是这几句话中,我得到的最重要的线索。” 现实世界的生活与工作经历,养成了司露在任何时刻都能保持冷静,并且客观地分析情势的性格。 再匪夷所思的境况,都要想尽一切方法获得对自己有利的情报与证据,才好下手谈判。 她轻轻一拍手,笑得有些狡黠的模样:“既然你不是冷冰冰的程序,而有一个和自然人差不多的情感,那我想我们的交流就顺畅多了,你说呢?” 系统:…… 半个小时后,司露正式接入系统面板的“群聊频道”时,频道里已经聊得如火如荼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我觉得应该不止我们几个,既然我们都来了,那没道理和我们同一个群的老六没来,再等等? [群聊]司露:……说了不要叫我老六。 司露都不知道自己这个“老六”的外号是怎么传出来的——明明自己的名字就两个字,无论是叫小司还是露露都听上去这么美妙,结果这群损友非给她用谐音“陆”取了个“老六”的外号。 ……导致她经常幻视别人在叫她“你个老六”。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好耶!是老六!那我们群就齐了!! [群聊]电子木鱼:……是啊,全军覆没,全都穿到这个鬼地方来了,连个留在现实世界报警的人都没有。 [群聊]摩拉单推人:往好处想,这种超自然现象就算有人报警也没用,没准我们现实世界的身体已经狗带了呢? ……话是实话,就是这么直白的表达方式让人无语凝噎。 短暂的沉默后,群主终于开口了。 [群聊]群主:好了,来都来了,大家还是接受现实吧。刚刚接入的时候大家应该都被‘系统’介绍了大致情况?来分享一下情报吧。 群主嘉波,是个全群公认的“靠谱的成年人”,比起其余人在自身领域中出类拔萃,却总有些力所不能及的事,嘉波仿佛一个全能战士。 上至工作应酬时薪过千,下到家长里短相亲交友,似乎无所不能。 在这样的时候,他的话是最管用的。 群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分享起了情报,司露渐渐拼凑出了他们面临的现状。 他们穿越到了最近常玩的一款游戏中的世界,这片大陆名为提瓦特大陆,大陆上林立着七个国家,分别代表着七种元素——所有背景介绍与游戏中的定义没有不同。 他们穿越进了这个世界的npc的身体中——至少经目前苏醒的群友鉴定,没有人穿越到了剧情中的任何主角与可控角色身上。 司露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装束。 [群聊]司露:……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我这副身体比较显眼的就是白色头发?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有岩元素神之眼吗? 司露按照群里的形容的“神之眼”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摇了摇头。 [群聊]司露:没有。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那破案了,你不是任何可控角色。 [群聊]司露:?为什么? [群聊]电子木鱼:因为全提瓦特只有岩神的xp系统是白发控。 司露:…… [群聊]摩拉单推人:严谨点,冰系也有两个白发女角色。 [群聊]司露:……我也没有冰系神之眼。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那就确定了,我们都是npc。 身份大家都确定了,那接下来就是他们需要做什么。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按照我碰到的系统的说法,我们需要完成任务来积攒积分,任务又分“个人任务”和“团队主线任务”,个人任务是每个人自己做的任务,而主线任务是所有人一起合作完成的任务。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我问了问关于穿越的金手指,系统的回答是根据我们每个人性格和能力,分配了不同的个人技能。每个人三个技能,有主动技有被动技能,有打架的技能也有辅助的技能,拉开你们的技能面板就能看到了。 这一点司露也在刚刚和系统的沟通中得知了,只是…… 她再次拉开面板,看着上面一连串不明觉厉的字句,觉得有点无语。 技能1:人形自走后悔药(未解锁) 技能2:反叛的露露修(未解锁) 技能3:砸瓦鲁多(未解锁) 司露:……这都什么和什么。 [群聊]电子木鱼:而且这个技能系统估计还会给特定的群友附带特定的系统——我猜,你们应该没有什么“功德系统”吧? 众人:……什么玩意儿? [群聊]电子木鱼:我自带一个“功德系统”,好像和我的技能解锁和使用是挂钩的,我再研究一下,不过刚刚在我说完“只有岩神是白毛控”的时候,功德涨了10点。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我大概知道你这功德怎么涨的了。 [群聊]摩拉单推人:我主要是问了那个积分系统,积分可以用来解锁使用个人技能和团队技能,也可以用来兑换摩拉,就我个人理解而言,这相当于我们的金钱系统? [群聊]司露:然后呢? [群聊]摩拉单推人:然后就没了啊,系统说只给每个人5分钟问问题,我就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呗。 司露叹了口气。 [群聊]司露:那么到我了。上面的那些信息和我得知的差不多,不过我还有点补充的。首先,我们有回去的途径,只要我们攒够总共10万分,就可以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了。 [群聊]司露:其次,每人的“个人任务”是根据每人当前身份发放的,完成后有积分奖励,完不成不扣除积分。但是“主线任务”是团队任务,完成有奖励,完不成会扣积分,然后我问了一下如果积分扣到负数会怎么办,系统说: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群聊]电子木鱼:……这是威胁吧??这一定是威胁吧??? [群聊]司露:而且,在这段话中,系统有一个用词很有意思。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什么? [群聊]群主:每人的个人任务是根据每人【当前身份】发放的。 [群聊]司露:bgo。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懂了,言下之意是,我们可以换身份——俗称撕卡,对吗?那有什么代价吗? [群聊]司露:这就是我之后要说的,最后一点,关于积分的消耗。积分的赚取已经很清楚了,有几种地方可以消耗积分,个人技能和团队技能,还有一点就是花花说的“撕卡”,死亡换身份系统显示是一次消耗200点积分。 [群聊]摩拉单推人:……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在系统面板看到了,我靠这个按钮藏得这么深,生怕我们发现是吧?我看了一下,团队技能基本都和传送有关,队友之间的传送、传送锚点还有临时锚点。 [群聊]司露:对,我能补充的就这么点,嘉波还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司露将话筒传给了群主。 [群聊]群主:没有,甚至有些老六得到的信息我也没来得及问,但是估计因为我是群主,我这里还多了一栏“团长专属权限”,比较有用的就是积分分配以及团队技能解锁。 [群聊]电子木鱼:积分分配? [群聊]群主:是的,你们拉开团队面板。 司露根据嘉波的指示,打开了藏在角落里的团队面板。 团队总积分:4514 可分配积分:4514 团队积分:0 个人积分(总):0 司露看了两眼,大致明白了这个积分系统。 [群聊]司露:我懂了,因为我们分两种任务,个人任务的奖励是直接进账个人积分的,团队主线任务因为是大家一起完成的,没法分配到个人,所以就进了“可分配”里吧?然后由群主分配,可以一部分给团队,一部分给个人。 团队积分用来解锁团队技能——比如锚点。 个人积分到了每个人手里,怎么花都看大家的意思。 [群聊]摩拉单推人:那这个系统还挺人性化,初始就给了四千多分,算是新手福利? 司露看了看自己的技能面板。 [群聊]司露:你们解锁一个技能的积分是多少?我这里显示第一个技能解锁是500积分。 群友纷纷回复“一样”。 [群聊]群主: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得到团队技能的解锁要求,我直接贴上来。 司露看了一眼嘉波贴的截图。 团队技能: 一、队友传送:1000点团队积分解锁,传送一次消耗发动技能者100点个人积分。 二、提瓦特大陆固定锚点传送:300点团队积分解锁一个锚点,传送一次消耗发动技能者30点个人积分。 三、临时锚点传送:200点团队积分购买锚点,800点团队积分布置一个锚点,传送一次消耗发动技能者50点个人积分。 四、1:10兑换摩拉,手续费30个人积分。 五、积分转赠,手续费50个人积分。 [群聊]摩拉单推人:奸商!!□□裸的奸商!! 司露看到那个积分兑换摩拉的30手续费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更别提转赠的50手续费了。 好在群主保持了良好的心态,掌控全场。 [群聊]群主:这样吧,我们一共6个人,每人先用500积分解锁一下自己的第一个技能,那就是消耗3000点。剩下的1514点我们先备用,等有谁出了突发状况,我们再看是直接分配,还是解锁团队传送过去帮忙。 看情况,现在他们都分散在不同的国家和地区,有的群友甚至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比如秃秃。 大家没有意见,嘉波在面板上操作两下,系统信息便被发到了每个人眼前。 【系统提示: 群主发起积分分配,分配方案如下: 司露:500点。 咸豆腐花天下第一:500点。 群主:500点。 电子木鱼:500点。 你胡说我没秃:500点。 摩拉单推人:500点。 团队积分:0点。 同意反对】 司露看着系统界面上的两个按钮,刚想按下“同意”,突然心中一动,按上了“反对”。 片刻后,系统提示再度跳出。 【群主发起积分分配方案,同意人数大于反对人数,方案通过,积分已到账,请查收。】 司露拉开面板一看,500点积分已经到账了。 至于系统提示……果然,这个反对按钮并不是摆设,当同意人数大于反对人数时,分配才会生效,如果反之,大概就会被驳回,这应该也是系统防止群主自作主张的一项措施? [群聊]司露:对了,现在开的都是个人任务,那团队任务呢?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只是一个猜测,既然团队任务当中有“主线”两个字,那是不是代表着需要进行主线剧情?毕竟系统也说了我们是来“推进剧情”的嘛。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有道理,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是要根据整个主线剧情走的,虽然游戏里我们一上去就进了主线,但现在还是要跟着时间线一步步来吧? [群聊]群主:好了,散了吧,趁着主线开始前多做点个人任务,虽然还有1000积分打底,但是谁知道完不成主线任务会有什么后果。 这应该是斯万第一次看到眼前的这名少女。 作为西风骑士团的守卫骑士,他负责在风魔龙袭城的时间里将城门紧闭,守护蒙德,不让任何人与魔兽进出这座暂时被剥夺了自由的自由之都。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封城的第7天,而今天从一个多小时前,眼前这名少女就已经在城门口徘徊了。 如今的蒙德城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空旷的街上难得出现一两个人影,所以这名容貌姣好的少女身影便格外明显。 她一头披散的白发,是在哪怕发色各异、包容性极强的蒙德城,都十分吸睛的样貌,深邃的紫瞳中蕴着满天星河,浅浅一眼便让人像是被星空凝视般。 斯万思考再三,还是走上前一步,行了一个骑士礼。 “这位小姐,如今风魔龙袭城,西风骑士团已经下令各位居民尽量待在有遮蔽的屋檐内。” 他看了看对方身上的服饰,不太像是蒙德本地人——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在风魔龙突然袭城之前,蒙德城一向以开放包容而闻名,独得提瓦特七国大陆旅行者们的青睐。 “如果您是外地来的旅行者,西风骑士团也空出了专门的旅店供各位居住,地址就在……” “就在城门以西的道路尽头,由此向西一千米,路径瓦格纳的铁匠铺后前面那座红色的砖屋就是了。” 谁知还没等斯万说完,那个少女就像是已经熟知了他接下来的话一样,直接将他想说的内容说了出来,甚至与他脑内的措辞一字不差。 她声音清脆,细听还有一些无奈之情,似乎已经听自己介绍过无数遍了。 斯万愣了一下:“啊,是的……小姐您……” 她浅浅叹了口气,“斯万骑士,虽然有些冒昧,但是……可以请您告诉我,您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考虑放民众出城吗?” 她的语调太过自然熟稔,斯万甚至忘了问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抱歉,小姐,在风魔龙的危机解除前,除了西风骑士团每日固定出城剿灭魔物的骑士队,我们不能放任何普通民众出城,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 她有些失望,却又像是对斯万的答案了然于心。 “今天还有出城的骑士队吗?”她问道。 “凯亚队长在凌晨已经带了一批骑士出去了,今天应该不会再有出城的队伍。” 这名奇怪的少女向斯万点点头,礼貌地道了谢,然后转身走入了街角。 [群聊]司露:换我上也不行,我还试了让菜菜去催眠门口的守卫,但是它只能催眠一个,剩下那个没有办法。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你那条菜花蛇太菜了,明明是和我们一起穿越来的,结果什么吊炸天的能力都没有,就一个勉勉强强的催眠还是单体技能,建议炖了,给已经死了几天脑细胞的群友们补补身体。 司露看着群聊里的内容,垂眸瞥了一眼自己脖颈后盘绕着的小白蛇。 这条小白蛇是司露在原本的现实世界里捡到的。 本来它在现实世界只是一条只会吃吃吃的智障蛇,和他们整个群一起穿来游戏世界后,勉强觉醒了和人沟通的能力,还有一知半解的催眠技能,但仍然十分鸡肋。 还好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体本身就是白色头发,小白蛇在她的脖子后面一挂,藏在发间,平常人不细看绝对发现不了它。 小白蛇菜菜——因为太爱吃菜和太菜被司露取了这个名字——钻出了她的头发,看着她的目光,“嘶嘶”吐了两下舌头。 “你们是不是又在,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个‘群’里说我坏话了?!”它瞪着蛇瞳,看上去有些委屈。 司露凉凉地瞥了它一眼:“我们在讨论蛇羹的烹饪方式。” 贪生怕死的小白蛇哆嗦了一下,伸出蛇信舔了舔司露的脸颊,有些讨好的意味。 “不不不,我觉得我的潜力是无穷的!现在我只能催眠一个人,但是没准等我跟着你们……你们说得叫什么……额……打怪升级?等我跟着你们打怪升级后,一定能长成独当一面的大白蛇!千军万马皆扫于尾下!!” 司露稀奇地戳了戳它布满鳞片的身体,“……哟,还会用成语了。” 进化还挺快。 在她和菜菜扯皮间,群里的记录又刷了十几条,她粗略扫了一眼,都是一些讨论该怎么出城的方法。 [群聊]司露:我的“人形自走后悔药”技能短时间内应该只能用一次了,而且我无法回到同一个时间点,每次至少往前拨一个小时。如果我们无休无止地倒流回去,基本等于前面的个人任务都白做了。 [群聊]群主:那老六就再用最后一次技能,这次我们改变策略,老六的个人任务不是去刷好感吗?你想办法先把凯亚的好感刷上去,然后找个人,或者你亲自混进他们出城剿灭魔物的队伍里去,之后想办法脱离队伍,去完成主线任务。 [群聊]司露:不太行,我算了一下,我现在如果再用这个技能,会倒到昨天半夜1点钟。那个时候我正在和迪卢克一起消灭深渊法师,在那之后我们就分开了,大半夜的,我就算要去找凯亚刷好感,也无从找起吧?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迪卢克?你前一晚是和迪卢克在一起的?那不是正好吗!你去刷迪卢克好感!让迪卢克引荐你去找凯亚,或者让他亲自带你出城! [群聊]司露:?为啥迪卢克能带我去找凯亚?他俩有关系? 对原神剧情一无所知的司露被秃秃说得一脸懵逼。 ——是的,作为一个刚刚被好友拉进群,甚至连原神的游戏才刚刚下完还没更新的倒霉蛋,司露本来想睡一觉起来再和群友们愉快地联机,结果一觉醒来就穿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迪卢克和凯亚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两个好感一起刷上去没准能解锁乙游标准隐藏结局“兄弟盖饭”。 [群聊]司露:??? [群聊]群主:别理她。但是花花和秃秃的思路是对的,老六你可以通过刷迪卢克的好感度来接近凯亚,或者直接让他带你出城。 [群聊]群主: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出城触发“打断给特瓦林疗伤”的主线任务,不然任务失败大家积分一扣都变成负数了——虽然在那之前有1000积分可以分配,但谁知道主线任务失败狗币系统会有什么惩罚。 司露想了想,决定先按照群友们的建议来,他们至少是游戏的资深玩家,对于游戏中的角色判断至少比自己这个连名字都搞不清楚的人强。 [群聊]司露:那你们准备好,我要开技能了。 路边的暗巷中,白发的少女挥动双手,一个六芒星的法器凭空在眼前召出,两个闪着金芒的三角形一正一倒,拼搭出法器的轮廓,星系图案在其中一闪而过。 时间倒流的技能仿佛将世界翻向了另一面,街景与天空皆在倒流,唯有司露岿然不动,是巍巍时光长河中的唯一锚点。 时间回到了前一夜的凌晨一点。 她收好法器,快步赶去蒙德城的东侧门。 司露气喘吁吁地跑下台阶转过弯的时候,前方的夜色骤然一亮,闪烁的火光烧灼了半边城墙,在黑暗中耀眼异常。 还好,赶上了。 迪卢克今晚本来没有打算让“暗夜英雄”出现在蒙德。 虽然这几日蒙德城内封控严管,但是身为晨曦酒庄的主人、蒙德城的无冕之王,他自然有自己的出入渠道。 在他的计划中,这两日并不该回到蒙德。 但是在白天他截获了深渊教团的密信,发现了今日小批教团成员突袭蒙德的计划——时间紧迫,再将信息一层层迂回地递往骑士团太浪费时间,他只能带着面具自己上了。 但今天的法师军团有些棘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蒙德城的“暗夜英雄”是火属性的神之眼,他们这次派了一只火元素法师来助阵。 黎明的枭鸟划破天际,冰深渊法师在火光中燃为灰烬,但包裹着火元素护盾的法师仍然屹立。 迪卢克眉目不动,正打算扛着狼的末路硬砍破盾,突然一道白影从身边闪过——在此之前他竟然丝毫没有感受到有旁人的存在。 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少女抡着她的法器加入了战场。 ……是的,“抡”着法器。 迪卢克发誓,这是他二十多年的战斗生涯中,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用法器。 不是优雅地念动咒语驱使元素力,而是直接抡着法器上场硬砸。 迪卢克:……物理法师? 就在迪卢克为对方特殊的战斗方式震惊的时候,那形状古怪的法器“哐”地一下砸在了火法师的盾上,只听“哗啦啦”的破碎声——火盾碎了。 迪卢克:…… 火法师:…… 迪卢克在突然倒地的火法师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震惊神色。 ……这仿佛西风骑士团某个游击小队队长一样的白字攻击力,是真实存在于法师这个职业身上的吗?? 地上的火法师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怪力少女抡着法器又要砸下来,赶忙摆摆手:“等等等等!有有有话好好好好说……” 菜菜钻出司露的白发,看着地上的法师,开心地吐着舌头:“好耶,我终于碰到一个比我还怂的怪了!!” 在听不懂蛇语的深渊法师眼里,这个奇怪的少女不仅一招就砸碎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护盾,她豢养的凶兽还对自己兴奋地吐出了蛇信,眼中闪动着嗜血的光泽…… 火法师哆哆嗦嗦地捂着脑袋:“不要吃我啊啊啊啊啊我身上毛太多了不好吃的!!我可以告诉你们想要的信息!!!” 正打算动手拷问,却没想到对方已经丢盔卸甲的迪卢克:…… 他走上前,看了一眼那名奇怪的物理法师:“这位小姐,您……” 司露看着眼前的迪卢克,耸了耸肩,退后一步:“有什么想问的话,请便。” 虽然她已经听过一遍了,但这个时间线的迪卢克没有记忆,她自然退后,将审问的位置让给了他。 看着系统提示的“迪卢克好感度+2”,司露很是满意。 她得到了好感,迪卢克得到了情报,所有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深渊法师不算人。 [群聊]司露:我找到迪卢克陪他打完怪了,现在怎么说?让他带我出城,还是让他带我去找凯亚?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取决于他对你的好感度,他现在几点好感? [群聊]司露:2点。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无论是让他帮忙还是让他引荐凯亚,这个好感度都不够吧?你就不能再用力撩撩他吗? 司露看了看群聊,又看了看眼前的迪卢克背影,回了一句。 [群聊]司露:撩他的衣服下摆还是马尾?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不是这个撩……算了,让你这个钢铁直女学会撩男人不现实。我想想,迪卢克在游戏里算是面冷心热的人设,你刚刚帮了他的忙,他照理来说应该对你很有好感……这种时候对待闷骚就该称热打铁!直接给他一记直球!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这样,你先和他套两句近乎,然后把你们的对话内容发给我,之后我打字,你直接照着念出来。 [群聊]群主:……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群聊]摩拉单推人:……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迪卢克拷问完深渊法师,转过身,打算向那名物理法师道谢。 “今天谢谢你出手相助,还不知道这位旅行者的名字?” 这少女一看就不是蒙德本地人,以“旅行者”来称呼总是没错的。 她开口了,回答得十分平静:“我叫司露,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迪卢克老爷吧?” 迪卢克的目光微凝,再看向她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些不同:“司露小姐知道我的身份?” 司露微微一笑,“在暗夜里守卫蒙德城的火元素大剑持有者——我相信任何一名熟悉蒙德城的人,都能叫出迪卢克老爷的名字。” 迪卢克沉吟一瞬,算是接受了她这个解释,开口道:“我不想让太多人知晓,还请司露小姐保密我的身份,作为交换,如果司露小姐之后旅途上遇到什么困难,欢迎向晨曦酒庄来信。” 之后迪卢克便见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再度开口时声音有些……僵硬?像是在照本宣科地朗读着什么。 “这算是迪卢克老爷对我出手相助的回报吗?” 迪卢克微微颔首:“可以算。” “那我这里有个现成的愿望,不知道迪卢克老爷能不能考虑一下?” 迪卢克沉默一瞬,像是在思考她的请求是否会关乎任何要紧事,便没有直接答应。 “司露小姐先说说看?” 然后迪卢克就见她再顿了一下,开口时的语调古怪,似乎想让自己说得抑扬顿挫一些,却轻重音混乱,显得有些棒读。 她一字一句,仿佛念课文一样地开口。 “想要迪卢克老爷的狠狠对待。” 迪卢克:…… 迪卢克:???? 第2章 晋江独发 一只迪卢克陷入了思考jpg 平心而论,无论是当年成年前留在蒙德的时期,还是后来因故离开蒙德外出游历的时期,凭借着迪卢克出色的外貌与身手,他在路途中不是没有得到过女性的青睐。 但哪怕是在自由奔放如蒙德这座城市,他都没有碰到过这种直接把虎狼之词怼脸甩过来的。 “狠狠对待”什么的…… 最关键的是,对面这个少女在棒读。 ——观察力敏锐如迪卢克,一眼就能看出这句话显然不是她自己想说的。 无论是语气、神态还是动作,都与她之前和他聊天时不一样。 他捏紧手中的大剑,走上前,严肃地问道:“司露小姐……是有人胁迫了你吗?” 这下换成了司露满脸问号:“?胁迫我什么?” 迪卢克顿住了:“胁迫你……做这种事?” 司露想了想:“打怪吗?没有啊……” 说着她又抡了抡手中形状古怪的法器,朝迪卢克自信一笑:“迪卢克老爷看我这样子,像是有人能胁迫的吗?” 迪卢克:……一招就能靠白字攻击直接砸碎护盾的物理法师,确实不太像。 迪卢克尴尬了:“……那你……是真心的?” 是在问她是不是真心帮助自己? 司露想了想,上前一步,认真地看着迪卢克点了点头:“是的,迪卢克老爷。这一切全出自我的真心,我是真心想要……”帮助你处理这些法师的。 但司露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见迪卢克脸上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过,然后有些尴尬地退后半步。 “……后面就不用再强调了。” 反正多半又是“真心想要被你狠狠对待”这种虎狼之词。 迪卢克难得地请咳了一声,“咳……你确定?” 迪卢克的意思:你确定想要……咳,狠狠对待? 司露以为的意思:确定是真心帮我的?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脸上的表情要多真心有多真心:“我确定!” 迪卢克踌躇了一下,收起了狼末大剑:“和我来吧。” 司露开开心心地和他走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卧槽?你是说迪卢克在听到这句话后,直接就让你跟他走了??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未曾设想的道路,这位蒙德城的无冕之王居然是这么奔放的人设吗?? [群聊]摩拉单推人:我还以为在老六说完花花这句话的时候,迪卢克会直接抡起大剑给她来一下——所谓狠狠对待。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醒醒,这个世界上只有老六这个棒槌才会这么不识情趣,迪卢克怎么说都是个贵族少年,从小到大这种事肯定看得不少。 [群聊]群主:……我觉得迪卢克老爷在我心中的形象坍塌了。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1。 说实话,司露是赞成老钱的想法的——也就是那位“摩拉单推人”。 毕竟如果有谁在她面前说一句“想要你的狠狠对待”,她第一个反应也是直接抡起武器给对方来一下。 ……原来这是“不识情趣”的做法吗? 司露抬头,看着迪卢克一路把她带到了蒙德的酒馆,挂于他自己名下的“天使的馈赠”,推门而入。 此刻正值深夜,本该是天使的馈赠最热闹的时间,但因为风魔龙袭城的原因,城内大部分普通民众都选择乖乖待在家中,美酒与享受终归没有小命要紧。 但也有一些自恃实力的冒险家与骑士团成员仍然雷打不动地来消遣,毕竟守城期间,压力最大的就是他们。 迪卢克看了一眼今晚来的客人们,将司露领到了吧台后正值班的查尔斯面前。 “迪卢克老爷。”查尔斯放下了手中正擦拭着的酒杯,向迪卢克点头。 “这位是司露小姐,刚刚帮了我一些忙。” 迪卢克恢复了不动如山的表情,向查尔斯介绍了司露,“因为一些原因,我将她带来了这里。” 查尔斯了然,“是要替这位小姐准备客房吗?小姐请和我上三楼……” 迪卢克阻止了他:“不,是……”他瞥了一眼身后看着十分懵懂的司露,“……司露小姐正在找工作,我暂时将她安排在天使的馈赠,由你负责。” 司露懵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找工作了? 查尔斯自觉理解了自家老爷的意思,“这样啊,那司露小姐可否将平日里空闲的时间和我说一下?我好根据您的时间制成排班表,至于薪水……您的心理预期方便说一下吗?” 查尔斯想的很简单——帮过自家老爷忙的少女,安排来店里工作,那自然是要给点优渥的待遇的。 结果司露还没开口,迪卢克又打断了查尔斯的想法。 “咳……我的意思是,”他沉吟一下,“司露小姐热爱工作,她说可以从早上八点工作到晚上十二点,一周七天,全年无休,工资……过了实习期再说。” 司露:??? 查尔斯:??? 迪卢克看着两人见鬼的表情,波澜不惊地看向了司露:“这样可以了吗?” 司露脑子已经停摆了:“可、可以什么……?” 迪卢克目光一飘,有些欲盖弥彰地顿了一下:“狠狠对待。” 司露:………… 你踏马所谓狠狠对待就是早8晚12全年无休地给你打工吗???还有实习期???你还想白嫖??? 连查尔斯看自家老爷的目光都有些不对了——据他所知,莱艮芬德家族传承至今,所坚守的“守卫蒙德”的组训中,没有任何一条允许自家后人这么剥削蒙德民众吧?? ……非蒙德民众也不可以!! 迪卢克趁着司露站在原地愣神的期间,走了两步到查尔斯面前,压低了声音。 “多照顾一下这位小姐。” 查尔斯:? 迪卢克似乎有些为难,“她是个……好人,但是好像……” 查尔斯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老爷这么欲言又止的样子,甚至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迪卢克到底无法把虎狼之词转述出口,只能委婉地表示:“总之,我无法回应她的感情,但是答应了她的一个要求……我希望她知难而退,但是别为难她,一定要优待,她的要求尽量满足,她要请假或是想要离开,都请她自便,工钱你也私下给她最高档日薪,日结。” 查尔斯这才恍然大悟发生了什么:……懂了。 正在查尔斯怀疑自家老爷是否违背晨曦骑士家族的祖训的时候,司露那边已经在群里开起了批|斗|会。 [群聊]摩拉单推人:……好家伙,原来迪卢克那个浓眉大眼的也是个996的剥削资本家??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大胆点,迪卢克剥削得比996还狠。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谢邀,加班ptsd犯了,为什么我们都穿越到异世界了还要承受007的痛苦?? [群聊]群主:……我还是觉得按照游戏里的人设,迪卢克不至于做出这种事,老六,现在好感多少? [群聊]司露:2点,没涨没跌。 [群聊]电子木鱼:……卧槽我就去做了一下个人任务,你们怎么突然发展到《我在异世界007》的剧情了?发生了什么? [群聊]司露:……这不重要,关键是现在怎么办?我真的要在迪卢克的店里007吗?我们的目标不是刷迪卢克的好感,然后让他带我们去找凯亚,或者带我们出城吗?? 为什么剧情突然发展成了要她在天使的馈赠007??这踏马离题几千里了好吧!! 她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头疼。 [群聊]司露:早知道这样,刚刚让我换个条件的时候,我就直接让他带我出城了。 [群聊]群主:那样更不行。现在蒙德全面封城,外面深渊教团虎视眈眈,而你这个神秘的陌生人,大半夜偶遇了在和深渊教团对峙的他,在他心里又只有2点好感,开口就是要他带你出城,你让他怎么想你? 按照迪卢克对蒙德城安全的重视程度,司露大概会直接被他列为一级观察对象,反而适得其反。 所以豆腐花的思路是对的,先刷好感,再提出城。 ……就是方法好像用错了。 [群聊]摩拉单推人:等等,老六现在在天使的馈赠? [群聊]司露:是啊,我正在发愁要不要接下这份007的工作。 [群聊]摩拉单推人:你先答应迪卢克,既然你在酒馆就好办了,我半小时内将凯亚给你带过来。 [群聊]司露:??还有这种好事??不对……既然你能将凯亚引过来,我们之前还轮回那么多次干什么?? [群聊]摩拉单推人:……说来话长,只有这一次有些巧合,可以达到这个目的,总之你在酒馆待着别乱跑,如果能把迪卢克拖住,等到我把凯亚引来就更好了。 既然老钱都这么说了,那司露也只能先留下来,走一步看一步。 她看着眼前的迪卢克,扬起了一个社畜专用的笑容,“迪卢克老爷开的条件非常诱人。” 迪卢克:……她是不是对“诱人”有什么误解? 她坐到吧台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纸笔,再开口时语调充满了公事公办的意味。 “那我们先来聊聊劳动合同具体内容吧,包括五险一金、工作时长、税率问题、年终奖发放……” 第3章 晋江独发 此时已经过了凌晨三点,酒馆中仍旧灯火通明,但大部分的酒客已经醉倒归家,只有吧台前凑着的三个脑袋还在如火如荼地讨论着常人听不懂的问题。 “好,大致的条款敲定了,我们来捋一捋细节……” 司露拿着羽毛笔在一张满是字迹的纸上戳戳画画:“第二页第四条第二小段,‘甲方按照国家的规定安排乙方休假’——这里我们需要附加一项定义,蒙德的法定假期和工作时长是什么来着?” 迪卢克听到了她的问题,沉吟了一下,发现自己脑内确实没有类似的知识,于是将头转向了旁边正抓耳挠腮的查尔斯。 查尔斯被自家老爷和那个开启了谈判模式、压迫力满满的少女同时看着,额上都快冒出了冷汗。 “我、我不知道啊……我是说,西风骑士团好像没有类似的明文规定,毕、毕竟我们是自由的国度……” 司露皱眉:“若自由无约束,则自由无意义。尤其是在保证公民基本权利的事情上,怎么能没有一个劳动法规约束呢?” 查尔斯还没说什么,旁边的迪卢克却已经开了口:“我赞成司露小姐的说法,骑士团在有些东西上就是太过‘自由’了——自由无约束则自由无意义。” 他轻笑了一声,“要是骑士团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蒙德城绝不会有今天的乱象。” 查尔斯:……整个蒙德大概只有迪卢克老爷会觉得骑士团统治下的蒙德是“一片乱象”。 对面的司露摆摆手,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高帽就免了,我谈项目的时候最忌这一点,我们就事论事。” 说着她翻过几页,继续道:“第六页第三条第五小段……” 迪卢克看着面前司露认真的模样,突然开口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司露小姐精于谈判?” 司露掀了掀眼皮:“还好吧,以前做过类似的工作,别打岔,我们继续——‘若乙方患病或非因工负伤,医疗期起与医疗期满后甲方需承担’……” 迪卢克大手一挥:“全部费用。” 看着司露高高兴兴写下“全责”两字,迪卢克继续开口:“司露小姐有兴趣成为晨曦酒庄商队的顾问么?一切条件从优。” 司露抬眼,似乎有些费解,但倒不是费解迪卢克邀请她去工作,而是费解—— “迪卢克老爷,你一个小时前还在要求我一天十六个小时不分节假日全年无休地给你打工,是什么让你改变了这个想法?” 迪卢克沉默了一下,确实,在一个小时前,他还只把这名神秘的少女看作一朵乍然撞上门的桃花。 他应了她的要求无法推脱,只能委婉地想办法让她知难而退。 但这一个小时的谈判拉扯中足以让他对她改观——谈判与工作能力过硬、细心大胆,又有许多不符合“蒙德”风格,却自由大胆的奇思妙想,更别提她在初见时就留给他的惊艳战斗印象。 如果单纯只是将她当做一个“追求者”来对待,反而是看轻了她。 迪卢克干脆地开口,“之前是我想岔了,如有冒犯到司露小姐的地方,向你道歉。” 既然是自己错了,那便干脆道歉,不会为自己的身份与体面所扰,只是迪卢克众多优点中微不足道之一。 “但是澄清一下,哪怕是之前,我也并非存在着‘剥削’的想法邀请你前来工作——只是在言语上处理不当,非常抱歉。” 查尔斯懵懵懂懂地跟不上两个人的跳跃思维,但知道要给自家老爷澄清,赶忙点头。 “对对对,迪卢克老爷刚刚还交代我,私下给司露小姐的待遇一定要优渥。” 司露天生脑袋里缺乏名为“感情”的神经,搞不懂迪卢克心中想的弯弯绕绕。 但她至少听懂了,不管之前怎么说,现在迪卢克是真的看中她的能力,真心邀请她前去工作。 她慎重思考了一下,放下了羽毛笔,严肃道:“这是另外的价钱。” …… 默菈走进天使的馈赠时,三方已经谈到了合同附录关于《出差协议》的条款中。 司露正在一本正经地道:“员工因公出差在外所产生的合理差旅费用须提供报销凭证……” 还没等她念完这一条,迪卢克很慷慨地大手一挥:“全额报销。” 司露飞快地写完“全额”两个字,生怕他反悔似的,然后真心实意地叹了一声:“迪卢克老爷真是个好人。” …… 群里众人看到默菈沉默了,纷纷发言问现在什么情况。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老六就算了,她在拖住迪卢克肯定没时间看信息,老钱怎么刚刚说已经到了,现在就没声了?发生了什么? 默菈——也就是群里的“摩拉单推人”,外号“老钱”的群友看了看酒馆内的景象,总结道。 [群聊]摩拉单推人:老六在和迪卢克谈劳动合同,顺便还给迪卢克发了好人卡。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 [群聊]电子木鱼:……这事发生在老六身上我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离谱。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1 群主已经在疯狂at司露了,司露抽空看了一眼群,没仔细看记录,只是大致汇报了一下情况。 [群聊]司露:没事,进展很顺利,迪卢克的好感度刷到10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 [群聊]电子木鱼:……还是那句话,这事发生在老六身上我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离谱…… 默菈轻咳一声,打断了酒馆中诡异的氛围。 查尔斯如梦初醒,看到了门口的客人:“欢迎光临,这位客人点些什么?” 穿着一身蒙德城典型的悠闲贵族装扮的默菈摸了摸腰间的佩剑,朝查尔斯笑了一声。 “没事,既然一会儿有人来买单,那就听他的吧。” 查尔斯愣了一下,“……这位先生还有朋友要来?” 默菈微微一笑,并不说话,而是走到了吧台边,在迪卢克和司露身边坐下。 这两人正如火如荼地讨论着合同,直到他走近了,迪卢克才微微抬头,注意到他是谁的时候,长眉一皱。 默菈当然知道迪卢克看到自己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但他只当不知道。 他向查尔斯道:“先来杯柠檬水吧。” 查尔斯回吧台后去准备了,默菈百无聊赖地环视了店内一圈,然后将目光停在了司露身上,装作很惊喜的样子。 “是……司露小姐吗?没想到会在蒙德城遇到你!” 司露这才抬头,看到了默菈后,皱眉想了想,像是在思考他是谁,而后抱歉地笑笑。 “抱歉,这位先生,我这两年已经在七国境内游历不少地方,见过的人太多,实在想不起来了。” 这是他们先前私聊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的剧本——毕竟默菈在蒙德的这个身份当真特殊。 默菈顺势自我介绍,这位容貌姣好的贵族少年在笑起来的时候,凤眼微挑,有一种温和却莫名勾人的美感。 “没有关系,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默菈,默菈·劳伦斯,我们曾经在璃月见过一面,感谢司露小姐的慷慨帮忙。” ——没错,默菈这个身份,是蒙德城昔日作恶的旧贵族,劳伦斯家族的后裔。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代劳伦斯家族的后裔多少都有些叛逆的血脉,这位默菈先生和骑士团的浪花骑士优菈小姐一样,对“振兴家族”的事业没有兴趣。 他喜欢敛财,再通俗一点,他喜欢摩拉——为此甚至大逆不道地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默菈”,还美其名曰和“优菈”听上去就同宗同族。 出于敛财,又或是逃避家族的目的,默菈·劳伦斯常年在外游历,一年到头都回不了一次蒙德城,但今年却破天荒地回来了一次,甚至常住下来。 而在他回来没几天后,风魔龙袭城,他被封在了城里。 出于对默菈先生“劳伦斯”之姓的重视,以及他本人特立独行的行事作风,默菈最近一向被蒙德城多股势力列为一级警戒名单。 比如对他皱眉的迪卢克,又比如—— “哟,真难得,这大晚上的,天使的馈赠还这么热闹?” 蓝装的骑士携着晚风推门而入,未被眼罩遮着的一只眼笑得眯了起来,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迪卢克看着门口走进来的身影,眉心簇得更深:“凯亚。” 默菈丝毫不意外自己会被凯亚跟踪,也对他的现身成竹在胸。 他微微一笑,“买单的人来了。” 制定了计划的司露看向凯亚。 这位传闻中的骑兵队长从进酒馆的那一刻,目光便在自己身上没有离去。 ……很好,因为和劳伦斯家族的人认识,自己也已经上了他的关注名单了。 这就是她和老钱商量计划的一部分。 凯亚不像迪卢克,迪卢克可以用常规的手段来接近与获取好感,比如与他并肩作战便已足矣。 但凯亚此人,是个比迪卢克更幽深难懂的性格,对于一个被群友评价为“混沌乐子人”的人,司露最终敲定了这个计划。 对于凯亚来说,“引起他的忌惮”显然比“引起他的好感”更简单。 有了忌惮,便有了关注,而哪怕她无法体会,却也知道,一切的感情最初都来源于“关注”。 司露看向凯亚,露出了初见陌生人的友好笑容:“这位就是骑士团的凯亚队长?久仰。” 倒是从入夜起就已经趴在司露肩后打盹的白蛇菜菜不知道被什么惊醒,探出了脑袋,看了一眼门口的凯亚,吐了吐舌头。 “……我不喜欢他。” 第4章 晋江独发 但是显然全场没有人在意菜菜的感受。 凯亚和司露打完招呼,已经自顾自地坐到了默菈的旁边,招来查尔斯给他点酒。 查尔斯从刚才起就发现了酒馆中空气不对,缩到了角落里安静如鸡,此时被凯亚唤了过来只能硬着头皮上。 “凯亚队长,想喝点什么?” 凯亚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默菈:“这位劳伦斯先生点了什么?也给我来一杯就好。” 默菈压下唇边笑意,没有说话。 查尔斯挠了挠头:“……那个,劳伦斯先生说,一会儿有买单的人来,客随主便,就没有先点单。” 司露适时接话,她挑了挑眉,“看来凯亚队长就是默菈先生说的‘买单的人’?” 凯亚听了这句话后倒没什么反应,脸上挑着那抹惯常的笑容,连弧度都未变分毫。 “那就……三杯‘午后之死’,我和默菈先生各一杯,至于剩下的一杯嘛——” 说着,凯亚的目光由默菈转向了一旁的司露。 “——司露小姐不是蒙德人,想必还未见识过这座自由之都潜藏在清风眷顾下,随性肆意的暴烈一面吧?” 凯亚的语调很平常,像是在形容那种名为“午后之死”的美酒,又似乎在暗示些别的东西。 司露垂眸掩下眼中的笑意,缓缓开口道:“事实上,我已经见识到了,凯亚队长。” “哦?”小麦肤色的骑士长眉轻挑,仿佛对她的话很感兴趣。 司露撑着下颚,目光在旁边一直未曾开口的迪卢克脸上转了一圈,而后淡淡启唇。 “深渊教团对蒙德城图谋不轨,预计在近期风魔龙袭城的当口,发动对蒙德城的侵袭。” “哐当”一声,是吧台内的查尔斯砸落调酒杯的声音。 而相比起一惊一乍的酒保,在座的其余四个人就平静了许多,就好像司露刚刚说出的不过是“明天会下雨”这样微不足道的事。 “司露小姐消息真灵通,”凯亚笑出了声,“这样的机密,连我们日日前往城外清剿魔物的骑士团都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真是惭愧。” 司露不接他的话茬,只是瞥了迪卢克一眼:“归功于迪卢克老爷高效的问话方式。” 趴在司露脖子上的菜菜呲着舌头缩回了脑袋。 高情商:高效的问话方式。 低情商:严刑逼供。 凯亚于是将目光转向了迪卢克:“说起来,今天不该是迪卢克老爷去视察晨曦酒庄商队的日子么?倒是难得在蒙德城看到你。” 迪卢克没有理他,冷淡的目光中明晃晃地挂着“关你什么事”这五个大字。 两次试探都被司露和迪卢克挡了回来,凯亚没什么气馁的表示。正巧这时查尔斯将三杯午后之死端了上来,而后将迪卢克的葡萄汁也放到了他的面前。 默菈的指尖在酒杯上摩挲片刻,突然端起了杯子,轻笑着开口。 “那么,为了各位本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地,却奇迹般地在此刻相聚的缘分,干杯?” 漂亮话都说出来了,再不举杯也不合适,凯亚和迪卢克已经端起了自己的杯子,司露刚想拿过自己的杯子,突然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挡住了她。 她抬头一看,是迪卢克。 他的指尖有分寸地没有触碰到她,而是去挡了她的杯子,暗红的双眸凝着她,冷淡,却隐含关切之意。 “午后之死是烈酒。” 司露感激地笑了笑,“谢谢迪卢克老爷的提醒,我会量力而行。” 大概是十点的好感度加成,又或许是这位贵族青年自带的绅士风度,在司露碰杯象征性地喝完一口后,迪卢克唤来了查尔斯。 司露本来以 为他是让查尔斯来帮自己换酒,却没想到他只是侧了侧头,语调平和地问自己:“要吃点什么垫一垫肚子吗?” 司露这下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不挑,随意来点就行。” 查尔斯就又上了几份庄园烤松饼,司露就着糖浆吃完了甜滋滋的松饼,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甜食总是令人心情愉悦的。 她看了一眼桌子那头还在和凯亚扯皮的默菈,转向了迪卢克。 “迪卢克老爷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呢。” 迪卢克握着刀叉的手一抖,在盘子上划出“刺啦”一声。 ——实话说,虽然熟悉迪卢克的人都了解他外冷内热的性格,但司露大概是第一个真正把这句话说出来的人。 迪卢克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因为我给你开了高薪工作?” 司露笑出了声,“不,因为你明明担心我喝醉,却没有直接给我换酒,而是让查尔斯给我上了食物解酒。” 迪卢克垂了垂眼:“你不是未成年的孩子,你有能力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规劝与善后是恰到好处的善意,擅自替你做主就是僭越了。” 这话就很有意思了,司露联想到群友给她科普的关于迪卢克的一些故事与做法,她眨了眨眼。 “这也是迪卢克老爷对蒙德的态度吗?” 迪卢克没有说话。 “西风骑士团,或者说得明确一些,如今的代理团长对蒙德的关照过于无微不至,连找猫这样的小事都要亲力亲为,比起‘守护’,这已经是‘溺爱’了。” 司露不介意迪卢克的沉默,她继续说:“而迪卢克老爷的做法是,替这个被过度溺爱的孩子‘兜底’——比如今夜的深渊教团猎杀行动。” 西风骑士团可以自己解决的困难,他放任他们努力,而一旦事态失控,便是“暗夜英雄”上场的时刻。 尤其是在蒙德风雨飘摇、内忧外患的现在。 迪卢克全程都安静地听着司露的话,不置可否。 而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对话的凯亚和默菈也看了过来,凯亚看着司露,蓝瞳中溢出兴味的神色。 “司露小姐只是旅居蒙德,倒是对城内的一切了如指掌。” 司露耸耸肩:“琴团长对于蒙德城居民的难处亲力亲为,早已不是大新闻了。” 事实上在他们倒转时间的这几次中,她一次次地看着琴团长去帮玛格丽特小姐找猫,到最后忍不住直接给她指明了方向。 凯亚的指尖在杯子上轻点两下:“那么,司露小姐对此的评价是?” 司露答得很干脆:“虽然我已经旅居过不少国家,但我自问还没有足够的眼界与资格去评价一位国家现任的最高管理者。” 说着,她顿了一下,缓缓道:“但是,至少从结果上来看,琴团长的做法有效地安抚了封城后,蒙德居民惴惴不安的情绪,她是蒙德与西风骑士团的支柱——目的已经达到,过程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她这话显然深合凯亚的意,从系统提示的“凯亚好感度增加2点”就能看出来。 司露:……啧,真抠,刚刚她说完迪卢克,人家可是给她涨了5点好感呢。 但是好感还是次要的,她这一番弯弯绕绕的最终目的还没达成,话题迟迟回不到正轨,多少让她有些心焦。 她还以为在爆出深渊教团的行动后,能引起凯亚的兴趣,从而顺理成章地引出“自己也想跟着他们出城清剿魔物”的话题。 迪卢克也是,虽然此刻已经是15点好感,但看上去还是不够信任她。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又快到了清晨,司露沉吟了一瞬,还是决定走一步相对冒险的棋。 [私聊 ]司露:准备好,兜底计划启动。 [私聊]摩拉单推人:妥。 司露站起身,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泛黄的卷轴——就像是平时深渊法师那些掉落物一样,但卷轴上却不是那些寻常的、看不懂的文字,而是有心人一眼便能翻译的深渊语言。 她将个卷轴模样的纸张摊开在迪卢克和凯亚面前,开了口。 “这个东西,我本来一直没有想好要交给谁,但恰巧今晚碰到了迪卢克老爷和凯亚队长。” 凯亚离得近,伸手接过纸张,在上面扫了一眼,而后微微一顿,将纸张递给了迪卢克。 迪卢克接过,读完后脸色也沉了些许。 默菈见两人这幅样子,也凑了过来,而后无趣地撇了撇嘴:“这什么东西?怎么和鬼画符似的?” 司露睇了他一眼:“这是深渊文字。” 凯亚挑眉:“你认识深渊文字?” 司露摇头:“只能大致认出文字种类,但不了解意思。” 对于一个在大陆旅居的旅行者而言,这是合理的。 她看着两个人,在他们开口询问前,直接解释了前因后果。 “今天早晨在东门附近有一个鬼鬼祟祟的深渊法师路过,守城骑士们应该有人见过。守城骑士们和它起了冲突,我本来想上去帮忙,但是它匆匆逃走了,之后我就在地上捡到了这个东西。” 凯亚凝眉思忖了一瞬,早晨确实接到报告在东门有深渊法师的踪迹,但因为近期魔物肆虐的报告太多,而这个法师在报告中只是“路过”,没有造成什么实质影响,便被暂时搁置了。 司露的解释还在继续:“我认出这是深渊文字,但是不懂是什么意思,又觉得事关深渊,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能随便给出去。”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她一开始没有上报骑士团——毕竟她只是一个外国的旅行者,没有任何接近骑士团核心成员的机会,而这种东西,她又不放心随便交给一个普通骑士。 “我在城里守了一个白天,想看看琴团长会不会再出来帮玛格丽特小姐找猫,但很可惜没有。” ……这一句看似有点离谱,但放在任何小事都亲力亲为的琴身上,又很合理。 “但是我思来想去觉得不太踏实,入了夜就想到去东门看看,毕竟白天就是在那里发现的那个法师。” 之后的故事就很好解释了。 “在那里我碰到了正在清剿法师的迪卢克老爷。” 迪卢克的脑筋转的很快,听她这么一说,突然反应过来。 “所以司露小姐那句话……” 司露知道他指的什么。 “是的,当时我只是想找个借口,将迪卢克老爷带去一个隐蔽点的地方。” 说着她看向迪卢克,紫眸中满是认真与诚恳的神色,“我真的没有馋你身子。” 迪卢克:…… 第5章 晋江独发 [群聊]摩拉单推人:……刚刚看老六撩迪卢克和凯亚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开窍了,结果转头就对迪卢克说“我真的没有馋你身子”。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老六什么时候开窍了?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老六什么时候馋迪卢克身子了? [群聊]司露:?我什么时候撩他俩了? [群聊]电子木鱼:…… [群聊]摩拉单推人:你刚刚和他俩聊什么蒙德聊什么骑士团不是在撩他俩吗?? 默菈刚刚虽然一直在和凯亚扯皮,但还是分了心去听司露的那一番话的。 以他对游戏的理解程度而言,他得承认司露那番话确实十分切中两人的人设——而在其他人只是向司露简单介绍,并没有深入剖析那两人人设的情况下,不得不说,司露看人很准。 [群聊]司露:……这就叫撩了吗?这不是和陌生人交往中拉近距离的一种正常手段吗? 司露的想法很简单,据她这么多年对普通人做出的观察与研究来看,表达对对方的理解与支持,显然是拉进关系的一种有效手段。 “我理解你的做法”、“我赞同你的观点”,在司露的理解中,大概是现代社会成年社畜们第二喜欢听的话。 ——第一喜欢听的话当然是“加钱”。 事实证明她没有理解错,至少她确实从迪卢克和凯亚那里赚到了好感度。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说完“我真的没有馋你身子”后,迪卢克的表情那么微妙? 而相比起表情微妙的迪卢克,他的义弟凯亚就直白多了,他直接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是我失礼了……哈哈哈哈哈哈……” 默菈看了看脸色越来越沉的迪卢克,想了想,还是踹了凯亚一脚。 凯亚见好就收,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道:“咳嗯……司露小姐见谅,我是说,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勇气直接在这家伙面前说出‘我馋你身子’这句话的女孩子。” “是‘我没有馋你身子’。”司露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加不加这两个字,可是完全南辕北辙的两个意思呢。 凯亚又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好好好,是的,你没有馋他身子。” 迪卢克:…… 凯亚笑完,微微倾身凑近了司露:“不过,我很好奇,当时司露小姐是怎么和他说的?” 总不能真是直接开口“我馋你身子”吧。 司露歪了歪头,“我当时说,想要……” “哐”地一声,迪卢克将手中的杯子敲在桌子上,冷凝的语调如淬了霜雪:“说正事。” 司露颇为感慨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听他们避重就轻地扯了一晚上皮,终于有人想到要在话题歪掉的时候提醒“说正事”了吗? 太不容易了。 于是她从善如流地凑过去,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正事要紧,所以迪卢克老爷,这张纸条上写的什么?” 迪卢克摊开了纸张:“侵蚀行动已初步完成,11月13日,将风魔龙带到蒙德城外检验结果。” 默菈适时地惊讶出声:“11月13日?也就是明天?!” 司露冷静地接口:“准确来讲,已经是今天了——零点已经过了很久了。” 她瞥了一眼从头到尾没有吭声的凯亚,谨慎地选了个话题。 “这张纸条,也说明了夜里我和迪卢克老爷问到的消息是真的——风魔龙的袭击确实与深渊教团有关。” 默菈接茬:“但是侵蚀行动又是什么?看上去和风魔龙的……发狂有关?毕竟最后还说了‘检验结 果’。” 凯亚终于开口了,他拨弄着手上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摩拉。 “根据骑士团图书管理员丽莎小姐的推测,□□守护之一的特瓦林此次苏醒后,之所以会发狂袭击蒙德,或许是因为憎恨蒙德城民遗忘了它。但现在看来,这个推测与事实不太相符啊。” 在座的除了司露,至少明面上的身份都是蒙德人,而司露作为一个在七国大陆旅行,见多识广的旅行者,了解“□□守护”的历史也说得过去。 司露分析道:“如果这张纸条属实,那就是深渊教团用了某种方式‘侵蚀’了特瓦林,才导致它的发狂?” 迪卢克将手中的纸条放回桌子上,红瞳一沉,“无论如何,明天天亮后我会在城外警戒,以备不测。” 凯亚微微颔首,手中的摩拉“叮”地一下抛起又落下,“我马上回骑士团,今天的出城队伍先搁置,做好城防工作,顺便通知各家各户紧闭门窗,躲入带屋檐的房子下。” 司露终于有机会开口:“我和迪卢克老爷一起。” 迪卢克抬头看了她一眼。 司露的神色很真诚:“这张纸条是我找到的,而且……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说不太通。” 接话的是默菈,他的笑声中多了一些意有所指的意味:“司露小姐运气真好,只是随便路过,就能捡到这么至关重要的线索……如果我也有你这样的运气,做生意就不会亏那么多钱了。” ……后半句就不必了。 这也是之前两人就商量好的,毕竟这张纸条的出现太过刻意。 虽然他们为了出城不得不搞出这玩意儿来,但是总也要给这两个蒙德城头脑顶尖的人物一个合理的解释。 迪卢克和凯亚的疑心,可不是谁都承担得起的。 而这句话,由默菈提出来,总比由他们两人亲自问出来得好。 司露坦坦荡荡地看向默菈:“我刚刚说的‘说不通’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就算深渊教团真的有什么暗藏的计划,我也只是误入计划的一环——毕竟就算没有我,这张纸条也会被骑士团的守卫上呈给琴团长或者凯亚队长,结果对于他们来说是一样的。” 说着她不再看默菈,而是将视线转向了迪卢克:“就算是为了这一点,也请允许我和你一起,迪卢克老爷。这张纸条毕竟还是经由我手交给了你们,如果真的因此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后果,我希望至少我可以及时补救。” 说道这里,她笑了笑,语调中多了几分松快的意思:“而且,如果对方再派了火深渊法师来,我还能帮你快速破盾嘛。” 迪卢克不过沉吟一瞬,便点了头:“你不必有这样的顾虑,如果这张纸条真的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也不是你的错。至于明天……我不反对多一个可靠的帮手一起行动。” 成了! 司露心中狠狠松了口气,看着默菈在群聊频道报喜,群友们欢呼了起来。 [群聊]司露:先别急着松气,默菈你看看能不能说服他俩,你也跟着一起出城。 [群聊]摩拉单推人:?我?他们本来就不信任我,怎么可能拉着我参与这么重要的事?我可是劳伦斯家族的人诶! [群聊]司露:先试试,我怕明天出岔子,正好现在你也在,那我们两个人一起出城,万一出了什么事,还能有帮手补救一下……实在不行再说。 她向来喜欢将一切计划妥当,包括后备计划。 司露说得有道理,默菈简单想了一下,便应了下来。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装作兴致盎然的模样凑了过来。 “既然你们都有任务了,加我一个?我也和你们出城。” 果然,凯亚最先坐不住,“如果我没有记错,默菈先生没有神之眼吧? ” “身为骑士,勇往直前的意志就是我锋利无匹的剑刃!那是比神之眼贵重百倍的东西!” [群聊]司露:……过头了过头了,这句话太中二了。 [群聊]摩拉单推人:你懂什么,12+游戏,适当的热血中二才是精髓。 “当年你们西风骑士团的艾伦德林大团长,不也以没获得神之眼的普通人之躯,带领蒙德城抵御了五百年前的灾祸吗?”默菈开始引经据典。 沉默了半晌的迪卢克突然开口:“但事实上,劳伦斯家族除了那位浪花骑士,其余人一向齿于与骑士团来往——怎么,默菈先生也想要加入骑士团么?” [群聊]司露:好了,收,他俩的态度挺坚决的,你再坚持下去怕要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默菈自然是信司露的判断的,于是他只能遗憾地耸了耸肩。 “行吧……虽然我一直听说了劳伦斯家族不受待见,但没想到我在外游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好转。” 说着他干脆地站起身,挥了挥手,向他们告别:“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在这里打扰你们了,回头见。” 毕竟已经被这么明晃晃地戒备着,再留下去就显得不太识趣了。 迪卢克没有在意默菈,而是看向了司露:“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天使的馈赠三楼有客房,你如果疲惫的话可以先去休息一下,明早七点见。” 司露点点头,随即看了凯亚一眼:“那凯亚队长呢?” 凯亚笑了笑,“我?我当然有我骑士团的宿舍啦,只不过眼看着天也快亮了,我先去做些准备工作。” 他站起身,向司露笑出了一口大白牙:“那么,祝二位明日的行动顺利。” * 如果司露还能将时间倒回到前一夜凌晨,她一定会揪着凯亚的衣领大骂他乌鸦嘴。 [群聊]司露:你们确定时间地点都没错??特瓦林是在前面的树林里被风神治疗伤口的?? 出城后,她以分头行动的名义和迪卢克分开,然后跟着群友的指示来到了本该触发剧情的树林里。 但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已经临近群友们所说的主线剧情被触发的时间点,还是不见半个风神和特瓦林的身影。 连清风都只偶尔刮过几缕。 [群聊]群主:如果你问游戏剧情,大家肯定没有记错,但是既然现在特瓦林和风神都不在,那就一定是出了其他差错。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不应该啊,“主线任务:11月13日打断蒙德城外给特瓦林的疗伤”,你看,系统也是这么说的啊。时间、地点,不都对上了吗? 时间、地点…… 司露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倒吸一口凉气。 [群聊]司露:那有没有可能,问题出在“人物”上?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人物? [群聊]司露:时间,11月13日,地点,蒙德城外,人物,特瓦林……你们有没有发现,系统发布的任务,和你们所说的原神主线剧情有个巨大的差别? [群聊]群主:……你是说,风神巴巴托斯? 所有玩过原神的群友都先入为主了开头的剧情,玩家作为旅行者,无意间打断了风神巴巴托斯给特瓦林的疗伤,才触发了一系列剧情。 但是如果他们的蝴蝶效应不止蝴蝶掉了旅行者,还带来了更深的影响…… [群聊]司露:所以,风神去哪了? 第6章 晋江独发 这实在是个好问题。 众所周知,在原神里除了主线剧情以外,风神巴巴托斯不是在摸鱼就是在去摸鱼的路上。 但万万没想到,现在明明是在主线剧情进行中,还能找不到他人。 [群聊]司露:再者,其实我们对于“主线剧情”一直以来的定义也很奇怪啊。 [群聊]群主:什么意思? 可能是因为司露还没来得及接触游戏就穿越了,她的脑海里没有先入为主的“剧情”概念,当她跳出群友给她讲解的“主线剧情”后,思路霎时清晰了不少。 [群聊]司露:就这么说吧,你们说的“主线剧情”只是游戏里的主线剧情,但在我们现在所处的“真实世界”里,一切都变了,它们还没发生,我们的“主线剧情”需要靠我们自己去推动。 [群聊]司露:而要推动主线剧情,只需要在系统框定的范围内合理运作就行了,对不对? 花花显然已经渐渐明白过来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老六的意思是,只要达到“11月13日”“蒙德城外”“打断特瓦林的治疗”这几个因素,细节处怎么操作都行? [群聊]司露:对,系统压根没规定必须要是风神给特瓦林疗伤,它明文规定的就三个条件,其他细节上,可操作性大了去了。 这就和商业谈判一样,在合同与法律规定的界限里,尽最大自由去操作。 ……钻合同的漏洞嘛,她最擅长了。 [群聊]群主:花花和老六说得有道理,但是哪怕我们先把风神撇在一边,也还有几个重要的问题——特瓦林在哪?谁去给它疗伤?谁去负责打断? [群聊]电子木鱼:……那个,如果只是第一个问题的话,我可以解决。 [群聊]电子木鱼:我说过吧,我这个身份卡是深渊法师,而深渊法师作为深渊教团的一员,参与了特瓦林侵蚀计划,我们可以凭借深渊力量联系到它,大概率也能反向召唤。 [群聊]司露:k,既然木鱼可以召唤特瓦林过来就好办了,那至少时间地点两个要求我们可以满足了。 [群聊]群主:那现在最主要的是,谁去给它疗伤?谁去打断? 这是目前最难办的一件事。 巴巴托斯是风神,是尘世七执政之一,又是特瓦林的“主人”,他自然拥有治愈特瓦林的能力。 除此之外,剧情中的“旅行者”因为是外来之人,也拥有净化的能力。 但群友们没有,群友们现在的身份,全都是土生土长的提瓦特人。 司露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半天,戳了戳摇头晃脑的菜菜,突然开了麦。 [群聊]司露:我姑且提出一种假设,有没有可能要“治疗”特瓦林,不需要“净化”的力量呢? [群聊]群友们:? [群聊]司露:木鱼,你们深渊教团对特瓦林的侵蚀,是持续用深渊之力腐蚀它被杜林的鲜血恶化的伤口,对吧? [群聊]电子木鱼:对,一边腐蚀,一边对它洗脑,让它憎恨蒙德。 [群聊]司露:那很简单嘛,除了“净化”可以算治疗,“停止侵蚀”或者“收回侵蚀之力”,就不算治疗了吗?系统又没说一定要“治愈”。 群内一时没了声音,显然也被这个反向思维给惊住了。 [群聊]司露:“治疗”本来就是个很主观的东西,一定要解释的话,就是“主观上希望治愈它,并且实施了缓解伤口的操作”,对吧? [群聊]司露:那如果木鱼作为深渊法师,减缓了对它的侵蚀,并且“主观上”是希望它康复的——怎么不算治疗呢? 好问题,深渊法师停止侵蚀特瓦林,怎么不算治 疗呢? [群聊]摩拉单推人:……这个思路属实有点离谱,但是更离谱的是我居然觉得这方法是可行的。 群主嘉波的魄力之一便是擅长听取意见,只是简单思考了一下便拍了板。 [群聊]群主:我觉得这个方案的成功概率不低,可以试试。那就这样,木鱼想办法把特瓦林召唤到剧情点,开始给它治疗,然后司露带着迪卢克去打断。 电子木鱼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多少还是感慨了一句。 [群聊]电子木鱼:想不到啊想不到……搞了半天,风神竟是我自己。 看着电子木鱼的发言,司露突然想到了什么。 [群聊]司露:对了,我记得之前木鱼说过,不想要深渊法师的身份卡了?那一会儿直接和我演一场戏,让迪卢克帮你撕卡算了。 [群聊]电子木鱼:我也想啊,但我现在账面上总共只有150积分,撕卡换身份要200点。 [群聊]司露:……不会吧,这么久了你一个个人任务都没完成吗? [群聊]电子木鱼: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已经完成三个个人任务了,每个任务积分奖励50点,不然我这个150点哪来的?? 司露愣了一下。 [群聊]司露:等一下,你们一个个人任务都是50点积分? 群友们纷纷给出肯定答案。 群主从司露的话中品出了一些其他的意思。 [群聊]群主:老六的意思是?你的个人任务不是这么点? [群聊]司露:……我到目前为止两个个人任务,是刷凯亚和迪卢克的好感,我都还没刷到目标数值,但我账上已经有200点积分了。 [群聊]群友们:??? [群聊]司露:好像是每个人的好感每涨5点,系统就会给我50积分……我现在迪卢克好感16点,凯亚好感度5点。 所以她一直以为,群友们也是在个人任务每完成一阶段的时候,就会得到一定奖赏,不需要全部完成就有积分入账——就像传统的rpg游戏那样。 群内短暂地沉默一秒后,瞬间爆发了。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我靠!老六是什么天选之子主角剧本啊!!我们辛辛苦苦完成一个任务才有扣扣搜搜的50点,她亲亲抱抱举高高就有了啊!!! 司露:……倒也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我就说,我一直在关注面板上的总积分,增长的速度太诡异了,我还以为群友里出了一个隐藏的任务高手,一晚上刷了四个任务。 当然,激动归激动,眼红归眼红,但群友们还是保持了良好心态。 不说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总积分上涨迅速总是好事,离他们回现实世界的目标也能更进一步。 [群聊]群主:可分配积分当时还剩下1541,本来是打算留给团队技能,或者是第一个任务完不成,以免积分倒扣的。木鱼如果坚决撕卡的话,可以从当中提50分,影响不大。 电子木鱼咬咬牙,同意了。 [群聊]电子木鱼:提!这50点我先欠着,之后主线任务完成,大家分配积分的时候,从我这里扣除50点给团队技能好了。 群主发起了积分分配,司露看了一眼,只有电子木鱼一人被分配了50分,便点了同意。 【群主发起积分分配方案,同意人数大于反对人数,方案通过,积分已到账,请查收。】 [群聊]群主:现在一切准备工作就绪,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第7章 晋江独发 迪卢克拿出皮质水壶喝水的时候,司露正巧巡完了东边的树林,回到了他们约定的地点。 司露看了一眼他手上略显粗糙的皮质水袋,迪卢克注意到她的目光,“怎么了?” 司露坐到他旁边的石头上,笑了一声,“没什么,只是觉得像迪卢克老爷这样的人,拿出这样普通的水袋喝水有些不符合身份。” 迪卢克将塞子塞回水袋口,摇了摇半满的水袋,“我喜欢收集一些古物,但不代表会带着它们出去旅行,旅行途中的装备,我更看重实用价值。” 司露弯了弯眉眼:“非常‘迪卢克’的说法呢。” 或许是好感渐渐上来了,又或许是空旷的野外没了一些拘束的氛围,迪卢克的语调也轻松了起来。 “你也是踏遍七国的旅行者,应该最能体会这个道……” 迪卢克话音未落,就见司露轻轻伸手在面前的空中一抹,一套古色古香的茶具便出现在了骤然扭曲的空气中。 迪卢克看着她投、润、烫、分、冲的手法一气呵成,短短几分钟便到了出汤的流程。 司露分出三个瓷杯,凤凰三点头的姿势清雅洒脱,片刻后,她将其中一只杯子递给了迪卢克。 “来,尝尝我泡茶的手艺。” 迪卢克顿了一下,默默咽回了自己的话。 他端起茶杯,品了第一口。 “是璃月翘英庄的雨前沉玉?”迪卢克的眼中微微溢出讶色。 哪怕是放在以茶道起家的翘英庄,沉玉茶也都是千金难买的存在,更别提雨前采摘的头采茶了。 司露抿着唇笑了笑,“迪卢克老爷果然是识货的人。” 她指了指面前的茶具,“这茶叶和我随身的‘乾坤袋’,都是璃月的友人所赠。” 迪卢克显然也看出了她刚刚虚空取物的手法,“传闻中璃月仙家用仙力制成的储物袋,可纳乾坤。” 再看向司露时,他的眼神中带了些好奇与探究。 司露知道他在想什么,便直接解释道。 “看我的名字也能看出来吧,我是璃月人,只不过性格散漫,喜爱旅行而已。不过我可没那么大的神通可以得到仙人所赠的宝物,这是当初帮了烟绯小姐一个小忙后,得到的回礼。” 她这话解释得虚虚实实,实的是,她这个身份确实与璃月的烟绯有一定交集,她也确实送了茶叶和茶具给她,但压根没有什么“乾坤袋”,这就是系统的空间罢了。 ——她也是看完身份背景介绍,又询问了群友后,才得知这位烟绯友人也是原神的主要角色之一。 提起“烟绯”这个名字,迪卢克沉默了一会儿,“原来是精于律法的烟绯小姐……神交已久。” 司露听着有些好奇:“……神交?” 迪卢克微微一哂,“前年晨曦酒庄有批货物运往璃月,领头交易的是行会中的老手,但……” 说道这里,他似乎觉得在司露面前说她“友人”的话不太好,便含糊了一句。 “总之,最后他拿回来的货款与合同,我们仔细研读过,确实让行会中的人……受益良多。” 他看向司露,想到了这少女昨夜侃侃而谈的模样,如果是那位烟绯小姐的好友,到也说得过去了。 司露闻歌弦知雅意,弯了弯眉眼:“看上去你的手下没能占到便宜,算是迪卢克老爷的一次折戟沉沙么?” 迪卢克干脆地摇了摇头:“不算。虽然在合法范围内取得更多的利益是商人的天性,但说到底,那只是‘附加’的收益,我不会过多苛求。” 这下司露是真的有些惊讶了,“迪卢克老爷和我所了解的一些商人秉性,不太一样。” 迪卢克垂眸,轻轻弹了一下旁边石 头上的狼末剑刃。 “一个人可以拥有多种身份,而商人,只是我身上最微不足道的一种。” 司露托着腮“唔”了一下,亮晶晶的目光看向了他,“看来,我还不够了解迪卢克老爷。” 迪卢克抚着狼末大剑的手微微一顿,抬眼间正巧对上了那双流转的紫瞳。 是十分认真的目光,有探究,有好奇,却不带丝毫恶意与忖度,更没有寻常人看他的忌惮。 迪卢克从来没碰到过这样没有任何所求与忌惮、仅仅只是出于善意的探究。 他目光一撇,避过她过于明亮的眼神,扫过了她面前的茶具,像是在没话找话。 “你泡了三杯,还有一杯是?” 司露“啊”了一声,似乎刚刚想起什么,伸手将自己的长发撩开,戳了戳正趴在她肩上打盹的小白蛇。 “菜菜醒醒,喝茶啦,你最喜欢的沉玉茶。” 小白蛇睡眼惺忪地醒来,竖瞳因为刚睡醒的缘故,看上去有些呆滞,没有半丝冷血动物给人的可怖感觉。 它吐了吐信子,顺着司露的手臂滑下,凑到了杯前,伸着舌头一舔一舔地喝着茶水。 “呜哇你终于舍得把这个茶叶拿出来喝了!”自从之前尝过一次后,菜菜便对这个茶水念念不忘,“之前怎么和你说都不舍得,今天居然肯大方一次了?” ……当然是为了和迪卢克拉近点距离啦。 司露保持微笑,没有回答。 像迪卢克这样的贵胄出身,据她在现实世界的观察与经验,无论表面看上去多自由不羁的性格,骨子里总还是有些高雅熏陶的。 不会嫌弃粗茶淡饭,但也更容易被小众的品味惊艳。 类比一下,大概就是“自己喜欢的一部没有多少人知道的电影,突然找到了喜欢的同好”时的那种惊喜感吧。 反正她也要拖住迪卢克,等木鱼那边把特瓦林召唤过来,就干脆拿出珍藏的茶叶装个B(划掉)分享一下了。 她满意地看到迪卢克的好感度一点两点地稳步上涨。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出那句“我还不够了解你”后,好感度猛蹿了五点。 在她看来这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一句陈述事实。 ……算了,有好感入账总是好事。 就在司露微微走神间,迪卢克一直在看着喝茶的菜菜。 他昨晚就注意到了这条白蛇,但一直没有机会问起:“这是你的……同伴?” 菜菜的半条蛇尾还缠在她的手臂上,司露随手摸了两把它光滑的鳞片。 “算是吧,家门口捡的,就一直养着了。” 迪卢克沉吟一下,“和你们璃月不卜庐那位白大夫养的白蛇一样?” 司露:……谁? 只被简单科普了一些主要人物的司露一下子懵了,但还是维持着不动如山的微笑。 “菜菜只是条普通的蛇。” 嗯,只是一条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瞪谁谁催眠的普通小白蛇而已。 迪卢克沉思片刻,难道璃月人都喜欢养蛇? 等菜菜都慢悠悠地舔完茶水,群里终于有了动静。 [群聊]电子木鱼:我准备好了,马上就能把特瓦林带来。 司露瞥了一眼消息记录,伸手一抹,把茶具收了起来。 “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 林间的风声骤然一响,不再是先前和煦的微风,风中传来了些微的腥味。 迪卢克的眉头一皱,伸手握上了狼末。 “风的气味变了。” 第8章 晋江独发 清风吹来了腥臭中带着诅咒的气息。 那种不详又恶毒的感觉,连司露这个没有神之眼的人都感受到了些许反胃。 迪卢克的脸色更难看,却不是因为那腥臭的气味。 “是风魔龙。” 他和司露正循着那明显的气味一路追去,在路上,他很肯定地开口。 “风魔龙第二次袭击蒙德郊外时,我曾近距离感受过这份不详的气息。” 神之眼持有者总是对这样满含元素的气息要敏感些的,司露不奇怪他能认出来。 “看来,我们得到的情报没有出错。” 她不知道从哪掏出了自己的怪形法器,已经握在了手上。 迪卢克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法器,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一会儿如果情况不对,你先撤退。” 毕竟在他看来,司露少了一份神之眼元素之力的加持,如果真的碰上了特瓦林这种魔神眷属级别的对手,难免力有不逮。 司露本想拒绝,但一想强敌在前,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在“你先走”“不,你先走”“不,我不走”这样无用的扯皮上了。 她于是点点头:“我会见机行事,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风中的气味愈发浓烈起来,迪卢克上前一步拦住了司露,前面林叶翕动间已经渐渐露出的巨龙身影。 司露只是思考了一瞬,便伸手拽住了迪卢克的胳膊,将他拽到了一棵大树后藏好身形。 迪卢克:! 她抢先一步摆出“嘘”的手势,将迪卢克藏在树后,自己微微探出头去,看向了前方的巨龙。 很好,就是特瓦林和深渊法师身份的木鱼。 [群聊]司露:我和迪卢克到了,就藏在你身后七点钟方向的大树后面,请开始你的表演。 电子木鱼收到提示,挥动着手中的水系法杖,开始做起了标准跳大神的吟唱姿势。 司露得承认,哪怕是如此喜感的“舞姿”,在这样压迫力满满的腥色飓风之中,都显得诡异又不详。 司露轻轻戳了戳迪卢克的手臂,引导他向那边看去。 她压低声音地开口,出声只有气音:“那个深渊法师在干什么?” 迪卢克目光垂落在她的指尖,看着她在自己的臂上一触即过,压低声音正色地回道:“那是深渊法师施法的动作。” ……答了等于没答,但问题不大,她本来也只是想引起迪卢克的注意,让他注意到那个深渊法师。 矮小的深渊法师在飓风中起舞,它的口中念着早已失传在七国大陆的古代语言,手中的法杖发出水蓝色的光芒。 那星点的光芒,渐渐凝聚在了特瓦林脖子的伤口上。 伤口上凝结着五百年前被不详巨龙污染的血液,经历了百余年的沉淀,侵入骨髓,腐蚀着风神曾经眷属的每一分神智。 深渊法师杖顶的蓝芒越聚越亮,与特瓦林伤口处的腐蚀共鸣起来。 巨龙的喉间溢出了痛苦的喘息声,翅羽挣扎间,更为剧烈的腥风在林间卷起。 藏在树后的司露将一切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地开了口。 “看上去,这个法师正在对特瓦林的伤口施法。” 迪卢克也赞同这个观点,他思考了一会儿:“侵蚀计划……莫非就是这个?” 司露微微侧头:“你是说……” 深渊法师带着面具的脸上看不清神色,它站在地上,仰头看着痛苦的特瓦林,似乎轻轻启唇。 “可怜的龙……再等会儿,再等一会儿……” 他愈发卖力地挥舞着手中法杖:“再过一会儿,你就能……” 司露眼见着时机已到,当即拽着迪卢克跳了出去。 “住手!!” 深渊法师法杖顶端的蓝芒一颤,当即止住了施法。 特瓦林低吼一声,垂下头,俯趴在了地上,低喘的吐息声痛苦而虚弱。 “你们对特瓦林做了什么!”司露说出准备好的台词。 深渊法师转身,看向了这两个不速之客。 “呵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七神的走狗……” 它重新举起了法杖,周身包裹在了晶莹的水盾之中。 这是进入了备战状态。 迪卢克握着狼末上前一步,将司露的半个身子挡在身后,重复了刚刚她的问话。 “你们,对蒙德的东风之龙做了什么?” 同样的问话,由迪卢克这个已手染了不少深渊之血的人问出来,压迫力自然不同。 但这却似乎激起了那个深渊法师的逆反。 “做了什么……”包裹在盾中的法师闲适地微微一躺,“深渊教团让它看清了自己真正该服侍的主人,而我……呵呵呵……” 说道最后,它笑而不语,似乎不打算将最后的真相说出来。 迪卢克眉目一沉,“东风守护不会轻易背叛蒙德,这就是你们的侵蚀计划?” 这只深渊法师好像并不惊讶“侵蚀计划”从外人嘴里提出来,它晃了晃毛茸茸的身体。 “背叛?……哈哈哈……” 它低声喃喃着这两个词,忽而像是被“背叛”两字刺激到了一般,继而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说得对……东风守护不该背叛蒙德,就如我也不该为了可笑的怜悯之心,背叛我深渊之下的故土!!” 沙哑尖锐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如怪物的咆哮与哀泣。 深渊法师手中法杖一挥,成堆的水珠凭空自它身前凝聚,眨眼间便如利剑般向两人飞去。 司露抡着自己的物理法器将飞至面前的水系攻击一一击落,看着迪卢克的剑上已经渐渐聚起了火焰,心下很是满意。 [群聊]司露:台词不错,准备杀青。 [群聊]电子木鱼:迪卢克抓住深渊法师会习惯性先拷问几句,你记得一会儿见机直接“误杀”了我。 深渊法师的攻击渐渐很辣起来,招招致命——并且似乎是看准了那个“柔弱”的少女没有神之眼,连番的攻击都是冲着她去的。 迪卢克显然被这样不要脸的战术激怒了,手中的狼末一举—— “等等迪卢克老爷!我先帮你破盾!” 司露从他身后闪身袭上,抡着法器“哐”地一下砸在了法师的水盾上。 昨夜震撼的一幕重演,深渊法师的水盾哗啦啦碎了一地。 连穿越来后就没和她面对面接触过的木鱼也惊了。 [群聊]电子木鱼:WTF??你这什么逆天的攻击力?? 但他已经没有了震惊的机会,迪卢克燃着火焰的大剑已经兜头砍下—— [群聊]电子木鱼:撕卡我来了!!新身份我来了!!!我再也不用一边指挥特瓦林飞天一边恐高了!!! 就在电子木鱼和司露都觉得这个计划已经在顺利收尾的时候,突然,空气中有和煦的清风吹过。 只是飘摇微弱的一缕清风,却撕开了被腐蚀的巨龙刮起的飓风,一路钻入风眼中心,带着温柔和煦的力量,裹住了虚弱的特瓦林,和引颈就戮的电子木鱼。 如同狂风骤雨中乍破乌云的彩虹,又如冰天雪地里暖意融融的烈阳。 它裹挟着酒香与生机之力,破开了层层不详的死气,将两人拥住。 清风之后,林间再无踪迹。 ——特瓦林消失了,连带着地上的深渊法师,一眨眼便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司露简直惊了,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发生了什么?!” 迪卢克也亲眼目睹了面前两人蓦然消失的全过程。 林间的风恢复了往日的清纯柔和,他熄灭大剑上的火焰,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晴朗的天边。 迪卢克沉默不语,司露便也不开口。 因为就在天边放晴的瞬间,群友们收到了久违的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 团队主线任务一“打断给特瓦林的疗伤”已完成,任务奖励:500点可分配积分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静默片刻后,群内传来了其他群友的欢呼——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好耶!!初战告捷!! [群聊]摩拉单推人:老六那个魔性的解法居然真的可以……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这个任务终于完成了,快感动哭了…… ——还有电子木鱼那格格不入的哀嚎声。 [群聊]电子木鱼:他!妈!的!!谁把劳资和特瓦林救走了!!我差一点点就能撕卡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200点积分都准备好了!!! 第9章 晋江独发 司露也有些烦躁,但比起电子木鱼功亏一篑的崩溃,她更多的是一种计划被打乱的不爽。 菜菜似乎知道她的脾气,呲着蛇信在她脸上滑过,开口安慰她:“至少你们的主线任务做完啦。” 司露也明白这一点,不爽的心情被她压了下来。 她拉开面板看了看,现在迪卢克好感22点,凯亚好感5点,她的个人积分已经达到了250点。 好吧,她被数值和积分安抚到了。 迪卢克收起了狼末走到她身边:“你没受伤吧?” 司露摇了摇头,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鬓角,朝他一笑:“没有。” 迪卢克安下心来,“那就好。” 司露顺势道:“刚刚那是……” 迪卢克微微一顿,“那股风……”说道这里,他微微摇头,“不管怎么说,那个深渊法师的出现,至少确定了深渊教团对特瓦林的‘侵蚀计划’是事实。” 司露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赶快返回蒙德城,要将这件事告诉西风骑士团。” 迪卢克沉吟一瞬,“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调查。” 司露当然知道迪卢克肯定要调查刚刚那个怪异的深渊法师,还有那场古怪的风,只是…… “我明白迪卢克老爷的急切,但是我只是个异国的旅行者,没有直接面见骑士团的机会……”她想了想,“你有没有什么信物之类的?” 迪卢克摇了摇头:“没关系,你回去找凯亚,他会将你引荐给骑士团。” 司露挑挑眉:“但据我所知,凯亚队长一向神出鬼没,我去哪找他比较好?” 除了深居简出的丽莎,整个骑士团最难找的就是这位神秘莫测的凯亚队长了。 迪卢克的视线在她脸上滑过,“他会自己来找你。” 司露脑筋一转,就明白了迪卢克的意思——她是拿出“侵蚀计划”相关纸条的人,又和迪卢克出城去巡逻了,回到蒙德后凯亚肯定在自己送上门来找她了解情况。 她于是点点头:“那我先回去,迪卢克老爷也要注意安全。” “你也是,注意安全。” 告别了迪卢克,司露一路回到了蒙德。 时值中午,她今天就早上出发前吃了个早饭,现在也有点饿了。 她想了想,还是去了天使的馈赠。 查尔斯已经对她十分熟悉,一进来就向她打了招呼:“司露小姐请坐,老爷说您可以随时来店里点单,账单记在他的名下。” 司露颇为感慨,这年头这么良心资本家果然只存在于异世界了吗。 她没有滥用权力,随便点了两个主食,趁着还没上菜的功夫,拉开了群聊面板。 [群聊]司露:我来了,刚刚回到蒙德坐下。 [群聊]群主:老六来了,是这样,我们刚刚商量了一下这个主线任务的500点怎么分配。 [群聊]群主:这个任务中,就属你、老钱,还有木鱼出力最多,你又是全程跟进的,我们的意思是,可以由你来提出分配比例。 司露看着自己积分面板的250积分,其实不太在意他们的积分分配。 毕竟自己的个人任务相对好攒一点,起步阶段大家都困难,自己让一点给有困难的群友,帮一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群聊]司露:我、老钱和木鱼可以各拿100,剩下的200你们三个人平分,每个人66,零头就攒给团队积分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我觉得吧,老六的工作量那么大,还是多拿点,你拿150,老钱和木鱼100,我们剩下的50就行,毕竟我们只是动动嘴皮子。 [群聊]司露:既然这样,那多出来的5 0直接给团队积分吧,我们早点解锁传送锚点,如果有谁出了事也能帮一把。 [群聊]电子木鱼:那我借的50点也直接还到团队积分里吧。 见其他人没有意见,嘉波发起了积分分配。 【系统提示: 群主发起积分分配,分配方案如下: 司露:100点。 咸豆腐花天下第一:50点。 群主:50点。 电子木鱼:50点。 你胡说我没秃:50点。 摩拉单推人:100点。 团队积分:100点。 同意 反对】 司露点了同意,须臾后系统跳出了提示。 【群主发起积分分配方案,同意人数大于反对人数,方案通过,积分已到账,请查收。】 等到积分入账,她顺便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 团队总积分:7428 可分配积分:1464 团队积分:100 个人积分(总):350 看完面板,她的最后一点疑虑总算也散了。 [群聊]司露:我看了一眼面板,还好总积分是只会正向累积的。我本来还担心我们用掉了积分,总积分会不会倒扣,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既然这样,那他们慢慢攒着,总有一天能攒到10万分。 [群聊]群主:好了,散了吧,在下一个主线没来前,大家加紧做个人任务,多攒点积分。 等一切分配完后,司露终于有机会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了。 [群聊]司露:木鱼,你知道刚刚是谁救了你吗?你和特瓦林被救了以后又去哪了? [群聊]电子木鱼:别提了,我也不知道是谁救了我们,我一开始看到那个逆天的风元素还以为是风神救的,结果一睁开眼,发现我和特瓦林回到了深渊教团的营地。 [群聊]司露:……居然不是风神巴巴托斯吗,我看迪卢克当时的表情,大概也猜是风神救的你们。 其余群友也得知了一些他们当时的情况,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群聊]摩拉单推人:如果是风神救的说不通,他就算发现了木鱼在治疗特瓦林,救特瓦林的时候顺手救了木鱼,最后也不会把两个人送回深渊教团。 [群聊]电子木鱼: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那股风元素力……除了巴巴托斯,原神里还有什么风元素角色有可能吗?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蒙德的话只有琴和砂糖是风元素吧。 而这两个人显然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去救特瓦林。 司露思考了一下。 [群聊]司露:我一会儿大概要去一趟骑士团,我可以试探一下琴团长,至于另一个砂糖……是谁来着? [群聊]摩拉单推人:是西风骑士团的炼金术师,另一个蒙德主要角色阿贝多的徒弟,如果是砂糖的话……我可以想办法试探一下,不过我还是觉得她的可能性不大。 虽然游戏里的砂糖在稻妻版本更新前,一直有核爆启动器的称号,但是剧情中的她从设定上来说,没有那么逆天的实力。 群里的大家如火如荼地讨论着,司露也开始美滋滋地吃起了自己的午饭,等吃到七分饱时,天使的馈赠的门终于又被推开了。 凯亚披着和煦的日光走了进来,脸上的笑容很真挚:“久等了,司露小姐。” 司露放下刀叉,抬头看他,微微一笑,“我在等你吗?” 凯亚在她有意留出的空位上坐下,坐姿没有平常骑士的中规中矩,倒是颇为随性。 “你和迪卢克一起出城,但只有你一个人回来,说明他 找到了新的线索去追查了。不然按照现在蒙德的境况,他至少也会送你到城门口。” 凯亚瞳光一闪,目中的冰蓝色溢出几分勾人的意味来。 “至于司露小姐……你是一个捡到了深渊纸条都会大晚上去巡逻的人,碰到了这样的事,回到蒙德后却第一时间直奔天使的馈赠,没有半点焦急的样子。” ……虽然有点阴差阳错的误会,毕竟什么深渊纸条什么巡逻都是扯淡,但总体的思路没错。 “那多半只有一种可能,你有事回城告诉骑士团,但现在只能通过我接触琴团长他们,你又找不到我,就在天使的馈赠守株待兔了。” 说着,他微微倾身,目中笑意一闪即逝,“所以,你是在等我吗?” 像是疑问句,又仿佛胸有成竹。 司露想,这或许就是她喜欢和聪明人相处的原因吧。 她将桌旁没有动过的水杯轻轻一挪,推到了凯亚手边。 “是的,凯亚队长,”她抬头,同样深邃的紫眸直视了他的双眼,“我在等你。” 【系统提示:凯亚好感度+2点。】 司露在心中轻轻咂舌:……这人真的很抠诶。 但现在不是吐槽这个的时候,她擦了擦嘴,站了起来。 “事不宜迟,我们直接出发吧,去见琴团长。” 凯亚的眉睫微微垮下,轻叹一声:“……都不让我喝口水就走吗?” 如果不是知道这人现在对自己好感度才7点,司露看着他熟稔到甚至有些“撒娇”的态度,都以为自己和他已经是多亲密的至交好友了。 花花说的没错,凯亚和迪卢克这对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可太有意思了。 一个外冷内热,一个外热内冷,在司露看来,要和这位凯亚队长搞好关系,可比接近他的义兄难多了。 她微微一哂,“初次见面便让琴团长久等,在我们璃月可不是一种有礼貌的行为。” 凯亚微微一顿,眼中闪过的笑意总算真了几分,“琴团长在等你吗?” “以凯亚队长对蒙德‘多股势力’的警惕程度,你今天肯定一早就把我和深渊纸条的事禀报了琴团长,不然也不会那么顺利迅速地完成城防部署。” 她耸了耸肩,“现在我带着足以让迪卢克老爷扔下我独自去追查的线索回城,我想,琴团长应该会很想见我一面。” 她学着凯亚的样子,微微倾身凑近了他,看着他的目光中有几分相同的笑意。 “所以,琴团长在等我吗?” 凯亚这下是真心笑了起来——他笑得真心实意的时候,笑容中反倒多了几分冷意。 “是的,司露小姐。” 【系统提示:凯亚好感度+4点。】 “我们在等你。” 第10章 晋江独发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这位就是司露小姐。” 将司露带到骑士团的琴团长办公室后,凯亚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下情况。 琴显然已经知道了司露的事,但或许没有知道得太详细,了解情况后,她向司露点点头。 “向你致谢,尊贵而可敬的旅行者。”代理团长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为你这份为了蒙德直面巨龙的勇气与付出。” 司露被这正式的语句砸得噎了一下:……她倒也没做什么,都是系统的任务罢了。 但漂亮话还是要说的,她点头致意,“我是旅行者,但也是璃月人,提瓦特大陆上的七国自该同气连枝。” 反正据她所知,至少在明面上,游戏里的七个国家间没什么深仇大恨。 “真是个好心的小可爱呢。”一旁的丽莎眼波一淌,慵懒而妩媚的眼神看了过来。 司露还没回话,肩头的菜菜突然钻了出来。 “这个姐姐好漂亮!!麻麻我恋爱了!!她朝我抛媚眼!!她心里有我!!” 司露:…… 她伸手将它塞回头发里。 琴和丽莎也早就得知了她这条宠物蛇的存在,看到后也没什么惊讶的反应,只有丽莎笑了笑。 “这是小可爱的旅伴吗?看着非常威猛呢。” 司露:……? 不是,这条身娇体软还花痴的菜花蛇怎么也不可能和“威猛”扯上关系吧? 她只能当对方是在客套,继续保持礼节性的微笑:“丽莎小姐过誉了,只是随手捡来的宠物,旅行途中有它作伴,也别有一番乐趣。” 丽莎的目光在她发间的白蛇身上滑过,最终还是停留在了她的脸上。 听他提到了“旅行”,丽莎幽幽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遗憾:“哎,只可惜,你来蒙德的时机不怎么巧,不然蒙德城作为风的故乡,采风与借景都是一流呢。” 司露微微一笑:“没什么巧不巧的,正如风向也不是永远一成不变的。” 听到她这话,凯亚短促地笑了一声,“哈。”他抚了抚掌心,“司露小姐对蒙德文化的了解,倒比我更像是土生土长的蒙德人了。” 司露其实不太喜欢他们这样一句一捧的说话方式——毕竟据她的经验来看,当对方在言辞里将你一步步捧高,疯狂给你戴高帽的时候,多半是有求于你……并且不想给钱。 虽然她本身也想借机接近骑士团,以便更好地完成之后的任务。 但是……简单点,发布任务的方式简单点。 就在这时,她突然收到了默菈的私信。 [私聊]摩拉单推人:你在琴团长办公室? [私聊]司露:在。 [私聊]摩拉单推人:你们布置任务快结束时和我说。 她一时摸不清默菈想干什么,但知道他不是心血来潮的人,便应了下来。 她抬头看向琴团长,开口直入主题:“关于昨天我捡到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的内容应该属实……” 她将刚刚在城外的遭遇复述了一遍,但是在末尾省去了那怪异的风元素,只说了“不知道被谁救走了”。 “……然后迪卢克老爷去追查深渊法师和特瓦林的去向,我就先回城来报告骑士团了。” 她抬头,直视琴团长,“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是深渊教团诅咒了特瓦林被毒血腐蚀的伤口,才会导致它神智失常。” 办公室中一片寂静,这明明是一个好消息,但骑士团的三个人脸上却没有半丝放松的表情。 最终,还是由最果决的凯亚开了口:“现在,最主要的是要确定,这样的‘侵蚀’是否是可逆的。” 司露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愣了一下,“……凯亚队长的意思是……?” 接口的是琴,她的声音很稳,却有些低沉,“特瓦林是蒙德的东风守护,是从新蒙德建城以来就庇护了蒙德人祖祖辈辈的英雄,如果可以,我们不会以伤害他的方式来达成目的。” 这种句式司露可太熟悉了,“如果可以,我们不会”,基本代表着“如果没有选择,我们一定会”。 ……但这和群友们给她的游戏内的信息和人设出入有点大啊…… 司露还在愣怔间,旁边环胸的丽莎再度开了口:“无论如何,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切断特瓦林的力量来源——特瓦林是蒙德的东风守护,他用以在蒙德周边掀起飓风的力量来源,是被废弃的四|||风守护庙宇。” 凯亚笑了笑:“……不出意外的答案呢。” 琴轻轻颔首,将目光转向了司露,“司露小姐,接下来,仅是我代表我个人的不情之请。” 司露:……来了,这个话术。 “我希望司露小姐可以向危难中的蒙德伸出援手——替我们拔除其余三座神庙之中的凤龙之力。” 司露:……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三个人这次是打配合来的。 从一开始疯狂给她戴高帽,到后面一唱一和把“困难”给她抽丝剥茧地说出来,只为了引出最后这句话。 而最妙的地方在于,琴是以“个人”身份来讲述这个“不情之请”的。 ……你们12+游戏的npc都这么会唬人的吗? 司露只沉思了一瞬,便决定贯彻自己在凯亚眼中那个“只是捡到可疑纸团就会大半夜去巡逻”的“好心人”人设,没有拒绝。 ……当然,为了系统的任务,她本来也没有理由拒绝。 “多谢琴团长的信任,我义不容辞。”司露点头的样子也十分坚决。 边说着,她边给默菈发了个信息。 [私聊]司露:快结束了,要我帮你拖住他们吗? [私聊]摩拉单推人:如果可以的话拖一下,不过我马上就能到。 琴的眉目似乎松缓了下来,“四|||风庙宇的事,本该是我们骑士□□人跟进,只是最近因为风魔龙袭城,团内人手大量紧缺……”说着她看向了凯亚,“凯亚队长会作为你的助手,与你一同前往。” 司露:……团内人手紧缺,却能派个实力数一数二的骑兵队长来做我的助手? ……该说不愧是12+rpg游戏的剧情吗? 她自然不会拒绝,“助手不敢当,还请凯亚队长指教。” 凯亚也答得很快:“事不宜迟,我们……” 他的声音被门外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打断。 稚嫩的童音从门外传来:“琴团长今天应该在办公室呀?我来帮砂糖姐姐敲门!” 那小萝莉的声音刚刚落下,办公室门口就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司露眉峰一跳,来了。 琴见大家也聊得差不多了,便扬声道:“请进。” 办公室的房门打开,一个火红的身影呲溜一下便跑了进来。 “琴团长!丽莎姐姐!凯亚哥哥!……还有这位没见过的漂亮姐姐!大家中午好呀!” 礼貌的小可爱十分讨人喜爱,司露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我叫司露。” “哦哦,是司露姐姐!司露姐姐中午好!” 司露向她和善地笑笑:“你也中午好。” 琴适时出声:“可莉,你有什么事吗?” 名为可莉的小萝莉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啊”了一声,向门口招了招手。 “砂糖姐姐、默菈哥哥快来!琴团长在办公室里的!” 司露想过默菈的出场方式,但没想到他能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让可莉带他插入他们的谈话之中。 ……群友们真不愧个个都是人精。 绿耳的精灵少女带着贵族少年走了进来,砂糖看到房间里站了那么多人,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琴、琴团长……还、还有诸位,中、中午好……” 凯亚在看到默菈的那一刻眸中冷光一闪,面上笑容却分毫未动。 琴看向砂糖:“中午好,砂糖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砂糖垫着脚尖在地上碾了碾,怕生的少女在这么多人面前,头都不敢抬起来。 “是、是的,是琴团长之前摆脱阿贝多老师研究的……” “砂糖小可爱。”丽莎突然出声打断。 砂糖被这句“小可爱”叫得脸红,“啊,叫、叫我砂糖就好,丽莎小姐,你、你说……” “关于之前的那个研究,我这里还有一些新得到的资料,你和我去图书室取一下吧?”丽莎笑得很柔和。 “好的!没、没有问题!”砂糖自然满口答应。 丽莎向琴点点头,将砂糖带了出去,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可莉:“可莉也一起来吧?” 可莉疑惑地歪了歪头:“诶?是有什么需要可莉帮忙的吗?” “资料的东西太多了,你砂糖姐姐一个人搬不动,你也想帮一帮砂糖姐姐和阿贝多哥哥吧?” “嗯!那是当然的!砂糖姐姐别怕,可莉和你一起去搬资料!可莉力气可大了!” 技术宅的少女和朝气十足的小可爱被丽莎三言两语地支走,须臾间办公室中便只剩下了其余四个人。 琴看着“不速之客”的默菈,只是皱了皱眉。 凯亚终于有机会开了口,“劳伦斯先生到访骑士团,有何贵干?” 默菈听着他的“劳伦斯先生”,微微一笑:“我希望在听我说完之后,凯亚队长以后可以用‘默菈先生’来称呼我。” 凯亚不置可否。 “我会来骑士团是意外,我先前找砂糖小姐定制了一批特殊的炼金材料,作为囤积的货物,今天只是正好到了交货时间罢了。恰巧砂糖小姐要来骑士团报告琴团长,我与她同路,送了她一路,在门口碰到了小可莉。” 他露齿一笑,凤眼中露出了几分无奈之色,“砂糖小姐不善于应付太热情的孩子,我便在旁边稍作缓冲——所以我今天会来到骑士团,确实是意外。” “但劳伦斯先生现在还留在骑士团中,却不是意外。”接话的是琴。 她一改司露心中十分好脾气的模样,语调有些冷硬,“方便的话,请说明你的来意。” 默菈抱臂一笑,“我现在还留在这里,是因为我觉得你们需要我的帮忙。” 司露:……不是,这家伙这么狂的吗?骑士团需要劳伦斯家族的人帮忙? 凯亚目中一闪:“洗耳恭听?” 默菈的目光在司露脸上滑过,“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司露小姐并非蒙德人,只是旅居此地的旅行者,她不清楚骑士□□她去四|||风庙宇的真正原因。但身为被你们忌惮如此的劳伦斯家族的我,你们觉得,我会不知道吗?” 司露:……等等,这当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吗?? 琴和凯亚都没有说话,而司露……司露本想给默菈发私信询问,但又觉得如果他要向自己说明,会主动联系自己,现在还是配合他的剧本比较好。 “默菈先生是什么意思?”司露开口递过话茬。 “是为了掩人耳目,司露小姐,”默菈向她一笑,“准确来说,是为了掩城中愚人众眼线的耳目。” 司露还在记忆的角落里扒拉“愚人众”这个关键词,默菈已经自说自话地往下继续说了。 “骑士团既不是傻子又不是瞎子,离风魔龙之灾开始已经过去了七天,你们早就在怀疑深渊教团和愚人众串通一气,对特瓦林做了手脚。司露的到来让你们实锤了深渊教团,却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愚人众。” 相比起司露的愣怔,凯亚看向默菈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所以,默菈先生的意思是?” “哦?已经改口叫我‘默菈先生’了吗?”默菈向凯亚挑挑眉,“凯亚队长的脑筋转得很快嘛。” 凯亚面对这样有些挑衅的话语不动如山,等着默菈的下文。 “我可以和司露一起行动——你们派异国的旅行者而不是骑士团的自己人去神庙,是为了不对愚人众打草惊蛇,那如果这个小队中再加上一个‘劳伦斯家族的后裔’,岂不是更好?” 默菈缓缓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所以我觉得,你们需要我的帮忙。” 第11章 晋江独发 默菈在和骑士团“交涉”的时候,司露也没有闲着。 她在群里详详细细地问了一遍原神开场的剧情,和现在发生的一切对比了一下,发现虽然主要方向大体一致,但细节处的出入却让她微微心惊。 但她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 最后琴客客气气地向他们点头:“既然如此,那四|||风神庙的事,就摆脱三位了。” 是指她、默菈和凯亚。 ……默菈身为劳伦斯家族的人,居然真的成了“拯救特瓦林协会”的编外成员。 一直到他们走出骑士团,她和默菈都没有过多少眼神交集——毕竟在骑士团眼中,他们两人应该“不熟”。 只是在脚步踏出骑士团的那一刻,两人几乎同步地一停,而后下意识相视了一眼。 凯亚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微微眯眼:“两位怎么了?” 默菈不动声色地低头,足尖在台阶上碾了两下。 “刚刚砂糖小姐急匆匆带着试验器具来了,在门口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一些药水在台阶上,司露小姐小心。” 司露很上道地点点头:“我刚刚就差点滑倒,多谢默菈先生提醒。” 说着她看向凯亚,“在出发前往四|||风神庙前,我希望凯亚队长给我一些时间准备一下,我的行囊需要增加一些补给。” 这个请求是合理的,出去打架和探索前补给一下自己的行囊,是一个合格的冒险家和旅行者该有的习惯。 凯亚很通情理地点点头,“司露小姐去忙吧,如果有什么骑士团可以帮忙准备的,不用和我客气,直接告诉我就好。” 他抬头看了看日头:“一个小时后,我们蒙德城门口见。” 司露率先告别了他们,往集市走去。 骑士团门口只剩下了默菈和凯亚两个人,凯亚看了他一眼:“默菈先生没什么准备的吗?” 默菈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很是无谓道,“我不是什么专业的冒险者,我的那份补给就交给你们骑士团操心了。” 凯亚对这人蹬鼻子上脸的行为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结果还没说什么,就看到默菈又一笑。 “啊对了,其他的补给怎样都可以,但是摩拉一定要管够。” 凯亚:? 司露转过拐角,确认自己已经消失在凯亚的视线中,这才拉开系统面板。 最上方就飘着加黑加粗的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 团队主线任务二已开启。 任务目标:获封西风骑士团“荣誉骑士”称号。 任务奖励:可分配积分500点起。 任务失败:所有团队成员每人扣除500点个人积分。】 群里已经聊上了。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来了来了,最经典的剧情来了!荣誉骑士可是游戏里玩家得到的第一个称号! [群聊]电子木鱼:这任务怎么看着有点像白送的……按照现在老六渐渐得到骑士团信任的趋势,她应该很容易就拿到吧? [群聊]司露:我觉得不要太乐观。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怎么说? [群聊]司露:……老实说,虽然我一直试图不要去“先入为主”,但一开始还是有点被群里讨论的主线剧情给误导了。 在这之前,司露一直以为,西风骑士团和蒙德是个类似于游戏里新手村的地方——说白了就是对新人十分友好,所有npc都是随便做做任务、帮忙打打怪、采集采集东西就能获得信任,继而给你透露一大堆世界观信息的剧情工具人。 纵使司露留了些心眼在那些需要重点攻略的角色上,但却始终没有走出“新手村”这个怪圈。 直到刚刚默菈提醒了她。 [群聊]司露: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西风骑士团”,还有里面的那些角色,很显然和游戏里呈现出来的是有出入的,简单来说就是,现在他们更符合“现实逻辑”。 [群聊]群主:展开讲讲? [群聊]司露:游戏中的安柏轻易便将一个带着不明飞行物的陌生旅行者带进了被魔兽袭击的蒙德城,而骑士团在看到对方可以与巨龙搏斗的身手后,非但没有忌惮,也没有对她的身世寻根究底,而是直接大手一挥,邀请她参加了对付风魔龙这样核心的任务里。 [群聊]司露:这样的剧情游戏里无可厚非,毕竟游戏剧本更注重直观体验。但是稍微细想一下就知道,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逻辑,这样的骑士团也显得太傻白甜了。 [群聊]司露:西风骑士团可是蒙德的执|||政机构,领头人物没有一点真才实学,凭什么统御这么大一个国家? [群聊]司露:刚刚默菈点醒了我,虽然现在西风骑士团还是和游戏里一样,将“四|||风神庙”的任务交给了我这个“旅行者”,但是那不是无条件的信任,归根到底,是一种一箭三雕的利用。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一箭三雕? [群聊]司露:首先,琴他们不可能完全相信我。别说他们,连迪卢克和凯亚现在肯定也不是对我百分百无条件信任,我在他们的心里显然还是“待观察”的对象。所以他们虽然派了我来,但也派了凯亚一起,名为辅助,实为盯梢。 [群聊]司露:第二点就是默菈之前说过的,愚人众的问题。骑士团早就在怀疑愚人众从中作梗,但是一直苦于拿不出证据,所以才没有出手。而如果是骑士团的人大规模出动,肯定会打草惊蛇,只有我这个异国的旅行者是最合适的。 [群聊]司露:至于第三点,是我刚刚看你们讨论的后续剧情猜的。你们说过,后面会出现“愚人众外交官盛气凌人给西风骑士团施压”的剧情,对吧? [群聊]群主:老六说的第三点,我当时玩游戏的时候就想过。按照道理来讲,西风骑士团和愚人众同属一个国家的最高机构,没有上下级关系,不可能有太明显的压制关系。 [群聊]群主:但是西风骑士团现在人手不足,大团长带着一大批人去远征,连大主教都去了,就留下一个琴作为代理团长,看上去最多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压不住一个身经百战的外交团也不是不合理。 [群聊]司露:是,游戏里或许可以合理化,但现在一切已经成了“现实”。 [群聊]司露:接下来这点完全是我猜的,如果猜错了我不负责啊……我觉得,琴团长,或者说现在整个西风骑士团,都在扮猪吃虎。 [群聊]司露:他们明面上的实力压制不住愚人众,愚人众现在又没有做出真正的压迫行为,最多就是打打嘴炮,但如果他们抓住了愚人众的把柄呢?——再进一步,如果这个愚人众的“把柄”,是第三个国家的人“无意中”找到的呢? [群聊]司露:迪卢克有只夜枭,可以专门用来传递消息对吧?我刚刚在上午告诉了他,我和璃月的烟绯是好友——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琴和凯亚他们,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把你当成送上门来的作证工具人,全程都是你这个“外国的旅行者”在“伸张正义”,然后“一不小心”发现了“愚人众勾结深渊迫害东风之龙”的秘密。而更妙的是,你这个证人在璃月还与拥有一定身份地位的烟绯小姐有交集。 [群聊]电子咸鱼:…………而这一切甚至不是西风骑士团主导的,全是老六这名“外国的旅行者”自己发现的,他们最多只是在当中给出了一些线索而已。 [群聊]司露:这一出下来,西风骑士团就可以以完美受害者的形象,站在道德高地对愚人众指指点点了。这也是现实世界史书中屡见不鲜的做法,涉及到两国对垒的东西,多少都需要“师出有名”。 [群聊]司露:这就是我说的,一箭三雕。 司露这一长串说完,群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半晌,是花花开了口。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我一开始一直觉得西风骑士团被愚人众蹬鼻子上脸地“外交”,最后还在大教堂门口被人家踹了自己的神明,怕不是拿的是什么冤种剧本。 [群聊]电子木鱼:现在看来,至少在我们穿来的这个世界里,冤种竟是我们自己。 [群聊]群主:老六和骑士团的人现在接触得最多,你对我们这个任务有什么看法? [群聊]司露:看法谈不上,我只是想通了这些事情,并且提前打个预防针,这个任务可能没那么好完成……但是看清了这些也不是没好处。 既然对方对她有所图谋,那就好办太多了。 司露从不怕别人想要从她身上获利,这代表着他们多少有求于她,总比无欲无求得好。 有所图谋,才有谈判拿捏的机会。 她沉吟了一会儿。 [群聊]司露:其实这个任务如果再早点来就好了……如果是刚刚在办公室里就来,我有至少一半的把握,先把荣誉骑士这个称号定下来,让西风骑士团拿这个称号来换我给他们帮忙,不过现在问题也不大。 [群聊]司露:总之,任务还是继续做,剧情还是继续推,只是我觉得我们不能单纯把它当成一个游戏了——至少里面那些重要的npc,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甚至有的时候考虑得比我们还充分,从这之后不管事主线任务还是个人任务,我们都要小心。 [群聊]群主:老六这个观点是对的,现在我们才刚刚开始主线任务,意识到这一点还不晚,大家之后留个心眼,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结束了和群友们的讨论后,司露在集市上象征性地买了点东西,塞进了自己的系统空间里,然后看着时间差不多,走去城门口和凯亚他们汇合。 她到的时候,凯亚已经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但默菈还没来。 她想了想,还是试探着说了一句,“凯亚队长都准备了些什么?” 凯亚拿出两个小包裹,司露打开一看,是寻常的伤药和一些干粮。 “我们这次去时间不会太长,入夜前就能回来,这些应该够了。”他指了指另外一个包裹,“这是给默菈先生准备的。” 司露点点头,“我的习惯比较奇怪,哪怕只是短途旅程,我也会备上许多东西,甚至一些合口味的茶水与咖啡,还有防止晕眩的甜食之类的……干粮我也备了一点,凯亚队长到时候有需要我们可以分着吃。” 凯亚笑得很温和,“好的。” 司露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一声,“凯亚队长,我带了这么多东西,你就不好奇我放在哪了吗?” 凯亚脸上的笑意微微一顿。 如果之前司露只是试探,那在他这反应后,她至少肯定了七成,迪卢克已经事先给他们传过信了。 “迪卢克老爷告诉你了吧,包括我的身份,我和烟绯小姐的私交,还有我的乾坤袋……种种细节。” 凯亚没有否认,他只是沉默了一瞬,而后突然开口:“司露小姐会生气吗?” 司露似乎有些疑惑:“生什么气?” “利用。”他耸了耸肩,“你能想到迪卢克给我们传信这一点,多半已经将我们的计划也了然于胸了,所以你不生气吗?——我们看中了你的身份,想要利用你给我们帮忙。” 司露认真想了想,“一定要说的话,比起生气,我其实更多有些……无奈。” 凯亚挑眉:“无奈?” 司露很无所谓地一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有谁还活在纯洁的象牙塔中——有些时候,‘拥有利用价值’并不是一件坏事。” 她学着凯亚的样子耸了耸肩,“我确实也很渴望一份不掺任何杂质的友情,但我明白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更何况,你们有你们的立场,为了蒙德城的安危,你们没有做错什么。” 她叹了口气:“而我无奈的却是……有些遗憾吧。” “……遗憾?” “我希望仅仅只是以旅行者‘司露’的身份与大家交朋友,但很可惜,最终还是以‘有一定地位的璃月人’这个身份,才入了各位的法眼。” 她看向凯亚的眼中有一丝笑意:“这么说的话,凯亚队长当初说的‘你们在等我’,究竟等的是我司露本人,还是只是任何一个,可以替骑士团解除当下困境的人呢?” 凯亚没想过她会问这样的话。 这是一句稍稍有些抱怨的话,但她说的十分云淡风轻,仿佛毫不在意。 凯亚的唇齿开合了一下,没能开口。 说假话会被敏锐的她察觉,但说真话…… 司露看着系统提示的“凯亚好感度+4”,满意地在心中笑了笑。 得益于她在现实世界做的详细“人类情感观察”,她很确信,人类的很多情感是可以互相影响的。 比如说……愧疚。 感谢这个数值提示再次为她论证了这一点。 她的目光透过凯亚的肩头,看向了身后走来的默菈。 “默菈先生来了,我们出发吧。” 第12章 晋江独发 司露没有玩过原神,但也知道丘丘人和史莱姆只是提瓦特大陆上最低级的怪物。 所以在提供着风魔龙当下力量来源的神庙中,看到成群结队的丘丘人和史莱姆时,她还是发出了疑问。 “……这里的怪,会不会太弱了一点?” 再又清了一队成群袭来的丘丘人后,司露甩了甩法器上沾到的史莱姆凝液,看向了旁边的凯亚。 听到这句话后,凯亚的脸色一言难尽。 ……不,是你太强了。 他虽然听迪卢克说过,这女孩是个拥有极强物理攻击的“法师”,但在看到她一砸一个丘丘人的时候,还是被这个攻击力给惊到了。 他幽幽叹了口气,顺势开了个玩笑:“看着司露小姐的攻击力,都快让我觉得我的神之眼是假的了。” 司露正在给肩上的菜菜喂干粮,听到他的话后,抬头瞥了他一眼。 “至少凯亚队长让我见识到了,得到了神之眼的人类,对自己的力量掌控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其实就算没有群友给司露科普的关于凯亚的身世和“隐藏的实力”,她也能看出来凯亚这人平时是留了一手的。 很简单,一个在骑士团能成为琴团长左右手的人,一个能被迪卢克这么重视忌惮的义弟,总不能真的就像他现在表现出来的那样,打个丘丘人都要磨叽半天吧? 【系统提示:凯亚好感度+2点。】 司露:?你这给我加的哪门子好感? 点破他隐藏的实力,她还以为自己会再度成为被他忌惮的对象,结果居然给她加了好感? 凯亚的面上却还是淡淡的,丝毫看不出来任何“好感上升”的表现。 他的装傻本事向来一流,就当没听出司露的弦外之音,只是走到了她身边,换了个话题。 “刚刚我看那些丘丘人,有的在靠近你身边的时候突然就放慢了速度,变得有些痴痴呆呆地,看来司露小姐虽然没有神之眼,却也深藏不露。” 既然凯亚不回答她的问题,她也没有义务解答他的疑惑,所以她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大概是为我美貌所惑吧,毕竟谁看到美人都会走神。” 凯亚:…… 这话……怎么说呢,凯亚得承认,面前这位司露小姐的容貌,确实当得上她这一番的“自吹自擂”。 但作为一个和她现在并不算亲近,但却也相熟的人来说,如果让他评价司露这个人的话,“美貌”是最不会被拿出来评说的一点。 ——毕竟她身上任何一点优秀的特质,都比这幅皮囊来得耀眼。 而且他也听出了司露这句话是纯粹在敷衍他,没有真心自夸容貌的意思。 正在他微微打量着她的时候,就看见她肩头的小白蛇“嘶”了几声,司露便又从她的“乾坤袋”中拿了几片烤松饼出来,递到了它的嘴边。 凯亚看了那条小白蛇一眼,若有所思道,“蛇……可以吃淀粉类食物吗?” 在说起小白蛇的时候,司露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一点,“它什么都吃。” 菜菜是她的金牌辅助,虽然在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她的身体素质提高了不止一点两点,但却还没有超过太多普通人的范畴。 再加上一朝从坐在办公室的白领ol变成需要手撕丘丘人的旅行者,纵使司露已经在努力锻炼了,但短时间内还是无法将身手锻炼得神出鬼没。 她可以一砸一个丘丘人,但被那么多敌人围攻的情况下,总有几个近身的,这种时候就只能靠菜菜催眠他们,给她一些缓冲的时机了。 连续使用能力消耗过大的菜菜还在喊饿:“饿……我还饿……” 在凯亚震惊的眼神下,菜菜狂炫了两盘庄园烤松饼,一只甜甜花酿鸡,还有三串蒙德烤鱼,终于满足地舔了舔嘴巴,“嗝”地一声打了个饱隔,重新缩回了她的头发里。 下一秒,它就被司露揪着七寸从头发里捞了出来,顺便被瞪了一眼。 “说了多少次了,刚吃完饭别弄脏我头发!” 凯亚看着小白蛇委屈的样子,“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他凑上前去饶有兴致地看着小白蛇,“它喜欢吃肉吗?” 司露想了想:“还行吧。”菜菜几乎来者不拒。 “那改天我给它露一手,尝尝我自己研发的绝密菜品!” 小白蛇激动地扭来扭曲,疯狂“嘶嘶嘶”着吐信子,搅得司露的头发都乱了。 司露“啧”了一声,按住激动的菜菜,“再说吧。” 就在这时,探路的默菈终于带着消息回来了:“前面的路只剩下最后一段了,穿过一片断崖,就能到达最后的祭坛。” 他们已经清了两座神庙中的风龙之力,这是最后一座。 司露跟着他们一路杀到了断崖附近,她看了看崖边正呼啸着卷起气流的“风场”微微眯了眯眼。 “……第六个了。” 凯亚愣了一下:“什么?” 默菈弹了弹自己的剑刃:“风场。” 凯亚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了崖边的风场,耸了耸肩。 “这里是风神的国度,纵使他老人家已经在世间消失很久了,但这片土地上总会留下他眷顾的痕迹。” 他看向司露:“就像璃月有岩元素机关残留,稻妻有雷电种子,须弥有四叶印一样,该说是……特色吧?” 说着他突然想起司露是“旅行者”,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司露摇摇头:“我知道,但是外面的风场需要用风种子激活,而我们经过的这三个神庙中的风场,却好像是凭空生成的。” 这如果是在游戏里,司露才不会想那么多,但之前他们已经分析过了,这是个“符合逻辑的正常世界”,这样突兀的风场便有些奇怪了。 纵使凯亚也是个疑心极重的人,但在这样的事上还是觉得司露有些草木皆兵了。 “这里是四||||风神庙,是风神眷顾核心的所在,残留的风神之力强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笑着挥挥手,像是在安慰她:“放轻松一点,你的神经太紧绷了。” 司露不欲多言,只是点了点头,“也是,那我们就先过去吧。” 来到这个世界后司露已经用了很多次风之翼了,但每次起飞时,还是会因为那剧烈的失重感而微微轻晃。 凯亚看出了她的不适,伸手扶了一把:“没事吧?” 她稳住身体,摇了摇头:“没事,谢谢。” 然后看了一眼凯亚还搭在她手臂上的手:“那个……要不我们离远一点?” 凯亚一愣。 司露看了看两人身后的翅膀,“你的风之翼戳到我了。” 凯亚:…… 目睹了一切正准备吃狗粮的默菈:…… 无论如何,三人最终在对面的平台上安稳落地,待机的丘丘人们“呀!”地尖叫着,挥舞着火棍冲了过来。 这一路上三个人的配合已经非常熟练,司露负责主c,在菜菜催眠的帮助下一砸一个丘丘人。 凯亚在外围突袭游走,他像是也看出了司露近战苦手的弱点,几次之后便转变了策略,负责帮她将剩余的丘丘人拦开。 而默菈……默菈负责划水,偶尔补刀抢个人头。 对此他十分振振有词,“作为那么强悍的优菈小姐的亲弟弟,我菜鸡一点都什么问题吗?” 司露对此当然没有意见,凯亚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却也没有赞同。 好在这位劳伦斯先生也不算完全无用——至少他的身手很灵活,逃命侦查的本事一流,一路上担任了探路的工作,也算是合作愉快。 再次轻轻松松地解决了这一众怪物后,司露掐灭了法器上染到的火星,顺手给菜菜塞了一口吃的,走向了祭台。 破损的风神祭台上依稀雕刻着象征着自由的符号,却在凤龙之力的侵蚀下显得摇摇欲坠。 她看了看眼前这个凝结着风元素的绿色能量球,抬起了法器:“像之前两个一样,直接砸碎就好了吧?” 凯亚一言难尽地“嗯”了一下。 他想到之前破坏第一个能量球时,他本想看看这位毫无元素力的旅行者会采取怎样的手段,没准还能看出她隐藏的实力,结果人家直接撸着袖子伸手一砸…… 那看上去元素力磅礴的风元素结晶球,便像丘丘人的破旧盾牌一下,“哗啦啦”地碎在了那个古怪的法器下。 凯亚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大力出奇迹”。 ……如果没有奇迹,那就说明还不够大力。 而大力出奇迹的少女面对着第三个风球,也已经抡起了手上的法器,正要狠狠砸下—— 风中突然传来了古怪的气息。 凯亚和默菈清晰地看到,就在那一瞬,祭坛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蓝紫色的、凝聚着浓厚不详气息的传送门。 身为原神玩家的默菈可太熟悉这玩意儿了。 “不好!” 凯亚也反应极快,“司露!” 传送门消散,高大的深渊咏者出现在了最后的祭坛旁。 他挥舞着手中的法器,灼热的火球自他身前飞出,向司露直直地攻了过去。 但司露已经尽全力地挥着法器去砸那个光球,纵使察觉到了旁边的偷袭,也已经避无可避。 电光火石间,另一道比火球更耀眼的火光自所有人的身后升起,尖利的啼鸣划破呼啸的风声,与那浴火的翅羽一道,转瞬掠过了他们身边。 “在此——宣判——” 第13章 晋江独发 司露一直知道默菈很快,但没想到他能快成这样——千钧一发之际,是默菈身形一闪,硬是把她从火法师的火球与迪卢克的火鸟相击的气流下救了出来。 司露也一直知道迪卢克很厉害,但没想到他这么厉害——以同样的火属性攻击,强行以蛮力压下了对面火法师的火球。 呼啸的火鸟吞噬了对面的火球,尖啸着席卷在了深渊咏者的身上,它被撞飞数米,半跪在了地上。 在默菈将司露救走的同一刻,迪卢克和凯亚已经冲了上去,绚烂的火与冷厉的冰夹击着深渊咏者,封锁了它的全部道路。 司露定了定神,“多亏了你,不然我就烧焦了。” 她看向默菈正揽着自己的手臂,思索了一下:“放我下来吧。” 默菈挑挑眉,却还是从善如流地放开了她:“怎么?怕他们吃醋?” “……你身上的饰品硌到我了。” 司露叹了口气,“你们这些骑士都是怎么回事,身上叮铃哐啷的装饰物一个比一个多,还一个比一个戳人,近距离接触起来真的很硌人啊。” 默菈:……没事了,还是他熟悉的老六。 司露看了看那边胶着的战况,果断转了视线,看向了祭台上的风龙之力。 她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知之明,这种时候冲上去和小boss对阵只能给凯亚和迪卢克添乱,不如趁他们拖着深渊咏者的时候,继续去破坏风龙之力——这本来就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她看了一眼默菈:“你帮我看着点,我去破坏风球,我的小命就交给你了。” 她最不擅长的就是近身攻击,她的身手在高手眼里大概和树懒的速度差不多,真碰到了什么危急时刻,只能靠默菈来救了。 默菈比了个ok的手势,司露便走回到了祭台边,继续使力去砸风球。 还没等她动手,突然身侧一股热流袭来,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又被默菈拖走了。 她回头,刚刚自己站的地方果然已经一片焦黑。 “……我靠,它还会闪现!”司露惊呼。 摩拉单推人当然知道游戏里咏者的技能,但现在的“默菈”不该知道。 他放开司露,皱起眉:“它的目标是破坏风球的人,先打败他再说。” 其余人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司露想了想,伸手推了一把默菈:“你去帮忙。” 默菈:“??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默菈不是优菈,你对我的攻击力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也就跑的快一点而已。” 司露不理他,还是推搡着他往前走:“少废话!让你去你就去!在外围骚扰他的注意力就行。” [私聊]司露:我会让菜菜帮你催眠的。 默菈这才勉为其难地往前走。 [私聊]摩拉单推人:……那我的小命就交到你手上了啊。 [私聊]司露:放心吧。 得到司露这句话,默菈总算定下了心。 [私聊]司露:我根据团队总积分算过你的个人积分,早就到200了,撕卡也没什么问题。 [私聊]摩拉单推人:??? 你说的放心是这个放心吗??? 但上都上了,默菈只能咒骂一句,迈动格外敏捷的双腿在战圈外围骚扰咏者。 [私聊]司露:有暗器吗? 他个一穷二白的穷逼哪来的钱买暗器! [私聊]摩拉单推人:……路上捡的小石头算不算? 司露:……所以你为什么要在路上捡小石头?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私聊]司露:可以!砸他! 默菈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结果没想到居然真的可以用? 但一想,自己的任务本来就是让咏者分心,便从空间里掏出了一把奇形怪状的石头,一颗一颗地当着暗器砸了过去。 那个深渊咏者本来就在两个蒙德顶尖战力的合击下力有不逮,此时看到第三个人加入了战场,更加提心吊胆起来。 眼见默菈手一抬,像是要飞暗器—— 不好!他暗道一声,赶忙闪身避过,狼狈闪避间,被喷火的狼末刮到了本便不多的毛发。 “啪嗒”一声,是石子落地的声音。 深渊咏者几乎怀疑起自己的眼睛:……石子??? 接二连三的“暗器”一颗颗朝他飞来,他终于有机会看清——那确实只是普通的小石头,没有任何力道与元素力,仿佛只是小孩子随手砸着玩的石子。 他在迪卢克和凯亚的夹击下抽出精力去看那个发射石子的年轻人。 就见那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菜鸟骑士站在圈外,手中捏着一大把石头,闲适地一颗接一颗向他扔来。 注意到他的目光,他还悠闲地向他挥了挥手,笑出一口大白牙:“嗨。” 深渊咏者:……嗨你个大头鬼! 确定了对方的“暗器”不过是那些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石头,他干脆避也不避了,专心将面前这两个冰火人打退。 等等……他们好像还有一个人?咏者的目光在战场外巡梭着,看到了那个站在最外围的女孩,她和那个菜鸟骑士一样,以一副十分闲适的姿势站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看戏。 但她是动手击碎风龙之力的人,按理来说应该是他们的主力? ……为什么……她还没出场? 而又为什么……他的目光和她对上间,有一瞬间的眩晕? 她手上拿的是什么?啊,是石头,也是小石头。 她抬手了,将她手上的小石头砸了过来。 咏者嗤笑一声——怎么,也想和那个菜鸟骑士一样,用这种小儿科的手段对付他吗? 再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以为他好欺负是吗! “这灼热的……真理……!” 就在深渊咏者念诵咒语的同一时刻,“哐”地一声巨响砸入战场,将所有人都砸得一愣。 咏者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声巨响是从自己脑袋上传来的。 他被砸中了,被从那个女孩手中扔出来的“石头”砸中了。 最后倒下的意识中,他看到了那个“石头”。 ——那根本不是什么石头,是一个奇形怪状的法器! 那个少女朝他笑了笑:“不好意思,真理只在射程之内。” 司露:计划通√ 菜菜现在还没有凭空催眠一个小boss的能力,只能让默菈先用无害的暗器给咏者造成错觉,然后再催眠咏者,让他将自己的法器也看成小石头,从而不进行躲避。 ——不然她还真没把握能砸中他。 迪卢克看着那个法器“咻”地飞过来,砸晕咏者后又慢悠悠地飞回了司露手上,难得地沉默了。 迪卢克:……所以,你的法器还能远程攻击是吗? 然后他意识到法师们好像本来就是远程攻击。 ……虽然不是这种“远程攻击”。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显然不是吐槽这种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收回法器的司露:“速战速决。” 司露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咏者只是被砸晕了又不是被砸死了。 她撸起袖子走上祭台,狠狠一砸! 哐—— 伴随着风球破裂的声音,第三座神庙中的风龙之力宣告破灭。 只是这个风球的力量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在司露破坏它的那一刻,自己也被骤然出现的气流给弹飞了出去。 默菈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了回来,不然她就要撞到柱子了。 凯亚跟了上来,搭了把手扶住了她:“没事吧?” 司露抚了抚眩晕的额头:“……没事,但是这个风球,好像和之前两个不太一样。” 迪卢克已经走到了祭台边,开了元素视野观察那个风球的残余碎片。 “有深渊力量的痕迹……它被强化过。” 说着,他看向了地上晕倒的深渊咏者:“这是深渊咏者,是在深渊之内,比法师更高一级的魔物——据我所知,这样的强化力量只有咏者这一级别的魔物有能力制成。” 司露走了过去,蹲下看了看地上的深渊咏者:“那他也太菜了,强化的风球还是那么不堪一击。” 迪卢克:……不,应该是没想到会有你这样逆天的物理法师。 风元素本来就是一种十分自肃的元素力,哪怕在提瓦特大陆上的七种元素中,都十分特殊。 风元素盾是最难破解的护盾类型,一般只能靠物理攻击硬破。 但这个风球上被施加的风元素力注定了动手的人会被弹飞。 也就是说,如果攻击力不够的物理攻击,只会让施术者被反弹。 ……而整个大陆上能靠物理攻击一击破除风盾的人,至少在迪卢克的记忆里,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几个。 面前的司露恰好就是一个。 他们已经消灭了三座神庙中的风龙之力,司露站起身,拍了拍手。 “好了,任务完成,这个怪物……”她想了想,“唔,他的掉落物有什么好东西吗?” 默菈:……等等,直接跳到掉落物了吗?? 迪卢克沉吟一会儿:“暂时先留着他的性命。” 默菈:……还是迪卢克老爷有人性。 凯亚笑了一声,“确实,深渊咏者这一等级的深远追随者可不好抓,我们能从他口中套出不少情报,活着比死了有用。” 迪卢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默菈:…… [私聊]摩拉单推人:有件事我觉得我需要告诉你。 [私聊]司露:你说。 [私聊]摩拉单推人:我是劳伦斯家族的人。 [私聊]司露:……我知道啊,怎么了? [私聊]摩拉单推人:劳伦斯家族除了优菈之外,几乎全员反派。 司露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私聊]摩拉单推人:……所以,我现在的个人任务是,帮助这个深渊咏者逃回深渊。 第14章 晋江独发 司露:…… 默菈对此其实也非常无语,虽然他在进游戏后就知道这个身份多半不是什么正派角色——毕竟他的个人任务几乎都是去给骑士团添乱。 但在那之前,那都是些小打小闹,不会切实损伤骑士团和蒙德的利益,最多就是给人家增加点琐碎的工作量而已。 也所以,那天晚上他才会被凯亚盯上,他得以借机将凯亚引到了天使的馈赠,开始了主线剧情。 但这是第一次,他的个人任务和大家的团队任务产生了这样鲜明的冲突。 [私聊]司露:也不算冲突,你的个人任务是帮他逃走,我们的主线任务是获得荣誉骑士的称号,理论上来说两者可以兼得。 司露边回着,边借助观察咏者的机会帮默菈拖延时间。 默菈看着在祭台边磨磨蹭蹭的司露,叹了口气。 [私聊]摩拉单推人:……是,这次还不太冲突,但是如果还有下次呢? 按照目前的进展来看,他们的团队任务多半还是和游戏主线搭边的。 而很显然,游戏主线作为“正派”的视角,很多任务都是站在七神和人类立场颁发的。 但他们这些相对“反派”的角色,个人任务多多少少都要给正派添乱,比如他的劳伦斯家族,又比如木鱼的深渊法师。 现在还没有冲突,以后呢? [私聊]司露:还没发生的事先不用去纠结,而且“系统”作为一个连大批量穿越异世界都能办到的高维生物,肯定有自己的运算方式——换言之,我觉得它不可能给我们完全互斥的任务,这样没有人能完的成。 [私聊]摩拉单推人:但是我这个个人任务,是在迪卢克和凯亚他们商量着要把深渊咏者带回蒙德拷问后,才突然冒出来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司露一听就明白了他的顾虑——这意味着,队友的个人任务是会根据他们走主线的剧情而推进的,也就是说,任务系统并不是一早就安排好的,而是会随机应变、单独定制的。 如果是这样,那确实没人能保证最后不会出现“互斥”的任务——没有人能保证未来发生的事,连系统本身都不可以。 [私聊]司露: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还是有点杞人忧天了,无论如何,先应付完眼下的事情再说。剩下的,等有了空去群里和大家一起讨论一下。 司露想了想,又询问了一句。 [私聊]司露:你现在有什么比较好的想法吗? 这毕竟是默菈的个人任务,而且他对自己的身份和剧情肯定更熟悉。 [私聊]摩拉单推人:有几个计划,但是基本都会给自己惹上嫌疑——我就算了,这个身份本来就是劳伦斯家族的人,我只是怕如果贸然动手,会把你的身份做低。 目前的四人小队中,凯亚和迪卢克是合作多年绝对让骑士团信任的存在,默菈天生背着“劳伦斯”的姓氏就算了,关键是司露和他们也不熟。 如果他们的俘虏跑了,难免会怀疑到默菈和司露头上。 虽然司露的嫌疑会轻很多,因为没有证据。但一旦骑士团起了疑心,这“荣誉骑士”的称号可就没那么好拿了。 [私聊]摩拉单推人:你……要不到时候想办法做个什么不在场证明?或者我对你动手?……不行,明面实力我打不过你。 那边司露怕自己在咏者身边待太久引起怀疑,已经开始了装晕模式——理由也是现成的,刚刚被风球反弹了攻击,还需要休息一下,总之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私聊]司露:最好也不要你自己动手,你打不过迪卢克和凯亚。 虽然先前司露曾经丧心病狂地说出过“反正你满200积分可以撕卡了”这种话,但现在看,默 菈觉得果然她还是有群友爱的吧! [私聊]司露:而且你刚刚没死就算了,你这个身份先留着,之后我还有用。 默菈:?去你的群友爱! 那边司露西子捧心状缓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渐渐恢复了力量。 “好点了吗?”迪卢克守在她的旁边,语调还是那般毫无起伏,却隐含关心之意。 司露喘了口气:“没事,就是……从昨晚到现在太累了,刚刚又被反弹了一下,休息一会儿就好。” 迪卢克想起这小姑娘从昨天凌晨开始就一直跟着他打怪,才睡了两个小时就被拖出城和风魔龙正面硬刚,然后又赶回骑士团报告情况,接着便马不停蹄地和凯亚他们一口气破坏了三个风龙力量结晶。 ……如果是一般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这个工作量大概早就撑不住了。 他垂了眸,“回了蒙德后,你在天使的馈赠住下吧,三楼隔音效果很好,我让查尔斯专门派人照顾你的饮食起居……给你补补身体。” 司露看着系统提示的“迪卢克好感度+2”,满脑袋问号。 ??不是,自己就是装晕了一下,他为什么会给她加好感? “……倒也不必。”她嘟哝了一声。 虽然她现在和群友间基本都是系统频道联系,但谁知道之后会不会需要碰面。 如果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她到时候联络了默菈或者木鱼,难免又要有麻烦。 等等……木鱼? [私聊]司露:我有办法了。 [私聊]摩拉单推人:? [私聊]司露:先确认一下,你的任务指引具体怎么写的? [私聊]摩拉单推人:帮助深渊咏者逃离骑士团的抓捕。 默菈刚把自己的任务指引发过去,就见司露在群里开麦了。 [群聊]司露:@电子木鱼,你不是说之前擅自带走特瓦林的事已经让深渊的人怀疑你了吗,一个绝佳的将功补过机会,来不来? 默菈的个人任务上只说了“帮助他逃离抓捕”,又没说主语一定要是谁。 司露需要他们两人继续获得骑士团的信任。 默菈需要帮助深渊咏者逃脱。 木鱼需要在深渊面前洗清自己的“叛徒”嫌疑。 ——谁说只有骑士团可以一箭三雕了? 又过了十分钟后,司露终于抬起了头:“我好多了,我们走吧。” 正巧,去扫荡神庙遗迹的凯亚也回来了,却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他摊了摊手,“这里是风神的神庙,即使荒废了,也毕竟是神的领地,看来深渊确实没有能力在这里搞事。” 连特瓦林的力量源泉它们都只能套上一层“反弹”的外壳,而非“污染”——不然按照深渊想要侵蚀特瓦林的计划,不会放弃从这个更直观的力量来源下手。 阻止他们破坏风球,给风球套盾,已经是他们能做的最大骚扰了。 司露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早点回蒙德吧,毕竟我们还要从他的身上获取情报。” 她的视线落在深渊咏者身上,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这人……你们谁来扛回去?” 迪卢克的视线环视一圈。 正笑眯眯摊着手的凯亚就差把“别看我”三个字写在了脸上,脸色苍白的司露看上去已经虚弱到手无缚鸡之力的程度,而默菈……算了。 他认命地收回大剑,将昏倒的深渊咏者扛在了肩上。 “走吧。” 司露已经和群友确认过,提瓦特大陆的原住民都无法使用传送锚点,这就好办多了。 于是在离开神庙不到十分钟,离蒙德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们一行四人被深渊 军团拦住了。 司露看着眼前的“军团”——比起平时野外碰到的一个法师加几个丘丘人的组合,这几个人高马大的咏者和使徒往那一站,将身前的几个深渊法师都衬托得渺小了几分。 不得不说,她还怕木鱼带来的人刚不过迪卢克他们,到时候她和默菈只能硬送。现在一看对手这战力,似乎已经不用担心了。 于是,顺理成章地,一出“骑士团活捉未遂,深渊团举兵营救”的戏码就在城外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据司露之前的观察,迪卢克和凯亚联手显然是能轻轻松松解决一只咏者的,在遗迹里他们本质只是想拖住与活捉他,才一直束手束脚。 但是这一下子来了三个,还是水火冰三个使徒,一套合击下来融化蒸发强控,哪怕是他们两人也感觉有些棘手。 再加上还要费心护着“虚弱”的司露。 默菈还是之前遗迹里一如既往的“逃命,我是专业的”的速度,负责在外围搞骚扰,至少拖住了那几只小的法师。 但即使这样,他的身上还是“不慎”间,多了几个大大小小的伤口。 苦肉计嘛,不用白不用。 而为了杜绝后续有人怀疑“他们之中有人暗中给深渊报信”,司露还装模作样地恨声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咬着牙,很是气愤的样子:“难道是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 深渊法师·木鱼版挥舞着法杖,边“桀桀”发出大笑:“是的,没错,你们这些愚蠢又肮脏的人类……神明的走狗!!” 他绿豆般大小的双眼扫过前面“奋战”的四人,“你们之中|出了一个叛徒……不、不止一个……” 成片的冰凌自空中降下,“就带着这样对同伴的猜疑与悔恨,与我们一同堕入深渊吧!” 迪卢克闪到她身边,挥舞着大剑融化了那一大片冰棱:“收声,不要被他迷惑。” 凯亚也接了话:“它在撒谎,如果我们之中真的有人给深渊暴露了行踪,它只会替同伙隐藏罪行。” 司露:很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迪卢克看了看远处夜色中的蒙德城:“撑住,夜枭给骑士团送信了,援兵马上就到。” 如果是迪卢克一个人对上他们,他当然不怕,甚至再来几倍的人数他都能反杀。 但现在他们又要保住俘虏,又要护住“虚弱”的司露,即使有凯亚在身边帮忙,也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迪卢克从很多年前就知道,守护,远比破坏困难。 司露表面上感动地点点头,心中暗道那还得了。 [群聊]司露:速战速决,骑士团援兵要到了。 电子木鱼也见戏演的差不多了,开口用古怪的语言不知道和其他人说了什么,其中一个正和他们打得如火如荼的深渊咏者一个闪现,脱离了他们的包围圈,舞动着法器在身前狠狠一挥。 幽暗如晦的深渊传送门同时在几人身后出现,吸力极强,仿佛瞬间便要将他们传送回深渊一般。 但那传送门看似可怖,只要闪过它前方的作用区便在没有任何威胁,清醒的四人自然都知道闪避——除了因为打架被他们放在地上的那个俘虏。 “不好!” 司露演戏演到底,她是距离那个俘虏最近的人,自己刚闪过传送门,就要伸手去捞那只俘虏,眼看着就要被一同吸进深渊—— 默菈早就待命,刚想高速移动过去拉她一把,一道蓝影比他闪得更快,几乎也像深渊使徒那般传送着闪到了司露身边,一把扯住了她。 “你疯了!” 司露被凯亚扯得身体一歪,整个人撞入他的怀里。 “嘶——” 凯亚似乎察觉到了自己 的失态,蓦地收手,放开了她被自己攥红的手腕:“……抱歉,扯痛你了。” 司露捂着脸摇摇头:“……不是,你衣服上的饰品撞到我了,差点破相。” 凯亚:…… * 不远处的山崖上,清风吹拂之地,飘散着蒲公英酒的香气。 “原来是这么解决的吗?真是太厉害啦!” 绿色身形的少年半坐在草地上,晃了晃面前的酒瓶,确保了里面再摇不出一滴美酒。 他无趣地将酒瓶放到一边,却醉醺醺地没有放稳,咕噜噜滚动的酒瓶向着斜坡微微往下,最终停在了一双黑色的皮鞋旁边。 皮鞋的主人双手环胸,他沉如石珀的目光扫过山崖下的闹剧,须臾离开,厚重的目中仿佛空无一物,细看去,却又似乎装着整个世界的山川土地。 古神的目光倒映出世界的一切,却从不为任何“个体”停留。 “哎……酒也喝完了,得想办法去天使的馈赠赊点了。” 褐色的目光终于落到了酒鬼的身上,开口间的音色仿佛浸润了千万载的时光漫长。 “你的琴因为‘规则’而损毁。” 绿色的身影毫不在意地笑笑:“虽然暂时没法卖唱了,但不是还有你吗?” 他大大咧咧地伸出手:“我给你讲了个故事,你还没付账呢。” 如山的目光依旧沉稳无波,“两相抵消吧。” “?拿什么抵消?” “你假冒我与劳伦斯家族签订契约之事。” “我什么时……喂喂!一千年前的事了,你记到现在?” 那道无形的目光终究还是停在了白发人类的身上。 ——他的记性,一向很好。 远处,正“负伤”被扶着送回蒙德的司露突然若有所感般,回头,向着蒙德城外最高的山脉看去。 山峰隐在云间,以人类的视力看不清任何山上的存在。 “怎么了?”默菈跟着她的视线回头。 “没什么。”司露摇摇头,“走吧,回蒙德。” 第15章 晋江独发 【系统提示:个人任务开启,提升蒙德城最受喜爱的吟游诗人好感度,目标:60点。】 【系统提示:个人任务开启,提升璃月往生堂客卿好感度,目标:50点。】 司露是听到这两条系统提示后顿住脚步的。 她四下看了一番,没有看到系统提示中出现的这两个人,回头间,目光定在了远处的山峰上。 “怎么了?”默菈看了看她。 “没什么。”她摇摇头,向着前方走去,“走吧,回蒙德。” [私聊]司露:你看得清那个山头有人吗? [私聊]摩拉单推人:?我只是个神之眼都没有的普通人,我的技能里也没有“千里眼”……你看到那里有人? [私聊]司露:……没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而已。 司露暂时将这样古怪的预感抛之脑后,迪卢克在城门口和他们告别,临了看了司露一眼。 “……我可以带你回晨曦酒庄疗伤。” 司露愣了愣。 [群聊]司露:晨曦酒庄是有什么隐藏的神医设定吗?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没有啊,蒙德的奶妈只有芭芭拉和迪奥娜吧……哦还有个战斗奶妈琴团长。 [群聊]司露:那迪卢克为什么邀请我回晨曦酒庄疗伤? [群聊]摩拉单推人:……我觉得,他邀请你回晨曦酒庄的目的并不单单是“疗伤”。 [群聊]司露:!卧槽!他怀疑上我了? [群聊]摩拉单推人:…………没事,你拒绝就好,我们还要去骑士团呢。 司露也是这么想的,为了他们的主线任务,她得先跑一趟骑士团。 但她还没来得及拒绝,正半扶着她的凯亚就率先表态了。 ——本来“受伤”的司露也该由迪卢克扶着的,只是凯亚皮笑肉不笑地来了一句。 “你刚抱过深渊咏者。” 迪卢克瞥了他一眼,纠正道:“……扛,我是用抗的。” 司露看了看迪卢克的肩头,也确实不太想和咏者“共用”一个肩膀,委婉地表示了拒绝。 至于默菈,一开始就不在“可以交付伤员”的范围内。 而此刻,凯亚将负伤的司露手臂握得紧了点,抢在司露前开口道:“晨曦酒庄有牧师吗?” 这话问得有些不客气,司露想了想开口替迪卢克挽尊:“……我是小伤,体力消耗过度而已。” 【系统提示:迪卢克好感度+1点。】 司露:? 司露被突如其来的好感提示噎了一下,连带着之后的话都顿了顿。 “……但是我要先和凯亚队长回一趟骑士团……”去报告一下神庙里的事,顺便蹭个荣誉骑士的称号。 【系统提示:凯亚好感度+1点。】 司露:?? 迪卢克的脸色缓了缓,但还是再度开口道:“从骑士团回来后,我可以在酒庄帮你安排一个房间。” 司露还没说什么,凯亚又开口了:“伤患就该待在医生的旁边,骑士团和西风教会有专门供伤患修养的住所。” 司露:……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开始变得抢手了起来,但在城门口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门口的人都看了过来了。 于是她的目光瞟过旁边的默菈,示意他来救场。 默菈自以为明白了司露的意思,点点头,上前一步,开始搅局。 “既然司露小姐在骑士团和酒庄间难以取舍的话,不如来我们劳伦斯家吧,家族长辈一定会赞同我的热情好客……” 司露:让你救场不是让你捣乱! 她瞪了他一眼:“……劳伦斯家我 就不叨扰了吧。” 【系统提示:迪卢克好感度+1点。】 【系统提示:凯亚好感度+1点。】 司露:??? …… 最终还是定下了让芭芭拉先去检查一下司露的身体,虽然现在看着只是脱力,但是还是全面检查一下的好。 这也正合司露的意思,他们和迪卢克作别,往内城走去。 司露开了口:“先不忙去找芭芭拉小姐,我们先回骑士团向琴团长报告吧。” 凯亚的脚步顿了顿:“你的身体……” “真的没事。” 司露试着离开他的搀扶,自己动了两下,“我刚刚只是一时脱力,现在好很多了,凯亚队长不用担心。” 凯亚还想再说什么,司露直接趁热打铁,“而且刚刚深渊教团出现在城外,虽然看上去只是来救俘虏的,但我还是不太放心,我们先回去吧。” 凯亚摇摇头:“我可以独自去和琴团长报告,你先去教会找芭芭拉小姐疗伤。” 司露:……让你都说完了我们还说啥。 司露仍旧坚持,“你知道的……我这人比较多心,有些事情不亲自去看一下,心里压着一件事,连养伤也没什么心情。” 反正他之前都已经给她扣了个“过度谨慎”的帽子了。 凯亚似乎思考了一下,看着她确实伤势不太严重的样子,这才点头。 “好吧,那我们尽快回去报告琴团长,之后我陪你去找芭芭拉。” 他们回到骑士团的时候,琴团长的办公室仍然灯火通明,凯亚显然已经习惯了熬夜的琴,他敲了敲门。 琴的声音听着还很精神,“请进。” 看到凯亚搀扶着司露走进来,琴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迎了上来:“司露小姐受伤了吗?严不严重?我去找芭……” 司露连忙摆摆手:“不不没事,只是脱力而已,琴团长不用担心。比起我的小伤,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向你报告……” 她和凯亚一言一语地将之前神庙中被深渊咏者偷袭,俘虏对方后又在回程路上被人截走的事告诉了琴。 琴的神色一点一滴地凝重下来:“……我知道了。” 但须臾间,目光又柔和了下来,落回司露的身上:“感谢司露小姐对骑士团和蒙德的无私付出,你先去疗伤,之后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司露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下文,愣了愣:……这就完了?嘉奖呢?称号呢?荣誉骑士呢?? 好在琴不是那种真的只会口头嘉奖然后行动白嫖的人,她给了丰厚的报酬—— 包括不仅限于自由出入西风骑士团和教会的权利、数万摩拉的报酬,以及众多零零散散的、看上去应该很有用的道具。 ——但就是没有“荣誉骑士”这个称号。 司露愣了,一直带在旁边当背景板的默菈也愣了。 [私聊]摩拉单推人:……什么情况?我以为剧情都到这儿了,她总要给你授封了吧? [私聊]司露:……冷静,冷静。 这话不仅是对默菈,也是对自己说的,司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私聊]司露: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确定游戏剧情里,玩家是在完成四||||风庙宇的任务后,骑士团就给了荣誉骑士的称号? [私聊]摩拉单推人:确定,群里大家都确定。 虽说之前他们就已经打定主意,不能将游戏剧情完全套入现实,但是既然主线剧情是相通的,总有借鉴的余地。 但现在…… 无论如何,今天晚上只能到这里了,她总不能开口硬要一个“荣誉骑士”的称号。 她向琴笑了笑:“琴团长太客气了。” 想了想,她眼风一飘,看向了旁边的默菈,还是开了口。 “不只是我们,还有这位默菈先生,在这次的行动中也帮了我们许多,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们这一行不会这么顺利。” 她边说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凯亚的神色,见他的神色始终淡淡地,却没有反驳她的话,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平心而论,这次默菈虽然说不上拖后腿,但要说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不至于——但是他确实几次都救了司露,站在司露的立场替他说两句好话,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我认为,我得到的这些报酬,应该与这位默菈先生同享。” 默菈有些吃不准司露这么说的理由,但估计多半是给他在骑士团刷刷好感,他想了想,给自己安了个人设。 他摆摆手,无所谓地笑了笑,“这没什么,我就是回蒙德休假闲得慌,碰上了就和你们出去走走。” 他这么一说,琴想要开口感谢的话便噎了一下。 说着默菈凑近司露笑了笑,“而且司露小姐之前帮过我的忙,这次换我来助你,也是应该的。” 他将两人间之前的关系贯彻到底。 末了他耸了耸肩,“至于骑士团的什么报酬就不必了,做得这么大张旗鼓的,我回了家里也不好交代——我可没我老姐那样坚决和家里闹掰的决心,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这算是堵死了骑士团的其他话,司露皱了皱眉,但想了想也确实符合他劳伦斯家的人设,便没有说什么。 琴顿了顿,还是向他点头道:“……无论如何,默菈先生帮助了我们,帮助了蒙德,我会将这份感激铭记于心,如果之后有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请默菈先生尽管开口。” 听她说完这话,默菈突然“啊”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什么……虽然我刚才说其他报酬就算了,但摩拉……咳,你们能给点吗?” 他真的好缺钱。 琴:…… 凯亚:…… 总算两人的报酬都定了下来,凯亚带着他们向琴团长告别:“我先送司露去芭芭拉那里。” 琴点点头:“路上小心。” 好在芭芭拉小姐检查下来,司露的身体一切正常,确实只是力量使用过度的脱力症状。 “这两天司露小姐好好休息,吃好睡好,适量运动锻炼,不要再过度劳累就行了。” 温柔的祈礼牧师向她笑了笑。 司露对温温柔柔的萌妹子没什么抵抗力,“嗯嗯,麻烦芭芭拉小姐了。” 待芭芭拉走后,司露伸了伸懒腰,长叹一声:“……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确实是漫长的一天,如果加上前期他们为了出城不断回溯时光的话,整个群已经在“这两日内”被困了好久了。 凯亚陪着她走出教堂,突然说了一句:“我让骑士团的人帮你安排住所。” 司露愣了愣,“啊不用,我自己有……” “您好,请问是司露小姐吗?”突然,一个温和的女声打断了她。 司露回头,看到了一个女仆装的侍女正站在她身后。 “啊,我是,怎么了?你是……?”她认识她吗? “我是晨曦酒庄的女仆海莉,迪卢克老爷说在酒庄给您的客房已经备下了,您身体不舒服,女仆长爱德琳小姐特意让我准备了一辆马车来接您。” 司露:? 她看看面前的海莉,又看了看身后脸色不善的凯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某种必须二选一的境地中。 而旁边一直看戏的默菈还要来凑热闹:“哎呀呀,看司 露小姐这么为难的样子,要不和我回劳伦斯家算了?” 司露:…… 第16章 晋江独发 蒙德的夜色下,十一月的冷风中,司露站在西风大教堂门口瑟瑟发抖。 她看了看正凝着她的凯亚,又看了看笑眯眯迎接她的海莉,思考了两秒,走向了旁边捣乱的默菈。 凯亚愣了,海莉愣了,默菈也愣了。 [私聊]摩拉单推人:卧槽你不要过来啊!!我开玩笑的!!!你真和我回去我会被迪卢克和凯亚混合双打吧!!! [私聊]司露:少废话,自己作的死,死也要作完! “默菈先生。”司露看着他,笑得很友好。 “…………什么事?”默菈的声音都抖了。 “默菈先生刚刚在帮我们引开深渊法师注意的时候,身上受了伤吧?” 司露的声音很关切,一幅忧心又善良的模样。 “刚刚大家都在关照我,忽略了默菈先生的伤口,真是不好意思,我陪你回教堂找芭芭拉小姐治疗一下吧。” 默菈后退两步:“我不是我没有……” 司露很坚定地上前一把拽过了他,“不,你有。” [私聊]司露:快说你不要麻烦芭芭拉小姐!! [私聊]摩拉单推人:??? 这女人一边要把他拉去治疗,一边又要他拒绝是什么意思?? 碍于司露笑眯眯的笑容下近乎吃人的眼神,默菈咽了咽口水:“咳……那、那什么,我、不……我是说,我就不用麻烦芭芭拉小姐了,我、我不是骑士团的人……” 司露幽幽叹了口气:“那好吧,正好我在蒙德城临时居住的住所里有伤药和绷带,我带你回去包扎一下吧。” ——司露哪里都不想选,她只想回自己家。 默菈:…… 顶着旁边凯亚几乎凝冰的眼神,默菈果断抽回了手:“不不不不用了,我、我们家也有……” 司露瞪他:“不,你没有,和我回家治疗一下吧。” [私聊]司露:你答应和我回家,我就把刚刚骑士团给的报酬八万摩拉给你…… [私聊]摩拉单推人:??! [私聊]司露:……一半。 [私聊]摩拉单推人:八成! [私聊]司露:六成! [私聊]摩拉单推人:七点五成!再少我马上走人! [私聊]司露:……成交! 得了摩拉报酬的默菈瞬间变脸:“哎呀,听司露小姐这么一说,我的伤口好像是有点疼……那就麻烦司露小姐了。” 司露满意地笑笑,拽着他走向凯亚:“凯亚队长,你看,默菈先生的伤口这么严重,我得赶快带他回去处理一下。” 凯亚瞥过默菈身上“严重”的皮外伤,勾了勾唇:“……是啊,再不赶快处理就要愈合了。” 司露呛了一声:“……不管怎么样,默菈先生刚刚战斗中几次救了我,他现在不方便留在骑士团,如果带着伤回劳伦斯家族,难免又要遭到长辈们的盘问……我希望可以帮他。” 合情合理的借口,凯亚无言以对。 司露拉着默菈走下西风大教堂的台阶,路过海莉的时候顺便笑了笑:“请替我向迪卢克老爷与女仆长小姐致谢,如果有机会,我一定登门拜访。” 说着便拉着默菈走入了夜色之中。 两个人只能眼睁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海莉咳了一声,“咳……凯亚少……凯亚队长,司露小姐这是在骑士团和晨曦酒庄之中,选择了劳伦斯家族吗?” 凯亚凉凉地笑了笑,“不,我觉得她只正面拒绝了晨曦酒庄。” 别带上他们骑士团。 海莉:…… 一回到司露租住的旅店房间,关上门,默菈就直接伸 出了手:“六万摩拉,少一分都不行。” 司露挥开他怼到眼前的手,“等什么时候骑士团给我结了账,我就给你。” 她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将已经困得打盹的菜菜拿了下来,放到了一旁的专属床位上。 ——菜菜今天像是能力使用过度了,从回到蒙德开始就一睡不醒。 默菈也不用她招待,直接在她房间里找了地方坐下,顺手喝了点水吃了点东西,然后突然开口。 “群里的讨论有结果了。” 司露拉开群聊。 刚刚趁着她和骑士团报告与治疗的时间,背景板的默菈将今天的事同步给了群友,大家都在如火如荼地讨论着这个“荣誉骑士”的称号究竟该怎么拿。 [群聊]群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可以试试将龙泪上交骑士团。 [群聊]司露:我来了,你们到哪了? [群聊]群主:刚刚大家讨论了一下,也重新回忆了一下,游戏剧情里确实是旅行者从神庙回来,就得到了荣誉骑士的称呼,但当中还有一段重要的剧情——她净化了风龙之泪。 [群聊]司露:……什么玩意儿?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简单来说,就是风魔龙因为痛苦流下的眼泪。那个眼泪本来和它本体一样被污染了,但是旅行者不怕泪滴带来的污染,更有甚者可以净化这个污染。 [群聊]司露:所以骑士团看中了她“不怕污染甚至能净化”的体质,想拉她入伙帮忙,给了荣誉骑士的称号……很合理。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那还等什么?找眼泪去啊! [群聊]司露:怎么让他流泪?直接揍就行了嘛? [群聊]摩拉单推人:……果然全世界的屑玩家选项都是相同的吗。 [群聊]司露:? [群聊]电子木鱼:……我办完事回来了,你们到哪了?我看看……要风龙的眼泪的话,我这里一大堆啊!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 倒也不是不合理……特瓦林被污染后天天和深渊待在一起,深渊有他的眼泪很正常。 [群聊]群主:那行,特瓦林的眼泪解决了,那么就是最后一个问题——怎么净化? 还是那句话,游戏里的旅行者有金手指可以净化,但群友们可没有。 这个问题才是最难的,目前来看也几乎无解。 讨论到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先把眼泪弄到手,让司露上报骑士团看看。 毕竟从游戏剧情来看,风龙的眼泪也算是旅行者的一个大发现,没准不需要净化,就能让骑士团高看一眼,蹭个荣誉骑士的称号呢? 可惜系统没有群友之间隔空传物的功能,司露便和木鱼约好,明天在蒙德城外找个隐蔽点的地方,他把眼泪给她。 默菈在她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起身告辞,临了司露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明天你有事吗?没有的话,你和我一起去拿龙泪吧。” 默菈愣住了:“为啥?” 司露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你看这次主线任务的奖励部分。” 默菈拉开面板,“任务奖励:可分配积分500点……起?” 司露点点头:“对,比之前任务的文本多了一个字——起。” 默菈摸着下巴,渐渐回味过来:“你的意思是……还有可能有隐藏的积分奖励?” “很大可能。而这个任务是要我们获封西风骑士团荣誉骑士的称号,但是系统从来没有说过,只有一个玩家能获得这个称号。” 那如果多个玩家获得“荣誉骑士”称号,是不是就能多赚 点积分? 现在在骑士团面前露过脸的只有默菈和司露,虽然默菈身份特殊,但努努力,也不是不能取得骑士团的信任——毕竟还有姐姐优菈做榜样嘛。 默菈这下明白了她为什么执着于自己在骑士团面前刷脸,他点了点头,“可以试试。” * 第二天的计划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 司露和默菈拿着昨天琴团长特批的“随时可以出城”的手谕,很轻易地便出了蒙德城。 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司露让默菈去和木鱼接头,自己在远处望风。 ——毕竟无论是劳伦斯家族还是“旅行者”,被发现鬼鬼祟祟地和深渊法师在一起,可就麻烦了。 司露看了看面前两条大路,想了一下:“我看着通往蒙德城的那条,菜菜你去看守晨曦酒庄方向的那条。” ……十分钟后,司露无比庆幸自己这个和菜菜分头行动的计划。 小白蛇“呲溜呲溜”地从草丛中滑过,从她的小腿一路歪歪扭扭地攀上了她的肩膀。 “迪卢克来了!!旁边还带着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是个狠角色,我差点就被砍成蛇羹了!!” [群聊]司露:@电子木鱼 @摩拉单推人,风紧!扯呼!! 消息发出去几秒石沉大海,两人都没有回应。 司露“啧”了一声,只能自己往那条路上走,亲自去拦着他们拖延时间。 “真的是司露小姐?”迪卢克看着远处走来的白发少女,微微有些讶异。 他刚刚看见那条蛇,便猜测她在附近,但毕竟他也不了解蛇,说不定只是撞脸了。 “迪卢克老爷?”司露的惊讶也恰到好处,“我想着昨天的事,不太放心,就出城来巡逻一下。” 她看向迪卢克旁边的女子:“这位是……” 迪卢克还没开口介绍,那名蓝衣的小姐已经收起了自己的大剑,凑过来饶有兴致地笑了笑。 “这就是司露小姐?能同时获得骑士团、晨曦酒庄还有我弟弟的三方青睐,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连豢养的灵宠都能从我的剑下逃脱。” 她的笑容没有敌意,但出口的话却让司露摸不着头脑:“这个仇,我记下了。” 司露:??? 迪卢克轻咳一声:“咳,这位是骑士团的浪花骑士,优菈小姐,她没有恶意。” ……啊,是默菈那个叛逆的姐姐。 互相认识后,优菈也十分直接地开口:“这里是通往晨曦酒庄的商道,没有风龙活动的痕迹,司露小姐在这里查探是发现了什么吗?” 司露:……我说我在给你弟弟和深渊法师望风你信吗…… 第17章 晋江独发 司露一边和优菈还有迪卢克聊天拖延时间,一边分了心在群里疯狂at那两人。 [群聊]司露:@电子木鱼 @摩拉单推人,人呢人呢人呢,好了没好了没好了没,迪卢克和优菈往这边来了,你们快跑啊!! [群聊]司露:@电子木鱼 @电子木鱼 @摩拉单推人 @摩拉单推人 渺无音讯。 事情有些严重了。 如果这两人只是还没来得及办好事,那他们还可以趁迪卢克他们来之前藏起来,但现在这两人完全失联了。 [群聊]群主:什么情况?要开个传送技能去看看吗? 他俩失联前只有司露最清楚这两个人的动向,她思考了一瞬,当机立断。 [群聊]司露:开,你们现在谁没有任务在身的,去看一下他们什么情况,我拖住迪卢克和优菈。实在不行,我还有积分,可以再倒一次时间。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夜,不存在“必须往前再倒一小时”的规则,如果情况糟糕起来,大不了她开技能把时间转回今天早晨。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虽然我很想帮忙,但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连我自己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要是秃秃用了传送技能去查看默菈他们的情况,恐怕会直接找不到回家的路。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我来,我的身份是璃月新月轩的老板,璃月人出现在蒙德会更合理一点。 见大家都安排妥当了,司露将注意力转回刚刚优菈的问题。 “我来这里是因为……咳,风魔龙活动的地方,多半是元素富饶之地,蒙德城外显眼的几个都有骑士□□人把守,我就来晨曦酒庄看看。” 迪卢克顿了一下:“……晨曦酒庄是元素富饶之地?” 他身为晨曦酒庄的主人,他怎么不知道? 司露眼也不眨地道:“我不知道啊,我又没有神之眼。但是你们酒庄葡萄架那里有很多晶蝶——那玩意儿只会出现在元素力量丰富的地方,我就来看看。” 迪卢克:…… 相比起迪卢克的失语,优菈听后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哈哈哈……我就欣赏这种直来直往的思考方式,不过呢小妹妹,晶蝶不仅喜欢丰富的元素力,也喜欢香味啊。” 该说不愧是能抡动大剑的人,她这两下拍肩虽然没把司露拍得怎么样,但是把盘在司露脖子后的菜菜给震了下来。 菜菜震怒,却碍于刚刚差点被砍断的阴影,只能呲着牙朝优菈吐信子。 优菈的目光果然转到了它身上,“这蛇挺有趣的,是你的灵宠吗?” 司露蹲下身,将被震下来的菜菜放回肩膀上,随口回道:“……差不多吧,家门口捡的。” 优菈好奇地凑上来,伸出手指戳了两下菜菜的头:“你这蛇有毒吗?” 司露:“啊?” “我是说,这蛇有毒吗?”优菈重复道,“我刚刚看到它后突然觉得头晕了一下,还以为是什么魔物,差点把它劈了。” 司露一时没想好要不要把菜菜的技能告诉他们,犹豫了一下,“……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和它在一起这么久,没有被毒到过。” 听了她的回答,迪卢克似乎瞥了她一眼,但没有说什么。 优菈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只是点点头,脸上还带着笑容,出口的话却掷地有声。 “无论如何,这个仇,我记下了。” 司露:??? 菜菜更是一个哆嗦,直接钻进了司露的头发里,死活不肯再出来。 迪卢克无奈地走上前来解释,“那是优菈小姐的口头禅,不是真的记仇……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 司露:???? 司露对默菈这姐姐表达喜欢的方式惊为天人,刚想开口说什么,却突然被一阵飓风打断。 呼啸的旋风从远处卷起,是那股熟悉的、带着深渊浓厚不详气息的灰色龙卷。 迪卢克和优菈比她更快反应过来:“风魔龙又出现了!” 司露远远地看着出事的那个熟悉的方向,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她拉开系统面板,顿时眼前一黑。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默菈和木鱼晕在了地上……不过只是晕过去了,没有性命之忧,我有技能可以救醒他们。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好了,默菈应该没事了,我去救木鱼……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怎么突然刮大风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卧槽!风魔龙!!为什么朝我飞过来了!!! ……所以风魔龙真的冲着你们来的啊!!! 事态的发展如脱缰的野马,几乎每一步都踩在了让司露意想不到的剧情上。 ……她是谁她在哪??明明只是转交一颗龙泪的交易,为什么会发展成bss战??? [群聊]司露:……撑住,我和迪卢克优菈在往这里赶了!我先过来看看情况,再看要不要调时间。 几个对话间,他们三人已经赶到了事发地点。 飓风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连扎根地下的大树都似乎要被连根拔起一般,整个被吹得东倒西歪。 风魔龙落在了地上,正朝着前方的空地上咆哮——那旋风就是从它煽动的翅膀和大张的血口中生成的。 ……口气还挺大。 司露顺着风魔龙咆哮的方向看去,看到地面上正倒扣着一面……锅?? 她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一看,确实是一口倒扣的锅——而且十分巨大,比达达乌帕谷那口丘丘人大锅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群聊]司露:什么情况?你们人呢?地上为什么有口大锅? 她发完这句话,地上那口锅就说话…………说话了?? “哎呀,帮手总算来了吗?” 哐当—— 那口倒扣的锅被掀了起来,露出了锅下罩着的两个身影。 “默菈?!” “老姐?!” “花花??!!” …… 迪卢克看着面前面面相觑的四个人,默默握紧了手中的狼末:“……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璃月旗袍造型的老板娘花花伸手一挥:“来不及解释了快过来!” 说着她把手中那口巨锅往前面“哐”地一竖,如一面坚硬的盾牌一般,挡在所有人面前,毫发无伤地挡下了风魔龙的旋风攻击。 司露目瞪口呆:……震撼我全家。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介绍一下,我的技能“普天之下莫非厨房”,所有厨具都可以用作“武器”——这口锅是我从厨房随便薅的,变大就能当盾牌。 司露:……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躲在锅后勉强躲过风魔龙攻击的众人也大受震撼——尤其是迪卢克和优菈两位土著。 “你们好,我是璃月新月轩的老板,闲花,是……额……司露的朋友,知道她最近被困在蒙德,想着能不能来帮个忙……”花花按照之前讨论的设定开始圆剧情,“正好路过看到这位先生被风魔龙袭击,就……帮助了一下。” 默菈自然是疯狂点头地附和她。 花花又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技能,然后火速转移话题。 “那什么,现在怎么办?先说好,这锅的耐久度……额,我是说,这锅应 该只能再用一次了。” 司露探头出锅看了看对面暴躁的风魔龙,它连用了两次吐息,但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先找个人回城搬救兵?” 优菈想了想,“不用回城,动静这么大,西风骑士团肯定已经得到消息了,救援马上就到。” 迪卢克皱眉:“不能指望骑士团,闲老板的……盾牌只能再挡一次,撑不到救援。”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司露简直要为这声“咸老板”笑出声。 迪卢克握紧手中剑柄:“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反攻。” ——非常“迪卢克”的做法。 司露叹了口气:“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没有风场,风之翼用不了,我们飞不起来。” 风魔龙的弱点在背部,它体型庞大,又不是死物,他们除了飞上去没有任何办法接近他。 又不像游戏里,给它修修脚它就会趴下来给他们打。 闲花握着锅柄开了口:“……如果只是需要去他脖子上面的话,我有办法送你们上去。” 司露愣了一下,看向她。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闲花突然心虚地飘了飘目光:“……就是,方法可能有点,不太……额,寻常。” 五分钟后。 “坐好了吗?”闲花看着锅里正襟危坐的两个人,严肃地问。 司露和迪卢克正以一个十分奇怪的姿势坐在锅边,看着脚下黑乎乎的锅底,有些一言难尽。 “你这锅……带出来的时候洗过吗?” 闲花没有正面回答,“既然坐好了,那我就准备把你们扔上去了。” “等等?!扔?!” 司露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闲花伸手握住锅两边的把手,然后像扔铅球一样将整个锅,连带着锅里的两个人“唰”一下甩了出去! 优雅高冷的老板娘气沉丹田,顺便给自己吼了一嗓子助兴。 ——“去吧!!皮卡露!!” 司露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连带着脚下的锅就如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还是三百六十度平移旋转的那种!! 场景与风声都在眼前模糊,天旋地转间,司露遏制住自己呕吐晕眩的本能,不知道手上抓了什么,闭着眼睛狂呼—— “这锅里他吗的怎么还有炒菜味儿啊啊——我晕过山车啊啊——” 第18章 晋江独发 一直到两人“乘坐”的“交通工具”哐地一下砸到龙背上,司露的头都是晕的。 如闲花所言,这锅的耐久度在用完这次后直接归零,消失在了两人脚下,两人又“啪叽”一下摔在了鳞片上。 ……准确来说,只有司露一个人是四脚着地摔落下来的。 迪卢克的受身动作非常完美,优雅又稳当地落了下来。 但这样的高速旋转起飞还是给他的头脑带来了不小的震荡,他跪在龙背上,扶着额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迪卢克定睛一看,司露还保持着那个姿势趴着,他赶忙伸手扶起她。 “你……怎么了?还好吧?” 他把司露扶起来,看到她身上像是没有什么外伤,就是整个人都有点傻愣愣的。 她长舒一口气,语调还有些恍惚:“……没事,我只是在计算我们这一趟产生的离心力加速度和没有被甩出去的科学原因。” 迪卢克:……? 她甩了甩头,勉强笑了笑:“没事,真没事……好了,我们现在上来了,该怎么办?” 迪卢克见她脸色好了很多,这才微微松了手,他侧过身,向司露指了指后方。 “那是特瓦林当年和毒龙打斗时,不慎染上毒血的伤口——从前我也只在史书资料中看过,那应该是他唯一的弱点。” 迪卢克看着那被诅咒侵蚀,散发着浓重紫靛色的伤口,皱了眉。 “但这个伤口上面的气息很浑浊,它在拒绝元素力的靠……”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司露已经顶着风走向了特瓦林脖子上的那个伤口,脸色毫无异常,甚至还探头研究了起来。 迪卢克怔了一怔:“……你不觉得难受?” 对于他们神之眼持有者来说,这与元素力天然互斥的力道压抑又沉闷,像是从海底骤然上岸的鱼群,浑身上下都在排斥着对方。 司露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的迪卢克:“没有啊……大概是因为我没有神之眼吧。” 这么一看,没有神之眼也不全是坏处。 她绕着那根紫色的突刺走了两圈,“现在怎么办?” 这个问题她同时也问在了群里。 [群聊]摩拉单推人:按照游戏剧情,旅行者攻击它的伤口,就是给它净化了。 [群聊]司露:……物理超度是吧。 与此同时,迪卢克也给了她答案:“动手吧。” 司露愣了一下:“动什么手?……净化它的诅咒?” 迪卢克摇了摇头:“特瓦林是风神的眷属,普通的神之眼持有者应该无法‘净化’它。” “那你想怎么动手?”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产生问题的诱因。” 迪卢克将大剑在手中一转,黑色的外袍在高空的风中猎猎作响,颇有几分衣带当风的侠义感。 就是说出来的话反派味道太重了。 “——把它的伤口拔除吧。” 司露觉得自己有的时候思考问题已经够剑走偏锋了,直到她听到迪卢克这句话。 [群聊]司露:迪卢克要直接把特瓦林的那根伤口突刺砍了。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不愧是他。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目前来说,这是最佳解法。特瓦林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开始攻击我们,又不肯走,我们只能主动出击。 司露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于是拿出干脆地拿出了法器,“那行,我们开始物理净化。” “吼——!” 就在此刻,不知道是不是特瓦林感受到了他们将要“物理净化”的杀气,本好好地趴在地上的特瓦林突然躁动起来,狠狠甩了两下身体,翅膀一扇 ,竟然直接飞了起来。 “卧槽啊啊啊啊——” 脚下的龙鳞与肌肉随着特瓦林的动作开始疯狂地翕动起来,司露一个站立不稳,差点从龙背上跌下去。 “司露!” 迪卢克想伸手来拉她,好在司露反应极快,在被甩下去的那一刻,伸手抱住了面前那根突刺,勉强将身体稳住。 “吼吼——!!” 伤口被人触碰的疼痛与难受,似乎更激起了特瓦林的怒气。 它摆动身体的力道更加剧烈,但司露死死抓着不肯松手。 [群聊]摩拉单推人:卧槽,你们干了什么,特瓦林突然开始扭秧歌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不是扭秧歌吧,他想挠痒痒?想把脖子上的两个人挠下去。 [群聊]摩拉单推人:……没办法,龙族都是小短手,他够不到自己的脖子后面。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我想到了那个恐龙握手的梗图。 [群聊]摩拉单推人:有画面了有画面了哈哈哈哈哈哈。 司露简直恨不得飞下去锤死那两个站着看热闹不腰疼的家伙。 [群聊]司露:闭嘴啊啊啊啊啊我快掉下去了!你们快想办法啊啊啊啊—— [群聊]群主:……看你们的聊天就知道,这局没救了,老六用技能重开吧。 天旋地转中,她死死抱着特瓦林的伤口,知道嘉波说的是对的。 她拉开了技能面板,正想发动技能倒转时间,突然看到自己未解锁的那两个技能。 她现在还剩550点积分,解锁技能500点,发动技能25点…… 司露咬咬牙,花五百点积分解锁了第二个技能——反叛的露露修。 就当开盲盒了! 就算没用,她也还有足够的积分倒转时间。 【系统提示:恭喜您解锁技能二:反叛的露露修。 技能说明:你可以无视时光施加在一定存在上的“磨损”,将TA们恢复到磨损前的状态。当然,要想完全修复,你必须知道TA原本的状态。】 ……虽然不知道磨损是什么东西,但这是可以“修复”的意思对吧!! 司露在狂风中稳住身体,消耗25点积分发动了这个技能。 ——然后她就被眼前的白光狠狠闪了一下,差点手中不稳,从空中掉下去。 [群聊]摩拉单推人:卧槽,那白光是什么东西?? 司露已经被晃得晕头转向。 [群聊]司露:我的技能……但是好像力度不够,没有太大用处。 由于近距离接触,司露能感受到在自己施展技能后,特瓦林伤口上的紫气褪去了些许,但也只是好转了一点点。 ……所以还是得倒转时间是吗。 司露叹了口气,正打算启动技能,突然看到群聊面板冒出来一句话。 [群聊]摩拉单推人:你这个技能,它可以接受强化吗? 说着,默菈把自己的技能面板发了上来。 【金钱的力量:消耗一定数量摩拉,强化自己与队友的指定技能,强化程度与摩拉消耗数量成正比。】 [群聊]摩拉单推人:我上次用了五万摩拉强化了我的普攻,直接无视盾量砍倒了一只岩盔王。 [群聊]司露:你现在还有多少摩拉? [群聊]摩拉单推人:……浑身上下只剩七万了。 于是,被留在地上看护那两位“手无缚鸡之力”、“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的优菈,突然被自己的倒霉弟弟拍了拍肩膀。 “……那个,老姐,能问你借点钱吗?” 优菈:……? 就在司 露和迪卢克又在特瓦林的脖子上拼命挂了两分钟后,群里终于传来了消息。 [群聊]摩拉单推人:凑够十万摩拉了!我开技能了!! [群聊]摩拉单推人:老六你被强化了!快上!! 司露看着面板上仅剩的25点积分,咬咬牙,不管那么多了,直接上! 随着最后的25点积分被消耗,司露再一次发动了“修复”的技能。 然后…… ……然后她就被闪瞎了。 如果说刚刚的技能只是一盏小夜灯的亮度的话,那被默菈强化后的技能,让司露觉得自己怀里抱了一只几千瓦的白炽灯……还好是不会发热的那种。 ——但能直接把人闪瞎。 [群聊]摩拉单推人:卧槽,这什么玩意儿??光污染?!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牛啤。 金钱强化的效果十分显著,白炽灯般的灯光褪去,司露能明显看到自己怀里这根尖刺渐渐褪去了浓重的紫色,渐渐变回了原来如天空般澄澈的蓝色。 [群聊]司露:有希望有希望!! [群聊]司露:……卧槽! 就在她以为这“修复”管用的时候,伤口中的诅咒之力突然触底反弹般,在即将被清除的前一秒,猛地迸发出紫黑色的毒雾,再度包裹了特瓦林那根伤口。 ——连带着把死死扒拉着尖刺的司露也给弹了下去。 “司露——!” 从几千米的高空骤然坠落让司露的头脑一片空白,甚至连尖叫都卡在喉口无法发声,更无法分辨那一声失真的呼唤出自谁口。 菜菜在她的脖子上翻腾:“你在异世界啊你醒醒!!这里的人有翅膀!!你可以飞!!!” 司露的脑海蓦地清醒过来,对啊!她有风之翼! 唰——啪! “唰”地一声,是司露猛地打开背后风之翼的声音。 而“啪”地一声…… ……是她的风之翼把身后追来、想要拉住她的迪卢克给一巴掌呼出去的声音。 司露赶忙回头,看向捂着鼻子迪卢克。 “抱歉抱歉,迪卢克老爷,你、你没事吧?” 迪卢克默默捂着自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的鼻子,声音透过手掌传来,有些闷闷的:“……没事。” 司露心有余悸:“……回去应该和骑士团说一下,在《飞行手册》上加一条,双人同行时注意保持距离。” 这种翅膀打架的悲剧,她和凯亚之前在神庙就已经碰到过了。 迪卢克:……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随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刚刚那道白光……是什么东西?” 司露思考了一下,非常确定地道:“那是,金钱的力量。” 第19章 晋江独发 两人背着风之翼落地的时候,地面上已经乌压压围满了一大群人。 司露看了一眼,应该都是骑士团看到城外动静后,派来支援的人手。 带队的凯亚一眼就看到了迪卢克的鼻子,他惊奇道:“你鼻子怎么了?” 迪卢克接过旁边骑士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鼻血:“……没事。” 司露在旁边疯狂道歉:“抱歉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条件反射……” 毕竟按照司露的性格,在那样的高空上,她肯定是自救放在第一位。 ——她也没想到这么巧,正好打到了来就她的迪卢克。 凯亚挑了挑眉,突然觉得这个对话似乎有点不对。 群里也热闹了起来。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迪卢克的鼻子是你打的?孤男寡女单独相处,他干了什么你居然把他鼻血都打出来了?! [群聊]司露:……这是个误会。 她简单解释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这回“……”的变成了群友。 [群聊]摩拉单推人:……不愧是你。 那边迪卢克已经将特瓦林的情况和骑士团的人说了一遍,凯亚指挥着人手去巡查刚刚风龙肆虐被波及的周边,一些冒险家营地的设施得重新规整,还得看看有没有路过受伤的人。 分配好任务后,凯亚看向了司露他们,脸上的笑意十分真诚。 “这一次风龙肆虐,是司露小姐、闲花老板,还有默菈先生挺身而出,才使蒙德城免受灾害,琴团长应该会很想亲自感谢三位,还请三位和我一起回骑士团修整片刻。” 他们三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是离去前司露总觉得心里有点什么放不下。 凯亚看出了她的犹豫,侧目道:“怎么了?” 司露回头,看向刚刚他们战斗过后一片狼藉的林地:“……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闲花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司露摆摆手,“我们先走吧。” 凯亚说是带他们去见琴团长,但进了骑士团,却将他们安排进了会客室。 “琴团长目前正在参加会议,请各位稍等片刻。” 等到凯亚走出会议室,大门“啪嗒”一声阖上,闲花忙不迭地往沙发上一摊。 “哎呦我去,吓死我了,刚刚你那个技能……” 她正想和司露说些什么,就见司露伸出一根手指在唇上点了点,摇了摇头。 [群聊]司露:隔墙有耳。 [群聊]摩拉单推人:骑士团的人各个都是老六,注意一点。 [群聊]司露:……我怀疑你在内涵我,并且我有证据。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你们是说,骑士团会派人监听我们? [群聊]司露:大概率不会,但还是小心为上。我刚刚在特瓦林背上用的技能迪卢克都看得清清楚楚,骑士团肯定也已经知道了。虽然按照现在他们对我的好感,未必会忌惮我,但越是这样越要小心。 毕竟他们的目的是完全取得骑士团的信任,都最后一步了,不能功亏一篑。 [群聊]摩拉单推人:都这样了,他们要是还不给你荣誉骑士的称号,可真就是万恶的资本家了。 [群聊]司露:按照我的估算,我觉得我的荣誉骑士应该稳了,现在关键是你俩。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我俩? 司露将之前和默菈分析的任务报酬又说了一遍。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我去,还有这种操作,还能几个人同时获得一个称号? [群聊]司露:正常,反正只是挂个名,现实里叫什么“荣誉会长”“ 荣誉校长”的也多了去了。 司露想了想,看向了默菈。 [群聊]司露:花花就算了,默菈你……你和优菈关系好吗? 默菈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扯到了优菈身上。 [群聊]摩拉单推人:按照这个身份的记忆,小时候玩的挺好的,但是长大后姐弟俩因为理想不同,虽然不至于分道扬镳,但也没有小时候那么亲近了……不过老姐她借钱很爽快。 [群聊]司露:主要是我怀疑,刚刚迪卢克和优菈一起过来,大概是在向她打听你的事。 一个是对骑士团爱答不理的、只在夜间出没的暗夜英雄,一个是骑士团游击小队的队长,常年在野外驻守,这两人能恰巧碰在一起的概率也太低了。 默菈挠了挠头,觉得司露说得有道理。 [群聊]摩拉单推人:我觉得吧,我有把握她不会说我坏话,但会不会说服迪卢克和骑士团相信我这个“劳伦斯”的人,就很难说了。 司露正在想一会儿该怎么说服骑士团,休息室的门便被敲开了,一个眼生的骑士向他们恭敬地行了个礼。 “琴团长在办公室等各位。” 办公室中还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不出司露意料地,在一大串溢美之词后,摩拉和道具之类的报酬像是不要钱一样给他们发来。 司露看了一眼旁边的默菈。 [私聊]司露:……收敛一下你财迷的眼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如果司露小姐之后有空的话,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末了,琴开口留住了司露。 来了! 司露当然点头。 于是,将闲花和默菈两个人送离办公室后,琴转过身,优雅地向司露行了一个骑士礼。 司露精神一振。 “虽然刚刚已经谢过了,但是对于司露小姐,请您允许我代表骑士团,向您单独致谢。” 司露这一趟又是跑神庙又是打风龙的,确实已经做到了一个外邦人对骑士团襄助的极致。 她依然谦逊地笑笑,“琴团长过誉了,还是那句话,七国人民同气连枝——我相信如果璃月碰到了灾难,蒙德的民众也不会袖手旁观。” 琴点点头,转而换上了庄重又严肃的语调:“接下来,能否请司露小姐接受我们骑士团的第二个不情之请,请您……” “抱歉,琴团长,不是有意打断您的……”司露眼见琴要开口,赶忙出了声。 “是这样,关于这次制止风魔龙袭城的行动,我坚持认为功劳并不在我一人身上。骑士团的优菈小姐,晨曦酒庄的迪卢克老爷,还有默菈先生和我的友人闲老板,是大家同心协力的合作,才能渡过这次难关。”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多心,司露说话间把迪卢克和优菈也带上了。 “如果您有什么想要单独感谢我的,我其实……受之有愧,毕竟我也接受了大家这么多帮助。” 她的语调很诚恳:“接下来也是我的不情之请……如果琴团长您,或者骑士团有什么想要单独给我的感谢或是嘉赏,我希望与他们平分——我不在乎自己得到多少,我只想与我并肩作战的同伴们,共享这份荣耀。” 司露这段反客为主直接说愣了琴,她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在犹豫。 【系统提示:凯亚好感度+3点。】 司露怔了一下,这才发现从刚刚起一直在角落中站着的凯亚。 他避过了窗外亮堂堂的阳光,隐在办公室窗帘后的阴影中,司露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老实说,如果不是系统提示他给她加了好感,他这幅沉默着敛住笑容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可怖。 司露再次感慨凯亚真是个奇怪的 人——他笑得灿烂直爽的时候,或许心中没有多少暖意,而真正被触动心弦提升好感时,却又脸色沉得吓人。 正在她微微走神间,琴已经做下了决定。 “我明白了,司露小姐。” 琴向她再度行了一个骑士礼:“那么,请司露小姐代您的朋友们,接受西风骑士团荣誉骑士的爵位——以及我们全体蒙德城民,最真挚的敬意与感谢。” 悬在司露心头惴惴不安的大石终于落地。 她克制住自己不要笑得太开心,矜持地点了点头:“……这是我们的荣幸。” 【系统提示: 团队主线任务二“获封西风骑士团‘荣誉骑士’称号”已完成,任务奖励:500点可分配积分。 根据获封团队人数,另发放额外200点可分配积分,共700点可分配积分现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鼓掌!!撒花!!!!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居然真的有额外积分!!老六YYDS!! [群聊]摩拉单推人:老六YYDS! [群聊]群主:老六YYDS!顺便我觉得可以给老六改个昵称,改成“西风骑士团荣誉骑士分团团长”了哈哈哈哈。 司露看着群里大家的刷屏狂欢,突然想到了什么。 [群聊]司露:卧槽!我想起刚刚我们忘了啥了! [群聊]司露:木鱼呢?! 第20章 晋江独发(入V公告)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我最后一次(?)见到木鱼,就是他和默菈晕在地上,我刚把默菈救醒,要去救木鱼的时候,特瓦林就来了……我当时用锅扣住了自己和默菈,再之后……他好像就失踪了? 刚刚的情况乱成一团,再加上有迪卢克和优菈在旁边,他们也没法去光明正大地关心一只深渊法师…… 绝对不是他们忘记了木鱼,绝对不是! 群友们纷纷at木鱼,司露毕竟还在骑士团,没能分太多心去关注群聊。 她将目光放回琴团长身上:“如果琴团长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想先回去休息一下,顺便和久违的朋友聚一聚,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琴点点头,“应该的。” 虽然他们其实还有一些事要拜托司露他们,但人家刚刚从战场上回来,总要给人家喘口气的时间。 好在司露很上道:“但是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琴团长可以随时派人联系我。我们璃月有句古话,身在其位,必谋其职——我义不容辞。” 人家已经破例给他们批发了荣誉骑士的头衔,他们自然也要对骑士团投桃报李。 司露告别了琴团长,顺便向角落中的凯亚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她看了一眼聊天框,默菈和闲花已经在旅店等着她了。 走出骑士团的时候,她正巧与长阶下方的一个少年擦肩而过。 少年一头浅金色的短发,白色的修身外袍衬得他华贵却低调,远远看去像是从贵胄宴会中归家的年轻绅士。 他的双瞳是清澈如雨后湖泊般的青蓝色,罕见又美丽的颜色,令司露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系统提示:个人任务开启,提升西风骑士团首席炼金术士的好感度,目标:60点。】 司露在系统的提示中恍惚意识到了这人是谁。 ——那位传说中的炼金天才,白垩之子阿贝多。 或许是因为她的目光在对方的身上停驻了太长时间,引起了阿贝多的侧目。 年轻的炼金术士看向陌生的少女,礼貌地点头致意。 司露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他手中拿着的一个玻璃器皿,其中一颗通体血红的水滴状结晶引起了她的注意。 但她刚刚的目光已经太过放肆,为了不在第一次照面就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只能收敛了目光,快步离去。 在司露的身后,正准备走进骑士团的阿贝多停顿了脚步。 ——那个气息…… 司露赶回旅店时,默菈和闲花已经点好了菜,她走过去坐下。 经过刚刚骑士团中司露的提醒,他们都很默契地在交谈中避开了敏感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家常,转而在群聊中讨论。 [群聊]摩拉单推人:我先说说之前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要去木鱼那里拿龙泪吗?我找到他后,他正要把东西给我,突然他就看着我背后“卧槽”了一声,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晕过去了。 [群聊]司露:?这就没了? [群聊]摩拉单推人:没了,再之后就是被满嘴的苦味给苦醒了……说起来花花喂了我什么玩意儿啊,怎么这么难吃。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那是我的技能“大郎,该喝药了”——熬出来的药,越难喝越有效。 [群聊]摩拉单推人:…… 司露从默菈的话中将当时的情况复盘。 [群聊]司露:所以,是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袭击了你们,导致你俩都晕过去了?但是你没看清楚他是谁?那花花呢?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我传送过去的时候只看到地上躺着的他俩,没有任何人,在之后特瓦林就来了。 [群聊]司露:……这就奇怪了,如果是深渊或者蒙德任何一方的人袭击的他们,那不该无差别攻击啊,他们一个是蒙德人,一个是深渊法师,总有一个会是那位神秘人的队友吧? 而且能在两人毫无反应的情况下击晕他们的身手,想要杀了他们也易如反掌吧?……但对方只是打晕了他们就走了? 再者……特瓦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蒙德郊外?又为什么会盯着他们打?之前特瓦林明明都不会主动攻击人,最多掀起风浪破坏一下城外的建筑物。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好多说不通的地方,感觉CPU要烧掉了。 [群聊]群主:反正队友传送已经开了,你们谁传过去看一下木鱼的情况? [群聊]司露:我现在积分只剩50点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我解锁了两个技能,还传过一次,现在积分都清零了。 [群聊]摩拉单推人:别看我,我不光积分,连身上的摩拉都清零了。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我积分倒是够,但我传过去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要不等临时锚点解锁了我再去看看? 一圈问下来,没人能出手。而因为木鱼不在,可分配的积分也没法动,事情有些麻烦起来。 司露正想开口,突然被又一个系统提示打断。 【系统提示: 团队主线任务三已开启。 任务目标:11月16日前从西风教会中取得天空之琴。 任务奖励:可分配积分500点。 任务失败:所有团队成员每人扣除500点个人积分。】 默菈愣了一下,“……今天几号来着?” 前两天他们因为迟迟找不到完成任务的突破口,倒转了好几次时间,导致他现在的时间观念都是混乱的。 “11月14日。”司露很肯定地回答。 “那11月16日岂不是就后天了??”闲花瞪大眼睛,“只有两天时间?” [群聊]群主:……虽然有点对不起木鱼,但时间紧迫,先完成主线任务吧,不然他也会一起被扣积分。 司露犹豫了一下,同意了嘉波的话。 [群聊]司露:而且木鱼的积分够200,最坏的情况他自己醒来后也能撕卡换身份。 毕竟他们身负系统,倒不用担心木鱼的人身安全。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敲木鱼.jpg [群聊]摩拉单推人:敲木鱼.jpg,所以现在第三个任务我们怎么做? 默菈问这话的时候已经下意识看向了司露——毕竟前两个任务基本就是她带队完成的。 有这么个不用自己动脑子就能解决一切的队友真是太好了。 司露想了想,心里大致有了一个解法。 [群聊]司露:……我觉得,当务之急是我们要找到风神巴巴托斯。 [群聊]摩拉单推人:?啥?怎么突然跳到了他?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因为游戏里是他带玩家去偷琴的吧,但是现实里他从剧情开始就没出现过,按理来说,我们可以自己动手去偷琴吧。 [群聊]司露:不止,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是风神。 从西风大教堂偷蒙德至宝这件事,如果是他们这群普通人来做,那管你是不是荣誉骑士,都是重罪。 但如果是风神本人参与了这个计划,那最多就是物归原主嘛——风神的事,能叫偷吗? 简单来说,他们需要一个背锅的,而这锅的分量太重,只有风神本人才能背得起来。 [群聊 ]群主:老六的思路是对的,但现在剧情不一样了,我们去哪找风神? 司露托着下巴,思考了一瞬。 [群聊]司露:如果你们给我的那些关于风神的情报是正确的……那我有把握让他自己来找我们。 当天下午,“天使的馈赠为了抚慰连日来受惊的蒙德城民,特意举办了诗唱大赛”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蒙德。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奖品。 获胜者可以获得天使的馈赠畅饮券两张,在规定时间内,酒水消费全部免单。 入了夜,司露站在酒馆吧台后,看着天使的馈赠内乌泱泱坐满的一大堆人,不由感慨了一句。 “晨曦酒庄在蒙德城内的影响力真是不容小觑。” 这个活动举办得如此匆忙,只有半天不到的宣传时间,但到了半夜,仍是座无虚席。 迪卢克站在柜台后,看着司露忙前忙后了一下午,终于有时间开口,“所以,这就是你请我帮的忙?” 司露点点头,然后很大气地挥了挥手:“迪卢克老爷放心,这次的所有支出,包括后续的奖品畅饮券的消费,都由我来给你填上。” “……这不是重点。” 他还想说什么,但酒馆的大门突然再度打开。 灌入房内的夜风都似被赋予了温柔的生命力,卷散了酒馆中的嘈杂酒气。 司露抬头,看到了站在夜色中的绿衣少年。 与此同时,群聊突然蹦出了一条消息。 [群聊]电子木鱼:我醒了!!卧槽我和你们说!!我和默菈之前被一个神秘人打晕了!!他用的是风元素力!! 裹着清风的吟游诗人走入酒馆,笑得灵动轻盈:“哎呀呀,听说这里有免费酒水畅饮?” 第21章 嘈杂喧闹的酒馆中, 他的声音格外清晰,裹着清风,吹入了吧台后的两人耳中。 迪卢克见司露愣在原地,没有回答的意思, 便由他开了口。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那是获胜者才能得到的奖品。” 绿衣的吟游诗人似乎和迪卢克十分熟稔的样子, 他笑得胸有成竹。 “我可是连续三届蒙德城最受喜爱的吟游诗人的蝉联冠军,蒙德城的吟游诗人中, 无人不知晓我温迪的大名~” 迪卢克显然不想和他在这里掰扯嘴皮子, 他指了指酒馆二楼:“那里是参赛者的准备区——先说好, 虽说参赛者准备阶段有免费饮料供应, 但不包含酒精饮料。” 温迪似乎失望了一下:“欸?怎么这样……” 但他很快振作起来:“没关系,不过是晚点获得那份奖品而已, 好菜不怕晚嘛。” 说着他向迪卢克和司露告别:“那么二位,一会儿见。” 他正要跨步上楼,却在走到一半想起了什么,折返了下来,眨巴着漂亮的绿瞳, 看向了司露。 “请问你们这儿有备用的琴吗?我的琴今天忘记带出门啦。” 司露笑了一声:“噗,你这样的吟游诗人可真少见。” 还是第一次看到不带琴出门的吟游诗人呢。 温迪答得理直气壮:“毕竟我是蒙德城最特别的吟游诗人嘛!” 司露:……没在夸你哦。 迪卢克也微微无语了一下,而后看向旁边的查尔斯:“查尔斯,去仓库中帮他找一把。” 天使的馈赠毕竟是酒馆, 这些必备的器具总是不缺的。 温迪心满意足地道了谢, 转身去楼上准备了。 司露看向迪卢克:“迪卢克老爷和这位名叫温迪的吟游诗人很熟?” 迪卢克双手环胸:“谈不上很熟。如他所说, 他是蒙德城久负盛名的吟游诗人, 也时常会来天使的馈赠赚些外快——虽然那些摩拉到手没多久就被他全买来喝酒了。” 司露:……不愧是你, 巴巴托斯。 “一定要说的话……他引起我注意的点, 是他诗歌的题材。” “题材?” 迪卢克顿了一下:“他从不歌颂风神。” 司露歪了歪头。 迪卢克向她解释:“就如同璃月港的说书人喜欢歌颂岩王帝君的功绩,蒙德城的吟游诗人,大多也偏爱风神相关的故事与事迹。 “风神带领人民推翻高塔暴君的统治,建立新蒙德,又在贵族政||权腐朽之际降临人世,将属于风的自由归还于人民……这些都是经久不衰的故事。” 司露:“那他不唱风神,都唱什么呢?” “自由——真正的自由,七国之中五花八门的故事,天南海北,唯独没有神迹。” 司露笑了笑:“这就是迪卢克老爷偏爱他的原因?” 迪卢克微微侧目,“我看上去和他关系很好?” “唔,不太好,”司露认真想了想,“但从你的描述中,我也听出了‘欣赏’二字。” 迪卢克向来紧绷的唇边似乎松了几分,细看过去,扬了浅浅的一个弧度,“……谁知道呢。” 【系统提示:迪卢克好感+3点。】 回答了她的问题后,便轮到迪卢克发问了。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举办这个比赛的目的?” 司露眨眨眼,“什么目的?” 迪卢克的目光定到了她的脸上:“引出一个人,那个人还必须是会被奖品吸引来的吟游诗人——现在看来,就是他了?” 司露并不意外迪卢克会猜到她的目的,她也准备好了说辞,但现在却 不是回答的最佳时机。 迪卢克见她沉默,语调微微柔和了两分,“不用紧张,我答应帮你这个忙,就不会质疑我的盟友。我只是好奇,你怎么能肯定他会来?” 司露学着他的样子,扬起了一像素的微笑。 “……谁知道呢?” 事实上,这个问题群友也问了。 [群聊]司露:很简单,因为按照你们给我叙述的剧情,风神很迫切想要给特瓦林正名。 他们这些知情人知道特瓦林是被“腐蚀”而非“背叛”,但蒙德民众不知道。 在他们心中,曾经的“东风守护”已经成了一条魔龙,它对着被风神眷顾的土地亮出爪牙,宣召着自己被“遗忘”的不满。 游戏中,温迪特意将玩家引去了蒙德城最大的广场,聚集了一大批观众,给大家吟唱特瓦林过去的故事——他不希望自己的友人,蒙德的英雄,成为如今大家心目中的罪恶之龙。 而今天,她已经将现成的观众聚集在了酒馆里,再加上这两张免费畅饮券,温迪没有理由不现身。 如果他真的这么沉得住气……大不了他们读档时间重来嘛。 戏台已经搭好,主角准备就绪。 她趴在二楼的栏杆边,静静地听风神吹奏名为“曾经”的曲调。 群里还在热热闹闹地讨论着那个神秘人,司露从群聊记录中扒出了几个关键词。 “男的”、“风元素”、“会飞”、“是不认识的人”。 木鱼是原神老玩家了,如果是连他都不认识的人,那或许说明游戏里尚未出现过?又或者是出现过,但并非重要的NPC? ……但不重要的NPC会有那样的身手吗? 楼下的风神一曲奏毕,在司露走神看群聊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想了想,向酒馆顶楼的阳台走去。 推开高处的阳台门,司露循着夜风中的酒香,在屋顶上看到了坐着的酒鬼诗人。 司露没有刻意压低脚步声,她走到了他身后,看着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瓶,然后抬头向她微笑。 “风中传来了熟悉的气息……我们又见面了,司露小姐。” 温迪的话直白得出乎司露预料,但她很喜欢这份直白。 她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我们见过吗?” 温迪迷迷糊糊地晃了晃脑袋,“唔……是我喝醉了吗?我记得我们刚刚在楼下见过一面呀?” 她侧目:“但我从头到尾没有说过我的名字。” 吟游诗人“嘿”地轻笑一声,“邻邦来的旅行者,仗义出手相助蒙德,与巨龙作战,将它抵御在蒙德城外——你听,连风都在传唱荣誉骑士们的故事哦。” 司露听了他的话,伸手撩开了耳边的鬓发,似乎真的认真在倾听风中传颂的歌声。 她静静听了一会儿,“可是,我只在风中听到一句话诶。” 温迪好奇地凑过来:“什么?” 司露朝他露齿一笑,“干点正事吧,巴巴托斯。” 巴巴托斯本斯向她露出了一丝无辜的神情,装傻装得十分老练。 “你居然听到了过去的风声吗?真是位了不起的旅行者呢。” 司露无意拆穿他,毕竟他们的目的也不是逼温迪承认自己是风神。 而且,她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温迪在顺水推舟。 他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们这群人——至少早就知道了她,对于风神而言,这倒不是难事。 他大约也知道这一场比赛是为了将他引出来,但他还是来了。 他在天台上独自喝酒,是一改平日里喜爱热闹的性格,还是……他知道有些话,需要找个僻静的地方说? 真不愧是活了这么久的神明呢,司露在心底叹了口气。 或许他本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但不管有意无意,这个下马威给得可真足。 不过,司露向来喜欢迎难而上。 她于是直接开门见山,“我们想帮助特瓦林。” 这是温迪完全无法拒绝的一件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没有现身治疗特瓦林,但很显然,特瓦林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常重要。 她试图让自己显得更有说服力一点:“可是我们不知从何入手……你大概也知道,我们试了好几种办法,但无济于事——那不是光凭人类自己的力量,就能扭转的诅咒。” 温迪在她说话的时候,青翠的目光一直定在她的脸上,似乎是在打量她,但温和的视线却没有给她冒昧的感觉。 他整个人都像一捧清风,天朗风清时似乎存在感极其微弱,但却永远都在。 人要如何让风停留呢?司露有些头疼。 这捧清风看着她苦恼的神色,笑容中突然多了几丝不同寻常的深意:“你说的‘你们’,包括那位深渊法师吗?” 司露:!!! 说实话,这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第一个反应是——他发现了?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但转瞬间,她就强迫自己一片空白的头脑冷静下来。 不,系统显然是更高维的生物,身为本土世界的人,应该探知不到它的存在。 那他只有可能是通过观察,发现她,和她的朋友,似乎和木鱼那只深渊法师关系匪浅? 但怎么会…… 无论有多震惊,司露都在一瞬间沉着了下来,她顿时转换了策略。 只见司露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什么深渊法师?” 她的装傻似乎无懈可击,又或许温迪刚刚那句话只是随意诈一诈她,他没有深究,只是顺着她的问话开了口。 “是一只很可爱的深渊法师呢,毛茸茸的,吟诵的咒语动听优美。” 司露:…… 她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深渊法师……都是这样的吧,我是说,都是毛茸茸的,会唱咒语。” 温迪向她眨眨眼,瞳中露出笑意,“但那只深渊法师不一样哦,它在治疗特瓦林。” 司露:…… 很好,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但她面上还是摆出了困惑的神色:“治疗特瓦林?深渊法师?怎么治疗的?” 温迪像是很耐心地给她解释,“它在收回特瓦林伤口上的诅咒之力,虽然杯水车薪,但它确实在治疗他。” 司露凝神想了想,而后做出恍然大悟状:“你是说……昨天清晨那件事?” 她觉得自己的表演无懈可击:“昨天清晨那个奇怪的法师,原来是在治疗特瓦林吗?……怪不得他自言自语说什么‘可怜的龙’,说什么‘背叛深渊’……原来如此!” 顿了顿,她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演下去:“所以昨天清晨你也在?……那最后那阵风……” 她的目光挪到温迪脸上,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也没有否认。 “欸嘿。” 司露:……欸嘿是什么鬼啊! 但是说不通啊,如果真的是风神温迪救的特瓦林,那他为什么把他们送回了深渊营地?……总不能风神也是内鬼吧? 那边刚“欸嘿”完的风神延续了上一句的不正经,他垮了脸上的笑容,幽幽叹了口气,有些苦恼道 “哎,可惜我沉睡时间似乎久了点,刮风的方向刮错了,不小心把他们送回深渊的营地了呢。” 司露:??? 合着我们推理分析了半天,最后你告诉我,是你 刮错风了?? 司露难得有这种在和人对话的时候,被对方说得完全无语凝噎的感受。 她缓了缓,试图顺着温迪的逻辑说下去:“……你可以把他们再刮回来。” 温迪笑得十分无辜:“力量不够了嘛。” 司露:……不愧是你,巴巴托斯。 她再次被噎了一下,决定将话题强行转移回来。 “……所以,这代表着,现在就算是你,也治疗不好特瓦林吗?” 她将自己“一心只想治疗特瓦林”的人设贯彻到底。 温迪说了那么一大串话,似乎有些口渴,倒转手上的酒瓶喝了一口,惬意地哼唧了一声,这才缓缓开口。 “治疗啊……”他轻轻喃了一声,转而摇了摇头,“至少我可以借助一些力量,来唤回特瓦林的神智。” 来了! 司露精神一振,“什么力量?我可以帮忙!” 温迪侧目看着她笑:“天空之琴——曾经风神巴巴托斯就是用的这把琴,将高天之上的巨龙引入人间。” 司露权当自己一无所知:“那我们需要到哪里去找这把琴呢?” 温迪配合得仿佛真的是个游戏里的NPC:“据我所知,目前这把天空之琴,被收管在西风教会里。” 司露也配合得一抚手掌:“那太好了,你去把这把琴取回来吧。” 温迪顿了一下:“……嗯?” ……等等,为什么是“你去取回来”? 这种时候,一个合格的旅行者,不是应该义不容辞地说“那就交给我吧!”之类的话吗? 司露笑得很无辜:“你是风神呀,你直接去西风教会,和他们说你要用那把琴,他们不就会给你了吗?” 游戏里为了增加趣味性,再加上玩家当时不知道温迪的真实身份,被耍的团团转,被骗去偷了这把琴,惹上了一系列的祸事。 但司露可不想自己当这冤种,能用正常方式沟通得到天空之琴,为什么要偷呢? ——反正系统只说“取得天空之琴”,又没说用什么手段。 温迪大概觉得这和他意想中的不太一样,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困惑:“你相信我是风神吗?” 司露避开他的语言陷阱,“这是事实——无论大家相不相信,事实都是事实哦。” 温迪笑意深了几层:“但有的时候将事实摆在面前,也会有人不相信哦。” 司露装傻装得得心应手:“不用担心,现在骑士团的大家都了解了特瓦林的情况,大家一定会很乐意帮忙!我们和琴团长他们沟通一下,一定能成功取得天空之琴的!” 总而言之,他们荣誉骑士的称号才刚拿到手还没捂热乎呢,不到万不得已,别想拉他们淌这趟浑水——万一到时候骑士团收回了这称号,谁知道系统会不会倒扣积分? 这回换温迪没有话说了。 好像,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他缓缓开口:“如果骑士团不愿意,那该怎么办呢?” 司露斩钉截铁:“那到时候,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如果骑士团实在不愿意,大不了他们再去偷嘛。 反正别想现在就把他们坑去偷琴,这锅他们不背。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又仰头喝了一口,这才低低地笑了一声。 “……司露小姐,非常具有一位骑士聪慧的品格呢。” 司露眨眨眼:“是吗,我朋友都这么说。” 温迪喝完了手中的酒,由半坐着的姿势站了起来,伸手捋了捋身上的披风。 他的目光在头顶的星空上盯了一会儿,突然笑问了一句。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司露凝神静听。 “司露小姐怎么能确定,我是风神呢?” 司露缓缓长舒一口气:“有很多原因——坊间流传的故事、神话,以及我这么多年沿途旅行所收获的经验……但是最令我确定的一点,是我听到了迪卢克老爷的话。” “什么话?” “他告诉我,你作为吟游诗人,却从不唱颂风神。” 温迪在星空下微微低头,看向坐在屋顶上的司露。 司露唇边抿出一个笑意,“人民歌颂风神,风神歌颂自由——这才是蒙德。” “哈。” 绿衣的少年诗人轻轻笑开,司露恍然间觉得,这大概是今晚以来温迪第一个真切的笑容。 “我很喜欢这个答案。” 绿色的披风在夜风下微微扬起,他向司露眨了眨右眼,送给了她一个俏皮的wink。 “那么,我们骑士团见。” 说着,他没有走楼梯,而是直接乘风而去,轻轻纵身,跳下了屋檐。 “诶等等!”司露赶忙趴到屋檐边阻止他,“那里是……” 还没等她说完,就听到底下传来了一声“咚”地闷响。 紧接着,少年的“哎呦”声响起,“谁把史莱姆凝液倒在地上了!” 司露:……啊,是我来着。 今天下午给酒馆布置场地时,她从仓库里翻出了一大桶史莱姆凝液,她觉得占地方,就给搬到了后门口。 后来晚上查尔斯说,后门口的那桶凝液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正准备做块牌子围起来,明天请人来打扫。 温迪跳下去的地方,正好就是史莱姆凝液洒落的地方。 她看着暗夜下滑倒的绿色身影,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不起,她自觉敲木鱼。 而温迪最后这一下滑倒,终于也将她绷了一整晚的心弦放松下来。 她松开紧握的双拳,这才注意到手心里全是汗珠。 司露长长吐了一口气,拉开群聊面板。 [群聊]司露:……以后谁再和我说巴巴托斯只会摸鱼不干正事,我就和谁急。 历经千载风霜的少年神明看似不务正业,但装傻充愣间进退有度,句句都不着调,却又直击重点,差点连她都招架不住。 不……如果她没有开“系统”和“知晓剧情”的金手指,她早就在他面前丢盔卸甲了。 ……接近神明的难度果然和其他人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这样想着,她拉开面板,顺便看了一眼好感度。 ……咦? 凯亚和迪卢克的好感不谈,司露看着面板上“温迪”和“阿贝多”名字后各有的“5点”的字样,陷入了沉思。 温迪和阿贝多……什么时候给她加好感了? 难道是她太忙了,没注意到系统提示? 但无论如何,现在自己的积分又涨上250了。 ……虽然数字不怎么吉利,但她至少有充足的储备去释放技能,这让她安心不少。 她在群里简单地叙述了一下她和温迪会面的情况,便也站起了身,走下屋顶,推开了通往室内阳台的门。 不出意料地,她刚刚进屋,就看到了走廊边靠墙立着的迪卢克。 顶楼的走廊没有开灯,只有楼梯下透来昏暗的灯光,他站在灯光之外,隐身暗夜之中。 他像是已经等了她很久,见她进屋,缓缓开口:“这就是你等他的原因?” 司露并不意外迪卢克在门外,并且听到了她和温迪的谈话。 倒不是她的感官有多敏锐,实在是她收到了系统提示。 “人民歌颂风神,风神歌 颂自由——这才是蒙德。”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系统提示她迪卢克好感+4点。 既然屋顶上没看到他,那多半是在门外了。 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地盘嘛。 司露反手带上门,走到了迪卢克的身边,抬头看他。 “是的,迪卢克老爷,我想帮助蒙德。” 迪卢克本来是靠在墙上的姿势,听到了这句话后,直起了身,语调中透出了几分严肃。 “为什么?” 迪卢克不是一个多疑的人——在先前司露“无意”中帮助了他、接近他的时候,在司露和他们一起行动,最后获得骑士团荣誉骑士称号的时候,他都乐见其成。 算上前几次的行动,司露和她的朋友一直处于“被动”一方,他们永远是无意卷入的、被骑士团和他们拉来帮忙的人。 但司露今天主动寻找风神,甚至想要借用天空之琴的举动,触到了他脑内滴滴作响的雷达。 如果只站在迪卢克个人角度,他会遵从自己的直觉,以及对自己识人本领的信心,大胆地选择相信她。 但他不止是迪卢克——就像他曾经和她说的,他有许多身份。 他是黎明前的那一点火光,是守护蒙德最后一道防线的晨曦酒庄之主。 他必须去评估,司露这个突然降临的“不确定因素”,对蒙德到底会有什么影响。 迪卢克知道自己这话其实问得十分不客气,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恼火。 他设想了很多种司露听到这句问话的反应,她会是愤怒、冷笑、又或是辩驳…… 但没有一种像现在这样—— 她轻笑了一下,从她的笑声中似乎听不出不悦的感觉。 她的笑意很明亮,甚至有些俏皮:“迪卢克老爷,这么相信我呀?” 迪卢克:? 迪卢克顿了一下:“……我以为,我之前那句话,是在质疑你?” 司露却摇了摇头,上前一小步,走到了他眼前。 她和迪卢克只隔了半步之遥,她几乎能察觉到他身上微微散发的热气。 这是火属性神之眼持有者特有的热度吗? 在这一刻她才有些察觉到,迪卢克手持火属性神之眼真正的原因。 ——太赤忱了啊,迪卢克老爷。 她笑得很愉快:“如果你真的怀疑我,你不会站在这里直接问出口。你会按兵不动地稳住我,然后在暗地里悄悄调查我的目的,然后与我虚与委蛇,最终在我最放松的时刻,一举消灭这个威胁。” 司露体会不到感情,所以有的时候,偏偏能比寻常人更能看清一些表象下的本质。 她只看逻辑。 按照迪卢克的性格,如果他真的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抵触和怀疑,不会这么打草惊蛇地直接说出来。 “当然,这也代表着,在你已经调查完我的所有身世与过往后,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所以选择直接来问我。” 她一本正经地分析着,“所以,你来只是想听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说服你本就已经有了偏向的、内心天平的答案,对吗?” 无言的沉默在两人间蔓延,或许连迪卢克自己都没有将自己的心态剖析得如此深刻,但司露点出来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不反驳也不赞同:“……那么,你的答案呢?” “既然迪卢克老爷这么信任我,那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我也不说了。在最开始我捡到那张纸条的时候,其实只是出于一种探索冒险的心理参与的这件事。” 毕竟她的身份可是一个旅行者,喜欢探索解谜再正常不过了。 “再后来,是我想帮助特瓦林——诅咒缠身、丧失神智,最终对自 己所守护与珍爱的一切亮出爪牙,我不喜欢这样的悲剧。” 她笑了笑,“其实吧,如果特瓦林是真的因为‘黑化’而憎恨、袭击蒙德,或许我就没那么大动力去管这件事了,这只是非常普通的一个‘人类与魔兽对峙’的事件。” “但我不希望特瓦林所做的一切是被‘诅咒’裹挟的,我希望无论是守护,还是摧毁蒙德,都是它自己的自由选择。” 说完这一切,她向后退了一步,退到了安全距离。 “这个答案,迪卢克老爷满意吗?” 迪卢克满不满意她不知道,反正她快把自己忽悠进去了。 这几句话虽然她说得犹如空中楼阁,像是回答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但没关系,她还有后手。 她拉开系统面板。 [私聊]司露:花花,你之后有机会,把我的“身世”透露给迪卢克一点。 [私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啥身世来着?……哦,祖上和璃月某个无名夜叉有渊源的那段? [私聊]司露:对,我有用。 [私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OK。 虽然迪卢克应该已经去调查了她这个身份的所有过往身世,但像这种在家族中秘传的故事,他远在蒙德,未必打探得到。 有些事情,她自己开口说的效果,显然没有旁观者“不经意间”透露的效果更好。 人嘛,总是对自己“无意间”得知的东西更信任一些的。 迪卢克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对她的解释照单全收,但终究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语调平静地换了一个话题:“虽然你们需要天空之琴,但我不建议大肆宣扬那个吟游诗人的身份。” 对于现在暗流涌动的蒙德,一个“神”的突然降临,很难说会是平息风波的定海神针,还是点燃炸药的最后一颗星火。 司露对此深感赞同:“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我们有分寸。” 之后司露告别了迪卢克,在群里打了声招呼后,赶往了西风骑士团。 她本来以为按照温迪那摸鱼磨蹭的速度,她赶到骑士团的时候他最多在骑士团门口等她……甚至可能半路折去做其他事,还得她在门口等他一会儿。 结果没想到,她刚到骑士团门口,他已经站在了台阶上,并且手中抱着一柄风色的琴。 司露还以为那是他自己的琴,走上前正要招呼他进去,就见他轻轻拨动琴弦,向她一笑。 “天空之琴已经取到啦,我们走吧。” 司露:??? “……哈??”她瞪大眼睛,看向他手中的琴。 取到了?不是……她不就和迪卢克聊了会儿天,前后不过二十分钟不到的事,温迪已经拿到天空之琴了?? 像是怕她不信似的,温迪将手中的琴向她一推:“喏,就是这把。” 司露还有些恍惚,下意识伸手接了过来。 【系统提示: 团队主线任务三“11月16日前从西风教会中取得天空之琴”已完成,任务奖励:500点可分配积分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虽然任务完成了,但她这恍然如梦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就、就这么简单? 温迪伸手在呆愣的司露眼前晃了晃,“愣着干什么呀?动身吧,佚失的诗篇还在等着我们呢~” 司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一个系统提示紧随而至。 【系统提示: 团队主线任务四已开启。 任务目标:11月16日前成功让愚人众偷走天空之琴。 任务奖励:可分配积分500点。 任务失败 :所有团队成员每人扣除500点个人积分。】 司露:……??? 群里瞬间炸了,上一秒大家还在为了任务的完成而欢呼,下一秒就破口大骂。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什么玩意儿???? [群聊]摩拉单推人:???靠!!玩我们呢??!!不早说!!! [群聊]群主:……虽然游戏里确实有“先去偷琴,然后被愚人众截胡,最后又去找回”的剧情,但我没想到这个系统也是按照这个套路走的。 司露差点将手中的琴摔在地上,克制住自己破口大骂的冲动,额上的青筋忍得一突一突地跳。 温迪注意到了司露情绪骤变:“……你怎么了?” 司露咬牙切齿:“……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温迪挠了挠头:“……欸?”可是你的表情像是要杀人诶。 司露的眼神确实像要杀人,“……我老公生孩子了,我先离开一会儿,马上回来。” 温迪:??? 她看着难得有些呆滞的温迪,追加了一句:“你不用跟过来,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她快步离开了西风骑士团门口,隐入了蒙德的小巷中。 [群聊]司露:什么都别说了,回溯时间读档吧。 现在天空之琴已经到了温迪手里,谁敢从风神手底下抢他的琴啊?几条命啊? [群聊]电子木鱼:虽然但是,愚人众都敢在风神手底下抢他神之心呢,还是有希望的。 司露现在心态十分炸裂——她之前为了不惹麻烦,说服了温迪自己去取琴,没想到居然成了他们下一个任务难度激增的导火索。 ……谁踏马会想到紧接着“取琴”的下一个任务就是“让琴被偷掉”啊!神经病啊!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群聊]司露:……是我的锅,我当时只想着能不要我们自己出手偷琴最好,没想到狗币系统在这里等着我们。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你不用太在意,你当时的想法是对的……主要还是系统太狗了。 他们在前面明明已经更改了那么多游戏剧情,甚至可以说,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有按照游戏剧情走的,结果居然在这个节点上突然拐回了游戏剧情,非要让琴被偷掉——这谁能想到啊! 最后群主嘉波一锤定音。 [群聊]群主:大家做好准备,回档吧。 司露冷静下来想了想。 [群聊]司露:放心,不需要回太久,回到我刚刚上屋顶碰到温迪就行了,我想办法把话题拐到让我们去偷琴。 事已至此,只能照着游戏剧情走。 群里众人一致同意,司露拿出法器,开启了技能。 时空的界限在这一瞬模糊,司露面无表情地看着万物在眼前倒流,最终闭上了眼。 再度睁开眼时,她回到了酒馆屋顶上。 那个熟悉的绿衣少年握着酒瓶,裹着清风,同上一次一样,坐在她面前的屋顶上。 她走上前去,少年抬头,连唇边笑容的弧度都分毫未改。 “风中传来了熟悉的气息……我们又见面了,司露小姐。” 第22章 司露走上前去,按照上一周目自己和温迪的对话,再度和他聊了起来。 ——她该庆幸至少她的记忆不算糟糕,还能将那些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一遍。 至于温迪对于那只“深渊法师”的疑问,她也自信,在有了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的应对更加自如,堪称毫无破绽。 …… “据我所知,目前这把天空之琴,被收管在西风教会里。” 司露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坐在电脑前、读档文字游戏的攻略者。 现在碰到了关键剧情,她得新辟出一条选项。 这一次,她选择把主动权交还给温迪。 于是她歪了歪头:“那我们该怎么得到这把琴呢?” 奇怪的是,上一个轮回中明明对“亲自去取琴”有些排斥的温迪,居然凑近了她,“欸嘿”着笑了一声。 “要不,我扮成他们信仰的风神巴巴托斯,直接走进教堂,和他们说我需要取回自己的琴?” 司露:…… 不得不说,这人的性格真是有些出乎意料地……“叛逆”? 她之前想说服他自己去取琴的时候,废了那么多口舌,而这一次她明明都妥协准备当炮灰去偷琴了,他又说可以“自己去取琴”了。 ……你耍我呢? 司露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唇,“是吗,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温迪顺着她的话思考了一下:“唔……好像是不太可信呢……” 他向后一仰,双臂撑在身后,抬头看向浩瀚的星空:“毕竟我这么一个蒙德城人尽皆知的不着调的吟游诗人,太败损风神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了呀。” 司露想了想游戏里大家得知他是风神的反应,“……倒也不必这么说。” 至少这种“过于自由”的性子还是很有风神的神韵的,骑士团的知情者都接受良好。 温迪偏头看着她,“是吗?那在你想象中,风神是什么样的?” 司露不假思索:“你这样的。” 温迪微微一愣。 司露对着他笑了起来,“这很正常吧,我都知道风神是什么样的了,为什么还要去‘想象’他是什么样的?” 温迪幽幽叹了口气,将目光挪回星空:“看样子你不适合做一位浪漫的吟游诗人呢。” 司露听出了这是他在委婉地说“你没有浪漫细胞”。 “无所谓啊,”她耸耸肩,“我也没想做一名吟游诗人,旅行者就挺适合我的。” “哦?”温迪好奇地凑近了她,“那么你为什么做一名旅行者呢?” 温迪这问题,倒是让她想起了上一个周目中,迪卢克的问话。 他也在问她“为什么”。 虽然话题不同,但本质都在问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旅行,要来帮助蒙德? ——因为她想带着群友们回家啊。 真话当然是不能说的,而在这位看上去不着调却心思极深的风神面前,司露也没有把握糊弄过去,于是她干脆摆烂。 “这个问题,可以帮助我们获得天空之琴吗?” 温迪“哈”地笑了一声,“当然可以。” 司露:? 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因为,你可以扮成风神去问他们要天空之琴呀。” 司露:?? 温迪答得煞有介事:“你看,你这样不顾自身安危,救蒙德于水火之中的荣誉骑士,是不是特别符合风神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你扮演风神,可比我扮演风神靠谱多了。” 司露:??? 为什么他会觉得她一个璃月的旅行者更适合扮演风神啊!明明是你这个自 由的吟游诗人更适合吧?再不济也有蒙德的其他人…… 不对,司露惊醒,自己差点被他绕进去了。 “……我们为什么要通过‘扮演’风神来获取天空之琴?我是说,没有其他更靠谱的方法了吗?” 她试图和他讲道理,“以蒙德现在混乱的局势而言,很难说风神的突然降临会不会造成复杂的影响……骑士团、愚人众,甚至还有深渊教团——总之,我觉得我们可以低调一点?” 其实这一点,连她和迪卢克都想到了,她不觉得活了几千年的风神本尊会想不到。 但就这两周目的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位风神大人是个喜欢稳坐幕后的角色。 他擅长引导与推诿,却从不会主动把自己送上戏台。 上一次是她先发制人,堵得他没话说,他才亲自去取琴的。 而这一次,他显然更希望从她嘴里听到“该怎么办”。 果不其然,风神大人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如果在其他情况下,她倒不介意从自己嘴里说出“偷琴”这个解法。 但现在迪卢克在外面听着他们的对话,这话就不太方便由她说了。 ……门里门外的两个人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她一个人夹在他俩当中,太难了。 ——等等,门外的迪卢克? 心念电转间,司露顿时想到了另一条计策。 她学着温迪的样子,苦恼地往屋顶上一躺:“哎,是啊……如果有个可以不牵连骑士团和西风教会的、又不需要风神本尊出马,就能取到天空之琴的方法就好了。” 温迪看了她一眼,瞳中露出了几分似笑非笑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跟着叹了一声,“对啊,这件事必须要一个不属于骑士团和教会任何一方的人出手,还要有聪明过人的才智、拥有骑士般坚定的意志、不畏惧艰险的勇气、直面黑暗的正直……” 司露:……可以了可以了,再夸下去人家要逆反了。 心里这么吐槽着,她面上却和温迪一起开始口嗨:“是呀……而且还必须有超乎想象的临场应变能力,就算遭到西风教会的拒绝,也可以用他这诸多闪闪发光的优点来破解局面,得到天空之琴。”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再叹一口气。 “哎……这样的人上哪去找呢?——蒙德的局势可不等人啊。” 戏都唱到这份上了,天台的门终于被“吱呀”一声推开。 司露压住唇边的笑意——背锅侠送上门了。 黑着脸的迪卢克站在门口,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你们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吧”的气息。 耳聪目明的风神大人缓缓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人影,状似十分吃惊的“哎呀”了一声,仿佛完全没有发现在门外站了那么久的迪卢克。 “哎呀,这么巧,迪卢克老爷也来赏月呀?” 迪卢克:…… 走心点,表演的方式走心点。 迪卢克显然没有和他一唱一和的打算,他心如明镜,也不多废话,只是看了一眼好整以暇的温迪。 “……你可以先去西风大教堂门口等我们。” 温迪听了这句话后眨了眨眼,识趣地闭了嘴,看了看迪卢克,又看了看司露,而后露出了然的微笑。 “那我就静候两位佳音了。” 司露看着温迪撑起身走到屋檐边,不由开口提醒道:“你如果想从屋檐边跳下去的话……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这里下面洒落了一滩史莱姆凝液。” 温迪在夜风中回过头,向她笑了笑:“谢谢提醒。” 清风拂过,风神的身影消失在蒙德的夜色中。 司露:……所以你明明会飞,上一周目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耍帅吗? 迪卢克走到她身边,没有坐下,只是环胸抱臂地站着,一时也没开口。 司露心知他开口大概也是重复一些上一个周目的话题,便静静等着他。 “你怎么知道他是风神?”末了,他终于出声了。 司露:……你们怎么都喜欢问这个问题? 她刚想用上一周目的套路答案回答,却突然心中一动。 她站起身,看向迪卢克:“迪卢克老爷……不知道吗?” 按照迪卢克对蒙德城的了解,他真的不知道温迪是风神吗? 或许他之前不知道,但是自从昨天清晨看到那阵救走特瓦林和深渊法师的清风后,他真的没有怀疑过,风神已经来到了蒙德吗? 这个问题,她上一周目没有来得及思考,但现在突然福至心灵,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在蒙德城最广为传唱的故事里,一千年前,在蒙德旧贵族暴||政时期,风神以吟游诗人的姿态降临人世,与骑士团初任团长温妮莎推翻贵族执||政,将属于风的自由归还给人民……迪卢克老爷,真的没怀疑过吗?” 司露深吸一口气:“人民歌颂风神,风神歌颂自由——迪卢克老爷是蒙德人,一定比我更了解你们的神。” 救走特瓦林的清风、风神化形的吟游诗人……如果这两点还不足以让迪卢克怀疑上那位特别的少年的话,那今天他在酒馆中传唱的那段特瓦林的过往,也足以让迪卢克确定了。 经过之前的事,司露从不敢小瞧这些原本只存在于游戏中的角色——连她这个“外来者”都能想到的事,迪卢克这个家族在蒙德扎根了数千年的无冕之王,会想不到吗? 迪卢克比司露想象中的坦诚:“是,我想到了——我只是没有想到,司露小姐也这么敏锐。” 他顿了顿,“这让我有些害怕。” 司露:? 这回换司露愣住:“……害怕?” 迪卢克也会害怕? 余下之言,迪卢克没有打算再说出口。 害怕这么敏锐的她,如果有朝一日站到了蒙德的对立面,会给蒙德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又或者,是害怕自己……在那一日又该怎样面对这一切? 迪卢克摇摇头,不再说话,也没有再问出上一个周目的问题,他只是招呼了司露一声。 “走吧,去西风大教堂。” 司露看着迪卢克走下屋顶的背影,又看了看系统提示的“迪卢克好感+8点”,一头雾水。 司露:……什么玩意儿?你这好感加得这么草率的吗? 第23章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所以,你们仨现在去偷|||情? [群聊]司露:琴!琴!是偷琴!!不要搞错前后鼻音!!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好好好,偷琴,偷琴。 [群聊]电子木鱼:你们要去偷琴团长,琴团长本人同意了吗? [群聊]司露:…… [群聊]群主:好了好了,别抖机灵了,木鱼那边问得怎么样了? 由于任务四系统点名了必须是愚人众抢走天空之琴,那他们也没法再投机取巧,只能真的找一个愚人众的人来偷琴。 坏消息是他们的群友目前没有随机到愚人众身份的。 好消息是木鱼作为深渊教团的法师,与愚人众有合作,想要联系上一两个愚人众内部成员不难。 [群聊]电子木鱼:我旁敲侧击了几个以前有交集的荧术士和先遣队成员,他们给我的答案都是“没有收到相关命令”。 [群聊]摩拉单推人:……那踏马系统给的这个任务怎么完成啊! 系统点名了一定要愚人众来偷琴,结果人家愚人众压根没有发布类似的命令,那这任务怎么完成? 司露经历了之前系统猝不及防的背刺,倒是对系统的狗币程度有良好的心理预期,没有太着急。 她抬头看了看前面的迪卢克,他们正走在蒙德的夜色下,去往西风大教堂和温迪汇合。 [群聊]司露:这样,我们来捋一捋,上一周目里,天空之琴刚到了我的手里,系统马上就提示我们“任务完成”,并且接着发布任务了对吧? [群聊]司露:而且,按照游戏里的剧情,系统不会一直让天空之琴在愚人众手里拿着,肯定会让我们再度夺回来,不然之后的剧情没法走了。 毕竟天空之琴可是之后剧情里必不可少的道具。 [群聊]司露:那么结合这两点……我有个大胆的想法,顺利的话,我们可以直接连刷三个任务。 群内众人:?还有这等好事? 司露犹豫了一下。 [群聊]司露:就是可能需要木鱼帮个忙,拐一个愚人众过来——最好是脑子不太好智商不太高的那种。 [群聊]电子木鱼:? 为了给木鱼拖延布置的时间,司露刻意压慢了自己的脚步,引得前方的迪卢克回了头。 “怎么了?” 司露随便胡诌了一个借口:“刚刚喝了点酒……” 迪卢克愣了一下,“……我给你的都是无酒精饮料。” 司露面不改色地改口,“……又吹了会儿冷风,感觉有点着凉了。” 迪卢克听了她的话,像是犹豫了一下,而后也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伸手解下了身上的外套。 “披上吧。”他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司露。 司露伸手接了过来,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谢谢。” 她的身量并不矮,但在高大的迪卢克面前还是不太够看,他的长款外套穿在她的身上,颇有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司露将袖子卷到了合适自己的长度。 迪卢克余光一直注意着她窸窸窣窣的动作,见她卷完袖子后,又伸手在他的外套上摸索了好几下。 司露时不时摸摸里面的毛边,又用指腹轻轻触及外衣的面料,那专心又凝神的样子,像是有些……爱不释手? 迪卢克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下意识发现,“司露很喜欢自己的外套”这件事,似乎并不让他排斥。 【系统提示:迪卢克好感度+2点。】 司露愣了:……你给我披外套,你升什么好感?又不是我把我外套给你? 但这好感既然加上来了,她也不会拒绝。 她犹豫了一下,走到了迪卢克旁边,缓缓开口:“迪卢克老爷,有一句话……可能现在问不太合适……” 她的声音很轻,甚至似乎有些犹豫,与她平日里朝气满满的样子不太一样。 ……像是有些,腼腆? 迪卢克心中一顿,几乎下意识想到了她要说什么。 虽说他们正走在去干正经事的路上,本不该在这个关头谈些不合时宜的话题,但迪卢克却发现自己没有一丁点阻止她的想法。 “……你说。” 司露手指攥紧了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似乎要从上面汲取些许开口的勇气。 “你……” 迪卢克微微低头,看向她在夜色下显得更为晶莹的双眸。 司露深吸一口气。 “……你这外套是什么材料做的?我看你每次放完黎明,大剑上还冒着火,就把剑背在身后了,但是外套从来没有被烧穿过,这个材料太实用了……” 迪卢克:…… 司露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迪卢克竟然没有跟上,回头去看他:“怎么了?” 迪卢克咬了咬牙,克制住面上抽搐的神色,尽量平静地开口。 “……是特制的防火布料。” 司露眨巴着好奇的双眼:“去哪里买呀?” 迪卢克:“……仓库里还有几匹,过两天我让人给你送过来,就当是……答谢司露小姐慷慨相助的报酬。” “好耶,”司露顿时眉开眼笑,“迪卢克老爷真是个大好人!” 迪卢克:…… 又拖延了一会儿后,司露收到了木鱼的私聊。 [私聊]木鱼:准备好了,一个水胖被我引回城了,大概再过十五分钟左右,会路过西风大教堂门口。 司露和迪卢克也正好到达了西风大教堂,温迪已经坐在栏杆边等他们了,见到了两人,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两位来啦。” 司露走上台阶,也礼尚往来地向他打了招呼。 迪卢克则是简单地向温迪点了点头,没有因为得知他是风神而对他有任何过分的崇敬。 而风神本人也显然更喜欢这样平常的对待。 迪卢克看了一眼夜色中的大教堂:“守卫情况摸清楚了吗?” 温迪眨了眨眼:“欸?……不先考虑一下以正常手段获取天空之琴吗?” 迪卢克瞥了他和司露一眼,“你们的计划中,有‘正常手段’这四个词吗?” 司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有。”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玩聊斋那套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温迪也就不再拐弯抹角,“除了门口的两名守卫以外,天空之琴存放的地下室里,只有日常巡逻的两人。” 司露点点头。 想来也是,游戏里是为了增加难度,才在地下室放了十几个巡逻人员——正常情况下,这把快一千年没现过世的老古董,怎么可能有那么森严的守卫。 更别提现在还是风魔龙袭城,人手紧缺的时间。 她又问了一句:“今晚教堂里值夜的修女是谁?” 温迪轻笑一声,“是那位蒙德城知名的大众偶像,芭芭拉小姐哦。” 司露松了一口气,是芭芭拉小姐就好办多了,要是碰到那位罗莎莉亚修女才是麻烦。 她当机立断,看向迪卢克:“我去引开芭芭拉小姐的注意力,迪卢克老爷去地下室……取琴。” 她咽下那个“偷”字。 温迪凑上前来,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司露学着刚刚迪卢克的样子瞥了他一眼,“在 你的计划里,有‘亲自出手’这四个字吗?” “欸嘿。” 温迪摆出标准的笑容,一幅“被发现了但毫无悔改之意”的表情。 确定了计划后,司露将自己脖子上的小白蛇拎了起来,菜菜正在她脖子上趴地昏昏欲睡,突然被人拽住,不满地呲了呲舌头。 她将菜菜递给迪卢克:“菜菜可以催眠巡逻守卫,不会伤到他们。” 她本来也无意将菜菜的技能隐瞒太久,毕竟她几次打怪凯亚和迪卢克都跟在身边,早晚也能发现它的不寻常之处。 迪卢克也不意外,只是看了一眼正不满地扭着尾巴的菜菜:“不用了,让它跟着你就行。” 就算没有催眠,他也不至于被几个巡逻骑士发现踪迹。 司露想了想,没有强求,重新将菜菜挂回脖子上。 之后一如他们计划得一样顺利,司露走进教堂,以“身体还有些不适”为名,和芭芭拉聊了起来。 就在芭芭拉的注意力转向她的一瞬,一道人影在黑暗中闪过,潜入了教堂的地下室。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芭芭拉聊了一会儿,一边看着系统面板上的时间流逝,掐着表算时间。 没过几分钟,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鹰唳——那是他们约定好的,迪卢克得手后的信号。 司露于是结束了话题,告别了热心的芭芭拉小姐,在对方担忧的目光下,一再保证会照顾好自己,便离开了教堂。 此时时间刚好过了十三分钟。 司露走出教堂和迪卢克会和,从他手中颇为自然地拿过天空之琴,边打量着边道。 “这就是天空之琴?” 果不其然,在她触碰到琴身的那一瞬间,本来因为时间回溯而再度显示“未完成”的任务三,被系统提示完成了。 下一秒,任务四发布。 此时时间过了十四分钟。 司露目光一动,正好看到了大教堂台阶下,正缓缓路过的愚人众水胖。 她转了转眼珠:“迪卢克老爷,我记得你一直想要抓愚人众一个把柄?” 迪卢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台阶下路过的水胖。 他虽然脑袋转得快,但显然还没能适应司露灵活的道德底线,一时没明白跟上她的脑回路,只是疑惑地“嗯?”了一声。 得到了迪卢克的答复,司露轻轻笑了起来。 西风大教堂的台阶下,那名愚人众水胖真的只是一般路过的无辜路人,只是走到教堂附近的时候,突然从台阶上冲下来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水胖的身躯十分庞大,反应也并不迅捷,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duang”地一下撞到了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 “哎呦!”那少女夸张地痛呼一声。 水胖坐倒在地上,迟钝的脑中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抬头,正巧与那名“碰瓷”的少女对上了目光,她红唇轻启。 “地上的那柄琴,是你掉的吗?” 少女如星海般紫瞳似乎有种令人信服的魔力,水胖顺着她的话,愣愣地点了点头:“是、是的……” 他伸手,拾起了一旁地上的天空之琴。 【系统提示:团队主线任务四……已完成……请查收。】 【系统提示:团队主线任务五“夺回天空之琴”已开启……】 就在水胖碰到天空之琴的那一刻,两条系统提示接连响起在司露耳边。 她勾了勾唇,突然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愚人众盗窃西风教会至宝啦!天空之琴被愚人众偷走啦!!” 水胖:? 这还没完,她刚喊完便一个健步冲了上来,将水胖手中的天空之琴再度拿 了回来。 水胖:?? 【系统提示:团队主线任务五……已完成……请查收。】 与系统任务成功的提示音同时在司露耳边响起的,是迪卢克低沉的声音。 “居然敢染指风神至宝,你们愚人众真是好大的胆子。” 水胖:??? 第24章 现任愚人众第八执行官的罗莎琳女士今天非常暴躁。 或者说,自从被派来蒙德后,罗莎琳经常有这样的感觉。 在她过去五百多年的生命中,记忆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黯淡。 但她确信自从五百年前归于冰之女皇座下,体内的魔焰被冰系烈焰压制后,再也没有过这样烈焰灼心般的焦躁。 她甚至说不明白自己的这份焦躁从何而来——她只是下意识地讨厌着脚下的这片土地,蒙德、风神…… 而更令她烦躁的,是两天前从至冬宫传来的女皇手谕。 “掠夺风神之心的任务暂缓,原地待命。” 她将这份手谕翻来覆去看了几百遍,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这是由女皇亲笔、皮耶罗盖印的至高任务书。 罗莎琳没有违抗这份命令的权利。 蒙德境内的愚人众只能暂停了一切相关活动,开始原地待命,连带着他们和深渊教团私底下的联络与合作,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虽然据罗莎琳所知,深渊教团自己那里似乎也出了点麻烦事。 带着一丝莫名的迁怒,罗莎琳觉得蒙德真是片不详的土地。 这么想着,她端起桌上的冰咖啡又喝了一口。 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苦涩的口味,但在自己仅存不多的记忆中,年少时尚且身为“人类”的罗莎琳曾经在须弥游学,这种由须弥发源的苦涩饮料深受当地学者喜爱。 或许是出于一种微妙的、对往昔追忆的心态,纵使不喜,罗莎琳也会时不时尝两口咖啡。 “女士大人。” 座下的雷莹术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莫洛托夫已经失联三个小时了。” 莫洛托夫,愚人众先遣队水铳重卫士之一,也是之前派去与深渊教团交涉合作团队的成员之一。 当然,他在外交团中并不是脑力劳动派的主力军,主要是负责……撑场面,当炮灰。 因此,罗莎琳对他的失踪显得没什么兴趣,只是随意问了一句:“嗯,他被魔龙吞吃入腹了?” 边说着,罗莎琳边盘算着——如果这位傻大个真是这个结局,那对于他们愚人众而言不算糟糕。 毕竟负责蒙德的至冬外交使团一直啃不下骑士团这块硬骨头,但若真的有愚人众成员死在了风魔龙手下,或许可以成为他们发难的突破口。 “不,”雷莹术士的声音有些犹豫:“……据西风骑士团说……他去西风大教堂偷了天空之琴,现在正在被骑士团通缉。” 罗莎琳:? 罗莎琳默默再喝一口咖啡,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试图理解现状。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偷取天空之琴的命令,我还没有来得及下达。” ——在那之前,他们确实有利用天空之琴提取风神之力的想法,但是这一切行动都被女皇的那份手谕打断了。 而且就算她真的要下命令,也不会派一个笨重的先遣队去,是雷莹不聪明了还是讨债人不会隐身了? 这名雷莹术士身为罗莎琳的心腹,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只是顿了一下。 “……正如我所说,女士大人,这只是西风骑士团的一面之词。” “你是说……” 说罢罗莎琳摇摇头,“不像骑士团的手笔。” 雷莹:“为什么?” 罗莎琳冷笑一声,“骑士团的人没这脑子。” 雷莹:…… 事实上,倒不是骑士团的人没有这个脑子。 ……而是骑士团的人显然道德底线比较高。 ——这是迪卢克在看到司露甩完锅后,紧跟着就一锤子砸晕了那个水胖后的 第一个反应。 教堂门口的两个守卫被菜菜催眠在原地,迪卢克看着司露的那位朋友——那个璃月的闲老板踩着细高跟从远处走来。 “这人是吧?”她指尖在空中一划,豆蔻的颜色在夜色中一闪即逝。 “那我先带走了。” 说着,那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璃月老板伸手一扛,将接近三百斤的水胖以一个十分轻松的姿态往肩膀上一扛,踩着猫步离开了。 纤细的背影加上肩头“重物”的组合,在朦胧的月色下被打上一层十分不真实的冷光。 迪卢克:…… 司露看着迪卢克一言难尽的表情,很理解地点了点头:“别看花花……就是闲老板,身娇体软的,她力气可大呢。” 迪卢克沉默了一会儿:“不,我不是在想这个。” “那你在想什么?” 迪卢克瞥了她一眼,“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联系的闲老板。” 从她和温迪在屋顶上把他坑进这个计划开始,司露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 而这个水胖的路过在迪卢克眼中,是“突发状况”,她顺水推舟才甩的锅——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熟练。 那么,这个突然出现的闲老板,是司露什么时候联系的? 司露眨眨眼,她自然不会在这种细节上翻车。 她手腕一翻,一张黄色的符纸在指间一闪即逝:“千里传信符——璃月仙家秘宝。” 一旁的温迪凑上前来,“欸?璃月的仙家研究出了这么好用的符纸吗?是那位……唔,社恐仙鹤真君的发明吗?” 司露:……当然没有,这是她瞎编的。而且社恐仙鹤真君是什么鬼?让那个女人听见会啄你吧? 迪卢克接受了这个说法,看向了台阶上干站着的两个守卫,“他们怎么办?” 司露戳了戳头发里的菜菜,菜菜露出半截脑袋,将台阶上的两名守卫解除了催眠。 他们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当先一人冲下台阶,看到了他们三人:“发、发生了什么?” 借着朦胧的月光,另一个守卫认出了台阶下的人,“是、是迪卢克老爷?还有这位……是荣誉骑士司露小姐?” “还有我还有我,”温迪兴冲冲地凑上去,“我是连续三届蒙德城最受喜爱的吟游……” 司露伸手一推,打断了他的话,看向了那两个骑士:“愚人众偷走了你们西风大教堂里的天空之琴。” 两名骑士愣了一下:“啊……?是、是那把风神的遗物,天空之琴?” “……你们还有第二把天空之琴?” 骑士:……倒也不是,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偷一柄古董。 迪卢克插进了谈话:“是一名愚人众先遣队的水铳重卫士,往那里跑了。” 他指向了和闲花离开的反方向。 迪卢克的话和司露的话显然不是同一个级别的说服力,两名骑士深信不疑,当即行了个礼后便追了过去。 确认了那两名骑士走远后,迪卢克环胸看着面前的两人:“一会儿骑士团会来人询问情况,我出面最妥当。” 既然已经参与到了这个计划中,迪卢克自然会选择最妥善的处理方式,务必让所有细节都尽善尽美。 “你们现在拿到了天空之琴……有什么打算?” 然后他就看到面前的两个人不假思索地、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回去睡觉。” “去喝一杯。” 迪卢克:…… 当他没问。 司露轻咳一声,试图给自己找补:“我是说……你看啊,骑士团询问事件真相肯定要一段时间吧?之后……他们肯定也要帮忙掩盖一下 ‘真相’,对吧?” 毕竟他们之后要用天空琴搞些大动作,骑士团肯定是要知道的,不然大水冲了龙王庙可就麻烦了。 “而且按照骑士团的态度,我觉得在得知了我们‘用天空之琴唤回特瓦林神智’的这个计划后,他们肯定会派人来帮忙。”毕竟游戏里就是这么干的。 司露作出令人信服的总结:“所以,今晚我们什么都不用干,好好休息,明天起来,根据骑士团的态度再制定后续详细计划。” 当然,除了她私心里忙活了一天想回去摸鱼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 ——自从刚刚系统抽风一样播报完成了三个任务后,它就再也没有了声音,他们还没接到下个任务。 而在系统发布任务前擅自行动是非常不妙的事,他们已经亲身验证了这一点。 迪卢克思忖了一下,算是认同了她的道理,便点点头:“那你今晚好好休息。如果不想自己准备食水的话……天使的馈赠三楼有你的房间。” 司露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我旅费不太够了。” 自从发现了默菈的技能后,她就将身上大部分摩拉支援给他了,只留了一些必备的数量。 ……反正摩拉又不像积分,如果实在不够了,和其他群友交易没有手续费。 迪卢克愣了一下:“我没有……”想问你要旅费。 他话还没说完,温迪就兴致冲冲地凑了过来,“我也可以住在天使的馈赠吗!在酒香中入眠啊……想想就令人愉悦。” 迪卢克:“……一千摩拉一晚,恕不赊账。” 司露在温迪失望的“欸?”声中咂舌,还好没答应住进去,不然身上的钱还不够住几个星期的。 就此告别了迪卢克和温迪,司露慢悠悠地向自己的小破旅馆走去。 她看了一眼群聊,大家都在讨论之前囤积的那些积分该怎么分配,她的积分储备还算宽裕,便也没有多上心。 就在她开门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沉寂了半晌的系统终于再度有了声音。 【系统提示:团队主线任务六……哎呦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司露:? 这主线任务六的名字挺特别啊。 司露在“主线任务六的名字就是这个”和“系统bug”了之间纠结了一下,选择了第三个可能性。 她在心中饶有兴致地笑了一声:“哟,好久不见呀,系统。” 她叫的自然不是这几天来给他们发任务的、那个冷冰冰的固定程序。 早在穿越来第一天她就发现了——这个“游戏系统”拥有一个仿真人性格与喜怒哀乐的“人格”。 但这个“人格”似乎只出现了一会儿,在他们问完那些问题后,这个人格就消失了。 之后她数次试探,终于确信,从那之后,一直给他们发任务和提示的“系统”,只是个冷冰冰的程序。 她将这事记在了心里,但因为事情太多,一时也没时间去研究——反正他们还要和这个系统相处很久,也不急这一时。 今天它终于自己送上门来了。 祂本不该在今天醒来。 按照祂剩余能量的推算,祂本该在这个团队再完成几个任务后,才会被从沉睡中唤醒。 但祂此刻被强制唤醒了,因为系统报了错。 “警告!警告!系统启动自筛程序!正在排查漏洞!” 祂:? 什么玩意儿?这“绝不可能出错”的系统居然也有出现漏洞的一天?? 怀着这样的疑惑,祂接入了系统。 “……哎呦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主线任务三、任务四、任务五 怎么在几分钟内被接连触发了?触发后怎么不到几秒钟的功夫就接连被判定完成了??——开了吧!绝对开挂了吧!? 祂看着系统面板上的提示,顿时明白了系统开启自筛程序的原因。 而触发bug的那个女人还在笑眯眯地和祂打招呼。 ……即使祂还没来得及翻系统记录,但莫名的直觉让祂十分肯定,这bug绝对是她搞出来的。 ——毕竟这人是穿越后开场只顾着吃水果,并且靠着嘴皮子硬生生把祂设置的、只有五分钟的“问答时间”给强行拖到半小时的人。 而那个女人也并没有管祂有没有回应她的招呼,自顾自地接着开了口。 “该怎么称呼你?” “……你开挂了?” “哟,你这名字挺特别啊。” 祂:?? 她清了清嗓子,“你开挂了,你好,我们在最开始的时候曾经有过交流,你还记得我吗?” 祂:“…………称呼我为系统就好。” 司露压下心底的暗笑,“好的,系统,你好。” 祂:……不,我不太好。 祂还是试图搞清楚那个问题:“系统内部启动了自筛程序,疑似出现了bug。那三个任务,就是你们卡bug搞定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司露非常疑惑的样子,“玩家刷任务的事,怎么能叫卡bug呢?——我那明明是合理利用游戏特性!” 祂:??? 第25章 系统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问司露是得不到答案的,所以祂干脆闭了嘴,翻起了系统的记录。 翻完一遍后,祂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祂看不懂,但祂大受震撼。 怎么说呢,祂甚至觉得还不如对方开挂了呢——毕竟bug可以修复,但面前这个不是bug却胜似bug的女人却不可以。 就在这时,这个bug……不是,这个女人又开口了。 “系统啊,我觉得你有点奇怪。” 系统:?这话不该是祂来说吗??? “我们都这么高效地帮你完成这几个主线任务了,你怎么看上去不太开心的样子?” 系统脑袋上的问号简直快实体化了:“等等,为什么是‘帮我’完成任务?” 司露理直气壮:“不然呢?你花费那么大力气把我们从异世界传送过来,总不见得是来做慈善的吧?” 系统把他们一群人找来,分配角色、任务、个人线,花了这么大力气,肯定是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吧? 不然那么费事干什么?真就做慈善吗? 系统:…… 见系统没有反驳,司露继续说了下去:“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是双方各有所求的合作者——我们已经通过完成那么多任务,向你展现了我们的诚意和实力,你不表示表示吗?” 系统简直惊了:“你们完成任务不是有积分奖励吗?” “那不一样,那可不是我们平等的‘交易’。” 系统:“?你们完成任务,获得积分奖励,这还不平等?” 说道这个司露可就来劲了,她坐直身子,“来,我给你算算。我们完成任务获得积分,是为了更好地强化我们自己,从而完成更多后续任务,对不对?” 系统:“……对。” “也就是说,我们获得的积分,本质还是为了后续的‘完成任务’服务的,而我们完成任务,是在帮你做事——所以你看,你给我们的积分根本不算什么‘奖励’,这只是我们帮你做事取得的‘工具’而已。” 系统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一时说不上哪里不对,刚刚睡醒的脑子还处在迷糊的状态,只能暂且沉默。 司露暗笑:“你别紧张嘛,我也没想要狮子大开口,只是希望你能坦诚地回答我几个问题——这对你来说也不难吧?” “……我可以给你三个问题的机会,但不是现在。” 司露挑挑眉:“这还能赊账的?” 系统避而不答:“我这次……出来,只是因为系统报警了bug,既然bug不存在,那我们下次再见。” “什么时候?” 没有人回答,甚至根本没有了声音。 “……系统?” 司露又唤了两声,最终遗憾地确认对方又消失了。 ……这就很有趣了。 但是既然这个可以和人类正常沟通的“人格”已经消失,她也只能暂且将这次短暂的相遇抛之脑后。 ——至少这次这个“人格”的突然出现,已经意料之外地给了她很多有用信息了。 她一边盘算着下次该怎么用这些信息继续忽悠系统,一边拉开群聊。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老六怎么又失踪了?之前分配积分她也没反应。 [群聊]电子木鱼:主要是现在我们手头没有龙泪了,这任务怎么办? 司露挑挑眉,任务? 她拉开任务面板,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任务六——不是“哎呦卧槽这什么玩意儿”的那种。 【系统提示: 团队主线任务六已开启。 任务目标 :让天空之琴重新焕发生机。】 任务奖励和失败扣分还是500点。 她将群聊记录看了一遍——天空之琴因为封存已久,上面的风神之力所剩不多,在游戏里,玩家净化了风龙之泪,而净化的风龙泪滴,作为纯粹的风元素力量,给予了天空之琴新的生机。 兜兜转转,问题还是回到了龙泪。 [群聊]司露:木鱼手头不是有很多风龙之泪吗?为什么说没有了? [群聊]摩拉单推人:老六终于出现啦,你刚刚干嘛去了? 司露观察了一下,不同于同步团队所有成员的任务发布,刚刚那个系统人格的出现,似乎只有她感知到了。 ——毕竟任务六的名称如果真的叫“哎呦卧槽这什么玩意儿”一定会成为群内吐槽的焦点,但她没有看到任何相关聊天记录。 关于系统的一切现在只是她的猜测,等她验证了真相再和群友们说也不迟。 [群聊]司露:太累了,回家眯了一会儿,刚醒。所以风龙之泪什么情况? [群聊]电子木鱼:我之前带着所有风龙泪滴去城外找默菈,然后被神秘人打晕了,醒来后我身上的眼泪就全不见了。 司露:……所以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眼泪都带上,鸡蛋都不会放一个篮子里吧!! 当然,比起这个槽点,司露注意到了另一个华点。 [群聊]司露:但是你说过,那个神秘人是用的风元素力。 [群聊]电子木鱼:对。 [群聊]司露:而那个被污染的风龙泪滴,如果被神之眼的持有者接触,是会产生刺痛的。 所以,是哪个风神之眼的持有者这么牛啤,一口气带走了那么多眼泪? [群聊]电子木鱼:……卧槽!盲点啊! [群聊]群主:……确实,按理来说,如果是神之眼持有者,他们触碰不了龙泪。 但如果不是神之眼持有者,那个神秘人又怎么能自如地使用风元素? [群聊]摩拉单推人:虽然但是啊,龙泪这玩意儿又不是不可再生资源,让特瓦林再哭两下不就又有了吗?而且他既然已经哭了那么多眼泪了……你们深渊,或者其他它飞过的地方,总该有些存货吧?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我明白默菈的意思,当务之急我们是完成主线任务,龙泪可以再找,但那个风元素神秘人我们没有线索去调查。 而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他们也没法将这个神秘人上报骑士团——毕竟蒙德城的荣誉骑士和深渊法师在野外私会然后双双被打晕什么的,不太好解释。 [群聊]司露:我们没准可以跳过龙泪,直接完成这个任务。 司露将自己之前解锁的技能二截图发在了群里。 [群聊]司露:我的技能二,说明上写可以帮助一些东西“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我之前用这个技能治疗过特瓦林的伤口,虽然最终没成功,但是起了效果——而且我怀疑没成功的原因是,特瓦林是活物。 如果是死物的话,说不定就起效了。 众人一致觉得这个方法比较可行,可以明天先让司露试试,实在不行再走龙泪那条路。 确定好方案后,大家又把之前连刷三个任务堆积的可分配积分给分了,司露看了一眼大家之前提出的分配方案,没有异议。 【系统提示: 群主发起积分分配,分配方案如下: 司露:700点。 咸豆腐花天下第一:200点。 群主:100点。 电子木鱼:200点。 你胡说我没秃:100点。 摩拉单推人:200点。 团队积分: 200点。 同意反对】 积分分配成功后,司露拉开积分面板,顺道看了一眼自己和团队的总积分。 她之前靠着刷好感将积分刷回了300,加上刚刚分配的积分正好满1000分。 团队总积分:11042 可分配积分:464 团队积分:200 个人积分(总):1000 司露看着那个一千分,想着干脆把三技能也解锁了,剩下的500分也够她使用技能了。 【系统提示:您的积分余额不足。】 司露:?解锁积技能不是500吗? 她再在技能面板定睛一看,技能三后面跟着的括号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零。 解锁需要:5000积分。 司露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抢钱啊!! 她转头在群里发问。 [群聊]司露:你们都解锁了几个技能了?所需积分是多少? [群聊]群主:500积分一个技能。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同上。 看着大家纷纷“+1”,司露咬咬牙,将自己的截图发了出来。 [群聊]司露:但是我的第三个技能,比你们直接多了个零。 [群聊]摩拉单推人:??这要攒到何年何月去啊,太坑了吧!!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理性分析,也有可能是老六的个人任务比较好刷分,所以相对的,她技能解锁的门槛更高?——虽然但是这踏马也太高了吧!! 连司露这样的bug级别刷分户,在做完五个主线任务后,也才攒够一千分。 按这个进度推算,她要在完成第25个主线后,才能攒够解锁第三个技能的积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想开点,至少你的技能第25个主线就能解锁了。但按照我们总积分的进度来看,五个任务才刷到一万分,其中有四千多分还是最开始送的,那我们至少要做一百多个任务才能攒够回去的十万分。 司露:……这是重点吗!! 司露瞪着积分面板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样,因为除了秃秃说的这个原因以外,她想到了另一个更大的可能性。 ——她刚刚和系统的“仿真人格”打过照面。 如果这个“人格”是个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却记仇的性格的话,那司露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这个零多半是它加上去的。 ……只可惜她最开始疏忽了,看着前两个技能和大家一样是500积分解锁,就没有仔细去研究第三个技能。 又或者即使她记下了那又怎么样,她没有证据。 ——很好,这个仇,她记下了!! 第26章 第二天司露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就赶去了骑士团,本来是想一大早先去探探情况,但刚走上台阶,就看到了在前面空地上徘徊的芭芭拉。 向来元气满满连带笑意的偶像小姐居然挂了满面愁容,司露忍不住上前询问她。 “早上好,芭芭拉。你是碰到什么难处了吗?” 在之前芭芭拉的坚持下,司露在呼唤她的时候,总算去掉了客气的“小姐”二字。 对方看到了她,扬起笑容迎了上来,“早上好,司露,你的身体还好吗?昨晚休息好了吗?我准备的药有起效用吗?” ……司露得承认,虽然自己一向屑得没什么良心,但在芭芭拉这么关心与温暖的问候下,多少还是对昨天忽悠她完成偷琴计划的事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愧疚心理。 她面上不显,但还是柔软了几分语调:“当然,药到病除,我已经完全好啦!” 她将话题转回来,“你是碰到什么难事了吗?” 她看了一眼芭芭拉身后的骑士团大门,“……和骑士团有关?” 芭芭拉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低头:“诶?这、这么明显吗……” 司露:……是的,你都快刻在脸上了。 被司露看穿,芭芭拉便开口直言,“是愚人众的外交团队……因为天空之琴的事,似乎要和姐……琴团长谈判。” “他们有什么好谈判的?小偷有什么资格对受害者提出‘谈判’?” 司露义愤填膺得无懈可击,丝毫没有这口锅是她给愚人众强行扣上去的自觉。 单纯善良的芭芭拉当然更看不出,她也有些愤愤道:“就是这个道理!但是他们、他们说是骑士团污蔑!欺人太甚!” 司露默默跳过这个话题,“那你在这里徘徊又是为了什么呢?” 芭芭拉的语调有些失落,“我、我想帮姐姐的忙。” 说到这件事,她连对琴的称呼都忘记改过来了,“毕竟这把琴,是在我值夜的时候被偷走的……我、我想替姐姐分忧,所以就去和凯亚队长商量了一下……希望我可以帮忙做点事,至少帮到姐姐的忙……” 司露所剩不多的良心又被戳了一下,她默了默:“……那凯亚怎么说?” “凯亚队长说……现在还没有选好和愚人众谈判的人选,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让我上……” 司露想了想:“那不是挺好的吗?” 芭芭拉叹了口气:“可是我……我是说……姐姐、修女姐姐包括所有人都说我的性格太软了,我怕我会搞砸这件事……毕竟那位执行官‘女士’十分强势。” 司露奇了:“凯亚不和你一起?” 面对女士那种强势的外交官,难道不该凯亚这种八百个心眼子的诡辩选手亲自上阵吗?居然只派一个芭芭拉? “凯亚队长说他还有其他事。” 司露一时摸不准凯亚的想法:“那愚人众偷盗天空之琴这件事……你怎么看?” 芭芭拉有些迷茫,像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句话,但还是回答了,“就是……愚人众不怀好意,潜入教堂,偷盗了风神遗物天空之琴呀……” 司露想了想,换了一种问法:“那如果女士问你,愚人众为什么要偷盗天空之琴?偷盗后的罪魁祸首人在哪?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偷了琴……等等的问题,你该怎么回答?” 芭芭拉为难地皱眉:“……我不知道啊。” 司露一拍手掌:“这就对了!” 芭芭拉:? “你就说你不知道。” 芭芭拉:?? 司露循循善诱:“这本来就不该是你这个‘受害者’该知道的事呀?愚人众为什么偷琴、偷琴 的犯人在哪——你本来就不知道啊?这是愚人众他们的事,你又不是愚人众的人,你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怎么会知道呢?对不对?” 芭芭拉似懂非懂:“诶?是、是这样吗?可、可是……我是说,琴毕竟是在我值夜的那天被偷盗的,我是不是……” “不,你没有责任。” 芭芭拉:……? 司露至此才有点意识到,凯亚为什么会派芭芭拉这个怎么看都是天然呆的、毫无心眼的小姑娘上场。 ……而芭芭拉又为什么会大清早在骑士团门口徘徊。 司露笑眯眯地伸手,非常郑重地拍在了芭芭拉的肩膀上:“你只要记住,你和西风骑士团一方,是实打实的受害者,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 十分钟后,西风骑士团议事厅。 罗莎琳已经在这里坐了有两分钟了,但西风骑士团口中的“专司此事的交流人员”还是没有到场。 按照她对西风骑士团的了解,其实大致能想到对方会派谁来——无非就是那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骑兵队长罢了。 而对于凯亚的谈判手段与言辞,他们已经研究了不下十种应对方式,足以让罗莎琳将这猝不及防的不利局面扭转…… 议事厅的门开了。 西风骑士团的“交流人员”走了进来——不是罗莎琳意想之中任何巧舌能辩的成员,而是连她都有所耳闻的吉祥物小姐,蒙德城的全民偶像,西风教会的祈礼牧师芭芭拉。 而她身后跟着的那个…… 是谁来着? 司露在跟着芭芭拉进来之前,就已经带了全黑的假发将自己的标志性白发遮了起来,顺便拿了点化妆工具,将自己的眉眼小小地改妆了一下,还在鼻梁上架了一副平光镜。 她赌的是愚人众在蒙德毕竟属于外来户,情报网还没有那么迅速。 在提瓦特土著的正常时间观念里,“司露”这个角色在龙灾中大放异彩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只有从前天白天陪迪卢克去巡逻开始。 就算愚人众注意到了她这个突然出现的“荣誉骑士”,这才4时的时间,对方肯定也不会将她的一切摸透,对她的容貌样子了如指掌到一眼就能认出的地步。 她将自己的标志性特征遮掩起来,想来能蒙混过关。 事实上罗莎琳确实没有认出芭芭拉这位跟班,就是他们情报中那位“谜一样深不可测”的璃月旅行者。 她的注意力都在芭芭拉身上。 她毫不客气地开口给了对方一个下马威,“你们西风骑士团就派这么一位小姑娘,来应付这样国家级别的外交会议?” 罗莎琳刚说完,芭芭拉还没回答什么,就见她的跟班拿出纸笔,在本子上“唰唰唰”地记录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 司露抬眼一笑,“我是本场会议的记事者,女士阁下。” 外交会议上出现记事者不奇怪,但罗莎琳还没碰到过这种从双方第一句话就开始动笔记录的“记事者”。 ……谅这两个小姑娘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罗莎琳自认已经给了一个完美的下马威,和芭芭拉互相寒暄性地介绍了一下后,双方落座。 一贯嚣张惯了的愚人众在这次显然也没有收敛的打算,刚一落座,罗莎琳便摆出了一幅兴师问罪的态度。 “关于这次的事情,希望西风骑士团能给愚人众一个合理的解释。” 司露默默咂舌:啧,这位女士阁下真是嚣张得……太恰到好处了。 芭芭拉显然也对女士的态度相当不悦,但她很好地贯彻了刚刚司露的建议。 “解释?本次事件我们被偷盗了风神遗物,是受害方,什么时候需要受害方给出加 害方解释了?” “荒唐!”罗莎琳冷笑一声,“什么证据都没有,你们就已经敢信誓旦旦地说我们愚人众是‘加害方’了?!” 芭芭拉的语调很干脆:“西风大教堂门口的两名守卫、我们蒙德城晨曦酒庄的迪卢克老爷、还有西风骑士团的荣誉骑士司露小姐,都可以为此次事件作证,愚人众偷盗天空之琴的事情,板上钉钉!” “都是你们蒙德的人,谁知道他们的证词是否公正?”罗莎琳嗤笑。 芭芭拉皱眉,似是想反驳,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这时,她背后默默坐着的“记事者”抬头了。 “女士阁下,如果我没有记错,在这场会议的一开始,您就已经将此次会议定性成了‘国家级别的外交会议’。” 她微微一笑,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那请问您现在是在代表至冬国,质疑我们蒙德的西风骑士团成员,以及晨曦骑士莱艮芬德家的家主吗?——质疑他们肆意污蔑?” 罗莎琳显然被这顶大帽子扣得噎了一下,她的目光终于落到了那个“记事者”的脸上。 承认吗?那就彻底上升成了外交事件,更何况其他人不知道,罗莎琳还不清楚吗?——偷取天空之琴,本来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否认吗?那岂不是显得他们愚人众认怂了? 在罗莎琳成为女士后的这段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认怂”两个字。 她于是缓缓道:“……那么,你们具体指控的‘偷盗天空之琴’的人,是愚人众的哪位成员?——如果没有确切的指证,愚人众可不会随随便便地替无名鼠辈背锅。” ——但可以“暂避锋芒”。 芭芭拉继续贯彻司露的“教导”,她温温柔柔地道:“我们不知道。” 罗莎琳:“……哈?” “女士阁下,我们是受害者,我们对此没有任何提前侦知,那位愚人众成员也逃得很快,而我们猝不及防之下,没能查探到他的具体身份。” 罗莎琳皱眉:“那你们凭什么说他是愚人众的人!” “因为他穿着愚人众的衣服,阁下。” “那也可能是嫁祸!” 芭芭拉又皱眉了,司露再度放下笔抬起头。 “确实如此,女士阁下。” 罗莎琳本打算继续反驳的话卡在嗓子里,“……哈?” 司露微微一笑:“是的,这确实可能是嫁祸。” 她非常笃定地迎合了罗莎琳的话,然后继续道:“但即使这样,也是有人假冒你们愚人众来偷盗我们的至宝——在您无法拿出更确切的证据证明愚人众是被人嫁祸之前,西风骑士团只能从表面证据出发,认定对方是愚人众成员了。” 罗莎琳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希望西风骑士团不要言之凿凿地发出告示,说什么‘愚人众偷盗天空之琴’。” 这本也是她今天来的目的,偷盗天空之琴这口锅绝对不能扣到他们头上。 ——毕竟他们真的有过这个打算。 但却被女皇叫停了,她可不想自己转眼又背负上“违背女皇命令”的罪名。 司露非常温和地一笑,“好的,那我记录一下您的诉求,您是希望西风骑士团在对外公告上多写两个字吗?——天空之琴被盗,罪魁祸首‘疑似’愚人众成员?” 罗莎琳哽了一下,“天空之琴被盗,罪魁祸首尚未落网——这样的公告很难写吗?” 非要加上“愚人众”三个字? 司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可是女士阁下,我们写这样的公告,也是为了愚人众着想。” “哈??”这句话太荒唐,罗莎琳的音调都高了几度。 司露不急不缓:“您 看,假设有人假装了愚人众来盗窃天空之琴(罗莎琳:这不是假设!是事实!),愚人众当务之急要做的,就是澄清自己与此事无关,尔后找出罪魁祸首,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是蒙德城地大物广,我们根本不知道对方逃到了哪里,如果是隐入民宅呢?那我们就得发动群众的力量来一起抓捕那位罪魁祸首,对不对?” 罗莎琳简直气笑了:“什么叫这是愚人众要做的?西风骑士团就完全不管这件事了吗?” 司露好脾气地笑了一下,“不不,我们当然要管,但是您知道的,风龙袭城,西风骑士团本就人手不足,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一日找不到那个罪魁祸首,就一日无法为愚人众洗清冤屈,这是我们双方都不想看到的事。” 罗莎琳:…… 司露非常诚恳:“而我们在公告上写明‘疑似愚人众’,也能让蒙德民众更好地定位那位罪魁祸首的打扮,从而更有效率地找到那位潜藏的罪人——我们是在帮你们啊!” 司露面不改色:“您知道的,蒙德与至冬是友邦国家,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如果碰到至冬的愚人众落难,哪怕本着人道主义原则,也会将他收容在自己的家中。 “但如果我们贴出公告,愚人众打扮的人是疑似小偷的话,民众便会提高警惕,也更能提高我们的抓捕效率。” ……也会让愚人众在蒙德城人人喊打。 罗莎琳气得手抖,“这是污蔑!” 司露:“我们加了‘疑似’二字,相信大家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而且等到真凶伏法的那天,自然能向大家公布真相,你们是被冤枉的。” 司露再度推了推眼镜,直接放出杀手锏,“任何一道命令发布下去,都会有沟通不畅从而导致误会的可能——比如之前愚人众的外交团队想要借风龙袭城的机会,逼迫骑士团移交蒙德的城防权,女士阁下,您下过这个命令吗?” 罗莎琳轻咳一声,“你也说了,蒙德与至冬是友邦国家,愚人众本着人道主义原则,在你们力有不逮之时伸出援手……” 司露“啪啪啪”地鼓起了掌,“是的是的,我们真诚地向您致谢。” 芭芭拉:…… 鼓完掌,司露将本子重新翻开,“但是若有心人歪曲解读,这件事或许也会成为‘至冬干涉他国内|||政’的导火索——您看,您与愚人众、冰之女皇一片赤诚拳拳之心都有被歪解的时候,何况我们发布的抓捕小偷的命令呢?” 她露齿一笑:“相信以我们两国的邦交情谊,这么一点摩擦不会有任何影响,只等愚人众找到罪魁祸首,就可以洗清嫌疑与误会,一切重归从前。” …… 罗莎琳走出骑士团的时候,脑袋中都是有点懵的。 如果她没记错,她来骑士团是来兴师问罪的。 ……为什么现在成了愚人众要帮骑士团抓偷琴的凶手,还被骑士团在公告上扣了锅,最后还成了承接“骑士团的好意”? 同样如梦初醒的还有全程围观的芭芭拉。 ……发生了什么?好像……抓小偷这件事已经推给愚人众了,他们不需要出力了。 还有……他们不但可以光明正大地宣传“愚人众偷琴”,还甚至顺便卖了愚人众一个人情? 司露将世界观差点被重塑的芭芭拉送走,转身笑眯眯地看向了隐在石柱后的凯亚。 “凯亚队长,久等了。” 凯亚边“啪啪啪”地鼓掌边从角落中走出来:“精彩。”这是在夸她的那番诡辩。 “怎么发现我在门外的?” 司露:……当然是听到了系统的好感度提示啦。 司露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缠在他手腕上的小白蛇:“菜菜怎么在你这儿?” 她进去前将菜菜交给了骑士团的人照管,怎么一眨眼到了凯亚手上。 凯亚正在拿着手上的烤串逗着小白蛇:“之前说要让它尝尝我的手艺,正好有机会,就给它做了两根烤串。” 司露:……你很闲吗? 她眯了眯眼,“你用芭芭拉诓我去和执行官女士谈判,自己却在这里享清福?” “我怎么享清福了?”凯亚怪叫一声,耷拉下眉眼,“我明明忙了一整晚,就为了给你和迪卢克处理后续的……” 还没等他说完,就见司露一个伸手将他狠狠一拽,就近拉入了身后的小房间中。 “哐”地一声,房门关起,阻隔了门外的光线,凯亚听见司露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喂!不要在骑士团大厅明目张胆地说这种事啊!女士说不定还没走远呢!” 司露伸手去捂他的嘴唇。 凯亚是被她猝不及防地拉进小黑屋的,房屋关上时,两人还维持着那因为惯性而过分相贴的姿势。 他看着司露垂在自己胸前的脑袋,本来想解释“现在骑士团中没有外人”的话,也一时吞入了喉中。 他的双唇只消一动,便能触到她柔软的指尖。 而她头上的黑色假发在晃动中脱落了一角,露出了里面一丝银白的发丝。 但就是这一缕不慎泄露的真容一角,更让人不由想要近身窥探——窥探她的全貌。 凯亚下意识伸出手,就着这贴近的距离,伸手抚摸上了她的假发,想要将它完全掀开。 “啪”地一声,他的手腕被抓住。 司露准确地抓住了他伸向她的手,抬头间,璀璨的紫眸在黑暗中更显莹亮。 凯亚微微一滞——这是,她在隐晦地拒绝他的靠近?还是…… “你刚刚还拿着烤串喂菜菜,洗手了吗?” 凯亚:…… 不是他的错觉,周围的气氛瞬间从“独处,小黑屋,贴贴.jpg”的莫名展开,转换成了神奇的谐星氛围。 而司露显然也没有“双人独处小黑屋贴贴”的自觉,她撒开凯亚的手,神色如常地问他。 “所以这件事现在你们骑士团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我和迪卢克偷琴的事啊。” 凯亚默了一瞬,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这句话容易让人误会。” 司露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是我和迪卢克还有温迪三个人一起偷琴的事。” 凯亚:“更让人误会……算了。” 他伸手,指了指司露的头顶,司露get了他的暗示,将已经乱糟糟的假发拿了下来。 凯亚将房门打开,两人重新走回骑士团的大厅,他领着司露走向了琴团长的办公室,边道。 “昨晚迪卢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我们解释过,骑士团上下一致认为,如果巴……咳,我是说,温迪阁下能用天空之琴唤回特瓦林的神智,那将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凯亚伸手,敲了敲琴团长的房门。 “但在那之前,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 司露当然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天空之琴上的风元素力不够了。 “请进。”琴团长的声音从办公室中传来。 他们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中除了琴和温迪这两个在司露意料之中的人,还多了一个她意想之外的角色。 金发的炼金术师回身,将目光从桌上的水滴状结晶上收回,挪到了司露脸上。 他轻轻一笑,守礼中透着淡淡的疏离:“你好,司露小姐,我是西风骑士团的首席炼金术师,阿贝多。” 司露向他点点头,客气 道:“阿贝多先生,久仰大名。” 阿贝多对她的寒暄报以一笑,“我听迪卢克老爷说了之前在龙背上发生的事——司露小姐曾经短暂地‘净化’过特瓦林的伤口,是吗?” 第27章 ……怎么说呢,司露想过骑士团的人会拿这件事出来问她,但没想到会是阿贝多出来问她。 或者说她都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和阿贝多打照面。 就在司露有些走神间,阿贝多似乎理解成了她不愿细说自己的能力。 再度开口时,他话语间似乎柔和了几分——虽然从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变化。 “为了防止误会,骑士团和我其实没有对你的能力与来历追根究底的打算,只是我们的研究——我是说,我们现在遇到了一些麻烦,或许需要司露小姐的帮忙。” 他走到桌边,拿起了桌上的锥形瓶,瓶内底部沉着一颗正散发着不详红光的水滴状结晶。 “这是我们在特瓦林路过的地方发现的某种元素结晶,它的内部隐含着极纯的风元素力量,却被另一种更强大的物质污染——据我们炼金协会与丽莎的魔法协会这几天研究下来,基本可以确定,这极有可能是从特瓦林体内排泄出的产物。” 凯亚想来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结论,他托腮沉思了一下,“……这是特瓦林的排泄物?” 司露:……不是,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奇怪的词来形容“眼泪”啊? 但阿贝多的话让司露至少确定了一点——与游戏里玩家拿出龙泪后骑士团才得知这东西不同,在他们的现实剧情里,骑士团很早前就注意到了龙泪,并且已经派炼金术师和魔法从业者着手研究。 阿贝多将锥形瓶的盖子打开,倾泻了瓶身,将瓶子里的龙泪倒在了自己的左手掌心。 司露看着他神色如常地拿住龙泪,瞳孔微微一缩——等等,不是说神之眼持有者都会对龙泪有刺痛反应吗? 好在阿贝多的注意力还在龙泪上,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 “这颗被污染的结晶会对接触者造成一定影响,总结来说,症状包括不仅限于接触后出现刺痛、眩晕、幻觉等等反应。” 司露看了他一眼:“那阿贝多先生为什么没事?” 阿贝多抬眼,雨后晴空般的绿瞳露出分毫笑意,“我手上的手套是特制的,可以用以隔绝大部分元素力。” 他将掌心中的龙泪往前一伸,摊到了司露面前。 司露微微挑眉,“这又是什么意思?” 阿贝多微微一哂,耸了耸肩,“你可以将它当作一种实验——坦白来说,在这之前,我设想过很多种可以‘无意间’让司露小姐触碰到这颗龙泪的方法……比如不小心打碎玻璃之类的。” 司露:…… 阿贝多说完这句话,不仅是司露,连琴和凯亚都向他看了过去,显然他们也并不知道他的打算。 他继续道:“我希望司露小姐可以让我验证一个推论,但是否参与这个‘实验’,我想,选择权应该在于你……” 在阿贝多话音未落之际,司露已经干脆地伸出手,握上了阿贝多掌心的龙泪。 【系统提示:阿贝多好感+5点。】 【系统提示:凯亚好感+5点。】 ……虽然司露确实想要用这个举动刷好感来着,但没想到他们的好感度给的这么大方,直接每人来了五点。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瞟过站在旁边难得地一言不发的温迪——毕竟只有他对她无动于衷。 阿贝多上前一步,握住了她蜷缩起来的掌心摊开,飞速将龙泪从她的手中拿了回来。 不知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手套触感有些扎手,让司露的指尖微微瑟缩一下。 “你有什么不适反应吗?”开口的是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凯亚。 司露诚实地摇摇头:“没有,一定要说的话,触碰的时候有点发热?但是像你们说的刺痛之类的强烈不 适,我都没有感受到。” 阿贝多将龙泪放回瓶子里,随手放回了桌子上。 “与我们的推论一样——这颗结晶中的物质只对神之眼持有者有强烈影响。” 开了剧情金手指的司露知道他是对的。 “先前我们只用几位相熟的神之眼持有者做过类似实验,他们都或多或少出现了排斥的反应,而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 司露接话:“如果龙泪对神之眼持有者都是一种‘威胁’,那就更不能让普通人触摸了——所以你选定了我这个没有神之眼,但很能打的‘普通人’?” 阿贝多摇摇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迪卢克老爷的情报,你曾经短暂地净化过特瓦林伤口上的杂质。而这结晶来源于特瓦林,且与他本体的‘污染’比起来,不足万一,你会是最安全的‘选择’。” 说着他微微托腮,似乎在思考其他问题:“……但是你与龙泪接触后,却没有净化它……” 司露:……因为她没开技能啊。 她眨眨眼,干脆直言道:“你们或许对我的‘净化’之力有所误解……总的来说,我的体内有一种不稳定的力量,与其说是‘净化’,不如说,是让物品‘返旧复新’的能力。” 她其实想过要不要用其他借口将自己这个技能瞒过去,但一想后续的剧情里大概率自己会很频繁地用到它,不如老老实实地说出来,还能用“真诚”刷一波骑士团的信任度与好感度。 至于骑士团会不会取信这看上去有点离谱的“技能”,司露倒觉得不用担心——毕竟游戏里他们连“玩家是从世界之外穿越来的旅行者”这种设定都接受了。 果然,听完司露的话后,他们没有做出质疑或惊讶的反应,琴团长更是陷入了沉思。 “……听上去,像是与‘时间’有关的力量呢。” 这下轮到司露惊讶于琴团长一眼看出本质的能力了——她从他们进门后便一直坐在主位上没有开口,但是将房内的一切尽收眼底,十分符合最后的“决策者”这一身份。 ……该说不愧是能年纪轻轻坐上代理团长之位的人吗。 司露开始给自己圆设定:“我不知道,而且这种力量极不稳定,我无法主观去操纵它,很难复现……基本只能靠缘分。” 阿贝多思忖到:“你对你身上的这个神秘力量,有什么头绪吗?” 司露眼也不眨:“没有。” 屋中一时陷入了沉默,须臾后居然是凯亚先出了声:“司露的这个能力……” 他的目光扫过一旁静立着的温迪,“或许有助于我们解决当下的难题。” 司露只当自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难题?” 一直在做背景板的温迪终于动了,他挥挥手召出了失去光泽的天空之琴。 “如你们所见,经过千年的时光,天空之琴上‘风’的力量,几近枯竭。”他的语调有些慨叹。 阿贝多接话:“在你来之前,我们曾经想过该如何给天空之琴‘充能’,但既然你拥有这样的力量……” 司露心领神会:“你们想要用我的力量来‘复苏’这柄琴。” 她思忖了一下:“我可以试试,但就像我说的,我自己都无法掌控那股力量,所以……我不保证。” 这也是真的,毕竟她也不确定自己那个技能到底能不能完全复苏天空之琴,别又像特瓦林那样,复苏到一半反弹回去。 其实她本来打算把默菈也拉入这场谈话的,毕竟他可以给她上buff,但是今天早晨意外碰到了芭芭拉,至此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 ……但问题不大。 阿贝多将她的这番推辞当真了,“你平日里都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激发出那股力 量?” 司露随口编了一个:“……遇到危险的时候?” “那很好办,”阿贝多脸上扬起了小弧度的微笑,伸手一挥召出了单手剑,“要打一架吗?” 司露:? ……虽然但是,这人是怎么用如此风度翩翩的语调说出这种话的? 司露认真地看向了那位语出惊人的炼金术士,发现他居然是认真的。 ——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恶作剧,他似乎真的报着一种“实验”的态度,在提出这个假设。 ……她突然觉得这位阿贝多先生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从进门开始,一直到阿贝多坦言“曾经想过暗算她来完成实验”,却最终将选择权交给她本人为止,她一直觉得对方是个情商极高的直球型选手。 但她现在隐约意识到……这和情不情商好像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单纯地真诚而已。 ……甚至有时候过于真诚了。 真诚是对方的必杀技——就是用不太对地方。 办公室中一时陷入静默,显然其他人也被阿贝多的惊人之言给噎到了。 几秒后,温迪打破沉默:“……这不太好吧。” 司露感慨,果然风神大人还是有靠谱的时候。 “既然司露说是遇到危险的时候……那其实偷袭会更好一点?毕竟如果她做好了准备,就不算‘危险’了吧?” 司露:?? “……大可不必。”司露瞪了他一眼,“先把琴给我试试。” 温迪“欸嘿”了一声,没有继续出馊主意,而是直接将天空之琴递给了她。 司露刚要接过天空之琴,突然听到桌上似乎传来了玻璃碰撞的声音。 “什么声音?”凯亚的视线转向桌面。 就见刚刚一扭一扭地爬离他的手腕的小白蛇已经爬上了桌子,甚至爬到了那个放着龙泪的锥形瓶上,半截身子已经探入了瓶口。 “……菜菜?” 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小白蛇张嘴,“嗷呜”一口吞掉了那颗污浊不详的结晶,然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嗝” 司露:??? 罗莎琳自从走出骑士团后,心中那一团窝火的怒焰便没有停止烧灼。 她将抓捕莫洛托夫的命令发布下去,并且调高了任务等级,动员了在蒙德境内的所有愚人众手下,务必搜遍每一寸蒙德土地,誓要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大个抓回来。 但她的怒火仍旧无法消散。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街角处传来了一声轻笑。 “呵。” 她抬眼,墙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少年——宽大的帽檐整个遮住了他的面容,身上青蓝交杂的色彩在风中飘逸,胸口处垂挂着的风元素神之眼恰好钉在了心脏处的位置,仿佛填补了某种空白。 那个少年却抬头,脸上的讥讽神色没有一丝掩藏的意思:“罗莎琳,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愚蠢。” 常理来说,如果有任何人敢这样明晃晃地嘲讽自己,罗莎琳一定不会压抑自己的怒火。 但面前的这个少年,却给了她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是她仅在面对女皇与愚人众高席执行官时才会有的感觉。 像是纯粹而天生的,力量压迫。 她于是只是皱眉,冷声发问:“你是谁?” 罗莎琳记忆中从来不存在这位少年。 第28章 “你吐出来啊啊啊啊啊啊这玩意儿不能吃啊啊啊啊啊啊——” 骑士团代理团长的办公室中,司露掐着菜菜的脖子把它头朝下地拼命晃着。 “你怎么什么都吃!!!你要吃我给你做饭啊!!!” 她不就一眼没看好它吗??怎么就突然跑去吃龙泪了???这是能吃的吗!!! “那个,司露小姐……”琴的声音有些犹豫地响起。 “抱歉琴团长我先让它把东西吐出来我们再……” 现在没有任何事比让菜菜吐出龙泪更重要。 “不是,我是说……菜菜它快被你晃晕了。” 晃晕了更吐不出来了吧? 司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手中蔫巴巴的小白蛇,果然已经转起了蚊香眼。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有没有什么工具可以让我把它的嘴巴撑大……” 就在司露想要用些不太人道的手段强取时,手中晕乎乎的小白蛇慢慢缓了过来,然后不知道是不是被司露晃晕了,蛇尾难受地抽搐两下,脑袋一歪,对着地上干呕起来。 “叮铃”一声,一颗青蓝色的龙泪结晶落在了地上。 司露:? 其他人:?? 司露看了看手中还晕乎乎的菜菜,又看了看地上那颗疑似已经被“净化”的龙泪结晶…… 她伸手拿了起来,不再是如刚才入手那般刺痛,菁纯的风元素力包裹着她的指尖,舒适宜人。 凯亚的声音中有些惊异:“这颗排泄物被净化了?” 司露默了一下:“……虽然但是,这东西我觉得,可能更像是特瓦林的眼泪?” 如果说之前她还能忍受他们“排泄物”“排泄物”地称呼龙泪的话,在刚刚菜菜吞下又吐出后,她觉得还是得和他们说清楚这玩意儿到底是啥。 但这显然不是重点。 阿贝多从她的手上接过那颗被净化的龙泪,感叹道:“……真是不可思议。” 他抬眼,看向司露:“对于你的宠物身上发生的这一切,你有什么头绪吗?” 问得好,没有。 司露看着刚吐完龙泪就开始陷入沉睡的菜菜,它好像没有被龙泪影响——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没有。 她的心安了几分。 “她要是有头绪的话,就不会在刚刚那么着急了吧?” 替她回答,或者说解围的居然是温迪。 他笑眯眯地看向了她手中的菜菜,“非常神奇的宠物呢,感觉非常适合——” 他微微弯腰,绿瞳凑近了在观察菜菜,那份一反常态的“认真”态度让司露心中升起某种微妙的感觉。 她退后一步,将菜菜重新挂回脖子上,用头发遮住,再抬头时眸中有了几分冷意:“适合什么?” 看着她明晃晃的戒备,温迪的绿瞳中溢出笑意:“——适合当一曲《魔兽的奇妙冒险》这种诗歌中的主角。” “……不了,它只是一条好吃懒做的菜花蛇,当不起什么盖世主角。” 老实说,她很抵触拿菜菜做文章——作为一个穿越到异世界的灵魂,菜菜是她为数不多的同伴之一,更别提他们在现实世界就已经相伴多年。 虽然群友之间开玩笑天天说着要拿它炖蛇羹,但如果真的有人将主意打到它身上,司露是绝对不允许的。 在世间行走了千载的神明显然感知到了她的情绪,他也不避讳,只是塌了塌眉毛,模样看上去有些委屈。 “哎呀,难道我因为打趣小白蛇就被司露讨厌了吗?” 司露抿了抿唇:“……没有。” ……是她太敏感了。 毕竟菜菜可不像他们群友一样还能撕卡换角色,她绝对不会让它遇到任何危险。 琴团长轻咳一声,出来打了圆场:“我理解司露的心情,我小时候也养过一只小乌龟,它不仅是我的宠物,更是我的同伴。司露这样的人,确实会对自己看中的同伴更为在意。” 说着她微微一笑,非常真挚地感谢道,“这也是她与我们骑士团结缘的原因吧。” 司露非常上道地顺杆爬了下来,向琴道谢。 阿贝多一直在研究那颗被净化的龙泪,全程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此刻似乎得到了结果。 “龙泪之中不再残存深渊的侵蚀之力。” 另一个全程静默的凯亚也插了话:“……也就是说,它现在可以被用于给天空之琴充能?” 温迪笑眯眯地将龙泪拿了过来,“试试就知道了。” 泪滴结晶落到黯淡的琴弦上,转瞬便被吸收了进去、 天空之琴虽然还没有恢复原来的样子,但是显然已经比之前多了不少“风元素”的力量。 如此一来,众人的目光又不可避免地集中到了司露的脖子上——的菜菜身上。 司露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思忖了一会儿。 “这样吧,我先回去检查一下菜菜的身体——毕竟在这之前,我也完全不知道它拥有这样的能力。如果这对它而言没有什么负担的话,我们可以通过它净化龙泪,给天空之琴充能。” 说罢她笑了笑,“就算菜菜不行,还有我嘛。” 她的技能加上默菈的buff,应该可以试一试恢复天空之琴。 众人当然没有异议,琴甚至热络地提议道:“需要西风骑士□□牧师帮忙检查吗?……但是额……”说着她也有点不确定了,看向凯亚,“……我们有兽医吗?” 凯亚摇了摇头。 司露倒也不失望——毕竟他们的“骑兵队”连马都不骑呢,怎么能指望他们有兽医。 “……不碍事,我先自己检查一下,实在不行,再麻烦骑士团的牧师们吧。” 其实给兽类诊治最大的问题就是它们不说人话,无法沟通,但菜菜和她之间没有交流障碍,她至少可以听懂它哪里不舒服。 说着她便同骑士团告辞,赶着回旅馆去查看菜菜的情况。 出门前阿贝多叫住了她,“对了,你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是在捡到这条白蛇后才出现的吗?” 司露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阿贝多还在纠结她之前瞎编的那个描述。 ……他这是以为有神秘力量的不是她,是菜菜了? 但她很清楚那是自己的技能。 她于是摇了摇头:“没有,之前就有了。” 阿贝多再次陷入沉思,临了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如果之后你想要发掘那股力量,我随时有空。” 司露:……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坐实验室的阿贝多老师呢。 她礼貌地道了谢,离开了骑士团。 她一早就在群里说了这个情况,她回到旅馆的时候,默菈和闲花已经在等着了,见她一回来就迎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你们没事吧?” 司露惊讶:“我能有什么事?” 闲花撇了撇嘴:“谁知道西风骑士团知道菜菜的能力后会不会把它抓去做研究,你又会不会和他们大打出手……” 司露默了一瞬:“……我们是12+,这些东西没法过审的。” 菜菜在刚刚路上就已经醒了,她将菜菜放到了桌上,它一落地就兴奋地扭动起来。 连绿豆般大小的蛇瞳都似要发光一般。 “我没事!我觉得我 现在力量充沛得能生吞一头牛!!” 司露戳了戳它,“……提瓦特没有牛。” 默菈纠正她:“有耗牛。” “……这不是重点,”闲花一摆手,“菜菜怎么说?它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是的,菜菜的话,只有司露一人能听懂。 连他们一起穿越来的群友都听不懂。 “它说自己很精神。” 说罢她伸出手,将菜菜捉了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两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确实没看到什么外伤。 至于内伤嘛—— “你真的不觉得不舒服?” 菜菜狂摇头,小尾巴“啪叽啪叽”地拍打在桌上,昭示着它无处宣泄的旺盛精力。 “没有没有,特别精神!像是喝了一瓶红牛!” 司露的重点跑歪了:“你在现实世界还偷喝过红牛?” “……没有,但是听过你们的广告嘛。” 群友三人组讨论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至少现在菜菜没有事还是好的。 至于之后—— 默菈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按照它的形容,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但是哪怕是对人,兴奋剂这玩意儿也得适量吧?吃多了也不好。” 一颗没事,两颗三颗呢? 剧情里他们知道,要复苏天空之琴至少要三颗龙泪,也就是说菜菜至少还要再吃两颗。 ……或者说,“吸收”两颗龙泪上的深渊侵蚀。 司露没有兴趣去对菜菜为什么能吸收深渊之力追根究底——她只要知道这是她需要保护的同伴就行了。 于是她想了想,“如果是兴奋剂……或者说精力旺盛的话,排泄掉,或者发泄掉就好了吧?” 默菈挠挠头:“……是这个道理,但你想干嘛?” 十分钟后,蒙德城周围的丘丘人营地被司露一扫而空。 ——大部分是被菜菜的獠牙吓到的,小部分是看到了情况不妙后自己撤退的。 司露叹为观止:“……以前没发现,你除了催眠攻击,还有物理攻击啊?” 不对,也不算物理攻击,一定要说的话……算是…… 算了,提瓦特的元素体系管不到异世界的生物,这很正常。 菜菜骄傲地晃着尾巴,直立起来的上半身一扭一扭得,头仿佛要抬到天上去。 “看吧!我就说我也能成长成独当一面的大蛇!!” ……虽然清除几个丘丘人营地算不上什么“独当一面”,但司露没有打击它。 她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兴奋剂发泄完了吗?” 菜菜蹭了蹭她的手指:“……差不多了?” 司露点点头,刚想带着菜菜回蒙德城找骑士团,突然身后一阵异风吹过。 不是正常的风元素那般清新柔和的气息,而是一种她从未在“风”的力量中感受到过的—— “哟,看我找到了什么?一只魔宠。” 她回过头,看到了刚刚出声的那个少年。 少年头戴一张宽大的斗笠,胸前的风元素神之眼十分显眼。 ——杀气。 这个少年,将柔和自由的风元素,用出了血腥的杀气。 但是司露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她毕竟和群友们平时都在一个群里,在她还没入坑游戏的时候,多多少少也已经接收到了一些关于游戏的信息。 而这个少年,她确定她在群消息里看到过。 ……毕竟秃秃曾经将“我要当散兵的狗”这句话刷了整整三块屏幕。 于是她歪了歪头,按照记忆,报出了少年的名号:“……散 兵?” 少年周身的异风霎时便变了。 他的身形在远处消失,不过分秒便迫近了司露,如果说之前那风元素中的杀气只是点缀的话,此刻便已裹满了司露周身。 “你,记得这个名字?” 司露:? 第29章 其实司露在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也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不妥。 ——毕竟对于现在的“司露”来说,她没有任何能一眼认出愚人众执行官的理由。 这么直接叫出人家的名字,是个人都会产生疑心。 ……但是没办法,谁叫那满屏的“我要当散兵的狗”都快刻入她的dna了。 但她没想到散兵开口第一句话不是“你怎么会认识我”,而是“你记得这个名字?” ……这走向不对啊?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该怎么回答散兵这个问题,那个满溢着杀气的少年已经对她出手了。 司露本就不擅长近战,在他的指尖卡住她脖子的那一刻,她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 “唔……咳……” 呼吸被瞬间掐断的感受让她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臂,但那少年看似纤细的手腕却如铁钳一般,无论她怎么抓挠敲打,都无法撼动分毫。 大脑因为缺氧而渐渐停摆,连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起来。 唯有那个少年泛着杀气的冷然眸色深深印入她的脑海。 “你干什么!!你放开她!!” 菜菜张口在散兵的腿上狠狠咬了一口,但看上去连防都没破,反而让散兵将注意力转意向了它。 他另一只手中渐渐凝聚起一团深青色的风涡,眼看着就要向菜菜动手。 司露咬牙,聚起最后模糊的意识,发动了时间回溯的技能。 少年惊讶的表情在眼前淡去,再度睁眼时,她已经回到了一个小时前的旅店中。 眼前是两脸懵逼的闲花和默菈,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咳咳咳咳……咳咳咳……” 时间倒流的身体并没有出现异常反应,但刚刚脖颈被卡住那样生死一线的感觉太深刻,让她不由捂着胸口剧烈喘息起来。 “怎、怎么了?”闲花看着她的样子,“怎么突然回溯了?你还好吧?” 虽然有些懵逼,但闲花还是下意识伸手,在扶着桌子猛咳的司露背脊上抚拍,默菈也赶忙拿起茶壶倒了水递给司露。 “怎么了怎么了?来来来先喝点水。” 司露拿着水杯狂灌了两大口,这才舒了口气。 “……我刚刚在城外碰到散兵了,他上来就卡着我脖子差点把我掐断气了,还要对菜菜动手,我撑不住只能先回溯了……” 她哑着嗓子一口气讲完,接着又猛灌了两口水,看到桌上的菜菜还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 她这个身份不适合在现在撕卡,毕竟已经和骑士团混熟了,后面做任务多半还要靠她。 菜菜就更加了,她绝对不能让它遇到任何危险。 她说完,见其他两个人没什么反应,抬头看向他们。 然后就见闲花和默菈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同时看向了她。 “……你先等会儿,散兵,是谁?” 司露:? 要不是他们脸上迷茫的表情太过真实,她都要怀疑他们联合起来耍她了。 她伸手比划着,几乎有点语无伦次:“就是那个头戴斗笠的,那个角色啊!愚人众执行官……” 默菈和闲花依旧迷茫。 司露打开群聊。 群里其他人也正在讨论这突如其来的回溯,司露来不及向他们解释前因后果,直接at了秃秃。 [群聊]司露:秃秃,你知道散兵是谁吗?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什么玩意儿?伞||兵的亲戚?空降兵? 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但却足够让司露浑身发冷。 [群聊]司露:……其他人呢? 你们记得散兵吗?就是那个愚人众执行官,头上带这个大帽子的,少年体型。 [群聊]电子木鱼:愚人众执行官到目前为止只出现了两人吧?女士和公子,没有你说的少年体型啊。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我们穿进来前我还看过一点剧透,须弥会新出场一个执行官博士,那个图透立绘我好了!我要当博士的狗! 这要是放在以前司露高低得说一句秃秃“喜新厌旧”。 但很显然,现在秃秃连曾经有过“旧”都不记得了。 嘉波像是看出了一点什么,在群里发问道。 [群聊]群主:老六怎么了?你碰到了自称愚人众执行官的人?还因为他回溯了时间? 很显然嘉波能从这样有限的线索里推理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已经十分接近事实,只除了不是人家“自称”的愚人众执行官。 她把之前的遭遇和群友说了一遍,包括散兵后来对她的出手。 [群聊]司露:而且我很确信,我曾经在你们的聊天记录里看到过这个人,秃秃还刷了三块屏幕“我要当散兵的狗”。 [群聊]电子木鱼:……你前面说的事我都觉得有点离谱,但是看到最后这句话我突然觉得一切真实了起来。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群聊]摩拉单推人:……但是很显然,我们都不记得我们看到过你形容的人。 [群聊]群主:那个散兵在游戏里除了愚人众执行官还有什么特征?神之眼?第几席?是在什么剧情里出场的? [群聊]司露:……这我就真不知道了,我之前就没怎么关注过这个游戏,我能记住这个散兵还纯粹是因为秃秃的发疯文学。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虽然不太合理,但是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是老六……幻视了?比如在正常生活里,也会在碰到某件事的时候突然产生“好像以前经历过”这种错觉嘛。 司露还没来得及反驳,倒是嘉波先开了口。 [群聊]群主:不,如果只是老六的“幻视”,那对方不会对“散兵”这个名字反应那么大,还直接动手了。 的确,从散兵的态度来看,这个名字显然对他的意义非同寻常。 ——不管是哪种意义的非同寻常,至少是足以让他直接动手的那种。 [群聊]摩拉单推人:那就更细思恐极了,现在出现了一个我们记忆里都不存在的人,只有老六记得他…… [群聊]司露:不一定只有我,一会儿你们谁去骑士团打听打听,或者……至少问问其他人,看看这个世界的土著记不记得散兵。 说着她沉思了一下,如果有可能的话……其实可以直接从愚人众内部入手? 她看向闲花:“对了,那个愚人众的水胖还在你那里吗?” 闲花点点头:“在,我把他藏在我的房间里,每天给他送点吃的和水,没人会搜查我的房间,你放心。” 说着她灵光一现:“你是想说……可以去问问那个水胖?” 既然他是愚人众的人,那该对愚人众的执行官比他们了解吧?至少该知道他们有几个上司啊。 司露点点头:“我和你回去,去问问……不对,我和他打过照面了,就不亲自去问了。” 她大致知道闲花藏着那名水胖的借口是瞎编的,但也算暂时获得了他的信任。 但如果让水胖知道闲花和这个给他扣锅的女人是一伙的,后续就太不可控了。 闲花点头答应:“那我先去问问那个水胖。” 默菈想了想,也站起身:“我回去问问劳伦斯家的人——就算是落魄贵族,情报网没啥大用了,但至少也该知道大 名鼎鼎的愚人众有哪些执行官。” 毕竟执行官的身份又不是什么秘密。 等两人走后,司露看了看桌上的菜菜,伸手捞起了它,“你还好吧?” 菜菜歪了歪头:“我很好呀,他没伤到我。” “你现在还觉得体内有兴奋剂吗?” 菜菜甩了甩躁动的尾巴:“……有,时间回溯回来了,之前发泄完的力量也回来了。” 司露犯了难,那看样子还需要再带菜菜出去扫一遍丘丘人营地,但大概率会再碰到那个古里古怪的散兵。 她倒是可以带着菜菜跑远一点,但她不知道散兵在蒙德城周围转悠的目的与路线。 万一他们转移了阵地,没有在城外碰到散兵,反而在其他地方和他碰到了,那还是治标不治本。 她想了想,把菜菜挂回了脖子上,出门。 “先和我去趟骑士团吧。” 她回到骑士团的时候阿贝多和温迪已经走了,倒是在门口看到了刚刚打算离开的凯亚。 她心中一乐:真巧,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那就你吧。 其实她本来想找琴团长的,毕竟没获得神之眼时就能手撕四个独眼小宝的团长大人浑身上下写满了“安全感”三个字。 不过凯亚好像也一直在隐藏实力来着?那本体实力应该并不弱。 而且她也没想带人去和散兵中门对狙,只需要带个实力不弱的帮手,不至于像她一样被一招秒,他们就能安全离开。 他们只是要增加生存几率,又不是要赶尽杀绝。 ——顺便还能看看骑士团对散兵的反应,来判断一下究竟有没有人记得散兵。 于是刚刚开完会打算离开骑士团的凯亚,刚走下楼梯,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少女站在台阶下,笑眯眯地向他开口。 “凯亚队长,你现在有空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暖阳高照的正午,凯亚在这样明亮的笑容下打了个哆嗦。 第30章 “所以,为了让它挥发掉体内吸收的这些‘力量’,你要带着菜菜出城去打怪?” 听完她的话后,凯亚摸了摸下巴,精准地总结出了司露的意思。 司露点点头:“是的,然后我们就可以让它继续‘净化’龙泪了。” 凯亚笑了笑,“听上去像是某种可循环利用的工具。” 菜菜探出头来,凶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才是工具呢! 凯亚朝菜菜“嘿嘿”一笑,然后转向了司露。 “可以,不过我有个问题。” 司露看向他。 “为什么要找我一起?” 当司露来找他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毕竟以司露的实力来说,要是真的是到了需要求助的地步,那对方的战斗力至少也得是三四只深渊咏者起步。 但她只是想去清理城外的丘丘人营地。 ……还带着这么一只疑似被加了一些增益buff的魔宠。 是什么让她在这样战力绰绰有余的情况下,还要找他一起呢? 司露其实没想好怎么和凯亚解释——毕竟散兵这事确实事出突然。 于是她活学活用,摆出了一个万能的回答。 “欸嘿?” 凯亚:…… 凯亚捂住眼睛:“……停一下,你让我把这一幕从脑子里删掉。” 不然他晚上一定会做噩梦的。 ——比如司露顶着一张温迪的脸向他“欸嘿”什么的…… 啊不行——快删掉快删掉!! 一直到两人结伴走到城外,司露都觉得有些微妙。 “虽然但是……人家好歹是你们的神吧……” 你至于对温迪这么嫌弃吗? 凯亚没有觉得任何不妥:“我们敬畏风神巴巴托斯和我们嫌弃酒鬼诗人温迪有什么冲突吗?” ……堪称振聋发聩,简直让司露万千句吐槽卡在喉口无法反驳。 “…………那确实没有。” 毕竟巴巴托斯本人也不介意他在用“温迪”形象的时候被人吐槽和嫌弃。 也算是风神和风神信徒的双向奔赴了吧…… 怀着这满肚子的槽点,司露拉着凯亚全程旁观了菜菜的“发泄”。 凯亚心中的疑惑更深:“你找我来……”他想了想,“是来给菜菜当啦啦队的?” 司露:“……倒也不是。” 她开始满嘴跑火车:“咳,是这样的,就是……你懂得嘛,那种轻里,在碰到这种‘不慎吸收了古怪力量’的情节后,一般下一个剧情都是‘力量暴走’或者是‘爆体而亡’什么的……” 她干巴巴地笑道,“如果菜菜暴走……或者爆体了,我大概需要一个帮手。” 凯亚瞥了她一眼,把那句“那你该找芭芭拉而不是我”压了下去。 情感上他对于自己成为了被司露第一个考虑到的同伴有几分欣喜,理智却告诉他……这事大概没那么简单。 这一切在菜菜慢吞吞地清完一个营地后揭晓了答案。 司露其实看得出来,菜菜比之前第一次的时候速度慢了一点,或者说它在积蓄力量,以应对之后的危机。 而让头脑如此简单的菜菜都能产生这样强烈危机感的对象—— 正携着一缕清风朝这边走来。 “啊,看我发现了什么?一只魔宠。” 司露第一时间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但单细胞的菜菜已经冲了上去,先发制人,身体发力“咻”一下跳了起来,“嗷呜”一口咬在了那个斗笠少年的手腕上。 “菜菜!!” 卧槽 !!你别送啊!! 司露简直浑身冷汗,已经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要去救菜菜——如果救不回来就只能故技重施回溯时间了。 结果震撼她全家的一幕出现了。 那个斗笠少年,那个杀人不眨眼、在上一周目差点掐死她的散兵…… 痛呼了一声:“嘶——” 司露:? 他没有扬起风刃试图将菜菜削成两段——或更多段,而是伸手揪住了菜菜的身体,彼时菜菜的牙齿还卡在他的皮肉里。 “哪里来的魔宠?是吃肉的吗?” 司露:?? 他伸手,堪称温柔(?)地卡住菜菜的嘴巴,让它松开了他,而后不顾流血的手腕,将他拎到眼前,轻轻地、甚至颇为友好地一笑。 “我这里还有一些吃剩下的烤肉排,要吃吗?” 司露:??? 这踏马是散兵??是之前那个一言不合就掐人脖子的嗜血少年??? 到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哪里不对。 是风元素的力量,也是散兵周身的气场。 如果说上一周目她碰到的散兵是走路都自带杀气,恨不得把“我是反派”写在脸上的阴郁少年,那眼前这个散兵…… 他周身裹着轻柔的风——这对于风元素神之眼的持有者来说本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放在散兵身上可就太奇怪了。 眼前的散兵,完完全全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风系角色。 ……绝对看不出是反派的那种。 司露懵了,而旁边完全在状况之外的凯亚也懵了。 凯亚主要是懵逼于菜菜为什么突然冲上去攻击这个陌生人,但身为“主人”的司露也有些宕机,他只能上前一步,代为开口道。 “……抱歉,这条蛇是我朋友的同伴,你的伤势严重吗?” 司露也终于从震撼中回神,有些磕巴地接话:“对、是的……这是我的,咳,同伴。” 她快走两步走到散兵面前,将菜菜从他手上接了回来。 散兵也没有任何阻挠或者为难她的意思,就这么从善如流地将菜菜还到了司露的手中。 眼看着菜菜还在不死心地对着散兵呲牙,她赶忙将菜菜重新挂回脖子上藏好。 她已经调节好了情绪,作出愧疚的样子。 “抱歉抱歉,它今天力量有点失控,平时很温和的,所以我一时没看住……这位旅人,您的伤势严重吗?我这里有伤药,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将您引荐给蒙德城的专业牧师,一切费用我来承包。” 不知道是不是司露的错觉,在她说到“旅人”二字的时候,散兵眼中似乎划过莫名的神色。 这位无害版的散兵听到了她的话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谈不上温暖,甚至有些疏离——不像是风元素给人的随和之意,倒是有点像冰元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但是司露察觉不出分毫敌意与杀气。 “没关系。”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上的两个血洞。 ……说实话,也真不愧这条小白蛇“菜菜”这个名字,确实菜的够可以。 使劲浑身解数也只是在人家手腕上开了两个小血洞,看上去也只比牙签戳出来的伤口大那么两圈。 属于是送医馆都要被吐槽“再晚点来就该愈合了”的水准。 但毕竟是自己的宠物弄出来的伤口,而且这一周目的散兵还没有对自己展现出敌意,虽然她心里还记着上一周目那微妙的“一掐之仇”,但该做的样子要做到。 她指了指一旁已经被清理完的丘丘人营地,还剩一些日常设施,“先到那里坐会儿,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十分钟后,群里因为迟迟没 收到司露的消息而有些着急。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打过散兵了吗?他在追杀你吗? [群聊]摩拉单推人:凯亚的实力在剧情里应该挺高的,虽然不知道和执行官比起来怎么样,但从散兵手下保命应该绰绰有余吧?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哎呦喂急死我了,怎么还没消息。 [群聊]司露:……我来了。 [群聊]司露:我现在正和散兵还有凯亚坐在丘丘人营地里,吃着散兵提供的烤肉排,帮散兵包扎伤口。 众人:? 司露还不忘补充一句。 [群聊]司露:……烤肉排没毒,还挺香的。 静默两秒后,木鱼最先开口。 [群聊]电子木鱼:你们坐在高高的(丘丘人)骨灰旁边,听散兵讲那过去的故事? [群聊]电子木鱼:啊,我功德又涨了。 [群聊]司露:……是,也不是,等会儿和你们说。 主要是司露现在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她和散兵搏命相向(主要是她搏命)的记忆只存在于她和菜菜的脑海里。 这周目的散兵目前据她观察下来,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上去都只是个普通的风系少年,没有、也不像是会做出任何过激的事情。 甚至因为菜菜的率先发难,她成了相对不占理的那一方。 凯亚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确实只把他当一个一般路过的风男——虽然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在蒙德城外听上去不太正常,但没必要疑罪从有。 司露憋了满肚子的话没法说出口。 她将这些话伴着散兵提供的烤肉排,一口一口狠狠地嚼进肚子里。 凯亚递给了她一块手帕:“慢点吃。”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她唇边沾上了酱汁。 司露正左手烤串右手烤肉排地拿着,两只手都没有空闲去接那块手帕,看了看凯亚举着手帕的高度,她来了一句。 “你先别动。” 凯亚:? 然后就见她微微一凑,将脸凑到了凯亚举着的手帕旁,飞速地蹭掉了自己嘴角边的酱汁。 凯亚只看见司露骤然凑近了自己,白色的脑袋都快靠到了他的胸口,一下被这颇像投怀送抱的动作镇在原地。 结果她只是就着自己手上的手帕蹭了一下,揩掉了唇边的污渍。 动作迅速与精准,全程没有与他有任何实质性接触。 凯亚:…… 被撩了,但又没完全被撩。 【系统提示:凯亚好感度+……1点。】 司露:?这怎么还带省略号的? 第31章 司露完全没有注意到凯亚的神情,她只是擦完后,抬头朝他笑了笑。 “手帕你一会儿给我,我洗完给你送回去。” “……”凯亚将手帕收了回去,摇了摇头,“……不用了。” 司露没有多说什么,将注意力重新转回了散兵身上。 她思考再三,选择先从套近乎入手:“这烤肉排,很好吃。” 凯亚瞥了一眼她另一只手上自己做的烤串,没有说话。 这名友好型散兵朝她淡而轻地笑了一下,“谢谢,这只是旅途中必备的手艺。” 司露总是能在看到他脸上的和善表情时有片刻怔忪——实在是太违和了。 她回过神,清了清嗓子,“咳……我是司露,这位是我的同伴,凯亚,我们是蒙德城西风骑士团的成员,出城清理魔物。你是从其他国家来的旅行者吗?你叫什么名字?” 散兵正在火堆上翻烤着肉排的手微微一顿,紫色的双眸向她看来。 “名字?” 只是淡淡一眼,便将目光重新凝回了手上的烤肉排上,“抱歉,我没有名字,你们如果只是需要一个方便的称呼的话,可以叫我——流浪者。” 司露:……你骗鬼呢!! 上个周目是谁听到“散兵”两个字就和踩了电门的猫一样炸毛的! 但她仔细一想,之前他好像也没承认过自己叫散兵。 他只是激动地卡着她的脖子,问她“为什么记得这个名字”。 见司露不说话,流浪者的唇边又轻轻扬了一个弧度。 “但如果你觉得别扭的话,也可以给我起个名字,以后叫我那个名字就可以。” 司露:? 什么玩意儿? 散兵对着这么一个刚见面就放蛇咬了他,解除误会、重新认识后撑死还没二十分钟的陌生人,交出了“命名权”? ……这算什么?走在路上随机挑选一名幸运观众给我取名? “司露,烤串要凉了。” 她还有些发懵,旁边的凯亚却骤然插了话,指了指她另一只手上的烤串。 “啊,”司露低头咬了一口,“谢谢。” 司露低头干饭,凯亚看向了流浪者,“你身上的服饰……十分接近稻妻的浮浪者风格,是旅行来蒙德的吗?” 蒙德虽然也有自己的港口,但与东南方的稻妻群岛相去甚远。 稻妻的旅行者想要来到蒙德,必须从璃月周转,再走陆路过来——也正因为路途繁琐,蒙德鲜少会看到来自稻妻的客人。 流浪者不紧不慢地咽下口中的肉排,然后缓缓道:“抱歉,我没有过去的记忆。” 司露默默嚼着嘴巴里的肉,暗自腹诽:编,你继续编。 凯亚倒是没有怀疑他的说辞,而是顺着他的话思考了下去,目光看向了他胸口的神之眼。 “那你的神之眼……” 散兵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胸口的这颗青绿色的宝石。 它挂在心脏的位置,像是天生为了填补某种空缺而存在。 “自我有意识起,这个东西就已经在我身上了。”他的指尖轻轻抚过那颗神之眼,“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是因为它,才会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司露差点被嘴巴里的东西噎住,“……你也是巴巴托斯的信徒?” 不是吧?按照上一周目散兵那个邪肆狂妄的模样,比起当“风神信徒”,他绝对会更想当“风神”吧?! 散兵像是有些茫然,“巴巴托斯?……是蒙德的风神?” 司露看着他茫然的样子,也迷惑了,“是啊,你的神之眼不就是风元素的吗?你说你因为它才变 成一个完整的人……不是对风神的信仰吗?” 她理解错了? 流浪者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你说的信徒们是什么样子,但……我并不是指信仰。” 他伸手,在胸口比划了一下,“它给了我一颗‘心脏’。” 丝毫没有诗意这种浪漫与文学细胞的司露听上去,只觉得像是什么血腥的器官交易故事。 凯亚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鸡同鸭讲:“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途径蒙德?现在的蒙德可不太平。” 流浪者犹豫了一下,像是在纠结要不要如实开口。 司露看着他的样子,耸耸肩道:“你如果不方便说也没关系,只是现在风魔龙袭城,我们作为骑士团成员,有义务提醒蒙德境内的居民与旅行者注意安全。” 流浪者摇摇头:“不,倒不是有什么顾虑,而是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 他想了想,开口道,“你们见过我吗?” 司露:?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或者说,不是我,是另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司露:!! “我在这片大陆上流浪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相像的两个人。是一名与我一模一样的流浪者,就像是……另一个我,”他的紫瞳微微眯起,瞳中带着些遥远的追忆之色,“我只在无意中见过他一次,但我知道,那么相像的人,一定与我一片空白的过去有关,所以我追着他的线索,来到了蒙德。” 司露微微吸气:“那……你说的‘另一个你’,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流浪者垂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抬眼,平静而确定地道:“疯子。” 司露:……啊,那就没错了。 所以上一周目她遇到的那个疯子才是散兵,眼前这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是流浪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散兵长得一模一样,连神之眼都是一样的风元素。 但司露心中面对流浪者的那一丝别扭终于消散了。 ——冤有头债有主嘛。 司露吃完手上最后一块肉,满意地拍了拍手,看向了凯亚:“我们把他带回城吧?” 凯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两秒,“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又看了流浪者一眼,“流浪者又是神之眼持有者,战力不弱,如果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可以去离这里更近的清泉镇。” 司露愣了一下:游戏里你们在非常时期连一个异世界的旅行者都能往城里引,怎么换成一个本土的流浪者就不行了? 但是她又能理解凯亚的想法,毕竟现在城内多股势力混杂,深渊教团和愚人众虎视眈眈,这时候带一个不明身份的陌生人回去,确实有点草率。 司露想了想:“……我其实是在想,流浪者是风元素神之眼,如果想要知道他的情况,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请教一下……温迪?”她眨眨眼,“毕竟他是专家。” 而且最主要的是—— 她微微倾身靠近凯亚:“对于有所忌惮的不稳定因素,掌握于股掌之间,总比放归山林来得好,对吗?” 司露不是陌生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单细胞生物,流浪者这番话她最多就信了个六七成——还是基于她有时间技能金手指,知道前后的他确实是完全两个人的反差的情况下。 凯亚承认自己本来也是这个打算——只不过他之前是计划把这个麻烦送到清泉镇,交给离得更近的迪卢克来监视。 但是司露看上去对这个少年很在意。 他估算了一下城内的现状,确认多带一个人回去虽然有些麻烦,但却不至于出现什么大纰漏,最终还是点了头。 司露看出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凯亚队长,既然人是我 提出带回去的,自然也由我负责看着不出乱子。” 于是,这名疑似来自稻妻的流浪者,就这么跟着他们回了蒙德城的西风骑士团。 其实本来有新人来到蒙德,是不用大费周章地通报骑士团的,更别提去见骑士团高层了。 但此时是特殊时刻,流浪者又是神之眼持有者,他在路上又主动提出,自己可以帮骑士团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杂事。 本着“免费的打工人不用白不用”的原则,流浪者还是被引荐给了骑士团。 琴团长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紧,只是半掩着,靠近的时候谈话声从里面飘了出来。 “阿贝多已经回去找了,但是龙泪……我们并没有多少存货。” 少年的声音回道:“唔……确实是十分难采集的东西呢,神之眼持有者都会因为刺痛避而远之,普通人就更加不能担此重任了。” 司露和凯亚对视一眼,从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凯亚走上前礼貌地敲了敲半掩着的门,屋内的谈话声中止。 两人带着流浪者走进了琴团长办公室,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他的来意。 “欢迎你来到蒙德,流浪者。”琴团长向他点点头。 流浪者也只是简单地向她笑了笑,看上去是十分不擅长寒暄的内敛性格。 如今紧缺人手的骑士团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名送上门来的打工人。 琴沉吟了一下,“你可以去城内找骑士团后勤部的负责人,赫塔小姐,她是目前城内灾后事物管理的负责人。” 流浪者道谢后便想告辞离开,凯亚突然开了口。 “关于我们需要的龙泪……” 琴微微皱眉,看向凯亚的目光中有一丝不赞同之意——这本不该是在外人在场时讨论的问题。 司露却已经跟着接了话:“啊,就是那个亮晶晶的、红彤彤的、水滴状的结晶是吗?” 琴:? 温迪看向二人,瞳中明晃晃的笑意让司露明白,他已经看穿了她和凯亚这番一唱一和意欲何为。 他干脆顺水推舟,笑着看向了旁边沉默的流浪者:“这位流浪者,你怕疼吗?” 琴:…… 司露暗赞温迪一句“上道”,也跟着看向了流浪者——再次重申,送上门来的打工人,不用白不用。 流浪者看着眼前三双暗含期待的眼睛,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一会儿后,突然掏出了一个布袋。 那是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布袋,唯一不普通的地方,是上面的深渊标记。 流浪者没有理会办公室中众人陡然复杂起来的脸色,打开了布袋,袋子里堆积着的进十颗龙泪闪烁着幽暗的红光,几乎闪瞎司露的眼睛。 流浪者抬头:“你们说的结晶,是这个东西吗?” 司露:…… 这下连琴团长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从哪弄到的?” “前两天路过野外,看到了一个深渊法师与一名蒙德城的骑士似乎在做什么交易,”他语调很淡然,“交易的货物,就是这袋东西。” 司露:……淦!是你!打晕木鱼和默菈的那个神秘风男!! 司露终于将一切都串了起来——虽然还有很多细节上的疑问,比如为什么只是打晕他俩而没有赶尽杀绝,又比如为什么会中途离开…… 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群聊]司露:默菈你是不是快到骑士团了? 她今天本来是想叫默菈来做为备用计划的,万一菜菜身体不适,还能让默菈给她加buff她来复苏天空之琴。 [群聊]司露:别过来别过来!!没到就赶紧跑!!到了也赶紧跑!!! 她 暗骂自己居然一开始没有将流浪者和那个神秘风男联系在一起——实在是散兵出现得太突然,她都没有什么时间静下心来捋清前因后果。 他看到了默菈和木鱼这个“深渊法师”的交易,如果他指认了默菈,那他的荣誉骑士可就白拿了。 ……非但如此,按照他劳伦斯家族的名声,大概能被当场按“通敌”罪处置吧!! 下一秒,群聊蹦出的消息让她眼前一黑。 [群聊]莫拉单退人:……可我已经到琴团长办公室门口了。 “笃笃笃”。 琴团长办公室门口响起了默菈的敲门声。 众人回头,与门口那名青年骑士对上了目光。 ——包括正在骑士团内的流浪者。 第32章 在那一瞬间司露思考了很多——比如默菈的身份要是就此暴露该怎么办,她是想办法舌战群雄将他捞出来,还是明哲保身划清界限,又或者干脆反将一军把锅扣给流浪者……实在不行就一不做二不休再倒一次时间。 最后一个想法顷刻被她否定了,事情还没到那么糟糕的程度。 她的身体已经比大脑反应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她装作没有注意到门外的默菈,全部注意力都在流浪者手中的龙泪上,想要更仔细地凑上前去查看。 “哎呦!” ……然后来了个相当拙劣的平地摔。 其实老实说这个“拙劣”只是她的心理作用,她和流浪者当中隔着一张矮几,她只需要稍微有点演技,就能被绊倒得十分真实。 ——至少在注意力都被转移去门口的众人眼中,还挺真实的。 她借着这一摔扑向了流浪者,准确来说是扑向了他手中的那个袋子。 “叮铃铃”的轻响砸落在地砖上,将众人的注意力又从默菈身上引回了房中。 流浪者手中的龙泪被她撞得洒了一地,四散地分布在地面上。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凯亚和琴虽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却还是下意识地足尖动了动,本能地离那些滚落的龙泪远了一点。 温迪倒是没什么排斥的反应,甚至很自然地蹲下身拾了一颗起来,轻轻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哎呀呀,这东西可不能乱扔。” 而默菈早已经在司露的明示下飞快扔下了一句:“抱歉你们看上去不太方便我先走……” 边说着他边飞快地想要退出办公室离开,却和身后正进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抱歉,我……默菈先生?” “阿、阿贝多先生?” 与默菈撞上的,正是刚刚琴团长口中回实验室翻找龙泪存货的阿贝多。 他奇怪道:“默菈先生不进去吗?” “不是,我……” 就这么一下,刚刚司露添乱给默菈转移注意力的功夫便白费了。 众人的视线再度看向了他。 如果说刚刚门口匆匆一瞥流浪者可能还没那么容易看清的话,这一下他只要不瞎就该认出来默菈了。 司露在心中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对之后会发生的事情随机应变吧。 阿贝多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有些……诡异的一幕。 司露以一种十分奇怪的姿势扑在地上,而半个小时前还“存货紧缺”的龙泪像不要钱似的铺开在她身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哭出来的。 司露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和默菈一样紧张,紧张等待身份被揭露的那一刻。 但她等来的却是一只白皙的手摊到了自己面前。 “不要紧吧?”流浪者淡然的声音从她上方传来。 司露愣怔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没有去握他的手,而是自己撑着站了起来,顺便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说着她看向地上的龙泪:“抱歉……我来把他们捡回来。” 在座基本都是神之眼持有者,只有她和温迪免疫龙泪的影响。 阿贝多的手套应该也可以,但她闯下的祸没必要让别人冒险。 她从散兵手上接过那个空袋子,蹲下身开始一颗颗拾起龙泪往袋子里装回去。 她一边飞快地收拾着龙泪,一边等着流浪者认出默菈,然后点破他就是那个“和深渊法师交易的骑士”。 但直到她把龙泪全部收拾完,将袋子重新交还给他的时候,流浪者似乎都没有点破这件事的意思。 司露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流浪者,他精致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波动,淡然地如同一只被精心窑制的瓷偶。 ……是他没有认出默菈?还是…… 在这一片有些乱糟糟的展开中,琴轻咳一声,开始控场。 “这位是我们西风骑士团的首席炼金术师,阿贝多,负责你手中的龙泪的相关研究。” 她又看向门口的默菈,“这位,与司露一样,是我们西风骑士团的荣誉骑士,默菈先生。” 然后她向新来的两位介绍了流浪者,“这位是刚刚来到蒙德城的流浪者,是风元素神之眼的持有者,并且……非常慷慨地帮我们解决了目前紧缺龙泪的问题。” ……确实慷慨。 司露目光扫过流浪者手中的袋子,那里面大概就是木鱼痛心疾首的,深渊中所有特瓦林龙泪的存货了。 流浪者没什么反应,就这么将这一整袋龙泪交了出来。 连阿贝多都愣住了,不过片刻便回了神:“这里面……远超我们需要的数量。” 他打开袋子,粗略估计了一下,“这里一共九颗,目前骑士团应该只需要两颗,就算加上一些容错率,最多四颗就够了。” 流浪者依旧什么反应:“嗯。” 阿贝多抬头,看向他,“但是龙泪会是我后续一些研究实验的必备素材,如果流浪者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以个人名义向你购买剩下的五颗龙泪。” 他思考了一下,“唔,单价十万摩拉怎么样?” 默菈:“噗……” 司露:“咳咳咳咳……” 司露一时不知道阿贝多称呼他为“流浪者先生”更值得她呛咳,还是他开价十万摩拉一颗龙泪更吓人。 默菈的反应就更容易解释了,他在为他失之交臂的五十万摩拉扼腕。 ——他刚刚就看出来了,这袋东西就是之前木鱼交给他,他还没捂热就晕倒了的龙泪。 [群聊]摩拉单推人:老六!!这个抢了我五十万摩拉的小白脸是谁!! 司露:……你已经默认那五十万摩拉是你的了吗…… [群聊]司露:看到他手上那个袋子你还不清楚吗?就是把你们打晕的那个神秘风男啊,至于这人是散兵还是流浪者……我还需要观察一下。 她简短地介绍了一下流浪者说的话,然后便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回办公室中。 流浪者已经和阿贝多敲定了交易,然后看着这一屋子明显有正事要商讨的人,很有眼色地告辞了。 下一个就轮到了默菈——他今天的来意其实有些尴尬,是被司露叫来以备不时之需的,但是现在龙泪够了,菜菜就位,好像也没什么他发挥的余地了。 他挠了挠头:“咳……那什么,我是想来……找司露吃个午饭,听说她来骑士团了……” 然后他看了看办公室内的众人,尴尬地笑了两声,“但看上去你们有事?……哈哈哈,那不用管我,我先走了。” 相对“碍事”的两个外人已经离开,屋中的话题终于拨回正轨。 琴看向了司露:“那么,我们开始吧。” …… 经过一个下午漫长的折腾,菜菜完美净化了两颗龙泪,在第二颗龙泪也被天空之琴吸收的那一刹,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再度在司露耳边响起。 【系统提示: 团队主线任务六“让天空之琴重新焕发生机”已完成,任务奖励:500点可分配积分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司露在这一刻只想回旅馆躺尸,然后和群友一起分享这一波三折终于完成任务的喜悦。 但现实还不允许她这么做。 琴看着已经修复完毕的天空之琴,显然更想趁 热打铁。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忙活了一个下午,司露脑袋有点晕了:“……去哪?” 凯亚笑了一声,他正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擦着长剑,“一下午好像都是我在动吧?你怎么晕了?” “不动就不累了吗?”司露瞪他,“谁让你花样那么多!你想折腾死我吗?!” ……不是她的错觉,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凯亚的表情似乎有些微妙。 琴的表情也颇为一言难尽,“……如果我没记错,你们下午只是在,帮菜菜释放吸收‘污染’后的旺盛精力吧?” 司露歪头:“是啊……怎么了吗?” 琴:“……没事。” 为了节省时间,司露这回没有专程带着菜菜出城打怪——反正骑士团里多得是能给它做“陪练”的人。 于是凯亚便成了那名光荣的“陪练”。 而司露就成了那个打下手的,具体工作就是负责不停给他俩做饭。 ——菜菜的消耗大就算了,它一向能吃,但凯亚也扯着嗓子在那里喊饿她是无法理解的。 看着眼前一黑一白一大一小一人一蛇两张嘴同时在那里嗷嗷待哺,司露只能找了锅炉给他俩做饭去。 ……背包里的鸡腿和甜甜花快用完了,该去管提米小朋友借一点了。 更别提凯亚为了刁难她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料理了,她现在包里已经没有了任何食材存货。 琴轻咳一声,“不管怎么说,天空之琴已经充能完毕,我们可以用它召唤特瓦林了吗?” “唔,夜晚不是什么好时候呢……等明天吧。”答话的是温迪。 他的指尖拂过天空之琴的琴弦,却没有拨弹出声音,似乎只是在与自己久违的友人问好。 “夜晚是地脉流向最不稳定的时间,连风中的声音都更难捕捉呢……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问题哦。” 你就算换到白天召唤也出了岔子。司露腹诽道。 但不需要立马行动也是好的,这意味着她可以回去先休息一晚,明天醒来再应付可能会出现的突发状况。 她从善如流地告别了骑士团,带着已经累睡着的菜菜向旅店走去。 路过蒙德广场的时候,天边已残阳如血。 她绕过喷泉再向前走去,一眼便看到了街旁猎鹿人餐厅的露天座位上,正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鎏金般的斜阳披在他宽大的斗笠上,却奇迹般与他周身的青蓝色融为一体。 他喝着手边某种红彤彤的饮料,抬头朝司露打了个招呼:“司露小姐。” 既然人家已经开口叫住了她,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好巧,你在这里吃饭吗,流浪者。” 流浪者却摇了摇头,“不巧,我是专程在等你。” 第33章 司露短暂地思考了一下“现在从群里喊人过来支援”的可能性,但看了看这广场之上众目睽睽的露天环境,还是觉得哪怕是散兵,大概率也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动手。 司露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莎拉小姐拿着菜单走了出来,“晚上好,司露。” 司露朝她笑笑:“晚上好,莎拉小姐,还是老样子,一份蜜酱胡萝卜煎肉就好。” 莎拉小姐记了下来,顺便笑问道:“要再额外多加一小份烤肉排与蔬菜沙拉给菜菜吗?” 司露摇摇头:“菜菜今天下午吃饱啦,正睡着呢。” 司露撩开头发,露出了肩膀上趴着睡得正香的小白蛇。 她想了想:“唔……但还是多打包一份蔬菜沙拉吧,它晚上醒了可能会再饿。” 莎拉小姐点点头,正要离开,突然对面坐着的流浪者开了口,“一起记在我的账上吧。” 司露下意识要以“他们还不熟”的名义拒绝,但一想这人刚刚白拿了本该属于他们的五十万摩拉,突然觉得这顿饭就这么蹭得毫无压力了。 ……甚至想把默菈和花花叫来一起蹭。 ……而且现在开口换个贵点的饭店还来得及吗? 莎拉小姐回后厨准备饭菜,司露端起桌上的白开水喝了两口——忙了一下午,她也确实又饿又渴。 “你有话想和我说。”司露放下水杯,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她甚至没有用疑问句。 “是的。”流浪者的语调仍是淡淡的——好像没有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强烈情绪。 “司露小姐,你认识我。” 他这句话也没有用疑问句。 司露看上去毫无反应,连眉目都没动一下,只是抬眼看向了他:“为什么这么说?” 流浪者的手指从那杯鲜红的饮料杯上离开,转而与桌上闲置的另一只手叉在了一起,以一种十指交叠的姿势,那是十分典型的思考与斟酌动作。 司露的视线不由追逐着他的动作。 散兵的手指有一种瓷器般的精致白色,精致到似乎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尤其是在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下,他的每一处外貌都如此完美,或许算不上人见人爱的“美貌”——毕竟人类的审美是多元的——但却不会有人不夸一句他样貌的“完美”。 他的外表没有那些属于人类的、鲜活又富含旺盛生命力的“瑕疵”。 现在这个“完美”的人类开口,“理由有很多,你的蛇,你看到我的第一反应……最重要的是,你在防备我。” 司露眨眨眼,没有说话,一幅“你继续,我承认了算我输”的态度。 “从你们后续的表现来看,你的白蛇确实是很温驯的性格,但是它在见到我的第一面就攻击了我,连你的同伴都觉得不同寻常。” 司露无动于衷:“我说了,它今天力量失控了。” “嗯,但是你在阻止它的时候,语调很惊慌——你似乎是个惯于掌控一切的性格,那样的惊慌失措,不符合你的性格。” 司露有些奇怪:“从我们认识到现在还不到12个小时,你就已经能笃定你对我性格的判断是正确的了?” 流浪者点点头,倒是将她的评价照单全收,“嗯,我善于观察人类。” 这话说得就更奇怪了。 “……你说得好像你不是人类一样。” 流浪者垂眼,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指尖:“并不准确,但我很少体会到人类的情感——所以我选择更细致地去观察研究,从中做出分析判断,必要时,也可以运用。” 司露心中一顿,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正因为如此,我也能感受到普通人一些细微的,或许他们自己觉得伪装地很好的感情。” 他抬头:“比如你,你在防备我。而你的同伴凯亚,虽然他也防备我,但那更多是一种对于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的正常防备——换言之,就算不是我,是任何一个路过的陌生人,他都会有此防备。但你不同,你在‘忌惮’我。” 他思考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去形容这种区别:“不是对任何‘陌生人’的忌惮,是只针对我的特殊情绪。” “你的蛇对我充满敌意,你又对我十分忌惮,并且忌惮到了宁可把我这么一个在你眼里非常危险的存在放到眼下,也要引我入城的地步。” 他给出最终结论,“你见过另一个‘我’。” 说着他又摇摇头,思考道,“不,不止‘见过’,你们起过冲突,所以你的蛇憎恶这张面孔……而你,你见识过他的手段与能力,所以你对我充满‘忌惮’。” 他没有在意司露的反应,而是自顾自地推理了下去,“而且你……或许并没有相信我的话,你在怀疑,‘另一个我’只是我编的故事,我们就是同一个人,我只是在借此机会接近你。” 司露一向对自己的表情管理有信心,她只是端起了水杯,抿了一口,没有分毫表态。 她在等,在等流浪者抖露出他的真实用意。 ——她不觉得他坐在这里等了她一下午,就是为了来给她秀一秀自己的观察与推理能力的。 他有什么目的? 流浪者说完那些话,也在等她开口,但他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也不气馁,只是露出些许思考的表情。 “……原来如此,是人类想要的‘谈判’的表现吗?”他若有所思,似乎真的是在分析她的一举一动,“你不愿自己落于下乘,你想在听到我的目的后,再决定自己该如何行动?” 司露仍旧没有开口。 “其实你不必这样,在一些事情上你大可以相信我不会对你不利,毕竟我手中握有你的‘底牌’。” 他的语调很坦然。 司露挑眉:“底牌?” “那名名叫默菈的骑士。他就是我所发现的,与深渊法师交易龙泪的人类吧?” 他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抛出了一个炸弹,仍旧是十分平淡的模样,“你在骑士团的时候是想给他打掩护,以免他出现在我面前暴露身份……所以,你和他是同伙?” 司露纠正道:“……你这人类研究还是不到位啊,这里应该用‘同伴’而不是‘同伙’——而且这样的事,在人类世界我们一般不称为‘底牌’,这叫‘把柄’。” 流浪者十分虚心受教的样子,点点头:“我懂了。” “那我抓住了你的‘把柄’,但是我没有告诉骑士团,你愿意和我‘谈判’了吗?” 其实司露还是打心底里不太愿意——因为她不止有把柄,还有底牌,比如她回溯时间的技能。 但这时候用已经晚了,她的时间技能最多只能横跨4时的时间,已经没办法倒回默菈和木鱼被打晕的那个早晨了。 如果倒回到其他时间,比如遇到流浪者前,不把他带回骑士团的话…… 不,将这么一个掌握了他们把柄的不稳定因素放归野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问题,似乎更不妥当。 司露心下有了论断,她看向流浪者:“你希望通过我,得知‘另一个你’的下落?” 在流浪者分析她的时候,她也没闲着。 如果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那多半只有散兵的下落——毕竟除此之外,自己和他就真的没有任何交集了。 至于流浪者和散兵是同一人的可能性,也已经被司露大致排除了。 ……毕竟她想象不出散兵那个一言不合就卡人脖子的性格,会好声好气坐在她面前,温温柔柔地征求她的意见——“你愿意和我谈判了吗?” 换作散兵来,他大概只会说一句“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流浪者也并不惊讶她看穿他的想法,“是的,作为交换,你与那位默菈先生的秘密我会永远藏在腹腔之中。” 司露:“……不要说得好像我和他有一腿一样喂!” 而且“藏在腹腔之中”是什么奇怪的比喻,他想说的大概是“烂在肚子里”吧…… 她叹了口气:“这么说吧,这个交易其实做了吃亏的只有你——因为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 这里的“他”当然是指散兵。 “就像你说的,他是个疯子,你不能指望一个正常人和疯子友善地聊天,并且探讨‘接下来你要去哪里’这种话题,对吧?” 她想了想,补充道,“我碰到他的地方,就在碰到你的地方不远处,再多的线索我也没有了。” 流浪者追问道:“什么时候?” 司露眯了眯眼:“碰到你之前。” “但是你的同伴凯亚对我没有反应。” 与其说不相信,流浪者更多是在疑惑。 如果是凯亚和司露同时碰到的散兵,那不会只有司露一个人对他有应激反应。 司露喝了一口水,没有正面回答,“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带着他一起出城?——你碰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只是在清理丘丘人营地,可没有面对什么庞然大物。” 这么说流浪者就理解了,他点点头:“你碰到了他,打不过他,所以叫上了凯亚。” 流浪者思考了一下,“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他歪了歪头:“你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骑士团,为什么?” 司露面对这个问题已经早先打好了几个腹稿,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反问。 “你没有将默菈的事告诉骑士团,为什么?” 流浪者答得很快:“因为我想用来和你做‘交易’。” 司露耸耸肩:“这不就结了。” 流浪者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你也想用这件事和别人做交易?” 司露看着他,发现这人的脑子动的很快,却似乎有时候转不过弯来。 “当一件事你本可以去做,但却因为顾及自己的利益而选择不去做的时候,我们人类统称为‘私心’。” 她看向流浪者带着几分好奇的目光,提前打断他的话:“到此为止,你如果再问我的‘私心’是什么,就已经超出这场‘交易’的范围了。” 流浪者见好就收:“好吧。” 至此,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全部答案,他扶着宽大的斗笠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等等。”司露叫住他。 他试图用“正常人类”的思维思考一下,她叫住他是为什么,于是他回头。 “不必在意我的离开,也不必询问我去哪,”他的目光看向暮色下在蒙德城中来来往往的过客,“我会再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我很少在人类聚集的城镇久住,但偶尔一次也不错。” 今天和司露聊下来,他发现他的“人类观察”似乎还不够到位。 “不是,”司露再度叫住他,“你还没付钱。” 流浪者:…… 确实还不够到位呢。 第34章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所以,你相信他了? [群聊]司露:……我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会去相信散兵那张嘴。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这才对嘛!不对,所以他和散兵真的是同一个人?他在骗你? [群聊]司露:不知道。 [群聊]电子木鱼:?那你为什么…… [群聊]司露:很简单的道理啊,目前就两种情况,要么他就是散兵,那他的话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要么真像他说的,他和散兵是两个人,那么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不可能不存在任何联系——他和散兵有关联,甚至很可能就是他本人,那我为什么要相信他? 事实上在流浪者顶着散兵那张脸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就注定得不到他们的全盘信任了。 [群聊]摩拉单推人:那你还放他走? [群聊]司露:……我打不过他啊! 打又打不过,杀又杀不死,还能怎么样,留着过年吗? [群聊]司露:往好处想,至少我蹭到了他一顿饭。 [群聊]摩拉单推人:是啊,用本该属于我们的五十万请你吃的饭,还特么只是个路边摊! [群聊]司露:……你要是敢当着莎拉小姐的面说她的猎鹿人是路边摊,一定会被她加入黑名单的。 司露慢吞吞吃完了桌上点的一大桌子菜,然后将给菜菜打包的食物带走,和莎拉小姐告了别。 总之现在对于流浪者的问题,他们也只能暂且相信他说的“不会将默菈的事说出去”——当然了,如果他真的和骑士团说了,那司露就只能想办法倒打一耙,把锅推给他了。 回到旅店后,司露先和大家把新完成的任务积分分完,顺便看了一眼目前的面板。 团队总积分:12442 可分配积分:464 团队积分:200 个人积分(总):750 她的视线又滑过技能栏,看到第三个技能解锁需要的五千点,狠狠咬牙。 算了,先不去管第三个技能了。 她躺在床上,开始翻看群里的讨论。 从刚刚开始,群友们就在讨论下一个主线任务会是什么。 按照游戏的剧情,之后会有一大段诸如“温迪召唤了特瓦林”“特瓦林差点恢复神智”“深渊法师再度洗脑特瓦林”“特瓦林打碎天空之琴”“旅行者率众人登上风龙废墟,成功净化特瓦林”…… 等等的剧情拉扯。 但他们拿不准现实里的系统会怎么给他们任务——毕竟这系统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有的时候给的任务自由度高得可以变着花样完成,有的时候却又限制得死死地,不给他们一丁点骚操作的余地,比如来回抢夺天空琴的那系列任务。 ……当然,司露的一贯宗旨就是有骚操作的余地最好,没有余地那就他们自己创造余地嘛。 算算时间,下一个主线任务也该来了。 ——按照他们之前的经验,一部分的新任务都会在旧任务完成后立马刷新,剩下的一些,最长也不超过半天时间也会刷新出来。 对此司露还没有找到规律。 ……这是件很难得的事。毕竟对于一个被设定好的系统程序来讲,它做什么事都该是有“规律”的。 但这个系统不一样,它非常……随性。 无论是不固定的任务发布时间,还是时松时紧的任务规则,都十分违反一个“固定程序”该有的底层规则逻辑。 而且对于司露来说,这个系统的“不规则”处还不止主线任务。 她拉开她的好感度面板。 迪卢克好感度: 41点。 凯亚好感度:49点。 温迪好感度:5点。 钟离好感度:0点。 阿贝多好感度:10点。 好感度的数据是正常的,但她疑惑的点触发这些个人线任务的契机。 按照现在触发任务的这五个角色,司露大致可以观察出来,每当那个角色“注意”到她时,系统才会跳出刷好感度的任务。 迪卢克、凯亚、阿贝多都是如此。 但温迪和钟离就说不太通了——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傍晚她刚刚和凯亚他们清理完神庙中的风龙之力,顺便在路上帮默菈做了个个人任务后,在即将踏进城门口的时候,触发了温迪和钟离的好感度任务。 但她很确定,当时周围视线可及的范围内,并没有两人的踪影。 那么问题来了。 究竟是她理解错了任务触发的条件,还是…… ——他们从那时起,就已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注意上了她。 如果是这样,那这就很恐怖了。 细思恐极的细节还不止这几点。 比如温迪和阿贝多那莫名其妙出现的5点好感度,又比如虽然同样是刷好感,但是这五个人的目标好感度都不尽相同…… 这些都是无序的,甚至有些混乱的。 她从中找不到一个“系统”该有的规律,这都让司露心里不太有底。 更别提在这个古怪的系统后,还有一个十分接近人类的“人格”系统。 她一直都想找机会和那个人格好好聊聊天套套话,但是上一次见面的时间太短暂,走之前祂虽然明说了还会再有下次的见面,但也只承诺了三个问题。 这可远远不够,司露内心起码有三十个想搞清楚的问题呢。 她回忆起上次那个人格出现的时机,好像是她刷任务刷的太快让系统以为出了bug? 唔……要不之后再想办法折腾一下系统,看看能不能再想办法把那个人格给叫出来? 就在司露满脑子想着后续该怎么迫害……不是,召唤出系统人格时,下一个主线任务终于姗姗来迟。 【系统提示: 团队主线任务七已开启。 任务目标:于一切起始之地,召唤风魔龙·特瓦林。】 [群聊]群主:果然还是按照游戏剧情走了,召唤特瓦林,但是那个一切起始之地又是什么东西? [群聊]司露:一切起始之地……是指什么玩意儿的“起始”?是特瓦林?还是蒙德?还是什么东西?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不是说了是“一切”吗? [群聊]电子木鱼:就这俩个字谁知道到底什么是“一切”啊?真要较真的话,“一切起始”肯定就是宇宙大爆炸啊,那我们总不能去找盘古开天辟地的坐标,然后去那里召唤特瓦林吧? 司露开始头疼。 这系统又来了,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随性风格…… 其实从他们的第一个主线任务完成的时候就该知道了,这主线任务无论是触发还是判定都松懈得很,就好比中学练习册上的参考答案“言之有理即可”。 她想了想,站起身披好衣服,往门外走去。 [群聊]司露:不慌,我去问问专家。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哪个专家? 还能是哪个专家?这任务一看最后还是要着落在特瓦林的身上,那整个蒙德城中对于特瓦林的事能称得上“专家”的,也只有一个人了。 至于他的下落,司露也了如指掌。 抓鱼要去河里,打鸡腿儿要去桥上——同理,找酒鬼直奔酒馆就行了。 司露刚推开天 使的馈赠大门,自己的首要目标还没找到,突然系统就跳出来了一道提示。 【系统提示:迪卢克好感度+2点。】 司露:? 她站在门口,和柜台后的迪卢克打了个照面。 ……她干啥了?她不就是进了个门,怎么迪卢克就莫名其妙给她加了两点好感度? 难道是她进门的姿势特别好看? 于是,站在吧台后的迪卢克老爷,在猝不及防地看到自己在意的女孩深夜光临(他的酒馆),那份喜悦还没来得及被消化的时候,就看到她愣在原地,然后又退了出去。 迪卢克:? 然后又开门进来了。 迪卢克:?? 不仅如此,对方再度进门后顿了一会儿,像是在等待什么,但似乎没有等到。 于是她看向他的表情中多了几丝疑惑,然后便又退了出去。 迪卢克:??? 她又进来了。 就在司露眼看着要梅开三度再度退出去的时候,迪卢克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是觉得开门的方式不太对吗?” 司露尴尬地轻咳一声:“……不是,”她伸手戳了戳门板,“那什么,你们的门……手感不太对,我就多试了两下,大概有点松了。” 迪卢克:“我下午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没有……” 司露默了一会儿,借着门板的遮挡,在迪卢克的视线死角对着门板连接处伸手一掰—— “吱呀”一声,门板从门框中微微松落。 司露扬起笑脸:“你看,松了。” “……我知道了,查尔斯会派人来修的。” 迪卢克看着司露仍然愣在门口,下颚轻抬,示意了一下旁边的菜单。 “要喝点什么吗?” 司露摇摇头:“不了,我是来找人的。” 迪卢克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酒杯,指尖在吧台上平点,一幅“我准备好了,你说吧”的态度。 司露向他笑了笑:“那个酒鬼诗人在吗?” 迪卢克:……啊,不是找他的啊。 第35章 司露是个对别人心绪相对敏感的人——这一点其实和流浪者有点像。 因为先天所致无法体会常人的感情,所以在人际交往方面,需要付出额外的精力和敏锐度来观察人类,判断自己的为人处世是否“正常”。 她注意到了迪卢克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流露出的微妙感情。 谈不上失落或是失望那么严重,但总归不是什么正面情绪。 司露想了想,迪卢克在她进门时还开心地给她加了好感,但现在就已经情绪低落下来,难道是因为…… 她诚恳地认错道:“……抱歉,迪卢克老爷,门是我掰坏的,我会出修理费的。” 迪卢克:…… “……为什么会突然承认这点?” 司露歪了歪头:“因为感觉你心情不是很好……”是因为他发现自己门被她弄坏了吧?……毕竟算是无妄之灾呢。 迪卢克看上去有点头疼。 “……不,不是因为这个……”他扶了扶额,“而且也称不上心情不好……算了。” 迪卢克叹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今天是他畅饮券的最后一天,他从骑士团回来后就来天使的馈赠了,现在大概已经喝趴了吧,你去楼上找找他。” 这个“他”自然就是司露要找的温迪了。 司露点头谢过,正想上楼,却被迪卢克叫住。 “……顺便告诉凯亚,以后不要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塞。” 司露:? 迪卢克双手环胸,“那个稻妻的浮浪人……叫流浪者的,我给他在三楼准备了客房,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司露挠了挠头:“其实是我把他拐进城的来着……不过没想到他被安排住进了天使的馈赠。” 不过想想也并不惊讶,毕竟如果说整个蒙德城除了骑士团还有谁能监视得了流浪者,那也就只有迪卢克了。 迪卢克微微皱眉:“……最好不要靠近他。” 这话引起了司露的注意:“迪卢克老爷……认识他?” 她把流浪者带回蒙德,本来也想试试看有没有人记得他的脸。 但目前从骑士团的反应来看,好像并不记得这张脸曾任愚人众执行官。 迪卢克摇摇头:“很陌生,任何情报中都没有关于他的记载,但是他身上的气息……” 他想了想,看向司露:“他身上有没有其他‘神之眼’?或者你看到过他驱使其他元素吗?” 司露愣了一下:“神之眼还能带两种元素?” 迪卢克思索了一下,“没有就算了,也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司露本想再追问两句,但看迪卢克没有继续说的打算,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 她记下“两种元素”这一线索,打算晚点在群里问问。 司露没有在二楼看到温迪,三楼是客房区,温迪这个穷鬼大概率也住不起。 她想了想,爬上了屋顶的天台。 司露有的时候觉得温迪有点像一只猫,神出鬼没,却又似乎无处不在。 无处不在的风神大人回头,向着爬上屋顶的司露晃了晃手中的酒壶。 “早知道你要上来,该让你顺便帮我取一瓶蒲公英酒的。” 司露走过去和他并肩坐下:“听说你从下午喝到了现在,我还以为上来会看到一只醉醺醺的风神大人呢。” 温迪没有醉倒,但显然脑中也已经有些迟钝了,他眨了眨眼:“为什么是‘一只’?” “……形容词呀?不觉得很可爱吗?像猫一样。” 说完这句话,司露就见温迪打了个冷颤,然后“阿嚏”一 声打了个喷嚏。 司露惊了:“风神也会感冒吗?” “不,是我猫咪过敏,是听到‘猫’这个字都会打喷嚏的程度。” “……猫咪过敏可以理解,但是听到就打喷嚏已经是心理作用了吧!真的不用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什么的吗……” 温迪看着她惊讶的样子,像是比她还要惊讶:“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你猫咪过敏?”司露想了想,“哪本典籍上记载过吗?——话又说回来,就算真的有人记载‘风神对猫咪过敏’,也是会被人认为是‘野史’的程度吧……” 无所不能、几乎与天同寿的神灵会被小小的地上生物克制,感觉像是猜一下都会被极端信徒当作“渎神”的程度呢…… 温迪揉了揉鼻子,“没有那么夸张?毕竟这是件除了神明本人无法证伪的事哦。” “这不也代表无法证实吗?”司露打趣道,“有点‘你是一些人类豁出性命也想守护的信仰’的自觉好吗?风神大人。” “……不要说得我好像是需要什么血肉祭祀的邪恶神灵一样啊。” “那美酒祭祀呢?” 这回风神大人飞速接口,“多多益善!” 司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呀,笑了。”温迪看着她的笑容,好看的绿瞳笑得眯了起来。 司露:? “虽然但是……我觉得我平时笑得还挺多的。” “假笑不算哦。” 司露不说话了。 风神的声音颇为感叹:“青春年少正值花季的孩子就该多笑笑嘛,你再憋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第二个迪卢克老爷的。” 被比自己看着还小的少年称作“孩子”让司露有一瞬间的违和,但一想到面前这人实际年龄都已经几千岁了,便也释然了。 司露眯了眯眼,“你打算用什么来贿赂我,不把你刚刚的比喻告诉迪卢克老爷?” 温迪仰头抿了一口酒,摇头晃脑道:“唔……那就用你心中问题的答案吧,怎么样?” 司露的指尖有一瞬间收紧。 “不要露出这种明明很防备但还是要笑容满面的表情,从像迪卢克变成了像凯亚了哟。”他歪了歪头。 “……算是夸奖吗?” “欸?”温迪的表情有一瞬的呆滞,“原来在你心里‘像凯亚’比‘像迪卢克’更好吗?” “……和他俩没关系吧,本质是像面瘫还是像笑面虎?你觉得哪种更好?” 温迪顺着司露的话思考了一下,“都不太好吧,不能像个正常人吗?” 司露“哈”了一声,颇为开心地拍了拍手,“好了,你现在需要多准备一个问题的答案,来贿赂我瞒着凯亚了。” 温迪:…… 已经微醺的吟游诗人选择放弃和几百个心眼的旅行者扯嘴皮子,他向后一仰,躺倒在屋顶上。 “那么,第一个问题?” “你打算在哪里召唤特瓦林?”司露问得很干脆。 这让温迪有些意外,“欸?这么直接吗?我还以为按照你的性格会拐弯抹角一点。” “对付你的话,拐弯抹角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吧?” 自从之前想通了“自己很可能很早前就被神明盯上了”以后,司露就觉得一些小聪明可以收起来了。 她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清楚,在人类间她或许是属于有那么点小聪明的人,但是面对这种活了几千年的神灵,她的手段就不够用了。 那就不用了。 “……你刚刚说了‘对付’两个字,对吧?” 司露眨眨眼,“你听错了,明明说的是‘对待’。” 温迪哼唧了 两声,决定不去追究这个用词问题。 “特瓦林自天空而来,要召唤他,自然是要去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啦。” 司露想了想:“蒙德境内最高的地方……只有摘星崖了吧?”那也是游戏里温迪召唤特瓦林的地方。 其实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最保险的地方,毕竟无论怎么说系统还是按照游戏大致的剧情走的,虽然现在还没搞清楚那个“一切起始之地”到底是哪,但去摘星崖试试总归没错。 以防万一,司露追问了一句,“那是你最初碰到特瓦林的地方吗?所以才会选择那里,顺便还能完成个回忆杀?” “这算是第二个问题了哦,你确定要问这个吗?” 司露眼也不眨:“确定,所以答案呢?” 温迪的绿瞳中溢出笑意,“答案是——” 司露看着他的唇齿开合,说出了气人的话:“我也忘记了。” 司露捏紧拳头:“以后你来天使的馈赠喝酒加收1.5的成本费用。” 温迪:“?等会儿,酒水的成本不早就包括在价格里了吗?” 司露作出虔诚祷告的样子,“那可是敬献给风神巴巴托斯大人的贡品,需要采用七七四十九道工序酿制而成,再辅以精致酒器供奉于神像前——这可都是额外成本!” “我可以只需要普通的酒水和杯子。” “你怎么知道你喝的普通酒水没有经过我们虔诚的加工呢?没准你的杯子都是千年巨木做成的哦。” “……你要对风起地那棵大树做什么?” 温迪幽幽叹了口气,“那好吧,再换个问题。” 司露从善如流:“三楼的那位流浪者,究竟是谁?” 温迪“嘿”地笑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你听说过吧,蒙德的风神牢记所有蒙德子民的一切。” “所以呢?” “所以不属于蒙德的人我怎么知道呢?我只是蒙德的风神诶——想要知道稻妻的人不应该去问雷神吗?” 司露:……居然无法反驳。 “可他是风元素神之眼诶,你给他发神之眼的时候都不了解一下他是什么人的吗?” 温迪有些奇怪地看向她,“他的神之眼又不是我发的。” 司露惊了:“你不是风神吗?居然不管风神之眼的发放?” “唔……这么说也不准确——七神不会直接决定每个独立人类的神之眼发放,但是各自会有自己的偏好,那些偏好被‘天理’的意志所捕获,从而生成了各系神之眼的获取条件。” 司露:懂了,七神属于乙方程序员,负责搭好程序框架,天理则是甲方爸爸——产品需求,做完后交给天理去运行程序就行。 “又是个没有问题的答案,要在换一个吗?”温迪这回很大方。 司露便也阔气地摆摆手,“那算了,欠着吧。” 温迪没有意见,接着躺倒下去,一口一口抿着所剩不多的美酒。 今晚的任务已经完成,司露便也难得地休息一下,学着他的样子,靠倒在屋顶上。 天际星河闪烁,是这片土地上千年不变的风景。 司露想了想,问道:“会腻吗?” 温迪握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顿,“嗯?” “这片星空,这块土地,还有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 司露比划着,“你已经看了几千年了,不会觉得腻吗?” “星空与土地不说,人类的话……再看几万年都不会腻哦,”温迪翻了个身,侧躺在屋顶上,绿瞳笑眯眯地看向司露,“毕竟时不时会出现你这么罕见的人类个体呢。” “……谢谢,我就当是在夸我了。”说着她想了想,“在这样自由的城邦中 ,我也不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吧?” 毕竟自由之都,总是会出现一些特立独行的人嘛。 这话问出来,却很久没有得到回复。 司露微微侧头,见温迪已经将眼睛眯了起来,像是积攒了一下午的酒意终于发作,开始昏昏欲睡。 “那么……你觉得什么是自由呢?”他的声音中依旧有按捺不住的困意。 司露听得也跟着打了个哈欠,糟了,她也有点困了。 她揉了揉眼睛:“我不知道自由之神怎么定义自由,但是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回答,‘选择的权利’。” 身旁没了声音,司露再回头时,那双猫一样的翠瞳已经完全合了起来。 司露嘟囔了一句:“……这么睡会着凉吧?” 不对,他可是风神,没听说过风神会感冒吧? 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也打算回家睡觉了。 “祝你有个好梦。” 她最后看了一眼屋顶上披着月光入睡的风神大人,推开了大门。 结果在二楼楼梯口的座位上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司露走上前去,看着他杯中的酒,皱了皱眉:“……蒙德城禁止向未成年人售卖酒精饮料。” 流浪者抬头:“我成年了。” 司露:……不好意思,没看出来。 她已经有些困了,但还是强撑着睡意坐到了他对面。 “下午你等我是为了和我做个交易,现在呢?你想到了一个新的交易吗?” “不,是一个请求。”他这句话驱散了司露的睡意,“我想和你一起行动。” 司露一个激灵:“嗯?” 他的语调波澜不惊,“我希望可以拥有近距离观察与研究人类的机会,你是一个很合适的对象。” 司露拿起桌上的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缓了缓:“……不,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那就当做是另一项交易吧,我这边的筹码就是……五十万摩拉怎么样?” “噗——”司露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就这么喷了出来。 流浪者反应很快,在水珠溅到他身上之前,就已经操纵着风的浮力,连人带凳子地平移开了。 “成交!”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这五十万摩拉的亵渎。 流浪者点点头,依旧没什么情绪,“那么,祝你好梦。” 倒是很直白——司露答应了他的请求,他的目的达到了,那就可以送客了。 司露没有任何不适,毕竟从这刻开始他们的关系就成了纯洁的金钱交易。 “那我们明天见,金主爸……不是,流浪者先生。” 今晚的信息量属实有点大,等她把所有事都在群里复述过一遍后,群里热闹得仿佛都不需要睡觉一样。 其中花花的重点似乎有点歪。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老六啊,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流浪者对你有点特殊? 司露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群聊]司露:那肯定,毕竟我们的关系已经上升到了伟大的金钱关系。 [群聊]电子木鱼:……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这么说吧,一个正常男性在和你见一面后就对你产生了兴趣,见了几面后便不惜花大价钱也要争取和你相处——请用四个字形容以上的现象。 [群聊]电子木鱼:一见钟情? [群聊]司露:印随效应? 第36章 不远处的客房里,来自璃月的旗袍御姐闲花老板正扬着满脸与身份不符的狰狞想要拍桌而起,被旁边的默菈死死拉住。 “……印随效应!!她特么说那是印随效应!!一个男人对她一见钟情她跟我说那是印随效应!!” 闲花简直在咆哮:“人家想当她男朋友!!她却想当人家老妈!!我要去把那傻子的脑袋剖开来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洗洁精!!” 默菈从后面架着她,生怕她一个激动真的冲到司露房间里和她打一架。 ——倒不是说怕她打不过司露,而是打过了也没用。 默菈苦口婆心:“冷静,花花,”他叹了口气,“那可是老六啊!” 这句话显然很有作用。 花花被安抚了下来:“……你说得没错,那可是老六。” 她端起一旁的茶杯,正想给自己倒杯茶,突然一只胖乎乎的手伸了过来,比她快一步地拿起了茶壶。 闲花抬头,看到了那个大个子。 褪去了愚人众制服的傻大个不再有那副摄人的气势,反而因为胖乎乎的身躯与看上去傻乎乎的面貌,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如果没有那将近2米的迫人身高就憨了。 他笨手笨脚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闲花的空杯子里倒水。 铁质的茶壶在他的大掌下彷如微缩玩具一般,显得有些可爱。 “发、发发……喝恰……” 闲花扶额:“……说过多少次了,我叫‘花花’,不叫‘发发’。” 傻大个歪了歪脑袋,捋着舌头艰难地发音:“发、发发?” 闲花放弃,“……没事了,这里你不用管了,你去睡觉吧。对了,你还饿吗?” 这傻大个就是那天被司露坑害的水胖,不知道是不是她敲晕的时候下手重了一点,傻大个醒来后就不记得之前的记忆了。 这也算省了闲花编故事的功夫。 但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问他叫什么,他只能用口音极重的提瓦特通用语一字一顿地艰难回忆道。 “莫、莫……托……?” 闲花愣住了:“你叫摩托?”她嘀咕道,“……你们愚人众取名都这么随便的吗?” 当然了,她知道提瓦特没有摩托车,这名字多半是巧合。 “那好吧,摩托,你先在我这里住下吧。” 闲花暂时只能把失忆的摩托留在自己房间——还好她住的是旅店的套间,外间收拾收拾还能铺个床,虽然寻常的床对他的身量来说太袖珍了。 唯一的问题是摩托的食量很大。 ……虽然根据他的身形来看,这点也不在意料之外。 闲花对外一直是一个人住,平日里如果天天点两三人份的饭食,难免还是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不止一次和司露吐槽:“还好现在养着他的是我,这要换了别人,谁养得起啊。” 闲花的技能“普天之下莫非厨房”,除了可以将厨具用作奇奇怪怪的武器与道具以外,自然还能拿来做菜。 简单来说,她一个人就是一间厨房。 在她技能的加持下,这将近两米的大块头摩托这几日来总算还活得好好的,没被饿死。 闲花本以为喂他吃饱就是最大的事了,结果摩托吃饱后居然开始“居安思危”,追在她屁股后要“命令”。 “什么命令?”闲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摩托看上去也懵了,“就是,命令。” 他的手不断比划着,似乎想让闲花明白:“吃饱了,做命令,再吃。” 闲花挠了挠头:“你的意思是……你吃饱后就会得到命令?然后 完成任务后,才能再吃?” 傻大个见闲花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心地像个两百斤的孩子:“嗯!” 闲花看着刻进这傻孩子dna里的打工人思想,不知道说什么。 他连记忆都没了,却还不忘吃饱了就要去打工。 ……她这个标准社畜都没他这么会pua自己。 闲花叹了口气,本着“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肚子。 她本来想拍摩托肩膀的,但是够不到。 “嗙嗙”的声音像是在拍一堵坚硬的墙,傻大个的身躯强度看上去远超普通人类。 “那你就……帮我打扫打扫房间,打打下手吧。” 摩托这才安心住下了。 最开始他一直坚持叫她“长官”,闲花纠正了几次都没纠正过来。 后来默菈时不时来她这里串门,他似乎仔细观察过两个人的互动,在有一次默菈走后,他走到她身边,轻轻叫了一句。 “发、发发。” 闲花一开始甚至没听出来那是在叫她。 等意识到那是在叫“花花”后,她笑了出来:“怎么突然改口了?之前让你别叫我‘长官’,你死活不肯听。” 摩托挠了挠头:“你对我,和对他,一样。” 闲花在那时才发现,这傻大个虽然看上去智力不超过十岁,但有的细节上却通透得令人心惊。 刻进他骨子里的“服从”概念让他在之前从来不叫闲花的名字,只以“长官”称呼。 但在看到闲花对默菈的态度后,他发现,闲花对他和对默菈没有什么两样。 她并没有区别对待他们——都是以一种十分随意的平等姿态,像对待朋友那样。 虽然对于默菈她看上去更熟稔亲昵,但对自己,她也并不疏离。 默菈可以叫她花花,他就可以。 既然闲花更喜欢别人叫她“花花”,那他就叫。 ……就是发音不太准确。 摩托似乎觉得干巴巴在那里站着回话有点不安,没事找事地拿起了桌上的茶壶,给闲花倒了一杯水。 但傻大个连茶壶都不会用,根本不知道要提上面的把手。 他直接整个抓住,大开大合地把壶口对准杯子,“哗”一下,水全从壶嘴里倾倒出来。 “哎呦我去,你看着点啊!” 闲花避之不及,被溅了一裙子的水渍。 摩托吓傻了,哐啷一声扔下茶壶,躲到了角落里。 闲花正拿着毛巾擦裙子,看到后瞪了他一眼:“过来收拾桌子啊!” 摩托只好走过来,笨手笨脚地收拾茶壶,擦干净桌上的水,又蹲下来把地上的给擦了。 闲花擦了两下,见裙子擦不干净了,“啧”了一声,也就不去管了。 她将毛巾“啪”地一声扔到桌子上,摩托又被吓得一个哆嗦。 闲花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叹了口气。 “你看好,这东西是这么用的。” 她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摩托示范道,“用手指穿过上面那个把手,提起来,然后慢慢倒下去……不要让水漏出来。” 摩托照着示范做了一遍,发现他的手实在太大了,正常人可以整只手掌穿过的茶壶把手,他撑死只能塞两根手指进去。 他翘着两根手指,学着闲花的样子给杯子里倒茶,大开大合的诡异样子却如同牛嚼牡丹。 “……算了算了,按照你顺手的姿势拿茶壶就行了。” 她都怕他的力气太大,一不小心把茶壶的把手给掰了。 就这样,傻大个得到了自己的新名字“摩托”,学会了倒茶,也学会了叫“发发”。 闲花看着摩托慢悠悠往外间走的背影,对着默菈叹了口气:“……看到没,这才叫标准的‘印随效应’。” 她是记忆残缺的摩托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傻大个大概是把她当成他妈了。 默菈看着摩托的背影,“你就打算一直留着他?” 闲花认真想了想:“看老六下一步计划?我一直留着倒也没事,等蒙德的事情过去后,我把他带回璃月,给我的饭店打打下手……或者保镖,这体魄不拿来吓人太可惜了。” “……你们新月轩是什么黑店吗?”默菈吐槽道。 他翻了翻群里的聊天记录:“老六的计划还不知道,但木鱼好像有麻烦了。” 隔壁的司露忙了一天已经睡着了,群里没了她的声音。 [群聊]电子木鱼:……总之,如果你们的计划需要我明天待命的话,我大概率来不了了,我这个身份的个人任务好像在往奇怪的方向一路狂奔。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什么叫奇怪的方向? [群聊]电子木鱼:就是……我怀疑我这个身份可能本身就是个深渊二五仔。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细说。 [群聊]电子木鱼:我的任务一开始还挺正常的,比如什么“袭击路过的侦查骑士”,“指挥丘丘人在蒙德城外建立营地”之类的…… 一听就不是好人,但十分符合“深渊法师”的身份。 [群聊]电子木鱼:但是好像从我们开始着手做主线任务起,系统给我安排的个人任务就开始摸不着头脑了……之前有几个模棱两可的,我做着也没啥,而且因为我之前带人去救了那个被老六他们抓住的深渊咏者,所以现在在深渊里信任度还挺高的。 [群聊]电子木鱼:但是我刚刚接到了一个任务,让我去“摧毁深渊的空间水晶”。 [群聊]摩拉单推人:?什么玩意儿? [群聊]电子木鱼:简单来说,就是深渊的那些法师和咏者们可以运用“空间魔法”的核心力量,据说是五百年前某个牛鼻哄哄的大人物设置的。法师和咏者不是都会开那种又蓝又黑的传送门吗?那不是我们自己的力量,是靠那颗水晶才能做到的。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也就是说,如果你摧毁了这东西,你们深渊就没法瞬移传送了。 [群聊]电子木鱼:是这样的,这东西很重要,保密性也很严格,几乎没人知道它在哪……我也不知道。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从整体的任务角度来看,你去做这件事是有好处的,至少能帮我们削弱深渊教团的战力……但是这任务听上去不是那么好做? [群聊]电子木鱼:岂止不好做,没有详细计划,这和让我去送死有什么两样?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老六和嘉波好像都睡了,你这任务先放一放,反正个人线任务失败也不会扣积分,你等明天他俩醒过来再拿个主意。 [群聊]电子木鱼:也只能先这样。我就是给你们提个醒,明天你们要去召唤特瓦林,如果要我待命的话,我大概率来不了了。 这个时候他要是在无命令的情况下擅离职守,跑去七神的土地,之后想要完成那个任务可就麻烦了。 群里的讨论接近了尾声,默菈打了个哈欠:“我今天在你这里凑活一晚吧,明天早上还要给老六加个buff。” 明天他们要去召唤特瓦林,谁知道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他的金钱buff只有24小时,还是等他们出发前再刷。 闲花直接把他扔出了房间。 “我这里一个摩托已经够挤了,你自己去开个房。” 默菈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砰”地阖上的房门,半晌,悻悻地“切”了 一声。 提瓦特大陆没有闹钟这么方便的东西,司露第二天是在菜菜的魔音灌耳下醒过来的。 “醒醒!!太阳晒屁股啦!!你还要去做任务!!醒醒醒醒!!” 寻常的叫早声是叫不醒司露的。 “你小保底歪啦!!” “你圣遗物双爆坯子的小防御拉满啦!!” 失策了,司露不玩原神。 菜菜气沉丹田,张着血盆小口:“散兵带着你的五十万摩拉跑路啦!!” 司露瞬间惊醒:“散兵你个不孝子给我站住!!” 菜菜功成身退,扭着小细腰滑下床吃早饭去了。 司露慢悠悠地清醒过来,打了个哈欠起床洗漱,吃完早饭,看了看床上的挂钟。 还好,离昨天和大家约定的集合时间还差一会儿。 她先在走廊里碰到了看上去一夜未睡的默菈,被他这幅孤魂野鬼的样子吓住。 “……你干什么?在这儿吓鬼呢?” 默菈顶着黑眼圈,看上去阴气极重。 “闲花那个女人不让我住她房间,我那个点回家肯定要被拉着问这问那,今天不一定还出得来,只能在走廊上凑活一晚了。” “……你去开个房间不行吗?” 默菈的怨气都快实体化了:“没、钱!” ……啊,那没事了。 默菈打了个哈欠,抬抬手,给她上了个buff。 “不知道你会用到哪个技能,正好我的技能升级了,我就直接给你整个人上了buff。三十万摩拉,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行了,我回家补觉了。” 司露看着默菈慢悠悠飘走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了他话里的金钱单位。 她一口气没喘上来,拎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 菜菜奇怪道:“你在闻什么?” “……我在感受摩拉的气息。” “你是说铜臭味?” 司露义正辞严地纠正道:“说什么呢,那是金钱的芬芳!” 她顶着满身的“金钱芬芳”下楼,在旅店门口碰到了另一个浑身散发着金钱光辉的人影。 司露眉开眼笑:“早安,金主爸爸。” 流浪者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在司露脸上看到那么明媚的笑容。 ……尤其还是对着他笑。 他疑惑道:“你为什么叫我爸爸?” “……尊称?” 他还是有点疑惑,“为什么?” “因为你给钱了。”司露很好脾气地给他解释道,“你出钱雇佣我,你是雇主,为雇主服务、让雇主舒心,是我应该做的。” 流浪者看了她一眼,“但你这样,我并没有舒心。” 司露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被当金主爸爸捧着不舒心的,她挠了挠头,想到了昨晚闲花说的话。 “额……那、那,宝贝儿子?” 流浪者看上去更疑惑了:“我没有母亲。” ……这话听上去有点像在骂人。 司露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想怎么样?” “和以前一样不行吗?” 流浪者不太理解,为什么他只是睡了一觉,司露就开始区别对待他了。 司露有些犹豫:“……那毕竟是五十万摩拉。” “五十万摩拉很多吗?” 司露:??? 他想了想,“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但总觉得……我潜意识里,好像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廉价的‘报酬’。” 第37章 司露带着流浪者出现在骑士团和其他人汇合的时候,脸上尚有一种状况之外的恍惚。 凯亚凑了上来:“怎么?没睡醒?” 司露下意识摇了摇头:“不,我只是……” 她看了一眼旁边波澜不惊的流浪者:“……见识到了世界的参差。” 凯亚没明白:“具体来说是?” 司露叹了口气:“就是昨天阿贝多给流浪者的那个……龙泪的报酬,五颗龙泪,一共五十万,这也太……”多了。 凯亚仿佛恍然大悟,“哦哦,你说这个,那确实有点少了。” 司露:??? 他耸了耸肩:“阿贝多是骑士团的技术人员,虽然本身炼金部门的拨款资金不少,但他金钱观念淡泊,也不太会经营,确实拿不出太多活动资金。” 司露:……??你管随手撒五十万叫“拿不出太多活动资金”?? 凯亚很友好地笑了笑,“你放心,如果这次行动顺利,你帮我们成功解决了特瓦林被侵蚀的难题,报酬一定比这个丰厚多了。” 司露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你们会给多少?” 凯亚思考了一下,“唔,但目前骑士团因为龙灾拨了很多赈灾款项,可能一下子也拿不出太多。” 他向司露扬起了一个安抚性笑容:“不过你不用担心,一百万还是有的。” 司露:!!! 旁边关注着这边谈话的迪卢克轻嗤一声,插话道,“看样子骑士团这两年的财政状况,确实堪忧。” 凯亚显然已经习惯了迪卢克时不时吐槽两句骑士团了,他干脆直接就坡下驴。 “看到没,司露,这才叫财大气粗。”他向司露哈哈大笑,“那不够的部分,就由我们财大气粗的迪卢克老爷给你补上就行了。” 迪卢克瞥了他一眼,“我不负责给骑士团善后。” 说着他又看向司露,“而且我认为司露作为天使的馈赠编外员工、晨曦酒庄的商队顾问,也不至于和你们计较那三瓜两枣。” 司露一时不知道该吐槽“一百万不是三瓜两枣”还是“我合同还没签呢怎么就成你员工了”,最后她想了想,挑了个重点问。 “……所以,我的工资是多少?” 迪卢克双手环胸,似乎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你这个级别的顾问,商会有专门的拨款负责每月的‘关系维护’,一人二十万摩拉,你要是愿意,直接当成你的工资也可以。” 司露一口气还没喘上来,迪卢克就接着道。 “还有,你之前提出的‘年终奖’概念非常有趣,但是……”他看了司露一眼,“这看上去是对固定坐班员工的福利,对于顾问,我们可以换个名目。” 司露已经快被他的金钱攻势砸晕了,她摆摆手:“不不不这已经够了……我是说,一个月二十万就够了。” 天天划水摸鱼拿月薪二十万还要贪年终奖,哪怕是司露也会良心不安的。 迪卢克顿了顿,“……你如果愿意正式入职,按时坐班,工资还可以再商量。” 司露:!!!二十万还能往上商量吗!!! “爸爸!!” 迪卢克:…… 凯亚:…… 流浪者:…… 司露一句发自肺腑的感叹刚叫出口,发现气氛诡异了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似乎在他们看来不太对劲。 尤其是流浪者,脸上就差刻上“你究竟有几个好爸爸”这几个字了。 她轻咳一声,“咳,我是说,爸、巴巴、巴巴托斯保佑,希望我们今天的行动顺利。” 被点了名的巴巴托斯神出鬼没地现身, “晨风告诉我,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哦。” 他笑得十分俏皮,一点也看不出昨夜宿醉在屋顶躺了一晚,他在司露身边晃了一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看来,今天我们一定会很顺利。” 司露仿佛已经看到了一百万摩拉在朝自己招手,她简直迫不及待了。 “那我们出发吧!” 为了一百万……不是,为了拯救可怜的特瓦林! 大概是金钱的驱动力太强,又或许是默菈给司露加的buff体现在了方方面面,司露跟着大部队一口气爬上了摘星崖,气都没带喘一下。 她大为感慨: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一路走来她顺便观察了一下队伍的构成,似乎和游戏中的屠龙小队有所区别,但大差不差。 只是琴团长的加入换成了凯亚,又多了司露和流浪者两个队友。 其实司露带着流浪者加入队伍的时候,她是做好被骑士团质疑的打算的。 ——毕竟这位来自稻妻的流浪者连真名都没有一个,进入蒙德第二天就来参与了这么重要的计划,换做是她,她也会多少有点疑心。 但不管是骑士团还是迪卢克,都似乎默契地无视了他的存在——司露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出于对流浪者的信任,而是出于对她的信任。 因为他是她带来的人,所以他们选择保持缄默,相信她的判断。 这样的态度反倒让司露有些无所适从。 毕竟她拉着流浪者入队其实从头到尾都出于自己的私心。 不仅是为了那五十万摩拉,更是为了将他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万一真的出了什么幺蛾子,她也能及时处理。 ——可不能再出现之前现实时间过了4时,她想要倒转时间消除变数都来不及的情况了。 “呼,很多年没有好好欣赏摘星崖上的风景了。” 凯亚登到山顶,深吸了一口气。 “你不是蒙德人吗?要来摘星崖不难吧?”司露好奇道。 凯亚笑了笑:“来摘星崖办事,和欣赏风景是两码事。” 司露点点头,表示理解。 就像是她去某座城市出差,和专门出去旅游,心态也是不同的。 清厉的枭鸣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司露顺着那声鸣叫回头。 迪卢克正给夜枭喂完一大块生肉,随即捋了捋它油光水亮的翅羽,手臂一抬,将它放飞到了空中。 今天那夜枭不如往常一样,被迪卢克放飞后就扇着翅膀飞走传信,而是盘旋在了摘星崖的上空,绕了一圈又一圈。 “在警戒吗?” 司露抬头盯着夜枭看久了,觉得脖子有点酸,抬手揉了揉脖子。 “嗯,”迪卢克看到了她的动作,沉默一会儿道,“昨晚没睡好?” 司露愣了一下,“啊不是,不是落枕……”她想了想,“最近菜菜吃太多了,变重了不少。” 天天顶着个大胖蛇挂在脖子上,早晚要得颈椎病。 菜菜呲牙抗议:“你胡说!我才没胖!我苗条得很!!” 迪卢克看了一眼龇牙咧嘴的菜菜,“它……能催眠特瓦林吗?” “你太看得起它了。” 迪卢克点点头,“一会儿你站到我身后。” 司露知道迪卢克是好心想护着她,她又不能说自己已经被上了金钱buff强化了,于是也只能沉默不语。 迪卢克也知道她不是习惯让别人遮风挡雨的性格,便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队伍休整完毕,温迪伸了个懒腰,轻轻挥手,召出了天空之琴。 “那么,准备好。” 诗人的歌声混杂了崖顶塞西莉亚花 的香气,在清风中被传颂至遥远的高天之上。 “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要开始拨动他的琴弦啦。” 弦乐奏起的那一瞬,司露便察觉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力量。 而流浪者作为风元素的操控者,显然对这丝力量更为敏锐。 “……风的方向变了,”他的紫瞳凝向高崖之上的青翠色背影,“现在,我开始相信他是风神了。” 一个简单的音符便能改变风向,这是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力量。 司露从未听过温迪弹奏这首曲子。 在这几日里他已经零零碎碎地在天使的馈赠中演绎了不少曲调,却从未有一首向此曲一样,洗去了一切尘埃杂俗,连灵魂深处都仿佛被清风荡涤。 这种感觉就像默菈给她加强化buff时,那般由灵魂洗涤到肉身的舒展与温暖。 她敏锐地感觉到,温迪的这首曲子,或许也有辅助buff的功效。 正如游戏剧情那样,温迪刚刚拨动几声琴弦,特瓦林便已顺着乐声出现在了摘星崖上。 巨大的龙身卷起旋风,光是煽动翅膀的飓风便已让崖上身形单薄的人类们站立不稳。 司露不由伸手挡住眼睛,片刻后,身前的呼啸的风停止了,她抬头一看,迪卢克挡在了她面前。 她很想感谢他,但他……挡住她看过场动画了。 迪卢克高大的身躯挡在她的眼前,视线可及之处,已经看不到温迪的身形,只能勉强看到特瓦林硕大的龙身。 他们的对话在飓风中略有些失真,却还是断断续续传来。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可是你忘了,特瓦林。” 温迪的声音很平和,但相比起他平日里无论何时都语调含笑的声音,如今的他显得十分严肃。 “如果这是你自由的选择,我会为你歌颂祝福之诗——但这不是。” “不,遗忘的不是我……”似乎是被触发了某个关键词,特瓦林的翅膀剧烈地扇动起来,“是人类!” “没错,可怜的龙……” 高天之上传来了第三个声音,深渊法师自带沙哑混响的嗓音听着让人挠心挠肺。 “是人类,是忘恩负义的人类……他们已经完全遗忘了你,遗忘了为蒙德付出一切的你!” 清脆的“啪”声传来,接着便是物体落地的声音。 司露看不见前面的状况,但大致判断一下,可能是温迪的琴如同剧情中那样,被深渊法师打碎了。 接着便如剧情中那样,天空之琴碎裂,安抚住巨龙的琴声被掐断了尾音,巨龙再度暴躁起来。 飓风中传来了腥臭的怒意,“这些人……是和你一起,来猎杀我的吗!?” “不是的……”是温迪有些无力的辩驳声。 深渊法师骑着特瓦林离开了摘星崖,无果的闹剧落下帷幕。 迫人的飓风随着特瓦林的离开消散在空中,崖顶风向恢复如初。 司露看着凯亚走上前去,捡起了天空之琴:“琴坏了。” 迪卢克观察了一眼破损的天空之琴,随即转向了失落的温迪:“还能弹奏吗?” 温迪的眉眼间是明晃晃的落寞:“很可惜……” 司露全程都没有开口,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像是理智的推断,又似乎是直觉作祟。 如果说群友们在和她复述游戏剧情的时候她还不觉得有哪里不对,那在亲自体验下来后,只觉得处处都充满违和感。 温迪是谁?是风神巴巴托斯。 是用琴弦拨动第一个音符便能改变风向的风神,是随随便便就能给队友加上远超系统金手指buf f的绝佳辅助。 这样的存在,被一只小小的深渊法师打碎了武器? 司露几乎笃定了温迪在演他们,但是,为什么? “你能修好它吗?” 温和的嗓音从身旁传来,司露回神。 “……嗯?” 温迪将破损的天空之琴递了过来:“天空之琴,你能修好它吗?” 司露意识到,温迪是想到了她的“复原”能力,想让她修好天空之琴。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琴,“……可以。” 技能二的说明上特意多加了一句,“当然,要想完全修复,你必须知道ta原本的状态。” 之前无论是龙泪,还是先前的天空之琴,司露都不知道它们“原本的状态”。 但是现在,她见过了天空之琴完好无损,并且充满能量的样子。 再加上默菈和温迪的双重buff,此刻要修一把天空之琴,她手到擒来。 她伸手接过了温迪的天空之琴,眉间的忧色却没有散去。 那不是在担心天空之琴,而是一种很奇怪的预感…… 断弦的天空之琴入手,冰凉的触感让司露一个激灵。 这一切都很古怪,但是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握着天空之琴,沉住气,发动了技能。 “等等!……” 身旁似乎有谁突然出声阻止了她,她还没来得及看向发声的方向,就被系统提示打断。 【系统提示:技能一发动成功,时间的洪流在你眼前倒转……】 是每次发动技能时都会蹦出来的系统提示,司露如平常一般扫了一眼,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等等?技能一?! 她蓦地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同伴。 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在了她发动技能的那一刻,而后顷刻间模糊了起来。 天地倒转,时光奔涌,她在历史的洪流中穿梭。 意识远去的前一刻,她感觉到有人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是有些冰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冷,刺骨的冰冷。 这是司露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她是被冻醒的。 她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皑皑白雪,只觉得脑中和眼前一般,几乎一片空白。 ……她是谁,她在哪? 她明明上一秒还在四季如春的摘星崖,为什么眨眼间就跑到了冰天雪地中?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脖子上的菜菜:“菜菜?” 小白蛇没有回应,身躯也被冻得发僵。 她把菜菜拿了下来,发现它还有气息,但是似乎陷入了沉睡,整条蛇都蔫巴巴地,睡得不太安稳。 等会儿,蛇……是不是会冬眠来着? 确认了菜菜没事,只是如同寻常的蛇类一样陷入了冬眠,司露这才放下心来。 她想了想,把菜菜放进了口袋里,至少有个遮风挡雪的地方。 司露看着菜菜放入口袋后那鼓鼓囊囊的一团——所以它果然是吃太多吃胖了吧!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雪,开始观察起自己身在何处。 好在这没让她纠结太久——她只是稍稍抬头,便看到了那直戳天际的纯白色雪山,尖顶上缭绕着皑皑白雾,只看一眼便通体生寒。 ……破案了,这里是蒙德的龙脊雪山。 这个大名鼎鼎的蒙德地区,纵使司露没有来过,但也早已在群友和土著角色的科普下耳熟能详。 毕竟这是四季如春的蒙德国土中,唯一一个终年冻雪的山峰。 连吹散风雪、削平高山的风神巴巴托斯都化不去这 寒冰。 巴巴托斯…… 司露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至少有七成的肯定,自己会莫名其妙瞬移到雪山,和温迪这家伙脱不开关系。 她觉得这一切没那么简单。 在她失去意识前,自己似乎无意中发动了技能一。 但也不对……毕竟技能一发动的时候,连带着她的本体也会瞬移回时间倒转时当时的坐标,不会出现睁开眼在不认识的地方醒来的现象。 所以,她是怎么来到雪山的? 她晃了晃脑袋,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现状,觉得还是先下山比较好。 她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在雪山上行走,早晚要被冻僵。 “……要是迪卢克能一起传过来就好了。” 她嘟囔完这句话,突然敏锐地察觉到身侧的气息变了。 ——在今天之前,五感闭塞和不擅长近战是她的弱点,但她接连被上了两个buff,这两个弱点被暂时补全,她终于也拥有了“感知气息”这样看上去神神叨叨的玄学技能。 “原本以为你算是人类中多少有点用处的品种,想不到啊,在面对困境时的第一反应,竟然也是躲到别人背后请求庇护……啧。” 司露抬头,看向一旁的山头。 雪地中站着一个刺目的蓝靛色身影,他带着宽大的斗笠,恰好挡住了飘摇的风雪。 积雪将他的帽子压成了一片白色,远看过去到是与雪地融为一体了。 是流浪者?……不,不是流浪者。 依旧是那副熟悉的五官,却拼凑着她熟悉又陌生的恶意。 陌生是因为流浪者从来不会露出这种表情——他从来都是平淡而麻木的,像是一个被迫被点启灵智的人偶,被动地接受着世间的一切。 熟悉则是因为……她见过这副身躯上的这个表情。 它属于那个名叫“散兵”的神秘执行官。 想起上一次和这人见面就被卡脖子的情形,司露在心中暗叹一声“晦气”。 “怎么?傻眼了?”散兵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投射过来,脸上的笑意充满讽意。 “看来还真是高估你了,只是看到熟悉的躯体在眼前做出陌生的行为,就会被吓到动弹不得,你也……” 司露皱眉:“什么东西在叫唤?” 散兵脸色一顿,少顷,烧起了些许怒意:“我不是东西!” 司露煞有介事地点头:“对,你不是东西。” 散兵:…… 他终于被激怒了,山头的身影消散的瞬间,裹着黑气的风元素将他送至了司露眼前,他的表情有些狰狞,伸手似乎又想来掐住她的脖子。 司露退后一步,笑得有恃无恐:“怎么?想杀我啊,那你来吧。” 散兵顿住不动了。 “我们现在被传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究其原因是因为我的技能,那么想要回去的突破,也只会在我身上。” 她学着他的样子,双手环胸,语带嘲讽,“你在这里杀了我,消灭了唯一的线索,我是没什么所谓,但你……就永远都别想回去了。” 看着他的样子,显然比她更早醒来,如果他想对她动手,早就有机会取她性命了。 但散兵没有动手,甚至耐心十足地等着她醒过来,虽然语调夹枪带棒不说人话,但从他身上,司露感受不到杀气。 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他在忌惮什么。 散兵动动指尖,挥去了掌心聚集的青黑色风元素漩涡。 “哈,真高兴你装满水的脑袋还没有完全冻僵。” 司露懒得理他,转身就沿着崎岖的雪路往山下走去。 散兵如她所想得那般跟了过来,甚至恶劣地在 她身后吹起了风,让本就挨着冻的她更加寒冷。 司露忍无可忍地回头:“……你能不能像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一样,不要搞这种幼稚的手段?” 散兵笑得像个恶劣的熊孩子:“你怎么知道我成年了?你见过我?” 司露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意识到散兵确实失去了上个轮回的记忆。 ……对着见都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口出恶言地开炮,真不愧是你。 她不动声色地笑道:“我见过另一个你,他成年了。” 散兵对此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那个废物啊……” 他耸耸肩,“显然比起我,他更像一个永远生活在襁褓中的无知婴孩。” 司露嘴角抽搐两下,“是啊,比不得你这种怼天怼地的中二熊孩子。” 熊孩子没有接口,只是怪笑一声,“那么,请教这位靠谱的成年人,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 “龙脊雪山。” 散兵嗤笑一声,“错。” 司露挑眉:“你想骗我?” 这山形和尖峰,这皑皑白雪,都让她十分笃定,这就是蒙德境内的龙脊雪山。 “骗你有什么好处拿吗?比如你这穷鬼扣扣搜搜一辈子也没见过的五十万摩拉?” 司露:……硬了,拳头硬了…… “这里不是龙脊雪山,但确实是蒙德境内的那座雪山。” 司露一时没反应过来:“……说人话?” “啧,”散兵咂舌,“拿出你身为一个旅行者的专业素养,想想龙脊雪山为什么之所以会命名为‘龙脊’。” 司露决定忽视掉他话里的夹枪带棒,去剖析他的干货。 “五百年前魔龙杜林袭击蒙德,特瓦林将它消灭在雪山上,龙骨化为雪山的一部分,从此这座山改名为‘龙脊雪山’。” 散兵没有接话,只是轻轻一跃,跃上了旁边一座半高不高的小山峰。 “上来。” 司露没有散兵那样控风的能力,咬牙切齿地爬上小山峰时整个人已经冻僵了。 “……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线索要给我看。” 山头燃着一柄孤零零的火炬,微风拂过,温暖的热意自火炬扩散到了她的身上。 司露有些意外地看了散兵一眼。 散兵收起风刃,露齿一笑:“怎样?风元素比火元素好用吧?” “……你让我上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的风元素可以扩散火炬?” 散兵嗤笑:“我看上去是这么无聊的人吗?” 司露:“我真恨自己不是水元素,不然高低给你搞个水镜出来照照镜子。” 散兵不再看她,转身看向了山下,“喏,那里,你看看那里有什么?” 司露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有被白雪覆盖的崎岖山路。 “……什么都没有。” 散兵短促地笑了一声,“你说对了,什么都没有。” “……你真的是在找打吧?”司露已经遏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法器了。 散兵瞥了她一眼:“在对我动手前,你可以先用你那奇形怪状的法器照着自己的脑袋来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你敲清醒了——下面那段路,在龙脊雪山上被称为‘眠龙谷’,但是现在,它什么都没有。” 司露很想吐槽自己真的压根没去过龙脊雪山,但这作为一个“旅行者”是不合理的,她只能憋住。 ……等会儿,眠龙谷,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司露微惊:“杜林的尸骨呢?” 即使没有切实去过龙脊雪山,她也知道这里是杜林埋骨之地。 而“眠龙谷”,哪怕是根据字面意思,也能看得出来是它尸骨散 落的地方。 但现在,脚下的“眠龙谷”什么都没有。 ——所以散兵说,这里不是“龙脊”雪山。 准确来说,“还不是”龙脊雪山。 “恭喜你终于答对了,我们被你的技能传送到了至少五百年前,杜林还没有死在雪山上的时间点。” 司露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思考。 然后她发现自己已经够“冷”了,只需要“静”就行了。 啊……还有余力讲冷笑话,看样子自己精神状态还不错。 她想了想:“先吃点东西暖和一下?” 散兵沉默一瞬,再看向司露的眼神有些古怪。 “我们被传送到了至少五百年前的雪山,你在得知这件事后,第一个反应是吃东西?” 司露看了看旁边的火炬,确信这小小的火苗还有作用,边从空间里拿出了食材。 “民以食为天——不然你也可以选择打自己一巴掌看看是不是梦,说不定就醒过来了。” 她拿出串好的烤串,撒上调料:“这是凯亚亲自改良配方的果香烤串,秘诀在这个调味酱上,有一股酒香味,你要尝尝吗?” 散兵忍无可忍:“……你有病吗?这种时候不该想办法……唔!” 司露也忍无可忍,直接一根烤串怼进了他的嘴里:“不会说话可以把这个名叫‘嘴巴’的器官拿来吃东西。” 散兵伸手抓住签子,阻止司露用烤串戳穿他喉咙的想法。 他咬了一口,眼神却没有从司露身上离去。 半晌,他笑了一声,“你在害怕。” 他似乎有些开心,笑容中却多是阴沉,“你在发抖,你在害怕,所以你在用食物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试图让自己……” 司露又塞了一根烤串捅进他的嘴巴里,“再叭叭下一个烤的就是你了。” 散兵又咬了一口这一根,“啧,这根还没熟。” 司露瞪了他一眼:“那你自己来啊。” 散兵不说话了,他将那根半熟的烤串吃完,将签子扔进火里,做了新的燃料:“我不需要食物。” ……那你吐出来啊! “那你需要挡雪吗?” 散兵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想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不……你干什么!” 司露在他回答第一个字的时候,就伸出了手,伸手掀起了他的帽子。 “那你这斗笠给我用用,我需要。” “你想得美!”他一击风刃把司露挥开。 司露摇摇头:“这么宝贝这顶帽子,你不会是个秃瓢吧?” 散兵:…… 吃完烤串,刺完散兵,司露的心绪总算平复了一点,她拍了拍手。 “好,现在我们开始拟定计划。” 散兵冷笑:“终于舍得动用你那十成新的脑子了?” 司露面不改色:“是啊,我的脑子十成新,既然你要征用,付钱,”她向他伸出手,“一百万摩拉一次,恕不还价。” “穷鬼。” “秃瓢。” 司露不再和他多费口舌,她拉开系统面板——虽然之前刚醒来的时候已经确定过一遍了,但她还是不死心,想再看看。 果然,聊天页面是灰色的。 她现在联系不上群友。 解锁的两个技能还能用,但是她就是因为她的技能莫名其妙传过来的,她不会再在这个关头再去动用它们。 积分和好感度系统也是正常的,没有异状。 总结来说,除了联系不上群友,其他没什么两样。 但是光那一点就够致命了。 司露想了想 ,看向了散兵:“你是在哪里醒来的?” 散兵看穿了她的想法,“你如果想要参考我的情况,那是白费口舌,我和你不一样。” “……那我确实也不太想和你一样。” “但我可以提醒你一点,你醒来的那条山路,我在之前探索过一次,但是在那个时候,你还不在那里。” 司露想了想:“你是说,我们传过来的时间不一样?” 散兵不仅比她先醒,还比她早来。 散兵挑眉:“你是这么想的?” 司露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她摇摇头:“……算了,还是得先下山,至少得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 杜林还没死,至少是五百年前,但一千年前也是五百年前,两千年前也是五百年前,这区别可大了。 “然后呢?” “然后去找天空之琴。” 司露一早就想好了之后的打算,“时空穿越也要讲究基本法,我的技能又不能凭空穿越,从前用过,但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这次的唯一变量就是天空之琴。” 而且……司露想起穿越前的系统提示。 她有些记不清自己当时发动的是哪个技能,虽然系统提示的是技能一。 但她又觉得,自己不会粗心大意到用错技能。 说来说去,这一切还得着落在天空之琴上。 散兵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也找不到她计划中的瑕疵,难得地没有口出恶言。 两人就这么奇迹般相安无事地一路向山下走去。 “……喂,你的斗笠真的不可以摘下来吗?” “可以啊,用你的蛇给我做一件蛇皮外衣交换?” 司露拳头又硬了:“……但是它真的很大,我是说,很适合当滑雪板一路走雪路滑下山去。” 他们这亦步亦趋地走山路往山下赶,真的很浪费时间。 散兵笑了一声,“现在是你在拖满速度,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已经在山底吃饭了。” “刚刚的烤串还没撑死你?” 散兵懒得理她,“给你指条快速下山的明路,我从背后踹你一脚,你一溜烟就滚到山底了。” 司露忍无可忍:“……我忍你很久了!” 她的法器再度出现在了手上,眼看着就要朝散兵的脑袋砸去。 吼—— 巨龙的咆哮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紧接着便是一阵强烈的地动山摇——好在司露眼疾手快地扒住一旁的树干,不然真的要像散兵说的那样,一溜烟滚下山了。 猩红色的巨龙扇着翅膀掠过天空,降落在了白色的山顶之上。 那铺天盖地的腥臭气息熏得司露几欲窒息。 地震平息,司露这才看清山顶那条巨龙的全貌。 那是一条与特瓦林体型不相上下的龙,远远看去只觉得周身冒着诡异的火焰,再定睛一看,那不是什么火焰。 ——那是它满身的脓疮中冒出的腥臭热气。 没有任何词语能形容它,它像是世间所有恶与罪的结合体,生来就为了毁灭。 “……你瑟瑟发抖地扒着树干的样子,真的很像躲在树枝里逃避追猎的鬼兜虫。” 司露看着山顶的巨龙,决定暂时不和散兵计较。 她从树干上下来:“我有办法找到天空之琴了。” “什么办法?” “——守龙待琴。” 第38章 两个小时后,散兵看着司露面前满是食物残渣的火堆,额上的青筋已经快爆出来了。 “……你说的守株待兔,就是在这里做了两小时菜?” 司露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双手还在火堆上翻来覆去地折腾,又一道菜成型了。 “不止菜,还有肉——哎呀,兽肉不太够了,你去找几只雪猪打点肉来?” 说着她想起了什么:“啊,不好意思,忘了你不是火元素。” “都说了我是高贵的风元素!可以扩散!” “那你扩散个草元素给我看看?” 散兵:…… 司露又烤好一块肉排,递到旁边黏答答的菜菜嘴里。 本来在冬眠的菜菜在一个小时前,被食物的香气唤醒,司露开始给它做菜,积蓄让它继续冬眠的能量。 “诶,那边有两株薄荷,你去薅过来,我再做一份萝卜时蔬汤……”说着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散兵一眼,“你要是刚刚就听我的去找冷鲜肉来,我们现在已经能喝上稠汁蔬菜炖肉了——我快冻死了。” “……这是重点吗!!” 散兵一记风刃把面前的火堆扬了起来,火星随着他的风力扩散到司露的衣角上。 “你有病啊!” 司露避之不及,顺手抓起旁边的雪堆,盖灭身上的火星,然后随手又团了个雪球,扔了出去,砸向了对面的熊孩子。 散兵手指一动,风刃割开雪球,零星的雪块落到火堆上,“嗤”地一声,扑灭了本就不旺的火堆。 司露烤到一半的肉也被浇了满满的雪块,不能吃了。 司露:…… “决斗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司露忍无可忍,掏出法器就往散兵的头上砸去。 “横竖都是我死?你想得倒美。” 散兵身形一闪,闪现至了司露身后。 一个雪球被抛进了司露的衣领里,冻得她一个哆嗦,好不容易积蓄的热气顿时全部散去。 司露咬牙切齿:“死熊孩子我们走着……” 吼—— 还没等她转身反击,突然又是一阵巨龙的怒吼,地面再次震荡起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什么玩意儿?” 司露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往前面的散兵身上扑过去。 好在她及时改变重心,调转了身形,避开了面前的散兵,往地上扑去。 散兵下意识伸手要去拉她,却在触及到她手臂的那一刻,被迎面呼来的一捧雪球砸了一脸。 “哈哈哈!我砸中了!”司露扑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却笑得十分开心。 散兵:…… 散兵伸手拂去脸上的积雪,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和这个幼稚得仿佛未成年的女人合作寻找出路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但现实没有给他更多时间思考,他伸手一抓,卡住了她的肩膀,恶狠狠的语调中多了两分急促。 “不想死就闭嘴。” 风色闪烁间,两人躲入了一旁的雪松的枝丫上。 司露第一次切实体会到散兵的闪现,落到高树的树枝上时眼前微微一花,再低头时,他们刚刚的火堆旁已经落下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是那只红色的龙。 如此近距离看到杜林的时候,才能更深地体会这代表着世间“罪恶”与“毁灭”的造物是有多可怖的压迫力。 它的翅膀遮天蔽日,它的身躯布满红色的血瘤,腥臭的脓水正随着它的降落,一滴一滴地落入它足下的土地之中。 血水覆盖之处,土融雪化,草木凋敝,万物都被夺去了生机。 它生来就是为了“毁灭”。 “没见过的、东西……” 突然,一个婴孩般的声音在司露的耳边响起。 司露:? 她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散兵。 他正凝目瞪着足下的巨龙,手中的风刃蓄势待发,似乎只要杜林稍有异动,便要先下手为强。 不是散兵发出来的声音。 ……话又说回来,他也发不出那样如同婴儿般的声线吧。 她环视一周,确认了四周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没有第三个人。 ——显然也不是躲在她口袋里的菜菜的声线。 她的视线再次看向杜林。 邪恶的龙低下头,看向了火堆旁遗留的食物。 那是刚刚他们转移躲藏时,司露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饭菜。 “热的、香的、暖暖的……” 空洞洞的鼻子凑到饭菜旁,嗅了嗅。 “像是、妈妈的、味道……” 司露:……大可不必,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巨龙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火堆边的萝卜时蔬汤——它的爪子太大了,几乎一根指甲就抵上了一大碗食物。 纵使它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但巨大的冲击还是将那碗萝卜时蔬汤给震碎了。 汤料流了一地,萝卜与薄荷也落到了雪地上,不能吃了。 巨龙有些失望。 “妈妈的味道、坏了……” 它转向了旁边的肉食。 烤肉排上点缀着一根红红的领巾——那是司露从安柏那里学来的装饰。 摩拉肉被油纸包裹着——那是默菈最喜欢的菜。 蒙德烤鱼、烤吃虎鱼、烤肉串…… 这些都是如婴孩般的巨龙没有见过的新鲜事物,它一一嗅着,拿爪子扒拉了几下,然后张口一卷,带刺的舌头风卷残云地卷起了地上的肉食,全部吞入了嘴里。 司露没忍住:“……那啥,你好歹把签子和油纸给我留下啊……” 就在她出声的瞬间,巨龙注意到了他们。 它猛地抬眼,暗红的、不详的双瞳注视着树顶的两个人类,与刚刚看食物的目光几乎如出一辙。 散兵面色狰狞,简直想把旁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一脚踹下树去。 巨龙看到他们的那一刻,发出了尖锐的咆哮。 在散兵听来像是进攻前的号角,但司露听在耳里却是—— “呜哇!……人类!” ——婴孩在面对陌生事物时的震撼与惊吓。 ……恶龙杜林,被他们两个从没见过的人类生物吓到了。 司露想了想,正要跳下树,却被旁边的散兵一把拉住:“你要送死别带上我!” 司露甩开了他的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杜林现在比你还害怕。”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从它身上感受到丝毫恶意。 ——是的,在这个由“恶意”与“毁灭”集合而生的生物身上,她感受不到恶意。 她跳下树干,一步一步地靠近了杜林,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它身上流淌出的血水。 “额……你好?你刚刚吃的东西,是我做的。”她试着和他打招呼。 杜林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看着底下这个渺小的人类靠了过来。 刚刚的东西,有妈妈的味道。 妈妈的味道,是她的味道。 妈妈是人类,她也是人类。 巨龙宝宝开心地扇起了翅膀:“妈妈!” 司露惊恐道:“我不是我没有啊!!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杜林沉下头颅,仔仔细细地盯着 司露看了一通,又凑上来嗅了嗅。 “和妈妈的味道,不一样。” 它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困惑,“但是,做出了妈妈的味道。” 司露差点被它绕晕了,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它的意思。 “你是说,我和你妈妈身上的味道不一样,但是你的妈妈也给你做过这样的食物?” 巨龙不明白:“食物?” “就是你刚刚吃的东西。” 巨龙摇摇头,硕大的身躯摆动起来的时候,刮起了小型的旋风。 “不明白,没有,妈妈有味道相同的东西,但是,我没,吃过。” 司露挠了挠头,“你妈妈给她自己做了饭?但没给你吃?” 这是亲生的吗? “饭?” “也是你刚刚吃的东西,叫饭,也叫食物。” 巨龙看着司露耐心给她解释的样子,便也乖巧地蹲坐下来,“哐”地一声,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司露看了看它身上脓瘤:“……你身上这些瘤子,可以治好吗?” 主要是里面一直在流血,它脚底下已经铺满一滩了。 极具腐蚀性的血液流淌之处,土地寸草不生。 “瘤子?” 杜林歪着脑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东西,“是这个,花吗?” 司露:?你管这叫花? “这是,妈妈的,礼物,是好看的,漂亮的,我戴上,会喜欢。” 司露看着那些脓瘤,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觉得它们好看吗?” 杜林思考了一下,“妈妈说,好看。” 司露试图纠正它离谱的审美,但又怕激怒它,于是委婉道:“那你觉得好看吗?” 巨龙沉默了一会儿:“不懂……” 司露明白了和一条龙讲审美是一件多离谱的事,于是她换了个话题:“那你痛吗?” “痛?” “就是,额……”她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解释,“不舒服,难受,你身上一直在流血啊,你不难受吗?” “不懂……”巨龙重复道,“但是热热的,又冷冷的,那些花,热热的,要到这里,冷冷的,才好受。” “那你不还是难受的吗!”司露吐槽道,“你觉得难受,需要冰敷,才好受一点?” “冰敷?” “就是……算了。”司露懒得一个词一个词给它解释了。 她转头,看向了仍然待在树枝上的散兵:“喂!下来。” 散兵显然也已经在树上观察很久了,在他的视角里一直是司露一个人在叭叭,杜林偶尔嘶吼着回几声。 但毋庸置疑的是,司露可以和杜林沟通。 人类可以与邪恶的造物沟通本身是一件非常难以理解的事,但放在司露身上,散兵又觉得好像十分正常。 更何况,杜林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杀意。 他从树上跃下,轻盈的身形落到了她身旁。 “发扬你风系技能的时候到了,”司露指了指杜林,“把地上的积雪扩到它身上那些瘤子上去吧。” 散兵嗤笑一声,“你这么能耐,你自己堆个雪球砸上去啊。” 司露眉目不动,朝杜林道:“这人欺负你妈妈,咬他!” 傻孩子杜林信以为真,嘶吼一声就要朝散兵动手。 散兵:? “你有病啊!” 他扬起雪团砸向司露,杜林翅膀一伸,挡在了司露面前,挡下了这团雪球。 司露笑眯眯地赞到,“乖孩子。” 散兵:…… 司露见好就收:“好了好了,没事,我和他开玩笑呢,他 是来帮你的。” 杜林听懂了“帮你”两个字,收起了自己的利爪。 散兵咬牙切齿地看着狐假虎威的司露,估量了一下,以自己当前的状态,大概率打不过杜林。 ——就算打得过,他也不打算因为这么离谱的理由去和一只人造恶龙打架。 他扬起了地上的雪水,“哗啦啦”地盖到了杜林身上。 红色的巨龙被纯白的积雪覆盖,发出了爽快的嘶鸣。 “凉凉地,舒服!” 杜林身上的脓瘤不再流血,司露终于可以放心地在它身边找个地方坐下。 她重新升起火堆:“来来来,我给你做饭吃,刚刚那几种你觉得哪个好吃?” 杜林想了想:“妈妈做的,都可以。” 司露往火堆里塞着柴火,纠正道:“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我不是你妈妈,但是我可以做你朋友。” “朋友?” 司露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幼儿园老师,开始循循善诱,“朋友就是帮助你,让你快乐的人。” 杜林听懂了“快乐”两个字。 他开心地扇着翅膀,差点又把好不容易燃起的火苗扑灭了:“快乐,唱歌,快乐!” 司露已经大致能get到这条龙的思维模式,“你是说,你听到了歌声,就会觉得快乐?” “歌声,好听!花园,绿地,天空,好看!” 司露没想到杜林的审美居然如此正常:“……你既然知道花园绿地和天空好看,为什么还会觉得你身上的瘤子好看?” 杜林理所当然道:“那是妈妈给的!” 司露忍不住吐槽道,“……那你真是有个好妈妈。” 杜林没有听出反讽的意思,笑得很开心,“妈妈是天下最好的妈妈!” 说道它妈妈的时候,它居然都会说长句子了。 司露开始后悔之前没问群友们关于杜林“妈妈”的事——毕竟对于之前的她来说,杜林只是存在于五百年前的背景故事中的魔龙,她恶补提瓦特现在的故事还来不及呢,没时间去查五百年前的历史。 现在她真的很好奇,它的“妈妈”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旁的散兵正不断用风元素鼓动面前的火苗,试图让它燃的更旺盛一点。 他似乎看穿了司露的疑惑,淡淡道:“早已覆灭的黑日王国,坎瑞亚的‘黄金’炼金术士,莱茵多特。” 他看出来杜林只懂一些简单的语言,并且只会几个关键字,只要避开那些简单的关键字,他们在它面前的交流就不怕被它听懂。 “你是说,那是它的……创造者?”司露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避开了“妈妈”两个字。 “它为毁灭而生,生来就无法与人类共存。”散兵瞥了她一眼,“所以,收起你那可笑的同情心。” 司露不以为意,伸手翻了翻火堆上的烤串:“它是可以沟通的,好好和它讲道理,它会听的。” 散兵嗤笑一声,“你以为,只有你能发现这点吗?” 司露的动作微微一顿。 如果连司露都发现了这一点,那五百年前的风神巴巴托斯和特瓦林,会没有发现吗? 须臾,她神色如常地给烤串撒上凯亚特质的调料,浓郁的酒香飘洒在雪路之上。 杜林乖巧地蹲坐在司露身后,探出头来,“香香的,从未,尝过的,味道。” 司露伸手,将烤串递给杜林,笑眯眯道:“记得不要把签子吃进去哦,我一会儿还能继续用它。” 散兵看着她那副笑容,不客气地嘲讽道:“伪善。” 司露不甘示弱:“总比你怎么伪装都不像好人的好。” 她重新穿起一根烤串,放上 火堆。 突然,一阵清风卷过篝火,将本已示弱的火苗烧得旺了起来。 “呜哇,好浓的酒香!” 是那熟悉的,带着三分笑意与调侃的声音。 司露回头,看到了熟悉的绿衣诗人,正站在他们身后。 温迪与五百年后没有两样,时光没有在古老的神灵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只是眨眼间的一场酣眠。 “我可以加入你们吗?”他友好地笑着。 司露微微一笑:“当然。” 他们等待的人终于来了。 绿衣的诗人没有对那只庞然巨龙有任何异议,像是没有看见般,轻巧地坐到了司露和散兵的身旁,闻了闻司露手上的酱料。 “唔,是用果子酿成的酒味调料呢,真是方便呀。”温迪笑得很开心,“这样以后不用买酒,也能尝到酒香啦。” 他向司露眨眨眼,“可以向你讨要一些调料吗?” “讨要的意思是,你想白嫖对吧?” 真不愧是你,还是那个熟悉的酒鬼诗人。 “欸嘿,”酒鬼诗人朝她飞了个k,“怎么能叫白嫖呢?我可以提供等价的交换哦。” 司露撒上调料,将烤串递给温迪。 “是吗?说说看。” 温迪十分自来熟地接过烤串,品尝了一口:“嗯酒香浓郁,肉质鲜美,是上等的菜品呢。” 他慢悠悠地吃完一根烤串,这才意犹未尽地回答了司露的问题。 “比如,给这个可爱的孩子弹奏一曲。” 散兵抱臂嘲笑:“真该给你俩去看看脑子。” 他自然不会觉得温迪说的“可爱的孩子”是指他和司露,那就只有一个选项了。 这两个人,一个自愿给它当妈,一个称它是可爱的孩子。 他的嘲笑还在继续:“眼睛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司露皮笑肉不笑道:“是啊,不像你,这张嘴巴倒贴捐出去都没人想要。” 温迪看着两人的互动,笑得绿眸都眯了起来:“真是两个有趣的冒险者呢。” 他站起身,拍了拍斗篷上的积雪,走到了杜林身边。 杜林正在用爪子一块块剃着烤串上的肉。 ——它的朋友说了,那根签子要还给她,要把肉拿下来,再吃。 那是它的朋友,她会做饭,有妈妈的味道。 它专心致志地剃着肉,不能给它的朋友添麻烦。 突然,有温暖的热意顺着它腹部的鳞片传来。 那是不同于身上那些母亲赐予的“花”的滚烫感,它们烧灼着它的躯体,它不懂什么是“疼痛”,但那些花并没有让他舒服。 但这个温度是舒适的、令他开心的温暖。 它低头,看到了一个绿色的人类。 唔……好像不是人类? “好孩子,你想听什么曲子?”绿色的、疑似人类的生物朝它露出笑容。 杜林歪了歪脑袋:“曲子?” 司露看了一眼温迪正贴在杜林腹部的手,没有说话,转而向它耐心解释道,“就是歌声,让你快乐的东西。” 杜林开心地笑了:“歌声!快乐!要听!” 司露看着它的样子,转向了温迪:“你随便弹吧,让它说出一首曲名来也不现实。” 温迪明白这个道理,他扬起手中的琴,曲调自指尖倾泻。 司露听了出来,那是五百年后,温迪在摘星崖上弹奏的同一首曲子。 有绿色的清风拂过杜林身上滚烫的血瘤——那些血瘤已经将它背上覆盖的积雪完全融化,重新流淌出了腐蚀的血液,但在那琴声与清风的作用下,它们缓缓愈合。 联想到五百年的经历……所以,这是带有“净化”意味的曲子吗?司露猜测到。 巨龙沉浸在优美的曲调中:“我记得你!你是,快乐的人类!” 它开心的扇起了翅膀,“还有,宝石般的龙,蓝色的,美丽的!” 司露挑眉,杜林已经和温迪还有特瓦林打过照面了? 一曲终了,天空色的琴在温迪手中消散,他眉眼弯弯地看向杜林:“好听吗?” “嗯!好听!” 邪恶的巨龙低下了头,轻轻蹭了蹭奏响悠扬曲调的诗人。 它不懂得表达快乐与友好,但却本能地想与给予它快乐的人亲近。 唔……其实它刚刚也想和那个白色的人类贴贴的,但是她一直离得它很远。 她好像不喜欢它身上的“花”。 杜林的语调很快乐,“朋友!我的朋友!” 温迪顿了顿:“你知道什么是朋友?” 巨龙点点头:“嗯!朋友说,朋友是,快乐的,和歌声一样,快乐的,你是朋友!” 温迪伸手抚摸着巨龙的鳞片:“你喜欢特瓦林是吗?那条宝石般的,蓝色的龙。” “蓝色的龙,好看。” 温迪奏响琴声,蓝色的、好看的、宝石般的巨龙从天空中飞来。 这还是司露第一次看到未被诅咒的特瓦林,它的背上还没有那两根脓疮一样的血刺,连翅膀下扇起的清风都是清新的——那是独属于风神眷属的神圣与高洁。 “原来躲到这里来了。”他甫一现身,就看到了杜林。 “等等,特瓦林。”温迪制止了他。 杜林一无所知地欢呼着:“蓝色的龙,好看的龙,宝石般的龙。” 司露走上前去,学着温迪的样子抚摸着杜林的鳞片:“它好看吗?” “好看!” “你身上的‘花’,好看吗?”司露接着问道。 杜林陷入了沉默,它低下头,半晌,似乎有些伤心,“可是,那是妈妈给我的……” 司露循循善诱:“你如果想和好看的龙做朋友,就要舍弃这些‘花’,你愿意吗?” 杜林的情绪更低落了,但它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一遍遍重复道,“那是妈妈的……” “不仅是那些脓瘤。”旁观了许久的散兵开口道,“它是为了毁灭而生的产物,杀戮是它生命力的源泉。脓瘤的血水摧毁生灵,肮脏的身体汲取生命,它不杀人,就会死。” 他看穿了司露的想法,于是直接残酷地灭杀了她的天真。 司露有些无措,她下意识看向温迪,却见温迪没有反驳散兵的话。 杜林似乎比司露还要无措的样子:“……肮脏……” 它奇迹般地懂得了“肮脏”的意思。 “肮脏,脏……” 但它不懂得表达情绪,只会单纯地重复那些让它情绪起伏的话。 特瓦林在旁边看着他们的互动,突然开口道,“它自海上而来,摧毁了半个蒙德城,身上流淌的血水,人类最坚硬的盾牌都无法抵挡。” 杜林茫然地抬眼,“摧毁?不……花园、绿土、歌声……那是快乐。” 它怎么会摧毁快乐。 它只是想和他们玩。 温迪收回了正在给杜林净化的手:“它的识海被蒙蔽了——它以为那是嬉戏。” 司露有些明白过来:“你的曲声唤醒了它,然后它降落到雪山上,你们追了过来?” 特瓦林沉默,半晌,重复道:“它摧毁了蒙德城,杀了很多人。” 司露突然发现龙类似乎都不太会表达心绪,只会通过重复话语,来强调自己的心情。 特瓦 林宝石般的双眼看向了茫然无措的恶龙,强调道:“脓瘤的血水,肮脏的躯体……” 被自己喜欢的、美丽的龙这么说,杜林像是更加伤心了。 但生来就为毁灭的造物不懂“伤心”,不懂表达,更没有“流泪”的功能。 它赤色的瞳中有鲜红的血液滴了出来,坠落到地上,腐蚀了一大片草木。 罪恶的魔龙,连伤心流出的眼泪都是为了“毁灭”的。 它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那块被腐蚀的土地,草木枯萎,花朵凋敝。 它似乎想要捧起那朵枯黄色的花。 但在它的爪子触到那枯萎花朵的那一刻,凋零的花便化作了尘屑。 它的“泪”流得更多,血水源源不断地掉落在地上,腐蚀了更多的土地、草木,与花朵。 它无措地抬起爪子,想要接住自己的血泪,却阻止不了它们从爪子的缝隙间流下去。 不一会儿,它周遭的土地已经一片荒芜。 “快乐……”它像是在呜咽,“快乐,快乐……” 快乐被破坏了。 它是罪魁祸首。 杜林抬头,看向司露,“妈妈、妈妈、朋友……” 它不知道该叫她什么,“帮帮我……” 它一遍遍地重复道:“帮帮我……” 不是帮它治愈躯体的伤痛,不是帮它逃离风神与龙的追捕。 ——是帮它停止对世界的破坏。 司露抿了抿唇,走到它面前,伸手按上那片被侵蚀的土地。 “等等……”散兵想伸手拉住她。 但她充耳未闻,还是固执地按了上去。 恶龙的血泪尚留在土地上,司露感觉到自己的手掌有轻微被腐蚀的刺痛,她微微皱眉,却没有松开。 白光自她手底泛起,被侵蚀的土地在那一瞬间恢复了生机,草木如茵,花朵绽放。 绿衣的风神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恶龙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快乐!” 但它的快乐不过一瞬,就如同草木复苏的景象一般,转瞬即逝。 仿佛幻象,土地复苏的景象只有一瞬,紧接着便再度凋零。 那是被生而毁灭的恶龙侵蚀的地貌,不是以司露的力量可以复原的东西。 恶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却没有再流泪。 司露默默收回手。 温暖的风自掌心拂过,她惊讶地低头,看到双手被腐蚀的伤口在那瞬间复原。 司露抬头,看到温迪正在向她微笑。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司露都想吐槽一句“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但她没有心情。 她看着沉默的特瓦林和温迪,轻轻开口:“再给我几分钟。” 她走到篝火边,拿出了材料,重新做了一碗萝卜时蔬汤。 她端着汤,看向温迪:“可以送我上去吗?” 温迪没有说话,轻盈的风场代替了他的回答。 司露乘风而起,飞到了与杜林头颅齐平的高度,她端着萝卜时蔬汤,向它笑了笑。 “这次,不会再碎掉了。” 初见时杜林好奇地用爪子扒拉了瓷碗,脆弱的餐具经不住它的力量,碎了一地,连带着碗中的汤料也被毁灭。 如果她无法阻止它的毁灭,那至少她可以告诉它,有些东西,是可以“修复”的。 杜林伸出舌头,舔了舔碗中的汤料。 “热的,温暖的,快乐的。” 它终于喝上了这碗曾经被它亲手毁灭的热汤。 杜林喝完汤后,温迪将司露放了下来,他转头看向了特瓦林。 “特瓦林 ,你能陪它玩一会儿吗?” 特瓦林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他话中“玩”的意思。 司露退到了一边,突然,散兵的目光定在了她的胸前。 司露:? “你的胸口在发光。” 司露一怔,低头一看,从胸口的口袋里取出了一颗红色的龙泪。 红色的、被污染的,是五百年后特瓦林的浑浊泪水。 ……这是什么时候到她口袋里的? 在那一瞬,她福至心灵。 前一晚的屋顶上,诗人带着醉意的呢喃再次想起在自己耳边。 “你觉得,什么是自由?” 她抬头,看到了天空之上,完好无损的天空之龙。 ——是选择的权利。 她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等等!” 司露出声,将这颗龙泪举了起来。 “特瓦林,如果我告诉你,你今天消灭了杜林,会被它的鲜血污染,沉睡五百年,然后被世人遗忘,最终被侵蚀成神智全无的样子,丧失今天的记忆……” 污浊的龙泪在她手中散发着不详的光芒,“连泪水,都变成了这样浑浊的模样。” 她攥紧手中的龙泪,“五百年后,你或许会变成第二个杜林。” 她抬头,直视了特瓦林宝石般的双眸:“你还会做出这个选择吗?” 特瓦林的回答几乎没有犹豫。 “人类,你似乎误会了我,也误会了杜林。” 司露看着他。 特瓦林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杜林生而毁灭,脓瘤的血水,肮脏的躯体,连泪水流过,都寸草不生。” 巨龙的叹息随风而至,“但它有一颗美丽纯洁的心。” 司露眸中略有震颤。 “‘成为第二个杜林’,在我看来不是贬义,人类。”巨龙似乎笑了一下,“那是褒扬——即使生而肮脏浑浊,却拥有无人可以污染的纯洁灵魂,这是赞赏。” 司露说不出任何话。 特瓦林的目光转向了温迪:“到了那时候,我仍然有朋友、有快乐、有恢复的转机。” 温迪揉了揉鼻子,笑了笑:“哎呀,被寄予厚望了呢,看来这五百年间我要好好锻炼,争取早日唤醒特瓦林呢。” 司露忍不住吐槽:“……你也睡了五百年。” “欸?”温迪挠了挠头,“这回只睡了五百年吗?” 司露:?你还嫌太少了? “那么,祝福你,我的勇者。”他奏响了祝福的旋律,“我们五百年后见。” 受诅咒的恶龙与风神的眷属扬着翅羽,直入天际,在祝颂的歌声中,于无人的高空翻飞嬉戏。 那是毁灭之龙短暂的一生中,仅有的清醒着感受“快乐”的时光。 它听到了令它快乐的琴声,品尝了充满温暖的菜肴,在自己倾慕的美丽怀抱中,拥住了天空般的自由。 ——再见了,美丽的朋友、诗人、巨龙。 ——如果我们能在不同的时间、地点相遇,品尝温暖,体味快乐,嬉戏、歌颂、共舞…… ——但没有关系。 ——请你们带着我的祝福,继续快乐下去。 而我,终于能拥住永恒的宁静与自由。 第39章 杜林的躯体落在了雪山上,与散兵曾经指向的“眠龙谷”分毫不差。 邪恶的龙闭上了空洞的双眼,龙泪与龙血化作腐蚀的液体,侵蚀着整座雪山。 “不可思议的力量,”散兵站在山顶,看着脚下被杜林遗体侵蚀的雪域,“居然拥有腐蚀地脉的能力,这居然是凭借‘人类’的知识所创造出来的造物吗……” “你在说什么风凉话啊,”司露站在他身边,简直想给他的脑袋来一下,“再这样污染下去,整座雪山会塌掉的吧?” 散兵双手环胸,似乎对她的急切有些不解:“你在烦恼什么?五百年后的时间线上,这座雪山明明还‘活’得好好的。” 他嗤笑一声,“明明是从‘未来’返回‘历史’中的个体,你却似乎从来不会用既定事实的目光来看待现在发生的一切。” 司露握紧拳头:“你今天吃了晚饭,明天也是会饿的,那就干脆别吃了——你在未来的某一天总归是要死亡的,那你现在就告别这个美丽的人世吧。” “哈,”他轻笑一声,笑声中有着独属于散兵的嘲讽,“首先我不需要吃饭,拿食物给我打比方我无法感同身受,至于死亡……” 他的目光看向底下了无生息的巨龙:“死亡是一种相对的感念,它对应‘活着’。” 巨龙俯爬在雪地上,红色的龙血已经侵染了整片地域,更是沿着地脉,一路向着山下与山上蔓延着。 “杜林被从海底唤醒到闭上眼,真正‘活着’的时间,也不过几个小时而已。” 他的指尖一扬,山顶上一朵在寒风中瑟瑟的黄花便被风刃截断,它顺风而下,落到了杜林的躯体上。 司露看着那朵黄花,想起了先前被杜林的血泪枯竭的花朵,邪恶的巨龙懵懵懂懂地伸着爪子想去保护它,却只是加速了它的死亡。 如今这朵黄花落到了已经合上双目的巨龙身上,不过片刻,便又承受不住它满身的侵蚀之力,化为灰烬。 生而毁灭的龙注定无法与任何生物共存。 散兵的紫瞳看着那朵花在风中化为尘土,目中毫无波澜,“庆幸吧,至少它还未来得及学会什么是‘死亡’。” 司露静静地将散兵的动作收入眼底,突然开口道:“你有心吗?” 她顿了顿,“我不是在嘲讽你,而是单纯的疑问句——你有心吗?” 司露以为自己已经是广义意义上“没有心”的存在了。 她体会不到“感情”,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邯郸学步,别人依靠“本能”便能作出的反应,她所有的只有“技巧”。 但她仍然能感知到,她在为了杜林的遭遇而“难过”。 或许称不上撕心裂肺的悲伤,却是切实的“难过”。 就像是冬季穿脱毛衣时的静电,不痛不痒,只是猝不及防地刺了她一下。 微弱的电流顺着指尖传递到心脏,多少有种滞涩的酸胀感。 “恭喜你终于看透了事物的本质。”散兵的语调仍旧十分平静,“我没有心。” 说罢,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或者说,‘还没有’心。” 司露没什么兴趣去探究他的故事,她看到绿衣的诗人降落在了杜林的尸骨旁,于是她跟着跳了下去。 她刚一落地,就听到了歌者如咏叹般的语调:“哎呀,这可真是个大麻烦。” 司露走到温迪身边:“特瓦林已经沉睡了吗?” “我尽力净化了他伤口上的毒血,但历史是无法更改的,不是吗?” 他的语调很轻巧,像只是在说“这瓶酒真好喝”一样。 司露不再说话,她看向了由杜林的毒血汇聚成的血河,“那这个呢?” 温迪挠了挠头,叹了一声,“哎,这一次苏醒,本还想尝一尝归风佳酿节的美酒呢……” 他抬抬手,召唤出了天空之琴,似乎想要再次奏响净化的曲调。 末了他突然看向了司露:“啊对了,你的蛇不要紧吗?它好像很饿的样子。” 司露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它刚吃……” 话音未落,她顺着温迪的视线看去,本该在她口袋里冬眠的小白蛇正一扭一扭地趴在杜林的血泊中,灵活的蛇信舔食着血液。 “……菜菜!!” 她一个健步冲上去,将小白蛇拎了起来狠狠抖着:“你怎么什么东西都吃啊!!!” 菜菜不满地扭着腰身,想要从她手底下钻出来。 司露死死卡着它,不让它挣脱,一把塞回了口袋里:“不许吃垃圾食品!回去给你做饭!” 温迪不再看他们,伸手拨动琴弦,奏响了净化的旋律。 这大概是司露第一次亲眼见证“神迹”。 温和的风如母亲的手,拂过整片雪山大地,土地复苏,草木初绽,鲜血汇成的河流重新恢复了清澈明亮的颜色。 风神的旋律抚平了所有被诅咒之力侵蚀的创伤,毁灭之龙的躯体随着净化的清风化于空中,终于得以拥住永恒的宁静。 龙心为脉,白骨作丘——龙脊雪山在这一刻,终于与五百年后的模样重合。 清风消散之时,司露的身边已经没有了人影。 “叮铃”一声,天空之琴落到雪地上,静静躺着了一片纯白之中。 她伸手拿起了天空之琴,突然,眼前飘过几行风绿色的文字。 ——请帮我把天空之琴还给教会。 司露:……真是个擅长使唤人的风神啊。 散兵落到了她身边:“可以回去了吗?” 司露摇摇头:“先把天空之琴还给教会。” 散兵毫不客气地嗤笑:“多此一举。” 司露冷笑一声:“历史是无法更改的,所以你猜五百年后天空之琴为什么会出现在教会中?” 散兵啧了一声:“那你自己去。” “可以啊,那我到时候也自己回去,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散兵:…… 于是两人重新踏上了下山的路,途径被净化的龙骨时,散兵脚步一顿。 “怎么了?”司露回头。 散兵的眸中似乎有一丝兴色一闪即逝:“……好像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你先走,我一会儿来找你。” 说着身形一闪,人已经随着风消失在了原地。 “喂,你……” 司露想叫住他,但他人一眨眼就不见了。 司露真的很讨厌不遵守纪律的队友,但一想到对面是散兵,又觉得和他谈什么纪律才是天方夜谭。 她冲着空旷的雪地喊了一声:“那我不管你了,你自己自生自灭吧!” 她最后看了一眼渐渐积起白雪的龙骨,转身下山。 下山的路已经快走完,她已经几乎能看到山地绿色的草茵。 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远看时只是山路上的白白一团,那个身形只有孩童般大小,裹在白色的长袍之中,带着帽子,衣饰与发丝皆看不清楚,只有一张的脸露在风雪之中。 司露走上前去:“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那个小朋友被她挡住了去路,这才抬眼。 琉璃般的青瞳彷如午后晴空般的色彩,让司露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抱歉,你挡道了。” 司露:……谁家孩子啊这么拽? 杜林的尸骨虽然已经被温迪净化,但离它的陨落也才过去一个小时不到,山上寒气覆盖、白雪皑皑,面前这个孩子看上去最多六七岁的年纪,孤身一人上山万一遇到了危险可就糟了。 司露耐下性子:“山上很危险,你的父母在哪里?我送你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好不好?” 小孩抬头的时候,眸中出现了困惑的色彩。 似乎是在疑惑她为什么要管他的事,但没有从她的身上感受到恶意,于是便也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没有父亲,只有母亲,”他指了指山上,“就是母亲让我上山的。” “你的母亲在山上?”司露惊讶道。 不应该啊,特瓦林和杜林大战一场,山上如果还有人的话,就算她感觉不到,温迪也该早就把无辜的人送下山了啊。 小孩摇摇头:“母亲让我上山,研究‘死亡’。” 司露:? 她呆住:“……什么玩意儿?” 小孩很耐心地给她解释,“死亡,我的新一论课题——就和从前那些课题一样,都是母亲给我的。” 司露看着眼前七八岁的小孩,觉得脑容量有些不够了:“……你从前,都做过什么课题?” 说道课题,这小男孩身上淡泊的情绪似乎激昂了两分,“《论灰烬中绽放塞西莉亚花的理论与实操》《腐殖层造物遗留材料的溶解与分裂》《腐殖层与淋溶层材质区分的三大要素》《枯枝发芽——由转化到创造的过程》……” 司露听得一头雾水:“……?” 小孩的语调低了几分,“但这些课题只是最基本的‘研究’,远达不到母亲的标准。” 司露:“……不,我觉得是你的母亲对你的要求太高了。” 小孩的眼中有几丝疑惑:“你认识我的母亲?” “不认识,但是会对你这样的孩子做出‘独自上雪山研究’和那么多听上去不明觉厉的课题的决定的母亲,对你的要求已经不是对待寻常孩子了吧?” 司露默默吐槽:……为什么感觉她又碰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母亲”,你们提瓦特就没有正常的“母亲”吗? 小孩不说话,也不知道明不明白她的意思。 司露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虽然只是在他发顶的帽子上薅了两下。 “无论如何,我不建议你现在上山,山上很危险,至少等几天再去,好吗?” 其实哪怕等几天,她也无法保证杜林的遗毒完全不会对人类造成影响,但至少不能是现在。 她又捏了捏小孩的肩膀,他的身形很单薄,白色的斗篷并不温暖。 “而且,你穿的太少了,雪山上很冷,会冻僵的。” 小孩固执地摇摇头:“斗篷是防寒的,当然,也防其他元素的攻击,不用担心我。” 司露惊了:“……这是什么高科技产物?” 还有这么好用的防具?系统我也想要啊!! 小孩似乎在奇怪她为什么这么惊讶:“只是寻常的材料附魔而已。” “不对,这不是重点,你……” 司露还是想阻止小孩上山,毕竟杜林的毒血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防住的,但小孩看上去很固执,不太像会听她话的样子。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小孩打断了她的话。 “你是冒险者吗?” “……算是吧?” “那请你护送我上山,我会支付相应的报酬。” 司露算是明白了,他今天是铁了心必须上山。 她想了想:“护送你到哪里?” 如果距离远的话,她大概没有时间,毕竟她还要赶回蒙德归还天空之琴,顺便寻找回去的方法。 但是如果近的话……反正散兵现在也去做自己的事了,自己晚一两个小时回蒙德也问题不大。 小孩看出了她的顾虑,“半山腰上的一个营地,离这里最多一个小时的路程,”他看了她一眼,“如果速度快的话,可以缩减到单程四十五分钟。” 司露点头:“可以。” 如果他一定要上山的话,至少自己护送一程到营地也行。 至于后续……自己也不是他母亲,人家的妈妈都能放心把他一个人扔在雪山上,他自己也没什么意见,她也尽量劝过了,如果再出什么事,她也已经尽力了。 于是司露带着小孩原路返回山上。 一开始她有意迁就孩子的步伐,放慢自己的脚步,但后来她发现,这孩子的脚程比自己还快,体力甚至远超很多成年人,冰天雪地中连走带爬了大半个小时的山路,连气都没喘一下。 ……突然有点意识到为什么人家妈妈放心让他一个人上山了。 又翻过一座半山腰的雪坡,走过破破烂烂的崖边木桥,一个简陋的营地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我们到了。” 小孩拂去了斗篷上的雪花,轻车熟路地在营地中升起营火。 “放轻松,随便坐……抱歉,没有椅子。” 说着,他从架子上掏出了一幅画板,“你想要什么样的椅子?” 司露愣了一下:“啊?” 她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随便什么椅子,能坐就行?” 小孩点点头,画笔在白板上唰唰画了几下,一个简陋的椅子便在画板上成型了。 小孩伸手,带着手套的指尖抚上那副图案。 “创生之法。” 随着他指尖的动作间,一个椅子从平面的画上,落地了。 ——那是真正的“创生之法”。 “草!!” ——只有一个字能表达司露此刻内心的震惊。 发生了什么?这孩子画了个东西,然后那东西就被“创造”到现实里了?? 提瓦特神笔马良?? 那孩子画完两张椅子,疑惑地抬头:“什么草?你还想要椅子上加点草?” 司露:“……不是,那是……” 她想了想,不能教小孩子说脏话。 “草,一种元素,草元素的代表是须弥,须弥是智慧的国度,我说‘草’的时候,是在夸赞你的‘智慧’。”司露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小孩点点头,接受了她的说法。 司露没有丝毫忽悠孩子的愧疚感,她在椅子上坐下,看着他在营地里动作。 “你要在这里进行你的‘研究’吗?” 小孩收拾着营地里的试验器具,将他们放进背包中,边道:“闭门造车无法完成任何研究,这里只是我修整的地方,我需要实地调查。” 她想到小孩刚刚和她说的“研究课题”。 “调查?调查‘死亡’?” 小孩:“冰封的大雪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而且……”这里刚刚死了一个新鲜热乎的生物。 他犹豫了一下,面前这个白发少女虽然是从山上走下来的,但是她不一定知道杜林的事,对于陌生人,它还是保留三分得好。 他没有说出杜林的事,只是含糊道:“这里很适合我的研究。” 司露叹了口气:“……那你想怎么研究‘死亡’呢?这又不像那些切实存在的生物,可以给你观察研究,这只是个虚无缥缈的‘概念’。”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他的心事,小孩沉默一会儿:“嗯,这也是我第一次对母亲给的‘课题’感到棘手——因为我没有思路。” 她叹了口气,知道这个犟小 孩不是自己能轻易劝退的。 “还有点时间……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她环顾一圈,这个地方说是“修整的营地”,但里面几乎全是冰冷的试验器具,还有几幅司露看不懂的画作,架子上除了书就是论文纸张…… 没有任何生气。 比起一个用来补给的“营地”,这更像是一个野外实验室。 总之不是用来“生存”的,只是用来“研究”的。 她在火堆上架起器具,开始给他煮汤。 “你再休息会儿,我给你做点食物,你随身带着,一会儿出门就不怕冷了。” 小孩看着她做菜的样子,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搬着椅子坐到了她身旁。 “你这是在……”他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意识到脑内没有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司露的行为,于是道,“用水煮法测试生物材料混合后的沸点?” 司露:? 她无语了一下,“有没有可能,在人类社会,这个行为我们称之为‘烹饪’。” 说着她看了那孩子一眼:“……你明明能对那些高深的研究课题头头是道,却不知道做菜和烹饪?” 这孩子难道是传说中学术点满,但自理能力为零的坡脚天才吗? 但看他也不像啊?至少该有的生活常识都有,而且从刚刚同行的一段路上能看出来,野外生存的技能也不缺,营地也被整理得井井有条…… “母亲不会在我面前烹饪,也不会在我面前吃饭。”他的语气很平淡,“原来这就是‘烹饪’。” 他看着锅中的沸水:“唔……有气味出来了。这就是胡萝卜和薄荷混合后煮沸会产生的气味吗?” 司露看着他认真研究的劲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严格来说,这不是,或者说不单单是,因为我还加了调料。” “调料?”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高考后就还给老师的贫瘠的化学知识。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催化剂——当然,它和寻常催化剂不同,它不是增加反应速率,而是调味……而且它本身的质量和性质会跟着反应的发生而变化。” 她拿着勺子舀起一小勺汤料,放到碗中:“这里面我加了盐,调料的一种,你尝尝?” 小孩凑了过来,先用眼睛观察了一会儿,又伸手在汤碗上轻轻扇了两下,用扇闻法嗅了嗅汤的气味。 司露:……太诡异了,这种被人用对待化学实验的方式对待菜品的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 “……很奇特的味道。”最后,他尝了一口,评价道。 司露挑眉:“因为加了盐,和你平常吃的胡萝卜和薄荷的味道不一样吧?” 小孩诚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吃过‘平常’的胡萝卜和薄荷,没有实验数据,无法产生论断。” 司露有些奇怪道:“你没吃过胡萝卜?不爱吃吗?那我换个菜给你?” 小孩垂眸:“我不需要食物,我是说……我有其他补充能量的方法。” 他答得很轻巧:“而且,母亲说我来到世上的时日太短,而时间是一种不可再生的稀缺资源——它需要被合理分配,大部分情况下我都将它们用来摄取知识和必要的技能,剩下的时间,我会通过睡觉与常规手段补充能量。” 司露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我妈不给我吃饭光让我学习’的虐待行为形容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而且她一点都不想知道这孩子用来补充能量的“常规手段”是什么,总觉得又会是超出她常理认知的东西。 ……比如在现实世界她就见过每天以能量饮料和代餐为生的人类,问就是自制食物不卫生,营养摄取不均匀。 ……这么一想,很符合这孩子和他家长的性格呢。 司露叹了口气:“……不如你和我回蒙德吧,唔……但是这里有什么未成年人保护协会之类的机构吗?” 小孩的语调中透着一丝疑惑:“这不是虐待。” 司露:……完了,这孩子已经被他母亲的pua腌入味儿了。 他看向她,很严肃道:“给不需要食物的人强塞食物是虐待,不给不需要食物的人食物,是顺应生物成长的发展规律。” 司露挑眉,放下手中的勺子:“既然如此,那我不‘虐待’你了。” 这孩子的歪理讲得头头是道,他也不觉得自己母亲的做法有什么问题,既然如此,那她一个外人瞎操心什么劲儿? 小孩愣了一下,敏锐地感知到了司露的情绪。 他伸了伸手,抓住了司露的衣角,制止住了她往外走的动作。 “……但是,食物很……香。” 说着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绞尽脑汁地去形容他不曾体会过的情感。 “顺着人类食道滑落至胃中的感觉,香,热。” 他紧紧拽着司露的衣角,“它和水都是液体,但是除了湿滑的口感以外有很大的区别,水是补充人类生命力的刚需,汤是……滑的,暖的——和火史莱姆凝液的口感有点像,但更……” “等等!你还尝过史莱姆凝液?”司露的重点歪了。 小孩有点茫然:“做实验的时候尝过。” 司露简直能听到他没说完的后续——“有什么问题吗?” 她叹了口气,决定不和这个小孩子计较生存类的问题了。 他从观念上就是歪的。 但他不打算改变,司露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能力去改变一个孩子从小养成的观点,无论如何,他都好好地长到了现在。 给予不需要帮助的人帮助,对于对方来说是一种负担——司露明白这个道理。 她重新坐下:“我多给你做几样食物吧,你带着路上吃,不过雪山上气候寒冷,饭菜冷的很快,你如果冷的话,记得热一热再吃。” 小孩想了想,在营地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箱子。 “这是一个可以维持内里物品温度的箱子,本来是用来……” 司露瞥了他一眼:“打住,我一点也没兴趣这东西本来是干什么的,你只需要知道,它现在可以给你的饭菜保温就行了。” 她将做好的饭菜放入保温箱里。 她看着这孩子背起保温箱,硕大的箱子和他瘦小的体型形成鲜明对比。 她叹了口气:“想好做课题的思路了吗?” 小孩摇摇头:“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研究‘死亡’,就是在研究‘生命存在的意义’?” 司露很讨厌散兵,但却也承认他那句话是对的。 “任何生物,都必须先切实地‘活着’,才会懂得‘死亡’的意义。” 她蹲下身,平视这孩子毫无波动的双眸:“你活着吗?” 小孩伸手捂住左胸口,又搭了搭自己的脉搏,随后确定道:“活着。” 司露摇摇头,“不是生理意义上的心脏跳动、脉搏平缓,也不是呼吸频率——这只是人类生存的本能,就像你用你那些‘常规手段’来保持能量一样。” 她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其实我很讨厌对别人说教,和人讲大道理……如果你真的觉得你的生存方式是正确的,是好的,我不会多嘴置喙。” 她摸了摸他的头:“但是,你喜欢喝汤,你觉得汤的味道是暖的、好喝的,是让你感受到快乐的,你在用‘常规手段’来维持生存所需能量时,有这个感觉吗?” 小孩摇摇头。 “因为‘常规手段’只是‘生存’,喝汤才是‘活着’。” 司露替他将胸口的斗篷拉紧,“对于你而言,现在‘死亡’,只是单纯地失去呼吸、脉搏和心跳,失去对世界的感知,甚至只是失去了本可以用来做实验的未来时间,对吗?” 小孩点头。 “对死亡没有感觉的人,是无法理解‘死亡’的——人类不是机器,人类之所以为人类,是因为有血肉、有感情,有精密的机器无法替代的人性。” 她最后拍了拍小孩的肩膀,“你得先‘活着’,然后才能‘死亡’。” 这孩子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这在这个少年老成的小孩身上是非常罕见的表情。 司露不再多言,她该走了。 “等等。” 稚童的声音叫住了她。 司露回头,见那孩子把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金色的头发与熟悉的衣衫暴露在她的眼前。 ——草!她就说为什么这孩子的脸看上去这么眼熟!! 是你!阿贝多!! ……原来你小时候是这种风格吗?!! 她就说这倒霉孩子的“妈妈”的风格怎么听上去那么像杜林的妈妈,这特么就是同一个妈啊! 槽点太多,以至于司露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 小阿贝多走到震惊的司露面前,将斗篷递给了她。 “你看上去很喜欢这件斗篷,作为你护送我上山,给我烹饪的报酬,希望你……不要嫌弃。” 司露挑眉:“你是……看出了我想要这件斗篷才……?” 联想到小孩最开始对雪山毫无惧怕的态度,中途却突然改变口风让她护送他上山,还要给她“报酬”。 小孩点点头:“被你看穿了。” 司露:……不要用这么平缓的语气说这种惊讶的话啊,很阴森好吗? “你不放心我独自上山,是因为我看上去很年轻,你怕我遭遇危险——这虽然是善心,但是很遗憾对当时的我造成了困扰。” 司露:…… “当时的情况下,我只有向你展示‘我能在雪山上活下去’的能力,你才能放心放我走。”他抬头,看向司露,很认真地道,“这是对于‘善心’的回报,请你收下。” 说着他看了看身后的保温箱:“……也是对这些食物的报酬,希望你不要觉得太过廉价。” 司露:……不,一个全元素抗性的斗篷换几顿饭,怎么都不算廉价了。 但是她叹了口气:“你留着吧,我不需要。” 她怎么样也不至于去和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孩子抢防具——哪怕知道对方是阿贝多也不行。 而且雪山上危险重重,他确实比她更需要这东西。 小阿贝多摇摇头,固执地伸着手,一定要她收下。 司露当然不肯,万一她拿了他的斗篷,让他在雪山上遭遇了危险,那她这只蝴蝶不就成了煽动大洋彼岸飓风的罪人了。 她想了想,“那你把它也当成一项‘报酬’吧——我收下这件斗篷,然后将它作为报酬,重新给你,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小阿贝多想了想,点点头:“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司露笑了笑:“好好吃饭。” 小阿贝多一愣,似乎没想到她的请求是这个。 司露重复道:“好好吃饭,尽量让自己‘活着’,而不是只是单纯的‘生存’,可以做到吗?” 小阿贝多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司露终于放心了,她向小阿贝多挥挥手:“那么,再见。” 小阿贝多学着她的样子挥了挥手,却没有和她说“再见”。 因为他不确定他们还能不能“再见”。 他是他的母亲创造出的人造生物,在他之前,她的母亲已经做了许多失败的“试验品”。 那些“试验品”,并不是一开始就被判定为“失败”的。 她的母亲会像对待他一样,将他们养大,教会他们应学的知识、创作的课题,然后交给他们一个“测试”。 或者说,一个新的课题——研究“死亡”。 他没见过那些试验品最后交出的答案,但他知道,母亲并不满意,并且由此认定,他们都是“残次品”。 现在,轮到他来做这个关乎命运的课题了。 他的上一位“试验品”,已经被母亲最满意的造物——腐殖层的魔龙杜林吞入了腹中,化为养料。 他会步上它的后尘吗? 想到这里,阿贝多其实没有多少“害怕”的心绪。 就像那位白发少女说的,只有切实地体会“活着”,才能明白“死亡”。 而现在对于他来说,“死亡”更多像是一台机器停止生产,被按下了销毁的按钮。 机器怎么会惧怕“死亡”呢? 他只是有些遗憾。 如果那位陌生人——那位气息独特的少女,真切地期盼着他们的“再见”,那她会遗憾吗? 还有那些“食物”。 他从前没有尝过食物,对于他而言,五岁之前才是生存所需养料的刚需期,而他所需的“养料”,都会通过脖子上的这颗星芒注入体内。 那是他被“制造”时留下的唯一瑕疵。 在今天之前他都不认为自己需要“食物”,当然,现在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 但是他想去尝试。 ——这是阿贝多诞生到世上后的第一次,想要“尝试”那些并非“刚需”的体验。 但这一切,还是等完成了他的课题,让母亲满意后再说吧。 阿贝多背起行囊,向眠龙谷走去。 第40章 散兵很确定自己在路过龙骨的时候感受到了一丝古怪的气息。 平心而论,他的“母亲”在制造他的时候,并没有特意给他加上感知敏锐的特性。 但是获得风属性的神之眼后,他对风力与气息的敏感程度与往日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就像他能从司露那个聒噪的女人身上感知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一样,在路过眠龙谷时,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缠绕在了化为白骨的身躯上。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属于“人造物”的气息。 却又不同于杜林那充斥着死亡与毁灭的感觉,而是一种更懵懂的、更像是初生婴孩的气息。 他没有犹豫,暂时告别了那个令人烦躁的女人,循着那气息找了过去。 不出意料得,他追到了那掩藏着龙心的山洞中。 散兵一直知道龙脊雪山中藏着一颗未死的龙心——从前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无能风神的力量并不足以将杜林彻底销毁,他可以净化毁灭之龙的身躯,却拿这颗蕴藏着生命本源的诅咒之心没有办法。 但在五百年前走了一遭后,他现在有了些新的想法。 想清楚一些事后,他只觉得有点……可笑。 巴巴托斯……原来竟是如此“懦弱”的神灵啊。 不是如他“母亲”一般杀伐果断,以雷霆万钧的无想一刀劈开所有树立在“永恒”道路上的阻碍。 巴巴托斯,竟然是有“怜悯”之心的——更可笑的是,那并不是对于同为神的同伴,也不是对于得他们庇护的人类,而是对于一个邪恶的造物、生而毁灭的怪物。 嗤笑过后,散兵并不打算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神灵如何,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在乎的只有…… 哈,找到了。 ——在杜林那颗血红的、鼓动着的心脏中,果然有另一种“生命”的存在。 迹象微弱,甚至连他在最初都无法确定。 巴巴托斯感知到了吗?或许吧。 或许是出于神灵的“懦弱”,又或许是以为这才是杜林的本体,又或者是净化毁灭之龙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量? 总之,这颗掩藏在巨大蚌壳中的珍珠,如今被他归入囊中了。 散兵伸手,抚上了那颗心脏。 刺痛的、湿热的触感。 ——这就是……“心”吗? 空洞血红的“心房”中,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了散兵的耳中。 “你是……又一位‘残次品’吗?” 散兵:……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敢这么说他了呢。 那个声音没有感知到散兵的情绪,只是顿了顿,随后自我否定了那句话。 “不,虽然你身上也没有‘活物’的气息……但你和我、和我们,似乎是不一样的。” 散兵:…… 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做到能每说一句话都在他雷点蹦迪的? 它还在不停叭叭,“但你身体里的那个……却和我们有点相像……” 散兵忍无可忍地出口打断:“你可以闭嘴了。” 他冷笑一声:“残次品只有你,不要擅自用可笑的目光来揣测我。” 它似乎没觉得“残次品”是一句冒犯的话。 “是的,我是残次品,所以化为了腐殖层造物的养料。母亲说,这已经是我最好的归宿。” 散兵嗤笑:“那你呢?你也这么觉得?化为同类的养料,已经是你最好的归宿了?——你本可以拥有‘生命’。” 它有些茫然,“母亲总是对的,她说……” “我没有问你的母亲,我问的是你 ,”散兵打断他的话,“你也这么想吗?放弃拥有‘生命’,化为他人腹中的食物残渣?” 它沉默了一会儿:“可是,那不该存在。” “它自己的想法”——那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它只是一个注定要被处理的残次品而已。 散兵没有兴趣给一个“残次品”做心灵导师,他今天是带着目的前来的。 他干脆直言问道:“你想活下去吗?——以防你再回答些什么‘母亲说’、‘不应该’、‘不知道’之类的鬼话,事先声明,这个问题我只会问这一次。” 他不是来做慈善的,他也没有什么好心去开导一个懵懂的“同类”。 能让一个句句戳他雷点的生物在面前蹦跶这么久,已经是看在它“有用”的份上了。 他继续道:“在你‘生命力’完全被杜林消化之前,它就已经死了,你是幸运的——但杜林的心脏留了下来,吞噬与同化会继续进行,不出百年,你就会彻底化为你所谓的‘养料’。” 他轻笑一声,特意压低了语调,带着一种诡异的,甚至有些诱导的语调,轻轻开口。 “我只问一遍——你想活下去吗?” 那个声音愣了愣,弱弱道:“但这已经是你问的第二遍了。” 散兵:……你还是去死吧。 告别小阿贝多后,司露重新踏上了下山的路——天地良心,这已经是她来来回回第三次踏上这条下山的路了,每次都被奇奇怪怪的事打断。 希望这次她可以顺利下山。 直到她看到前方道路尽头的青蓝色身影,她就知道这个希望大概又破灭了。 散兵显然也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他回头。 “你又去干什么坏事了?” “你又去干什么蠢事了?” …… 某种意义上,两人真的很了解对方了。 散兵冷笑一声,先发制人:“离我们告别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而你非但没有在下山路上走更远,却反而倒了回去——你最好告诉我,你没有干‘在雪山上看到迷路的旅人于是大发善心护送了他一路’这种蠢事。” 司露不甘示弱,反问道:“你走来的方向不是正常上山的路。你去了眠龙谷,但是我们明明是从眠龙谷离开的,所以你是去做了一件不能让我看到的事——你最好告诉我,你没有在打杜林尸骨、和它的毁灭之力的主意。” 散兵似乎不介意被她看穿这一点,他只是双手环胸,用一种十分无所谓的语调开了口。 “所以呢?如果我回答‘是’,你会怎么做?替天行道?杀了我?还是消灭我的存在?——劝你还是省省吧,连我自己都做不到这一点。” 司露皱眉,“你是我引进骑士团的人,如果你有任何异动,我不会手下留情。” 散兵摇摇头,语调中的嘲讽意味几乎溢了出来:“明明身负那么不可思议的力量,你却还是没有半点身在‘历史’中的自觉。” 他不再看她,目光定在了遥远的高山之上:“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也把我看得太重要——我们都是历史洪流中的嗟尔鼠辈,我们的到来不是来‘过程’,而是‘结果’。” 司露沉默了下来,难得没有回怼他。 “我们现在做的任何事,都不是‘改变’历史,而是在‘顺应’历史。” 他的目光重新看向了司露:“所以,至少在五百年前的时间里,收起你可笑又无用的同情心和正义感吧,一切早已注定,你所做的都是徒劳。” 司露突然笑了一声。 “如果我之前还不确定,那现在几乎百分百确定了,你刚刚肯定是去搞事了。” 她学着散 兵的样子,双手环胸,开始冷笑,“如果你什么都没干,你不会费这个功夫扯一大堆歪理试图说服我‘不要多管闲事’,我劝你老实开口,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有趣,一个连爬个小山坡都会气喘吁吁的战斗渣滓都学会这么强硬地开口了。” 散兵显然有恃无恐:“以你的战斗力,你想靠什么来威胁我?你那时灵时不灵的时间技能?还是你口袋里那条除了吃就只会睡的菜花蛇?” 司露比他更硬气,她直接取出了天空之琴。 “当然是凭这个——我们回到五百年后的关键现在就在我的手上,我随时可以发动技能,自己一个人回去,”司露唇角一勾,“而你,就只能在五百年后再见到我了。” 她在散兵开口前打断了他想说的话,继续道:“不要觉得我是在吓唬你,我还要谢谢你刚刚的一番话打消了我的顾虑——既然你也说了,我们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在‘顺应’历史,那如果我现在把你留在五百年前,也不过是在‘顺应’历史,我甚至不会有任何愧疚感。” 散兵眉目不动,脸上的笑意却沉了下来:“你还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 “你觉得我刚刚离开是去干什么了?”她做出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当然,你也可以赌,赌我没找到,赌我不会把你强行留下。” 散兵不说话。 司露在脑海里短暂地评估了一下这熊孩子的性格,最后得出结论:对他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她于是耸耸肩,向他走了一步:“当然,你也可以把这个看成我们之间的又一项交易——你告诉我你刚刚去干了什么,我将你带回五百年后。” 对付熊孩子,她不介意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散兵沉默了一会儿,司露注意到他的指尖微微抽搐两下,似乎是下意识地要动手,却又被强行按下冲动。 她也注意到了他指尖的灼痕,那是在接触杜林的毁灭之力后才会产生的伤口。 再仔细观察一下,他的脸色有一种不正常的苍白——散兵的脸色一直很白,他浑身上下露出的皮肤都白得像被精心烧制的瓷器,但现在的苍白却不同。 那是瓷器即将碎裂时的、虚弱的白。 司露心下一沉,这熊孩子到底去搞了什么大事? 终于,他散去了指尖的风刃,缓缓开口。 “你该庆幸这是在五百年前。” 不然他绝对不会让胆敢这么威胁他的人看到明天的太阳。 “杜林的心脏还‘活着’。”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司露吓了一跳:“你搞的?” 散兵冷笑一声,“真高兴你这么看得起我。” 司露说完那句话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但如果不是散兵,那就只能是…… “……温迪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问他去啊,问我干嘛?” 司露:…… “……你找到了杜林的心脏,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散兵微微眯眼:“你知道的,无论是‘我’还是‘他’,我们都在给自己寻找一颗心脏。” 这一点司露确实无法否认。 排除掉已经回溯了的和散兵那次初见,她之后无论是碰到流浪者还是散兵,他们都说过“心脏”的事。 他们执着于给自己寻找一颗心,来填补胸口的空缺。 司露并不好奇这具看上去活生生的身体为什么会缺一颗心,她在那一瞬间想到的是—— “……你居然想要杜林的心脏?”她吐槽道,“型号不匹配吧,它那么大的躯体,等比来算,心脏的大小快赶得上我们一人的身高了。” 散兵:“……这是重点吗?” 司露没有 理他,而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和‘他’的人格切换,条件是什么?” 散兵并不惊讶于司露看得出他和流浪者的状况,这个女人虽然在某些方面十分愚蠢,但在人类这个物种里,已经算有脑子的了。 他冷笑:“你如果打的是把他叫出来,让他说真话的算盘,我劝你还是别想太美。” 司露皱眉。 “我能感知到他占据身体主导时的一切,不代表他也能。”他微微抬起下巴,颇为倨傲道,“他连我的存在都意识不到。” 司露显然没有很相信的样子,散兵于是再度开口。 “你最好也不要想着‘先叫他出来看看再说’——在现在这个五百年前被灾难侵蚀的蒙德,那废物帮不了你。”他皱皱眉,一幅很嫌弃的样子,“他连被你那菜花蛇咬一口都会叫痛,你还能指望他干什么?” 权衡再三后,司露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带我去看看杜林的心脏。” 散兵笑了一声,像是意料到了她不会信他的话,一定要亲自去看了才罢休。 “走吧。” 散兵当真把司露带到了杜林的心脏前,坦坦荡荡、毫无隐瞒的模样。 司露看着眼前那颗跳动的巨大心脏,“噫……你真的想把这玩意儿塞进你的身体里?” 散兵:“……不要用这么古怪的形容来形容这件事。” 司露看着满目血色,叹了一声:“这东西在雪山里藏了五百年?” 散兵不置可否:“在这之前,没有人知道这里还有一个这样的洞口。” 他微微眯眼:“至少生活在五百年后的我们,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不是吗?” 说到这里,散兵摊了摊手,指尖的伤口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显眼,“这东西不是以人力可以影响的,我拿它没办法。” 司露瞥了散兵手上的伤口一眼,“……听到你直言认怂的言论可不多见。” “你对我有什么误解?”散兵冷笑,“对待明知不可战胜之物还冲上去送死,这才是愚蠢的行为。” 他最讨厌愚蠢。 他不愿再多说,而是直接催促道:“你现在看到你想看的东西了,走吧,回蒙德。” 司露思忖了一瞬,干脆地点了点头,“行,走吧。” 倒不是她对散兵的话有多信任,而是她感受到了杜林这颗心脏的强大与诡异之处。 在她眼里,这确实不是单凭“人类”力量可以影响的东西。 她转身,跟着散兵走出了存放着杜林心脏的洞穴。 散兵扶了扶头顶的斗笠,将唇边的笑容掩下。 无论是杜林的心脏,还是心脏里司露不曾察觉到的东西,确实都不是“人类”的力量可以影响的。 但是很可惜,她并不知道…… ——他身上可不止有人类的力量。 司露终于从鬼打墙一般的龙脊雪山上下来了。 她看着眼前的蒙德城,颇为感慨地长叹一声。 “不对,这蒙德城怎么看着不太一样……” 这下轮到散兵吐槽她了:“……你是鱼的记忆吗?我们现在是在五百年前。” 司露低下头,看着蒙德城外的焦土,脚下的绿茵地被焚烧殆尽,只余下黑黑红红的余渣。 “这是……杜林干的?” 散兵看了一眼那片焦土,“这是狱火之蝶的痕迹。”他怪笑了一声,“老朋友啊。” 他顿了一下,突然起了兴致一般:“走,去看场好戏。” 司露:? 她一头雾水地被散兵带着,循着地上焦土的痕迹,一路来到了蒙德城郊的树林之中。 五百年后,这里绿荫参天,是花鸟走兽的自然乐园。 但五百年前的今天,所有绿意都化作焦灰,而这一块地方似乎被焚毁得尤其严重。 司露看着这一片空旷的焦地,不知道说什么:“……连树木焚烧后的枯枝都没留下。” 又或是曾经有的,却终究消散在风中。 散兵似乎正循着这片焦土寻找着什么痕迹:“……到这里断了……咦?冻土……是冰的痕迹。”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答案,拍了拍手,拂去了衣摆上的尘土:“算了,走吧——来晚了,好戏已经落幕。” 司露看着他的动作,一头雾水:“?你在干什么?” 他抓起一把地上的黑土,伸手捏了捏,司露敏锐地听出来,这不是寻常土壤被焚烧后的“沙沙”声,而是带着一点类似于冰渍一般的脆响。 ……简而言之就是听上去比较像刨冰。 “……有人在这里做了刨冰?”司露走过去蹲下,学着他的样子握了一把土。 散兵看了她一眼,难得地没有讽刺她,甚至笑了一声,“是啊,就像在火锅游戏里放了刨冰一样。” 他松开手上经历了冰火双重摧残的冻土,“是能熄灭世间一切烈焰的坚冰。” 土块从他的指尖滑落,散入风中:“但那又怎么样呢?无法跳出这个世界……终究不过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司露听不明白他在念叨什么,最终决定将之归为中二少年的间歇性发言。 “戏看完了?走吧。”她催促道。 散兵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余土,“在这之前,你是不是要先阻止你的菜花蛇乱吃东西?” 司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本来好好待在她口袋里的菜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掉了,扭着腰身往树林深处钻去。 ——而它的目的,是焦土之上遗落的,一枚破碎的沙漏。 司露感到头疼:“都说了不能吃垃圾食品!!” 她在菜菜张口的前一刻将它拎了起来:“你怎么什么都吃啊?!” 不仅什么都吃,还特么会自己偷偷觅食了。 “可是它真的很香……”菜菜扭动着身体,“之前那些东西也是,真的很香嘛……” “不行!”司露瞪着它,“外面的垃圾食品不消化,你要吃我回去给你做饭!” 菜菜有些委屈:“可你做的菜我吃不饱……” “反正不能吃这些东西!” 司露将菜菜挂回脖子上,决定以后多留个心眼,绝对不能再让它偷溜了。 她刚走两步想离开,却犹豫了一下,回身把那只破碎的沙漏拿了起来,擦了擦灰,放回了空间之中。 ……回去找人研究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当零食给菜菜换换口味了。 散兵默默看着这一切,虽然听不懂菜菜说了什么,却大致能从司露的回答中听出一二。 “你都不觉得你这菜花蛇有哪里不对?”他看向司露的目光有些古怪,“家门口随便捡的一条蛇,又能净化龙泪,又能喝杜林的毒血……” 司露打断他,“在说它之前,你不如先看看自己。” 她的话语很不客气,“一个双重人格的精分,天天念叨着自己‘没有心’,还想着去取毒龙之心的怪物——你居然好意思说菜菜不对劲?” 如果换做其他时候,或是其他人说散兵是“怪物”,他或许已经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但他现在更好奇的是—— “……你生气了?” 散兵的语调中有惊讶,更多的是一种诡异的……兴奋。 司露皱眉:? 散兵上前一步,迫近了她,“有趣,你生气了…… 在我说出你这条蛇的古怪的时候,你生气了?” “……就算我生气了,你这么开心干什么?” “发现了你的弱点,这不是值得兴奋的事吗?”散兵眼中当真闪着兴味的光彩。 他和司露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却已足够他大致看清她的为人。 她会笑会闹,会像一个正常人类一样展露自己的“感情”,甚至似乎和他斗两句嘴就能跳脚生气。 但他从未像刚刚提到她的蛇时那样,感受过她“真实”的情绪波动。 直到他提到菜菜的不同之处。 她生气了,又或者说——害怕了。 惊惧她的魔宠会被当做异类来对待、来灭杀——原来这才是她的弱点。 散兵已经进入了让司露感到“冒犯”的距离范围内,司露皱着眉退开一步,想要和他拉开距离。 她搞不明白这人又在发什么疯。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我没有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老派观念,不然也不可能把你这样奇奇怪怪的人带在身边,”她试图和他讲道理,“所以,同理,我也不在乎菜菜身上有什么秘密,我只要知道它是我的同伴就够了,我会永远无条件站在它的那一边。” “哪怕它要毁灭世界?” 司露挥开他凑近的脸:“不要随随便便给人家扣上要毁灭世界的帽子——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天天把毁灭世界挂在嘴边的中二少年,谢谢。” 她双手环胸,给了散兵他想要的答案:“一定要说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我的立场就是我的同伴。” 所以,虽然够不上什么“他们杀人她来放火”的无脑地步,但在条件允许并且不伤天害理的情况下,她肯定无条件站在他们那一边。 “哈!” 散兵这回是真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容中有几丝嗜血的癫狂感,却不同于先前司露看到过的任何冷笑与嘲笑,是一种更为真实的情绪。 ……所以这人本质真是疯子是吗? “怎么办,我开始喜欢你了。” 第42章 司露刚刚从五百年前回来,现在需要做的事可太多了。 散兵这幅身体的健康,重要性显然并不在她待办事项的前几名。 所以在把他送到晨曦酒庄的客房中后,司露便想直接撒手不管。 “……等等,”还是迪卢克叫住了她,“这个流浪者,有什么疾病吗?” 司露认真思考了一下:“脑子有病算吗?” 迪卢克:…… 他想了想,叫来女仆长爱德琳,去寻找可靠的医师来给“客人”看病。 司露想的其实是就算叫来了医师,普通人大概也治不好他这病。 毕竟他这伤,多半是五百年前折腾杜林心脏的时候留下的。 杜林毒血的腐蚀,寻常的医师怎么可能治得好。 “我觉得,你们可以放心。” 菜菜“嘶嘶”地吐着舌头从她发丝间钻出来:“这大帽子多半没什么事。” 司露:先等等,大帽子是什么奇怪的绰号? 司露想了想,问道:“……你还会望闻问切?” 小白蛇从她脖子上扭了下来,一路爬去了散兵的床边。 “不会,但这人身上有我讨厌的气味。” 它顺着床柱,一扭一扭地滑上了床垫,爬到了散兵的身旁,“拥有这种气味的人……才不会那么轻易死掉呢。” 说着,它张大嘴巴,一口咬在了散兵的手腕上。 “这蛇……” 迪卢克看着菜菜的动作,本想阻止它,但他见司露和温迪都没有反应,便也没有动手。 司露也没想好要不要阻止菜菜,毕竟她知道菜菜不是什么草菅人命的魔兽,此时动口多半不是想害他。 再结合它喜欢吃那些“脏东西”的口味……难道是它在“吃”残留在散兵身体里的杜林腐蚀之力? 她于是转向了温迪:“你去帮他看看?” 温迪眨了眨眼:“欸?他不是已经醒了吗?” 司露回头,恰好看到菜菜松开了散兵的手腕,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隔,然后慢悠悠游了回来。 床上的散兵睁开了眼。 他扶着刺痛的额头撑起了身体:“我这是……在哪里?” 司露观察了一会儿他的神色,大致确定现在掌控身体的是流浪者的人格。 她想了想,回答道:“刚刚我们在摘星崖上召唤了特瓦林,你胆子太小了,被它吓晕了。” 迪卢克:…… 温迪:…… 她顾不上两人一言难尽的眼神,走到流浪者的床边,继续毫无压力地口胡。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流浪者不知道信没信她的解释,只是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咬痕,而后抬头。 “没有太多不舒服,只是身体有种……力竭的感觉。” ……因为你去五百年前走了一遭,还染上了约莫是迄今为止最强大的人造魔物的诅咒之力啊。 她伸手拍了拍散兵的肩膀,把他按回了枕头上:“正常的,你先好好休息。” 见流浪者已经醒了过来,并且似乎没有什么大碍,迪卢克叫来女仆长爱德琳进门安排他的住宿事宜,便带着司露和温迪出了门。 走到门外走廊后,迪卢克直接开门见山:“你要怎么治疗特瓦林?” 司露颇为答非所问地回答道:“目前我大致有七成把握,但是在那之前我需要休息一下。” 迪卢克顿了一下,意识到是她不想多说,便没有追问,转而接话道。 “……可以,我帮你安排一个客房。” 司露有些奇怪地看向他:“迪卢 克老爷不是有事要问我吗?” “不是现在,你先好好休息,特瓦林的事要紧。” 说着他看了一眼流浪者紧闭的房门,“在此之前,流浪者就先留在晨曦酒庄中‘休息’吧。” 司露笑了一声:“……你用这样的语调说让他‘休息’,会让我觉得你想让他‘永眠’。” 迪卢克瞥了她一眼,但神奇地没有反驳。 一旁的温迪见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便笑着开口:“那没有我什么事了吧?” 司露一把拽住正要偷溜的温迪:“没有你,谁来召唤特瓦林?” “可是天空之琴坏……” 司露从空间里拿出完好无损的天空之琴递给他:“喏,修好了。” 她都已经见过五百年前天空之琴完好无损的模样了,想要修好它自然易如反掌。 温迪似乎愣住:“欸?” 他接过琴,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修好了?” 司露有些奇怪道:“……你给我琴,不就是让我修好它的吗?” 怎么现在她修好了,他反而是这个表情? 温迪像是花了一些时间才接受了“天空之琴居然被修好了”这个事实,他摸了摸下巴。 “唔……确实修好了,真是不可思议的力量。” 后面那句话他嘟囔得很轻,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他将天空之琴收了起来,看向了司露,笑眯眯道:“那等你休息好了,我们便去寻找特瓦林吧。” 司露还惦记着系统任务上的“一切起始之地”,但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点点头。 “行,那就……两个小时后见?” 凯亚也已经回了骑士团向琴团长汇报摘星崖上的事,他们约定重新集合的时间也是两个小时后。 迪卢克和温迪没有意见,刚刚安顿好散兵的爱德琳小姐又给司露准备了一间客房,司露谢绝了其他帮助与服务,躺到了床上。 等爱德琳小姐离开房间后,她拉开系统面板,切换到群聊。 ——说要休息本来也只是借口,她需要一个清静的环境,来给群友们同步一下这爆炸的信息量。 [群聊]司露: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们千万别害怕…… 群友们顿时就乐了。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我们是旅行者,我们不会怕,你说。 [群聊]司露:我刚刚和散兵穿越到了五百年前,认了个杜林当儿子,然后亲眼目睹了特瓦林消灭杜林的那一幕。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你和散兵,能生出那么大的儿子? [群聊]摩拉单推人:人和人能生出龙吗?……没有生殖隔离吗?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生殖隔离是说父亲和母亲之间跨种族,不是说父母和孩子之前跨种族,达尔文棺材板盖不住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不是,父母和孩子都跨种族了,父母之间怎么可能同种族? [群聊]司露:我认真的,我没在开玩笑,巴巴托斯也在,八成就是他设计把我弄到五百年前去的! [群聊]摩拉单推人:你说的那个巴巴托斯……他漂亮吗? [群聊]司露:他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他是那种,很少见的……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那确实少见,不务正业的摸鱼神,千万年来就他一个。 [群聊]司露:……我没在开玩笑!! [群聊]群主:好好好,收,不开玩笑了。老六来说说看,你到底碰到了什么? 司露言简意赅地总结了自己在五百年前的遭遇,随即群里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别 的先不说,我现在开始相信,那个叫散兵的可能真的是愚人众执行官了。 [群聊]司露:?为什么?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因为他知道女士的来历——五百年前女士罗莎琳因为自己的爱人鲁斯坦死在了深渊魔兽手下,她为了给爱人报仇,用身体承载了永恒之火,最后变得敌我不分,誓要燃尽世间一切,差点烧掉整个蒙德。 [群聊]摩拉单推人:后来至冬的冰之女皇救了她,给了她冰系的邪眼,她也从此成了愚人众执行官。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散兵很明显是知道这段历史,才会拉着老六去看热闹的,说明他对愚人众和执行官们真的很熟悉。 听上去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司露却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散兵带她去找罗莎琳,真的只是“看热闹”吗? ——诚然他看上去是个性格十分恶劣的熊孩子,但是至少在司露接触他的这段时间以来,他做事的目的性极强。 特地跑这一遭,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另有打算。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那流浪者呢?老六说他是散兵精分出来的人格? [群聊]司露:到底是散兵精分了他,还是他精分了散兵我不太清楚,但目前来看,他和散兵性格大相径庭,而且确实没有散兵占据身体时的记忆,但散兵拥有全部记忆——看上去散兵才是那个主导人格。 [群聊]群主:但是按照老六形容的散兵的性格,我不觉得他是会心甘情愿和别人共用身体的人。 [群聊]司露:……确实,我觉得散兵后期一定会搞事,但是目前还看不出来他除了“给自己找一颗心”以外的目的。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这人太危险了,关在晨曦酒庄让迪卢克监视着也好。 [群聊]司露:流浪者还好说,但如果后面散兵的人格占据了主导,那迪卢克未必拦得住他……但这之后再说,现在关于特瓦林,我有个计划。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你说你可以治疗特瓦林,怎么治疗? [群聊]摩拉单推人:你不会想要让菜菜去吸收特瓦林体内的深渊侵蚀吧? [群聊]司露:想多了,我怎么可能让菜菜去吃垃圾食品。你们还记得我的技能二吗? 司露再次把技能二的详细介绍发了上去。 【技能说明:你可以无视时光施加在一定存在上的“磨损”,将ta们恢复到磨损前的状态。当然,要想完全修复,你必须知道ta原本的状态。】 [群聊]司露:技能介绍上对于技能的作用对象,用的词语是“一定存在”,而不是“物品”……所以我在想,这是不是意味着,技能二的施展对象可以是活物——比如特瓦林。 [群聊]司露:我见过五百年前特瓦林没有被侵蚀时候的“原本状态”,满足了技能发动条件,现在又有默菈和温迪给我加的buff,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群聊]群主:我觉得非常合理,值得一试,老六是还有其他顾虑吗? 司露再次感慨一声嘉波的靠谱。 [群聊]司露:有一点,但不是对技能或者特瓦林的顾虑,我是在想……如果我们提前完成了后续的主线任务,系统会怎么样? [群聊]摩拉单推人:……什么意思? [群聊]司露:你看啊,按照正常剧情发展,“治愈特瓦林”肯定是在“召唤特瓦林”这个任务之后,对不对?但是现在我们“召唤特瓦林”的任务还没完成,如果我直接一步到位,治愈了特瓦林,会发生什么事? 群里静默了下来。 平心而论,他们对于司露在完成系统任务上的骚操作已经见惯不惯了,只是之前的那些骚操作,充其量只能算 作是在考卷上花式答题。 但现在,她想做的事,是在开考前就提前交卷——在人家系统连试卷还没发下来的情况下。 [群聊]司露:因为现在我们卡在了“一切起始之地”这个条件上,我去问过温迪,他说他忘了——是不是实话我们先不去说,至少代表着我们无法从他那里得到答案。而我们刚刚又试过了摘星崖,很显然也不是正确答案。 [群聊]司露:如果是正常情况,我们可以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往前回溯,实在不行用穷举法也能找到那个“起始之地”。但是我刚刚在摘星崖上穿越了五百年,得到了很多重要的线索,现在如果回溯到摘星崖前,很不划算。 当然,对于司露来说,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 ——她想趁这个机会“钓”出系统那个可以沟通的人格。 上一次那个人格出现的契机,是她快速刷了三个任务,被系统判定为bug后,他突然冒了出来。 那这一次,她如果跳过了系统安排的剧情,直接把进度条拉到结局…… 唔,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第43章 群友们的讨论总是能很快得出结论,他们一致同意了司露的解法。 [群聊]司露:对了,木鱼呢?怎么又不见了? [群聊]摩拉单推人:他之前说他有个大任务要去做,估计在忙个人任务吧? 司露便不再多问,关了群聊,看了看还剩下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便干脆扯过被子,打算眯了一会儿。 之前在龙脊雪山上上下下,也确实耗费了她不少体力。 她把菜菜搁在了床头,翻个身便陷入了沉眠。 司露在刚穿越来后时间内其实经常失眠——毕竟突然穿越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对剧情设定一无所知,焦虑是再正常不过的情绪。 好在随着她的个人任务和主线任务渐渐推进,她的焦虑情绪已经缓解得差不多了。 但是今天似乎有点特别。 迷迷糊糊中,她的耳边响起了微弱的雷声。 她一时竟然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毕竟现在的窗外风和日丽,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打雷的天气。 那雷声却也并不响亮,只是偶尔劈下两道,间隔也不短,几乎让司露以为是她的错觉。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意识到雷声似乎近在咫尺。 她循着雷声出门,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路走到了流浪者的客房门口。 ……雷声是从他房间里传出来的。 她伸手,推开了房门。 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在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便蛮不讲理地充斥了她的鼻腔,身体比她的大脑反应得更快,那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反胃。 她视线最先聚焦的,是房内墙上的挂钟,染上鲜血的钟摆仍在忠诚地报时。 铛——铛——铛——铛——铛—— 五声钟响后,时间来到了下午五点。 司露低头,在看到地上的三具尸体时,仍是有些发懵的。 她穿越来这个有着妖魔鬼怪的异世界时间已经不算短,但这是她第一次直面人类的尸体。 他们躺在血泊中,躯体僵硬、气息全无——他们不像魔物被消灭后便挥散在空气中,而是留下了冰冷的尸体,明晃晃地昭告着他们的死亡。 地上歪斜着的两名女仆穿着晨曦酒庄的制服,司露认出了她们是摩可与海莉,她的客房还是她们帮她整理的。 在她们的尸体旁,是她并不熟悉的医师,但她至少认得出来,那是爱德琳小姐找来的医师。 医师的药箱散落在一旁,零散的瓶瓶罐罐落在地上,他的手中还握着一瓶药剂,似乎是在给患者治疗途中被突兀地打断。 他的伤势比那两名女仆都要严重,整个人都像是被高压电击溃一般,浑身泛着诡异的焦黑——司露甚至能闻到肉类被高温烤焦后的作呕气息。 她捂着嘴巴,克制住痉挛的肠胃,看向了窗边的罪魁祸首。 流浪者——又或是散兵,她分不清也不需要去分清此刻占据躯体的灵魂。 他紫色的瞳中酿着惊雷,就如此刻跃动在他指尖的亮眼电光般。 她骤然想起迪卢克说过的话。 ——他可以操纵第二种元素。 她听到自己开了口,语调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静:“他们……是你杀的?” 窗边的人抬头,在视线交接的那一刻,司露仿佛也被惊雷劈中般,浑身过电地痉挛了一下。 下一秒,她从床上猛地坐起。 “呜哇!你干什么!” 她惊醒坐起的幅度过大,一下子掀翻了整床被子,把正蜷缩在床头休息的菜菜都给震地摔了下去。 司露只觉得手脚冰凉,“梦”中那充斥着肺腑的血腥味还没从她鼻间 散去。 “现、现在几点了?”她听到自己有点颤抖的声音。 菜菜攀着床柱一路游回床上,“墙上不是有钟吗?三点五十六,快到你们约定的集合时间了。” 他们约定下午四点集合。 司露一把掀开被子,“唰”地一下翻下了床,顺带把刚刚游回床上的菜菜再度震到了地上。 “哇你干什么!!我要生气了!!” 司露来不及理他,穿上鞋子跑出门,一路冲过走廊,然后“砰”地一下推开了流浪者的客房门。 她这一下撞门把房间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四双眼睛全部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司、司露小姐?”女仆海莉愣了一下,看清了她是谁后走上前,“您是……有什么急事吗?” 司露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似乎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了一句:“海莉小姐和摩可小姐为什么都在这里?” 她扫了一眼房内看上去十分懵逼的两名女仆,“我记得先前分配任务的时候,爱德琳女仆长说,只需要海莉小姐留下来照顾病人就好。” 但现在房间里多了一个女仆出来——这不合常理。 而在她那个诡异的“梦”里,也是他们三个,横死在了这间客房中。 如果那真的只是她做的普通的“噩梦”,那在她入梦前的意识里,流浪者房间里应该只有一个女仆。 她不会在梦中“预料”到摩可也会进来。 摩可也对她的提问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答了这位贵客的话,“是爱德琳女仆长追加的命令,说是迪卢克老爷吩咐的……说我和海莉两人一起照顾病人,也能互相照应。” 互相照应?什么情况下需要互相照应? ——是怕流浪者出了什么差错,至少可以有一个人先来报信吗? 司露现在脑中乱成一团,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而从她进门起就一直没有说话的流浪者,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药碗。 “司露,你怎么了?” 这是流浪者的语气。 他也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司露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冲进了他的房间,还前言不搭后语地问着奇怪的问题? “我……” 司露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回答。 总不能真的回答我做了个梦,梦到你一个多小时后会大开杀戒,把房间里的人都杀掉吧? 她揉了揉胀痛的额头:“……不,没什么,我……” “咚咚咚”的敲门声从半掩的房门口传来。 司露回头,看到了门口的迪卢克。 他站在门口,即使房门半掩,也礼节性地敲了门,才踏足房中。 “迪卢克老爷。”两位女仆下意识向他打招呼。 他走到司露面前:“集合的时间要到了,你不在房间里。” 司露不知道说什么,“我……” 她想了想,平复了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深吸一口气。 “我来看看流浪者恢复得怎么样了。” 迪卢克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说什么,随即司露便察觉到肩上一沉,一阵暖意裹起了她。 “你的外套忘记穿了。” 刚刚她醒来后急急忙忙地冲出了房间,外套还落在房间里,迪卢克顺手给她带了过来。 她看着肩上的外套,低声道:“……谢谢。” 迪卢克微微颔首:“走吧,去庄园门口集合,凯亚和温迪应该到……” “等等。”司露打断他正向外走的脚步。 她一指流浪者:“带上他。” 这下不仅迪卢克,连流浪者也愣了一下。 迪卢克微微皱眉:“他……不太方 便。” 并非指他身体不适不方便,而是他们要去治愈特瓦林,不方便带上他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可疑人士。 司露当然知道这一点,事实上在这个梦境前,她和迪卢克保持一样的观点。 但她无法不去想梦境里的一切。 梦中她踏进房间的时候他还没有离开,地上的鲜血仍是热的,想必惨剧刚发生不久——也就是在下午五点左右。 现在是四点,离惨剧发生还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之内,他们赶不回来。 她不可能放任流浪者继续留在晨曦酒庄——他们全部出了门,庄园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不如把他带在身边,一来远离了惨案发生的地方,二来即便他真的要大开杀戒,他们也有能力制止他。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流浪者,他仍是有些懵懂的样子。 正常情况下,散兵和流浪者的人格很好区分。 此刻的流浪者称得上一句“人畜无害”,但梦境中他站在血泊中无动于衷的那一幕仍然在她眼前萦绕。 司露想了想,伸手拉起迪卢克的手,把他拽出了房间。 【系统提示:迪卢克好感度+2点。】 她没有时间去思考这莫名其妙的好感度是哪来的。 房门闭合的那一刻,司露便开门见山,“流浪者太危险了,我们必须把他带在身边……或者,迪卢克老爷你留在庄园中?” 让迪卢克留下也是一个办法。 “我赞同他的危险,但是看你的样子……似乎很确定,他会在我们离开后对庄园中的人不利?” 司露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我……” 她想了想,现在迪卢克对她的好感不算低,他们也已经对彼此有了大半的了解…… 她深吸一口气:“我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我梦到今天下午五点的时候,流浪者可能……” 她顿了顿,将到嘴边的“大开杀戒”咽下,“可能会失控。” 司露试图让自己显得更有说服力一点,“你知道的,我有一些……时间上的力量。而且我睡觉前,房间里只有海莉一个人,但我的梦里房间里多了个摩可……最重要的是,我醒来后发现,摩可真的来了他的房间。” 她回忆了一下,“我在梦里还看到了那个医师的药箱……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大致能说出他药箱里的瓶瓶罐罐是什么样的……总之就是,他真的很危险,我们最好把他带在身边,实在不行至少留一个人在酒庄里……” 司露看着迪卢克眉头紧锁的样子,叹了口气:“我们回房间,我给你说我看到的医师的药品……摩可和海莉可以作证,我进房间后没有看到过药箱。” “不必,”迪卢克摇摇头,声音很干脆,“我相信你。” 他沉吟了一会儿,“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处理他。” 司露发觉自己从醒来后就有些浑身瘫软,不由靠向了一旁的墙壁借力。 “……这的确是个问题,把他带在身边其实也有隐患。” 迪卢克看着她的样子,顿了一下,“你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司露摇摇头:“不用为了我耽误时间。” “不是,”迪卢克也干脆地摇头,“我在想,我们可以将出发时间定到五点后,你多休息一会儿,我们也可以留下来查看流浪者的情况。” 司露有些犹豫:“但是特瓦林……” “唔,我想特瓦林应该不介意再多等一个小时。”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司露猛地回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温迪吓了一跳:“……卧槽,你别吓人啊!” 温迪无辜地耸耸肩:“我明明已经 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你问迪卢克嘛。” 迪卢克点头。 事实上,温迪确实已经在走廊上站了一段时间了,但刚刚司露心神不宁的样子,多半也没注意到他。 温迪看向她:“连我在身边都没有看见……我觉得迪卢克老爷是对的,你需要休息。” 司露不赞同道:“可我刚醒。” 温迪笑弯了眉眼,“那就,再做个好梦吧?” 第44章 司露最终是被温迪和迪卢克压回房间睡觉的。 ……当然,这句话有点歧义。 总之他们几乎一路架着她压回了房间,就差亲自给她脱衣脱鞋整理床铺了。 司露大受震撼,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对自己的睡眠那么关心,她思考了一下。 “……你们,不会是想我睡一觉再做个预知梦吧?”她顿了顿,“事先声明,我这……技能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触发,我还是第一次……” 迪卢克:…… 温迪叹了口气,伸手给她拉上被子,“蒙德没有压榨病人的传统,你看看自己现在的脸色。” 事实上,在司露看不到的地方,她从那个梦中惊醒后,脸色确实奇差无比。 她挣扎了一下:“但是特瓦林……” 迪卢克把她摁了回去,“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我不觉得你有能力治愈特瓦林。” 但是默菈给她加的buff只有24个小时,他们又不可能大半夜去找特瓦林…… “睡不着的话,我给你弹奏一曲吧?” 就在她还在纠结的时候,一只低凉的手突然拂过了她的额头。 她顺着那只胳膊微微抬头,看到了一双溢着温柔笑意的绿瞳。 温迪像是想要说服她,司露也确实被这沁人的清新之色给安抚了。 她下意识地开始考虑起了他的建议:或许……适当地休息一下也不错? 绿瞳的主人弹奏的曲调向来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合上的眼睛。 甚至在闭眼前她还想着要在群里同步一下她做梦的这件事,却在闭上眼的那一刻,便陷入了沉眠。 不,或许这并不是一场酣恬的睡眠——她尚能听到床边演奏的曲调,感受到房间内传来的声响…… “我先去安排客房外的警戒。”是迪卢克压低的声音,似乎生怕吵醒她的睡眠。 “不必太紧张,”温迪像是摇了摇头,“我在这里。” 那一瞬间,司露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毕竟能让这位以不靠谱出名的风神说出如此令人安心的话,怎么看都像是在梦中才会发生的事。 房门被轻轻开合,是迪卢克出门的声音。 在那之后,她便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半梦半醒的黑暗中,她的耳边再度传来了模糊的对话声。 “……确实有趣……看上去……力量……过度……” “唔……很疲累呢……你……梦境……权能……” “……姑且一试……” 司露的意识再度清醒的时候,周遭已经变换了一幅不同的模样。 那是一片苍茫的白色,纤尘不染,又空无一物。 彷如洁净与虚无混合而成的产物,只有一片空茫。 司露茫然地站在这一片虚无的空间中,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身边在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非常有趣的梦境。”直到那人开了口。 她蓦地回头,撞入一双沉淀着温润褐色的如玉双瞳。 “寻常梦境的场景往往与做梦之人的过去与希冀有关,但你的梦境……”他望向四周,微叹一声,“——天低吴楚,眼空无物。” 司露退后一步,将那个突然出现的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他穿着一身修长的深褐色长袍,金纹滚饰、万字打底,衣袂袍摆上绣着襟贵的鳞样花纹,让司露觉得有点眼熟。 “你是谁?”她开口询问。 那人的褐眸中露出了两分异色:“……连在这样的梦境中都能保持警戒么……” 司露听着这句自言自语,更是 戒备,甚至向后退了一步:“你是谁?是这个……梦境的主人?” 他缓缓摇头:“不,这是属于你的梦境。” 司露皱眉:“我的梦境?可我醒不过来。” 如果这是她的梦境,那她可以自由控制开始与结束。 “因为你的身体陷入了极度疲乏之中……你的力量使用过度了。” 他在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我的力量透支了?但我没有感到疲惫……” “这是梦境,梦境之外有人正在治愈你的身体。以普遍理性而论,多数人无法将现实的影响带入梦中——而我的梦境权能并不完善,只是当年魔神战争时期由对手身上领悟的一些皮毛……如果是梦之魔神本人,或许可以做到创造出与现实完全相同的梦境。” 司露试图理解他的话,但她发现她失败了,她只能将自己的第一句话再度重复一遍:“……你是谁?” 那双褐色的目光再度落到了她身上,“入世近万载,我曾有过许多身份与名字。如今,便唤我一声钟离吧。” 钟离…… 司露确信这是她十分耳熟的一个名字,但自从进入了这场梦境,她的许多记忆便似是蒙上了一层白雾一般,只剩一层朦胧的概念,却无法记清。 她干脆抛开那些模糊的记忆:“我的身体透支了,现在正在被人治疗,所以我入梦了……又在梦中碰到了你,是吗?” 钟离微微颔首。 “那你来的目的是什么?”她直言询问。 “这虽然是我的梦境,但你却不是我梦境中的人,你是外来者,凭借‘权能’进入了我的梦境,”她细细分析着,“那么,请说明你的来意吧。” “试探、判断。”钟离答得十分干脆,干脆地让司露都觉得惊讶。 她还以为对方会和她绕一阵圈子,甚至做好了得不到明确回答的打算。 “你的身体处于虚弱之中,天空的琴声助你入眠,却也有桎梏——此刻你的梦境之中,一切皆为‘真实’。” 他这句话解答了司露的疑惑。 “……懂了,现在是坦白局。” 在此刻的梦境中,没有人可以说谎。 司露想了想,决定试一试这个“坦白局”的威力。 “你叫什么?” “钟离。” “你是什么身份?” “现在的身份么……往生堂客卿。” “唔……你有什么爱好?” “品味浮生尘世。” “……说人话?” “逛街、听戏、遛鸟。” “最喜欢吃什么?” “仙跳墙。” “最讨厌吃什么?” “海鲜。” …… 好像得到了很多信息,但又好像什么都没问出来。 司露本来也只是想借着率先发问的机会拖延时间,至少拖到外面的“治疗”结束,她可以自由苏醒。 毕竟她身负的秘密,可不适合和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在这里玩什么坦白局。 但对方已经开口了:“那么,到我了。” “姓名?” “司露。” “身份?” “……日常007老板不给加工资年终奖还要分两次发放的苦逼社畜。” 钟离:……? 他愣了愣,加了个定语:“现在的身份。” “周游七国的旅行者、菜菜的喂养者、提瓦特版罗翔老师的学妹、西风骑士团的荣誉骑士、晨曦酒庄的商队顾问、被某个精分神经病抢了五十万摩拉还要帮他打工的冤大头……头衔太多了,你让我喘口气缓一缓。” 司露深吸一口气,看向他,十分真诚道,“这些够了吗?” 钟离:…… 虽然他很确定对面这个女孩说的都是真话,但是为什么…… 他几乎没几句听得懂的? 他思忖了一下,继续问道,“有什么目的?” 这回司露的回答非常言简意赅:“回家。” 钟离又愣了。 “你的家在何处?” “很远很远的地方。” 司露逐渐掌握了“坦白局”的应对方式。 ——她必须说真话,但不代表着她需要说“所有”真话。 “怎么回家?” 完成系统的任务凑够十万积分然后让系统送她回家——这当然是不能答的。 但是,她可以简化“系统的任务”部分。 于是她斩钉截铁道:“和男人贴贴。” 钟离:? ……这似乎,和他,或者说——他们,预想中的答案不太一样? “去蒙德的目的?” “和男人贴贴。” “接近西风骑士团的目的?” “和男人贴贴。” “……接近特瓦林的目的?” “和男人……不是,漂亮的龙贴贴。” 钟离:…… 活了六千载的石头精觉得这么问下去不太行,这人似乎什么问题都能用“和别人贴贴”来回答。 ……最令他不解的是,她说的还全是真话。 他不太懂,但他大受震撼。 “与深渊有合作关系?” “没有。”司露答得毫无压力。 她和“深渊”有什么合作关系?和她有合作关系的只有群友好吧。 “时间的权能由谁赋予?” 司露心中一跳,飞速选了个最符合事实却又不明觉厉的“真话”。 “一个小肚鸡肠经常玩失踪的人工智障。” 钟离:? 他干脆直接问道:“伊斯塔露?” 司露愣了一下:“谁?” 这回换钟离愣了,但片刻后他就换了个问题。 “蒙德事毕后,下一站去哪?” 司露想了想,具体的游戏剧情她只了解到蒙德,但她好歹知道下一站是璃月。 “璃月。” 钟离似乎深深看了她一眼,追问道:“目的?” 司露想了想:“不知道。” ……她真的还没了解过璃月的剧情。 钟离:? “那你去璃月……?” 司露挠了挠头,“……回家看看?顺便过个海灯节?” 这已经是她根据这个身份能得知的仅有的线索了。 “……对七神了解多少?” 司露认真思考了一下:“七种属性?” 钟离:“……其他呢?” “名字?但只记得一个——风神巴巴托斯,化名温迪,璃月的岩神大家都叫他岩王爷,具体叫什么名字,额……我只记得前面有‘摩拉’两个字。摩拉……什么斯?其他的七神我只知道属性,连名字都不记得。” 钟离越问越把自己问迷糊了:“璃月七星了解多少?” “……只叫得上一个天权星凝光小姐。” “稻妻雷神……” 司露直接抢答:“谁?” 钟离:…… 这确实把他给整不会了。 按照隔壁风神的推测,与他曾经短暂观察过的一切来看,面前这个女孩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和深渊有关,甚至有可能在觊觎现世七神的力量。 ……但问下来她 却连七神的名字都叫不全。 而那神秘的时间权柄……她对于伊斯塔露的评价也只有一个字——谁? 现实中对她身体的治疗已经接近尾声,钟离最终选择了最后一个问题。 “给予你时间权柄的人,希望你为它做什么事?” 司露得承认钟离这个问题确实切中要害,换做是其他人可能都无法再蒙混过去。 她再一次感谢自己那鬼畜的个人任务。 于是钟离看到对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重复了那句让他怀疑人生的话。 “和男人贴贴。” 钟离:…… 梦境中的最后一幕,是对方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中透出的一言难尽的神色。 司露再次从床上醒来。 她睁开后的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她床边浅笑的温迪。 “真是悠长的一梦呢。” ……确实是悠长的一梦。 司露恍惚间意识到自己的梦境一定很有信息量。 但她……好像不记得自己梦到什么了。 温迪的声音依旧含笑:“是梦到什么美梦了吗?” 那一瞬间,某种奇特的惯性让她突如其来地冒出了一句自己似乎从未说过的话。 “……和男人贴贴?” 温迪:? 第45章 一只温迪陷入了思考.jpg 事实上司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坐起身来,拍了拍脑袋:“……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但是感觉身体好舒服?像是疲惫被一扫而空了……” 她转头看向温迪:“你这什么表情?” 温迪顿了顿,谨慎地追问道:“……你真的不记得梦到了什么吗?” 虽然他很确信,他和摩拉克斯联手创造的梦境,寻常人确实不太可能在他们设置的“规则”下,带着记忆回到现实。 ……但很显然,司露也不是什么“寻常人”。 司露不明白温迪为什么对自己的梦境这么执着,想来想去,怕是又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预知梦? 她开始凝神回忆梦里的场景。 ——还是有效的,至少她回忆起了几个关键词。 “海鲜”“逛街”“遛鸟”“贴贴”…… “额……我梦到和一只海鲜在街上逛街遛鸟然后和它贴贴?” 温迪:?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摩拉克斯在梦里的化形居然是他最讨厌的海鲜”和“他居然会和人贴贴”这两件事哪个更离谱一点。 “糟了!”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神,司露突然惊呼一声。 她看着墙上的挂钟:“四点五十九了!” 说着她掀开被子,连鞋子都没踩就直接冲了出去。 当她“哐”地一声踹开流浪者的房门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正正好好地指向了下午五点。 铛——铛——铛——铛——铛—— 五声钟响后,司露和坐在床上正茫然地看着她的流浪者面面相觑。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房间里除了流浪者外没有其他人,摩可、海莉与那个医师已经被迪卢克支走,只剩下一个在床上休息的流浪者,和突兀地冲进他房间的司露。 沉默的寂静中,分针缓缓向前挪动一格,时间来到了五点零一分。 没有鲜血、没有惊雷、没有尸体…… 只有愣在床上的流浪者。 “你……”他缓缓开口,“没有穿鞋。” 他的视线瞥过司露裙摆下露出的脚尖,语调没什么波澜:“不冷吗?” “……不冷。” 她清了清嗓子:“咳,你……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流浪者摇摇头:“没有,休息了一下午,好多了。” “他和你是差不多的情况哦。” 司露身后,温迪的声音带着惯常的笑意。 她转过身,温迪正提着她的鞋子,“当心着凉。” 见她还愣在原地,他突然笑了一声,“大冒险家艾莉丝女士曾经和可莉讲过许多童话故事。” 他的声音轻柔和缓,哪怕没有辅以任何曲调,也足以谱成一曲优美的旋律。 “在异世界的童话故事中,公主的水晶鞋都该由王子亲手为她穿上。” 说着,含笑的绿瞳垂下,绿衣的吟游诗人作势要弯下腰,如童话中那般,替她穿上鞋。 司露一个激灵,劈手夺过温迪手中的鞋:“……不了,我不喜欢当什么公主。” 温迪眨了眨眼,“那你更喜欢什么角色?”他想了想,“我也好久没有作新的诗歌啦,可以从你这里汲取灵感吗?” 司露给自己套好鞋,认真想了想:“师徒四人从东方的母国出发,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去往西方的极乐殿堂求取撰写着时间真谛的书卷?” “欸?居然是冒险类的题材吗?”温迪摸着下巴,“那你是其中的什么角色?师父还是徒弟?” “……我更想做他 们路途上的一个配角——女儿国国王,最好国库充盈不愁吃穿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那种。” 温迪:……好像,也不是不行呢? 司露和他口嗨完便将话题拉回正题,她看向温迪:“你说流浪者和我的情况一样?” 他笑了笑,“都是力量消耗过度——在你身上呈现出的反应是身体陷入沉眠,在他身上嘛……” 自然便会遵循着“本能”,去启用一些深埋在体内的“备用”力量。 他向床上茫然的流浪者眨眨眼:“就睡得更香咯。” 他不再多说什么,“我的琴声已经替两位暂缓了体内的疲惫,但是消耗掉的力量,一时半会儿是补不回来了——我的建议是,再卧床休息一晚。” 司露挥了挥手臂,伸展了一下身体:“……其实我觉得我的力量已经回来了,至少我现在觉得精神特别充沛。” 她有些理解菜菜那“仿佛喝了红牛”一样的表述了。 先前动用了技能在五百年的时间中穿梭,回来后又疑似动用“时间”有关的力量莫名其妙做了个梦,种种异状将她的身体掏空,如今在温迪的琴声中睡了一觉,倒像是补了回来。 “我们去看看特瓦林吧。” 司露仍然惦记着那24小时的金钱buff。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温迪的笑意沉了两分。 “怎么了?”看着他的表情,司露心间也微微一沉。 “从我们回到晨曦酒庄起,这片土地上现世的风中,便再也没有传来过特瓦林的气息。” 司露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土地上?现世的风?你的意思是……?” “作为可以支配时间的人,你或许比我更清楚,司露,”温迪的视线并没有多少压迫力,但却仍是落到了她的身上,“它或许离开了‘现世’的时间线,又或者……” “它离开了这片‘土地’,去往了别处可以阻隔风向的地方。” 接话的是一直在床上沉默的流浪者,他的语调和散兵的冷嘲热讽不尽相同,却同样冷然。 “比如——深渊。” 答案自然是第二种,特瓦林现在在深渊中。 自摘星崖上被深渊法师加重侵蚀的诅咒,一路带回深渊后,特瓦林便停在了嶙峋的石垣间休憩。 即便是风神的眷属,拥有毕竟魔神级别的力量,在深渊长年累月的侵蚀下来,天空之龙的力量也已经所剩无几。 在这段时间内,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梦中渡过的。 人的梦境都是过去与希冀的结合,魔神眷属也不例外。 但他的记忆已经因为五百年的沉睡与诅咒变得模糊起来,为数不多的场景,只剩下一片血红的大地。 那是自毁灭之龙的身躯中流出的腐蚀之血,他亲眼目睹了那片血海侵蚀了半个蒙德,最终落入雪山,向着山间的地脉伸出了魔爪。 然后……那片血色停了下来。 他闻到了料理的香气——似乎有人在他记忆中的雪原中做饭。 那是一个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的白色身影,她的身边,站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充满生机的颜色。 有琴声自天空中传来。 那是曾将他引入人间的…… 特瓦林被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惊醒。 他混乱的记忆与感知中,勉强能判断出自己身处不熟悉的地方,但那微弱的足音,他曾耳闻。 “呜呜……该死的……统……这种任务怎么完得成嘛……什么空间宝石……” 他认得这个声音。 诚然或许在人类耳中,每个深渊法师与深渊咏者那彷如混响般的声音都没什么不同,但 特瓦林的听力显然比人类灵敏万倍。 “我记得你……法师。”龙类悠长的吐息声在石洞中响起。 “哇呀!什么东西!” 电子木鱼吓了一跳,身上的毛茸茸都快炸裂起来。 他本来只是在深渊中漫无目的地游荡,发愁着自己的个人任务该怎么做,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特瓦林栖息的石洞中。 特瓦林居然还出声叫住了他。 他晃晃悠悠地飘过去:“……特瓦林?” “……我记得你,”巨龙再度出声,“……你曾妄图治愈我的伤口,法师。” 电子木鱼愣了愣:“什么时……” 啊,他想起来了。 是他们在做第一个主线任务的时候,老六那骚操作的解法。 ——风神不在,只能由深渊法师出面“治疗”特瓦林,然后被他们“打断”了。 ……结果他那装模作样的“治疗”,居然被特瓦林记了下来? 电子木鱼瞬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飘在空中的双脚合拢搓了搓,“嘿嘿……你还记得呀?” “弱者的徒劳挣扎,总是令人记忆犹新。” 电子木鱼:? 特瓦林你这浓眉大眼的居然是个毒舌属性?? 他被噎了一下,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特瓦林从趴着的前爪上抬头,龙目凝向了他:“你遇到了困难。” 电子木鱼刚被他怼完,正憋着一口气:“关你什么事?”他翻了翻白眼,嘟哝道,“……反正是弱者的徒劳挣扎。” “我一直在寻找回报你的机会。”特瓦林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恼怒,“上次本想从人类的手中保护你……但那些人类,对你没有恶意。” 电子木鱼又愣了:“上次?什么时候?” 特瓦林回忆了一下,“从天上扣下一口大锅的时候。” 电子木鱼:……啊,是他和默菈交易,然后被散兵打晕的那次,后来是花花来救的场。 好家伙,原来特瓦林是因为他才来的吗?? ……因为无意间救了神龙所以得到了默默关照和保驾护航——原来自己拿的才是主角剧本吗?? 电子木鱼瞬间支棱了起来,“我确实遇到了困难,一个天大的困难。” ——身为主角剧本的持有者,面对这送上门来的助力,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时值月中,今夜的月色亮得堪称晃眼。 让正坐在晨曦酒庄的屋顶上喝酒的风神大人都微微眯起了眼:“哎……本想就着月色下酒,谁知道这月色也太晃眼了。” “你可以选择戒酒。” 他的身后,一个褐色的身影悄然现身。 温迪摇头晃脑地咂舌:“让我戒酒,就像让你戒掉听戏遛鸟的习惯一样,不要强人所难嘛。” 钟离皱眉:“纵酒伤身。” 温迪笑笑:“逛街伤钱。” …… 钟离选择默默闭嘴。 温迪又笑了一声,“更何况,就着美酒品味八卦,才别有一番滋味。” “什么八卦?” “你的八卦。” 钟离:? 温迪的眸中溢出揶揄的笑意:“听司露说,你在梦里和她贴贴了?” 钟离:…… 活了六千载的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真心实意地叹道:“那孩子,我应付不来。” 这回温迪也沉默了,半晌,叹了一声:“……该说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呢?” 钟离摇了摇头:“梦中的一切我已用刻石录下——如你所见,那位旅者……” 难以想象,钟离居然也 有在措辞上卡壳的一天。 “……目的十分单纯。” 单纯到有且仅有一个目的——贴贴。 至于什么毁灭世界、勾结深渊、利用七神之类的宏远计划……不存在的。 温迪接过钟离扔来的刻石,捏在手中飞速地看完了梦境中发生的一切,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 “……好吧,我愿意相信——” 话至一半,风中传来的讯息突然让他住了口。 钟离垂眸:“怎么了?” 温迪摸着下巴:“……特瓦林的气息,回来了。” 第46章 特瓦林一开始邀请电子木鱼坐到他的脖子上的时候,电子木鱼是拒绝的。 很简单,他恐高——不然之前也不会想方设法着要撕卡了。 特瓦林从鼻尖吐出一口龙息:“你飞得太慢了。” 电子木鱼试图挣扎:“我可以开传送门。” 特瓦林斜睨了他一眼:“你连目的地在哪都不知道。” “……至少有点眉目了,”他硬撑着逞强,“你知道的,深渊禁地就那么几块,哪怕用排除法都能排除出来了。” “我不知道,”特瓦林心平气和地回复他,“我对深渊不熟悉——你们也没有让我熟悉的打算。” 特瓦林是被洗脑了不是被降智了,他很清楚,他对于深渊而言也不是什么信得过的同伴,无非只是一个用来钳制风神和蒙德的工具龙。 电子木鱼沉默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们?” 特瓦林平静地回答着,“我没有帮你们,我只是在帮你。” 电子木鱼感到自己的良心被刺了一下,他选择转移话题:“你看上去,很理智。” 特瓦林反倒对这句话有点惊讶:“深渊的诅咒难道会影响我的智商吗?” 电子木鱼:“……不会。” 特瓦林不说话了,电子木鱼从他的沉默中读出了意思——“那我为什么会不理智”? 在那一刻,电子木鱼突然怀疑起他们究竟有没有给特瓦林成功洗脑。 “你这么清醒理智,为什么还留在深渊?”他似乎有些局促地搓了搓脚,“——毕竟我们是在利用你。” “蒙德不是吗?”特瓦林反问。 电子木鱼:…… 缓了片刻后,特瓦林突然舔了舔前爪,似乎在给自己的利爪抛光,“而且,我有一种奇特的预感。” 历世千载的记忆在时光的磨损与诅咒的侵蚀中模糊,但他遵循着龙兽的本能,跟随了自己那奇特的预感做出选择。 ——他此刻留在深渊的选择,或许会成为某一段历史中恢弘的节点。 他垂目看向地上的深渊法师:“上来吗?” 电子木鱼最终妥协,慢悠悠飞上了特瓦林的龙背。 他看着龙背上两根泛着诅咒气息的尖刺,默默挥动了手中的法杖。 似乎是感受到了电子木鱼的“治疗”,腾飞的特瓦林开了口。 “法师。” 电子木鱼一个哆嗦:“嗯?” “你不必浪费力量在我的伤口上。” “……至少你能好受点。”电子木鱼嘟囔着。 不然他良心不安。 “不,我的意思是你的治疗对我已经无用了,徒费功夫。” 电子木鱼:…… 他简直想当场摔法杖了:“行行行,就你能!!” 特瓦林觉得自己只是在说实话。 事实上如果说之前的特瓦林确实被“诅咒”侵蚀得神智尽失的话,经过先前电子木鱼和司露的治疗——虽然没能完全祛除诅咒——还有温迪的净化琴声后,他已经清醒了大半。 此刻再凭借一个小小的深渊法师的施咒,已经影响不了他的伤口了。 特瓦林不知道这只深渊法师为什么生气了,他也不太想去明白,他只是很平常地询问:“你要找的东西,是控制深渊传送力量的核心基石?” “对,但别问我在哪,长什么样,我没法回答你。”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想靠我风神眷属的力量摧毁它?” 电子木鱼又被刺了一下。 其实他和特瓦林说的只是让他帮忙寻找——但特瓦林不笨,他自然明晰电子木鱼的目的并不单单 只是“寻找”。 他又嘟囔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 特瓦林似乎愣了一下:“我既然答应了你的请求,就不怕遇到危险,这是报答。” 电子木鱼听着他话里居然有点“自|杀|式|袭|击”的意思,大惊:“你可不能死啊!” 他要是死了,他们的任务可就过不了了。 ——而且老六的时空技能看上去不太稳定的样子,谁知道能不能靠她的技能“救活”死亡的人。 特瓦林沉默了一下:“我以为,深渊的人都不怕死。” 在七神眷属与地表上的人类眼中,深渊中眷属的定位似乎更像是“消耗品”。 他们把这些丘丘人与法师当成敢死队,一波一波地探索着地表的秘密,又或是阻挠着地表人类的计划。 “这世上哪有人不怕死啊?”电子木鱼吐槽了一句,“我就很怕死,只不过……” 只不过他可以撕卡重生而已。 他咽下后半句话,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深沉靠谱一点,“只不过,总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深邃高大了几分。 “明白了,”特瓦林似乎领悟了几分,“深渊中也有怕死的人。” 电子木鱼:…… 和非人生物沟通真的好累,他下一张能不能拿人类卡? 又飞了一段路,特瓦林突然刹停了翅膀,电子木鱼正在他背上梳理着自己的毛毛,也没个安全带系着,他这一停,给他直接撞上了特瓦林背上的尖刺。 电子木鱼捂着鼻子爬了起来:“……什么情况?” “前方,有一股很古怪的力量。” 电子木鱼“哦”了一声:“这一次又是什么力量?” 他已经和特瓦林跑了三个疑似藏着那神秘的“空间宝石”的深渊禁地,每每只是在远处远远路过,纯靠特瓦林强大的感知力判断有没有他们的目标。 然而禁地之所以为禁地,总归是有不可告人的理由的。 “我感受到一股很强大的力量”——这一路来,电子木鱼已经不止一次听到特瓦林说这句话了。 他从最开始的兴奋到现在的平静,几乎已经毫无波澜。 很简单,因为前几个都不是他要寻找的目标。 毕竟系统没有任何接近目标的示意。 但特瓦林这一次的用词是“古怪”。 他载着电子木鱼又往前靠近了一点,似乎在凝神感受那股气息。 片刻后,特瓦林波澜不惊的声音和电子木鱼的咋呼同时响起。 “很古怪,不属于‘深渊’的气息。” “哎卧槽!就是这里!” …… 电子木鱼看着系统的提示,兴奋地搓脚脚:“找到了!确定了!就是这里!” 至于为什么属于深渊的空间宝石会有不属于深渊的气息……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只是想完成任务罢了。 特瓦林不发一言,沉默地载着电子木鱼向禁地中飞去。 越往深处去,那沉闷的气息便越发迫人,到了最后,连天生无法感知任何气息的电子木鱼都觉得窒息起来。 “……感觉是个大家伙啊。”电子木鱼探头看了看前面一片漆黑的路。 他抖了抖身上的毛茸茸,在特瓦林背上轻拍两下,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特瓦林认真地回应他:“……如果真的有大家伙,你会死在我前面。” 电子木鱼:…… 他觉得自己不能和一条龙计较:“……那我们想办法埋伏在 远处,找机会破坏那颗宝石?”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禁地深处的情形,电子木鱼只能动用着本就没有多少的脑细胞去制定计策。 ……如果老六在就好了。 他看了一眼群消息,发现在他忙活这段个人任务的时间里,司露似乎干了好几件大事。 他翻了翻聊天记录,看到了下午的时候司露at他的提问。 [群聊]司露:电子木鱼,特瓦林在你们深渊? 虽然已经隔了几个小时,但电子木鱼还是回复了。 [群聊]电子木鱼:司露,对,特瓦林在深渊,在帮我做个人任务。 [群聊]司露:?是我理解中的那个“帮”吗? 说起这个电子木鱼可就来劲了。 [群聊]电子木鱼:当然!他现在可是我最好的伙伴!我现在也是有魔神眷属撑腰的法师了!!他已经驮着我飞到禁地里面了! 司露大概知道这又是个很长的故事,于是没有追问前因后果,只是回了一句。 [群聊]司露:做完你的任务后把他带回晨曦酒庄吧,该推进主线任务了。 电子木鱼当然没有意见,他本还想在群聊中问问司露自己现在这个情况该怎么办,看看能不能蹭点计划什么的。 但一想自己现在连宝石的面都没见到,至少要确定它在哪吧? 他于是关了群聊,正想让特瓦林再度前进,突然他察觉到了特瓦林的脊背一紧。 ——像是兽类在面对巨大危险时,下意识的颤栗反应。 “有人靠——” 特瓦林的示警还没有说完,他示警的对象已经迫近了他们。 ——准确来说,是靠着传送门,闪现至了他们眼前。 那是一面完全不同于平日里深渊眷属使用的传送门,对于眷属们而言,那门只是“通行”的作用,但在这个神秘的存在手中,他的到来仿佛“撕裂”了空间。 本该无形的空气在他们面前诡异地扭曲,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开一般,那个身影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被撕开的“空间”的另一边。 特瓦林的反应比电子木鱼这只深渊法师要快得多,巨龙的吐息已经顷刻间朝那不明身份的“人”呼啸而去。 但那足以撕裂风向的吐息被隔绝在了半空,仿佛被看不见的空间结界包裹在当中,强行隔断了特瓦林的吐息,将其困在那“空间”中。 隔绝着特瓦林吐息的方形空间在他们面前扭曲缩小,最终消失在空中——连带着特瓦林的力量一起。 那是真正的“空间”权柄,不似深渊眷属们只得以将其用作传送门的阉割版,面前这个拥有“空间”权柄的人强大异常,他甚至能将操控空间的力量化为武器,将所有存在都绞杀在他的“空间”之中。 ——靠!什么二向箔攻击啊!! 电子木鱼看着对方的攻击手段,脑中一片空白。 而且,混乱中他看了一眼那“人”的身形…… 还没等他看出点什么来,那“人”便再度出手了。 这一次,他的绞杀空间对准了特瓦林。 特瓦林不能死。 ——这是电子木鱼的第一个反应。 几乎是身体下意识的行为,他挥动着法杖在特瓦林身上开了传送门,强行把他巨大的身躯硬塞进了门中。 “我靠特瓦林你好胖!!” 这是特瓦林被强行传送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巨龙被吸入法师的传送门,愕然离去前的最后一幕,看到了那只矮小的毛茸茸法师被裹进了漆黑的绞杀空间里,须臾间便被扭曲在了空气之中。 “哐”地一声巨响,特瓦林被摔出了传送门。 清 新的空气与浓郁的酒香充斥着巨龙的鼻尖,他错愕的脑海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咳……特瓦林。” 似乎有微弱的声音从他庞大的身躯下传来。 他抖了抖翅膀,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温迪从特瓦林的“压迫”下爬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 “……你是不是,胖了不少?” 第47章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晨曦酒庄。 特瓦林被摔出传送门的时候显然还是懵的,被他压在身底下的风神大人不知道懵不懵,反正听到了巨响冲上阳台的司露和迪卢克也是懵的。 长久的沉寂后,司露清了清嗓子,开了口。 “……我觉得,先把特瓦林放回地上吧,不然晨曦酒庄的屋顶就快塌……”了。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只听“轰”地一声,房屋倒塌与陷落的声音同时响起,紧接着便是强烈的失重感从脚下传来。 “卧槽——” 真塌了啊?? 司露还没来得及感慨自己的言出法随,便有一股清风在身下将她轻轻一托,将她托住,不至于直接从三楼的高度摔入瓦楞碎片中。 半秒后,司露站在坍塌的晨曦酒庄废墟中思考人生。 她看着旁边仿佛没什么反应的迪卢克:“……我不是故意的。” 迪卢克的红瞳微沉,司露品不出他的情绪,也不知道他在面对“自己的豪宅塌了”这件事时会是什么反应。 ……总之先认错就行了。 迪卢克转头,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道歉?” 司露咳了一声:“我不该乌鸦嘴的。” 迪卢克:…… “……先不说这只是莱艮芬德家族中微不足道的一处房产,你不必如此战战兢兢,更何况,房屋坍塌的罪魁祸首不是你。” 他的视线瞥过司露身后的温迪。 “等等,什么叫微不足道……”司露的重点歪了,“像这样的庄园,你还有很多??” 迪卢克垂目,看向司露的眼神中理所当然地透露着一句话——“当然。” 司露:……是我无法想象有钱人的生活了,打扰了。 温迪检查完废墟中特瓦林的“伤势”,恰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于是走了过来,笑道:“既然如此,那想必迪卢克老爷一定会慷慨地将这次的损失一笔勾……” 迪卢克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材料费、人工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等加在一起,九百九十九万,可以分期,首付百分之五十,后续贷款按北国银行最高贷款率结算。” 温迪:…… 贫穷的风神一秒出卖了身后的眷属:“特瓦林,你有小金库吗?” 持续怀疑人生的特瓦林:…… “迪卢克老爷,您没事吧?” 身后传来了女仆们问好的声音,司露扫了一眼,原本在房中的女仆们与流浪者大概也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温迪挪了出来,毫发未伤。 “没事。”迪卢克摇摇头,“收拾一下废墟中重要的档案和资料,通知蒙德城北面的庄园,整理客房。” 晨曦酒庄已经不能住人了,迪卢克不会多作徒劳的纠结,比起心疼房产,他更关心房屋坍塌会拖延的工作效率。 刚说完,旁边的司露就扯了扯他,“不用,看我的。” 然后迪卢克就见证了什么叫“高楼平地起”。 那被特瓦林庞大的身躯压塌的庄园本已成了地上的一片废墟,但在司露的手下,那摊废墟中的砖块瓦舍如时光倒流般重组拼合,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再度屹立于夜空之下。 ……这是迪卢克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这小姑娘技能的逆天之处。 但司露在修复完迪卢克的房子后的第一个想法是——你为什么不给我涨好感? 迪卢克这个明明随便开开门拉拉手都会涨好感的人,为什么在她修完他房子后居然无动于衷? ……难道真的已经视金钱如粪土到这种程度了吗!! 好在司露也不是冲着刷好感去修的房子,她看向迪卢克, 笑眯眯道:“迪卢克老爷,现在我帮你把庄园修好了,这笔债务,可以转到我头上吗?” 迪卢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嗯?” 司露走到温迪眼前,伸手:“那九百九十九万的债主现在是我了,记得按时还钱哦。” 迪卢克:…… 温迪:…… 旁边被强行挪出废墟的特瓦林总算站起了身,抖了抖翅膀,似乎想把已经不存在的砖块碎片抖掉。 这群人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今晚的主角应该是这只大家伙,迪卢克向女仆示意了一下。 “带流浪者回房间吧,好好照顾。” 流浪者看了司露一眼,也不见任何抗拒,便和女仆们回了酒庄。 闲杂人等已经离开,温迪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的巨额负债,看向了特瓦林:“特瓦林,你怎么在这里?” 司露惊了:“不是你把他召唤过来的?” 回答她的是迪卢克:“在特瓦林出现之前,我感受到了……深渊的气息。” 司露:? 她在群里at了两遍电子木鱼,想问问前因后果,但是对方又没声音了。 特瓦林终于开了口:“是深渊的眷属把我传送来的。” 他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单纯只是在陈述,一字一顿道:“……在他死前,把我救了出来。”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司露和迪卢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温迪大概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他摸了摸下巴。 “……如果不介意的话,特瓦林,可以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他救过我,我想报答他,答应了他一个请求——他请我去帮忙破坏深渊的空间宝石,我们已经到了地方,但出现了一个守卫者。” 特瓦林低下头,像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继续道:“守卫者很强大,拥有不逊于魔神的‘空间’权能,他救了我,但是自己被守卫者的空间给碾灭了。” 巨龙的声音十分粗犷,甚至显得有些苍老,他身为诗歌之神的眷属,却对讲故事并不在行。 特瓦林只能用干巴巴的语句描述他的记忆。 司露的注意力还在群里,一时没有回答,温迪不知道在想什么,亦是沉默,只有迪卢克在寂静后开了口。 “是那天治疗你的那个法师?”他是在问特瓦林。 特瓦林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嗯”来。 “那个法师……确实很特别。”这是温迪的评价。 他抬头看了看特瓦林,巨大的龙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乘风而起,抬手摸了摸特瓦林的头。 “特瓦林,你想回去吗?” 特瓦林顺着温迪的力道抬头,似乎有些迷茫:“回哪里?” “深渊,回去救他。” “想。”特瓦林几乎不假思索地开了口。 片刻后,他垂下了脑袋,“但是来不及了,他已经死了。” 温迪于是不再开口,他坐到了特瓦林的背上,轻轻拨动了琴弦,仿似哀叹的曲调自他指尖流出。 这样的情境下,哪怕是一向将深渊与愚人众视作死敌的迪卢克,也唯有沉默。 他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比如深渊法师为什么要救他,他们话中的空间宝石又是什么,深渊的人为什么要摧毁深渊的东西…… 但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开口时机。 特瓦林趴坐在地上,听着风神的琴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哪怕是先前的回忆中,他的语调里也没有多少悲伤之情,似乎只是……有些茫然。 半晌,他轻声嘟囔了一句,“这只法师,有点像璃月人。” “嗯?”温迪愣了一下。 “他遵守了承诺,”特瓦林很认真地说,像是在分析什么,“他说过,不会让我死的。” …… 与那边一人一龙四十五度角抬头望月的沉寂氛围不同,司露正分心关心的群消息里,群友们只有一头雾水。 起因是电子木鱼的一句话。 [群聊]电子木鱼:同志们,为我庆贺吧!我终于撕卡成功了! [群聊]司露:鼓掌。所以,你和特瓦林发生了什么? [群聊]电子木鱼:特瓦林?谁?蒙德的那条风龙? 群友:? 就在司露看着电子木鱼这条回复愣神的时候,他似乎自己也意识过来了。 [群聊]电子木鱼:卧槽!我撕卡前发生了什么……我上一个身份是什么来着? 群友:?? 这发展完全超出了司露的预料,还没等她回复,电子木鱼的消息接二连三地发了出来。 [群聊]电子木鱼:……卧槽,我上一个身份的记忆被清空了!!我只记得我是想撕卡……然后撕卡成功了……但是我连我是谁,发生了什么,怎么撕卡的都忘了!!我现在脑子里只有我们刚刚穿越来,还有这个新身份的记忆!! 群友:??? 司露:……哦豁。 有点意思。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深渊内部自己出了大的变故,特瓦林从深渊离开这件事没有产生任何后续影响,也不见有法师和咏者们追过来。 而特瓦林在叙述完自己和那只法师的故事后,似乎也只是短暂地沉寂了一下,便恢复了精神,不在沉靡。 司露仍旧心心念念着默菈的那24小时buff,特瓦林又正好送上了门来,她便走了上去。 “别动,我是来帮你的。” 见特瓦林下意识地避开了她,她向他释放出了善意。 司露不太清楚特瓦林记不记得五百年前雪山上的一切——虽然温迪记得,但他毕竟是风神。 “等等。” 迪卢克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显然看懂了她要干什么,皱眉道:“你身体才恢复,而且刚刚还复原了庄园,撑得住吗?” “没关系,我有分寸。”司露摇摇头,轻轻挣开了他的手。 见她都这么说了,迪卢克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了手。 她抬头,看了看特瓦林,估算了一下高度:“……那什么,你低个头?” 特瓦林愣了一下,听话地俯下了脊背,司露蹦了两下,没能爬上它的背部,还是温迪良心发现,用风场把她托上来的。 “谢了。”上来后,司露随口道谢。 “没关系,”温迪很友好地笑了笑,“晨曦酒庄那九百九十九万的欠款……” “……放我下去,我可以自己爬上来。” 温迪:…… 特瓦林:…… 无论如何,司露还是坐到了特瓦林的背上,她伸手,轻轻按住了特瓦林的伤口。 复原活物显然与复原死物的力量不可同日而语。 司露感受着体内的力道被渐渐抽离,顺着自己与特瓦林交叠的手掌汇入巨龙的体内,手中的白光随着力量的转移而愈发明亮起来。 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是……司露感觉身体在渐渐被掏空。 这就是“复原”这个技能施加在活物身上的代价吗? 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可能停下,只能咬咬牙继续。 释放技能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司露眼前只有自己手掌处泛出的明亮白光,几乎让她晃了双眼。 ……有点晕。 她眯了眯眼,尽力忽略体内的不适感,也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白光终于渐渐消退下去,她模糊中低头一看,特瓦林脊背上的毒刺已经没有了踪影。 身下的巨龙抖了抖身子,似乎也在为沉疴的拔除而啼鸣。 【系统提示:团队主线任务七“召唤风魔龙·特瓦林”完……未完……完……】 【系统提…:团队主线……“阻止特瓦林与风神沟通”已……完……未完……】 【系……示:…………任务九……“治愈……”…………完……未完……已完成……】 【……:…………系统……重大……bug……】 在系统一阵抽风一样的乱码播报后,司露只觉得眼前一黑,视线中的最后一幕,是温迪惊讶中飞速想要伸手来拉住她的手。 …… “卧槽什么玩意儿啊!!为什么又bug了啊!!!” 司露睁开眼,看到了一片纯白的意识空间中,一颗黑色的光球鬼畜地在眼前跳跃着。 她愣了一下,伸手上前,似乎想戳戳那颗光球。 “……系统?” 光球狠狠一颤:“莫挨老子!!” 司露:……破案了,就是祂。 她显然不打算接纳祂的想法,她执着地伸手戳了上去。 “别碰我!我咬你啊!!” 那光球颤动了一下,居然变成了一张巨口的模样,“嗷呜”一口就咬上了司露的手指。 正常人碰到这样的场景会怎么做? ——总之不是司露这样,她面对着这光球化形的诡异巨口,没有下意识地缩手,而是伸出两只手,直接卡上了他的嘴巴。 她掰开那巨口的上下颚,探头看了看“嘴”里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嘛。”她有些无趣,松了手。 那张巨口再次变回了光球的模样。 光球颤得更厉害了,似乎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司露丝毫没有“调戏”了人家的自觉,她伸手摸了摸下巴:“你不说话了?那正好,你上次说这次见面可以回答我的问题,我现在可以问了吗?” 光球抖得几乎要化出重影来:“我问你奶奶个腿儿啊!!!” 第48章 在系统被气得发抖的时候,司露也在不着痕迹地观察这个区域。 梦境?不,梦境的本质是需要通过“主动睡眠”来触发的,她刚刚的感觉比起睡眠,更像是“昏迷”。 这里不是现实,大概是个“意识空间”。 这就很有意思了——她进了一个系统的“人格”所创造的意识空间。 要知道哪怕是他们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们和系统的对话都是在脑海中纯靠意念交流的。 她一直以为这东西没有实体。 但刚刚发生的一切推翻了她这个猜测——那只光球是有实体的,至少她刚刚上手去扒拉它的时候,她触碰到了实体。 冰冰凉凉的触感,软糯糯的,有点像……年糕? 而且祂还可以操控着这个光球自由变换形状。 司露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圈,注意力重新转回了面前的光球上。 “不要这么激动嘛,都说了我们是合作关系。” 光球颤得让她眼晕:“谁和你是合作关系!!我没有你这种随意搞破坏的合作者!!” 司露乐了,她一拍手掌:“那太好了,我们的合作关系破裂了,你把我和我的同伴们送回现实吧。” 系统:??? “你想得美!!” 司露当然知道自己想得美,她看了看面前颤成重影的光球,忍不住道:“不是,你能不能别抖了。” “关你屁事!!” “你这个形状这个触感,再这么上下抖来抖去,真的很像……” 光球顿住:“很像什么?” “很像在油锅里翻滚的炸年糕,”司露想了想,“要是再配上稀里哗啦的热油沸腾声就更好了。” 光球大怒:“你家炒年糕是圆的吗!!” 司露挑眉,看样子这人格还有一定的生活常识,知道平常炒年糕都是方的。 “那还有什么是用糯米做的、圆的啊?” “汤圆!” “那是面粉。” “酒酿丸子!” “太小了。” 光球下意识思考了起来,然后骤然惊醒,发现自己居然跟着司露的问题一路开始思考了?! “你有病啊!!!” 要不是想给祂留点面子,司露真的要笑出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咳嗯,这不是缓解一下我们之间紧张的合作气氛么?” 她伸手摸了摸那光球的“头什么?” “……你把系统搞bug了。” “我不是我没有啊,”司露直接否认,“我就普普通通地走了个剧情,别给我扣锅!” “你踏马管这叫普普通通走剧情?” 光球简直想把系统面板怼到她面前:“剧情是让你召唤特瓦林!!” “我召唤了啊,两次呢!一次在摘星崖,一次在晨曦酒庄!” 晨曦酒庄那次严格来说不是“召唤”来的,但没关系,反正这光球看上去智商不太够的样子。 果然光球没有纠正她,反而道:“你没完成任务要求!!在‘起始之地’召唤特瓦林!!” 司露挑眉:“那起始之地在哪?” “起始之地在……”光球刚要顺口回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住了口:“你套我话?!” 司露:……你终于发现了啊。 面上当然是要否认的:“哪有,我这不是顺着你的话在说吗?而且你看,我们都不知道那‘起始之地’是哪里,先试验两次不是很正常?你总得给我们容错机会吧?” “那你 为什么要提前治疗特瓦林!?” 就是因为她提前治疗了特瓦林,导致本该作为主线任务十的“治疗特瓦林”在主线任务七都没完成的情况下,就被提前完成,系统才会又以为自己出现了bug,开始自查。 ……然后又把祂在不恰当的时机叫醒了。 司露:因为就是想坑一把系统,把你坑出来啊。 她没有回答光球的这个问题,转而有些奇怪道:“我不太明白,作为一个出题老师,你的学生提前给你交卷了,还考了满分,你为什么不开心?” 光球:??? “你那是提前交卷吗!!你那是考试都没开始就偷了试卷!!你那是作弊!!” 最关键的是她不仅偷了试卷,还光明正大地写完拍在了祂的脸上。 ——仿佛一个偷了试卷做了弊还要嚣张地公之于众的问题学生。 “谁作弊了啊?”司露当场否认,“我这明明是在以正常人的思维走剧情!” 光球:??你踏马管自己叫“正常人”?? “你看,当时特瓦林都已经在晨曦酒庄了,而且我有治疗特瓦林的能力,所有剧情角色也都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不主动站出来治疗特瓦林,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和他们相处?” 光球这时候居然像智商上线了一样,祂冷笑一声。 “你是因为顾忌剧情角色才治疗的特瓦林吗?你是知道之后‘治疗特瓦林’会成为一个主线任务,所以想提前作弊,别有所图吧?” 司露:……啊,你终于开窍了啊。 司露不动声色:“我怎么就作弊了?因为我提前知道剧情任务?但是你搞搞清楚,是你把我们这群人给弄过来的——我们群的群名就是游戏名称玩家群,说你没有针对性谁信呐?你就是在找游戏玩家来穿越,对吗?” “是又怎么样?不找游戏玩家找普通人,连剧情设定都不知道怎么完成任务?” 果然,系统的目的就是“激励他们完成任务”。 ——但是,这对祂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个想法在司露心中一过,她顺着说道,“那不就行了,你既然找的就是游戏玩家,那也就是说你默认了我们‘了解剧情’——那我们会知道‘治疗特瓦林会成为之后的主线任务’也是很正常的事,根本不算作弊,对吧?” 系统沉默。 司露继续追问:“我反而觉得奇怪,现实又不像游戏剧情有剧本,会出现意料之外的事太正常了,你在设定任务的时候都没考虑进去的吗?” 系统:??你还怪起我来了?? 司露老师在线分析:“我的个人任务就是刷角色好感,那和主线关键角色长时间待在一起,肯定会有影响剧情的可能性啊?就好比说我要去刷温迪好感,我肯定会和特瓦林有接触,那会提前治疗特瓦林不该是你意料之中的事吗??” 系统忍无可忍:“我踏马哪知道你的个人……” 说道一半,祂突然惊醒一般,吞下了后半句,没有说完。 但这前半句话,已经足以让司露补全祂的整句话。 ——我踏马哪知道你的个人任务会是刷角色好感。 ……这里面的信息量就很大了。 她的个人任务,不是系统布置的? 系统静了半晌,冷声道:“你又在套我话。” 祂的话中不再带有强烈的感叹号情绪,听着像是比之前冷静了,却让司露觉得,比之前多了几分危险的气势。 这一次见面,她得到的信息已经够思考一阵了,于是她选择认怂并转移话题。 “那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哪怕我不是有意的,都已经造成了系统的混乱和bug,我可以做出补偿,只要在我 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她表现出几分刻意的讨好:“有什么我能做的吗?我现在把时间倒退回完成任务前,然后按部就班地完成你的主线任务?” 说起这个,光球又颤了颤,大概在头疼:“……没必要做这种无用功。” “那我还能做什么?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忙。” 司露这几句小意安抚确实起了点作用,系统的声音没那么冷了,但祂还是轻哼一声。 “你能起什么用?别帮倒忙就谢天谢地了。” 司露:那太好了,本来我也没打算真的帮忙。 她假模假样地感慨一句:“那辛苦你了。” 系统:呵呵。 她看了看四周的空间:“那我可以回去了吗?……我当着他们的面摔下去,万一吓到他们就不好了。” 当然,在座应该没几个会因为她的晕倒而吓到的。 系统顿了顿,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怎么?不惦记着你那三个问题了?” 司露干笑一声:“你现在应该挺忙的,我们下次再说别的也来得及。” 经过几次交锋,她已经看出来系统没有随意“杀人”的权限,所以她倒不怕她和群友的生命危险。 前面她的咄咄逼人,除了想套点话以外,也多半是在试探系统的底线——所以在祂看上去快认真生气的时候,司露滑跪得很快。 面对一个高次元的系统,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能屈能伸”一点有什么问题。 现在看来,系统的底线是“真相”。 ——关于系统的真相、任务的真相,以及或许还涉及到……为什么会选中他们这群人的真相。 祂是在她即将套到这些信息的时候,才翻脸的。 见系统没有否认她话里的“下次”,司露想了想,带着点试探地问道:“你下次大概什么时候再出现?” 或许是因为这个问题并不涉及到“真相”,又或许是因为司露这次问的十分直接,没有拐弯抹角地耍心眼套话,系统只是顿了顿,便给了回答。 “快了。” 非常模糊的一个回答,但司露还是从中得到了信息。 ——这个系统的人格,有固定出现的时机。 撇开这两次因为系统bug祂被强行召唤出来,祂应该有固定出现的时机,而这个时机,“快了”。 那反推一下,是不是说明……祂的出现,也是有限制的?祂不能随时现身,又或许……甚至不能实时监控外面发生的一切? 当然,后半段只是她的猜测。 司露没有再追问什么的机会,她直接被强行弹出了空间。 为什么说是强行?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向下坠落。 ——等等!不是因为被弹出了空间!是因为她在被系统召唤进去的时候就头朝下栽下了特瓦林!! 特瓦林身躯庞大,从他的脖子上掉落到地上起码也有几层楼的高度,她要是头朝下掉下去不死也得半残了。 司露定了定神,刚想调整身体自己开风之翼,便觉得自己下坠的趋势似乎缓了缓。 ——像是有人,轻轻托住了她。 但不同于先前从屋顶摔下时温迪以风为垫的清新气息,这一下缓冲温和有力,甚至带了一丝浅浅的热度,似乎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搭了一下。 那是如山磐般令人安心的力量。 司露来不及多想,借着那一下缓冲的力道,干脆地打开了自己的风之翼。 唰——啪! ……等等,后面那个可疑又熟悉的声音是什么?? “唔!” 奇怪的□□声从她的后上方传来,司露回头。 不知道该说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地,看到了正捂着鼻子的温迪。 ——她的风之翼又打到人了。 “……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第49章 司露深刻意识到,回去让骑士团改进一下飞行手册的事刻不容缓。 落到地面后,司露看着捂着鼻子的温迪,很是关心道:“你没事吧?” 温迪撇着眉眼,用一幅十分委屈的语调缓缓开了口:“好疼啊……” 司露有些急了:“你手拿开我看一下,我问问迪卢克老爷有没有药箱……” 旁观了一切的迪卢克顿了顿,抱起了双臂,瞥了一眼温迪:“风之翼的翼尾是用羽毛做的,没有钢筋,只是轻轻扇一下,皮外伤都算不上,红印半个小时就退了。” 温迪仍旧用那副委屈的语调道:“谁说的?我可疼了!” 迪卢克眉目不动:“我也被扇过。” 温迪:…… “我和迪卢克老爷怎么一样嘛,迪卢克老爷游历七国风餐露宿,又从小就是当骑士团精英培养、寄予厚望的,皮糙肉厚得很,当然好得快嘛。”温迪眼巴巴地看向司露,“可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吟游诗人欸……” 迪卢克:…… 司露听着他的话,也有些被糊弄住了——毕竟温迪的外表确实就是一个柔弱少年而已,更何况他的“伤势”还是出自自己的手笔。 “你先把手放下,我看一下你的伤口,一会儿去屋子里给你治疗上药好不好?”她哄他。 温迪不肯,只是绿瞳扑闪扑闪地望着她:“上药就不必了,你如果真的担心愧疚于我的伤势的话……” 司露等他的下文。 “……那就把晨曦酒庄那九百九十九万欠款给我免了吧,我们一笔勾销!”绿瞳中露出狡黠的笑意。 司露:…… 她顿了一下,片刻后,拉住了温迪的手:“走,我们再上一次特瓦林。” 温迪:“……干什么?” “你也扇我一下,我们就扯平了!” 开什么玩笑?要是挨一巴掌能值九百九十九万,她愿意别人把她打成猪头。 迪卢克终于看不下去两个没有下限的人在那里比拼下限了,他打断两人的对话。 “不先去看看特瓦林的情况吗?” 特瓦林的情况当然很好。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像是“拨开了终日笼罩在阴翳之上的云雾,终于有阳光照了进来。” “特瓦林是在学习作曲与诗歌吗?”温迪笑得很开心,“但是没有压上韵脚哦。” 特瓦林鼻尖里哼出一声:就你话多。 司露看了看恢复原状的特瓦林,又看了看一片平静的晨曦酒庄,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 “所以……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对吧?” “是呀。” 悠扬轻快的乐曲自吟游诗人的指尖流淌,“勇者勇闯千险,身历万难,成功拯救了被诅咒侵蚀的英雄——唔,这首新的曲子该取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你看勇者奋勇拼搏的样子,像不像你欠我的999万摩拉?》” 温迪这回没有再装傻,他只是看向了身旁的特瓦林:“特瓦林,你已经是一条成熟的龙了,该学会自己承担自己的债务了。” 司露恨铁不成钢地控诉道:“他还只是个几千岁的宝宝!你作为他的监护人,怎么能放任他独自面对这么巨额的债务呢!” 温迪笑得十分大言不惭:“没有关系,毕竟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监护人嘛!” 司露都被他的无耻程度震惊了一下:“……这有什么好骄傲的吗……” 恢复过来的特瓦林已经懒得理他们两个人了,扇着翅膀便飞离了晨曦酒庄。 迪卢克抬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去了西面……旧蒙德废墟?” 温迪笑眯眯地 回答:“他回家啦——在五百年前他沉睡之前,他就习惯在那里安家了。毕竟整个蒙德,只有那处废墟能容纳得下他庞大的身躯呀。” 司露想了想:“唔……那我们是不是该给那个地方改个名字比较好呢?” 想起群友们说游戏里那块地方最后被命名为风龙废墟,司露便觉得怪怪的。 “哦?那么我亲爱的勇者,你想给那片废墟起名叫什么呢?”温迪的绿眸中溢出一丝笑意。 “……风栖地吧。” ——蒙德城的风之英雄,最终选择的栖身之地。 …… “欸?是和风起地同音的冷笑话吗?” “……那你自己取一个吧。” “直接叫风龙废墟嘛。” “哪有给自己眷属的家命名为‘废墟’的啊!” “特瓦林不会介意的啦。” “……蒙德有什么《监护权转让法》吗?我觉得是时候给特瓦林重新找一个监护人了。” “晨曦酒庄的资料中没有相关记载,但是我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合理,是时候该让骑士团动动脑子,修改一下蒙德城古旧的律法了。” “欸嘿?那等我把特瓦林的监护权转让给别人,那九百九十九万摩拉是不是也跟着一起转让了呀?” …… 和温迪呛完声后,司露伸了个懒腰,哪怕不去看钟表,都知道他们已经折腾了一整夜了。 天边曦光微升,巨龙的翅膀划过隐约的朝阳,向着他栖居了千年的故居飞去。 司露看着特瓦林的背影,突然开口:“那个深渊法师……” “嗯?”温迪回头。 “……没什么,”她摇摇头,“你抽空去看看特瓦林吧,也要注意一下孩子的心理健康啊。” “特瓦林已经是一条成熟的龙了。”温迪强调道。 司露瞪他:“请你拿出一点监护人的责任心来。” 温迪丝毫没有悔悟的意思,“唔,这种情况下的话,比起责任心,我更想交付信任吧?” “……信任?” “信任——信任他可以处理好‘成长’过程中所面临的迷茫与困惑,”温迪眨了眨眼,“自从特瓦林自高天降入人间,已经过去了近三千年的时间。彼时的他听不懂人语,领悟不了人世间的感情与人心。” 他看向特瓦林离去的方向:“你觉得,现在的特瓦林和三千年前有什么不同?” 司露默默吐槽道:“……我又没见过三千年前的特瓦林……” 但既然温迪这么说了,她回忆了一下五百年前与如今和特瓦林的短暂相处,最终只能摇了摇头:“他看上去,只是学会了说人话而已。” “是的,”温迪笑了笑,“他只是‘学会’了说人类的话,‘模仿’了人类的行为——而感情与人心,仅仅只靠‘学习’是不够的。” 司露眉尾一跳。 “五百年前的杜林让他感受了‘死亡’与‘分离’,但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样的感受来自何处,便匆匆陷入了沉睡。”温迪的指尖拂过琴弦,“现在,他有足够的时间去‘体会’了。” 司露抿了抿唇:“如果这一切是建立在‘痛苦’之上的话,或许单纯的‘学习’与‘模仿’也不错。” 温迪只是看着她,笑容未变分毫,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这便需要你去经历了。” 说着,他便回身走向了曦光中的晨曦酒庄,向身后等待的迪卢克笑道:“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品尝一下晨曦酒庄的丰盛早餐了呢。” 迪卢克:“……按照市场价……” 刚听了前半句,温迪便打断了他,“欸?司露小姐可以拯救了蒙德城的大英雄!大英雄还不能让迪卢 克老爷请一顿饭吗?” 迪卢克眉目不动:“嗯,她免费,你收费——记在她的名下。” 温迪:“……双标得过分了啊。” 排面和钱包一样不存在的风神哀嚎着踏进了晨曦酒庄,迪卢克招呼了一下还在晨风中站立的司露。 “走吧,回去吃早饭。” 司露回神,向他笑了笑:“来啦。” 这一顿早餐其实司露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倒不是因为东西不好吃,是群内的消息太乱了。 系统在发出一大串乱码后便没有了踪影,虽然他们的群聊、背包和技能还能照常使用,但长时间的沉默让群友们都有些不安。 距离那串乱码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司露虽然知道有人在修bug,但这么久的沉默还是有些惴惴。 她在群里简单地给群友们叙述了一下自己几次和那个“人格”的交流,顺便终于有时间详细询问一下电子木鱼的状况。 [群聊]电子木鱼:……就是不记得了,怎么说呢,像是记忆被抠掉一块,只能记得系统想让我记得的事,多余的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群聊]电子木鱼:老实说,这种感觉非常不爽。 司露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如果自己被强行抹掉了一段记忆,自己大概也会觉得非常不爽。 [群聊]司露:那你现在的身份是? [群聊]电子木鱼:璃月绝云间的一个仙人,但是不喜清修,更偏爱人世间的热闹,目前在璃月港定居,化名“木瑜”。 [群聊]司露:这名字起得也太随便了吧? 不过这不是重点,她想到刚刚特瓦林在风中离去的背影。 [群聊]司露:……对于上一个身份,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群聊]电子木鱼:真的不记得了,只有你们和我说的内容,而且连我当时参与的群聊记录都被删掉了——大家不是都确认过了吗? 见司露这么追问,电子木鱼也有些好奇。 [群聊]电子木鱼:我上个身份是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机密吗? [群聊]司露:……不,没什么,随便问问,好奇而已。 就在大家即将转移话题到别处时,沉寂多时的系统终于再度出现。 【系统提示: 团队主线任务十一已开启。 任务目标:于12月20日前往璃月港玉京台,参加请仙典仪,目睹岩王帝君的先祖法蜕于高空中坠落。】 第50章 【系统提示: 团队主线任务十一已开启。 任务目标:于12月20日前往璃月港玉京台,参加请仙典仪,目睹岩王帝君的先祖法蜕于高空中坠落。】 群里的话题瞬间便转到了主线任务上。 [群聊]摩拉单推人:卧槽?特瓦林结束就是蒙德的主线结束了??不对啊,不是还有愚人众夺风神之心,女士当众掏心的剧情吗?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确实,我之前还纠结了好一会儿,万一真的来了这个任务,我们该怎么做的来着。 毕竟他们群里可没人随机到愚人众的角色,目前为止他们对愚人众可谓是两眼一抹黑。 本来还有个电子木鱼的深渊法师角色卡,算是和愚人众有点合作关系,但他已经撕卡了,现在他们算是和愚人众断联得十分彻底。 [群聊]司露:……没有难做的任务自然是好的,也不用可惜什么的,能跳过掏神之心的任务直接去璃月,也少费我们不少脑细胞。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是的,没想到这狗币系统改性了,不给我们坑爹的任务了。 司露:……那倒不是,祂可能只是单纯不敢折腾了而已。 [群聊]司露:我看了一下任务要求,系统规定了12月20日,而根据这个身体的记忆,今年璃月的请仙典仪也是定在了12月20日,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 他们的主线任务从11月13日开始,到今天完全通关了所有蒙德城的主线,也才11月20日不到。 [群聊]电子木鱼:……这么一看真的不可思议,我们居然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把那么多主线任务推完了……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老六yyds! [群聊]摩拉单推人:老六yyds!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老六yyds! [群聊]群主:老六yyds! [群聊]电子木鱼:老六yyds! 司露看着群里的刷屏,思考了一下。 [群聊]司露:……这缩写什么意思?永远单身? 众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解读也没错呢。 [群聊]群主:虽然现在还有一个多月,但我建议大家可以开始备战璃月了。本来就有璃月身份的几个人没什么问题,没有璃月身份的人,如果也想要参与剧情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规划了。 在座没有去璃月的合理身份的人,其实只剩下默菈和秃秃。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其实我之前就想说了,但是看你们一直在忙主线就没好意思开口——有人能来我这里帮个忙吗?我卡任务了,可能一个人搞不定。 说实话,在这个藏龙卧虎的群里,秃秃算是少有的“正常人”。 排除心眼比马蜂窝的洞洞还多的群主嘉波、直女到可以直接拿去炼钢的司露、生意鬼才和自诩情感导师的花花、视财如命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默菈、还有虽然平时不显但关键时刻十分靠得住的木鱼……等等群友,秃秃算是这群人当中的异类——唯一的“普通”人。 普普通通地出生、按部就班地上学、平平稳稳地工作,平日里的爱好就是宅在家里打打游戏舔舔纸片人,平生以来做得最过火的事大概就是对着电脑屏幕大喊“我要做xx的狗”。 司露就曾经说过,如果说群里所有人都多多少少有点“毛病”(褒义)的话,那秃秃是那个唯一正常且包容的存在。 但在“穿越到异世界”这样的境况下,她的正常与包容便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了——甚至可以在某种意义上被算作一项缺点。 在座 所有“脑回路清奇”的人都至少能通过自己的手段来处理自己的个人线,但秃秃有些困难。 更别提她还处在了一个相当极端的环境中。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就是我之前和你们说的嘛……我也不知道我穿到了哪里,周围一片漆黑,像是没有太阳似的。然后我和附近的npc还要时不时和一群钻地潜水的怪物打架抢地盘——这些也就算了,但是目前我有个类似于帮青梅竹马点亮科技树的个人任务……其实也不用你们太为难,就是,你们有没有人能传来我这边,顺便帮我带个灯来? [群聊]司露:?灯?什么灯?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别想太多,就是正常的灯,light,可以发光照亮黑暗的那种! [群聊]司露:如果只是送个东西的话我可以来,你如果还有什么要的可以一起说了,我多送点东西过来……看你那里的环境,生存好艰辛啊。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那太好了!多帮我带点吃的和点心来!!我这里连生火每天都小心翼翼的,十天里起码有五天是吃的速冻食品,剩下的五天里两天饿着,三天吃生肉刺身。 [群聊]司露:……这么惨的吗? 反正队友传送的技能已经解锁了,现在传送一次只需要100点个人积分,司露看着面板上的650积分,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多浪几次。 [群聊]司露:那到时候我直接定位秃秃传过去,然后回来的时候定位默菈吧。 [群聊]摩拉单推人:……就在一秒钟之前我收到了一条系统提示,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群聊]司露:我要先听好消息。 [群聊]摩拉单推人:……我们之前纠结的“没有群友在愚人众”的问题可以解决了——就在刚刚,我在接收到新的系统任务的同时,明确我这位“劳伦斯”的身份,是加入了愚人众并且反卧底在蒙德的二五仔。 上面的两条记录几乎同时发了出去,司露看着默菈的话,心里一沉。 [群聊]司露:好,这是坏消息,那好消息呢? [群聊]摩拉单推人:……不是,刚刚那条是好消息来着。 [群聊]司露:? [群聊]摩拉单推人:坏消息是,我收到的那条个人任务是——“获取风神之心”。 群友:……………… 司露不知道群友现在是什么反应,但是她心里有一万句法克想对系统说。 ……原来,这地狱难度的任务不在主线,而是在支线等着他们呢??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我得缓缓,不然早晚被这狗币系统搞出心脏病来。 司露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比起被系统搞出心脏病,她比较想去把系统打出心脏病来。 但这件事的难度显然比帮助默菈获得风神之心更大。 [群聊]司露:……老实说这是穿越以来,我第一次对一个任务觉得难以入手。 这也是自从大家开始做任务以来,群友们第一次看到骚操作不断的司露承认没有思路。 ……不是冷笑话。 司露沉默了一会儿后,再度开麦。 [群聊]司露:先和你们确认一下,个人任务失败不扣积分对吧? 大家的回答都是“不扣”。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但是,就我个人经验而言,个人任务完不成虽然不扣积分,但是会永远卡在这个任务上。 就像单线的游戏进程一样,不完成这个任务,就永远无法开启下一个任务。 这就导致了“不完成任务”这件事虽然没有明面上的损失,但是你变相失去了获得任何后续奖励的机会。 ……本质还是损失嘛! 这一点司露已经有了预判——毕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系统。 [群聊]司露:那么,第二个问题,木鱼你撕卡后,个人线任务更新了吗? [群聊]电子木鱼:讲道理我不记得我之前角色卡的个人任务了,任务列表里也没有历史记录,所有关于上一个身份的内容都清空了。但是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现在的个人任务,都是和当下这个璃月仙人有关的任务。所以你那个问题的答案是——撕卡后,会掐断之前的个人线,重启新身份的个人线。 还好,系统不算断了他们全部生机。 [群聊]司露:……那现在我们最坏的打算就是,默菈完不成这个任务,为了不卡后续任务,直接撕卡换身份重启个人线。 [群聊]摩拉单推人:我考虑过这个问题了,我现在向你们求助这个个人任务也是这个意思,你们可劲儿造就行了,如果实在完不成,那我就撕卡重启。 这句“可劲儿造”的主语虽然是“你们”,但是很显然,会用骚操作在系统的底线可劲儿蹦迪的只有司露一个人。 司露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 [群聊]司露:……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这任务真的很棘手。 要取得风神之心,几乎就等于要和温迪撕破脸了,先不说她的后续好感度任务怎么办,单论和一个神撕破脸的后果,所有群友都承担不起。 更别提他们还没有执行官级别的实力,能不能正面硬刚过风神巴巴托斯还是另一回事。 说到女士…… [群聊]司露:愚人众的女士怎么样了?这两天有什么动静吗? 自从之前坑了女士一把,把偷琴的锅甩过去后,她就一直在忙特瓦林的事,都没来得及多关心一下愚人众。 [群聊]摩拉单推人:如果你是问愚人众的普通动向的话,目前他们的主力目标在找那个被你们泼了脏水的傻大个——他们还不知道那人被花花带回璃月了。 缓了缓,他又道。 [群聊]摩拉单推人:但如果你是想借女士的手去抢温迪的神之心的话……据我目前所知,愚人众已经暂缓了一切和神之心有关的行动,这条路暂时走不通了。 就是因为他自己已经思考了一下,发现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才会来群里求助的。 司露的脑筋变换得很快。 [群聊]司露:ok,那既然我们已经确定“硬抢”这条路走不通了,那就换一条路走。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还能换什么路?你总不能好声好气地和温迪商量“可以把你的心掏出来给我看看吗?”吧! [群聊]司露:怎么不可以呢? 群友:??? [群聊]司露:……当然,不是你说的这种商量。 她思考了一下,最终只是在脑中定下一个模糊的计策。 [群聊]司露:我暂时有了个想法,但是不一定走得通,我先去安排一下。 于是,在这个对于蒙德人来说已经“大功告成”的清晨,司露在早饭后敲开了流浪者的房门。 流浪者来开了门,“怎么了?” 司露示意了一下:“先让我进去。” 流浪者侧身让她进门,神色间有些迟缓。 司露没有在意他的状态,待他的房门完全关上,确认附近没有人监听后,她缓缓开口。 “我来和你做个交易。” 流浪者抬眸。 “准确来说,是一个实验——你想要试试拥有‘心’的体验吗?” 第51章 “你这个任务我们显然不能走正常路子去解,只能曲线救国。” 后来司露是这么和默菈解释的。 “……我们就没用正常路子做过任务吧。”默菈默默吐槽道。 “就我们目前的经验而言,系统的判定条件其实还是着落在‘文字’上,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适当地做一些理解。” “……你管我们之前的做法叫理解?”默菈都被她的无耻惊了。 “比如你这个任务,系统要求只是‘获取风神之心’,那么光从文字而言,有两种解读——获取风神的心,或是,获取风系的‘神之心’。” 默菈愣了一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两者的区别在于……?” “前者只有一个解法,后者的可操作性就大了去了。” 风神的心,这个范围太小了,可操作性余地不大,有且仅有一种解读——风神巴巴托斯的心。 “但如果是风系的‘神之心’嘛……打个比方。” 司露取出背包里的史莱姆凝液,“比如我手上的史莱姆凝液,它是我打一只风史莱姆掉落的,那它就满足了‘风系’的要求,对不对?” “等等,先不说别的,你怎么能区分哪个属性的史莱姆掉落的凝液的?”默菈还是想吐槽。 “……你到底还想不想做任务了?”司露瞪他。 默菈缩了缩脖子,示意她继续。 “那我们如果有本事让这个史莱姆凝液被定义成‘神之心’,它不就成了‘风神之心’了?” 默菈:? 默菈觉得自己的思路有点受到冲击,“你要怎么‘定义’?” 司露摸了摸下巴,诚实道:“还没想好,但是我觉得吧,钻空子的那种定义法肯定不行——比如直接拿着史莱姆凝液大喊一声‘我命令你成为神之心’之类的中二操作……” 默菈顺着她的思路继续往下想:“那按这么说,按照一般情况而言,一个物品的‘定义’分为主观和客观两个条件。客观上它被‘命名为’神之心,以及——在所有相关者的眼里,它主观上被认可,成为‘大家眼里’的神之心。” 司露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你是想,直接拿着这个史莱姆凝液,让温迪承认‘这是我的心’?” 司露:? 这回换司露愣住了:“……虽然我想的是另一种方法,但我居然觉得你的想法可行?”她伸手拽住默菈,“走,我们去找温迪。” 默菈一把把她拽了回来:“你站住,我刚刚只是开玩笑的!” 开玩笑,这种“改变大家对某样事物的认知”的操作怎么可能这么草率地就能做到! 哪怕温迪真的点头说“好,我承认这玩意儿就是我的心”,他们拿着这份史莱姆凝液去找其他人,告诉所有人“这是风神巴巴托斯的心”,大概也会被送去找大夫看看脑子吧? 而且不是嘴上说什么,心里就信了什么的——哪怕温迪点头了,只要他心里不觉得“这是我的心”,这个定义还是无法完成。 说白了,这话除了嘴上安慰安慰人以外,谁都骗不了。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一样‘可以被更改定义,还有人得信’的东西,而这定义的更改还必须是‘拥有一定说服力的人’来执行。”默菈总结道。 “我们可以从神之眼入手。”司露直接摆出她的解法。 “神之眼?”默菈想了想,“但是所有人都觉得它是‘眼睛’,而不是‘心’啊……更不可能是‘神之心’了。” “……我想的是,当中再弯一道路,神之心神之心,为什么一定要是‘神的心脏’呢?” “? 那不然呢?” “也可以是——神赐予的心脏。” 于是她找到了流浪者,开门见山:“你想要试试拥有‘心’的体验吗?” 她思量再三,话里还是没有说死,只是说了“试试体验”。 毕竟就算这个“定义”完成了,神之眼也不是真正的“心脏”,它不负责供血、不负责提供生命体征,并不能替代真正的“心脏”。 ——所以这只是一个实验,是对流浪者的,也是对系统任务的实验。 她说完这句话,便看见流浪者的目光有了片刻的失神,随即目中的浅紫色在一瞬变灰,下一秒便合上了眼,“砰”地一声栽在了地上。 司露无动于衷。 片刻后,他清醒了过来,从地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恶狠狠地瞪着司露:“你让我头朝地栽了下去,两次!” 司露看着已经切换成散兵人格的这具身体,毫不客气地嘲笑道:“你五百年前害我用脸接法器的时候,就该想到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她早就说了,君子报仇,五百年不晚。 散兵揉了揉鼻子,显然也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只是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 “你最好是有了确切的打算,才会说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 司露其实也没想到会一句话就把这熊孩子给钓出来——她还以为散兵会更谨慎一点,至少等她和流浪者再接触一会儿,了解到她想要做什么后,才会出现。 看样子虽然面上不显,但这人对于“心”的渴望,当真十分迫切了。 一想到自己拿捏住了他的迫切,她便也不急了。 她施施然走到散兵对面坐下,目光一撇桌上的茶壶,拿捏着老派璃月风格道:“看茶。” 散兵:? 散兵的语调阴恻恻地,“你再说一遍?” 司露摇摇头,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文化,‘看茶’就是让你给我倒茶的意思啊。” 散兵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你把我叫出来,是因为活腻了?” 司露瞥了他一眼:“谁把你叫出来了?我明明在和他对话,是你自己非要出来搅和我们好事的,要么你现在把自己塞回去,把他还给我。” 流浪者这小可爱才不会介意给她倒茶呢。 司露看着咬牙切齿的散兵,勾了勾唇,意有所指道:“我口渴的时候不想说话。” 散兵咬紧了后槽牙,伸手拿起桌上的水壶,动作僵硬地给她面前的水杯灌了一杯,然后“砰”地一声重新砸回桌子上。 “喝、茶!” 司露眉尾一跳:“‘请’字呢?” 散兵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请、我、喝、茶!” “噗……” 对不起,没忍住。 散兵的额头上已经冒出青筋来了:“你最好……” 还没等他说完,司露已经见好就收,不再钓着他,直接开口打断他,“你对于神之眼怎么看?” 散兵显然还没从刚刚的“屈辱”经历中回神,“……用眼睛看。” 司露白了他一眼,“你最好如实说明自己的想法,不然我帮不了你。” 散兵顿了顿,最终还是选择压下脾气,答道,“我不喜被神明的视线注视,但神之眼本质只是一种力量来源,到了我身上便是我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我不挑。” 按照散兵的性格,司露并不惊讶得到这样的答案。 她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老实说,如果是在散兵的地盘上,他给自己倒的茶她还真不敢喝,但现在在迪卢克的庄园里,她喝得毫无压力。 “你大概就是属于那种,嘴上说着不要身 体却很诚实的类型吧。” 散兵:? 她伸手指了指散兵挂在胸口的神之眼:“你嘴上说着‘不喜欢’这东西,但却把它挂在了胸口最醒目的位置——身体很诚实嘛。” 散兵看了看心口的神之眼,又停顿了一下,“他挂的。” “你如果不喜欢,我不信不能左右‘他’的想法。” 散兵看上去有些烦躁了,“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司露笑了笑,“你要把它贴在脸上都和我没关系,我只是很好奇你挂的位置。” 她比划了一下,“你把风系神之眼挂在了左胸的胸口,老实说我第一眼看到你的神之眼,就有这种感觉了……” 司露想到第一眼见到那个看上去有些茫然的流浪者,便注意到了这颗醒目的神之眼。 它被挂在胸前最敞亮的地方,仿佛是为了填补胸口某种空缺而存在。 这也是她兜兜转转,最后将这个计划选中散兵的原因。 “或许你不想承认,又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把它当做了一颗心,至少,是‘心’的替代品。” 散兵的指尖微微收紧,他没有开口。 这是个摆在所有人眼前,却似乎从来没有人提出来的线索。 散兵把他的神之眼挂在心口,当做“心”一样的存在。 甚至司露好几次见到他无意识地轻轻抚过胸口的神之眼,像是在确认它的存在。 它或许当真不喜神明,但它无法拒绝一个可以“替代”心的存在。 哪怕那代表着神明视线的注视。 也就是说,这颗神之眼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拥有了成为“神所赐之心”的条件。 接下来的事就很好操作了。 她只需要想办法强化这个“概念”,然后让默菈把这颗神之眼拿到手就行了。 “我可以让你体验拥有心脏的感觉,作为交换,我需要你将神之眼借给我……一个小时就行。” 这是她能想到不与神明或者任何关键的剧情角色为敌,还能解决这个任务的两全方法。 但是如果这条路子走不通的话,那就只能让默菈撕卡换角色了。 ……就是有点可惜他的愚人众卧底身份。 司露礼尚往来地给散兵面前的杯中也灌了半杯茶,然后心平气和地等他的回答。 半晌,那个有些低沉的声音终于再度开口,“那么,这个交易对你的好处是?” 司露嗤笑一声,“你在乎么?我就算想要拿你这颗神之眼去毁灭世界,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吧?” 大概是她的这个回答深得他心,散兵“哈”地笑了一声:“这话不错。” 司露又抿了一口茶,“当然了,如果你担心的是我想要对你的神之眼做什么手脚,从而对你不利的话,你最好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我想要这么做,我在你傻白甜的流浪者时期就可以动手了,你和他的人格切换,看你的反应是身体会失去意识几秒吧?如果我真的想动手,你早就死了几百遍了。” “身体上的伤害永远是最不值一提的,”散兵冷声回复,“如果你——或者你背后的人——打的是杀人诛心的主意……” 司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杀人诛心的前提是你得把心交给我,我是说,不是这颗神之眼替代的心脏,是感情与信任——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散兵将手中的茶杯捏的嘎吱作响,遏制住了自己把这杯茶泼在她脸上的冲动。 他一直不喜欢面前这个女人,或者说散兵这么多年的生命中,就从来没有真正对哪个人抱有过“绝对正面”的情绪。 ——哪怕是曾客观上对他有诸多帮助的人。 更别提“喜欢”与“信任”这种难能可贵的感情了。 他一直坚信,被感情与欲|望驱使头脑中的理智清醒,是失败者固有的生理缺陷。 他不会放任自己成为一个有“缺陷”的人。 但这事关那颗他渴盼已久的“心”——那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欲|望”。 他终于还是放松了捏着茶杯的手指,转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如果我发现你动了什么手脚……”他缓缓开口。 散兵的话还没说完,司露已经翻着白眼打断了他。 “我就算现在和你发誓说我不会动手脚,你信吗?想要得到收益却不想承担风险,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你又不是不懂这个道理?磨磨唧唧干什么?痛快点!” 散兵又想泼她了。 ……但他还是按捺下了冲动。 “成交。” 第52章 搞定了散兵,司露的计划便算是实现了一半。 “行,那你先在房间里等着,”她拍了拍手站起身,突然想到了什么,叮嘱道,“一个小小的建议,你最好让‘他’掌控身体。” 散兵挑眉:“为什么?” 因为流浪者比较好忽悠。 司露面不改色:“他掌控身体的时候你能感受到,你掌控身体的时候他毫无知觉——他也想要心啊,你好歹让人家也体验一下吧?” 散兵嗤笑一声:“我看上去像是那么团结友爱的性格吗?” “但那又不是别人,那是你自己诶。” 散兵眉头一皱,像是不愿多说,只是低低道了一句,“我的事你少管。” 司露耸耸肩:“行,反正我也没有给人当妈的爱好。” 散兵笑了一声,“没有吗?” “……杜林不算‘人’。” 散兵不回答了,他挥挥手,“你不是要去准备吗?快滚。” 司露不介意让他占点口头便宜,也不和他计较,直接就出了门。 她先去敲响了温迪客房的门,没有人回应,路过的女仆提醒道:“那位吟游诗人出门了。” 虽然她知道温迪是闲不住的性子,但也没想到他居然吃完早饭也没休息一下就出了门——明明和他们一起熬了一整夜来着。 她自己现在就困得不行,要不是有个任务吊着一口气,现在倒头就能睡。 司露想了想,正想离开晨曦酒庄,却在大门口碰到了爱德琳女仆长。 “司露小姐,老爷让我来询问您中午想吃什么,还有您那条宠物蛇的口粮,需要我们准备点什么吗?” 司露愣了一下,随即感慨迪卢克老爷这地主之谊真是周全。 “不必管我,我不忌口不挑食,你们老爷平时怎么吃,现在就怎么吃好了。至于菜菜嘛……我现在暂时把它寄养在了我朋友家,不用你们费心啦。” 司露一直知道菜菜身上有很多古怪,别的不说,光说可以毫发无损地吸收杜林的毒血侵蚀就已经十分可疑了。 她自己可以不在意,如常地对它,但现在晨曦酒庄中于“魔物”而言堪称群狼环伺,她还是暂时把它送走比较好。 她想了想,继续道,“我现在要出个门,中午可能没法准时回来,如果我两个小时后还没回来的话,就不用做我的份了。” 爱德琳女仆长也愣了一下:“冒昧问一下,您现在是去……?” 她随即笑了笑,“抱歉,不是我有意要探听您的行程,只是刚刚老爷让我来找您时,想让您顺便抽空去一趟他的书房,说是和您约好了……?” 司露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之前从摘星崖回来前,迪卢克说想和自己聊聊的——明明只是昨天下午的事,但一通忙碌下来,居然已经觉得恍如隔世。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以任务为重,“……麻烦爱德琳小姐替我向迪卢克老爷道个歉,我现在有急事要出门,但是最晚……额,今晚?会去找他,当然了,以迪卢克老爷的时间为准,他如果今晚没有空,我们也可以改时间再约。” 爱德琳点点头:“我明白了,那祝您一路顺风,愿风神护佑您。” 风神护不护佑她不知道,但她是去忽悠风神的。 司露最后在风龙废墟——如今已经被改名为风栖地的高塔废墟上找到的温迪。 她刚刚踏入风的领地便听到了耳畔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琴声,她微微挑眉,顺着琴声的指引,一路爬上高塔顶部的残垣。 破旧的高塔之顶上,天空之龙正在悠闲地休憩,在他旁边立着那个以风为引的诗人。 司露第一眼只看到正在打盹的 特瓦林。 ——主要是特瓦林的庞大体型十分醒目,当他和温迪待在一起的时候,很显然那个绿油油的人类身影并不容易被看到。 “嘘。”绿油油的风神向她k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从喉咙中发出的气音,“特瓦林睡着啦。” 司露放轻了脚步声走过去,也放低了声音:“……想不到你还是有作为监护人的自觉的嘛,至少知道哄孩子睡觉。” “嘿,”温迪轻笑了一声,“这可不是普通的乐曲哦,是治愈的曲调。” 司露愣了愣:“特瓦林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吗?” 温迪笑得有些神秘:“关爱孩子心理健康——这可是你说的。” 特瓦林睡在风神的旁边,正趴在前爪上打盹。 来自高天的巨龙睡得十分香沉,这大约是他被恶龙的毒血折磨了五百年后,第一个酣恬的睡眠。 他的梦中会有什么呢? 司露收回目光,看向了温迪,直接开门见山:“风神的权能包括‘入梦’吗?” 温迪指尖的琴声未断,只是微微歪头,像是有些疑惑于她的问题:“什么?” “入梦,”司露强调道,“进入别人的梦境,或者说……操控别人的梦境。” 她紧紧盯着温迪,试图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就像你昨天下午对我做的那样。” 温迪的神色分毫未变,只是更添了几分疑惑:“欸?” “……我知道昨天下午你的琴声让我‘入梦’了,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温迪的指尖微微一顿,“你或许有些误会?” 司露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 “之前只是诈你的,但是现在我确定你真的对我做了那种事。” 温迪:? 就像温迪当时想的那样,他和摩拉克斯联手布置的梦境,司露确实没能带着记忆出来。 ——但她只是被消去了记忆,却未被消去智商。 当时她身心疲惫,且又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压着,脑子有些迷糊,现在回过头去想,温迪露出的破绽也太明显了。 她用脚指头都想得出来,那个梦肯定有古怪。 更何况…… “如果你没有做,你会非常坚决地否定我,并且乘机来一句‘为了补偿我被你的猜忌所伤害的脆弱心灵,请免掉我的999万摩拉的欠款’。” 温迪:…… 好像,没有错呢? 到了这个地步,他干脆也不多狡辩什么了,“那么帮你的这个忙,可以免掉我的欠款吗?” 司露咳了一声:“……价钱好商量。” 温迪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笑得很狡黠,坚定道,“不行哦,一定要全免。” 司露撇了撇嘴:“你在酒馆卖唱的出场费也要将近一千万?” 温迪叹了口气:“我和迪卢克老爷商量过,但他只愿意给我一晚上的酒钱……我都喝不够呢。” 司露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温迪的要求,而是拉开了私聊面板。 [私聊]司露:现在有一个两难的选择摆在你的面前。 [私聊]摩拉单推人:?你说。 [私聊]司露:九百九十九万摩拉和你完成偷心任务的机会,你选哪个? [私聊]摩拉单推人:嘶…… [私聊]摩拉单推人:小孩子才做选择,我是个成熟的成年人,我选择全都要。 [私聊]司露:……那恭喜你,你全都没了。 [私聊]摩拉单推人:好吧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 [私聊]摩拉单推人:不行,你还是先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给我说 一遍,让我出钱也出得心甘情愿! [私聊]司露:……虽然但是,那九百九十九万摩拉还不是你的,那是我的。 但现在他们离得比较近的几个群友的摩拉基本都交给默菈保管了,尤其是司露——谁让他的金钱buff这么香呢? 她大致给默菈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来龙去脉,最后总结道。 [私聊]司露:于是,我们现在需要在九百九十九万欠款和温迪帮忙入梦之中做艰难的抉择。 [私聊]摩拉单推人:……早说嘛,那我绝对选择温迪的帮忙啊。 [私聊]司露:想不到你对这酒鬼诗人的评价这么高? 温迪在视财如命的默菈心中,居然是能和“将近一千万”相媲美的存在? [私聊]摩拉单推人:当然不值啊! [私聊]司露:??那你? [私聊]摩拉单推人:但是很显然你不能指望从几千年来口袋里都没有一分摩拉能过夜的穷鬼身上真的赚到九百九十九万摩拉,拿这没有盼头的空头支票去换一个完成任务的机会——我觉得很值得。 司露:……草,无法反驳。 温迪绝对是做得出一直拖着一千万欠款拖到地老天荒的事情的人。 她于是也不再纠结,看向了温迪,“……好吧,既然我们要谈钱,那就只能拿出合同谈判的态度了。” 司露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纸和笔,往旁边的断墙上一拍,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就差在鼻梁上再架一幅平光镜增加点气势了。 “首先,请你针对你的‘入梦’技能进行一个简单的概述,将时间控制在十分钟以内,有ppt配合更佳。” 温迪:“……什么是ppt?” 司露轻咳一声:“就是图片或者影像——辅助你的语言介绍,帮助股东……我是说,帮助客户,理解你的产品……技能的那种。” 温迪显然对这些专业名词不明觉厉,他挠了挠头,脸上的笑容有些垮了下来,“需要这样吗……” 司露似笑非笑地瞥他,“既然你将这个看做将近一千万的大买卖,那我们自然要严肃以待咯。” 她捏着笔敲了敲纸张,催促道,“来来来,概述。” 温迪叹了口气,指尖轻轻一划,手中的曲调便变了样。 “哎,既然这样……老爷子,你在吗?” 风神的呼唤话音刚落,他们背后的风中便传来了特殊的气息。 在自由之风的国度,出现了古朴厚重的风声。 司露回头,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她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见过这人时,就听旁边的温迪怪叫一声。 “欸?你还真在啊?” 明明是温迪把人叫出来的,结果对方真正现身的时候,他却一幅比司露还惊讶的样子。 司露心中一顿,看样子身后这人的身份与实力都不容小觑。 ——在他现身前,连温迪都没能确定他的存在。 而能让身为七神之一的温迪都捕捉不到气息的…… 司露挑眉,“又是哪位神仙大驾光临?” “欸嘿,脑筋转得很快嘛。”这句话是对司露说的。 温迪将头转向那个意外来客,挤了挤眼睛,“你看,就像我说的,是个很神奇的旅行者吧?” 钟离脸上的表情看似无动于衷,仿佛之前梦中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当然,温迪知道,这一点,倒也不用他提醒钟离。 钟离看向了温迪——准确来说,他的余光一直都未从旁边那个白色的身影离开。 “……什么事?”他终于开口了。 司露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别问 我,”她一指温迪,“他叫你出来的。” 温迪笑了笑:“欸嘿,这里有个挣大钱的好机会,本着有福同享的原则,我就来找你一起分享啦” 司露再次对温迪的厚脸皮叹为观止,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那位陌生的好心人。 “……他在我这里欠了一千万摩拉,随后答应帮我的忙,与这欠款抵消。” 她点到即止。 对方闻歌弦而知雅意,“原来如此,以普遍理性而论,若我加入这场交易,非但称不上‘有福同享’,更像是‘有难同当’——替他分担了还清那一千万欠款的一半,是吗?” 司露满意地点点头。 那人轻轻抚着下巴,似乎在思量什么,半晌后,他抬了头。 “既然他按照了与我‘平分所得’的标准来计算我的酬劳,那我的所得就该是实实在在的五百万,”他看向司露,“还请这位小友做个第三方的见证人——将这笔欠款落实后,我也愿与你平分所得。” 司露顿时眉开眼笑——这位先生虽然是温迪的好友,但看上去居然相当上道的样子。 司露喜欢聪明人,更喜欢和聪明人一起坑人。 她答应得满面笑容,“那是当然,乐意之至。” 说着她扬了扬手中的纸笔,提笔唰唰唰地在纸张上快速地书写一通。 “合同……我是说,契约我都可以帮忙拟定,我们三方签字就行了。” 温迪被钟离和司露的一通绕弯子搞晕了,并且两人一见如故的态度叹为观止。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 司露笑得很开心,好心地给他解释道,“在说你只抵消了我五百万的欠款,并且又总计欠了五百万,分别给我和这位先生两百五十万——加油卖唱吧,巴巴托斯!” 第53章 诚然温迪是个喜欢忽悠人的神,但在他的千年生命之中,能接触到精密的金钱计算的机会,堪称寥寥无几——毕竟他没那么多存款给他计算。 直到司露“唰唰唰”地写完契约,又和钟离两人交头接耳了半天敲定所有条款,然后按着他的手指在三份契约上按指印时,他的绿瞳中都泛着迷茫的神色。 ——这样的神色,在“欸嘿”了几千年的风神身上可不常见。 “等等……”温迪挠了挠头,像是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为什么我加起来还是欠了一千万?!” 他叫来钟离明明是想抵消那一千万欠款的,为什么钟离来了之后一通计算,他的欠款分毫未少? 司露拿着已经被按好指印的契约,吹了吹上面的红印,满意地叠起了自己那份。 “我不知道哦。”她笑得一派无辜。 温迪看向钟离,后者正从司露手中接过契约,看了两遍后,叠好重新交回到了她的手中。 “我的这份,也暂且交由你保管吧。” 司露对这位十分上道的先生很有好感,毕竟人家一上来就帮她赚(坑)回了七百五十万摩拉。 “那您什么时候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她将钟离那份契约也收好。 司露最后走到温迪身边,将他的那份递了过去,“喏,你的那份。” 她笑眯眯道,“不要想着毁掉哦,我这里还有两份呢。” 温迪看着契约上的欠款,陷入了沉思。 他是不是……做白工了? 一向只有他忽悠别人的份,从没被人忽悠过的风神感觉仿佛被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旁边打盹的特瓦林终于醒了,他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从前爪上抬了头:“你被骗了,你本来应该只剩五百万欠款的。” 温迪:……不,他本来的打算是抵消掉所有欠款的来着。 司露叹息着摇摇头,在温迪的肩膀上拍了拍,“你说你,和掌管整个大陆上所有金钱的神明谈钱,怎么敢的啊?” 一个兜里常年不剩分毫的穷鬼诗人,和一个掌管财富的神谈一千万的生意,多少有点地狱了。 钟离的目光扫了过来:“……你并不吃惊。” “吃惊什么?吃惊你是岩王帝君吗?”她歪了歪头,“你也没有隐藏的意思啊……” 无论是光明正大地现身,还是后续展露出那种种对“金钱”与“契约”的态度,面前这先生就差把“我是摩拉克斯”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更别提他在契约上签下的名字——钟离。 当然,按照如今的剧情发展,“司露”应当是不知道岩王帝君化名钟离的。 司露还没忘了自己来找温迪的目的,“所以……岩王帝君就是你找来的帮手?那个梦境是他建立的?” 说着她还想了想,在她的“记忆”中,璃月的那么多传说里,岩王帝君有梦境的权能吗? 诚然在璃月人眼里的摩拉克斯除了生孩子以外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他可以是武神、岩神、贵金之神、灶神……等等等等,但好像没有听说过他有和“梦境”相关的事迹? 钟离顿了一下,“可以称呼我为钟离。” “好的,钟离先生。”司露从善如流。 “梦境并非我的权柄,”钟离解释道,“我无法‘操控’梦境,但却掌握了一定‘影响’梦境的权能。” 司露想了想:“就像是系统g玩家之间的区别?” 钟离:“……什么?” “没什么,我觉得我已经完全理解了。” 钟离:……不,我觉得你没有理解。 但司露已经转过头看向了 温迪:“所以其实没你什么事儿呗?……那你那五百万欠款也无法抵消啊,再加五百万谢谢。” 温迪:???他怎么还越欠越多了??? 这下连钟离的目光都显得复杂起来,他缓了缓,开口道:“……巴巴托斯的琴声,有助于被施术者入梦。” 他毕竟是个货真价实的契约之神,虽然擅长在契约范围内利用合法手段为自己获取最大限度的利益,却也不会放任他人做出一些超出契约限定之事。 ——比如倒贴钱给人打工什么的…… 司露本来也只是说说而已,她笑弯了眉眼,“逗你的,我这么敦厚老实的人,怎么会多坑你钱呢?” 特瓦林正在旁边打哈欠,闻言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咳咳……” 天空之龙咳得惊天动地,差点把他们身下的高塔废墟给震塌了。 ……他可能对人类的“敦厚老实”有什么误解吧。 司露见好就收,转回正题:“我需要二位帮忙,构筑一个梦境,梦境的主题是——感情。” 钟离目光一动:“愿闻其详。” “我有一位不懂得‘感情’的朋友,他希望可以体会寻常人类的情绪,而我能想到的解法就是……构筑一个这样的梦境。” 想要在现实中让物理意义上没有心的散兵体会到真挚的感情、和“拥有心”的感受,司露的评价是不如做梦。 ——真正的“做梦”。 经由温迪的启发,司露意识到梦境是个神奇的东西。 而一个可以被“操控”的梦境,可以由着外人随心所欲地捏出自己想要的场景,对散兵那样的情况再合适不过了。 第一步,构筑出可以让他“体会感情”的梦境。 第二步,在他的梦境中植入神之眼与他所体会的“感情”的关系,从而真正产生“神之眼可以替代心”的概念。 司露将这个计划从头到尾过了几遍,确认可行性还是很高的。 “理论上可行。”钟离进一步肯定了她的想法。 但司露的心微微一沉,“……你的下半句话肯定是‘但是’。” 石珀般的瞳色中似出露出了分毫笑意,“但是很可惜,我无法完全控制一个人的梦境。” 就像司露形容的那样,钟离对于梦境的权能仅限于“影响”,而无法从根源处“重塑”。 就好比受术者梦到了他在家中吃饭,钟离能做的,仅是更改他的菜谱,或是一定程度上改变他的同桌人,但却无法从根源上更改“吃饭”这个行为,又或是“家中”这个场地。 司露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那这就十分不可控了。 毕竟她很难想象放任散兵那家伙自己正常做梦,他的梦里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会因为血腥变态而被禁止播放吧? 钟离想了想,补充道:“又或许……可以采用‘嫁接梦境’的力量。” “听上去像是什么奇怪的实验……?” “如果周遭有人同时睡眠入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将二者的梦境结合在一起,从而达到改变梦境的结局,但同样的,第二人的梦境依旧不可控。” 司露思考了一下:“那,第二个人让我来?” 钟离的目光霎时复杂了几分:“……这或许……并不是一个适合的提议。” 司露:? 司露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钟离这样古怪的态度,她提出这个建议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钟离和温迪显然已经进过她的梦境了。 梦境能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出一个人内心深藏的秘密,所以她不能让群友们来帮忙,以免暴露出什么关键信息。 但是她自己的梦境大概已经被这两人翻 得底朝天了,虽然她不记得“梦”中发生了什么,但看温迪和钟离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很明显,他们并没有找到让他们忌惮的“线索”。 自己仍然受他们信任,那就代表着自己的梦境是“安全”的。 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虽然钟离似乎不这么认为。 就在司露一筹莫展之时,被金钱计算砸得晕乎乎的温迪终于开了口。 “如果你所说的朋友是那位稻妻来的年轻人的话……寻常人无法影响他的梦境。” 这哑谜一般的话,却似乎让钟离意识到了什么,他点点头:“确实。” 司露微微眯眼:“……你们认识流浪者?” 温迪笑了笑,“他与五百年前的模样分毫未变,但内里气质却像是换了一个人——这样特殊的存在,想不注意都难吧?” 这倒不是什么谎话,五百年前温迪看到的全程都是散兵人格占据的身体,而五百年后,流浪者的人格出来得更多一些。 司露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只是大概是奇怪的第六感,她总觉得或许这二人对流浪者的关注没有那么简单。 “若是如此……”钟离微忖,“直接入梦,静观其变,或许更好。” ……直接摆烂了是吧? 司露一时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先应了下来,“那我们今晚先试试?” 其实按照她的迫切程度,她会更倾向于给散兵一拳直接把他敲晕了入梦,但是这人的戒备心太强,不如等到晚上正常入睡的时刻,他们才更好下手。 约定了晚间行动的时间,司露告别了双神,爬下了风龙废墟,准备动身回蒙德城。 在她身后的高塔之上,风之神轻轻奏响送别的旋律,须臾后轻笑一声。 “你觉得,她帮助那位……后辈的目的是什么?”说道“后辈”二字时,温迪微微顿了一下。 钟离想了想:“……贴贴?” 温迪:…… 司露回到蒙德城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饭点,她看了看时间,决定在蒙德城解决午饭,顺便叫上默菈讨论一下计划。 守财奴先表达了一下对于剩下了七百五十万的兴奋,随即无奈地表示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方法。 司露本来也没指望他,也不太失望,随手逗了逗寄养在默菈家的菜菜,又美美睡了个午觉,补回了昨天熬了一夜的困乏,在夕阳西下时起身赶回晨曦酒庄。 踏进晨曦酒庄的大门时,大厅中的挂钟敲响了五声——下午五点的时刻到了。 这个时间点勾起了司露一些不好的记忆,她听着大厅中的钟声,愣了一下,在五点零一的时候,踏上了楼梯,来到了客房门外。 陌生又熟悉的腥味透过半掩的房门传了出来。 她心头猛跳,一把推开流浪者的房门,下一瞬,在满目血色中顿住了脚步。 铺天盖地的血色淌满了客房的地板,墙角七零八歪的染血身躯刺痛了司露的双眼。 摩可、海莉与医师躺在地上,气若游丝。 零散的药片与药瓶散落在地板上,混着客房中的茶杯与杂物,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客房中经历了一场恶战。 ——与她曾经梦到的那个“噩梦”中的场景,没有丝毫差别。 她抬头,看向窗边。 客房窗户敞开,没有一个人。 第54章 在那一瞬间司露竟然意识到自己出奇地冷静。 或许是因为已经在“梦境”中经历了一遍这样的场景,又或许是……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 她的头脑非常清醒,甚至能冷静地蹲下身去查看地上三位伤员的状况——情况十分严峻,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但是无论如何,还剩了一口气。 救得回来,司露判断道。 只是她现在纠结的点是——开第一技能回溯时间,还是开第二技能救人。 第一技能回溯时间,直接从根源上救下这三位伤者,甚至可以提前回来埋伏在房间里,看清动手的凶手。 但如果仅仅只是想要知道凶手,将三名伤者救回来后,也可以收集目击证词。 没有给她纠结的时间,半掩的房门再度被撞开,火焰侵染的大剑燎起她的鬓角,她将将闪身,避开了火焰的吞噬。 “司露?”持剑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房内的情形。 “迪卢克!是我!”她出声提醒对方。 但恰恰也就是这一下,烧醒了司露的头脑,她下了决定。 “守住门口!” 她沉声吩咐迪卢克,对着地上的三名伤者开了复原技能。 司露再一次深刻感受到“复原”一个鲜活的生命所感受到的“阻力”。 先前或许她从消耗的积分上也隐约能意识到一点——毕竟复原天空之琴那样的死物只需要25点积分,但复原活物,比如现在地上的三位伤者,每人需要100点积分,而先前她复原特瓦林那次,更是耗费了整整150点积分。 但此刻她更深刻地感受到,那是来自于这个大陆“法则”的阻碍。 比起扭转时空,显然扭转生命的“磨损”触及的“禁忌”。 “……露?司露!……司露!” 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夹杂着被她忽视的系统提示,还有一些……虚弱的呻|吟? 她蓦然回神,只觉得身体内所有的力量都在一瞬间被抽离,“哐啷”一声倒在了地上。 “没事吧!” 随即她便感受到一阵轻柔的温暖裹住了她的身体,她被人轻轻扶了起来,倒在了一个溢着热浪的怀中。 “我……”她动了动唇,发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眼前一阵阵地泛黑,模模糊糊地什么都看不清。 “……看一下……他们……交给我……” 她被人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彷如置身绵软的云端,虚弱又不真实的触感,让她一下不知是虚幻还是现实。 有轻柔的风吹拂了她的身体,些微洗去了她的疲惫,力量渐渐涌回体内,却远远无法填补虚脱的空缺。 但她至少能看清眼前的事物了。 “温迪……迪卢克老爷……”她的声音还有些发虚,但却已经能开口。 “先躺着,别说话。”迪卢克伸手将想要坐起身的她扶回床上。 “没事……就是有点累。”她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反抓住迪卢克的手,“摩可海莉她们,还有那位医师……怎么样了?” “已经恢复了。” 接话的是温迪,他站在她的床边,翠瞳中的笑意难得地十分浅淡,“禁忌的力量,相当不同凡响。” 司露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没想明白他想表达什么,只能简短地汲取他话语中的信息。 她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恢复就好。” 至少他们三人救了回来。 “对了,还有散……流浪者,他……”她复又抬头。 她捂住有些涨疼的脑袋,“治疗他们三人前,我检查过他们 的伤口,是被雷系力量劈出的伤痕,但那位流浪者他是风元素的神之眼……” 她想到昨天的“预知梦”中,窗边的散兵手中亦是闪着雷光。 “这就是我之前想要找你谈论的事,司露。”迪卢克坐到了她的床边。 “……抱歉,你现在身体不适,这些事本该延后,但是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迪卢克顿了顿,“那位流浪者的身上,有‘邪眼’的气息。” “……什么眼?” “由至冬国愚人众组织研制出,声称可以‘替代’神之眼,使佩戴者拥有操控元素力的作用的——‘外置魔力器官’。” 前面的定语太长了,司露缓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起自己似乎在群友们的讨论中听到过这个东西。 “至冬国……愚人众……” 对上了,在她的“记忆”中,当年在游戏外看到的散兵身份,确实是愚人众的执行官。 但如今的提瓦特上似乎没有人再拥有那段记忆,连愚人众本身都不再有第六席散兵的存在。 “他是愚人众?他佩戴邪眼?所以他可以运用两种元素力……风元素的神之眼和雷元素的邪眼?” 似乎很合乎常理的逻辑,但司露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是否佩戴或运用过邪眼我们不得而知,”迪卢克的回答十分谨慎,“但至少‘接触’过邪眼——至于他身上的雷元素力……”他顿了顿,看向司露,“你确定是他吗?” 司露愣住。 ……是啊,她为什么会确定是散兵呢? ——因为她在梦里看到了,散兵站在窗口,手中把玩着电光的模样。 “女仆们和医师怎么说?”她选择谨慎地反问。 “还在昏迷中,身体的各项指标恢复了正常,但还未清醒。”迪卢克回答道,“所以,这就是你昨天梦到的内容,是吗?” 他们自然还记得昨天司露那个古怪的“梦”。 司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措辞了一下。 “我的梦里只有一个单独的场景——三具尸体、窗边手持电光的流浪者,还有墙上显示下午五点的挂钟。” 她当时以为会是在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所以想要让流浪者和他们一起行动,结果……昨日下午倒是平安渡过了,没想到在今天出了事。 “那么目前就有几个问题。” 迪卢克沉声:“首先是谁刺激了那位流浪者?毕竟据我们所知,他并不是杀人如麻的性格——当然,不排除他的一切表象只是伪装的可能,但是……” 迪卢克得承认,哪怕以他的识人眼光来看,如果没有从流浪者的身上感受到他熟悉的邪眼气息,肯定也只会将他当做一个好脾气的浮浪人。 司露扫了温迪一眼,见他没有开口。 温迪是知道流浪者“性情大变”的,只是司露不确定他知不知道那来自于对方身体中的另一人格。 迪卢克继续道,“还有就是他在愚人众之中的身份——按照所有的情报来看,同时拥有‘神之眼’与‘邪眼’的人,哪怕是在愚人众中,也必不是寻常之辈,很有可能是接近执行官级别的职位。” 司露抿了抿唇,他确实是执行官,或者说,至少“曾经是”执行官。 “以及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大费周章来到蒙德,接近我们,最后在重伤三位普通人后窜逃……他的目的是什么?” 司露在迪卢克的总结中,终于捋清了当中的违和感。 ——流浪者,或者说散兵的目的。 这件大开杀戒的事如果发生在昨天,司露相信自己大概也会怀疑上散兵,毕竟他看上去大概像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但就在今天清晨,她刚刚和散兵谈妥关于“ 心”的交易。 抛开他和愚人众可能的牵扯不说——毕竟现在他们没有证据。 至少从她认识散兵这么久以来,他的所有行动目的,都在于给自己找颗心。 关于这一点,他们在清晨已经谈妥了,而按照散兵的态度和性格……他早上的样子也不太像是在演她,拖延时间。 那么他有什么理由,在即将得到“心”之前,突然暴露自己的身份,杀人窜逃? 杀的还是晨曦酒庄的女仆与医师——这些明明和他没有丝毫关系的普通人。 如果她是散兵,哪怕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也至少要等到完成“心”的交易后,再暴露自己的身份。 司露想了想,暂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而是转头看向温迪:“……你怎么想?” 虽然这人平日里看上去不太靠谱,但是刚刚在高塔之上,他已经说明了他对散兵的关注,那作为七神,他或许能发现他们发现不了的事? 温迪摸了摸下巴,突然文不对题地说了一句:“凶手留下了活口。” 司露脑中闪过什么,刚想说话,被门口的敲门声打断。 “请进。” 爱德琳推门而入:“三位伤者醒了。” 司露不顾迪卢克的劝阻,硬是拖着虚弱的身体也跟了过来。 病床上的三个人已经醒了过来,爱德琳坐在摩可的床边,询问发生了什么。 “我、抱歉……我的记忆有些模糊……我是说……我和海莉……” 她抚了抚抽疼的脑袋,似乎在勉强将脑中的记忆归拢,“我和海莉……好像是,流浪者先生……说身体不适,想让我们去找医师……本来,只是我一人去寻找,但是他又说想要让海莉去拿……药品?还是食物……我记不清了,我们两人就一同出了门。” 摩可尽力回想着:“后来我带着医师回去,正巧碰到了一起回去的海莉……我们推开门……然后就……” 回忆到这里,女仆的身体突然开始颤栗起来——那是刻在身体中的本能惧怕。 她们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 爱德琳握住她的手:“别害怕,你现在没事……别怕。” 摩可点点头,擦去了脸上因惧怕而流下的泪水:“……我们推开门,看到流浪者站在窗前……他的神色像是、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然后我就,只听到噼里啪啦的雷声……” 司露靠在门边,在迪卢克的搀扶下勉强上前两步:“所以你是说……流浪者先是想办法将你们支走,然后在你们回房的时候对你们动了手?” 摩可点点头。 随后爱德琳又问了她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最后在海莉与那位医师的口中,得到了再度的确认。 事情的经过与摩可说得大差不差。 司露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再次回到走廊上时她的体力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她靠在墙上缓了好一会儿,感觉如果自己是游戏角色的话,这时候一定血条已经见底了。 她这么想着,拉开面板给闲花发了条信息。 [私聊]司露:六危,速归! 随后装模作样地在背包里拿出一张没什么用的符纸,在指间捻了一下,做给迪卢克和温迪看了看样子。 “……你叫了闲老板?” 迪卢克还没忘记他们一切去偷天空之琴的那个晚上,司露说她就是通过这种符纸联系闲花的。 司露点点头,撑着墙的身体几乎快软倒在地上,连解释的力气都没了。 迪卢克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低声道了一句:“……失礼了。” 然后在司露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腰后和腿弯处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托住,下一刻 ,整个人离地腾空,被拥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生平第一次被人公主抱的司露甚至没来得及意识到这是个“公主抱”,便头脑发蒙地僵在了迪卢克的怀里——其实当这样超乎寻常的“亲密”举动发生的那一刻,她是下意识想要挣扎的,但是她听到了系统的提示。 【系统提示:迪卢克好感度+5点。】 司露懵了:……你抱我,为什么反而给你自己加了好感? 她仿佛回到了那晚推开酒馆门看到迪卢克加好感的时候,一头雾水。 而迪卢克……司露得澄清一下,她真的不是在贬低他,但是她真的会怀疑,他是不是从来没有抱过清醒的活人。 毕竟和他一起行动的时间里,他看上去对昏迷的敌人或是死人处理得十分熟练,但到了她身上就……僵硬,非常僵硬。 僵硬得让她觉得自己颊边贴着的胸口仿佛是某种顽石材质的铠甲,刀枪不入,厚达数尺。 他托着她的臂弯处也僵硬异常,让司露恍惚间以为抱着自己的是什么物理意义上的“铜墙铁臂”。 擂鼓般的“咚咚”声一下一下地敲入司露的耳中,间隔过短又响亮异常,她差点怀疑有人在晨曦酒庄的葡萄架下跳广场舞,须臾后才反应过来——那是迪卢克的心跳。 她贴在他的胸口,清晰地听到了那一下下如擂鼓般轰鸣的心跳声。 ……迪卢克老爷,你快早搏了。 她不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重了,以至于他的心跳与呼吸都产生了不同寻常的急促——这样的身体状况司露现实中只在负重长跑几公里的运动员身上见过。 早搏、气喘、冒汗、心悸…… ……糟了,他不会有什么基础病吧? “迪、迪卢克……” 她开口想叫他放她下来,但迪卢克已经抱着她走了大部分路程,只要拐过走廊这个拐角,再路过楼梯口,就到她房门…… 就在迪卢克抱着司露拐过拐角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或者说,是意想不到的人—— “迪、迪、迪……迪卢克老爷……”这是在前面领路的爱德琳女仆长,她大概也没有面对“自己老爷公主抱着一个活人”的经验,业务能力极强的女仆长难得卡了壳。 “司、司、司、司、司……”这是被爱德琳女仆长引上楼的闲花,她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甚至已经下意识掏出了锅铲,对准了迪卢克怀中的司露。 “你你你你你是何方妖孽?居居居居然敢假扮成司露的样子……” 司露:…… 爱德琳:…… 迪卢克:……某种意义上,他倒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司露的好友是一副这个模样。 就在此时,司露房间的门开了——是留在她房中的温迪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探了头出来。 呈现在他面前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司露和迪卢克两人维持着诡异的公主抱姿势——主要是他俩姿势都太僵硬了,比起在拥抱……他更愿将他们的互动形容为“劫持者与人质”的姿势。 楼梯上站着神游天外的女仆长,和正拿着锅铲凶神恶煞地指着司露的闲花。 温迪: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划掉)这场面我真没见过.jpg “你、你们是在……” 他挠了挠头,不太确定道,“表演行为艺术?” 所有人:…… 十分钟后,大家终于解释清楚了所有误会,和和平平地齐聚在了司露的房间里。 闲花端着一碗熬得黑乎乎的药汁凑到了床前:“来,老六,该喝药了。” 司露隔老远就闻到了那碗药汁苦涩中带着诡异的味道,她浑身 上下写满了拒绝:“你等等……这玩意儿……” [私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不要觉得我是在坑你,给你看我的技能截图。 闲花发了一张技能截图过来。 【技能一:大郎,该喝药了。 技能说明:你可以用亲手熬制的汤药达到给队友治疗的效果。注:良药苦口,越苦口,越良药。】 司露:…… 这技能就是专门坑人的吧??? 闲花笑得一脸亲切:“来,乖,张嘴,啊——” 司露总算体会了一把当初默菈被她强灌药的感觉,虽然默菈当初是昏着的, ……不是,这玩意儿但凡任何一个清醒的人都不会往嘴里灌吧!! 闲花朝她挤眉弄眼:“这药你知道的,疗效贼强,一碗下去保管药到病除生龙活虎!” 司露:……你不要说得好像什么奇奇怪怪的药一样啊! 可惜闲花是她自己找来的——原因很简单,她需要对方的奶妈技能。 虽然她知道温迪也有可以让她恢复疲劳值的技能,但是那好像必须在睡梦中才有用。 可是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她还急着查清散兵这件事,找到散兵这个人,然后借着他完成神之心的任务呢。 但如果她知道闲花的奶妈技能是这么鬼畜的东西,她一定会选择温迪的。 “呜哇,这是什么?” 温迪好奇地凑了过来,然后马上被那刺鼻的气味熏走,捂着鼻子,闷声闷气道:“……璃月的汤药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璃月不背这个锅。 旁观了一切的迪卢克打开了房门,探头朝外面的女仆吩咐了什么,随即回了房间。 但司露已经没心思去关心他们了,她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这药有点、烫……我先、先放一边凉一下?” 闲花循循善诱:“不可以哦,逃避吃药的不是好宝宝,乖,趁热。” “……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那你就更该吃药了,一口闷!我看好你!” 司露:……不如还是来个人打晕她强灌吧。 至少她自己感受不到那味道。 “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迪卢克开了门,从门外的女仆手上接过了什么,转身拿了进来。 “葡萄汁,甜的。”他晃了晃手中的饮料。 司露如蒙大赦,刚想接过,就见迪卢克将手一缩,看了看旁边的药碗:“吃完药再喝。” 司露撇嘴:“……叛徒。” 但这杯葡萄汁的出现,至少让她拥有了喝药的勇气。 她咬咬牙,一捏鼻子一闭眼,疯狂给自我催眠,将药碗递到自己嘴边,一口闷了下去。 “咳咳咳咳……” 司露发誓这是她喝过最难喝的药——天哪这已经不能算药了吧?这是生化武器吧!! 清凉馨甜的饮料被递到了嘴边,恍如在沙漠跋行千里的干渴之人看到甘泉一般,不管不顾地凑了上去,就着那杯葡萄汁“咕咚咕咚”地狂灌下去。 “再、咳咳……再来一杯!” 一连三杯葡萄汁灌下,才压下了司露嘴巴里的苦味,迪卢克看着旁边的空杯子:“还要再来一杯吗?” 司露苦着脸摸着肚子:“……不要了,喝不下了……” 而且她觉得她至少一个星期内不想再喝葡萄汁了。 温迪听后很奇怪:“为什么?” 司露脸上的五官都快皱到了一起:“……会条件反射地想起那个药味的。” 但好在良药确实苦口。 一碗下肚,司露感觉血条渐渐攀升,爬过了虚弱的危险线,至 少她已经拥有自由活动的能力了。 闲花功成身退:“行了,既然你已经没事了我就先走了,我回去还有事呢。” 她是开了传送点来的,璃月那还有个人任务没做完呢。 司露苦着脸朝她挥手,“……把你的药碗带走。” 房门终于再度落锁,司露伸了个懒腰,确定了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也开始转了起来。 她看向房中的迪卢克和温迪,很是肯定道:“流浪者多半是被冤枉的。” 第55章 听到司露这话,房间中的另外两人都没有十分惊讶的神色——显然也是对这个结果有了预料。 迪卢克微微点头:“你是在座和他最熟悉的人,可以说说你的看法。” 司露:……她能不能不接受这个“和散兵最熟悉”的头衔。 “首先,流浪者如果真的是愚人众的人——或者退一步来说,流浪者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仅仅只是杀害晨曦酒庄的三位普通仆役吗?” 司露分析道:“派一个可能同时拥有两种元素力的顶级卧底过来,但最终目标只是伤害三位普通人,显然不合理。” “更何况,他连那三位普通人都没有杀死——就像刚刚温迪说的,他留了活口。” 司露托腮:“如果是他那个级别的神之眼持有者,想要取三个普通人的性命,完全可以一击必杀,没理由留了三个活口,等我们把他们救回来,作为自己行凶的目击证人。” “最后,根据女仆和医师们所说,流浪者一开始很明显想支走他们——我们按照常理推断,一个人想要支开无关紧要的人,要么想要离开,要么想要在房间里动什么手脚。但是在被支走的两位女仆回到房间后,流浪者既没有离开,也似乎没有在房间里做什么,直接就动手伤害了他们……那他之前支走他们的意义在哪?” 她缓了缓,“如果他的目标真的是两名女仆和那位医师,完全可以直接对她们下手,然后再去寻找那个医师——他们三个都是普通人,无论是躲藏还是还手,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流浪者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绕这么一大圈。” 她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的破绽很多,只是一开始我先入为主了。” 迪卢克摇摇头:“说多很多,但如果不是熟悉他的人,很容易就会怀疑上他。” “不是熟悉他的人……吗?”温迪笑了笑,“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整件事恰恰是十分熟悉他的人所为呢?” 司露点点头,神色间凝重了几分,“这也是我想说的——这件事的策划者,多半是认识流浪者,或者是和他有旧怨的人。” ……按照散兵那个性格,想要陷害他甚至杀了他的人,大概能从风龙废墟排到稻妻列岛。 “那个人首先知道他住在晨曦酒庄,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进来,最后……他知道流浪者‘或许可以使用雷元素力量’这一点。” 迪卢克微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知道流浪者要离开。” 司露颔首:“我也是这么判断的,最开始在房间里支走两名女仆的人确实是流浪者本人,他在支开她们后便离开了,之后便被那名凶手钻了空子,利用了这一切。” 她现在还没法判断当时支开女仆的是流浪者还是散兵,但显然他的这个举措,在幕后凶手的意料之中。 那个人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了解流浪者与散兵。 说着司露看向迪卢克,“迪卢克老爷为什么离开晨曦酒庄?” 迪卢克微微一顿,“你的意思是……”他想了想,轻轻摇头,“如果按照我的判断,我不觉得这是调虎离山,因为我的离开是因为深渊。关于先前侵蚀风龙计划的调查有了眉目,而且事发点离晨曦酒庄不远,我便先去了一趟。” 这也是他为什么能那么及时地赶回酒庄。 “深渊……”司露思考了一下,“……深渊在陷害流浪者?” ……这确实有点说不通。 如果邪眼之事是真的,那流浪者——或者说散兵和愚人众关系匪浅,愚人众和深渊又是合作关系,深渊有什么必要陷害他? 如果他连愚人众都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稻妻浮浪人,所有行动目的仅仅只是为了给自己寻找 一颗心的话……那怎么会和深渊扯上关系? “还有一点。” 司露想到了什么,“幕后黑手会变装——或者可以篡改普通人的记忆。” 根据三名受害者的证词,他们在第二次回到房间后,看到的是流浪者亲自动手。 但那个时候真正的流浪者多半已经离开了。 “……深渊咏者拥有伪装成普通人的力量。”迪卢克沉了眉目。 司露有点想不明白:“总不能真是深渊吧……他们图什么呢?” “嘿,想那么多干什么?直接去问问他不就好了?”温迪看他们的分析告了一个段落,轻笑道。 司露一怔。 温迪看向她,“你知道他在哪吧?” 这个“他”很明显不是指幕后黑手,是散兵本人。 司露很想说自己不知道——毕竟按照她之前的推断,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人在即将得到“心”的紧要关头,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等等,心? “我可能……确实知道他在哪。” 司露踏足龙脊雪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连夕阳都只剩下清冷的余辉,暖意不再。 她之前从没来过五百年后的雪山,但这座冰封的高山似乎与五百年前没有两样。 连时间都仿佛被冰雪冻结在这座山峰上。 “为、为什么又要来这里……”菜菜缩在她口袋里,冻得瑟瑟发抖。 她在上雪山前绕了个路,把菜菜接了回来——毕竟雪山这地方不太平。 “寻找某个走失的熊孩子。” 司露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她思来想去,能让散兵在得到心前做出离开的决定的,也只有雪山上这颗杜林之心了。 或许是她早晨提到的“心”让他联想到了这里,又或许是……他在五百年前的布局,恰好在如今到了收割的时候。 但至少她有很大的把握,会在龙脊雪山上找到散兵。 只是龙脊雪山这么大,她也不可能翻遍整座山坡。 她决定先去眠龙谷看看,那里是离杜林尸骨最近的地方。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把以及一些驱寒之物,又裹紧了迪卢克给她准备的冬衣,哆哆嗦嗦地朝眠龙谷走去。 “你是……荣誉骑士司露小姐?”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司露微微一怔,回眸间心中一跳,不祥的预感攀升在心头。 ——在身后的人开口前,她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透过蒙蒙的飘雪,司露看到了那个叫住自己的人。 年轻的炼金术师没有带任何防雪护具,浅金色的发顶已经被白雪盖了一大片,仿佛在风雪中跋涉了很久。 “阿贝多先生?”司露认出了他。 “是我。” 阿贝多走上前来,边顺手拂去了头上的风雪,“远远看过来还没有确定,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你,你来雪山是有什么事吗?” 在漫天风雪与黑夜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应该是件令人安心的事,司露缓缓靠了过去。 “我上雪山找个人,没想到碰到了阿贝多先生,你是来做研究的吗?” 阿贝多笑了笑,“我的研究营地之一就在雪山,这次是想到有份资料在雪山的营地没有拿回来,就过来了。” “很重要的资料吗?”司露好奇道,“现在风雪这么大……” “还好吧,”阿贝多瞥了一眼逐渐飘大的雪花,“我已经习惯了。” 司露又靠近了一点,“我背包中还有伞,阿贝多先生需要吗?” “雪山上风雪很大,打伞几乎没什么用,”阿贝多好心地向她解释 道,“像你身上披的斗篷才更合适这样的天气。” 说道这里他耸耸肩,“至于我,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不会生病。” 司露借着风雪的遮掩,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一遍,边笑道,“阿贝多先生常居实验室,也天天锻炼健身吗?” 他点点头:“算是吧,保重自己的身体也是为了实验进度着想——我经常这么和砂糖说,但她鲜少听得进去。” 司露突然笑出了声,“这就是当年阿贝多先生得出的课题结论吗?” 阿贝多顿了一下,“什么?” “当年阿贝多先生答应我的事情——尽一切可能完成关于‘死亡’的课题,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阿贝多沉默了一瞬,“并非如此,”他叹了口气,“这是个十分复杂的话题,司露小姐和我回营地吧,在夜晚的大雪中赶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司露看了看漆黑的夜色,像是思索了一下,随后点点头:“那好吧。” 阿贝多于是在前头引路,司露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好几次脚下滑了一下,都被阿贝多伸手扶住。 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后,营地前的那个悬崖终于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中。 越靠近这深阒的峡谷,风雪的呼啸愈加如刀削般割在脸上。 “阿贝多先生。”司露看着深不见底的雪谷,突然幽幽开了口。 “嗯?”走在前面的阿贝多微微侧头。 “我有点冷,可以把你的外套脱给我吗?” 阿贝多顿了一下,随即伸手开始解扣子。 或许是大雪的缘故,他将外套扣得十分严实,紧紧扣到了上面的第一颗扣子,裹住了所有的脖颈。 司露的目光看着底下的峡谷,似乎没有在关注他的动作。 阿贝多慢慢将扣子解开,将外套脱了下来,伸手递了过来。 司露的视线这才转回来:“谢谢。” 她伸手,接过了那件外套,语调平缓道:“但我要恩将仇报了。” 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一时刻,一直藏在她口袋中的菜菜突然探出了脑袋,“阿贝多”只觉得脑中一个恍惚,行动慢了一步,下一瞬便被自己的外套糊了满脸。 脑内混沌、视线受阻让他在顷刻间落入了下风,司露毫不手软,在糊住他的视线后伸脚一踹,狠狠将这人踹下了悬崖。 菜菜躲在她口袋中向下看去,“你是怎么认出他不是‘阿贝多’的?……我看上去完全是同一个人诶!” 司露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他的发量太厚实了。” 第56章 “原来如此,是通过发量吗?”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司露惊觉回头,看到了又一个“阿贝多”——他抱着手臂靠在山石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悬崖边的司露。 司露已经被接二连三的冒牌货整得有点神经过敏,她想了想,走了过去,停在那个阿贝多面前,很冷静地开口。 “脱衣服。” 阿贝多:? 菜菜:? 见那个阿贝多愣在原地,司露眉头一皱,直接走过去上了手。 “等等!你……” 阿贝多下意识要阻拦她,但慢了司露一步,她的指尖已经触到了他的衣领,然后伸手一扯—— 阿贝多只觉得一阵温暖的馨香靠近了自己,她微凉的指尖已经触到了他的皮肤,顷刻间拉开了他的衣领,然后欣喜地惊叫—— “啊,有星星!” 司露看着阿贝多脖子上的金色“纹身”,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是真的阿贝多!”她眉开眼笑。 阿贝多清了清嗓子,不太自然地伸手把领子拉好:“……当然。” 他看着眼前笑得开心的司露:“所以,你不是靠发量认出我的?” 司露歪了歪头:“你听到了?我唬菜菜的,它那个智商相信就算了,你怎么也信了?” 菜菜:……??? “我最开始没在冒牌货的样貌上发现异常,后来在悬崖边让他脱下外套后,才注意到他脖子上没有你的‘纹身’。” 那冒牌货最开始把领子扣得很高,根本看不清脖颈上的皮肤。 阿贝多扣着纽扣的手微微一顿,“那在最开始没有看到星星的时候,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听司露的意思,她是在一开始就怀疑上了对方,但在悬崖边才确认的。 司露含糊了一下:“……算是,直觉吧。” 主要是她上雪山本就是为了冒牌散兵的事,脑内一直绷着一根“有人可以模仿其他人样貌”的弦,所以在看到阿贝多的时候,脑子里的那根弦便瞬间触动了。 “后来我试探了他几次……他的长相和语调,还有对你身边之人的熟悉,都不太找得到破绽。但他的身体很冷——不是那种在雪山上跋涉后的寒气,而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刺骨寒冷,我借着滑倒的机会和他接触了几次,大致就确定了。” 她看向阿贝多,突然勾了勾唇,“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当年我和你的约定呀。” 阿贝多微微抬眸。 她上前一步,看着阿贝多笑道,“所以在那之后,有好好吃饭吗?” 五百年前她在雪山上见过年幼的阿贝多,在将他送回营地后,与他用那件白色的斗篷做下的约定——不是什么好好研究“死亡”的意义,而是……好好吃饭。 阿贝多的眸中也溢出了柔色:“……果然是你。” 阿贝多缓缓道:“在骑士团门口见到你的‘第一面’起,便察觉到似曾相识的气息,但一直无法确定。” 司露笑了笑:“堂堂蒙德首席炼金术师居然是脸盲吗?竟然是凭气息认人的。” 阿贝多勾了勾唇,“彼此彼此。” 司露:“……都说了发量是开玩笑的!” 已经过了深夜,这里离阿贝多的营地只有一小段路程,司露干脆跟他回了营地。 营地中还是五百年前的老样子,只是研究设备更新迭代了不少,研究设施与论文报告占了营地的大半壁江山,一眼看过去没有任何生活气息。 阿贝多生了营火,熟练地画了个椅子,边问道。 “你来雪山上,是来找人?” 司露愣了一下,突然嘟囔了一句:“……你居然从那时候就开始跟着我们了吗?” 这句话是她刚刚碰到那个冒牌货就说了,阿贝多居然听到了。 “澄清一下,不是跟着‘你们’,是跟着他。” 阿贝多拿过水壶,架在炉上开始烧水。 “听冒险家协会说雪山上最近出了些怪事,但是西风骑士团因为风龙的事人手不够,恰巧又是和我……最近的研究有关,我就来了。” 司露想了想:“然后就碰到了那个冒牌货?他为什么要变成你的样子?他又是什么东西?” “前一个问题我也还在寻找确切的答案,出于严谨性考虑我暂时无法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至于最后一个问题……” 他想了想,大概是试图用简单的语言来解释这个问题。 “你了解拟态生物吗?” 司露下意识道:“……变色龙?” 阿贝多愣了一下:“什么龙?” 司露突然想起来在提瓦特大陆上没有这种动物,便摇了摇头。 “不,没什么,但是我大致了解这种东西——就是那种,可以根据周遭的环境改变自身体貌特征的东西,是吗?” 阿贝多点点头:“差不多,我们碰到的这个,是一种变异骗骗花。” 司露皱眉:“骗骗花可以变成人吗?” “一般情况下不能,但这里是龙脊雪山,杜林尸骨留存之地——如果这个大陆上有哪里是最适合‘奇迹’发生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 火炉上的水烧开了,阿贝多拎起水壶,灌入了一旁的杯子里,递给司露。 “我观察了它很久,它拥有和寻常骗骗花如出一辙的习性和能力,可以对看到的生物百分百复制模拟,从而混入‘族群’之中,妄图取而代之。” 司露捧着杯子暖手,菜菜也在温暖的篝火旁探出头来,爬到了火堆旁,舒展着蛇尾,蹭着火苗驱散体内的寒冷。 “模拟、混入、取代……确实符合骗骗花的习性,”司露缓缓思考道,“但有一点说不通。” 阿贝多的动作一顿,“哦?” “你说这株变异骗骗花会‘百分百复制’看到的生物,但是它没有将你脖子上的星星复制到自己身上,所以才被我找出破绽。” 司露的视线在阿贝多脖子上的印记上扫过。 是这株骗骗花遗漏了这个细节吗?还是……它复制的“本体”并不是“拥有星星”的阿贝多呢? 第二个可能性在脑海中冒出来的那一刻,司露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随即晃了晃头,将这个恐怖的可能性驱走。 阿贝多的声线没有起伏,似乎只是在解释一个寻常的研究成果:“是它疏忽了,又或是它成型的时间并不长久,能力运用不太熟练。” 司露点点头,接受了这个答案,随即想到了另一点。 “变异的只有这一株骗骗花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阿贝多抬眸。 “阿贝多先生观察它这么久,应该知道它是什么属性的骗骗花吧?”司露反问道。 “是冰属性的。”阿贝多很肯定。 “……这就对了,它体温偏寒,而且对雪山上的环境很熟悉,我也猜它是冰属性的,”司露捧着茶杯抿了一口,“你碰到过同样变异的雷属性骗骗花吗?” 阿贝多思忖了一下:“在雪山这个特殊环境下,至少在人迹探索到的区域中,没有雷属性的骗骗花存在。” 司露垮了眉眼:“……我想也是。” 她叹了口气,触及到阿贝多探寻的目光,缓缓解释道,“我会上雪山,也是碰到了和你相同的问题——我的一位……同伴,被人陷害了,我们通过 蛛丝马迹推断出有人‘冒充’了他的模样,而最终的线索指向雪山,我才会来雪山上调查。” “但冒充他的,是雷属性的生物?”阿贝多根据她之前的问话推测道。 司露点点头:“是的,至少他可以使用雷元素的力量攻击。” 阿贝多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谨慎道:“……虽然这座雪山因为杜林的存在,是大陆上最容易创造‘奇迹’的地方,但事无绝对,提瓦特之大,或许还有其他类似的地方,谁也说不准。” 他看向司露:“但如果你的朋友是在雪山之外的地方被人‘冒充’的,那大概率不是雪山生物。” “为什么?” “根据我的观察与记录,这株骗骗花只有在雪山范围内才能得到这样诡异的力量强化,从而模拟人类,如果离了雪山地区,它就与寻常的骗骗花没有两样了。” 司露愣了一下,“……但它,似乎很了解你的生活?包括你和砂糖的一些互动什么的……” 如果它只能在雪山地区活动,怎么会这么清晰的“记录”下阿贝多的生活呢? 阿贝多垂眸,敛住眸中神色,“这个营地是除了蒙德以外,我最常来做实验的地方,它常年伏居雪山,对我有详细的了解并不奇怪。” 司露想了想,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司露放下茶杯,将火堆边的菜菜捞了起来。 阿贝多看着她的样子,挑眉道:“你要离开?” 司露点点头:“我是来雪山上找人的,遇到这只骗骗花是意外,我还以为他会是我要找的罪魁祸首。” 她叹了口气:“但好像并不是这样,既然如此,我就该去做没做完的事了。” 她跟着这只冒牌阿贝多走了一路,是以为它能变阿贝多,便也有可能变成散兵的模样。但既然它不能离开雪山,其他地方又不太可能产出这种变异的雷系骗骗花,那这条线索就断了。 现在她只能回到原点,先找到散兵再说。 阿贝多似乎犹豫了一下,“……可以,你稍微等一下,我给你准备一些夜晚照明的工具,再带一些防寒用具和暖食,以备不测。” 司露看着阿贝多转身去营地中忙活的背影,突然笑了一声。 “笑什么?”阿贝多的身形顿住。 “……只是在想,我们的角色交换了过来。” 当年是她忙里忙外给小阿贝多准备这准备那,现在轮到他来给自己操心了。 阿贝多也有些无奈:“以常理来说,我会建议你休息一夜,明天白天再动身。但看你的样子,想必事态紧急,我劝不动你。” 司露有些好奇道:“但我还以为你会提出和我一起?” 毕竟按照阿贝多的性格,多半会选择和她同行保护她。 阿贝多点头:“我很想。” 但他复又摇摇头:“可是你在叙述这件事的时候,话中说的是‘我们’——说明经历了这件事的人不止你一个。但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上了雪山,这就说明‘你独自前来’是你们共同同意的解法,其中的渊源我不清楚,但我自问我一个与你们鲜少有交集的‘陌生人’,就不来给你添乱了。” 司露承认阿贝多十分敏锐,仅凭一句话就推断出了所有的逻辑。 ——这确实是她的思量,她选择独自上雪山。 迪卢克提出过陪伴前来,但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毕竟散兵的性格太难以捉摸,而且不知道他在杜林的心脏搞了什么大事,如果她带了个人去,后果太不可控。 在她微微走神的期间,阿贝多已经准备好了必备物品,交给了她。 “所以,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欸?”司露怔住,随即噗嗤笑了出 来,“原来刚刚那段解释是以退为进吗?阿贝多先生还挺狡猾的嘛。” 阿贝多耸耸肩,“都是实话,但我确实希望与你同行,夜晚的雪山太危险了。” 司露干脆地摇摇头,“抱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只有我自己是最适合的人选。” 阿贝多点点头,似乎并不失望的模样:“我这两日都会留在这个营地,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司露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笑叹了一声,“看来你当年的‘研究’十分成功。” “……什么?” “关于死亡,关于活着——五百年过去,你‘活’得很好。” 找到了自己研究的意义,平等开心地与每一个人相知相交,恰到好处地把握着人与人交往的分寸,他正如同当年和司露约定地那样,努力地“生活”了下来,并且活得很好。 阿贝多也笑了,“我很开心收到你这样的评价,”他顿了顿,非常直白道,“比收到对我研究的肯定,更加欣喜。” 说着他想到了什么,从营地深处翻出了一个被妥善保存的箱子,箱子里躺着一件白色的斗篷。 五百年过去,那件斗篷仍旧被妥善保存,看得出来经常被晾晒清洗,箱中还有驱虫的熏香味。 “拿着吧。”阿贝多将斗篷递给了她。 司露眨眨眼,没有接过。 “雪山危险,我不方便同行,至少让我将这个交给你——全元素的抗性斗篷,虽然只是一件防具,但聊胜于无。” 司露想了想,自己如果再拒绝下去,阿贝多大约也不会放心,便伸手接过。 她抖开斗篷给自己披上,抬眼间面前的身影陡然趋近——阿贝多靠近了她,替她系好了胸口的飘带。 温热的呼吸从她的颊边拂过,转瞬即逝。 阿贝多退开到安全的距离,向她颔首,“一路顺风。” 营地中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雪峰之上,被白雪覆盖的山头,正悄立着两个身影。 “……五百年过去,他已经完全混入了人群。” 两人都不是普通人,目力范围极远,轻松将营地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为左的人缓缓开口,金色的发丝被白雪覆盖,白皙的脖颈上没有丝毫印记。 ——是又一个阿贝多,“没有星星”的阿贝多。 右边的人影嗤笑了一声,拉了拉头顶的宽大的斗笠。 “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发现他‘异类’的本质吧——人类,就是这么愚蠢又排外的生物。” 左边的“阿贝多”沉默了一会儿,“她发现了……那个白发女人,但她没有拒绝他的‘靠近’与‘融入’。” 散兵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美好的事,有些嫌弃地“啧”了一声,“那女人不一样。” “阿贝多”侧头,像是有些意外会从散兵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评价。 “她格外愚蠢,又没有继承普通人类‘排外’的优点,早晚有一天会死在‘我们’的手里。” 这话听着和散兵寻常的语气没有什么区别,但“阿贝多”还是听出了一点微妙的东西。 他顿了顿:“你这是……” 他觉得有点荒唐,但刻在骨子里的“求知”本性还是让他说问了口,“在夸她?” 散兵“哈”地怪笑起来,“我当年让你免于被杜林同化吞噬,安然苟活了五百年,得以吸收力量化出实体——我不希望我耗费了这么大力气救的人,是一个会问出这种可笑问题的蠢货。” “没有看穿他的谎言,确实不聪明。但是……” 他看向旁边的散兵——他化形的时日还不久,虽 然擅长“学习”与“模仿”,但却还没有精通人类的那些弯弯绕绕。 他还不明白“看破不说破”的道理,只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根据你的内在性格推断,你这样激烈的否认就是肯定——你的确在夸她。” 散兵的指尖抽搐两下,按捺住了向他飞去的风刃。 ……还不行,暂时留着他,还有用。 于是他再开口时带了几分冲意,“还不动手?等着那个炼金术师脚滑自己摔下悬崖吗?” “阿贝多”的目光再度定在了营地之上,年轻的炼金术师在营地中忙碌着——和过去的五百年似乎没有差别。 “……还不是时候。” 山下的营地中,阿贝多在司露离开后并没有立刻开始自己的实验,而是在角落的书架处翻找着什么。 片刻过去,一本有些落灰的笔记被他翻了出来。 他吹去封皮上的灰尘,《艾莉丝异界游记》的题目露了出来。 他的指尖拂过标题,一页页翻动着脆弱的纸张,似乎生怕把保存良久的书籍不小心破坏。 “……找到了,《异界生物章动物篇》……” 他的翻阅速度变得慢了一些,一页页翻过去,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仔细地着正文——“……变色龙,一种生存在名为‘地球’的动物,学名避役,蜥蜴亚目避役科爬行类,产于该世界的东半球……” 正文下面追加了一行小字,不同于正文的严肃文笔与字迹,那行小字显得十分飘逸。 “艾莉丝女士评异界:变色龙也太可爱了吧!不愧是评选的世界最可爱物种排名第十七的动物!要是提瓦特也有这么可爱的动物该多好,骗骗花太狡猾了,一点都不可爱,还十分讨人厌,什么时候摘甜甜花和薄荷可以不被他们鱼目混珠啊……” 阿贝多的目光在这一页停顿良久,叹了一口气,将书籍谨慎合上,重新放回书架。 第57章 司露裹着迪卢克的冬衣又套着阿贝多的斗篷,觉得自己像是在风雪中缓慢向前滚动的一只球,厚实的衣物限制了她的行进速度,等她缓缓挪到眠龙谷时,时间已经过了半夜两点多。 正是最为夜深露重的时刻,即使穿着那么厚的衣服司露都觉得冷,她依着当年的记忆,寻到了那个隐秘的洞穴。 五百年后的洞穴开口不再如当年那般狭小,不知是因为经过了五百年的地脉变迁,还是因为人为开凿。 “你为什么会觉得有人来过?” 靠近心脏的洞口,周遭的积雪化开了很多,司露也不再冻得瑟瑟发抖,菜菜都能探出头来和她聊天了。 但那并不是驱散寒意的温暖,那仿佛是从龙心处流淌下的鲜血,缓缓侵蚀着周遭的雪原。 “你看这个。”司露蹲下身,将地上碎石堆中一块破碎的徽记捡了起来。 “愚人众的徽记,但是碎了。” 她仔细在周遭找了找,除了这块徽记以外,没有找到其他东西。 “……有人清理过现场。” 愚人众的先遣队从来不会单独行动,至少也是两人以上地打配合,但是这里只掉了一小块徽记,还是碎的,落在乱石堆中,很明显是清理的人没有看见,从而遗漏了它。 “会是那个熊孩子吗?”菜菜吐了吐舌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 司露将那块徽记收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往龙谷深处走去。 无论是不是散兵,至少动手清理愚人众的人不希望留下任何线索。 或者说……踪迹? 龙谷向下是单行道,司露不需辨认方向,在愈渐幽深的洞穴中又走了一段,终于来到了那颗龙心前。 “……杜林的心,变得更鲜活了。” 这是菜菜看到这颗心的第一反应。 不再如五百年前刚刚离体时那般死气沉沉的模样,如今的这颗心脏鲜活而蓬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力道苍劲,几乎要从那锁链般的血管中冲破而出一样。 “噫……”菜菜看着那颗心脏,有些嫌弃地扭过头,“有点恶……你干什么?” 它话音未落,就注意到了司露的异状。 抵达这颗龙心跟前后,司露便不再言语,却也不是那种沉着的缄默,而像是……被夺去了心神。 她的眼瞳微微放空,似乎被摄取了魂魄般,直愣愣地看着那颗强劲的心脏,一步步向它走去。 “喂!你怎么了!” 菜菜顺着司露僵硬的手臂游到她的肩上,扬起蛇尾在她的脸上剐蹭着,“喂!醒醒!” 它不知道寻常人类靠近这颗心脏会怎么样——但看司露现在的样子,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后果。 “喂!醒醒啊!!”菜菜急得在她的脖子上团团转,却还是没法唤醒看上去神智尽失的司露。 菜菜没了办法,绕到她脖颈边,“嗷呜”一口咬了下去。 两个窄小的血洞开在了司露的颈侧,鲜血汇成细微的涓流,淌了出来。 “呸呸呸,人类的血真难吃!”小白蛇只咬了一口就松了口,显然这些微的疼痛也并不能唤醒她的神智。 蛇信上的鲜血被菜菜呸出,吐到了一旁的地上,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处长期存放龙心的原因,连周遭的洞窟都仿佛被同化般,化成了裹着心腔的血肉,在“扑通扑通”的蠕动中,缓缓吸收了那血液。 “喂!!醒醒啊!!” 眼见着司露离那颗心脏越来越近,却丝毫没有停步的打算,菜菜慌了神,一时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就在这时,一阵疾风从两人的身边驶过,菜菜只看到黑绿色的风元素气息裹 住了司露,下一瞬一只白皙的手从那团风色中伸了出来,提溜着司露的后领,一把把她拽住。 满目的血色被深夜的白雪替代,只是眨眼间,司露便被拽出了存放龙心的洞窟,然后“唰”一声扔进了面前的雪堆中。 “卧槽!” 冰雪覆脸,直冲天灵盖的凉意终于唤回了司露的神智。 她在雪堆中一个激灵,勉强爬起了身,看到了眼前正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散兵。 司露拍了拍头顶的积雪,随手在旁边抓了一把雪扔了过去:“你有病啊!” 雪堆虽然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她摔上去的时候并不太疼,但是头朝地闷进去的感受还是让她怒气横生。 散兵一记风刃劈散那团雪球:“……哼,是有点,毕竟救一个不识好歹恩将仇报的女人还不如去救一条蠢笨如猪的蛇。” 菜菜:?? 司露:? “……救?”她愣了愣。 散兵眸中是明晃晃的嘲笑:“我再不把你从那个洞穴里扔出来,你就只有两个下场——要么被你自己的白蛇吸干血液,要么作为杜林转生的第一个牺牲品,从此成为盛放着世间极盛恶意的‘容器’。” “你胡说!!”菜菜朝着散兵龇牙咧嘴,“我才不会吸干她!!我那是想要叫醒她!!” 司露脑中清醒过来,将菜菜从脖子上薅下来:“怎么回事?” 菜菜撇撇嘴:“那熊孩子说得没错,你刚刚一进洞就像中邪了一样,往那颗杜林的心脏走,我叫都叫不醒你……要不是我拖不动你,我也会把你拖出洞穴来。” 司露终于散了火气,看向散兵好声好气地道谢:“谢谢你。” 散兵有些惊讶地挑眉,像是在说“你也会道谢?” 司露嗤笑一声,“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讲道理?再讨厌的人救了自己也得道谢——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 她撑起身子从雪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水,“所以,是什么情况?” 散兵看到她将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外套和披风裹紧,嫌弃地皱眉:“美色是你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现在裹成这幅驼兽的模样,是干脆想破罐破摔了吗?” 这人一张口就让司露忍不住想砸他。 “说真的,正常情况下让流浪者掌控身体大概是你这芝麻般的脑子里做出唯一正确的决定——要不是你平时都是那副小白花的样子示人,现在已经被打成杀人凶手通缉令贴满整个蒙德城了。” “……凶手?”他冷笑一声,“杀害愚人众么?西风骑士团什么时候和愚人众同仇敌忾了?” 洞窟中的那些先遣队果然是他处理的。 但这不是司露的重点,她仔细打量着散兵脸上的神情,观察后发现,他大概真的不知道晨曦酒庄中发生的一切。 她于是缓缓道,“你下午是支开了两个女仆,才从晨曦酒庄离开的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散兵看着她,“难道你要说她们因为看管客人不利,违背了主人的要求,被迫切腹自尽?” ……你到底都在稻妻看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你走后就有人对她们动了手,还有那个医师,我赶到后他们只剩下了一口气,救回来后,三人异口同声,对他们动手的凶手,长得就是你的样子。”司露平静地叙述事实。 散兵的表情微微一顿——其实他的脸上常年就是那副嘲讽的神色,看不太出来变换,但司露还是看到了那一瞬的僵硬。 司露觉得有点奇怪。 按照散兵的性格,她预想中他听到这事的反应至少也应该是愤怒,而非如今的……僵硬与沉默。 ——明明冷嘲热讽地要把那个冒 牌货找出来大卸八块,才更符合他的性格。 但片刻后散兵便恢复了原样,他上前一步:“所以呢?你现在是来抓我回去受审的?” 他的视线扫过她身上臃肿的外衣和脖子上的菜菜:“用你那没用的白蛇,还是这具裹了太多乱七八糟的衣服行动迟缓的身体?” 司露忍无可忍:“就你不怕冷!就你能扩火是吧!” 她扬着法器砸了过去:“要是西风骑士团能定你的罪名,我第一时间去揭榜拿你换摩拉!!” 散兵闪身避开那个法器,法器便又慢悠悠飞回了她手里。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我刚刚就说了,没人给你定罪,我们相信不是你干的。” 司露缓了缓,刚想开口继续解释,突然听到面前的散兵冷笑一声。 “哈。”那是不同于他平日里嘲讽透着冷意的笑声,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染满冰霜气息的冷笑。 “相信?”他突然欺进了司露,“奉劝你一句,不要将冷静理智的分析与取舍用‘相信’这个词来形容——当然,如果在你心里信任是权衡又廉价的东西,那么当我没说。” 他目光划过司露脖子上的伤口,那是刚刚被菜菜啃出来的牙印,不深,又细又浅,出血量可能还没有滑一跤蹭破皮来的多。 鲜红的,带着些腥气的刺目色彩。 司露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简直想对他翻白眼:“你是对‘信任’有误解还是对‘廉价’有误解?” “在所有受害者都指认了你的情况下,我们没有盲目地把你一杆子打死,而是抽丝剥茧地寻找不合理之处暂时给你洗清嫌疑——如果你觉得这是‘廉价’的信任,那在你心里信任是什么高尚的东西?” 司露也冷笑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哪怕证据确凿怼你脸上了也要说‘我不听我不听他肯定不是凶手’吗?——那这个世界上无条件信任你的只有你妈,我没有随随便便认孩子的爱好。” 这话不知哪里又触及了散兵的逆鳞,他紫眸的神色陡然深了几分,“我没有母亲。” “……我说了这么一长串,你就听到了‘妈’这个字是吗?” 司露有些心累,她觉得自己会站在冰天雪地里和散兵讲道理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离谱了。 她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和他绕弯子:“我来找你是有两件事,一,和我回晨曦酒庄,我们继续交易,二,带着脑子好好想想你得罪过什么人,给点线索,我们好破案。” 散兵倒也答得干脆:“一,我暂时不会再回蒙德,如果你只是想要和我交易一颗‘心’,那地点在哪里都可以,二,如果实话实说在人类的逻辑里是‘得罪人’的话,那这世界上所有和我接触过的人,我都得罪了一遍。” 司露:……好有道理,无法反驳,你还真有自知之明。 至于第一点,关于入梦的条件其实只要他睡觉就好了,确实也没必要回晨曦酒庄。 但司露有点好奇:“为什么不回蒙德?” 散兵这次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低笑一声,“不妨提醒你一句,对你们来说,我离开蒙德才是最好的结果。陷害我的人显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次他可以因为给我泼脏水留下三个活口,但下一次人家会不会这么好心,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司露看着散兵脸上的低笑,突然心里生出几丝古怪的意味。 “……所以,这是你的……” 离开蒙德,远离人群,不让自己身边的烂摊子影响到他们。 “……‘报答’?” 散兵脸色一冷:“没有文化可以闭嘴,这叫‘报复’。” 司露:…… 她选择不再戳穿明显陷入中二的熊孩子,她看了 看四周的黑暗与雪景,转移了话题:“你的营地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你的营地。” 她还有很多话要问他。 “你们璃月人不是有句话叫‘天为被地为席’吗?”散兵一指旁边的雪堆,“喏,那里躺着去吧。” “……”司露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就回蒙德让琴团长发通缉令。” “阿贝多”其实不知道那个名为散兵的同伴去了哪里。 他们在山顶观察完阿贝多的营地后便分开了,散兵似乎去跟踪了那个女孩,但他没有询问对方的去向,毕竟那不是他关心的事。 那朵骗骗花只是他用来试探与了解自己这同胞“弟弟”的第一步棋,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 那他便是时候好好回营地思考与计划一番,来规划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了。 他这么想着,向着自己隐秘在雪山深处的营地走去。 他走向自己营地的时候,远远看到那处有微弱的火光亮着,他皱了皱眉——散兵来了? 不,不会,无论他有没有去找那个女人,他都不会在此时出现在自己的营地中。 “阿贝多”的戒心顷刻间提了起来,他握住手中的紫色长剑——剑刃上缭绕着深紫色的不详气息,如果有认识的人在这里,可以很轻易地认出,这是属于魔龙杜林的气息。 “哦?将腐殖层的力量从消亡已久的骸骨上提取炼剑,还能控制它不四散伤人……” 熟悉的、属于自己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他回过头,看到了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阿贝多站在他的身后,目光瞥过了他手中的腐殖之剑。 他的语调很平缓,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不愧是在我诞生之前,‘母亲’心中离完美仅差一步之遥的‘作品’。” “阿贝多”捏紧了手中的腐殖之剑,刚要开口,却被阿贝多打断。 “如果要问我是怎么发现你,和你的营地的话——你是母亲的‘造物’,是我的‘兄弟’,诞生之初又是为了‘替代’我而来……就像镜子一样。” “阿贝多”意识到了阿贝多在说什么。 他们是一体同生的镜子里外,透过对方看清自己,也可以通过剖析自己,去分析对方的计划与习性。 “他”是阿贝多的复制品,行为逻辑简直不能更好推断。 “既然如此,”没有星星的阿贝多终于开了口,“我便也可以推断,你没有在照面之处就和我动 第58章 散兵当然是不可能将她带去“自己的营地”的,两人最后很随便地在眠龙谷的山脚下转了两圈,然后顺手抢占了一块愚人众的营地。 准确来说,他们属于废物利用。 毕竟按照营地中的积雪程度推断,这营地已经荒废了一段时间——很大概率,就是去探索龙心洞窟的那批愚人众的。 而那群人如果司露没有记错的话,已经被散兵连人带掉落物地毁尸灭迹了。 罪魁祸首现在正在用风刃吹散营地中的积雪,但他粗暴的动作与轻柔的风并不相衬,比起“吹”,用“劈”字更合适。 散兵把营地中的“遗物”搅得散乱破损,仿佛鬼子入村。 司露看着他的暴力破坏,有些一言难尽:“……你这算不算灭人满门、掀人祖坟后还在人家坟头蹦迪啊。” 散兵不理她,拿过她递过来的火折子,点燃了营地的篝火,笑了一声:“所以呢?你要下去和他们道歉吗?” 司露:“……你好好说话会死是吗?” 散兵瞥了她一眼:“这就是我的好好说话。” 司露扶着额头:“……你要不把他叫出来吧,我觉得我们没法沟通。” 散兵有些懒散地抬头:“沟通?我们需要什么的沟通?” 他挥挥手,将篝火燃得更盛,“你是来和我做交易的,不是应该直接把心放到我手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么?” 要是真能那么简单就好了。 司露转移了话题,“除了这个,我们还需要从你这里获得一点线索——冒充你的人到底是谁?” 散兵扇着篝火的手一顿,难得言简意赅道:“不知道。” 司露:? “谁会费那么大劲陷害你,你居然不知道?” 散兵又笑了一声,“我说了,按照你们人类的标准,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而我,向来不会记住蝼蚁的名字。” 司露火气又起来了:“但现在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但凡他只是对你下手我都可以坐视不理,但很明显,现在我、晨曦酒庄,甚至可能整个蒙德都被算计在里面。” 她叹了口气:“你这种时候能不能不要凭感情用事,讲点道理?至少在这个关头,我们是站在同一战线的,你给点线索不好吗?” “凭感情用事?”散兵的笑容古怪起来,“你居然觉得我是个有‘感情’的人?” “……叛逆也属于感情的一种。” 散兵挥散了手中的风团,“那愚蠢和自欺欺人算吗?” 司露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愣了一下:“什么?” 散兵顿了一下,突然轻轻一叹——那叹声很浅,司露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啧,本来不想把你从和同伴们相亲相爱的美梦中打醒的。” 他看向司露,紫瞳中似乎仍覆着一层薄薄的嘲讽,但细看去,眼底却没有丝毫情绪。 “你真觉得这件事的关键线索,在我的身上?” 司露满头问号:“不是,有人假扮成你陷害你,关键点不在你身上,难道还在我身上吗?” “不然呢?”散兵反问道。 “……哈?” 散兵干脆撑起了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了她,视线与她在火堆边交集,用了今夜以来最认真的一种口吻缓缓道:“不妨告诉你,我确实结怨良多,但在如今的提瓦特大陆上,不会有人找我麻烦了。” 司露噎了一下:“……我很想欣赏你的自信,但你凭什么这么认为?——你这种性格会在无意间把人得罪死了可太正常了。” 散兵却不愿多言了,他话锋一转,“就像我刚刚说的,这件事的关键点,很明显在你 身上。” 司露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什么意思?有人要报复我?但是他却对你下手了?……他以为你是我儿子吗?” 散兵:…… “我收回之前的话。”散兵撤回了身体。 司露:? “‘美貌是你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我收回这句话,现在看来,这是你唯一的优点了,毕竟智商已经可以从名单中剔除了。” 他的话语中再度染上了嘲讽,“又或者,你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不愿相信?” 司露听着他的话,仍是那般冷嘲热讽的语调,她本不该把他的奚落当真,但散兵话语中隐藏的含义,却让她莫名心头一跳。 “……什么意思?” 散兵托着头向后一靠,靠在了营地旁的木箱上,“不管幕后黑手的目的是你还是我,他能设计这个计划的前提是什么?” 司露顺着他的话思考下去,“……知道你在蒙德,在晨曦酒庄。” “不止如此,”散兵冷笑一声,“他还得知道我们的交易,了解我的想法,知道我会在那天下午选择离开,知道你的迪卢克老爷在调查深渊,知道昨天下午庄园中没有任何一个神之眼持有者在——” 司露的指尖微微一搐,随即捏紧,“……你想说什么?” 散兵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于是勾了勾唇,“你大可以继续欺骗自己下去,反正最后吃亏的不会是我。” 司露抿了抿唇。 她没有否定散兵这句话的底气。 ——原因很简单,散兵刚刚说的那一大段话,她根本无法反驳。 在晨曦酒庄陷害散兵的这件事,说起来其实很简单,计划看上去也很粗糙,但就像散兵说的,背后需要卡准的细节可太多了。 最基本的一点,就是知道散兵会离开酒庄。 没有这个前提,一切计划根本无法实施。 散兵为什么会离开?因为他要去雪山找龙心。他为什么会去雪山找龙心?因为司露在白天和他提到了关于“心”的交易。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人会知道“司露和散兵提出了交易”? 又是什么人,不仅知道这场交易,还了解素未谋面的散兵的性格,甚至还知道五百年前散兵疑似对龙心动过手脚? 散兵幽幽地笑了一声,“说句实话,如果不是你看上去太蠢了,我都要怀疑这个计划是你和你不知名的同伴一起策划的了。” 知道交易、了解散兵、知道五百年前的事,还对晨曦酒庄、迪卢克以及整个蒙德有一定了解。 ——这些标签加在一起,几乎就是司露本人。 他看着司露瞬息间千变万化的脸色,笑得更加畅快了。 不敢置信、犹豫、脆弱…… 多么生动地展现了一个人在信任破裂后会出现的本能反应啊。 这世上总有在自己淋过滂沱大雨后,喜欢将别人的伞撕烂的人——散兵承认自己就有这样的恶趣味。 但司露的情绪平缓地比散兵想象中要快,几乎半分钟不到,她脸上的复杂神色便缓和了下来,然后很冷静地开口。 “不可能。” “哈。”散兵笑了起来,“你的回答是‘不可能’,而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所以说,你确实愚蠢到把这些事情都说出去了?” 他悠悠扬了扬手指,将夜空中洒下的刺目月光遮住。 “‘这世上能无条件信任你的只有你的母亲’——刚刚是谁说的这句话来着?”他的语调嘲讽又刺耳,“你透露的对象是你的母亲?孩子?还是……” 他眯起了眼,“你身边还有其他‘无条件信任的人’。” 只是那份名单里,没有他。 不过没关系。 很快她的那份名单里就什么人都没有了。 司露没有心情去和散兵拌嘴,她的语调依然很冷静,“你既然要和我讲逻辑,那我们就聊聊动机——所有满足你的条件的人,都没有动机要对你不利,更不可能对我不利。” 是的,这世上除了她以外,确实还有人满足散兵说的条件。 了解她所经历过的一切、得到她百分百的信任,甚至能将她的行动逻辑推算得一清二楚——她的群友。 和她一起从现实世界穿越过来的群友。 她做的每一个任务,每一次计划都会在群内分享,而她会去找散兵交易“心”,归根结底是因为默菈的任务。 关于默菈这个任务,除了两人的私聊外,他们也在群里讨论过,群友们也知道她的计划。 按照散兵的逻辑,确实群友们的嫌疑很大。 但他漏掉了一个关键点——动机。 群友们和散兵无冤无仇,甚至根本不记得他的存在,又有什么动机去陷害他使绊子?更别提对她下手了。 不提在现实中的多年情谊,也不提大家一起穿越过来的生死羁绊,哪怕仅从利益角度来讲,他们所有人都是命运共同体,都为了“回到现实”的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给群友使绊子”显然是损人不利己的事——于情于理,她都想不到有谁会去做这种事。 但散兵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觉得司露在单纯嘴硬。 “随便你,反正我说过了,最后吃亏的不是我。” 在面对信任破裂时,人的本能反应当然是拒绝相信。 没关系,他会满怀期待地等待——等待着她绝望地接受的一天。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变好了,于是语调都轻快了几分。 “好了,现在你的第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我们该来谈谈我们的交易了。” 他微微侧身,看向司露:“你最好真的能给我找一颗‘心’,不然我不介意将你的那颗掏出来暂时借用一下。” 说着他幽幽一笑,“啊,抱歉,我忘记了。” 抱歉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比冷嘲热讽更加刺耳。 “——你的心已经被掏出来了,就在我刚刚质疑那些‘你绝对信任的同伴’的时候。” 第59章 司露试图进化成能“完全无视这人的毒舌提取话里有用信息”的形状,但她发现她失败了,再说下去她觉得他们得打起来。 她果断转移话题,从背包里掏出一份契约,拍到了散兵面前。 “没问题就签了吧。” 散兵难得愣了一下,目光一撇,霎时顿住,“……你什么意思?” 司露挑眉:“字面意思啊,你不识字吗?” 她的指尖在契约上滑动着:“简单来讲,我将我们的交易白纸黑字地立在了纸上,现在它拥有了‘契约’效力,双方都没有抵赖的余地。” 她给散兵提供“拥有心的体验”,事成之后散兵将神之眼交给她一小时。 这份东西是她高塔之上看到钟离后,临时想到让他帮忙立的。 虽说她不觉得散兵是个会出尔反尔的人——接触这么久以来,哪怕他性格再恶劣,至少还算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但事关重大,契约之神又送上了门来,那她临时给自己加一份保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散兵嗤得笑了出来,“我不喜欢被制约。” “这不是制约,这是公平。”司露晃了晃那份契约,“我没有想要占你便宜,也没有想要压在你头上,契约双方是平等的。” 散兵挑眉:“你以为我在说你?” 司露:?那不然呢? 散兵指尖扬起风刃,直直地朝那份契约划了过去——如果是寻常纸张,早在这一刻就该顷刻碎成齑粉了。 但这份契约没有。 纸张上泛出微不可见的金色暗光,消解了散兵的风刃,本体契约完好无损。 “岩土的气息……”散兵看着纸张上的金光,讽刺地勾了勾唇,“倒是我之前小瞧你了,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底牌。” 散兵一直知道司露是璃月人,但没想到她这非仙非神之躯,还能请来契约之神摩拉克斯为她保驾护航。 司露:……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位大名鼎鼎的摩拉克斯在这件事里纯属意外,最多算是买一送一而已。 但司露秉着公平的原则,还是将温迪的欠债又匀了两百万给钟离。 理论上来说,岩神摩拉克斯大概看不上这区区两百万摩拉——但凡人钟离就不一样了。 他欣然接受,并且见证了这份契约的拟立。 这份契约会在双方签字的那一刻生效,一旦交易成立,违背者当受……什么来着?食盐之罚? 司露觉得这个惩罚听上去怪齁的,对甜口的人一定不太友好。 “我不喜受人制约,”他将手重新垫在脑后,不再去看那份契约,重复道,“尤其是七神。” 司露忍不住吐槽道:“……你先把你胸口的风神之眼还给温迪再说这话吧。” 散兵目光一垂,瞥了一眼覆上一层薄雪的神之眼,心中一动,伸手拂去了神之眼上的积雪。 司露看着他难得有几分小心之意的动作,再次感慨这人真的是口嫌体正直的典范了。 “这不一样,”口嫌体正直的散兵还要嘴硬,“神之眼只是助力,并非制约——风神无法通过这颗神之眼制衡我什么,但那份契约不一样。” 他想到刚刚契约上闪过的神力,嫌弃地皱眉,“立下了契约,就等于进入了岩神的掌控之下,他可以在契约范围内将我搓扁揉圆——我倒是好奇,你明明也是不喜约束的人,怎么会盲从这种东西。” 司露不知道他对七神的敌意是哪来的,只觉得他有点被迫害妄想症。 “如果你遵循契约条款,哪怕是摩拉克斯亲临,也不能动你一根头发。”她试图和他讲道理。 “不签。”散兵显然没给她余地。 司露叹了口气,倒是对这个结果不太意外。 “那交易终止,我没有义务再帮你了。”她收起契约,淡淡道。 散兵微微一顿,没有看她,也淡淡开了口,“那你也得不到我的神之眼——你需要它。” 散兵不蠢,他知道司露突然闯进他房间说要给他找心的目的就是他这颗神之眼。 “我确实需要它。”司露承认得很痛快,“但没你那么迫切,甚至必要情况下,我完全可以放弃它。” 反正那不是主线任务,她和默菈最开始就做好了任务失败只能撕卡的准备。 她勾了勾唇,“在一场谈判交易中,渴求更迫切的那一方天生便在弱势地位——而我对你那颗玻璃球的渴求,显然比不上你对‘心’的迫切。” 她决定给这熊孩子一点成人世界的暴打。 “你最好搞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愿意和你公平签订契约,是我在谦让你。我没你那颗玻璃球不会怎么样,但如果你就此错失了一个得到心的机会……就留着后半生午夜梦回的时候辗转反侧吧。” 她的话中带上了一些威胁之意,散兵最不喜欢被人威胁,脸上的神色已经沉了下来。 “没有你,我照样……” “对对对,没有我你照样可以给自己找颗心,你在雪山上折腾了那么久不就是在做这件事吗?”司露的语调也开始嘲讽起来,“但很显然,你失败了。或者说,你暂时验收不了你的成果。 “你如果能从雪山获得你要的东西,你就不会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还留在蒙德,来见我的唯一原因,就是你还需要我——你短期内达不到目标,所以你需要继续和我交易。” 她冷静的,一字一句地分析着,言简意赅,却字字鞭辟入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完这句话后,感觉面前的散兵脸色更难看了。她无动于衷,甚至学着他的样子冷笑一声,拍拍手站了起来,似乎已经想要离开。 “你这什么表情?怎么?难道你想说你是特意来救我的?” 她和散兵的关系从头到尾就是互相利用与交易,她不会天真到觉得这个没有心的人,会产生什么“单纯救人”的想法。 果不其然,散兵当即否认,“救你?救你这个……” 司露在他毒舌开炮前再度打断他,“恩将仇报忘恩负义挟恩图报蛮不讲理仗势欺人的女人,耳朵都起茧子了,还有别的词吗?” 司露踩着地上的积雪,一步步走向火堆边的散兵。 “承认吧,你现在就是被我拿捏着,”她站在火堆边,居高临下看着这个面向凶恶的少年,“我本想好好和你说话,平心静气地完成我们的交易,但既然你不肯,那我们就撕开表面友好的假象吧。” 泥人还有脾气,更何况是司露。 当然,她平时的怒气条不会爬那么快,毕竟是现实世界一路摸爬滚打的社畜,多不讲理的对手都遇到过,真要说起来,散兵算是还比较讲道理的那种类型。 但先前散兵提出的那个可能性,确实对她影响深远。猜忌在心中扎根,她需要分心控制自己阴暗的思绪,再被散兵一激,情绪大起大落之下,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那就不控制了。 说生气也没怎么生气,她只是和他说了实话而已。 她再次将那份契约送到散兵面前,下了最后通知,“最后一次机会,签还是不签?” 散兵些什么,直接被司露再次堵了回去。 她不耐烦道,“我不需要你动这张捐掉都没人要的嘴,签或不签,直接给我行动。” 散兵:…… 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身上感受到自己 习以为常的“毒舌”属性。 而他也能隐约感受到,司露今天这不同寻常的脾气是从哪来的。 ——因为他点破了她自欺欺人的假象,这女人不愿相信,所以就迁怒到了他身上。 不爽。 意识到这一点后,比他被人威胁还要不爽。 司露却已经没了耐心,她收起契约打算转身走人。 就在她转身前一秒,面前的人眼中再度恍惚空茫,而后“唰”一下闭起了眼,身体向后倒去,歪倒在了营地中的木箱上。 再度睁开眼时,他的眼中戾气不再,只余一片清澄。 司露:??什么玩意儿??换人了?? 这一下换得她猝不及防,直接待在原地。 他自己不愿意妥协,所以换小白花人格来向她妥协?这算什么?熊孩子和他最后的倔强?? 司露简直满心吐槽欲,连生气的暴躁都被稀释了一点。 但人已经换了,她也不好再冲着人家撒气,毕竟她记得,流浪者不会有任何关于散兵的记忆。 她犹豫着开口,“你……” 流浪者的眼中只是迷茫了一刻,但随即眨了眨眼,便清醒了过来,他率先开口,打断了她。 “抱歉。” 司露:??? 虽然她知道面前这人现在是小白花,但是同一张脸同一副身体上一秒还在和她死犟,下一秒就和她道歉什么的…… 她承认她有点转不过来。 但流浪者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抱歉,我有些记不太清之前发生的事了——我是说,我现在记忆的最后是白天和你在晨曦酒庄的客房中见面,你说要给我一颗心,在那之后一直到刚刚,我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他的语调很平静,似乎这种“间歇性失忆”的现象对他而言十分常见。 “现在是什么时候?之后发生了什么?可以请你和我再说一遍吗?”他坦然直视司露的双眼,看不出半点虚假。 司露定了定神,“……没事,但是你这是……老毛病?” 流浪者似乎勾了勾唇,但弧度很浅,不像是在笑。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胸口的神之眼,缓缓道,“算是吧,旅行的途中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最开始还不习惯,现在不会了,”他的视线转向司露,“但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他已经说了两句道歉了,而且司露很清楚这不是他的问题——至少不是小白花的问题。 她想了想,如果是作为一个普通朋友,此刻应该关心一下对方的病情。 她于是清了清嗓子,用正常的口吻道:“没关系,倒是你这病,没想过治疗一下吗?” 流浪者摇摇头,“没有心的人,徒劳而已。” 司露顿了一下,知道他这是把这“病”归因给他没有心的原因了。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散兵暗中干涉的部分,不过她不关心这个。 她刚想编个合理的故事圆回来,就听小白花缓缓道。 “不过现在,它有痊愈的机会了。”流浪者看着她,很认真道,“你将会给我一颗心。” ……虽然但是,本质不是心,只是给你制造一个幻梦,让你产生“拥有心”的错觉而已。 但他的神色十分认真,司露甚至从他向来没什么波澜的瞳孔中看出了几分期待。 干净又纯粹的期待,还糅杂着微不可见的舒心与愉悦。 ……司露得承认,在那一刻,她的良心中了一箭。 第60章 司露绞尽脑汁将她和散兵的交易隐去了一些重要信息,圆了一个勉强的故事,将它复述给了流浪者。 流浪者维持着十分乖巧的坐姿,坐在静静的火堆边听老六讲那过去的故事。 她看着流浪者的样子,全程没有任何散言散语,没有任何讽刺与反驳,觉得整个世界都美满了。 ……她甚至开始思考,能不能想办法帮助流浪者把散兵那个人格给暗杀了。 听她说完后,流浪者平静点头:“听上去没什么问题。” 司露忍住了自己想要上去摸摸他帽子的冲动,“嗯,然后我们就上雪山了——因为雪山上的气候比较低,就……比较适合我们进行那个,实验。” 她含糊了一下,然后从背包里拿出那张契约,转移了话题:“你看一下这个。” 流浪者看着契约,目光微微一凝,伸手:“……介意我仔细看一下吗?” “当然不介意。”司露很干脆地将契约递了过去。 流浪者接过契约,指尖凝起了绿色的风刃,轻轻划过纸张边缘。 他的力道很轻,也没有划在字迹上,只是在边缘的纸张上直直地割了一下,哪怕割破了纸张,也不会对条款有任何影响。 ——但纸张分毫无损。 他顿了一下:“这契约……” 司露看着他的动作,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该说果然不愧是散兵的另一个人格吗,连拿到契约后的第一个反应都一模一样。 但他倒是比散兵“温柔”多了,至少不是抱着“破坏”的心思去的。 司露很坦诚:“我请朋友立的。” 她点到即止,没有多说“朋友”是谁。 流浪者也很有分寸,没有多问,只是还有些犹豫。 “你怎么了?是有什么顾虑吗?” 司露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有些打鼓:……这流浪者不会也和散兵一样,有什么“不愿被七神束缚”的想法吧?他看上去没有那么叛逆啊? 流浪者摇摇头,顿了一下后,又点点头:“……也不算,我不介意与你签订契约,但是……” 司露好奇道:“……但是?” 流浪者微微抬眼,眸中波澜不惊:“我没有‘名字’。” 司露一呆,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原因。 她挠了挠头:“‘流浪者’,不是吗?” 流浪者摇摇头:“每个人都能拥有很多名字、代号、称呼,但‘真名’只有一个——这世上只有唯一的‘真名’,才具有制约性。” 司露有点明白过来——就像在现代签合同的时候,只有身份证和户口本等官方证件上的名字才具有法律效应一样。 而在提瓦特更玄学一点,“真名”需要是签名者发自内心承认的名字。 从灵魂深处,与他的思想和下意识绑定。 “……你并不认可‘流浪者’这个名字?” 司露问完就觉得自己在说废话,就像她也不会认可“旅行者”是她的名字一样,这只是一个代称。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愣。 ——难道这也是散兵抗拒这份契约的一个原因? 他没有发自内心认定的“真名”,又或者至少他不愿意透露他的“真名”。 司露有些犯难:这确实难办,哪怕流浪者愿意签,他没有“真名”,契约也并不成立。 她犹豫了一下:“……不然你随便签一个,我相信你一定不会食……你干什么?” 她刚想说她相信流浪者的人品,就看到他右手指尖风刃一闪,摊开了左手的手掌,在左手食指处划了一道。 鲜血顺着他的指尖 流下,落在了契约上签名的地方。 澄净的鲜血被泛黄的纸张吸收,淡淡的金光一闪而逝,签约立成。 流浪者抬头,向她勾了勾唇,“既然是岩神立的契约,我想不会只有‘真名’一种途径。” 他猜对了。 鲜血,是比“真名”更牢固的契约。 司露看着流浪者指尖的伤口,目光有些复杂。 ……她觉得她一定是被散兵那糟糕的性格pua了,明明这只是很正常的“签名”动作,但换成这位小白花来做,她莫名有些…… 她从背包中翻出绷带,“……包扎一下吧。” 流浪者摇摇头:“不至于。” 过两分钟就愈合了。 司露抿了抿唇,将绷带收了起来,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指:“帮我也割一道?” 既然他用鲜血签了,那她是不是也用血比较正式一点? 流浪者的目光微微一顿,随即转移到了她的脖子上。 下一瞬,他倾身靠了过来,帽檐上垂着的飘带滑过她的肩膀,冰凉的指尖拂上了她的脖子,带起一阵酥麻的冷意。 “你干什——” 曾经被面前这副身体掐住脖子的记忆瞬间回拢,司露下意识要推开流浪者,但在她动手前,他自己已经退开了。 ——他的指尖在她的脖颈边轻轻一刮,甚至轻柔地没有让司露察觉到几分力气,稍纵即逝。 流浪者的指尖再度染上鲜血,这次却不再是他自己的。 司露下意识捂住他刚刚触碰过的肌肤,这才想起,那是之前在龙心洞窟中菜菜为了叫醒她,咬她的那一口。 流浪者将她脖子上的血刮了一点下来,滴到了契约之上,金光再次闪过。 “好了。”他的语调依然平静。 司露顿时知道自己误会了:“……抱歉,谢谢。” 流浪者抬眸,似乎有点不解:“为什么道歉?” 司露:“……没什么。” 她收起那张契约,“好了,契约已成。” 和面前这具身体签约可真不容易。 流浪者看着她的动作,突然开口道,“这份契约上的条款说的是,‘契约自甲方感受到‘心’的那一刻起即刻生效’,你会写下这样的字据,说明你也没有把握,可以确切地给我一颗‘心’。” 他没有用问句。 司露感觉良心又微妙地中了一箭——毕竟这文字游戏本来是玩给散兵那个熊孩子的,明明是谈判过程中使用的一些正常手段,但面对流浪者这朵小白花…… 她叹了口气,有些犹豫道:“……我不骗你,但确实是这样,我只能尽可能地试一试。” 她想到他刚刚说的“你将会给我一颗心”,又觉得良心被扎了一刀,于是选择实话实说。 “而且,我之前就说了,那不是一颗真正的‘心’,那只是一个实验,只是让你能体会到拥有一颗心的体验而已。” 流浪者神色平静地点点头,没有任何过激反应,也没有被欺骗的感觉,只是普通地、淡淡地点了头:“我知道了。” 司露看了他一眼,“你没什么感觉?” 流浪者的眸中有些疑惑:“我该有什么感觉?” 看着眼前的流浪者,司露突然意识到——比起情绪大起大落的散兵,面前看上去十分单纯的流浪者,才更像是一个“无心”之人该有的模样。 没有任何起伏的情绪,无论面对什么事,哪怕是被欺骗与钻空子,都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什么事都无法在他空荡的胸膛中留下痕迹,更掀不起任何波澜。 司露甚至觉得,如果这次实验失败,他在有了希望后再度面临失望,或许都无 法搅动他平静的情绪。 毕竟这项条款流浪者在看到契约的那一刻便注意到了,但他还是与她签订了契约,在滴血之前,甚至没有提出一句质疑。 他确实曾经很期待“她将给他一颗心”,但在看到契约后意识到,这是一份奢望。 但他不在意,他可以平静地面对这一切,然后面无表情地去接受这份尝试和可能面临的失望。 ——是才是真正的无心无情。 司露没有接话,微微叹了口气:“……我会尽我所能。” 流浪者点头,“那么,需要我做什么吗?” 司露点头,抖了抖身上的斗篷,递给了他,“有,和我睡一觉。” 无心无情、从无情绪波动的流浪者:? 山腰处的实验营地中,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阿贝多”正在火堆边相对而坐。 寂静的雪景中,暗黑的夜色下,这一幕显得有些诡异。 ——如果能排除两人有些无厘头的对话的话。 “……这款茶叶来自璃月,味道相当苦涩,如果一定要饮用的话,我会选择性加入砂糖从甜甜花中提取的糖分元素……对,就是这个,2.5滴就好。” “遇味苦用甜酿中和么……确实十分‘人类’的方法,但在我看来,我会直接选择从根源处改进,比如改进茶叶的味道,又或者——拒绝喝茶。” “嗯,大约一直到八十年前,我也一致抱有这样的想法,直到师父——也就是我们的‘母亲’,向我介绍了艾莉丝女士……之后我才已删掉,像这种在我们的概念里看上去十分‘重复’与‘冗余’的动作,也是人类社会中必要的交流方法。” “……我假设你手中这杯不是泡给你自己的,因为你已经滴了3整滴糖分溶液进去,但你为什么会假设我会喜欢比你甜的口味?” 火光对面的儒雅少年抬头一笑,“不是假设,是测验,”他答得很干脆,“试验你对细节动作和液体流速的感知能力,目前看来,超越了正常人类。” 另一个同样容颜的少年沉默了一下,“那我再假设,你带着茶叶和糖分溶液来我的营地,并不只是为了和我一起喝茶,并试探我的感知能力和口味?” 阿贝多晃了晃杯子,将糖液与苦涩的茶水晃动溶解。 “确实不是,我是来威胁你的。” 阿贝多的语调很平静,平静到对面甚至怀疑自己是否错误理解了人类语言中“威胁”的意思。 “师父失踪,杜林骸骨化为雪山,心脏沉睡未醒,如今在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人掌握了我们这批‘试验品’的弱点。” 阿贝多抿了抿那口甜茶,似乎很享受这份味道。 他眯了眯眼:“所以,我是来威胁你的。”他重复道。 第61章 流浪者听到了夜风中传来的琴声,但那似乎不像是风神长居蒙德的曲调。 那是他更为熟悉的、潜藏于记忆深处的东西。 但正如他缥缈于虚无中的记忆一样,那些东西从不为他所掌控。 无论是身上这身来自稻妻的装束,还是记忆中熟悉的曲调,又或是……识海深处那若跗骨之蛆般闪烁的雷电幻影。 他的心口处,明明挂着风系的神之眼。 他明白自己身上有许许多多连本人都无法参透的谜团,那些谜团包裹着自诞生于世上起便完美无瑕的这幅躯体,像是精致又脆弱的水晶人偶,束之橱窗高阁时夺目亮眼,但真正落于地面后,却触之即碎。 可他仍想落地。 他想要一颗心,一颗真正能成为“人”的心。 “这是你的愿望吗?” 他听到有人这么问他。 那个声音飘在空中,触之不及,连来源都分辨不清。 他茫然地抬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夜空。 “曾经是。”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曾经是?”那个声音犹豫了一下,似乎对他的用词有些不解。 “曾经是,”他听到“自己”这么重复道,“后来我有了其他愿望。” “什么愿望?”那个声音追问道。 ——从不曾来过这个世上。 他听到了自己心里的回答。 真是奇怪,流浪者很确信自己的记忆中没有分毫类似的内容,但面对那个声音的时候,他却下意识地回答了这些“实话”。 是他在回答吗?还是……存在于他身体内的,另一个或许该被称为“本能”的东西,在替他回答呢? “不重要了,”他听到自己回答道,“我曾花了大代价去试图实现第二个愿望,但……” 他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心口——那里空无一物,连平日里垂在左胸处的神之眼都不见了踪影。 “……梦幻泡影,徒劳而已。” 人无法抹去“自己”的存在,他花了巨大的代价,也没能实现如此愿望。 他行走于大陆记忆的罅隙之中,被整个世界“遗忘”,却终究未能如愿让自己“消失”。 最终的结果,也只是他独自一人,背负着那些旧世界的“记忆”。 他开始重新渴望一颗“心”。 人类的心、神明的心、人偶的心……他已经体会过得到前两者的感觉,如今他想要一颗属于“自己”的心。 身为人类的丹羽并非他的同类,身为神明的雷电影亦只将那颗“棋子”当做工具——它们都不是一颗“适合”他的心。 他需要一颗心,一颗属于它的、人偶的心。 在五百年前的雪山感知到莱茵多特的造物时,他知道机会来了。 那是大炼金术师“黄金”的产物,这个世上最高级别的“人造物”,与身为“人偶”的他,如此相得益彰。 雷电影没有给他心,因为它生而便是用来存放“心”的容器。 但渴求创造“人造生命”的莱茵多特不会犯那样的错误。 杜林有心,蒙德那个炼金术师有心,那么,那个“失败品”…… 他消耗了体内仅存不多的“神明”之力,将那个失败品从龙心中保护起来,给了它五百年时间,与毒龙的力量互相消耗掠夺,最终长成五百年后的模样。 那个失败品得以脱离龙心,以金发少年的模样行走于雪山上。 他蛰伏下来,他需要判断它是否有心。 即便它有心,他也要判断,那是否适合自己。 “那么,你的这两个愿望,”高天之上的声音再 度开口提问,“你选择哪一个?” ——是兜兜转转仍旧渴盼的“心”,还是遵从那个最为强烈的愿望……“不曾来到世上”。 散兵想要心。 但他无法在“真实”的法则下坚定地说出口。 “消失,”他听到自己的心中有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在不断地重复,“消失,我想要消失,我不想来到世上。” 从未被盼望过、祝福过的东西,本就不该存在。 他于是握紧拳头,抬起头,声音平静道。 “我全都要。” 司露想骂脏话,但转念一想这可太尼玛“散兵”了。 他是个会做选择题的人吗?蛮不讲理地“我全都要”才是这个疯子的风格。 司露本来的设想中,她将散兵——又或者是流浪者,无论是谁都行——引入以“愿望”为主题的梦中,在他实现愿望的那一刻,以神之眼的存在,填补他胸口的空缺。 从此,“神之眼”便能成为替代“心”的存在。 她也想过哪怕在梦境中,散兵的愿望也会是得到一颗心,但既然是在梦境中,那这个愿望还是比较容易满足的。 但现在他显然不止一个愿望,除了“心”,他还有其他的渴盼。 并且他全都要。 司露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旁边老神在在的钟离:“没有办法问出他的第二个愿望吗?” “梦境中的一切皆为‘真实’,但真实只是‘不为假’。”钟离淡淡回答道。 ……懂了,那这法则有很多空子可以钻。 “走一步看一步嘛,”温迪一向十分乐观,“不如先将他引入获得心的途径上,再想办法试探第二个愿望?” 司露刚想点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看向了温迪。 “温迪……接下来有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的。” 梦境中的一切,皆为“真实”。置身其中,哪怕七神都无法例外。 温迪看向她,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你……在雪山之前,认识流浪者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多日子——散兵,她在现实世界看到的游戏人物,穿越到提瓦特后,却消失在了所有人包括同为穿越者的群友们的记忆中。 群友们不记得、普通的npc不记得、愚人众不记得,连花花后来翻遍西风图书馆的典籍,也没找到任何记载。 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抹掉了他存在的痕迹。 现在她决定向七神求证。 温迪像是预料到她会这么问似的,勾起了一幅了然的笑容,尔后干脆地摇头。 “不认识。” 不是模棱两可,不是顾左右而言他,是干干脆脆的一句“不认识”。 司露有些惊讶。 温迪甚至还伸手指了指钟离:“不仅我不认识,老爷子也不认识。” 这下司露是真的疑惑了:“……你自己就算了,为什么知道钟离也……” 她看向钟离,见后者的瞳中沉着毫无异样的琥珀之色,温润道,“不认识。” 温迪伸手拨动琴弦,“我和老爷子已经是这世上记忆留存最久的两位七神,我们不认识的少年,大概再无人可知。” 但她是那个例外,司露很肯定地想道。 她暂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是这个例外,但她选择先将这个问题放在一边。 轰隆—— 梦境的底下突然出现了一声仿佛化学实验失败的爆|炸巨响,给司露惊得忙往底下看去,就见散兵的梦境瞬息间向着一个奇怪的方向突飞猛进。 在散兵向前走的去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室外的炼 金营地,营地内的布置司露看着有点眼熟,整个营地都弥漫着炼金器材的爆炸掀起的浓浓硝烟,仿佛火灾现场。 散兵像是被爆炸声吸引了过去,他拨开浓烟,看到了坩埚前的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 “咳咳……这、这算是体验了一次‘死亡’吗?” 左边那个金发的少年捂着口鼻,飞溅了各种焦污的脸上稍显狼狈,但还是在强自保持风度。 “不算……咳咳……吧。”右边长着一样模样的金发少年挥散面前的烟尘,也跟着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从实验结果倒推的话,我们的方案、咳咳……有点像是人类说的,‘馊主意’?” 司露看着本该属于散兵的梦境中出现的两只阿贝多,目瞪口呆。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周遭有人同时睡眠入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将二者的梦境结合在一起,从而达到改变梦境的结局……” ——这是钟离曾经说过的话。 她和流浪者是在雪山睡去的,雪山是阿贝多的营地,当晚已经是夜深入眠的时刻。 ……这算是,买一赠一了吗? 看着司露将自己沉入“梦境”世界,试图加入那三个少年的模样,“梦境”之上的钟离微微侧目。 他话中的内容仿佛前言不搭后语,“千风的力量?” “……欸嘿?”温迪试图装傻。 钟离没有理他,而是继续道:“‘记忆’的备份对于由世界树掌控着法则的世界而言是必须的,若你的‘备份’处于千风之中的话,以后我或许会向你借鉴。” 温迪挠了挠头:“为什么?顽石难琢,更易瞒过‘它’的耳目,我还羡慕你的石刻备份法呢。” 钟离淡淡垂目:“单论存放方法而言,确实‘琢石’更为便捷,但……” “但?” “……若陀翻身的幅度过大,每次都会造成无端损耗。” 温迪:…… “那你让他减肥嘛。” 总比让石头去学会听风声来得容易吧? 听到这话,钟离似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就难度系数来说,还是改用‘千风’更简单。” 温迪:…… 第62章 司露没想到阿贝多会掺和进散兵的梦里,也没想到掺和进梦里的不止一个阿贝多,更没想到散兵能和这两只阿贝多聊得风生水起。 她试图说服自己,毕竟是做梦,一切皆有可能。 她选择加入他们——反正这是在梦里,多不合理的事情都能被入梦者自行合理化,她甚至不需要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她还是解释了,“我来实现愿望。” 这一场幻梦的本质便是“愿望”,她选择加入他们,加深这个概念。 她看向眼前的三个少年:“你们有什么愿望吗?” 两只少年阿贝多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异口同声道:“完成课题。” ……啊,真不愧是阿贝多先生呢,做梦都只想着完成课题。 散兵看了看那两只学术狂魔,又看了看面前“突然出现”的司露,顿了一会儿。 “我似乎,被问起过这个问题。” 司露笑而不语地装死。 “现在的愿望么……”他像是沉吟了一会儿,“拥有一颗‘心’吧。”他的语调十分淡然。 司露敏锐地察觉到,面前这具身体中的人格,似乎既不像是散兵,又不像是流浪者。 如果是散兵,他一向是口出嘲讽,不会好好这么心平气和地回答问题。但如果是流浪者,他说话间的语调又不会如此冷然,比起冷意,他的话中更多的该是茫然。 ——她吃不准目前这具身体中是哪个人格。 “心?”率先发问的是旁边的某只阿贝多,他看了散兵一眼,谨慎地开口,“是那个处于人体胸腔左下处,负责将血液运送至身体各处维持机能的、重量约达250克的器官?” 这样过于学术的形容让散兵愣了一下,“如果这是填补胸口空缺的东西的话,那就是它。” 另外一只阿贝多走到了散兵身前,他抬头:“介意我观察一下你的身体吗?” “……做实验么?请便。”散兵很无所谓地摊开手。 那只阿贝多愣了一下,“人体实验是被禁止的,你放心,我不会做这种事。” 散兵耸耸肩,没有回答。 司露看着两只阿贝多绕着散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时不时伸手摸一摸他的脉搏与脖颈,似乎在试探他身体内的血液循环。 最终他们得出结论—— “体温36.5,脉搏跳动频率一分钟80下,两项数据与身高和体重一起,都坐落于人类正常范围内……” “五官与骨架比例都十分精致,符合0.618:1的黄金比例,是人类正常审美内最舒适的数据……如果是天然形成的基因,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司露看着两人用如此精密的数据来形容面前的“人类”,觉得这种事还是得文化人来。 如果是她来形容散兵,她最多觉得他精致美丽得不似常人。 “并非天然形成,”梦境中的散兵出奇地坦诚,“我是人造物,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神明的造物。” 在座没有人有吃惊的反应。 撇开另外两个同为人造物的同类来说,连司露都不觉得惊讶——毕竟她早就对散兵的特殊身份有了预期,虽然没能猜到他是“人造物”那么精准,但反正缺了一颗心还能活蹦乱跳甚至精神分裂的,不可能是正常人类。 两位阿贝多对此表示惊叹——并非惊叹于他“造物”的身份,而是他的“完美”。 “因为是神明的造物,才会如此接近‘黄金’吗?”其中一位阿贝多思索道,“没有在躯体上留下任何瑕疵,你的‘母亲’一定是一位十分追求‘完美’的神明。” 散兵耸耸肩:“如果‘永恒’是‘完美’的 另一种解读的话,那她的确是。” 司露觉得有些奇怪,散兵竟然毫无波澜地接受了“母亲”这个称谓。 明明在现实里,他是一听到类似于“母亲”相关的词汇与形容,就立刻跳脚的性格。 另一位阿贝多却沉思了一下,“不,这么形容或许不准确,他的身上虽然没有明显的、属于‘人造物’的瑕疵——” 他解开自己脖颈上的扣子,指了指自己那被归类为“瑕疵”的星星图腾。 “——但他的胸腔中少了一颗心脏,这不该是一个追求完美的创造者会犯下的错误。” 散兵心平气和地给两人解答:“这不是一个错误,她将我创造成‘无心’的模样,因为我的诞生便是作为一个存放她本人心脏的‘容器’。” 说罢他笑了笑,“……不对,如果是从这个角度来看,那确实是个错误了。”他伸手抚了抚心口的位置,“毕竟她有了更好的‘容器’,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司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吃了一口好大的瓜。 面前的三个人造物座谈会在司露不明觉厉的目光下接近尾声,两只阿贝多对视一眼,看向了散兵。 “这位朋友,你听说过炼金术吗?” 散兵:? 司露:? 这推销员一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一只阿贝多继续开口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用炼金术来创生一颗‘心脏’,它或许对你有用。” 司露:??? 还、还有这种操作?? 司露想过无数种实现散兵心愿的方法,但从来没想过还能有如此简单粗暴的解法——创造一颗。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太他吗离谱了”,然而感慨过后,却觉得如果是阿贝多的话,或许还真有可能。 她见识过他的“创生之法”。 但是她从前所见都是死物,原来他还能逆天到创生活物的地步吗…… 还是说一只阿贝多不行,两只就可以? 她的目光转向另一个阿贝多,他的领子扣得严严实实,看不出脖子上的星星,司露也不方便直接上去扯人家的衣服。 她一开始单纯以为这场梦境只融合了阿贝多一个人的,至于会出现两名阿贝多,大概是因为他在入梦前刚刚体验过被骗骗花复制的经历。 但如果……另一位的出现并不是由于阿贝多的“梦境”,而是,一只真正的“另一个阿贝多”呢? 这场梦境里,到底融了几个人? 那边散兵已经很干脆地点了头,“可以,需要从我的身体上提取素材吗?” 司露:??等等……是我想象中的“提取”吗? 那两个阿贝多也愣了:“提取素材?” 散兵摸了摸下巴:“我曾经参与过人体实验,任何想要融入人体又不出现排异反应的器官,都或多或少需要一些人体本身的‘素材’。” 司露震惊了,你这“参与”居然是作为“实验品”的参与吗? 她有些凌乱:……这是梦境的设定还是现实中发生过的事?这剧情不能过审吧!! 两只阿贝多也沉默了,但并不是和司露一样的理由。 ——他们似乎在认真地思考这个意见。 司露觉得自己再不开麦,整个剧情就要发展成1|8|禁血腥恐怖片了。 她赶忙上前一步:“不不不不用这样……我的意思是,素材嘛,多得是?” 她不可能真的看着散兵在自己面前被“解剖”,她希望在梦境之外维持世界稳定的钟离能明白自己的暗示。 “就是,我们不如,到处走走找找看?”她疯狂暗示,“这附近肯定很多 素材。” 好在这里是梦境,是荒谬又不合常理的地方,所以她这个听上去十分没头没尾的提议被采纳了。 “那么,我们去寻找‘素材’,为你用炼金术,创生一颗属于人偶的心脏。” 四人——准确来说是三偶一人,就这么踏上了为散兵寻找素材的路。 司露不知道钟离做的什么安排,但是在他们上路的那一刻,第一站目的地便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一座富丽堂皇的稻妻式武馆,明明深埋于地底,却有室外的樱花紫树之景投射在门帘之上,充斥着一种诡异的华美之感。 “这座场馆的设计……有点像璃月仙家的‘外景之术’。”一个阿贝多道。 “八||九不离十,此馆埋于地下,由神明之力引入天光与室外之景,故此得名‘借景’。”散兵解释道。 司露听着有些不明觉厉,看向散兵道,“稻妻的场馆……这里是你家?” 散兵摇摇头:“准确来说,是‘存放’我的场地。” 司露皱眉:“存放?” 散兵没有说话,只是在前领路,将他们带到了借景之馆的一个房间内。 司露看到那只人偶的第一眼,只感受到一片白。 是他的衣着,是他的肤色,更是他淡漠睁眼时,那无神的双眸之中,泛起的一片空茫白色。 他端坐在窗边,一如所有摆放在橱窗中的人偶一般,不声不响地呈现着自己永恒的模样。 “我曾被存放在此地百余年。” 散兵走到那只白色的人偶前,蹲下身。 明明是除了衣着以外,面容完全相似的两名存在,但旁人只一眼,便能分辨出它们的不同。 同样的两只人偶,却因被注入了灵魂而产生了截然不同的面貌。 这合该是十分震撼的一幕,但司露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偶,只觉得有种莫名恐怖蜡像馆的既视感。 她打了个哆嗦,就听见散兵突然开口:“这是你们要的素材吗?” “……什么?” 散兵指了指那个人偶无神的双眼,“这个。” 司露被吓到了:“眼睛??” 散兵:“……请不要将这一切想得那么血腥。” 司露:?到底是谁先提出血腥的假设的啊! 白皙的指尖滑过人偶的眉眼,最终拂上了他苍白的颊盼。 他的指尖染上了晶莹的水渍,“人偶之泪。” 司露有些稀奇地凑了过去,“……你会流泪?” 真稀奇,甚至有些恐怖——散兵居然是会流泪的。 散兵将那滴泪水滴入了阿贝多递过来的试管中,语调依然平淡。 “嗯,这也是一处令造物者也意想不到的瑕疵。” 出生时便会流泪,是永恒之神从来不屑的软弱。 对于用来承载“永恒”的造物而言,软弱本身就是一种瑕疵。 散兵将那滴装着人偶之泪的试管递回给阿贝多,刚想开口,就听见司露惊呼一声。 “这居然是瑕疵?”她有些奇怪道,“能够流泪的人偶,这分明是奇迹吧?” 她惊叹于这个世界的科技树——虽然已经见识过许多非人的“人造”生物,但每每触及到他们人造的外表下属于“人类”的细节时,仍是会为这样奇迹的诞生而叹服。 散兵微微抬眸:“无用的功能,便是瑕疵。” 司露不赞同地皱眉:“谁说没用了,至少可以用来……额……”她想了想,“……拍恐怖片?” 这简直就是恐怖蜡像馆照进现实。 散兵转身就走。 司露在后面叫住他:“喂等等,怎 么让这只人偶——让你流泪?” 散兵顿住脚步,有些疑惑地回头。 司露细心解释:“一滴眼泪肯定不够吧……做什么实验都得有容错性,总得筹备个两三滴备用品?” 她重复道:“怎么让它流泪?”她挠挠头,想到当初特瓦林事件里的龙泪,试探道,“……打你一下可以吗?” 散兵:“…………它会自然流泪。” 生而知觉的人偶看似漠然无知,却在睁眼的那一刻便感知了世界。 它被安置在这座华美的囚笼之中,在孤独的百年日夜里,周而复始地流泪。 人偶也会害怕孤独吗? 司露不知道,她只感叹它哭了几百年居然还没水淹借景之馆简直是奇迹。 他们在人偶的旁边待了一会儿,又装了半管眼泪,这才重新出发。 “此处位于地下,且由坚固的封印封存,你是怎么离开的?” 一只阿贝多发出了疑问——显然他们这些学术人群更好奇一些硬核的事情。 “借景之馆原本封存于地下,但后来一场地动的变故,让我‘摔’出了借景之馆。” 就是这一摔,将人偶摔出华丽的囚笼,摔入了人世。 第63章 散兵对踏鞴砂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至少呈现在他梦中的一切,都已如泡沫般影绰。 钟离布置的梦境并不需要他手动提取记忆,这便是“梦境”的好处——只需稍加引导,入梦者便会自行将梦境中的后续发展完善妥当。 散兵调动了自己的记忆,他们来到了这场梦之舞台的第二幕,踏鞴砂。 “我摔出借景之馆后,被名为桂木的武士收留,跟着他回了踏鞴砂。” 在那以后,借景之馆中的白面人偶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名字——倾奇者。 踏鞴砂一向是稻妻列岛中一个特殊的存在,那里坐落着整个稻妻最大的冶炼装置,“御影炉心”,它是稻妻大部分兵器的诞生之地。 彼时的稻妻刚刚经历了五百年那场暗无天日的大战,幕府上下虽说算不上穷兵黩武,但却格外重视起兵器冶炼,更花了大价钱请来枫丹的“专家”参与炉芯改造,提升效率。 “最开始炉芯的改造很成功,踏鞴砂的最高长官,御舆长正将军在埃舍尔和炉芯的辅助下,锻造出了倾世宝刀,并为它取名为‘踏鞴砂长正’。” 神兵初成那日,一向清苦度日的踏鞴砂燃了整夜的灯火。 人们围在篝火前欢笑祝祷,过年过节才会肆意享用的美食美酒流水席一般送入人群。 倾奇者站在欢闹的人群之中,桂木豪迈地伸手“哐哐”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不是吧?在这样的场面你都笑不出来的吗?” 魁梧的武者已经在席间喝得醉醺醺的,说话间也没有了什么分寸。 “我、我们私下里都说,你、你像个……嗝,人偶一样,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笑也没有,哭也没有……还以为今夜,能、嗝……能看到你不同的表情呢!” 白纸一样的倾奇者看了桂木一眼,似乎那靠在他身上的大个子只是个陌生人——但司露却知道,无论是什么时候的散兵,都不会任由“陌生人”这样“冒犯”自己。 藏在当初倾奇者苍白如纸的表情下的,是认可与信任的心。 但他仍是淡淡地:“那是埃舍尔先生提供的改造方案,丹羽大人进行的手工雕琢,长正大人自己亲手锻造的宝刀,连废料的处理与操作下手都是你帮忙的——我为什么会高兴?” 整把名刀的锻造,他没有参与半分。 “气氛,气氛懂不懂?气氛!”桂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大家都是踏鞴砂的一份子,荣誉也好,声名也罢,理当共享!” 说着那大块头一把拽住倾奇者,将他拉到了御舆长正面前,“长正将军!给这孩子见识见识那柄神刀!” 御舆长正虽居幕府高职,却是个十分好说话的人,他当即揭开一旁刀架上的罩布,“来,好好看看!这可是我御舆长正一生中最为得意之作!” 桂木在旁边起哄:“瞎说什么呢大人!您的人生如此长远,岂会……嗝……只得、一、一柄宝刀?” 倾奇者在那柄宝刀被呈现在面前的那一刻,便似乎陷入了某种妄思之中。 他单薄的手掌握住刀柄,素振出鞘的刹那,紫色的电光在刃锋一闪即逝。 正欢笑着的御舆长正霎时凝了神色,连桂木的酒劲都被吓醒了几分。 面前的白面少年与记忆中的天威分明没有半丝相似之处,但当他握上刀的那一刻,恍若雷霆劈贯黑夜,硬生生用电光照亮一切。 御舆长正曾听桂木说起过这少年的来历,华贵的服饰、象征着身份的金羽…… 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桂木一把夺过倾奇者手中的宝刀:“哎呦这可不能瞎碰,”他试图插科打诨地蒙混过去,语调间的颤抖却泄露了分毫心绪,“收 、收起来,快收起来……” 他将宝刀放回刀架,刚想拖着倾奇者离开,就听身后的御舆长正仿似叹息般呢喃。 “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刀光了。” 倾奇者不再握刀时,便变回了原来无动于衷的模样,他淡淡抬眼,似乎在疑惑:“您曾见过?” “……上一次雷光出鞘时,我曾亲眼目睹它劈开鬼族叛徒的身体,斩下她的一臂一角。” 倾奇者若有所感般追问道:“后来呢?” 御舆长正的目光从追忆中收回,看向了面前的少年。 少年远离刀剑时,他看不出半丝那位殊胜之尊的影子。 “后来……刀碎缘裂而已。”御舆长正走到倾奇者的面前,难得郑重其事道,“此后你若想安稳度日,切勿在稻妻任何领土之内,持刀执剑。” 他体内的力量似乎曾被压制过,却封印不住身体中属于雷电之尊的本能。 倾奇者有些懵懂地点头。 那时白纸一般的心性尚不能让他明白事理,他只知道,踏鞴砂的众人是“朋友”,御舆长正更是学识广阔、友善聪慧的朋友,大家都听他的,那他也听他的,也不会错。 那时的倾奇者无条件地信任着踏鞴砂的一切。 这场盛大的庆功宴在下半夜迎来了狂欢的高||潮,篝火肆旺,仿佛要灼烧半边天空。 武者们围在篝火旁,用笨拙的身躯舞动着不知名的动作,锻刀冶剑的手掌粗犷中布满伤痕,却亦可用来载歌载舞,宣泄心中的兴奋与欢愉。 为首的御舆长正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副鬼面,往脸上一戴,足下生风,随着断断续续的乐声舞动起来。 刀枪世界中的伴乐,唯有兵器的清吟。 御舆长正戴着鬼面,踏着鬼步,笨拙地舞了一曲失传千年的鬼族之舞。 一舞过后,御舆长正晃晃悠悠地坐回篝火旁,“好看吗?” 倾奇者不懂撒谎,他很诚实道:“舞步别致,但是被舞者演绎得……十分别扭。” 御舆长正哈哈大笑,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因为我是个大老粗嘛,你用‘舞者’形容我还是高看我了。” 他摇摇头,就着酒缸再闷了一口,“但你可别把这舞当成普通的舞蹈,曾经的鬼族之舞……”他顿了顿,似是被烈酒烧灼了唇齿,方才道,“……贯倾天下,令自诩美貌的狐妖都自愧弗如。” “听你的形容,那大概不是舞美,”倾奇者也很实诚,“是舞者貌美。” 御舆长正又笑了起来:“那是自然!” 再之后他就不愿多说了,又闷头喝了几口酒,突然看向倾奇者:“你会跳舞吧。” 不是问句,御舆长正大概是将他的身世误解成了自然降生,自小长于天守阁,自然熟悉上流之姿。 “舞蹈?”倾奇者摇摇头,“我只看过。” 御舆长正一拍他的脊背,将他推向了篝火晚宴的中心。 “看过就够了!欢欣起舞就是!舞蹈嘛,本就是跳得开心!” 倾奇者不懂舞蹈,但他懂了御舆长正的意思。 舞蹈,是用来宣扬喜悦的。 “叮铃铃”的铃声从火堆旁丹羽的手中传出,倾奇者侧目,醉醺醺的丹羽向他笑笑。 “这里没有别的乐器,我只翻到一个落灰的小铃铛,凑合一下。” 倾奇者叹了口气,终于不想拂了好友们的意,臂弯舒展,踏风起舞。 他握刀时的雷霆之力,在这燃得旺盛的篝火旁,彻底消散于舞姿摇曳的风中。 那是由雷电的世界中最为殊胜的存在倾心创作的造物,他的一举一动都贯彻了永恒的完美。羽织华服下的踏风而舞,连发丝扬起的弧度都是精致 而华美的。尊贵的人偶穿着应景的祭礼盛装,为整个踏鞴砂舞了一曲无上的殊贵之舞。 那一舞也成了踏鞴砂最后的繁盛之姿。 在那之后,炉芯异变、丹羽逃亡、桂木引颈……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于倾奇者而言恍惚得彷如坠入幻梦。 ——世间最可怕的噩梦。 他再也没见过那夜为他摇铃奏曲的丹羽,再也没有人像桂木那般搂着他的肩膀灌酒欢笑,连御舆长正的最后一面都见得匆匆忙忙。 一向豪迈威风的幕府大将在短时间内颓然得仿佛换了一个人,他将倾奇者带去无人的角落。 “我知你的身份,也知你身不由己的苦衷,踏鞴砂的事已经牵连太多,能撇干净一人都是好的,”御舆长正最后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已经派人去本岛求见了将军,他们马上就会带人赶到,到时候你的身世就瞒不住了——所以在那之前,快走。” 御舆长正是来劝他走的。 倾奇者却反问了一句,“幕府真的会派人来吗?” 御舆长正僵了一下,叹了口气,“……派出去的船队在海啸与雷光中失去联络,如今我们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们顺利抵达本岛了。” 倾奇者没有说话。 “若是当年的一切从未发生……或许你此刻该叫我一声‘世兄’,我们都能长在和平的年代。”御舆长正将他肩上的手收回,不再看他,“让你先行离开,我也有私心。” 高大的将领看向岛外漫天的雷光:“若幕府救援不及,此间一切真相被埋没,我希望至少有一人,能成为记录者。” 他顿了一会儿,语调恍然,更有些偏执,“御舆之名、鬼族之忠、还有踏鞴砂中这些凡人世世代代的努力……永世不堕。” 彼时的倾奇者不知道御舆长正的身世,也看不懂他执着于洗刷家族污名的执念。 他只想知道一点:“如果幕府来人,一切就会好起来,是吗?” 御舆长正叹了口气:“……至少有了希望。” 倾奇者得到了答案,他转身离开。 从此踏鞴砂少了一名风一般的白衣少年,他乘着一叶小舟,凭借着天生掌控雷电的力量,突破层层风浪与电光,奇迹般地抵达了本岛。 他拿出自己的金羽,要见雷电将军一面。 倾奇者从来没有把那位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看作“母亲”——他在踏鞴砂看到过真正的人类母子是怎么相处的,他更愿将她称为“创造者”。 虽无母子之情,但在捏着那枚金羽求见的时候,他仍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他不在乎自己为什么被弃置别馆,也不在意自己从未真正得见一面“亲人”,他只想看在这枚信物的份上,能给踏鞴砂的朋友们求得一份“希望”。 但那时的他低估了“稻光无情”这句话。 他最终没能见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将军,但雷神的眷属迎接了他。 那只狐狸承诺会立刻派人驰援,但倾奇者坚持要与救援一起回去。 “调令并非一朝一夕,”狐狸摇了摇头,“但你大可放心,你也知道这枚金羽的重要性,有了它,救援一定会来。” “长正大人也是这么说的。”倾奇者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狐狸愣了愣:“……长正?御舆家的那小鬼?” 倾奇者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重复道,“长正大人也是这么说的,‘救援一定会来’。” 但他们在踏鞴砂等了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等到丹羽失踪,等到桂木引颈,等到那些无辜的普通人被炉芯中溢出的黑气侵蚀,于痛苦中死去。 倾奇者不再看狐狸一眼,转身就走。 “等等,你……” 他一路闯 出天守阁,稻光在他的掌间第一次展现出真正的力量,他夺过幕府军的佩刀,斩出一条赶回踏鞴砂的血路。 但他回去时一切已晚,迎接他的人只剩枫丹来的埃舍尔。 他递给倾奇者一枚充斥着不详之气的心脏,“这是长正大人的旨意,他不忍亲自来见你。” “一颗你渴求已久的心脏,换你以特殊之躯进入炉芯,强行关停开关,”埃舍尔勾了勾唇,轻笑一声,“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倾奇者看着他,问了一句:“谁的主意?” “御舆长正。”埃舍尔眉目不动。 “我不信。”倾奇者断然道。 埃舍尔的目中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似乎在不敢置信,不敢置信这人偶般木讷的倾奇者,居然会说出“我不信”这样带有强烈情绪的话。 他眸中一动,缓缓开口,“为什么不信?你是他的好友不假,但桂木也是他的好友,丹羽也是他的好友——看看他们两位的下场,桂木被那柄‘踏鞴砂长正’以血封喉,丹羽顶着叛徒的名号流落世间……你觉得,你比他们两个如何?” 丹羽和桂木,显然是御舆长正眼中比倾奇者这个外来人更亲厚的存在。 “御舆长正承袭御舆之名,毕生所求不过洗刷母亲御舆千代叛逃的污名,重振鬼族荣光——和他毕生的信念相比,朋友太微不足道了。” 倾奇者还是不愿意相信,但他却寻不到说辞反驳。 他知道御舆长正的执念。 “其实如果你不回踏鞴砂的话,御舆长正便也放你离开了……但很不幸,你回来了。”埃舍尔似乎轻叹一声。 倾奇者不再关心御舆长正的事,他看着埃舍尔手中的心脏,“这是谁的心脏?” 埃舍尔笑道:“重要么?反正不会是御舆长正自己的,对你来说没有两样。” 倾奇者有些奇怪:“就算是他的心脏,对我来说会特殊吗?” 埃舍尔侧目:“……我以为,你会更想要他的心脏。” “为什么?” “被背叛的愤怒,被利用的仇恨……以人类的角度来讲,你应该恨他,恨不得挖心掏肺。” 倾奇者伸手摸了摸空荡荡的胸口:“……恨……?” “看来你还不明白什么是恨。”埃舍尔似乎笑的更开心了,“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埃舍尔口中的“很快”,确实很快地到来了。 倾奇者接受了这颗心脏,也接受了前往炉芯的任务。 他见识过被炉芯辐射影响的人的模样,无论是出于这颗心脏的交易,还是出于对踏鞴砂平民的考量,他都没有理由拒绝。 ——幕府不会来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 直面那颗辐射着绛紫色电气的炉芯时,倾奇者才恍惚间意识到——原来人偶也是有痛觉的。 这么说或许不准确,平日里他跟着丹羽他们磕磕碰碰时,也是会感觉到“疼痛”的。 只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偶的“痛觉”如此强烈。 强烈到永生的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 不,那是比死亡更痛苦的感觉。 剧痛侵蚀了他每一寸皮肤肌肉,每一丝血脉筋骨,强烈的辐射在他的体内流窜,它们无时无刻不在破坏他的身体,却又在下一瞬被名为“永恒”的力量修复。 倾奇者在这样不断的“死亡”与“重生”中,靠近了炉芯。 他感到痛,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那么强烈而绝望的痛感。 是来自那颗并不匹配的心脏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他靠近了炉芯的开关,伸手想要去触摸它。 近距离的触碰 让倾奇者的指尖被腐蚀得焦黑——无论如何,制作他的“材料”仍然是“血肉”。 血肉之躯终是会破损、会痛的。 他看着自己焦黑的指尖,说不上什么感觉。 疼,浑身都在疼,体内与体外,心脏与皮肤,每一寸每一丝都在疼痛。 强烈的疼痛让他产生了人类独有的“幻觉”,那是独属于人类的“脆弱”,是神经被疼痛腐蚀后,产生的脆弱幻觉。 他看到了借景之馆前初见的桂木,看到了一下一下教他打铁的丹羽,看到了那一夜踏鞴砂狂欢的篝火,看到了篝火中踏着欢欣的鼓点与铃声起舞的自己。 那是他的“朋友”。 但现在他们都不见了。 流亡、死亡、背叛……他们都不见了。 倾奇者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自己哪里最疼了——心。 他闭了闭眼,将满目的幻觉驱逐出自己被痛觉腐蚀的脑海,然后缓缓抬手,剖开自己的胸膛,掏出了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他想要一颗心,但那颗心带来了陌生的痛感,带来了脆弱的幻觉,带来了强烈的情绪,带来了曾经一切他不曾有的体验。 他亲手将它掏了出来,掷在地上,然后不顾一切地伸手,在双手被灼尽之前,按动了炉芯的开关。 炉芯停止了辐射,这场以人命堆起来的闹剧最终落下了帷幕。 同他作为“倾奇者”在踏鞴砂度过的无忧岁月一般,一同消散在人偶的记忆中。 倾奇者躺在炉芯旁,静待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躯体重新恢复生机。 司露一路跟着散兵的记忆到了踏鞴砂的尾声,她看着躺在地上的倾奇者,戳了戳旁边沉默的某个阿贝多。 “……不去收集‘材料’吗?”她指了指地上的倾奇者。 阿贝多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过去的自己的散兵,默默走上前,装了一管属于“倾奇者”的血液。 司·一心只想着收集材料·露见第二份材料也收集到手,心急地摆着手,催促道:“好了好了,够了,我们去寻找第三份材料吧?” 散兵本人没什么意见——他甚至在目睹了自己曾经如此痛苦的“过去”后仍能保持平和。 ……梦境果然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离开了梦中的踏鞴砂后,眼前的场景画风一转,霎时变得高科技起来——他们身处一间巨大的实验室中,当中的实验器材让司露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什么赛博提瓦特的世界。 戴着面具的执行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实验床上的人偶,“神经实验第三百二十六号,关于……” “我对你磨磨唧唧的实验条款没有兴趣,多托雷,你最好不要再说这些废话浪费时间。” 床上的人偶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明明现在已经是一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的境况,他却蛮横得仿佛自己才是那个主刀者一样。 实验床上的是散兵——司露非常肯定。 被称作多托雷的面具男只是顿了一下,而后唰唰在笔记上记了几笔:“你的脾气变得暴躁了,斯卡拉姆齐,是深渊中残存‘残渣之力’的侵蚀吗?” 床上的人偶勾了勾唇,“看样子你很不信任自己的药剂?” “并非如此。” 多托雷仍然在写写画画,似乎在实时记录病床上实验体的一切细节。 “你的精神状况与我以你为蓝本提取的‘切片’,在服用药物后有很大的不同——对此,我目前将它归咎于你在深渊的经历。” “从人偶身上提取‘切片’,制成比人偶更人偶的人偶……你还指望那只人偶的人偶有强烈的情绪?”散兵似乎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那是连巴尔泽布都无法做到的事,祝你早日成 神。” 司露已经被散兵满口的“人偶”转晕了,她刚想再凑近点看看,画面便被掐了。 司露:? 实验床、实验体与实验者在眼前消失,散兵迎着司露疑惑的眼光,看向了阿贝多们。 “这间实验室中的所有‘样本’,都是从我身体中提取的,换言之——这些都是素材。” 整个实验室中充满着各色容器与瓶瓶罐罐,那些被称为“素材”的东西或大或小,无一例外地浸泡在冰凉的保存溶液中,仿佛司露在现实世界中所见的实验标本一样。 区别仅在于标本提取于死物,但这些素材…… 她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散兵:“你……” 散兵在她开口前便打断了她,“收起你无用的同情心——这一切已经既定事实,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跟着散兵的记忆走到最后,梦中的这个主体似乎也找回了一部分属于散兵的性格。 具体来讲,表现为毒舌。 司露挠了挠头,“不是,我是想说……既然这个实验室里有那么多‘素材’,那前两个场景根本没必要走嘛。” 散兵:…… 第64章 “人偶之心第八十……八十几来着?哦,八十七次实验记录,材料配方:发根毛囊、脸部皮肤由基底层推离至分离层的碎屑……你们直接说是皮肤代谢角质层不就行了……第三个是什么来着?” 司露拿着纸笔坐在一旁的地上记录着,在她的面前,已经有一叠厚厚的纸张堆积在两只阿贝多和坩埚的旁边,全是密密麻麻的实验记录。 “用血液吧。”其中一个阿贝多提议道。 “但这两样素材都是皮脂类的内容物……”另一个阿贝多思考道。 “……但从第七十九次实验起,我们就证明了生物学上的非同类素材并不影响互相之间的融合度,同类素材也并不能给合成增加成功率……” 两只阿贝多开始了关于素材填充的例行讨论,司露在这四舍五入快将近百次的实验中早已见怪不怪,扔下手中的记录纸,伸了个懒腰。 博士的实验室中关于散兵的素材多如牛毛,按照他俩的实验进度,想要全部排列组合一遍,大概能试到天荒地老。 司露在长时间的枯燥实验和记录中早已被消磨掉了大半耐心,任由两只阿贝多在坩埚边争论,她站起身,准备在实验室中散散步消解一下疲劳。 事实上,在过去的几个小时中,她早已把整个实验室逛遍了。 更何况她不是多托雷那种实验疯子,对这些象征着“残忍”与“剥削”的生物切片,有着身为正常人该有的天然排斥。 “这已经是你第八次吵醒我了。” 司露路过墙角正靠着实验器材闭目养神的散兵,终于受到了坏脾气的少年的嫌弃。 “不是,你居然还能睡着?”司露的重点歪了。 这本来就是梦吧?这人在梦里还能睡着的吗? “在人类眼中,冥想居然是和睡眠一样低级的东西吗?”散兵睁开带着些起床气的紫瞳,睨了她一眼。 司露叹了口气:“……你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的时候可爱点。” 这人仿佛把脾气刻在了记忆里,记忆一想起来,这讨人厌的性格也跟着回来了。 “世人皆爱无知之人,不是因为单纯的人可爱,而是因为单纯的人安全——他们更容易欺骗。”散兵的眸中溢出几丝嘲笑,“人类的劣根性,可以理解。” 司露顿住脚步,“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有什么是我好图的,图你嘴巴臭,图你喝机油?” 散兵挑眉:“不要把我和那些愚蠢的遗迹机械相提并论,我不需要机油维持生计。” “……押韵而已,不用在意。” 司露又在实验室绕了两圈,那边的两位阿贝多还没讨论出结果,她干脆坐到散兵旁边。 “先说好,我不是在同情你,也不是在可怜你,也没有为你生气为你难过为你……” 散兵眉目一皱:“废话太多了,想说什么?” 司露顿了顿,指了指满实验室的“素材”,缓缓道:“对于这些东西,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这个实验室很古怪——当然了,不是因为它是容纳人体试验的地方,而是因为它在散兵的梦境中呈现出来的状态。 梦境是记忆的具象化,而记忆又多半带着个人情绪。 他们身处散兵的记忆之中,多少可以在场景中感受一些他的个人情绪——借景之馆的记忆是空茫的,踏鞴砂的记忆是复杂的,天守阁又是愤怒怨怼的…… 但到了这个他被做实验的地方,他却没有任何情绪了。 甚至不是最开始被安置在借景之馆中的“茫然”,而是真真正正的一种“不在意”。 “什么想法?”散兵问的很平静。 “……你被人切片做人体实验了诶——虽 然说你本来就不是人,但是对于一个生命来说……” 散兵嗤笑一声,“打住,你如果想要讨论实验的可行性与伦理性,你的谈话对象应该是那两位炼金术师。”他指了指旁边的两个阿贝多。 “也不是伦理性,就是……”司露想了想,“你不痛吗?不……恨吗?” 散兵对于未能及时救援的天守阁都充满了暴戾的负面情绪,他对将自己完全当做试验器具对待的多托雷,真的没有半丝怨恨吗? “恨啊,”散兵勾了勾唇,“我恨多托雷,恨不得将他一块块撕成碎片的那种。” 司露听着他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语调,觉得更奇怪了。 “但不是因为他拿我做实验——我说了,那是我自愿的,对于我的这幅身体,我比他更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我喜欢全然掌握的感觉。” 司露:……很微妙又很疯狂的回答,但是很“散兵”。 “于我而言,多托雷有再多值得我将他碎尸万段的地方,却不包括人体实验这一点。” 司露:? “双方自愿平等地接受与交换,他没逼我,我没逼他,他也没有在我的身体上泄愤,单纯只是本着严肃实验秉性,有什么问题吗?”散兵抬头,环视了周遭的那些“素材”。 他看向司露,笑容中缓缓露出了一丝邪性,“这些‘素材’,这些‘切片’,你就觉得过分了吗?”他缓缓凑近她,“多托雷在我身上做的事,大部分都在他自己的身上复刻过一遍。” 司露汗毛倒立。 “他的研究具有很强的目的性,为了那个目的,他不介意牺牲任何东西,世间所有之物在他眼中都是可以被用来研究与实验的‘素材’——包括他自己。”他轻轻一笑,“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另一个实验室看看,那里都是他自己的实验切片,保证比我这里壮观。” 司露叹了一声:“疯子。” 散兵低低一笑,笑声中听不出被咒骂的怒意,只有那些真心实意的嘲弄。 “在大部分人类眼中,没有足够长远的目光去预见价值的超前智慧,都被统称为‘疯狂’——从这点来说,我很理解多托雷离开教令院的原因。” “‘智慧’不该成为‘冷血’的遮羞布,”司露顿了顿,“它只是人性的一部分,却不该压过人性,成为残忍行事的借口。” “你和我说这个有什么用吗?”散兵摊摊手,“我不是人类,多托雷大概也不太希望自己被归为人类,”他再度指向旁边的阿贝多们,“你志同道合的听众在那里。” ……人造物和人造物之间也是有不同的——司露深刻感受到了这一点。 好比同样可以被称为某种意义上实验狂魔的阿贝多,遵循着人类社会的规则与道德,五百年的生活成长中,已经完全成为了一名“人类”。 而面前的散兵……算了,想想明明是人类却疯狂到“超越人类”地步的博士,散兵这种程度也不是难以想象。 司露不想和疯子掰扯三观,便转移了话题,“既然你不介意这样的研究,为什么还那么恨他?” 听到这个问题,散兵顿了顿,似乎并不想回答,但却碍于“真实”的法则,有些不情愿地开口。 “埃舍尔就是他的化身……之一。” 司露愣了愣:“踏鞴砂的那个枫丹专家?埃舍尔?” “是。”散兵垂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引我入彀的骗局——雷神造物……多么吸引人的一块肥肉啊。” “炉芯辐射,刺杀丹羽嫁祸给他,引我进炉芯观察我的潜力,顺便把脏水泼给御舆长正……非常精妙的一箭三雕。” 他抬头,看了看眼神复杂的司露:“为什么这样 看着我?” “……你对他的实验都不生气了,为什么会生气他的布局与利用?”她清了清嗓子,学着散兵的语调装模作样地以嘲讽的口吻道,“有价值的人才值得被利用,总比连活着都浪费空气的废物好——这种扭曲的三观不才该是你的风格吗?” 散兵皱眉,嫌弃地“啧”了一声,“学得不错,下次不要再学了,我的语气没你那么恶心。” 司露就当没听见。 散兵听上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了一句:“……利用我可以。” 没有了下文。 司露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法则中的“真实”在作怪。 他只能说真话,但他可以吞下未尽之言。 比如——利用我可以,利用踏鞴砂的人,不行。 利用我可以,为了利用我去伤害他们,不行。 司露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散兵却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更何况,多托雷所做的一切,让我前半生的所有愤恨与复仇都成了一个笑话,愚弄,远比利用可恶百倍。” 司露注意到散兵的用词,“前半生”。 散兵将自己的人生分成了两个阶段,在他心里,这两段历程有一个鲜明的分割。 ——被他视作改变自己人生的东西,会是什么? 司露几乎瞬间跳了起来,动作幅度相当夸张:“神之眼!” 面前的散兵被她喊得一怔,连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两个阿贝多也朝这个角落看了过来。 司露带着些激动地比比划划到:“神之眼!我是说……你的心的素材,其中有一个肯定是神之眼!” 梦境的主题是“愿望”、法则是“真实”,但最初被建立起的目的,却是将司露将“神之眼”与“心”联系起来的想法。 这是一切梦中之物衍生的基底。 以神之眼做材料,炼成人偶之心,从此在散兵心中,那颗神之眼才会成为心。 ——更何况在他心中,他的神之言是如此重要的存在,重要到足以成为他人生旅程上的“分界线”。 司露瞥了一眼面前的散兵,他的胸口还没有挂上那颗神之眼,于是她一把拽住他,“快,带我们去你获得神之眼时候的……场……景……” 司露从未见过散兵如此糟糕的脸色,他急急地伸手似乎想要让她住口,又沉了脸想要停止自己脑内的思绪——但在司露话音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几乎下意识地就已经将记忆拉回到了那一幕。 仿佛触及到世界最底层的禁忌般,眼前的一切骤然陷落。 虚幻的梦境片片破碎,真实的世界分崩离析。 司露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的地面在瞬间倾颓,她仿佛在那一刻坠入了无尽深渊,急速下坠造成的巨大气压将肺部空气倾数挤压,她连叫喊的本能都被压制,只能惊恐地任由自己无尽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一缕清风托住了她的身体,她的坠势一止,双脚重新踏入实地。 司露睁开眼,重新站在了实验室中。 两只阿贝多、一只正在冒烟的坩埚、实验室中成排的诡异“素材”,还有站在她面前的宽帽少年。 ……发生了什么? 司露有些茫然。 她似乎……忘了什么? “更何况,多托雷所做的一切,让我前半生的所有愤恨与复仇都成了一个笑话,愚弄,远比利用可恶百倍。” 面前的散兵抱着双臂,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强烈的既视感让司露盯紧散兵:……她是不是,曾经听过这句话? 她的感知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在疑惑于这强烈的既视感,另一半在如 常地分析散兵话中的意思。 “前半生……神之眼……”她听到自己呢喃出声。 散兵顿了顿,“神之眼?” 他从自己胸口取下常年挂着的那颗绿色神之眼:“你说这个?” “啊……?”司露看着散兵手中的神之眼,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她下意识呢喃道,“……这,什么时候……出现的?” 散兵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他淡淡地看着她,语调平静,“一直在我身上。” 司露又无意识地“啊”了一下。 对啊,一直在他身上来着。 从他们入梦到现在,这颗神之眼就挂在他的身上。 她入梦就是要将他的神之眼和“心”关联起来的,怎么会没有神之眼呢? 司露怔怔地伸手,接过散兵手中的神之眼。 她甩了甩头,将思绪从莫名的混沌中拉回,然后走到了两位阿贝多旁边。 他们一如既往地在讨论素材的内容,一切如常。 “……给你们。”她将神之眼递了过去。 两位阿贝多抬头,一人将神之眼接了过来:“神之眼?从未设想过的素材。” “可以一试。”另一人评价道。 如果是在现实里,或许无论是谁都会觉得“神之眼”作为炼金素材是一件十分荒谬的事。 但这一切发生在梦中。 荒谬的梦境将一切荒谬之事合理化。 其中一个阿贝多掂了掂手中的神之眼,沉思道:“那便……人偶之泪、人偶之血与人偶……”他看向那颗神之眼,鬼使神差道,“……之心?不,之眼……” 他像是也有点恍惚了,摇了摇头,使自己保持清醒,“三样素材准备就绪。” 司露看着他们重新起炉,将三样素材依次放入其中,炉中火光闪过的刹那,她才想起来自己忘记记录实验数据了。 但没有关系。 ——他们成功了。 火光燃烬后,锅底初始一片焦黑,司露还以为和前面的八十七次一样实验失败,但一阵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将那团灰烬吹散。 华光在灰尘散尽后,露出了自己闪亮的真貌。 一颗钻石琉璃般剔透的心。 在那颗心成型的那一刹,实验室中静默地落针可闻。 或许是多次的失败消磨了大家的信心,在这一次奇迹般的成功后,他们甚至没有多少欢喜的情绪。 成功……了? ——仅有些恍惚。 司露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等等,好像确实在做梦。 她凝着那颗心,向后招招手,“……那个谁,你快过来,好了!” 好在她还记得自己从未听他亲口承认过“散兵”这个名字。 回答她的是从她的身后闪电般劈来的一道雷霆。 那道闪着紫光的雷霆精准地避过了她的身侧,直冲炉底在八十八次实验后终于成型的人偶之心而去。 “轰隆”一声,司露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颗水晶般的心脏被直直地劈成了碎块。 司露:??? “你干嘛!!” 司露只觉得怒气直冲天灵盖,就差冲到散兵面前给他一拳。 亲手毁了这颗穷尽心力“制造”的心脏的散兵本人却仍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他拉了拉头上的帽子,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梦境。 司露现在怒火上头——任谁忙活了大半夜的成果被人莫名其妙劈坏都会气成这样,她甚至没能来得及和背后两个阿贝多说一声,追着散兵就离开了梦境缔造的世界。 徒留身后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面面相觑。 半晌后,左边的阿贝多开了口:“……可惜吗?” 右边的阿贝多摇摇头:“至少我们已经证明了这个配方的可行性——这颗人偶之心在炼造出的那一刻,已经完善了它对于炼金术的意义。” 在那之后,它会被怎么处置,他不关心,更不会可惜。 左边的阿贝多却陷入了沉思:“……这和我了解到的,关于人类的‘情绪’并不相符。” 对于普通人类而言,看到如此费劲全力创造的造物被顷刻毁灭,愤怒不说,至少会有几分可惜的情绪。 右边的阿贝多摇摇头:“因为意义不同——明白这点对于你来说,或许早了些。” 他看向那副一模一样的面孔:“同为‘完成课题’的愿望,你想要完成的‘课题’是什么?” 不了解他们的司露听到了两人都说“完成课题”,便想当然地以为两人的“课题”是同样的内容。 再之后她虽然反应过来或许真的存在两位阿贝多,却因为一心想要去缔造那颗“心”,没有心思去深究两名阿贝多的区别。 但阿贝多是知道的,他和那名失败品的课题是不一样的。 他双手环胸,看向对方:“让我猜猜……是‘死亡’。” 当然是死亡,也只会是死亡。 这是它栖居龙心五百年来的执念。 他曾因为没有向“母亲”交上满意的答案,被当作“失败品”,沦为恶龙的养料。 不懂死亡的他,迎来了短暂的死亡。 阿贝多很平静地问他:“你得到答案了吗?” 他无法说谎,只能摇头。 ——哪怕已经“死亡”了一次,他仍然没有信心可以完成这个课题。 “死亡”,即将成为他永久的执念。 阿贝多笑笑,像是不意外,“那便搁置吧。” 他愣了一下:“……搁置?” “是的,搁置,你没听错。” 阿贝多知道为何对方如此错愕。 在他们真正通过考验被批准获得“成为人”的资格前,他们从未被教导“放弃”。 他们不能放弃,他们生而为了探索“世界的真相”,他们可以成为寻找真相路上的殉道者,却不被允许成为一名半途而废的废物。 但阿贝多——这位他们之中唯一的“完美造物”,却在此刻告诉他,“搁置吧。” 阿贝多的语调平淡得没有丝毫起伏,一如在给砂糖讲课时那样。 “你的执念不是‘死亡’,而是‘活着’。” 他们这些没能完成这个课题的“失败品”,执着的仅仅是这个课题本身吗? 不,他们执着的是“完成课题”背后的意义——活下去。 作为人类,获得生命,拥有堂堂正正行走在世间的资格。 “你为了活着而研究死亡,你为了成为人类而进行研究,但成为人类的第一步——你需要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他指了指那被他们炸了八十七次的坩埚。 “你得接受,在八十七次失败后,没有成功的第八十八次。 “不,或许更多,八千八百次,八万八千次……人类永远在失败的路上,或许终其一生都得不到一回第八十八次的成功。” 阿贝多走上前,伸手拂过他的衣领,指尖微微用力,扯开了那颗扣子。 白皙的脖颈上连肌肤纹路都与自己一模一样,却独独缺了那代表着“缺陷”的星星。 ——那是连他都没有意识到的,下意识的变幻。 他抹去了“瑕疵”,极致地追求“完美”。 “生命,始于‘瑕疵’。” 正如那生而流泪的人偶,在永恒的践 行者眼中那是软弱的象征,从而被弃置别馆。 但无人否认过他“活着”。 他活着,甚至比世上大多数人类,活得更肆意自由。 “现在,从点上这颗星星开始吧。” 被阿贝多评价为“肆意自由”的散兵只比司露醒转早了几秒,但这几秒已经足够他离开。 几秒后睁眼的司露身边只剩一团冰冷的空气。 他躺过的披风上甚至还留有淡淡的余温——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天气中,代表着他离开还不过几秒。 但就是这几秒,让司露失去了截下散兵痛揍一顿的机会。 她甚至彻底失去了他的踪迹——他已经明确说过自己不会回蒙德,如今他离开雪山,司露根本不知道他会去哪。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成功了。 她忽悠来了风神岩神,想尽办法把散兵骗入梦中,闯过层层梦境收集了炼金素材,又经历了将近百次的失败实验和记录,终于在折腾了这么大一圈后,迎来了最后的胜利——那颗人偶之心自灰烬中诞生。 就差一点,只要散兵将它放入胸膛,她的计划就成功了。 但就是这最后一步,她一个不慎,让散兵那疯子亲手毁了他们来之不易的成功。 司露深吸一口气,拉开技能面板,准备发动技能回溯时间再来一次。 【系统提示:技能一发动失败,积分不足。】 司露:??? 她看着面板上的800点积分,愣住。 正常一次回溯的积分才25,时间最长的情况也才100点积分,她现在余额800点,居然提醒她积分不足?? 这系统又bug了是吧!!! 司露戳醒旁边的菜菜:“我和那疯子睡了多久?” 菜菜半梦半醒间直接被吓醒:“你你你你你你和他睡了??!!” 司露:…… 司露将菜菜塞回去继续睡,拉开系统面板确定时间。 天还是暗的,朝阳都看不到影子,系统面板上的时间提示得明明白白,离他们入睡的时候才过去了四个小时不到。 四个小时,按照正常情况下的回溯消耗,只需要25点积分。 司露确定是系统bug了,但她毫无办法。 她只能又泄愤似的按了几次,然后自暴自弃地关了面板,向后躺去。 “嗷!!我要被你压成蛇肉饼了!!”菜菜闪避不及,差点被她压在身下。 “比起蛇肉饼我现在对人肉饼更加有兴趣……”司露咬牙切齿,“不对,人偶肉?” “……日偶肉?你在讲冷笑话?” “……”司露决定不再理它,“睡你的觉去吧。” 她看了看雪山上空终日缭绕的寒冷雾气,终于选择接受现实。 她,司露,滑铁卢了。 这大概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她没能完成系统的任务——群友的任务也算系统的任务。 还是她费了这么多心力、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子后……猝不及防地失败了。 ……她果然还是很想吃点人偶肉。 第65章 这个夜晚司露是注定睡不好觉了,任务失败,散兵失踪,连晨曦酒庄的袭击事件也没从散兵口中问出什么线索来。 菜菜也被她几个大动作吵醒了,干脆陪着她一起裹紧披风,坐在火堆前熬等天亮。 “那你现在怎么办?”菜菜听完司露的叙述后,歪了歪头。 司露抱着膝盖唉声叹气:“还能怎么办,等天亮下山回蒙德,告诉默菈他可以准备受死了。” 她掰着手指头,将之后要做的事一样样捋一遍。 “然后我准备点物资,给秃秃送过去,如果一来一回都用传送的话,最多也就一两天的时间……之后我们离请仙典仪还差大半个月的时间,我可以留在蒙德再住几天,顺便把目前的几个好感度刷到系统的要求。” 她拉开自己的面板,看了看目前的好感度列表。 迪卢克:75点。 凯亚:49点。 阿贝多:30点。 温迪:25点。 钟离:10点。 撇开双神的好感度不说,迪卢克离目标好感的80只差5点了,凯亚的目标好感60,也只差了11点,现在就是阿贝多的好感离目标的进度还差一半。 “之后嘛……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想早点回璃月。” “为什么?”菜菜不解,“你只要确保请仙典仪那天能回去就行了吧?” “就是一种……很微妙的直觉。”司露皱了皱眉。 细究起来,他们的主线任务好像从来没有一帆风顺过,不是这里出了岔子就是那里断了剧情。 司露从不轻估系统的狗币属性,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在任务开启前早点回去,至少也要先探探路。 “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留在蒙德调查一下。”她拿起两根木头扔进火堆,将面前的篝火燃得旺盛一点,“关于晨曦酒庄的事……” 说着她顿了顿,半晌后长叹一口气,隐了接下来的话,“……算了,到时候再说。” 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司露想了想,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小壶酒,架在篝火上暖了起来。 菜菜游过来闻了闻:“你怎么想到喝酒了?” 司露有些心不在焉:“暖暖身体吧,毕竟这里是雪山。” 菜菜没有说话。 她的背包中物资充沛,想要取暖有很多方式,司露不是喜欢喝酒的人,她酒量其实不太好,虽然不至于一杯倒,但她不喜欢酒后晕乎乎的脑袋。 那种思绪杂乱不受理智控制的感觉,最让司露糟心。 但司露现在拿出了酒。 菜菜本能地觉得司露的情绪大概有点糟糕——或者说复杂,复杂到她下意识想要喝酒。 菜菜没有忘记,在人类世界中,“喝酒”是个十分有效的宣泄情绪的方法。 它没有多嘴,只是呲了呲牙,问道,“你喝的什么酒?” 司露其实是随手拿的,她翻过瓶子看了看,“竹叶青。” 菜菜如果身上长毛,现在的毛应该都炸开了:“什么玩意儿??” “竹叶青啊。”她有些莫名其妙,然后才反应过来,竹叶青也是一种蛇的名字。 她顿时生了逗弄它的心思,她趴在膝盖上看它,笑眯眯道,“对,竹叶青,就是一种用竹叶青蛇泡的酒,那可是生物药酒,大补!” 说着她把温好的酒打开,清香顿时飘散在了火堆旁,“你闻闻,特别香!” 菜菜尖叫了起来,颇有种唇亡齿寒的绝望感:“蛇蛇这么可爱!怎么可以拿蛇蛇酿酒!!!” “兔兔还那么可爱呢,你麻辣兔头吃得也挺香啊。”司露白了它一眼,拿出个小杯子给 自己倒了一杯,还贱兮兮地在它的鼻子下绕了一圈,让它闻个明白,“好喝就行。” “不可以喝!”菜菜的声音高了八度,“我要闹了!!” 司露才不理它,喝得十分开心。 菜菜在地上阴暗地爬行了一会儿,正准备去掀翻司露的酒杯,就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掌揪了起来。 “哎呀呀,看我发现了什么?一条正要浪费美酒的小蛇。” 晨风吹来吟游诗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他将菜菜揪离酒瓶,随手放到远处的石头上。 司露看着扫了扫石上雪堆,直接坐下的温迪,颇有些无语:“……你体内是装了什么美酒探测器吗?” 如果她没记错,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闻着酒味儿出场了。 温迪摇摇头,煞有介事道:“寻常探测器也做不到我这么精准哦,这是我和美酒的双向奔赴!” ……十分掷地有声的回答呢。 司露也就由着他,任他自己给自己倒酒。 被武力镇压拎到一旁的菜菜郁闷地在地上扭来扭去,原地画着圈圈:“蛇蛇那么可爱……怎么可以拿蛇蛇泡酒……” “咦?”温迪抿了一口酒,然后笑了笑,“谁说竹叶青是拿竹叶青泡的,那是拿药草泡的酒呀?” “真的?”正在扭曲爬行的菜菜竖起身体,两眼放光,“我就说不该拿蛇泡酒嘛!” 司露的重点却不在这里,她握着酒杯的手一顿:“……你听得懂它的话?”自然是指菜菜。 温迪歪了歪头:“不该听懂吗?特瓦林的人语都是我教的呢!” ……理智告诉她,身为七神的巴巴托斯有再多技能都很合理,但看着眼前这没个正形的醉鬼…… 司露一拍手掌:“那太好了,用这坛酒作为报酬,你来教菜菜人语吧。” 温迪:? 菜菜:? 这随手使唤人的操作太熟练了,连温迪都愣了一下。 他眨眨眼,默默放下酒杯,又将酒杯推得远了点:“……可我之后没空诶。” 司露惊奇道:“你要去干什么大事?” 能让温迪说出“没空”要去处理的事,想必不是什么寻常人轻易能摆平的大事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温迪有些无辜地笑笑,“我困了,想睡一觉。” 司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醒吧?……上一觉还睡了整整五百年。” “那又怎么样?睡过了就不能睡了吗?”温迪理直气壮,“你今天吃完早饭,明天就不吃了吗?” 司露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好像没什么不对。 温迪为什么要睡觉?——据她所知,温迪每次陷入沉睡,都是因为力量使用过度需要通过休眠来恢复。 但他最近干了什么吗? 司露觉得脑中似乎有一团模模糊糊的记忆,但细细回想的时候,却连它是否存在都无法确定。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摸了摸鼻子,“那你就不管蒙德了吗?” “蒙德是个自由的孩子,”温迪笑得很温柔,“就像栽花培土,我只负责帮它除虫哦。” ……不愧是你,能把不负责任说得这么充满浪漫气息。 但身为自由之都的蒙德,确实更适合这样肆意生长的风格。 “所以,你今天是来践行的?”司露看着他。 “不,”他眨眨眼,“我是来喝酒的。” 司露:…… “顺便想来看看那个孩子,但他好像已经离开了呀。” “……散……流浪者?” 温迪没有否认。 但说起散兵她就来气,捏紧了手 中的杯子,“你能感应到他去了哪里吗?” 温迪笑了出来:“他身上带美酒了吗?” 司露:“……没有。” 温迪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 司露嘟囔了一句:“他明明带着神之眼……你都找不到吗?” 都说神之眼是神明视线的注视,温迪真的“注视”不到散兵吗? “他的神之眼不是被你炼掉了吗?” 司露一口酒差点呛到喉咙里:“那是在梦里好吧!那都是假的!” 提瓦特虽然有那么点神神鬼鬼的,但总得来说还是有守恒定律的,如果梦境里的东西都能影响现实的话,现在的世界上应该有两只阿贝多。 温迪笑了一声,“大部分梦中的物质都是假的,但总有些东西是‘真实’的。” “比如?” 温迪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司露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后沉默了半晌。 “……但他把那颗‘心’劈碎了。” 温迪弯了弯眉眼:“那颗‘心’是真实的吗?” 司露这回反应很快,“你也说了,我思故我在,都是在做梦了,还管它是不是‘真实’的吗?”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退一万步来说,‘心’不是真实的,得到心的感觉,却是真实的。” 那颗心不能带出梦境,但“得到它”的充实感,却能长久镌于体内——这也是司露觉得自己计划可行的原因。 “所以,心代表着‘感情’?”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司露眉目一动,“我不觉得。” “欸?”她斩钉截铁的回答也让温迪有些意外,“……这么肯定?”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左胸口。 “噗通噗通”的心跳声由手底传至耳畔,她的体内正存着一颗鲜活的心脏。 她点点头,肯定道,“是的,有心的人不一定有感情,”她顿了顿,又想起了散兵,“没有心的人……也不一定没有感情。” 那疯子的感情可太充沛了。 “那么,你此刻的心烦意乱又代表着什么呢?”温迪轻轻一笑。 司露一怔,看向温迪,他笑得依旧很温柔。 “风都告诉我了哦。”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从梦境中出来后,司露的情绪便很不稳定。 起初她以为那是因为任务失败而产生的挫败感,但似乎又夹杂了别的什么。 不,不是从梦境出来后。 在梦境中时…… “代表着困惑。”她叹了口气,“因为我觉得我脑内的‘人类感情解析模块’停止运转了。” “……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钢铁直女在人类社会生存的本能。”司露浅浅讲了个冷笑话。 温迪歪了歪头,像是没有get到。 司露想了想,反正温迪也快去休眠了,那今晚的践行稍微多说两句问题也不大。 她于是挪了挪座位,向他靠了靠。 “你见过有一种人吗?他们是人类,活生生有血有肉有心有肺的人类,但是他们体会不到人类应有的感情……不对,这么说也不准确,至少一些激烈的情绪还是很能体会的,比如愤怒什么的……” 她叹了口气,“不,准确来说,不是‘体会’到的,是‘学习’到的。”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感情对于司露而言只是存在于字典里的字句,看得见、摸得着,却从不存在于她身上。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不同,是在四岁那年的孤儿院中。 自从司露有记忆以来,她就在孤儿院中长大,那一年,温柔和善的生 活阿姨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永远离开了人世。 司露站在号啕大哭的同龄孩子之间,面无表情。 他们为什么在哭?哭代表着什么? 她见过孩子们哭——被抢了玩具、和同伴打闹、被领养家庭送回…… 但这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 而且……她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一起哭。 还有角落里的花花小朋友,司露明明在前一天还听到她说,“阿姨收走了花花的美工刀,阿姨最坏了!花花讨厌阿姨!” 讨厌——她说讨厌。 现在她讨厌的人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她眼前,她为什么会哭呢? 哭代表着伤心,可是,为什么会伤心? 司露抱着玩具熊,穿过哭闹的孩子们,一个人回了房间。 后来她去院长的办公室交作业,却从露了一道光的门缝中听到了意想不到的窃窃私语。 “……那孩子……本来还以为只是迟钝点……” “……可能只是吓傻了……” “……她是不是,心理不太正常?联系医生……” “……我去联系……医生……如果真的是疾病的话,得尽早治疗……” 她从那时起知道了,那是一种“不正常”。 不可以不正常,会被当作异类的。 司露走到厨房,偷偷拿走了一个洋葱,回到房间后哭了个惊天动地。 整层楼的孩子们都被吓醒,老师赶到她房间安慰她,她一边抽噎着一边将洋葱藏到枕头底下,拉住老师的手。 “阿姨……阿姨……阿姨不在了……” 她明显看到老师松了口气——她知道,她在老师心中变回了“正常”的孩子。 从那时起,司露学会了“合群”。 再长大点后,她试着探究过自己的情况。 最开始她以为自己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但在遍览各种研究与案例后,她又觉得自己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她只是“不懂”感情,却并非冷血。 她不会将自己视为比普通人更高一等的存在,她只是“不懂”。 她不想杀人,没有任何在刑法边缘大鹏展翅的冲动。 她只是……真的“不懂”感情。 像是所有人类与生俱来的、大脑中处理感情的模块被硬生生抹去,无法正常工作。 人无法驾驭一个自己不曾见过的东西。 她于是开始训练自己,重新给自己装上那个正常人必备的模块。 她将它称为“人类感情解析模块”,她终于得以渐渐融入了正常人群。 司露当然不会对温迪说那么多,只是笼统地概括了两句,最后她抿了抿唇,像是叹息般出声。 “温迪……散兵会哭。” 她想到借景之馆中面无表情的人偶,精致的人造物,生而不该有瑕的容器,却会哭。 “他是个人偶,但他生来就会流泪。” 没有任何人教他,连他的创造者都没有刻意给他注入“感情”的模块——他的创造者希望他是冰冷而完美的。 但他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便会流泪。 他只是个人偶,却会流泪——而她一个活生生的人,苦学多年后,才知道“流泪”这个感情,该怎么去利用。 羡慕吗?好像也不,她只是觉得困惑。 生为冰冷造物的散兵,天生便具备了“感情”的功能。 但生为人类的她,却在这么多年的苦学后,还会因为这样的事产生“困惑”。 梦境中的四个人,表面上似乎她是那个唯一的人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比起阿贝多和散兵那样有血有肉的人造物,她才 是其中的异类。 这让她费解,也让她颓然——这么多年她努力所做的一切,都似乎是徒劳。 她研究学习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却连散兵这个人偶的“感情”都无法理解。 他对“母亲”的感情,对踏鞴砂的感情,对博士的感情…… 司露走神地看着眼前渐渐熄灭的火堆,突然有一阵淡淡的清香自身旁滑过。 她低头,一只白皙的手掌伸了过来,指尖夹着一朵纯白的塞西莉亚花,如一片黑夜中骤然破空的光芒,盛放在了她茫然的眼底。 “你看到这朵花的时候,是什么想法?”花的主人语调十分轻柔。 “……想法?”司露愣了一下。 “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不用思考。” “……我在想为什么雪山会长塞西莉亚花。” 颇为不识情趣的反应,但温迪脸上笑意未改,“然后呢?说出来。” “然后我意识到,这花不是长在雪山的,应该是你从摘星崖弄来的。” 温迪没有接话,还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再然后……我开始思考你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把这朵花拿出来。” 温迪开口了,却只是纠正了她:“不是‘拿出来’,是‘送给你’。” 司露顿了顿,“现在我开始思考你为什么要送我花了——在人类社会中送花的含义有很多,我脑内能一瞬间闪过数十种答案,一项一项和现下的情况做了比对,一一排除,然后再筛查……” 仿佛是什么难以理解的绝世难题,司露在面对“被人送花”的一幕时,脑内的思绪能瞬间组成万字大长篇。 “排除到最后,我剩下了三个相对靠谱的答案。” “说说看?” “第一,我们现在身在雪山,面前又有一团火堆,你将这朵花递给我,或许是想要我用做以塞西莉亚花为底料的菜。” 在常人看来十分离谱的答案,温迪眉目不动,无声地鼓励她继续开口。 “第二,你觉得我现在有点醉了,塞西莉亚花的花香清醇,可以解酒。” 温迪:“哎呀,这连我都不知道呢,奇怪的知识增加了哦。” “……第三,在正常人类人际交往的前提下,我此刻或许算是情绪低落的状态,你给我送了一朵花,或许你是在……安慰我?” 唯独在第三个看上去最靠谱的答案上,司露用了问句。 温迪笑了笑,没有回答到底哪个假设是正确的,只是反问了一句话。 “那么,如果情景互换,如今坐在这里低落的是我,你会怎么安慰我呢?” 司露认真思考了一下,“给你加五百万债务。” 温迪:? “……你等会儿,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你说的或许是‘减’?” 司露一本正经地给他解释道:“在我的概念里,‘让你走出情绪’是比‘空话安慰’更有效地方式——毕竟我不会安慰人。” 温迪:……看出来了。 司露继续道:“但我知道,人在忙碌起来的时候,情绪对他们产生的影响会趋近于零——所以我会选择激励你去干正事,比如赚钱。” 温迪挥挥手,夜色中绽放的纯白花朵在指尖散去,他笑了一声。 “你看,在‘我给你送花’的这件事上,你虽然绕了些路,但最终还是得到了正确答案。而在换位思考的前提下,虽然阶段性呈现出来的方式不太寻常,但你却从未质疑过为什么要去‘安慰’一个低落的人。” 这是司露第一次从浪漫到骨子里的吟游诗人口中,听到如此严肃又一板一眼的分析。 ……大概是觉得以她的脑回路,他不适合用含蓄而诗情的比 喻句来回答她的问题吧。 “比起当年相熟的长辈去世,都不知道同辈们为何悲伤的你,你真的觉得这些年的经历都是徒劳吗?” 司露怔了怔。 温迪只是浅浅地问了一句,便不再深言——他似乎更想让她自己去回答这个问题。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我、骑士团的大家,还有你的朋友们,在乎你的这点‘缺陷’吗?” 司露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去思索——群友们不必多说,而从她穿越来提瓦特后遇到的新朋友…… 虽然有的时候她的语出惊人确实会让他们噎到,但也仅仅只是愣怔一下,不至于产生什么诸如“绝交”之类的负面想法。 ……而且某种意义上,在提瓦特这个颇带着点玄幻色彩的世界里,她不是唯一“脑回路清奇”的存在。 她摇摇头。 “你与陌生人的交流可以凭借着这些年的‘学习’做到面面俱到,而真正与你相熟的同伴又不会介意你的一些小缺点。” 温迪笑的很开心,他摊开手,轻轻吹了口气,做出有些夸张的、撒开手掌的动作。 “哗——烦恼都被风吹走啦。” 司露看着他的样子,默默笑了一下,“……感觉从我十岁之后,就再也没有经历过这样哄小孩一样的安慰了。” “有效吗?” 司露像是有些为难道:“如果我说无效,你接下来的睡眠质量会变差吗?” 温迪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好吧,非常有效——感谢全提瓦特最伟大的吟游诗人的开解,愿风神护佑你,做个悠长好梦。” 温迪像是终于放心了一般,迎着天边的朝阳,施施然伸了个懒腰。 “那么,晚安。” 晨风带走风神的笑意,朝阳升起时,雪山脚下的营地里已只剩下司露一人。 司露整理好背包,捞起菜菜准备下山回蒙德,路过雪山下的冰湖时,浅浅往下一看。 她本来只是想整理一下熬了大半夜的仪容,却不经意间瞥到了自己白色的鬓角上,绽着一朵纯白的花朵。 司露站在原地,凝着冰湖底下那朵花的倒影,怔了良久。 半晌后,她伸出手触摸了一下,实体的花瓣触碰到指尖——不是错觉。 司露捏着指尖的塞西莉亚花,突然心中一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脑海中蔓延。 她指尖动了动,拉开系统面板,给默菈发了条信息。 [私聊]司露:雪山山脚,速来。 两个小时后,满身大汗的默菈喘得跟条狗一样和司露在雪山下汇合,他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 “风、风神之心、你、你找到了?” 他在接到司露私信的那一刻就赶了过来,最近能让司露着急地见他的事,也只有神之心了。 司露将手中的塞西莉亚花递给了他。 默菈:“……什么玩意儿?一朵花?” 司露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道:“你先拿着。” 默菈莫名其妙地伸手接过那朵塞西莉亚花,在下一刻突然跳了起来:“卧槽!刚刚系统提示我完成任务了!!你怎么做到的!!!!” ……居然真的可以…… 司露看着面前狂喜地上蹿下跳的默菈,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 风神之心——风神的……心意。 第66章 总的来说,这个结果还是相当皆大欢喜的。 温迪得到了安稳的睡眠,默菈得到了任务完成的结果,司露得到了……一朵塞西莉亚花。 所有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对面的默菈拿着手中的花翻来覆去地研究,就差揪一两朵花瓣下来仔细分析成分了,“……这居然真的是风神之心?”他挠了挠头,“我记得游戏里不是棋子的样子吗……” 司露看着他下手没轻没重的,忍不住把那朵花抢了回来。 “行了,既然完成了任务,那就还给我。” “干嘛?我看一下又不会掉块肉……”默菈嘟囔了两声,“行吧行吧,还给你。” 反正他也不需要占用着这朵花,系统判定任务完成就好了。 默菈一边在群里报喜,一边随口问道:“离下一次主线还有小半个月,你之后打算干什么?” 司露拉开群聊,漫不经心地回复了两句:“先去给秃秃送物资,之后回来把剩下的好感刷了,然后提早赶去璃月。” 在主线任务告一段落后,这几天群里都安静了不少,虽然不至于全员潜水,但没了一个共同话题,大部分都是各说各的,基本都是在吐槽自己身边的npc和个人任务。 [群聊]群主:默菈的任务完成了,老六应该也忙完了吧?那正好,把之前蒙德最后一个主线任务的积分分了吧。 之前因为木鱼撕卡,司露又一直在忙散兵和神之心的事,现在难得她空下来,嘉波见缝插针地将积分分了。 【系统提示: 群主发起积分分配,分配方案如下: 司露:150点。 咸豆腐花天下第一:70点。 群主:70点。 电子木鱼:70点。 你胡说我没秃:70点。 摩拉单推人:70点。 团队积分:0点。 同意反对】 这是司露看着他们商量的,最后那个治疗特瓦林的任务几乎只有司露一个人出了力,这个分配结果倒是没人有意见。 系统跳出来的分配界面司露已经看得很熟悉了,从穿越之后到现在,她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一次。 但今天她看着这个界面最后的两个按钮,突然心中一跳。 ——系统的积分分配是有“同意”和“反对”的。 在最开始她一直以为这是系统为了防止群主一言堂做的措施,但是在经历过散兵的事情后……她不得不承认,再次看到这代表着两种立场的按钮时,她不免出现了异样的思绪。 司露深吸一口气,将心中多余的想法按捺下来,边按下了“同意”的按钮。 【群主发起积分分配方案,同意人数大于反对人数,方案通过,积分已到账,请查收。】 司露随手拉开自己的面板,看了一眼现在的积分。 团队总积分:14342 可分配积分:164 团队积分:0 个人积分(总):950 司露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 [群聊]司露:等等,可分配积分怎么只剩下164了,我记得之前是464啊,那三百哪去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我开锚点开掉了啊。 [群聊]司露:……啊?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你失忆了?我之前从蒙德回璃月的时候,顺手把清泉镇的锚点开了,当时想的就是你们早晚要来璃月走剧情,我先开了你们之后也方便……我当时在群里说了啊,你没看到吗? 司露想了想,好像是有这回事——那三百积分还是群主先 从可分配转到了团队积分里的,当时司露只是扫了一眼就点了确定。 [群聊]司露:……这两天太忙了,忘记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我那天来晨曦酒庄给你治疗的时候就是走的那个锚点啊。 [群聊]司露:我以为你是直接队友传送嘛。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醒醒,我要是队友传送就直接从天上掉到你前面了。 队友传送这个技能居然是这么鬼畜的表现方式吗……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所以老六什么时候踏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来救救宝宝? [群聊]司露:在路上了在路上了,我去准备点物资,马上就来! 在主线任务完成后秃秃第一时间就求援了,司露本来想马上去的,但是默菈的神之心拖了一下脚步,还好,也才过了一天。 司露想着之前秃秃说的情况,要她带点照明的东西还有热食去。 [群聊]司露:你需要什么种类的照明?……提瓦特好像还没有电灯那么高级的东西吧? [群聊]电子木鱼:没有,别想了,这里的灯都是用蜡烛点的。 [群聊]司露:那秃秃要蜡烛吗?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蜡烛和火折子什么的我这里有,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那种……额,电灯? [群聊]电子木鱼:?你的个人任务是什么?推动提瓦特第二次电气革||命吗?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醒醒,这个世界连蒸汽革|命的水准都还没达到,我们不在赛博世界观里。——我们只要确保生存,简单来说,这里需要一个稳定的、能长时间照明的光源,需要能量供给没事,只求稳定就行。 火折子和蜡烛都属于消耗品,总有用完的时候。 司露想了想,翻起了自己的背包。 她昨晚在雪山上碰到了阿贝多,因为她要连夜在雪山中找人,他给她备了许多照明和防寒用品——虽然她的目的地很明确,几乎没怎么用上。 司露在背包里翻了几下,翻到了阿贝多给的小“灯泡”。 说是灯泡,其实就是一个葫芦状的瓶子,里面塞了个由仙灵作为原型制作的“燃料”,照明范围比一般的提灯大一点,最方便的地方,是它可以被元素力控制漂浮在身侧,自动照亮一片区域。 ——但这对普通人来说就不适用了。 司露大致给秃秃介绍了一下这个“灯泡”。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主要是那个燃料吧……其他倒没什么,你帮我问问阿贝多,那个燃料可以循环利用吗? 司露收到消息,把瓶子收进背包,转身继续往雪山走去。 阿贝多说他这几天都会在雪山的营地上。 再次踏上雪道的时候,她已经不记得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几次上雪山了。 感觉仿佛来到蒙德后,除了西风骑士团,她就属雪山来得最多,跟鬼打墙一样在山上山下来来去去。 司露轻车熟路地来到阿贝多的雪山营地,在营外就看到他在实验台前忙碌的身影。 “早上好,阿贝多。”司露上前打招呼。 阿贝多回头,“你来了,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司露摇摇头:“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让你担心啦。” 她取出那个灯瓶,开门见山道,“我今天是来请教一下,你这个会发光的瓶子,里面的燃料可以循环利用吗?” “循环利用?”阿贝多愣了一下。 他试图用简单的词句解释:“燃料之所以为燃料,就是其‘燃烧’的属性……一般可以用作‘燃料’的东西,基本都是一次性的——当然,它可以被填充。” 看着司露有些为难,阿贝多想了想,“听上去你对‘照明物’有特殊的需求,可以和我讲讲吗?” 司露将秃秃的情况概括着笼统解释了一下,“……总而言之,我需要一个在照明时间、照明范围、燃料利用率,或燃料循环性等属性里至少择优两个属性的照明工具。” “非常精准的概括。”阿贝多点点头,有些叹息般赞许出声。 【系统提示:阿贝多好感度+3点。】 “……诶?” 司露愣了:……她提个要求都能加好感?? 她的呆滞十分真情实感,阿贝多笑了笑,“你是我见过为数不多,会在第一次提出合成物要求时,就用足够精准的关键词概括你的需求的人。” 说到这里,阿贝多的眉尾有些塌了下来:“……我碰到过不少外行人的委托,他们提出的需求,十分……”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之,能精准概括需求,已经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司露挠了挠头,稍微有点懂了。 通俗来讲,就像在现代社会中,研发端和甲方客户之间总是夹杂着客户经理一样,他们负责把客户的需求转换成本行业的术语,交给研发的同事——毕竟让技术宅和甲方直接沟通的后果大概率都是一拍两散。 而她现在就像是自带了客户经理去和研发端大佬谈需求的甲方,研发自然痛哭流涕。 ——终于有个客户知道说人话了。 代入一下她自己,碰到这样的甲方也得给人家加好感。 司·合格的甲方·露扬起一个友好的微笑:“所以,阿贝多先生有想法了吗?”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其实这个瓶子就已经挺好用的了……那个可以悬浮的功能很关键。” 听秃秃的意思,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靠火光驱散抢地盘的水系生物的,也就是说需要一边举着火把一边和它们打架——要是这瓶子能悬浮在人的周围解放双手,就更好了。 阿贝多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暂时有点想法,我需要实践,”他看了看营地里的钟表,“给我二十分钟。” 司露愣了一下。 阿贝多看着她的反应,以为她赶时间:“你如果赶时间的话,我可以尽量将时间缩短到十五分钟……十分钟太赶,材料还未融合完毕。” 司露:“……不,我是在惊讶你居然只花二十分钟就能发明一个新东西。” 阿贝多习以为常:“改进现有的产物,比发明创造容易很多。” 他不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在营地里开始忙碌起来,顺便招呼司露道:“营地中的物资与材料你可以随意取用,如果对一些研究笔记和书籍感兴趣的话,也请自便。” 他这副坦荡毫不避讳的样子让司露又愣了,她揶揄道:“看来阿贝多先生不像那些研究狂人一样,喜欢在私底下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研究?” 阿贝多手中不停,淡淡回答道:“如果我要做的话,至少会先确保那些‘见不得人的实验’的隐蔽性——不会放在这露天的雪山。” 司露本来只是随便调笑两句,谁知道话题的危险性直系上升:……等等,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阿贝多抬头,向她微微一笑:“逗你的。” 司露:…… “你开心就好。” 她撇撇嘴,把昨天晚上阿贝多给她画的小凳子拿来坐好,然后将营地里的火堆又燃得旺盛一些,看水壶中的热水不够了,就去营外接了点雪水,回来在火堆上烧开。 “如果要泡咖啡的话,我习惯在咖啡中加入砂糖特制的甜甜花提取溶液,就在右手边架子的第二层,一个贴着蝴蝶贴纸的玻璃瓶里。” 阿贝多的手中一直没 有停下实验,却像是在司露身旁长了眼睛似的,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甚至还能分析出她的目的。 司露从善如流:“好的,咖啡粉按照一勺容量来放可以吗?” “可以,甜甜花提取液滴两滴半就可以。” 司露:……为什么还会有半滴? 但既然研究爸爸开口提了要求,她本质又是在白嫖人家的智慧,泡咖啡这种小事自然要给他做到尽善尽美。 她托着腮等水壶的水烧开,仔仔细细地将咖啡粉倒进杯中搅匀,然后拿过那瓶传说中的“甜甜花提取溶液”,打开盖子才发现,盖子上已经连好了一根滴管。 ……可以,这很阿贝多。 这下取用量就很好控制了,司露伸手在咖啡中滴了两滴溶液,刚刚捏着滴管准备滴下最后半滴,突然被群里的消息吸引去了注意力。 正在做实验的阿贝多敏锐地依靠听觉判断出司露的动作:“……多了2/3滴,不过没有……你怎么了?” 司露滴到一半,突然愣住,然后直直地抬头看向了他,目光冷冽中透着寒意。 阿贝多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不解。 司露捏紧手中滴管,试图让自己表现得没那么明显。 她的系统面板上,默菈的消息正飘在群聊里。 [群聊]摩拉单推人:我刚刚回蒙德城路过炼金台,正好碰到阿贝多在指点蒂玛乌斯,我就顺便去问了问他秃秃的事,他给我的答复是…… 后面的大半段专业术语就不用看了,重点不在那里。 重点在前半句话——默菈在蒙德城碰到了“阿贝多”。 那么,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位身在雪山的“阿贝多”,又是谁? 司露第一个反应是想去扯面前人的领子,但是突然想到,刚刚自己和他交流时听到了系统提示,“阿贝多好感上升”。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多半是真的阿贝多。 那蒙德城里那个就肯定是假的了。 她想让默菈直接想办法抓住蒙德城里那个,但想了想,还是保险起见再确认一下。 [群聊]司露:蒙德城里那个很大概率是假阿贝多,默菈,扒他衣服! 远在蒙德城的默菈看到这条消息后直接愣住。 ……一时不知道“阿贝多被人冒充了”和“自己要当街扒阿贝多衣服”哪件事更离谱呢…… 除了司露以外的群友多多少少都是了解点剧情的,不用她说,也知道区分真假阿贝多的关键在脖子上那颗星星。 司露在等默菈确认的那段时间里定了定神,清了一下嗓子:“……没什么,刚刚手上力道没控制好,我再帮你泡一杯。” 说这她把手上这杯放到一边,补充道,“这杯我自己喝吧,正好我也想尝尝那个溶液的神奇风味呢。” 阿贝多自然没有意见,他只是点了点头,便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手中的实验上。 司露这次泡得很快,甚至特意没有将手中的咖啡放凉,在它冒着滚烫的热气时,就端了起来。 她端着滚烫的咖啡朝阿贝多走去,心里寻思着找个机会泼到他身上,想办法把他的外套脱下来。 就在她慢慢靠近阿贝多的时候,年轻的炼金术士突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他抬起头,有些无奈地开口:“……如果你是打算把手中的咖啡泼向我,确认我的星星的话,我可以自己解开扣子给你看——这件外套挺难洗的。” 司露愣在原地——不光是因为阿贝多的“未卜先知”,还有默菈发在群内的话。 [群聊]摩拉单推人:这个阿贝多有星星!老六那边的是假的! 在司露面前,阿贝多已经伸手解开了自己的扣子。 在他白皙的脖颈上,一枚金黄的星星点缀正中。 …… 司露难得有这种“大脑宕机”的感觉。 但让她宕机的事情显然还不止真假阿贝多。 面前的这个阿贝多——暂且还是将他称为“阿贝多”——在看到司露的表情后,笑了笑,有些若有所思道。 “我能同步看到‘它’那里的情况,‘它’在蒙德城碰到了你的朋友,劳伦斯家的默菈先生,默菈先生也和你做出了相同的反应,而几乎在同一时刻,你似乎也同步到了他那里的答案——看来,你和默菈先生也拥有我们那样特殊的联络方式?” 司露:??? 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们还没搞清楚两只阿贝多的真假,反而一眨眼自己的老底都要被掀了? 阿贝多的语调依旧柔和,甚至带着些商量的意思,“我知道你十分好奇现在的情况,我已经让‘它’回来了,以‘它’的速度,赶回雪山还需要大概半个小时,你的时间充裕吗?” 司露只能愣愣地点头。 阿贝多笑笑,“我手上的实验还有十五分钟,剩下的时间我可以向你简单地解释灯瓶的运作原理。” ……什么时间管理大师。 “好的,麻烦了。”司露只能麻木地微笑。 “啊对了,”阿贝多想到了什么,看向司露,“可以让默菈先生松开’它‘的领子了吗?蒂玛乌斯看他们的目光已经有些奇怪了。” 司露:…… 十五分钟后,阿贝多手中的特制灯瓶成型了。 他将几个瓶子在桌上一字排开,细心给司露解释道。 “一共三号试验品,我分别在瓶口刻了一颗、两颗和三颗星星,以作区分。” 他端起手边的咖啡——就是司露刚刚准备泼但没泼成的那杯,轻轻抿了一口,而后笑道:“泡咖啡的手艺很好,谢谢。” 司露:“……不客气。” “一号试验品,满足了你照明时间和燃料转化率的要求,但相对的,照明范围上差强人意。”他指了指一号瓶子,“顺带一提,在这些灯瓶实验中,目前我感受到最大的瓶颈,是照明时间和照明范围的不可兼得性——如果后续想要有所突破,可以在这方面入手。” 司露若有所思:“倒是很能理解……就好比一种生物病毒的传播性和致死率基本上会成反比一样——有点类似于,世界本身的自然规律?” “严格来说,不是‘成反比’,而是‘没有必然联系’……但你这个理论非常有趣,我记下了。” 司露看着阿贝多又涨起来的两点好感,觉得脑袋又不够用了。 面前这个阿贝多可以给她涨好感,说明至少系统判定他是真的“阿贝多”。 那蒙德城里那个有星星的阿贝多又是怎么回事? “二号瓶子是以照明范围为核心改良的,相对的,照明时间和燃料的利用率便下降了。” “……听上去更像对比试验?” “可以这么理解。三号瓶子是和我昨晚给你的那一份差不多的属性,但我做了一点改良,”阿贝多指了指瓶子的接口处,“这些瓶子本身是根据其中‘燃料’的形状与属性打造的,燃料与瓶子可以视为一个整体,在燃料使用完后,整个瓶子便一次性地走向了报废。” “这个三号瓶子……难道你实现了原材料的可替换性?”司露拿起那个瓶子晃了晃。 阿贝多挑眉,“你学习过炼金方面的知识?” 他其实早就想问了,看司露对于一些物质之间的合成与研究的熟悉程度,不像是从来没接触过炼金术的人。 司露:……她该怎么解释有个东西叫“九年义务教育”。 司露含糊 道:“……我天赋异禀吧。” 她指了指瓶子,“但是你不是说瓶子是根据燃料打造的?就算你能给它做个开口,那打开后这里面的燃料……” 阿贝多点头:“就提前报废了。” 司露:…… “那这个功能的意义在哪?” 阿贝多伸指弹了弹瓶子的玻璃壁,“叮”地脆响声在他指尖响起。 “在于这个玻璃——这是一种经过特殊物质炼制和催化后,可以尽最大功率扩大燃料照明度的玻璃。就好像一根蜡烛在空气中只可以照亮十米的范围,但放在这块玻璃内,可以照亮二十米。但它本身非常脆弱,一号与二号瓶子就无法实现开合,会整块碎掉。三号瓶子我牺牲了一些扩散率,实现了开合的功能。” 阿贝多耐心地解释道,“光听你的描述,我无法判断你的照明工具是在哪里使用,但是既然你的痛点在燃料上,那燃料和瓶子分批报废,总比一起报废对你更有用——退一万步来说,你只需要在那个地方寻找到燃料替代品就可以了。” 阿贝多在蒙德用的是随地取材的仙灵之力,那在秃秃待的那个地方,或许也有同样的力量可以利用? “……不愧是阿贝多先生,考虑得太周到了。”司露叹了一声。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阿贝多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看向了营地之外,“它该到了。” 远处的晨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披着风雪向他们走来。 “阿贝多”走进营地,向司露身旁的阿贝多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后看向司露,露出了和阿贝多一模一样的、和善的笑容。 “你好,又见面了。” 司露:“……我不是我没有啊,我没见……”她刚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道,“你是……阿贝花?” 阿贝多:? “阿贝多”:? 司露解释道,“就是那朵被我踹下悬崖的骗骗花?” “……不是,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我可以算是他的……’兄弟‘。” 事已至此,司露也早就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她想象得那么剑拔弩张,于是她也稍微放宽了点心,她想了想,“那我……可以叫你阿贝少吗?” 旁边的阿贝多扶额:“……你在取名方面的天赋不如炼金术。” 倒是那个被取了奇奇怪怪名字的阿贝少显得很平和,“如果你想要以’姓名‘称呼我的话,可以叫我,艾斯塔。” astra,星辰之意。 这是点上“瑕疵”后的他,给自己取的“新生”之名。 第67章 “你们等等,先让我捋一下……” 听完两人的大致叙述后,司露非但没有捋清前因后果,反而觉得更迷糊了。 或者严格来说,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阿贝少耸耸肩,“你自便。” 说着他当真不再管司露,向阿贝多走去,拿出一份文件交给他,“这是蒂玛乌斯和砂糖这个月的调查报告,我替你取回来了——他们没有发现任何不妥,报告放在老地方吗?” 阿贝多非常自然地点点头:“嗯,辛苦了,炉火边有一杯刚泡的咖啡。” 他伸手指了指炉火边的咖啡——那是之前司露手抖加入了三滴甜甜花提取液的咖啡。 阿贝少拿起来抿了一口,随即皱眉:“太甜了,多加了2/3滴糖分提取溶液。” 司露:……你俩的舌头上都自带精确到毫升的成分分析器是吗? 阿贝多很平静:“嗯,刚刚司露失手泡错的,倒了太可惜——她的口味也没那么嗜甜,还是你来解决吧。” 阿贝少:?她不嗜甜我就嗜甜吗? 司露看着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脑袋终于渐渐转了起来:“……他是……你的……额,弟弟?” “准确来说,看如何定义‘兄弟’。”阿贝多回答道。 司露:?这还用定义吗? “以人类对‘出生’的定义而言,我比他出生得更早,我是他的‘哥哥’。但若论以‘人类’姿态行走世间的时间,我目前还只是个不满一个月的婴儿,那我该叫他一声‘哥哥’。”阿贝少解释道。 司露:……不是很懂你们人造人年龄的算法。 但她大致明白了——行吧,阿贝少还只是个孩子。 “但你……额,”她挠挠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开始是想对阿贝多先生图谋不轨吧?” 结果这么快已经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吗?你们这兄弟也认得太仓促了吧? “先停一下,”阿贝少打了个手势,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起来,“我先询问一下,你这句话里的‘图谋不轨’确切是什么意思?” 司露:“啊?” “刚刚你的朋友默菈先生扒我衣服的时候,蒂玛乌斯和围观的玛格丽特小姐说的也是他对我‘图谋不轨’——我暂且当做这是一个词语被创造出来后,延续出了和辞典原有释义出入的解释,所以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需要先明确一下‘图谋不轨’的定义。” 司露:…… “不是,等等,我觉得你的关注重点不太对。”司露打断了他。 阿贝少:“那应该是什么重点?” “刚刚玛格丽特小姐居然也在?——那完了,明天劳伦斯家族小公子非||礼西风骑士团首席炼金术师的话题就要传遍整个蒙德城了。”司露捂住眼,哀嚎道。 阿贝多扶额:“停一下,你们两个的重点都不太对……” “好吧,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澄清一下——”阿贝少的脸上扬起了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我真的,不想扒他的衣服。” ……所以说重点错了啊! 但这么一打岔,司露也再提不起对这阿贝少的质疑气势了。 倒是阿贝多像是很清楚司露想问什么,他端起自己的咖啡杯喝了一口。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就像我说的,如果我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实验,我会将它的影响控制在最低的限度内。” ……所以你之前那句话果然是在暗示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旁边的阿贝少也端起了咖啡杯——老实说如果这两人同时出现在司露的眼前,她或许真的会 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但你……把阿贝少放进了蒙德城?”司露犹豫道。 “是艾斯塔。”阿贝少纠正她,“而且这件事,说来还是跟你有关。” 司露:??这都能甩锅?? “你身在雪山,不知道在做什么危险的事,他答应了你这几天都会在营地,随时可以出手相助,”阿贝少耸耸肩,“所以只能我代替他去蒙德城取报告了——对我来说,也是检测自己的变换与模仿能力的一种方式,双赢。” 司露:…… 微妙的心情还没来得及升起,阿贝多就已经开口安抚了她:“不用多心,不是你的问题。” 他目光瞥了一眼身后的报告:“那只是砂糖和蒂玛乌斯的学业报告,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其实过两天下了山再去取也可以,但我怕他们担心我的状况找上山来,会更麻烦。” 他的视线挪到阿贝少身上——毕竟被人发现在雪山上藏了个一模一样的“兄弟”,他倒没什么事,但那些负责监视着蒙德城一举一动的“维||稳派”,大概要几日几夜睡不好觉了。 比如西风教会中某位赶着下班、连风神的名字都记不清的战斗型修女。 “并且出于安全考虑,目前我选择单方面与他‘共感’,如果他那里出了什么事,我可以第一时间悉知。” 这样算是单方面的监视,阿贝少看上去没什么意见。 “好吧,那阿贝……” 阿贝少已经很熟悉司露会说什么了,他坚持不懈地打断:“是艾斯塔。” “……少,”司露作了个鬼脸,“具体是什么生物?昨天晚上那只骗骗花肯定和你有关吧?” 阿贝多笑了笑,“具体的让他自己和你解释吧,我去给那三个光瓶写一些简单的说明注释,你一会儿直接带着走。” 说着他便回到了试验台后,拿出纸张开始誊写。 “是我派来的,”阿贝少很坦诚地承认,“首要目的是收集他的相关数据,而当时你正好送上门来,便也想顺带着测试一下那份伪装的完美程度。但我没想到只是和你走了一路,那只骗骗花就露出了破绽——我十分好奇,你是怎么在不依靠星星的情况下,判断出来的?” “你们运气不太好,”他坦诚,司露也不装傻,“昨天我刚刚经历过朋友被人冒充的事,虽然应该和你们这件事没什么关系……但当时我第一时间就怀疑上了。” 阿贝少点点头:“原来如此……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记下了。” 阿贝少的坦荡确实十分拉好感,司露语调中的冷意逐渐消解,“所以,你也是骗骗花?” 阿贝少摇摇头,“我说了,我是他的‘兄弟’——按照人类的定义来说,我们拥有同一个‘母亲’。” 司露:……你也是那倒霉母亲的孩子啊。 “我的‘出生’是在他之前,‘母亲’莱茵多特最满意的造物,”阿贝少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中没有任何情绪,似乎只是在陈述微不足道的事,“但是我没能通过‘测试’,于是我成了失败品,葬身了龙腹——说起来,我比你想象得还要早认识你。” 司露愣了一下:“我?我们见过?” “准确来说,我曾在杜林体内见过你。” 司露:??? “我被判定为失败品后,被投入了杜林的食料中,充当了腐殖层造物的养分,但我幸运地保留了几分意识,对外界仍有感知。” 司露对于他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自己被当做了自己‘兄弟’的食物”这件事表示震惊,说话都带上了一点磕巴,“所、所以杜林……”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将现在的我看做是它。”阿贝少笑了笑。 司露:“……啊?” “杜林被特瓦林夺去生命后,心脏被保留在了雪山上,经过五百年时间的成长与融合,它的一部分意识,已经彻底与我本身融为一体。” 他抬手,轻轻摸住自己的左胸口,“我能感受到它每一分快乐与哀伤,我的脑海中存在所有它留在世间的记忆……” 他闭了闭眼:“漂亮的龙、温暖的汤,还有那朵最终消散在风中的不知名花朵……它都感受到了,那是它短暂的生命中屈指可数的快乐,如果它还能开口的话,我想它会对你们说一声谢谢。” “你继承了它的记忆?”司露盯着他,试图在他的身上找到一些杜林的特点。 “准确来讲,是融合——记忆塑造人格,但一个人的成长却不仅仅为一份‘记忆’影响。”阿贝少缓缓解释,“我记得它经历的一切,我能感受到它对你们的善意与喜爱,但我不是它。我也不是从前被当做‘失败品’的自己。” 他轻轻伸手,抚摸上脖颈处的印记,“我是一个全新的生命,大炼金术师莱茵多特两种造物的结合体,自诅咒中诞生出对生命的渴望,最终接受属于人类‘瑕疵’的,一个全新的生命。” 司露被他长长的定语搞得有些昏呼呼的,她想了想,问出了自己最好奇的问题。 “那……你的审美正常吗?”司露解释道,“就是,比如会不会觉得那种流着脓血的瘤子是漂亮的花什么的……” 阿贝少:…… 他大概也没想到她第一句话会是这个,随即他的目光凝向了司露,似乎在细细观察她——那是一种克制又不冒犯的目光。 半晌,他开口,“我觉得你很漂亮,这算是正常的审美吗?” 司露当即眉开眼笑,“正常,太正常了。” 盘在她脖子上的菜菜无语地缩起了脑袋。 “杜林对你的孺慕天性,多少也影响了一些我,”阿贝少看着司露,勾了勾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将你称作‘母亲’。” 司露当即把头摇成拨浪鼓:“……这就不必了。” 然后她才意识到对方前半句说了什么,“等会儿,你说你把我当做妈妈——当然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有槽点了——但是你都把我当做母亲了,居然还派那只骗骗花来对我下手??” 这可真是孝死她了。 阿贝少难得没有理会她的意思,“……有什么问题吗?” 司露:??这是没有问题的事吗?? 然后她转念一想,他们家现在目前三个孩子,杜林被他母亲当做毁灭的工具,阿贝少又因为没能完成课题被投入了龙腹…… 行吧,提瓦特母慈子孝的最佳典范——不能以正常的亲子关系去理解这家人。 她决定不再去深究这家人的亲情观念,转而问道:“所以昨晚那个梦……是阿贝多的梦,还是……” “光瓶的使用手册已经写完了。” 阿贝多的声音从试验台后传来,仿似不经意间打断了她的问话。 他站起身,折叠好纸张,找了一个袋子,将三个瓶子连带着使用手册一起装了进去,交给了司露。 “东西都在里面,我送你下山吧。” 司露心里想着自己直接队友传送到秃秃那里,摇了摇头刚想拒绝,接触到了阿贝多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有话想单独和她说。 她转而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阿贝少这时就显得很善解人意,回到营地开始整理试验器具,没有过来凑热闹的意思。 阿贝多将司露送出营地,一路到了山脚,确信已经离得营地远远地,司露这才开口。 “阿贝多先生想说什么?” “关于你和默菈先生的事,你不用担心, 我无意发表看法,也不会向任何人说。”阿贝多开门见山。 司露:“……不是,你不要说得我和他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关系一样。” 她想起之前因为真假阿贝多的事,她无意中在阿贝多面前暴露了自己和默菈有“特殊的通信方法”这件事。 她叹了口气,“其实吧,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就没有担心过这件事。” “为什么?”阿贝多有些好奇。 司露顿了顿,随即有些狡黠地眨眨眼,“大概是因为,我也掌握了阿贝多先生的秘密?——比如你在营地里藏了个人什么的。” 阿贝多:“……我和他也没有‘图谋不轨’的关系。” 好嘛,搞到最后只有默菈和阿贝少有图谋不轨的关系是吧。 阿贝多也跟着笑了起来,“你知道对于一名探寻世界真相的炼金术师而言,最重要的美德是什么吗?” 司露想了想:“知识?” “恰恰相反——对于很多学者而言,知识等同于诅咒。”他在这个话题上点到即止,没有多言,转而回答了刚刚的问题,“最大的美德,是学会扼制自己的好奇心。” 司露微微顿住脚步,有些意外会从阿贝多的口中得到这个答案。 她斟酌道,“但是好奇心,是探寻真相的道路上必不可少的东西。” “是,所以学会扼制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阿贝多很坦然。 “——这样的话,如果我同我已数百年未曾谋面的母亲来说,或许我下一秒也会被她分进‘失败品’的类别去,”他停下脚步,笑了笑,看向司露,“但是对现在的我而言,我开始享受起了这样安定的生活。” 说道这里,他自己都有些叹息,“我越来越像一个‘人类’了——人类的软弱,人类的瑕疵……就像你告诉我的,人只有‘活着’,才能‘死亡’。” 他轻轻摊手,一根新芽自他指尖悄然攀起。 “世界真相的探寻者,注定也会成为真相路上的殉道者,我曾经不在乎自己的死亡,但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担心我的身后事。” 光秃秃的新芽上生出了绿色的枝叶。 “比如……在我离开后,可莉的那些蹦蹦炸弹以后由谁来保管?她炸完星落湖中的鱼后,该有谁来支付赔偿?……还有如果之后砂糖的陆叁零捌蝴蝶型风灵再次脱离控制,掀倒了清泉镇的所有房屋……或者如果我离开后无人再阻止蒂玛乌斯的《人类与史莱姆生物基因中的共通因素与结合效果》等等论文……” 司露又忍不住歪了重点,扶额感叹道:“……你都养了一群什么奇奇怪怪的孩子啊。” 阿贝多轻咳一声,“总之,出于被人类软弱情感的控制,我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好奇心。” 他指尖的枝丫已经长得十分茂密,青翠欲滴,仿佛刚刚从枝头摘下。 “所以,无论是你和默菈先生的事,还是‘他’的事,你都大可放心。” 司露意识到了阿贝多这一番话的意思。 “我不会以任何身边人——包括我自己——的安危为代价,去追寻一些暂时不可被人类探知的真相,至少短期内,我没有这样的想法。”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目很温柔,“所以,请你放心。” 探寻知识是作为殉道者的智慧,而遏制好奇心,是作为人类的智慧。 阿贝多为成为殉道者而生,花了五百年后,终于长成了“人类”。 他没有放弃继续探索世界真相的打算,但在那之前,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去处理自己的私心。 “那么,祝你一路顺风。”阿贝多顿住脚步,不再相送。 “阿贝多先生……”司露忍不住开口叫住他。 “怎么了?”阿贝多回 头。 “……枝丫,枯萎了。” 阿贝多手中以“创生之法”短暂催生的枝丫,在以极快的速度走向枯黄。 阿贝多低头,轻轻松开了手,枝丫化为齑粉,消散在指尖。 “万事万物终有走向终点的那一日——这也是世界的真相之一。”阿贝多似乎已经十分习惯。 他不再多言,重新回归了雪路,拾步回山。 司露看着他的背影半晌,问了菜菜:“……他是不是,在立什么奇怪的fg?” 菜菜从她的发丝间探出头来,“别问我,我不是人类,听不懂你们的哑谜。” 司露挠了挠头,决定按捺下心中的多思,当务之急是给秃秃去送物资。 [群聊]司露:我拿到东西了,现在传过来。秃秃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好耶! 司露拉开系统面板,选择了队友传送,选定了秃秃。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感觉自己像是拔地而起,像是腾空升天一样,却在下一刻整个人向下坠去—— 她想到花花的形容,队友传送是会直接“从天而降”的。 短暂的一秒钟内,司露思考了一下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摔个屁股墩。 哐啷—— 视线恢复光亮后,司露意识到自己的“从天而降”好像砸到了什么。 她睁开眼,发现眼前的场景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秃秃的脸。 面前一个浅蓝色头发的青年紫眸中露出了淡淡的惊诧,随即有些下垂的狗狗眼微微眯起,露出了分毫笑意,“姑娘,你砸翻在下的奶茶了。” 司露:? 她下意识低头,看向刚刚自己降落的地方——她砸在了一张和风矮几上,虽然没有直接砸到桌上的任何东西,但从天而降的力量将桌上的杯盘砸得七零八落,不少都倒了下来。 包括那名青年口中的“奶茶”。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在那一瞬间,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自己为什么降落在了奇怪的地方——明明她的定位是秃秃来着。 “哎呀呀,没想到我们和海祇岛的三方会谈居然在半路加入了一位神秘的第四方。” 就在司露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的时候,另一个带着些妖娆尾调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下意识循着声音回头,看到了一个粉色头发的……巫女?——至少她的打扮,让司露想到了现实中看到过的和风巫女。 那位绝世容颜的巫女姐姐捂着唇笑了起来,“哟,还是个小美人儿” 她的目光转向身旁的最后一人,“珊瑚宫大人,这与我们说好的,好像不太一样呢?” 司露顺着她的目光转向了旁边,乍然撞入了一双梦幻般的眸中。 那双瞳仁泛着粉紫色的梦幻色彩,司露只浅浅看了一眼,便似乎要被其中如海洋般的深邃吸入其中。 “珊瑚宫中戒备森严,密会之地戒严更是重中之重,绝无被人无声息闯入的可能。” 那名仙气飘飘的紫色少女开了口——真奇怪,她在如此正襟危坐的情形下,都是仙气而平和的。 她的眸中泛起冷色,“闯入者,报上你的名号。” 完全在状况之外的司露:……啊? 第68章 司露没想到她在穿越来提瓦特快一个月后,还能有机会产生“我是谁我在哪”这样的哲学疑问。 最要命的是,现在还不止她一个人有这样的疑问。 在这个房间里的三个人怎么看都不是好惹的类型,除去刚刚那名开口质问的紫色少女,那两个脸上笑眯眯的一男一女显然也不是好相与之辈。 ——笑面虎。这是司露看到那两人的第一眼评价。 等等……那个粉色头发的巫女,怎么看上去好像有点眼熟? 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先打消这三个人的敌意,司露清清嗓子,“咳,那什么……” 但他们显然也没有给她开口的打算,那个蓝色头发的青年转向了刚刚开口的仙女姐姐。 “珊瑚宫大人,此人能够突破重重关卡骤然出现在我等聚会之地,足以证明其身手与居心——此次会面事关重大,若是泄露了分毫,不管于社奉行、鸣神大社,还是海祇岛任何一方,都不是小事。” 他顿了顿,看向司露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饶有兴趣的意味,“珊瑚宫大人素有‘现人神巫女’之称,心慈目善,便将此人交给我们社奉行审查吧,一日之内,保管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司露:???等会儿,怎么就快进到“审查”了??? 还有什么什么宫什么什么社……这都什么鬼啊!!她听都没听过啊!! “哈,神里家的小鬼又在忽悠人了呢。”那个粉毛姐姐捂着嘴笑了起来,眉尾一挑,美目睨向那名珊瑚宫大人,“心海妹妹可别被他骗了,当心他在其中做什么手脚。” 她幽幽叹了口气:“哎……虽说平日里我最讨厌麻烦,但既然是在我组织的这场会谈上出的事,我也不能不管,”她看向了司露,眼神中依然是笑眯眯的,眼底却不见笑意,“这样吧,这小美人儿就交给我,保管姐姐治得她服服帖帖的” 司露:??什么鬼??连“审判她”这件事居然也是要抢着来的吗?? 一直被这两人开口抢白的“珊瑚宫大人”终于开口了,她执起桌上唯一完好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气定神闲地放下了杯子,方才缓缓道。 “如果不是深知此事泄露于社奉行与宫司大人都弊大于利,看两位这么急忙地想将犯人归于自己名下,还以为这是幕府与天领奉行的钓鱼之计呢。” 司露:……已经快进到“犯人”了吗? “哎呀,怎么会,”那粉毛姐姐笑得更欢了,“就算想钓我们的小美人鱼心海妹妹,也不能用如此草率的饵不是?”她的目光微微一瞥,须臾间已经将司露上下扫了一遍,“连神之眼都没有的普通人,拿来钓心海妹妹也太寒碜了。” 司露:……她现在连人都不是了,直接降级为“鱼饵”。 “神之眼从来不能成为判定实力的标准,”屋子里唯一的男性,那蓝发青年再度开口,“这一点,想必宫司大人再清楚不过了。”他的目光扫过了那粉毛姐姐发间挂的紫色神之眼。 等等,那不是头发!那是……耳朵?? 司露这才发现那粉毛姐姐鬓角两侧垂下的两搓粉嫩嫩的毛毛不是头发,而是狐耳,她的神之眼便像耳坠一般挂在耳朵上。 粉色的头发、狐耳、鸣神大社、宫司…… 是你!她在散兵梦境中看到的那只粉毛狐狸!稻妻的雷神眷属,八重神子!! 破案了……所以她是掉到稻妻来了? 仔细一看,周围的房间装饰,确实很符合稻妻的和式风格。 短暂的时间只够她判断这么多,坐在主座上的珊瑚宫心海开口,言语间下了最后通牒。 “最后问你一次,闯入者,你究竟是何人?” 司露:……我真的只是个一般路过的普通人罢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掉到你们这个房间里来啊啊啊啊! 躲在司露脖子上的菜菜哪见过这场面,只悄悄探出了头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人,就再度缩回了她头发里,瑟瑟发抖:“快想想办法啊啊啊啊我们要被当入侵者抓起来了!!” 司露的内心也在崩溃地咆哮,面上却仍旧摆出了一幅不动如山的模样,镇定道,“……三位误会了。”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口胡,“在下来自璃月,乃是……咳,绝云间修仙之人,师承……” 救命!!电子木鱼那个新身份的仙人叫什么来着?? “……菩慧昙鸾真君,正、正在练习新的功法,不慎误入此地……” 她还没编完,旁边的蓝发青年就已经轻笑出声,“呵……有趣,现在幕府那群老家伙们能派出来的间|谍已经是这样的水准了吗?被抓到后连谎话都不会编了。” 司露当然不会指望自己口嗨两句就能洗清嫌疑,她高深莫测地勾了勾唇,微微摊开手掌,一张薄薄的信纸便出现在她的掌中。 泛黄的信纸一出,房中三人的目光顿时变了。 司露不动如山:“据师父所说,这份……传送功法乃是当年岩王帝君亲传秘法,当世已少有人知晓,我、在下……额……没有听从、师父的话,擅自学了秘法……不慎传入此地,让三位受到惊吓了,实在抱歉。” 她收 本站网站:et 第69章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群内蔓延,半晌后,秃秃弱弱地发了一句。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那现在怎么办?我……撕卡? [群聊]司露:你积分够吗?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够是够,但是吧……就是,我觉得我还能再努力一下。 确实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无论如何,她都想再努力一下。 [群聊]司露:……怎么说呢,理论上其实我们之间应该是可以互联的……比如我之前就去过五百年前,那我想去秃秃那里应该也不成问题。 但是关键在于怎么去。 她能去到五百年前的雪山,是借助了天空之琴作为媒介,甚至她怀疑里面多少也有温迪在捣鬼。 但是秃秃这个,她和渊下宫完全没有关联,身上完全没有相关的物品,连系统传送都办不到的事,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群聊]电子木鱼:仔细想想,其实系统也算尽力了?你看,它至少把你传到了“现在”的渊下宫。 [群聊]司露:?放,我明明是掉在了珊瑚宫!智障系统! 现在谁敢说系统一句好话谁就是司露的敌人! [群聊]群主:渊下宫在珊瑚宫底下,有一层大蛇的封印关着门,按照剧情来说,玩家是在稻妻主线结束后才能从珊瑚宫心海那里领到任务,打开封印,进入渊下宫的。 [群聊]司露:也就是说,因为有封印,所以系统的坐标没法精准到z轴,只能在xy轴上努力传送了是吧。 [群聊]电子木鱼:……该说不愧是原神的系统吗。 [群聊]电子木鱼:啊,我功德又加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和游戏里同样迷惑的z轴判定是吧,敲电子木鱼.jpg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没事没事,老六先不用管我了,你回蒙德去忙你的事吧。实在不行我就找机会撕卡。 [群聊]司露:……话是这么说,但是老实说我现在能不能走得掉还是个问题。 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很清楚她现在是被软|禁在珊瑚宫中了。对于那三个人来说,哪怕明晰了她璃月仙家弟子的身份,出于保密性考虑,大概也会好吃好喝地先把她关着。 ——至少关到他们一些关键计划进行完,她没有机会搅局后。 [群聊]司露:电子木鱼,你这两天有空吗?来一下稻妻? [群聊]电子木鱼:?啊? [群聊]司露:我降落的时候掉到了三巨头会面现场,然后我口胡说我是璃月仙家的弟子,拿出了钟离的信物,他们倒是相信了。但是事关重大,我怀疑他们会关我一段时间,八重神子又暗示让“师父”来接我才放我走…… [群聊]电子木鱼:……你先等会儿,你的那个“师父”不会是我吧?? [群聊]司露:不然呢? [群聊]电子木鱼:来,乖徒儿,先磕个头叫声师父来听听。 [群聊]司露: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做父亲的先把我二十几年的红包钱和抚养费补了吧。 [群聊]电子木鱼:?我没有你这样的逆女。 [群聊]司露:你这基因也生不出我这样优秀的孩子! [群聊]群主:……行了别闹了,木鱼如果这两天方便的话,去接一下老六吧。 司露其实也纠结过,是让木鱼来接她,还是她直接倒转时间回去,干脆别传过来。 但是既然神里绫人和八重神子的好感度任务已经开了,那不加白不加,再倒回去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稻妻了。 至于她身份的事,反正根据群友们所说,到原作里须弥的剧情为止,无论是八重神子、神里绫人还是珊瑚宫心海,这三人都没去过璃月,对她这个“仙家弟子”的身份更是无从拆穿,这点上她倒不担心。 [群聊]电子木鱼:可以是可以,等我把今天的日常做完,再把手头的支线清了,你等我一天。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等等,日常??系统开新的任务了? 游戏原作里是有每天的日常任务的,但他们穿越来至今都没见过啊? [群聊]电子木鱼:哦,我这个身份自己的日常任务,也不是规定的,只是我找到的刷我那个“功德值”的一个方法。 [群聊]司露:什么方法? [群聊]电子木鱼:扶老奶奶过马路。 群友们:??? [群聊]电子木鱼:是的,你们没看错,扶老奶奶过马路、帮冒险家协会跑腿,或者帮老人家择菜挑水什么的……反正只要是好人好事都加功德,请叫我提瓦特雷锋。基本一次能加个1-5点功德,积少成多,蚊子腿也是肉啊。 [群聊]摩拉单推人:不公平!!我的摩拉就要自己要死要活地攒!为什么木鱼的功德只要做做好人好事就行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我比较关注的是,木鱼一个仙人去帮凡人跑腿,真的不会把凡人吓死吗。 [群聊]电子木鱼:我不说谁知道我是谁?我只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罢了。 之后的话题便歪到了各自的 本站网站:et 第70章 神里绫人的目中露出几分诧色,却丝毫没有失态的样子,只是给那副素来只有笑容的假面增添了几分真实。 “原来是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吗?”他笑得很和煦。 在司露身后,是海祇岛瀑布的发源之崖。 “在大多数的文化与信仰中,‘龙’都是比‘蛇’寓意更华贵的存在,但在我们海祇岛,蛇神才是最虔诚的信仰。”露子巫女的介绍在司露耳边响起,“两位目前所站的地方,便是我们海祇瀑布的源泉,由当年奥罗巴斯大人的珊瑚枝所镇灵的封印之处——蛇涎之口。” 确实与众不同,司露只听说过“龙涎”寓意美好,海祇岛用的竟是用的“蛇涎”做比喻? ……不对,等等,这个世界观里是真的存在魔神的。 也就是说……司露看着这一口巨大的瀑布——这不会真的是…… 想到这里,司露默默退后了一步,然后看向了露子:“露子小姐,我们在海祇岛喝的茶水……” 露子显然没有get她的意思,还颇为骄傲地笑道,“是的,都是从此处发源。” 司露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颤颤巍巍又退后了两步。 脖子上的菜菜十分了解司露,动动脑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它不满地探头:“喂!蛇蛇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嫌弃蛇蛇的口水!” 它在她脖子上扭了两下,“……你明明自己还养着一条蛇呢。” 司露:……我养蛇不代表我能接受喝蛇的口水啊!! 但这话她不能当着信仰蛇神的海祇岛巫女露子说,她只能伸伸手指把菜菜戳了回去,装没听到。 “那么,想见识一下吗?”神里绫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打断了她对“蛇涎”的无端联想。 “啊?”她一下没反应过来。 “奶茶怎么放进去不洒出来的。”神里绫人提醒她刚刚她自己的问题。 “这,怎么见识?”她瞥了一眼他宽大的袖袍,有些犹豫道,“……钻进你的袖子里?” 神里绫人是少数不会被司露偶尔的惊人言语愣到的人,他甚至还有心思和她一起开玩笑。 “唔,按照司露小姐对我的防备,不会怕头伸进来后我袖中有什么迷药吗?” 司露尚且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气息”,神里绫人很轻易就能分辨出她对他的防备。 她微微一顿,笑了笑,看向了瀑布旁的露子,“露子小姐在这里看着,难道神里家主真会做什么不成?” 神里绫人微微向前一步,却仍旧停在一段安全的距离中,没有给人任何压迫的气势,“司露小姐难道不是在怀疑,社奉行和珊瑚宫同流合污,对你有所图谋吗?” 司露:……不是,你这么形容自己是“同流合污”真的好吗? 只是司露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点破她的疑虑——她还以为按照神里绫人的性格,至少会粉饰太平一下。 但他大大方方地点出来了。 ……这位神里家家主,真的比她设想得还要难对付。 司露耸耸肩,“我确实有这样的怀疑,但是‘合理怀疑’和‘过度疑神疑鬼’我还是分得清的。” 神里绫人笑了一下:“怎么说?” “首先,我和稻妻的一切,在今日之前没有任何关系,按照三位的反应来看,你们也从未见过或是知晓我的存在——也就是说,此番不存在什么巧意设计,纯粹是突发状况。” 别说他们三个人了,司露自己都没想到去找秃秃会空降到珊瑚宫来。 “而直到现在我还是全须全尾地活着、好吃好喝地玩着,甚至还有珊瑚宫小姐的心腹巫女露子小姐陪着游览海衹岛,这就代表着你们至少认可了我的身份,尊我为贵客。” 她观察着神里绫人的表情,缓缓分析道。 “但我这名贵客确实不小心‘探听’到了三位最大的秘密……如果我是你们,我不会把‘贵客’放出来随意走动,我会将她关到璃月的仙人亲自前来接她为止。” 说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所以,我能被放出来,还由露子巫女带着观光,只有可能是有更重要的事,重要到你们宁可冒着放我出来后秘密可能会被泄露的风险,也要做的事。” 说完这一长串,她抬头直视神里绫人含笑的双眸:“我说的对吗?” 虽然这么问,但司露知道她说对了,因为系统提示了。 【系统提示:神里绫人好感度+5点。】 但神里绫人面上不显,一直是那副带笑的模样睇她,半晌后颇有些感慨道:“司露小姐和我印象中的璃月仙人,确实不太一样……可见百闻不如一面,漂洋过海的传闻做不得数。” 司露撇撇嘴:“你如果想找正经仙人弟子的话,该去留云真君门下看看,她家的师姐们都是实打实的仙女,餐风饮露,平日里吃大餐都是干嚼草药的……反正我学不来,我喜欢吃肉。” 神里绫人有些好奇道:“她们也像你这么聪慧缜密么?” 他还以为无论是仙人还是仙人弟子,都是不染世俗,不理会人类间勾心斗角的。 陡然间碰到了这么一个心眼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仙人弟 本站网站:et 第71章 司露一直觉得神里绫人能以三十岁不到的年龄走到三奉行之主的地位,应该是个狠人。 现在观察下来,确实是个狠人——对自己都狠的那种。 一个奥罗巴斯口水泡速溶奶茶粉都能喝得面不改色的狠人。 ……传下去,神里绫人和奥罗巴斯间接接吻了。 神里绫人放下手中奶茶,看向司露,温温柔柔地开了口,“但是司露小姐,也与在下同饮一源之水。” 司露当即又炸毛了,结果还没完,神里绫人再度开口。 “不止我们,还有整个海祇岛的人……” “好了闭嘴吧你。”司露上前一步,抓住神里绫人的手腕,把他的手连带着手中的奶茶一起怼到他嘴里,堵住他的话。 司露甩甩脑袋,把那些奇奇怪怪的联想甩掉,看向仍能气定神闲喝奶茶的神里绫人,再次感慨对方真是个狠人。 “……你就不会因为这些联想觉得倒胃口吗?” “唔,难免会吧。”神里绫人答得很诚实。 毕竟他可不信奉什么蛇神。 司露:“?那你还说的那么起劲?” 他笑弯了眉眼,“但一想起你一脸难看又不敢在露子巫女面前直说的样子,就忍不住觉得有趣,一时的反胃也就没什么了。” 司露:……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他的恶趣味还是该吐槽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作风。 这还是司露第一次碰到下限比自己还低的人,她决定暂避锋芒。 “走吧,露子小姐,我们去下一处地方。”她果断折回去找露子。 但在那之后神里绫人似乎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一般,一路上有事没事就开口撩拨司露两下——当然,是很正经的那种撩拨。 比如—— “这是大蛇引白夜国民众自地底‘登天’时褪下鳞片化作的阶梯,举国迁移至地面后,那些鳞片便化作了足下的土壤,你现在正踩在蛇鳞之上。”神里绫人指了指脚下的土地。 司露差点跳起来,转过身去瞪神里绫人。 连菜菜都怒了,“太残忍了!你们怎么可以踩着蛇蛇的尸体!” 再比如—— “相传大蛇自暗之外海归来入渊下宫后,便与外海的神奇珊瑚枝融为一体,他将这来自外海夷洲的珊瑚枝定期从体内排至体外,生长成现如今的海祇珊瑚——正是你手上正抚摸的这一枝。” 定期、排至体外…… 这踏马不就是排泄物吗!! 司露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珊瑚,后退了两步,顺便把想游过去凑近看看的菜菜也揪了回来。 她瞪着神里绫人,“你再这样,我就要拿你的衣服擦手了啊。” 神里绫人无所谓地笑笑,甚至主动抵上了袖子:“请便,我的衣物由神里家的家政官打理,并不经我自己的手。” 反正到时候洗衣服的是托马。 司露:? 再再比如—— “这里是大蛇……” 司露已经深知这人的嘴巴里不会说出什么好话,在他开口的那一刻直接暴起将他的奶茶怼进他的嘴里。 她直接把露子拉入战场,阴阳怪气道:“神里家主难道是对大蛇奥罗巴斯有什么意见吗?一再向我们强调他的尸身与遗物,不算是一种渎……” 没想到露子干脆地打断了她,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了一句:“啊,司露小姐对我们的奥罗巴斯大人这么感兴趣吗?” 司露:? 见司露愣住,露子笑得更欢:“那我再带您多转转蛇神的遗迹——说起来,最近海衹岛的‘圣土化’已经日益严重起来,看您对此这么感兴趣,需要我 为您介绍一下吗?” 司露:“……你这两句话有前因后果吗?而且我什么时候说感兴趣了!你们海衹岛的人强制发任务都已经不遮掩一下了吗!!” 露子不理她,掩着唇继续笑道:“既然您想听,那我就简单说两句。” 司露:……我不是我没有啊!!你们这些npc发任务都不转折一下的吗??这就已经图穷匕见了是吗??你们的燕国地图也太短了吧!! 司露连连后退,露子步步紧逼,仿佛一个称职的rpg冒险游戏npc一样,开始叭叭设定好的任务剧情。 “先前神里大人也已经和您介绍过了,我们海衹岛的祖先曾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蒙蛇神大恩得以迁至地面,从此,我们在地底的故国便由‘白夜国’更名为‘渊下宫’。” 司露疯狂摇头,“不不不,露子小姐你口渴吗?喝点口水……不是,喝口水吧。” 露子还在继续叭叭,“海衹岛的整座岛屿都是由奥罗巴斯大人的珊瑚枝所化,与一般的稻妻岛屿不同,会定期面临着‘圣土化’的风险,每当这时,我们便会委派一名旅行者深入渊下宫,取得当年奥罗巴斯大人‘最初的珊瑚枝’,来解决如今海衹岛圣土化的危机。” “我我我我有深海恐……”司露下意识地拒绝,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去哪儿?” “渊下宫。”露子重复道。 她将司露领到崖边,指了指珊瑚宫底下的巨型漩涡,“那儿便是入口。” 司露探头看去,巨大的海底漩涡犹如一张巨兽之口,正淌着饥饿的涎水静待猎物入口。 司露小心翼翼地确认道:“但是,你们提到过,这个入口处有蛇神的封印。” 露子勾了勾唇,“我们相信这一定难不倒聪慧过人的旅行者小姐。” ……已经旅行者“小姐”了吗?司露表示你不如直接报我身份证号算了。 但她没有立即开口接茬,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一件关键的事。 [群聊]司露:我可能找到传送去秃秃那边的方法了。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细说。 [群聊]司露:刚刚,带我浏览海衹岛的露子巫女图穷匕见,明确暗示要抓我的壮丁,让我打开渊下宫的封印,到底下去找珊瑚。 [群聊]摩拉单推人:……所以呢?这是原作里就有的剧情啊?……虽然没那么早。 [群聊]司露:不是,我在想,我们和秃秃之间其实在之前一直隔着两层阻碍,“时间”和“空间”。空间是因为她在地底的渊下宫,而我们这里有封印封着,和他们隔着一层。时间上就简单了,他们在几千年前,我们在几千年后。所以系统再怎么尽力,也只能把我空降到珊瑚宫,而不能直接传到秃秃身边。 [群聊]群主:你的意思是,只要打开渊下宫的封印,那层“空间”的隔阂就消失了。那时间呢? [群聊]司露:我不就是时间吗? ——司露目前两个都是回溯时间的技能,要论在时间线上跳跃,没人比她更在行。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听上去有点离谱,但仔细一想,居然逻辑上是说得通的…… [群聊]电子木鱼:……老六的日常操作了属于是。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有风险吗?如果有危险的话,老六就不用管我了,大不了我还能撕卡。 [群聊]司露:风险倒是没有,最多就是技能发动失败罢了,甚至积分都不会浪费……但主要是这样就被海衹岛和神里绫人算计进去了,让我有点不爽。 这样一来,她势必要着了他们的道,接下这个任务去当壮丁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从最开始神里绫人拉着她加入露子导游的海衹岛 旅行团,大概就是在等这一刻。 神里绫人和珊瑚宫心海的关系没有好到会无条件帮助她,但是顺手为之的事,却也不会拒绝。 ——比如在以自己为诱饵吸引愚人众的同时,再顺便帮珊瑚宫心海坑一把司露,让她接下渊下宫的任务。 ……非常漂亮的一箭三雕,如果其中一只雕不是自己的话,司露大概会这样夸奖他。 但当自己成为了其中的那一只雕时,她就十分不爽了——哪怕她帮忙打开渊下宫对她自己也有好处。 得想办法坑回来……或者赚回来。 [群聊]司露:摩拉单推人,你在蒙德吗?试探一下迪卢克对和海衹岛的贸易往来有没有兴趣。 其实应该是有的——司露很清楚,在她短暂地就任晨曦酒庄的商队顾问期间,不止一次听到关于“稻妻锁国商路都断了”,和“哪怕是锁国前蒙德和稻妻的商路也太繁琐了,几乎是亏本买卖”等话题。 司露本来以为这个答案不会这么快得到,毕竟默菈和迪卢克不熟,但没想到他立刻就回了。 [群聊]摩拉单推人:我正好在天使的馈赠,我让艾斯塔帮忙去套个话。 司露:?等等,她看到了什么? [群聊]司露:??你让谁去套话?? 艾斯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阿贝多那个“兄弟”——阿贝少给自己起的名字吧?? [群聊]摩拉单推人:艾斯塔啊,哦,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就是那个冒牌阿贝多的新名字。 [群聊]司露:……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怎么和他混到一起去了。 还一副十分熟稔的样子。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默菈和阿贝少的交集,有且仅有半天前他们在炼金台前的一面之缘吧? ——还是以默菈单方面扒了对方领子、揭开他的真实身份落下的帷幕。 [群聊]摩拉单推人:阿贝多已经私底下和我说过他的事情了,他们现在都不反对让艾斯塔顶着阿贝多的面容在蒙德城晃悠——只要别让人发现不同就行了。 [群聊]司露:……所以你还是没说你俩为什么在一起啊? [群聊]摩拉单推人:?很正常吧,现在整个蒙德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就三个人,阿贝多不可能和他一起出门,你又不在蒙德,不就剩我一个了吗?我们吃午饭的时候碰到了,就坐下来聊了两句啊。 ……好吧,确实合情合理。 只是看这两人组合出现在她眼前时,多少让司露有点体会到意大利人看着菠萝披萨的感觉了——明明是两个分开来很正常的存在,但合在一起后仿佛打破了次元壁一样令人无语凝噎。 [群聊]司露:……你,小心点他吧。他和阿贝多都知道了我和你有“秘密联络”的方式了。 这事之前司露就在群里说过,但既然阿贝多明确表示他不会去探究,那他们也只能暂且相信他。 但是相信阿贝多,不代表会相信阿贝少。 默菈那边应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大概是去打探消息了。 司露将思绪从群聊中抽出,看向面前还在不停进行“任务指引”的露子巫女。 “……说真的,你不用喝口水吗?” 露子的任务指引发得太熟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海衹岛天天干这种乱抓黑心劳工的活计。 ——或许,也不是没可能? 司露想起刚刚露子的某句话,忍不住问道:“你之前说,你们海衹岛的‘圣土化’是定期的,是吗?” 露子点头:“是的,但是由于海衹岛举国迁徙至地面还不满千年,所以至今也才发生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那上一次你们是怎么办的?” 也像抓她这样抓了另外一个冤大头吗? 果不其然,露子微微一笑,“据海衹史料记载,一位陌生而可敬的旅行者路过海衹岛,慷慨地伸出了援手。” 司露:……破案了,也是被你们硬抓过来的。 怪不得这次露子做起来也这么熟练,敢情是你们海衹岛祖传的发任务方式是吧? 司露忍不住开口:“……人家慷慨地伸出了援手,但是你们连那名旅行者的名字都没记下?” 介绍起来只是说“一位陌生而可敬的旅行者”吗? 露子摇摇头:“据传是五百年前的那名旅行者的亲自要求,让我们在史料记载中抹去他的姓名——甚至我们后世连他的性别都无从知晓。” 司露觉得这得让木鱼来看看,这才是真·做好事不留名。 她又和露子扯了一会儿,默菈那边有了回音。 [群聊]摩拉单推人:迪卢克应该对与稻妻的贸易很感兴趣,但是按照他游戏里的人设……我觉得他感兴趣的并不是和稻妻的贸易,更多的是想借由商路拓展自己的情报网吧? 稻妻本就偏安一隅,与离得最近的璃月都隔了千万海里,过去的数千年里,几乎都称得上与世隔绝。 借由通商的机会打通情报网,才是迪卢克关心的点。 司露内心有了判断。 她扬起一个商业性的微笑,看向前面的露子和神里绫人,“那么,既然想要寻求‘慷慨的旅行者’的帮助,你们都准备了什么报酬呢?” 露子和神里绫人显然都因为司露的态度转变愣了一下,司露却扬了扬眉。 “不是吧,你们为了把‘旅行者’坑来做任务,前前后后计划了这么多,就没分一点心思考虑一下怎么犒劳‘旅行者’?” 总不会想白嫖吧? “……这倒不是。”露子定了定神,海衹岛毕竟还没有坑到这种程度,报酬是肯定准备了的。 “海衹岛为您准备了丰厚的报酬,我们也考虑到了如今稻妻海路闭塞,所以关于此次相助的报酬,我们会提前存到北国银行,等您回到璃月后,拿着票据就能前去兑……” 司露笑了笑,“不知道露子小姐有没有听说过我们璃月的一句话。” “什么?”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 相对的,想要解决大事,光有钱是不够的。 露子一时没明白司露的意思,倒是神里绫人笑了一声。 “有趣……看来我们的旅行者小姐,是不满意海衹岛这番‘大事’的报酬了。” 反正这是海衹岛的事,社奉行不想也没必要参与进去,他也就乐得在旁看热闹。 司露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神里家主觉得呢?” 神里绫人再度掏出了奶茶,浅喝一口后,摆出了一副十分公正的、甚至有些袖手旁观的样子。 “如果按照市场交易的规则来看,珊瑚宫与‘旅行者’的这番买卖——或者,用璃月的话来说,这份契约——是非常纯粹的‘买方市场’,珊瑚宫有求于旅行者,但旅行者却并非必须相助珊瑚宫。”他做出十分公平的样子分析道,“在买方市场的规则下,若是旅行者想要珊瑚宫在报酬上拿出更多‘诚意’,是合情合理的事。” 露子顿了顿,看向司露:“那么,司露小姐想要什么‘诚意’呢?” 司露摸了摸下巴,“能替海衹岛解决困扰百年的‘圣土化’问题,几乎等同于收获了名垂青史的盛名,是吧?” “……是的。” 司露笑得很和蔼,“我这个人呢,比较俗,后世盛名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比起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我更想要实际的利益。” 露子像是松了一口气,“如果是担心报酬金额的数量的话……司露小姐不用担……” “一次性的大笔金钱支出对农耕文化的海衹岛而言,一定十分劳命伤财,一个合格的旅行者是不会这样剥削需要帮助的民众的。”她眯起了眼,明晃晃的笑容在温暖的阳光下,竟让露子打了个冷颤。 露子:……不,倒也没那么夸张。 “旅行者小姐热爱海衹人民,与他们一见如故,愿意慷慨地帮助他们阻止‘圣土化’,并且想要和他们发展长期的友谊。” 露子:如果不是“旅行者”刚刚还在拼命地摇头推脱我就信了。 “但是旅行者小姐的故乡在海的另一边,她不能长久地留在这里,只能通过物质的方式与海衹岛进行定期交流了。” 与还有些懵逼的露子不同,神里绫人听到这里,像是已经明白了司露的意思。 “海衹岛热忱的居民因为旅行者帮助他们解决了生存问题,自发地负担了这些定期交流的航运费——真是热情的海衹人民啊。” 露·热忱的海衹人民·子已经完全被绕晕了:“……司露小姐有什么要求,直言便是。” 神里绫人捋了捋宽大的袖袍,替司露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想要商路。”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颇是一份兴致盎然地模样,“一条璃月与海衹的商路,且航运费由海衹岛全权负担。” 露子:……这踏马叫“不会剥削需要帮助的民众”??? 司露大言不惭地接了口:“差不多吧,只是并不是与璃月,而是与蒙德。” 神里绫人挑眉:“蒙德?” 司露笑得很神秘:“一个合格的旅行者,是会慷慨地帮助各国人民的。” 凭啥能帮你们稻妻,就不能帮人家蒙德了? 神里绫人眯起眼,“但司露小姐自称一直隐居山林间修行,不常下山?” “不常下山和不曾下山还是有区别的,师父对我的要求仅是刻苦修行,并不曾对我的交友多加约束,”她凉凉地看了神里绫人一眼,“若他是那样一个严师,想必两位此刻也算计不到我了。” 露子深吸一口气,显然对司露这番狮子大开口没有任何预料。 ——毕竟在包括神里绫人和珊瑚宫心海的所有人眼中,司露都只是一个隐居山林修行数年,甚至还未曾出师的小姑娘。 当然,他们不会因此看轻了她,仍是筹备了足够的报酬。 甚至珊瑚宫心海在此行之前曾和露子说过,若是司露有什么其他的要求,都不必上报,直接由露子出面,全部答应即可。 毕竟圣土化这事,确实困扰海衹岛良久。 司露确实开口了,直接开口要了一条商路。 这事露子不敢应下——她也没资格应下。 她再三确认司露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这才正了神色,严肃道:“司露小姐容我回去禀告珊瑚宫大人。” 司露笑得很礼貌,“当然,这是应该的。” 一直到司露跟着露子回到珊瑚宫,旁观的神里绫人都没有开口。 “神里家主在想什么?” 神里绫人微笑,“在想尊师一定是个十分开明的前辈,才能培养出司露小姐这样的弟子。” 司露知道他有点疑心起她的身份了。 ——但没关系,木鱼已经在路上了,只要他现身,这就不是问题。 她于是挑眉,“比起好奇我的师父,我想神里家主此刻应该担心另一件事。” “哦?” “若有朝一日社奉行想要请‘慷慨的旅行者’出手相助,又该给她什么样的报酬?” 神里绫人垂眸浅笑,“稻 妻本岛的贸易航路一直掌管在勘定奉行的手中,但若是司露小姐开口,社奉行倒也不是不能出面牵线。” 司露笑了笑,“神里家主这是低看了自家,还是低看了我?” 神里绫人侧目。 “社奉行神里家的价值,难道仅限于本岛的航路吗?” 司露当然更馋他家终末番的情报网啊。 第72章 司露提出这些要求的时候,其实做好了和珊瑚宫心海乃至整个海祇岛的谈判专家死磕到底的准备的。 毕竟从迪卢克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想要和稻妻通行贸易有多难了,更何况还是自成一国的海祇岛。 她心理的底线其实是海祇岛与蒙德成功通商,航费按照市场规矩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但谈判嘛,就是哪怕你的诉求只是“开个窗”,最开始也得按“掀屋顶”的方式谈。 司露想得很好,甚至想好了如果在谈判过程中过于咄咄逼人激怒了对方该怎么办,却不曾想到珊瑚宫心海高坐主座,上来就是一句—— “司露小姐的要求,我们可以尽量满足。” 司露:? ……啊? 满足这份不平等条约?? 不仅司露,连跟进来的露子也惊了——要不是这种内部谈判神里绫人不适合旁观,他要是在,大概也要惊了。 都不拉扯一下,就直接满足了?? 司露定了定神,缓缓道,“……我很想赞美现人神巫女大人的慷慨,但是请容我多嘴问一句,作为这份条款的交换,除了打开渊下宫、取出珊瑚枝以外,我是否还有其他需要做的事?” 按照司露的判断,如果珊瑚宫心海能一口答应她这样的要求,那一定是还有其他事需要她去做。 甚至可能是比进入渊下宫更危险的事——毕竟她很清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珊瑚宫心海无瞳的双眸中露出浅浅的笑意,那有些空泛的视线扫来时,让司露心中一顿。 心海的视线不是在看她。 或者说——着落点并不在她的身上。 微妙又不详的预感在她心中腾起,像是本能般,几乎让她在那瞬间想开口拒绝一切。 但珊瑚宫心海先开了口。 “司露小姐不用担心,仅是去往渊下宫取珊瑚枝,帮我们遏制圣土化,已经当得起如此筹码了。” 司露听得心里更发毛了:“……你们这个,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虽然群友们说游戏里的渊下宫相对安全——但那毕竟只是游戏,说不定现实里的渊下宫隐藏着什么oss,才能让珊瑚宫心海如此大出血也要让她下去? 珊瑚宫心海像是想了想,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有些谨慎道:“距上一次封印开启已经过去了五百年的时光,据我们族中史料记载,上一位旅行者曾言底下并无危险——但是那位旅行者既能开启封印进入渊下宫……想必也是当世的能人异士。” 司露:懂了,上一位去的是大佬,他说没危险,但不一定对菜鸡来说也没危险。 司露其实一直不太清楚自己的战斗力在提瓦特是个什么地位,比普通人强是肯定的,但是如果真要和当世大佬或者什么神之眼持有者相比,她又觉得自己大概就不够看了。 但珊瑚宫心海这句话倒是让她定了心。 ——去渊下宫有危险,所以她才那么大方。 有交换条件的“大方”,总比对方不明不白的“慷慨”来得让司露心安。 毕竟她一向信奉“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珊瑚宫心海见她没有了疑虑,也微微放软了声调。 “璃月最讲究契约,我已让专人来负责拟定相关条款,司露小姐可以在珊瑚宫中先休息一段时间。” 司露干脆地摇头:“那这段时间,我先去研究一下海祇岛上的各处封印吧。” 反正最后要从珊瑚宫正下方的漩涡去渊下宫,她总得回来一趟。 珊瑚宫心海已经很痛快地答应了她的不平等条约,那她也得拿出点诚意来。 那就先去解开封印吧。 珊瑚宫心海点头:“我们会派专人与司露小姐详细解释海祇岛上的封印机关。” 告别了起身离开的司露后,海祇岛现人神巫女接见贵客的大殿上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珊瑚宫大人……”露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司露小姐难道就是……?” 她的话并未说完,但在场的两人显然都明白这未竟之言的意思。 珊瑚宫心海没有说话,覆着纯白指套的纤纤玉指在雕浪刻鱼的扶手上轻击两下,仿似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她开了口:“海祇大御神当年东侵前曾留下的预言……如今只剩这最后一句未曾应验了。” 露子将那句刻在所有海祇巫女自小到大记忆中的预言缓缓念出:“稻光蔽眼日,渊下再启时。” 她缓缓舒了一口气:“稻光蔽眼……确实该是指雷电将军的眼狩令不错,但您如何肯定那位天选之人一定是司露小姐?” 她想了想,小心地提醒道,“我也见到了那位……”像是为了避讳似的,她谨慎地咽下了之后的话,“但是,不存在‘鳍’。” 珊瑚宫心海看着露子,轻轻挑眉:“为何要有‘鳍’?” 露子愣了一下:“可那五处封印……” “海祈之眼、海祈之牙、海祈之鳍、海祈之尾、海祈之心……”珊瑚宫心海将那五处封印依次念出,末了提醒道,“可那是‘海祇’之鳍。”她将“海祇”两个字格外念了重音。 露子愣了愣,“您是说……” “海祇岛虽为大御神骨血所化,但当年东侵之后,他真正的尸骨却陨落在了八酝岛。” 珊瑚宫心海叹了口气,“而蛇,本身就是没有鳍的。” “为什么会有鳍?” 司露听完面前的巫女介绍后,有些懵逼地挠了挠头。 “你们的魔神大人不是蛇吗?眼、牙、尾、心……这些就算了,蛇居然还有鳍吗?” 面前的巫女听完她的反问,也跟着懵了一下,像是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一般:“……这是海祇岛代代相传的封印……” 她从来就没思考过“为什么会有某个封印”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试图解释道,“我族史料由五百年前才开始采用图画记载,在那之前,无论是海祇大御神,还是第一任现人神巫女,都不曾留下过确切的长相与面貌。” 也就是说,海祇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奥罗巴斯大人长什么样。 “如果是魔神的话……长着鳍的蛇,好像也没问题?”懵逼的小巫女歪了歪头。 司露:…… 好吧,一切都可以用“玄幻”的世界观来解答是吗。 “当年蛇神东侵,将军大人将其斩于八酝岛,恢弘一刀开辟了如今的无想刃峡间,八酝岛现存的蛇神尸首上,确实没有‘鳍’的存在。”神里绫人听了两人的讨论后,思索着开口。 司露:“对啊,奥罗巴斯又不是死无对证,他是有尸体的!” 小巫女更懵逼了。 神里绫人看着两个人面面相觑的样子,缓缓接口,“但是在与将军对战前,蛇神曾与时任将军座下第一鸣神大将——时任天狗族长笹百合大将对垒,有传言当年大将虽最终不敌蛇神为其所害,但曾削断过大蛇的身躯,也正是因为那时留下了暗伤,才为将军大人一刀劈中要害,斩断头颅。” 司露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在被雷神砍头前,奥罗巴斯已经被你们那个鸣神大将砍了一刀了是吧……很可能那个时候被削掉了他的‘鳍’?” 神里绫人耸耸肩:“但终究只是传言。” 如今当年参战之人三死其二,唯一留下来的雷神又自闭于天守阁,当今世上已经没有人知道 大蛇奥罗巴斯的真正样貌。 司露挥了挥手:“算了算了,这不重要——反正我们只要解开那五处封印,就可以打开渊下宫大门了是吧?” 小巫女点点头:“贵客可以先去解封其余四处,对于‘心’的封印,露子大人说待您回来后,会亲自引您前往。” 心,听上去就很关键的一处封印,由心海座下首席巫女带着一起破封也很正常。 司露点点头,顺着小巫女说的方向打算先去研究第一处封印。 只是…… 她看着身旁十分自然地跟上来的神里绫人,有些无奈道:“……社奉行很闲吗?” 神里绫人没有自己的事要干的吗?在这里陪她逛了快一天了诶! 如果说之前和她一起在海祇岛旅游还能用设局来解释的话,现在再跟着她一起破封印打开渊下宫就不能理解了吧?渊下宫关你们社奉行什么事? 神里绫人又下意识朝袖子里掏去,但像是想到了什么,住了手,而后看向司露道:“并非社奉行之主。” 司露:“嗯?” “此行并非社奉行之主,我只是神里绫人。” 他的眸中露出笑意,向来藏了三分的笑容在此刻竟显得格外真挚。 “作为一个对海祇历史与神秘封印感兴趣的求知者,可以与你同行吗?” 司露承认自己有那么一刻被美色微微晃了眼——她不懂感情,但至少拥有人类正常的审美。 波光粼粼的水色映着神里绫人湛蓝色的发丝,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但水色与发色再美,都被那夺目的笑容盖了过去。 司露看着那张闪亮的笑脸,认真思考了一下。 “得加钱。” 第73章 神里绫人一向很跟得上司露惊人的脑回路,他居然顺着她的话掏了掏袖子,然后耸耸肩。 “抱歉,我出门从不带钱包。” 司露:? 在司露惊诧的目光下,他解释道:“我碰不到亲自付钱的情况,一般都是签单或是由家政官付账。” 司露:……万恶的有钱人。 于是司露对神里绫人的怨气又多加了一层“仇富”(褒义)的debuff。 她义正言辞地拒绝:“概不赊账。” 神里绫人想了想,从腰间扯了一块玉佩下来:“那就拿这个抵吧。” 司露顺手接过,打量了一下,随口问道:“这是什么玉佩?” 那玉佩做工十分精良——但在这种名门家主身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精良的,司露对此十分平常心看待。 镂空的玉坠中间隐隐约约刻着一个字,司露仔细辨认了一下……“终”? “调动整个终末番的信物。”神里绫人的语调平常道仿佛只是在说“用来买奶茶的信物”。 司露一怔,差点将手中的玉佩摔了。 她赶忙将那块玉塞了回去:“我不要。” 神里绫人眸中露出笑意:“所以,你知道‘终末番’是什么。” 司露之前说过,以后如果神里绫人要找她帮忙,她要的报酬绝对不止是商路那么简单,但当时她没有细说内容。 终末番这支特属于神里家的秘密部队,在稻妻的高层眼里虽然不算神秘,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但若是对于不熟悉稻妻的一切——比如一个来自璃月的人来说,不该如此轻易得知才是。 司露闻言轻轻皱眉——她实在不喜欢神里绫人这种随时随地、有意无意的试探。 虽然她并非没有解法。 她拿出背包中的黄符,在指间一闪,“璃月特制传音符,我就是用这个联系的师父。” 她看向神里绫人,“顺便向他老人家了解一些稻妻的局势现状,以及三奉行的资料,很奇怪吗?” 神里绫人笑了笑,“司露小姐误会了,我那句话的意思,并不是在质疑你的身份与信息来源,而是——你既然了解终末番,为何还不收下?” 她敢对珊瑚宫心海狮子大开口,他可不信司露会没胆接下这块玉佩。 司露撇撇嘴:“收下干嘛?当靶子吗?” 她将玉佩硬塞回神里绫人手中,见他不肯接,想了想,便干脆弯下腰直接给他系回去。 她边系边解释道,“终末番这么多年来都是你们神里家的直系部队,骨子里的忠诚早就腌入味儿了,能掌控他们的人不需要玉佩,需要玉佩的人也掌控不了他们。” 她要是真的拿着玉佩去指使这帮人,绝对会直接被人反杀。 说道这里,她笑了笑,“而且谁知道,你这块终末番的信物玉佩,是不是就是你剧本中‘被偷走嫁祸’的那份贴身之物呢?” 她可还记得,他陷害天领奉行的套路就是让他们偷走一个贴身之物,然后反将一军。 神里绫人微微低头,司露弯腰给他系玉佩的时候,不自觉靠近的身体像是直接靠在了他胸前,顺着动作垂落的额发已经能擦过他胸前的衣襟。 她的动作很慢,指尖慢慢摩挲着佩上的挂绳,打结的动作又缓又轻。 司露看着指尖的挂绳,有些为难——这块玉佩的结该怎么打呢? 她之前也没观察过神里绫人这块玉佩是怎么挂上去的,按照他们这种有钱少爷的讲究,大概需要打一个很好看的结吧? 她思考了一番,决定不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纠结,飞快地给对方打了个丑不拉几的蝴蝶结。 “我不会打结,回去让你们家政官重新整理吧。”司露很坦诚。 神里绫人微微垂眸,看向了自己的腰间。 他对生活中的一切细节都十分讲究,甚至一度到了连衣着上的褶皱都会皱眉的地步。 腰上这个玉佩的系法实在算不上好看,歪歪扭扭地系在系带上,甚至有些松垮,别说绳结本身就不好看,她连两边圆圈都系得十分歪斜,像是两只耷拉的兔子耳朵,黏答答地挂在腰间。 ……倒是有点像她垂在胸前的两缕发辫。 神里绫人默了默,没有发表意见——毕竟无法违心地说出“还不错”,当面指出问题又不是他的风格。 “先这样吧。”他含糊道。 说完,他又在袖子里掏了掏,再拿了一块玉佩出来。 司露:……你在搞玉佩批发吗? 司露在看到他动手的下一秒就退开了,警惕地看着他,“这又是什么?” “货真价实的神里家信物,”他递给她,“持此佩可以在稻妻任一家商行中取用摩拉。” 他平日里不常用这种信物,毕竟对于他和神里绫华以及身边的一些亲信来说,刷脸就够了。 只有在终末番执行特殊任务时,他才会将这东西派出去。 司露谨慎问道:“上限多少?” 神里绫人愣了愣,像是当真在思考这个问题:“……好像忘记规定了?” 毕竟能拿到这块信物的人,都是不会对着神里家狮子大开口的人。 司露再度摇摇头,将这块玉佩也还了回去。 神里绫人挑眉,“这是你要的东西——钱。” 司露笑了一声,“我要钱,但我不会收下取之不竭的金钱来源,无功不受禄。” 她收下这块玉佩,以后想要再拒绝他的一些利用与交易可就难了。 还是那句话,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她见神里绫人执着,叹了口气,赶在他再度掏出个什么惊天信物前开口答应了他“同行”的请求。 “行吧,那就一起走吧。” 同行后的刚开始一段时间内,司露还提防着神里绫人有什么其他的打算——毕竟这人最擅长悄无声息地将人算计进计划中。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司露欣赏并赞美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智慧。 但当她成为被算计的目标时,就没那么愉快了。 到后来她发现似乎是她想多了,神里绫人像是真的和他自己说的一样,只是对封印与海祇历史感兴趣而已。 他真就一路安安静静地旁观司露解谜破封,甚至连被异样气息吸引来的怪物们都是司露打的。 神里绫人靠在一旁的石碑上优哉游哉地喝着奶茶,看着司露哐哐哐地拿着法器物理攻击,在她清完怪后,终于收起奶茶,开了尊口。 “……尊师的教育方式,着实不同凡响。”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物理攻击的法师——直接拿法器砸怪的那种。 你们璃月仙人都是这么教弟子的吗? 司露收起法器,瞪着他:“你就在一旁看着?” 神里绫人笑眯眯道:“我如果出了手,你反而更会疑心我想做什么吧?” 司露现在对他的警戒几乎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所以一路来他非常自觉地避着嫌,不曾参与进任何一桩事情中。 ……好气。 司露咬牙,开始生气了。 神里绫人和散兵不同,散兵是那种明晃晃在脸上摆出一副“我就是要惹你生气”的架势,虽然很熊,但至少光明磊落。 但神里绫人,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那种——“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你怎么就生气了呢?”的笑面虎操作。 很难说这两人谁更惹她生气,就像她不喜欢从两个都不喜欢吃的菜里挑出哪个更难吃。 小孩子才做选择,她全都不要。 打定主意和神里绫人划清界限后,司露的进度反而快了很多。 之前听群友们说稻妻的解密很阴间,但真正上手做后,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儿,转转石头,送送雷灵而已——至少她没碰到需要解函数的解密。 取回了四颗“御灵珠”,回到了珊瑚宫,露子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 “不愧是现人神巫女与社奉行大人看中的旅行者,”露子笑得很开心,“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已经解开了四重封印。” “珊瑚宫大人已经派人拟定好了契约,司露小姐想先过目吗?” 司露很大方地摆摆手:“没事,先一口气把封印解开了再说吧,刚刚那位巫女小姐说露子小姐会引我们去‘心’的封印?” 露子像是很喜欢司露的爽快,她便也不再推脱,将两人引往了珊瑚宫正下方,离渊下宫封印洞口只有一层之隔的珊瑚之间。 将四颗御灵珠放入封印后,“心”的封印也随之开启。 司露随着露子的步伐踏入洞中,露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了神里绫人:“社奉行大人还请留步。” 神里绫人顿了顿,笑容依旧和善:“这本是海祇岛的秘事,不愿外人参与可以理解,但既然我已参与了前面四处的解封,将我拦在这最后一处门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 司露:……你那是参与吗?你那只是“重在参与”吧? 露子摇摇头:“此处虽为‘心’之封印,但并没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秘事,只是……” 她的目光看向洞中,那处封印着“海祈之心”的地方。 “那里曾是大御所大人的栖身之地,如今虽只余流水与回音……但作为信仰一族的后代,仍想尽一份绵薄心力。” 外人可进,但作为鸣神——当年亲手斩断他头颅之神——信徒的社奉行大人,若是轻易踏足,多少有点算是渎神了。 神里绫人听出了这层意思,便不再强求:“那我便在洞外等你。” 洞内的封印与其他四处颇有相似之处,司露不过片刻便手到擒来。 水流如龙卷般自四处祭台汇往天空,司露抬头,看到了一颗巨大的蚌珠倒影。 解封的水流倒灌入那颗蚌珠之中,在纯白之中注入炫丽的色彩,流光溢彩的蚌珠逐渐凝结了点点水汽,汇聚滴落,彷如下起了一场细雨。 清凉的水滴丝丝凉凉地落在司露的身上,在水珠触碰到身体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极具压迫性的力量灌入一般,她被迫承受,无声而磅礴的力量冲击着她的灵魂,令她踉跄一下,“砰”一声跪倒在地。 “司露小姐!” “司露!” 第74章 那是残存了千年的魔神遗恨。 饥饿、怨恨、悲戚、自责、后悔、眷恋…… 无数的感情如潮水般涌入司露的脑海,那是被封印了千年的残渣遗恨,窃窃低语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耳中,她抬起手想要捂住耳朵,那些声音却像是凭空出现在脑海中一般,避无可避。 祂最开始,只是饿。 生而魔神,祂的饥饿从未被填满,祂席卷了璃月内海,吞噬了所有一切可以吞噬之物。 但祂还是饿。 强烈的饥饿感烧灼了祂的内脏,祂变得疯狂残暴,最后终于引来了那位贵金之神的出手。 云端之上的岩神眉目端肃,是当年还未曾载入史书中的“无边杀伐之相”。 祂不解又愤怒:“为什么?” 祂没有野心,不曾蓄意争夺什么,祂只是饿,只是想要吃饱,祂只是想活下去,为什么连如此简单的愿望都无法满足? 那杀神竟在那一刻停了下来:“你……竟有神智?” 若是换了其他久历人世的魔神来,大约会以为摩拉克斯这句话在骂人。 但年轻的大蛇只听懂了他的表面意思,而摩拉克斯,确实也只是字面意思。 搅乱海港扬起血雨腥风的大蛇看上去毫无神智,只一味地懂得满足口腹之欲,疯狂吞噬着填饱自己——祂不为杀戮,不为权利,不为斗争,更没有野心。 祂只是想活下去,填饱肚子。 摩拉克斯一直以为祂未启灵智,唯由本能驱动着一切。 但原来,祂是有神智的。 摩拉克斯微微松了一下握枪的手指,平静道:“那是人类,不是食物。” 那是同他们一样,鲜活灿烂的生灵。 大蛇听不懂,又或是根本没有想要搞懂的打算。 祂扬起蛇尾掀起海啸般的巨浪,倒灌入云海上的贵金之神。 祂本不是冲着璃月港中的凡民所去,但无论是觅食还是海啸,最终牵连到最多的生命,永远是人类。 摩拉克斯不再言语——对于彼时的战神而言,能有那一句劝告已属不易。 岩枪从云端掷下,蛇尾传来剔骨之痛,饥饿的魔神愤恨地痛呼一声,狼狈遁入海底。 后来呢?像是没有后来了。 片段式的记忆断断续续地在脑海中翻腾,司露早已分不清哪些是属于自己的记忆,又或是在那一刻,她已经成了记忆中的“大蛇”。 祂一次次地觅食,一次次地失败、逃窜…… 记忆黑暗而混杂,她在遗恨中徜徉,久久无法求得一个解脱。 直到一束细微的暖阳照进了这一片黑暗,祂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细细地响起。 “你还饿吗?” …… “司露!” 她最初是被脸上细腻的触感给刺醒的。 她艰难地睁开眼,正对上菜菜豆大的双瞳。 它伸着舌头在她的脸上舔来舔去,见她终于睁开了眼,蛇瞳笑出了两条弯弯的线:“太好啦,你终于醒啦!” 司露刚想说话,砸吧了两下嘴,突然感觉到嘴里有莫名的甜味。 她还没咂摸出来这味道是什么,就听到耳旁传来一个长舒一口气的声音。 “司露小姐,你醒了!” 露子的神色骤然松了下来,“还好还好,醒了就好。” “还有什么不适吗?”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司露抬头,瞥见了神里绫人敛着几分担忧的双眸。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是整个蜷在神里绫人的怀中——说是他的怀中其实也不准确,他只是搭了她一把,但她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姿势太过古怪,看起来像是倚靠在他的臂弯中一样。 “……没有了,让你们担心了。”她摇摇头,松缓了一直绷紧的身体,慢慢站了起来。 “我刚刚怎么了吗?”她看着这两人的神色,有些奇怪。 “司露小姐刚刚的样子……”露子叹了口气,“你一直在发抖,在喊饿,还在流泪……” 司露愣了愣:“喊饿?” 神里绫人伸手搭了她一把,让她借力站稳:“嗯,我给你喂了点奶茶。” 司露:? 她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嘴里的甜味是什么东西。 所以,她不但让神里绫人这个鸣神信徒踏足了大蛇的栖身之所,还喝了他口水泡的奶茶…… 很难说被恶心到的是大蛇还是她。 司露默默搓了搓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喂得很好,下次别喂了。” 让她饿死吧。 神里绫人不知道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他看着司露:“封印消解时,奥罗巴斯的残存力量与意识也一同被解封——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与魔神残渣共鸣之人。” 司露通过封印之泉作为媒介,共情了奥罗巴斯残渣中的感情与记忆。 司露:实不相瞒,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 她含糊道:“……没点特殊体质,也做不了仙人的弟子。” 司露转移了话题:“所以,现在五个封印都已经解开,我们可以去渊下宫了吗?” 露子 本站网站:et 第75章 司露很难得地懵逼了一瞬,在那两秒钟头脑一片空白。 ……她是谁她在哪? 倒是提前得知了她的到来的秃秃反应极快,她向懵逼的司露作了个不要轻举妄动的手势,然后“咚”地一下就跪了下去。 司露:??? 看到好友行此大礼把她吓了一大跳。 司露咽下差点冲口而出的“卧槽”,内心在咆哮:……我没有压岁钱给你啊!!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别说话!!别动!!站直了!!! 司露:…… 她的神智渐渐回笼,扫了一眼如今的现状,当即有了判断。 事已至此,她只能相信秃秃,将这出荒诞的戏码演到底。 在台下众位“信徒”看不到的视线死角里,司露伸手捋了捋摔到地上弄皱的衣裙,尽量保持端庄清雅的站姿。 就在她做小动作的时候,秃秃已经双手一撑,行了个更庄重的大礼,“砰”一下磕了下去。 司露:…… 画面太美,她能不能录下来回去和群友共赏。 她这才注意到秃秃身上的衣服是一套十分庄严肃穆的祭祀服装,头上戴的祭礼之冠少说也要几公斤重,就这体量她居然还能实现叩拜自由,也是个狠人。 “天佑吾族。”秃秃朗声道。 “天佑吾族!”身后的族人跟着道。 司露:……我不是我没有啊!!我就是不小心掉下来的路人甲啊!!! “历时数载,常世之神终于回应了祂的信徒,亲降神影,拯救永困夜之国的子民!” ……这就已经给她扣上“神影”的帽子了吗。 仿佛为了应和秃秃的“祷词”,身后跪倒的民众又开始齐声道:“吾神仁慈!” 司露的鸡皮疙瘩直接掉了一地。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这种时候,保持微笑就好了。 司露:……好吧,她保持微笑。 [私聊]司露:你快点,再不走完流程,你们的祭坛就要被我的脚趾扣出三室一厅了。 “神影降世,可是为吾等带来了渴求数载的光明之影?” 司露:……什么玩意儿?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别说话!微笑!!把阿贝多给你的照明工具拿出来!! 司露慢慢体会到秃秃的意思,她思考了一瞬,便从背包里掏出一只灯瓶,托在手上。 年轻的“神女”托着明亮的“光源”,右手高举过头,作自由女神状,高深莫测地应了一句。 “善。” 秃秃:……你还入戏了。 清凌凌的声音顺着空旷的祭坛传遍众人之耳,有久违的光芒从祭坛上的“神女”手中亮起,渊下宫——如今尚且叫“夜之国”的民众们怔怔地抬头,看向祭台上的亮光。 ……光!那是光! 那是自天地大战沉入地底后,他们以为永生都无法再见的光芒!! 不同于他们平常薪火的微弱亮光,神女手上的光芒明亮而温和,是他们祖辈们记载在史册中的,“日光”的颜色! “……是神迹……是神迹!!” “神迹”的呼声此起彼伏,底下的信众更为五体投地地拜服,为这位带来了“日光”的神女,为百年间黑暗与龙嗣双重压迫的绝望,为他们国度终于得见延续希望的激动与兴奋…… “神佑吾族!!” 真心实意的哭喊响彻整个祭坛,离得祭坛之上稍近些的队伍中,一个年轻人怔怔地看着司露手中的光晕,蕴满兴奋与憧憬的双瞳中突然落下泪来。 那眼光太过兴奋,像是看到了什么值得毕生追 求的信仰般,狂热又虔诚,直把司露看得浑身发毛。 司·自由女神·露:…… 这种时候,微笑就好了。 热热闹闹地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后,这群狂热的信徒终于听信了在氏族中好像十分有地位的秃秃的话,接受了“神女也需要休息”的事实,张罗着要给神女“另起庙宇”。 司露吓了一跳,面上不显,仙(面)气(无)飘(表)飘(情)地将目光在离她最近的秃秃身上一溜。 “这位……” 秃秃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佩尔西斯,通灵女巫,现任夜之国大祭司。 “……佩尔西斯大祭司的住所便可。” 族中的老人胡须抖了抖:“……神女……知道小女的名字?” 司露:……原来那是你爸啊。 司露眉目不动,十分端(装)庄(逼)道,“既已回应了汝等请求,自当指掌一切。” 那老人家眼看着双腿一软想再跪下,被秃秃一把捞住,压低声音道,“我们快去给神女准备房间。” “对对,房间!房间!” 司露看着年过半百的老爷爷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在黑夜中点着烛火,去给自己整理住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要是换了木鱼在,当场就上去扶老爷爷过马路……不是,扶老爷爷去歇下自己吭哧吭哧干活了。 秃秃不着痕迹地将她一拦。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你让他干活才是最好的,要是看到你这个“神女”帮他干活,他能当场吓晕过去。 司露:……也不是没有道理。 “常世之神回应了祈祷”的事不过两个小时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部族,但喧闹的人群都被秃秃一族遣回了家——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亲见“神使”的。 司露被像一尊大神一样“供奉”进了秃秃的房间。 可以看得出来如今的夜之国物资着实匮乏,屋宇都是就地取材地由渊下宫的石柱砌成,司露扫了一眼,是她在地上之时从未见过的建筑式样——与后世的海祇岛更是相去甚远。 或许是因为缺乏光线的原因,他们的室内只摆放了可以提供基本生活的器具,一幅桌椅、一张床铺,已经足矣。 倒是他们房间的门窗都甚为结实牢固,这些入口处更是布了类似后世的捕猎机关,间或牵杂着清脆的铃响,大概是用来抵御龙嗣偷袭的。 老人家将她领进房间,甫一推门,司露便被房内的光线晃晕了双眼。 她已经在黑漆漆的渊下宫待了几小时,视线所及之处除了老人家和一些家仆们刻意点亮引路的烛火,几乎没有其他光源,但她推门进入秃秃房间时,房内几乎称得上“灯火通明”。 除了桌上一个颇显老旧的烛台像是这里原有的装饰,其余墙上的、桌上的、甚至在地上角落处堆着的,都像是匆匆收集起来的崭新烛火,仿佛就是为了迎接“神女”的到来,专门点上的。 老人家看着她司露的动作,白胡须又颤了颤,当即又想给她跪下,“神女、神女……可是不喜黑暗?” 司露:? “这些烛火……虽说比不上海茨拉克族长家的质与量,但已经是现下我们能拿出来的全部了,”他颤巍巍地叹了一声,“派去向族长借火的家仆还未回来,请神女宁耐片刻……” 司露摆摆手,“撤了吧。”她一指桌上的那盏老旧烛台,“留一盏就好。” 那老人家眼看又受到了惊吓,司露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刚刚的灯瓶,白暖的光芒霎时填充了整个屋子。 老人家:……好吧,人家神女自带光芒。 老人家看着司露手中的光瓶, 眼中的狂热与兴奋几乎要满溢一般,他激动地喘了两口气,像是要背过气去,“是、是……” 司露想了想,为了以后再节外生枝,她拿捏着腔调,淡淡道:“留大祭司在此便可。” 那老人家又激动了,“可、可是要、要小女聆听神谕……?!” 司露眉目不动,作高深的拈光微笑状,这幅自带神圣气场的模样把老人家唬住,他差点又给跪下。 “那我、我……不,信、信徒……先交代小女两句……” 然后秃秃就被自家亲爹不由分说地拉出去了。 司露慢慢走到床边,端着架子在床上坐下,微微闭眼——学着记忆里电视剧中那些仙风道骨的神仙们“打坐”。 这石房的隔音倒是出其意料地优秀,至少她根本听不到一墙之隔外秃秃和她爹的对话。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是我。 司露扬声道:“进。” 秃秃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司露架子一松就瘫在了床上:“我说……” 秃秃比了个“嘘”的手势,司露赶忙噤声,然后就看见秃秃伸手在头上薅了一把,拔了……拔了一搓头发?? 在司露震惊的目光中,秃秃把那把“脱发”往地上一洒,那几根头发落地后,像是拥有了生命般扭动起来,如一条条细弱的黑蛇,“呲溜呲溜”地就顺着门缝“游”去了门外。 司露被这过于掉san的一幕惊得毛骨悚然,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过了片刻,秃秃终于松了口气:“好了,方圆一里内没人偷听。” 司露这才舒了口气:“……我去,这什么事啊这。” 秃秃跑过来,“啪叽”一声扑到了床上,“吱嘎”一声差点把床架压塌。 “哎呦我去,端了一天了,累死我了,让我躺会儿。” 司露去拽她,“你累个毛线啊!我快吓死了好吗!” 谁能料到她一落地就被架上神坛了啊! 司露抖了抖:“我上一次看到这么多人跪一个人的场景还是在清明上坟的时候……” 到底长在社会主义红旗下的人,乍然被拉过来三叩九拜,司露浑身难受。 秃秃翻了个身,总算舍得把脸对准了她:“我都和你说了现在不是时候!……结果你已经传送了。” 本来她是想着等这个劳什子的祭祀仪式结束后,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让司露空降,拿完东西就跑。 结果司露万众瞩目下空降祭台,直接给全族的人砸出了一个“神影”来。 ……她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借着司露带着照明物,给她“推上神坛”。 她叮嘱司露:“你记住,你现在就是‘神的使者’,是‘神影’,是‘神女’,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暴露自己是‘外乡人’。” 司露有点意外:“你们……这么排外吗?” 秃秃:“不止排外,内斗也很严重,但这不是重点。” 司露满肚子的疑问憋在心里,最终还是挑了个自己最想知道的事:“……你刚刚那搓头发,是你的技能?” “那个啊。”秃秃伸手在自己头发上捋了捋。 司露顿时往床脚缩了缩,生怕她又拔一撮下来,让那诡异的头毛生物“活”过来,在地上钻来钻去。 “我三个技能,‘我变秃了’、‘也变强了’,刚刚那是最后一个,‘美杜莎的赞礼’。” 司露:“……第三个看你的技能样式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东西,但前面两个又是什么鬼??” 秃秃苦恼地薅了薅头发:“第一个技能是被动技能,我每天都会掉头发,不受技能控制的那种,一把把掉 ,但是好在掉得多长得也多,要是掉的不够多还得自己手动拔掉,不然头发就会暴涨。” 司露:……什么发量守恒定律。 “当代社畜梦寐以求的技能。”司露评价道。 “第二个是把头发当武器,唔,暗器或者把他们拔下来拧成一把当鞭子——我专门收集了每天的脱发,已经做了一条鞭子了,下面打算再捏一把剑,你要见识一下吗?” 司露不由想象了一下那诡异的场面,再度抖了抖。 “……你的技能都太掉san了,还是离我远点吧。” 秃秃皱眉,颇有些不认同,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神色一震。 “嘘——有人来了。” 她布置在房间周围警戒的“头发”,捕捉到了偷偷靠近的气息。 第76章 神里绫人最初的确没有想要跟到渊下宫去的。 那里毕竟曾经是大蛇奥罗巴斯的领土,他一个鸣神信徒无缘无故地踏足此间,多少有点微妙——他不喜欢节外生枝。 想到这里的时候神里绫人还微微愣了一下。 奥罗巴斯曾经下令自己的族人后代终身不得再入故土,也知自鸣神统治的岛屿来的人不会轻下渊下宫,是不是意味着……他限制了那么多条条框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只让“外来”的“旅行者”下去? 难道说……渊下宫中藏着什么只可让“外来之人”知晓的秘密? 但这样的想法只在脑海中过了一瞬,他察觉到手上的菜菜又剧烈地扭动起来,下意识低头,却在目光触及那双蛇瞳时微微晃神。 那样恍惚间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只持续了短暂的半秒不到,几乎让他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但就是这半秒,身处悬崖边的他便已跳了下去,向着渊下宫入口的漩涡落去。 短暂的下落中,飓风扬起了他的衣袂额发,将视线割裂成模糊的光影,光影深处,一个停滞的白色身影在眼前一闪即逝。 她高悬于巨涡的洪流之中,静止而永恒,与周遭的风暴是如此格格不入。 永恒——那个稻妻追寻了数千载的东西,他竟在这一刻,在一个外来的年轻人身上窥见了片缕。 时光的碎片在她周身迸裂,停滞的、流动的、过去的、未来的…… 仿佛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暗箱,他被拒之门外,任由那些碎片自眼前流淌。 而她,是此间的箱庭之主。 任由变幻,信手拈来。 他们在时光的洪流中错身而过,他见到她惊讶的眸、与想要伸出的手,却终究失之交臂,落入了冰凉刺骨的地下河道。 对水元素的掌控与驱使已经成为了神里绫人的本能,但在落入渊下宫暗河的那一刻,他发觉自己的本能似乎失效了。 地底的河流不受七神治下的元素力控制,他无法再如臂指使地操控水流,只能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浮上水面,然后慢慢向岸边游去。 “哗啦”一声,他终于游上了岸边,然后看着自己正在滴水的衣饰,久违地、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低头,看到那条小白蛇正完好无损地缠在自己手腕上,头和尾巴叠在一起,把脑袋埋进身体里蜷成一团,像是在刻意装死。 神里绫人揪住小白蛇的七寸,将它提溜到眼前,笑眯眯地道:“不愧是司露小姐的魔宠呢,先前都没注意到,居然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 或许是司露的光辉(各种意义上)太过耀眼,又或许是这条小白蛇确实没有多少异样的气息,它平日里盘在司露的肩头,与她的白发几乎融为一体,很容易便让人忽视它的存在。 神里绫人眯了眯眼:“当初在瀑布边遭遇愚人众偷袭的时候,一名冲着司露小姐去的火|枪手就在靠近她的瞬间,愣怔了一瞬。” 当时她以为是司露的技能,现在看来,倒是很像他手中这条小菜蛇的杰作。 菜菜抖了抖,选择闭眼装死。 神里绫人又盯了它一会儿,确认它不想如实招来后,一柄水刃长剑在手中幻化成型——他无法操控渊下宫的地下河流,但这里终究还是“常世”之中,虽然地脉有异,但毕竟无法完全隔绝元素的力量。 他的刀尖在菜菜长条条软趴趴的身子上比划来比划去,“正好,这渊下宫又湿又凉,蛇肉炖汤性温热,可驱寒回暖;蛇胆入药又行气祛痰,可祛风去湿;哦对了,蛇皮还可以驱风定惊、解毒止痒……” 神里绫人笑得很温和,“我该先从哪里入手呢?” 菜菜大怒 :蛇蛇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蛇蛇!! 神里绫人看着怂不拉几的小菜蛇呲着舌头“嘶嘶嘶”地瞪他,接触到他含笑的目光后再度怂了下来,重新耷拉了脑袋。 他捏着菜菜的指尖重了两分:“……不会说人话吗?” 他可惜地叹了口气:“哎,如此无用,还是剖了吧。” 菜菜:??? “饿……” 微弱又含糊的声音从神里绫人手上传来,他看了看,确实是手中的小菜蛇发出来的。 神里绫人挑眉:“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吃?” 它都快成他的美餐了。 然后他意识到对方不是在说“饿”。 “饿、饿……饿不费……索棱法……” 神里绫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它说的是“我不会说人话”。 ……这是哪国口音啊。 他悠悠道:“没事,我能听懂。” 菜菜既然表现出了良好的沟(认)通(怂)态度,神里绫人便觉得他们还有交流的余地。 他带着菜菜往渊下宫深处走去,顺路清剿了一个不知何时驻扎在这里的丘丘人营地,然后在菜菜一言难尽的眼神中“征用”了人家的篝火与食盆。 神里绫人慢条斯理地生起了火——还好神里家主身上带的都是防水的生火用品,才不至于让他们在这么黑漆漆的环境中摸黑求生。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神里绫人生旺了火,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架在火上烤干,“合理利用丘丘人营地的资源,是每一个冒险者必备的生存技能——你的主人不会这么做吗?” 菜菜:“……费。” 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司露扫荡起来还要离谱,连营地里的瓜果蔬菜薄荷都不会放过的那种。 “会不就好了。” 在等着衣物烤干的时刻,他观察着这营地附近的一切:“奇怪……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丘丘人?……难道深渊使团在此处也有据点?” 他在营地里翻翻找找:“与地面上的丘丘人看上去并无不同,但营地中的一些物事都是在渊下宫就地取材,看上去具备一定智慧,又或者说……本能?” 神里绫人在营地里慢条斯理地翻了一圈后,坐回了火堆边,看向了缩在一边的菜菜:“接下来,我问,你答。” 他幽幽从袖中拿出奶茶,喝了一口——如果司露在这里,一定会问为什么他的奶茶居然没有洒出来,但菜菜没有那个心情。 “如果没有得到让我满意的答案,”神里绫人向来温柔的蓝瞳此刻在漆黑的地底显得格外瘆人,“那……花见坂大概很快就会流行起一种新的奶茶了。” 菜菜看上去智商不太高的样子,神里绫人决定把话说得清楚一点:“——蛇胆奶茶。” 菜菜炸起了浑身不存在的毛,磕磕绊绊地张了张口,“里、里、里答因怒怒的……” 神里绫人好整以暇地笑了起来,“啊,是的,我答应司露照顾好你,但是你的失踪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菜菜不接地扭着身子。 “你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跟着她跳下了漩涡,渊下宫中危机四伏,你一条柔弱无力的小白蛇失踪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吗?” 他笑得更温和了,连声音都要滴出水来:“我最多是看管不利的失职,她要找凶手报仇,怎么也找不到我身上来。” 他的刀刃更加贴近菜菜的身体,水滴的寒意让它在他的指尖发抖:“而且‘报仇’这事,至少也是得等你‘死’后了,如果我是你,我会拼命争取让自己存活的机会,而不是寄希望于遗憾离世后,让自己伤心欲绝的亲友替我报仇——你觉得呢?” 在神里绫人刻意表现出来的、危险 的杀意之下,菜菜几乎没有太多思考的机会,求生的本能已经占据了它本就窄小的脑袋。 它耷拉下头,“……里、里文。” 神里绫人收起刀刃,“她去哪了?” 菜菜别开了头:“饿不资到。” 神里绫人笑了笑,“她在落往渊下宫的途中被一股——姑且称之为‘神秘’的力量传送走了,至少没有落到这’当下‘的渊下宫来。而现在回想起她之前在海衹岛的一切……她一直抗拒着卷入争端中,她很怕麻烦,生怕耽误她离开的时间,但她却在听到‘渊下宫’的名字后,改变了主意。” 他松开了握着菜菜的手,它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游得离神里绫人远远的,神里绫人也不介意,仿佛无论它逃到多远,他都自信能将它抓回来。 “而司露最开始落到的地方,与其说是海衹岛,不如说是……&039;渊下宫正上方‘。”他看着菜菜缩在火堆边发抖,觉得这条小怂蛇的情绪可真好看透,“几相结合下来,你们的目的一开始就是渊下宫,但是司露的传送出了问题,落到了海衹岛,后来看传送无望,正打算离开时,却恰巧被露子委托了’开启渊下宫‘的任务……合情合理的一切。” 菜菜觉得神里绫人根本不需要问它,他明明自己已经猜到了一切。 “你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我这个问题的答案。” 菜菜:……装死.jpg “那么,下一个问题——”他看向菜菜,“怎么去到她如今所处在的’渊下宫‘?” 第77章 两个小时后,渊下宫大日御舆顶端。 神里绫人甩了甩佩刀上沾染的污秽,再召来娟细的清流冲干净刀刃,这才收刀回鞘。 “你确定是这里?” 菜菜趴在神里绫人的口袋中探出头来,诚实地抖了抖身体:“不、不、不确宁……” 他本来是卷在神里绫人的手腕上的,但一路过来的战斗中,它比敌人还要更近地直面神里绫人的刀光,吓得他瑟瑟发抖,只能颤巍巍爬进了神里绫人的口袋。 这个男人……明明在海祇岛打怪的时候还那么优雅绅士。 但到了渊下宫,像是被此间的黑暗感染了似的,神里绫人的刀法不再儒雅温和,刀刀毙命的干脆与无形中透露出来的狠厉,让菜菜想到了那些隐蔽在黑暗中的传说忍者。 神里绫人半路上像是看出了菜菜的想法,勾了勾唇,连唇边的笑意都凉了三分。 “我不喜欢麻烦。” 他只喜欢给人制造麻烦。 但那个阳光之下耀眼温和的社奉行神里家家主,需要用优雅又麻烦的手段面对一切。 如今他只是按照自己喜好解决麻烦而已。 神里绫人看着面前的大日御舆,将口袋中的菜菜揪了出来。 “在那狭长的幽道时你说不确定,现在都到了这东西面前了,你还不确定?” 菜菜支支吾吾了好几声,这才不情不愿地吱声,神里绫人已经能习惯它自带口音的人话了,十分轻易地就翻译了出来—— “我、我在那里的感应只是很微弱,到了这大光机关下的感应至少强多了,但、但你要问来到这里是不是就能去露露那里,我也不确定啊!!” 神里绫人把菜菜团吧团吧又塞回了口袋,开始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巨大的装置来。 菜菜不甘心地探出头来,也跟着观察道:“你路上不是找到他们的图书馆了吗?里面好像有这个什么大日……什么行兴的记载?” 神里绫人伸点书吧,那两个字念御舆,不是行兴。” 大日御舆,曾经“白夜国”赖以生存的恢弘遗迹。 “它是渊下宫的人造太阳,不仅能切换白天黑夜,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的话……这遗迹四周还曾经残存过‘封印’的痕迹——大日御舆不仅可以照明,大概还可以在周边设下防护罩,防止敌对生物入侵。” “敌对生物?”菜菜歪了歪脑袋,一知半解道,“就是天敌吗?你们人类也会有天敌?” 它还以为“天敌”的说法只在于动物及魔神类呢。 神里绫人笑了笑,“事实上,对于如此羸弱的人类来说,自然界中处处都是天敌。” 菜菜不赞同道:“人类明明那么强大!” “强大的只是人类中的个体,”神里绫人瞥了它一眼,“一旦你离开司露身边,就会发现,大多数普通人都比你还弱小。” 菜菜:……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神里绫人懒得和菜菜讨论个体和群体这么深奥的问题,他在大日御舆的机关处拨弄两下,只听“啪嗒”一声,控制光暗的机关轻轻一响,“唰”地一下,明亮的光线霎时笼罩了整个渊下宫。 “呜哇我的眼睛!!”菜菜哀嚎。 骤然从黑暗闯入光明,神里绫人也不适地眯起了眼,刚想感慨这人类造物的辉煌之光,突然觉得眼前不太对劲。 起初他只以为自己被光晃了眼。 但是那彩虹般的光晕并没有在他适应后褪去,反而愈来愈烈,像是置身在那些细碎光芒的世界中,连整个人都—— “发什么呆!!”菜菜在他的口袋中大吼道,“进’隧道‘了! 别想些有的没的,想司露!!要是落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一辈子就出不去了!!!” 神里绫人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懂了菜菜充满口音的话,虽然心中还有不少疑问,但当即收敛了心绪,按照它的话开始凝神。 平心而论,他和司露还并不熟悉。 从她突兀地从天上掉到他面前直至现在,充其量也才过去了小半天的时间。 他对她感兴趣吗?自然是感兴趣的——但那份“兴趣”中夹杂了好奇、探究、算计、甚至几分利用……太冗杂了。 那是作为社奉行之主,对于一位异国来的、或许可以成为自己计划帮手的旅行者的“兴趣”。 但他本人呢?作为神里绫人,抛开一切顾虑与算计,仅仅只站在个人的立场上,这份“兴趣”又是什么呢? 她是个聪明人,是一种潜藏在大半时间都在无厘头与迷糊下的聪明,与珊瑚宫心海、他甚至八重神子都不同。 她们的智慧与手段锋芒毕露,是他一向熟悉的“同类”。 但她呢? 光影在他的眼前被时空洪流切割成透明的碎片——如同他落入渊下宫时,在凝滞的司露身边,惊鸿一瞥间的时光刻痕。 同当时一样,他在那些碎片中看到了无数的可能性,无数的过去与现在。 唯独没有未来。 “到了!”菜菜的惊呼从口袋中传来。 神里绫人屏息凝神,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从“隧道”中坠落,像是已经抵达了终点。 他终究是练了二十几年武艺的人,不像司露那样半路出家,在下落的短短两秒内,已经调整好了身形,落地受身的姿势轻盈敏捷,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在落地的那一刻便已用水影遮去了自己的身形,完美隐入在这漆黑一片的渊下宫中。 离他们不远处似乎有个祭坛,那处人气十足,神里绫人伸手掐住菜菜的蛇头以防它出声,随即就近躲入了附近的巨石后。 黑暗与石影完美地遮掩了他的身形,没有任何人发现他。 他探出头,看到了祭坛上站着的白色身影。 她高举着右手,手中的洁白光芒是在这一刻,此世唯一的光亮。 衣袂临风间,她的发丝垂在耳后,将光洁的面容遮掩半分,在影绰的光芒下,更显神秘,亦更仙气圣洁。 酿着茫茫星辰的紫瞳淡然垂下,似乎看尽台下众生,却无一人真正入了那双眼。 神里绫人顿了顿,微微勾唇。 ——嗯,他理解为什么底下的人会把她当成真正的神女了。 司露在收到秃秃示警的那一刻便住了嘴,拉开系统面板。 [私聊]司露:外面有人?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脚步声很重,气息也不像练过的,是个普通人……从族长家的方向而来,靠近了……等等,好像有点眼熟?? 她的那几撮头发是与她“通感”的,虽然她不能向精分那样操纵几十根头毛,但通过那些发丝听声辨位,再观察一些模糊的影像,还是不成问题。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卧槽!是他! [私聊]司露:……谁? 听秃秃的意思,像是认识那个人?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我的任务对象——严格来说,是我完成任务过程中需要用到的对象,你在房间里等着,我出去会会他。 普通人、和秃秃认识,秃秃言辞间也没有透露出太戒备的意思,司露放下心来,点点头,任由秃秃推门而出。 房门开合间,似有清风自门外灌入,司露微微抬眸,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眼前蓝光一闪。 “谁”字还没出口, 一只冰凉的手掌已经贴近了她的双唇。 她背靠在床柱之上,嘴巴被人捂住,抬头间看到一双熟悉的面容。 神里绫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只有气音,“是我。” 司露:…… 司露:??? 还没等她消化完“神里绫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问题,一条白色的蛇影自神里绫人的口袋中蹿出,直朝她的胸口扑来。 ……要不是神里绫人压着她,她下意识就要动手了。 小白蛇的“嘶嘶”声在黑夜中不甚分明,轻微地常人根本听不见,在司露耳中却震耳欲聋。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我终于找到你了!!!神里绫人他欺负我!!!他要把我炖汤!扒皮!入药!!!他欺负我!!!” 菜菜一头扑进司露的怀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一路来的心酸全部哭了出来。 ……顺便还把压在司露身上的神里绫人挤开了一点。 司露:…… 这是今天第三次,她产生了“我是谁我在哪”的荒谬疑问。 她深吸一口气,示意神里绫人可以放开她的嘴巴了,神里绫人收了手。 司露伸手将菜菜从怀中捞了起来——以免它的眼泪哭湿了衣服。 她看看菜菜,又看了看面前的神里绫人,缓缓说出了看到他们后的第一句话。 “……蛇羹,分我一杯吗?” 神里绫人:…… 菜菜:……???? 第78章 “阿布拉克!”秃秃看着面前鬼鬼祟祟的年轻人,痛斥出声,“果然是你小子!” “呜哇!”年轻人阿布拉克被秃秃吼得一个激灵,差点来个平地摔,缓了缓才稳住身体,“佩尔西斯!你不要吓人啊!!” 秃秃叉腰瞪她,丝毫没有半点在外人面前的“大祭司”风范,“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叫我的名字!叫姐姐!” “你就比我大两个小时而已!”阿布拉克瞪了回去。 “我一个能打你十个。” “按宗族地位算,我在我家的辈分比你在你家大一圈!” “我一个能打你十个。” “整个族里一半的可续航‘千灯’都是我改良的!” “我一个能打你十个。” 阿布拉克:…… 眼看着他吃瘪,秃秃心满意足地挥了挥拳头,转而说起了正事,“你来这里干什么?这个点不是你父亲平时要你哥哥押着你练功的时间吗?” 阿布拉克撇撇嘴:“波奇拉克兄长被父亲——海茨拉克族长拉去开宗族会议了,我找到机会偷偷溜了出来。” “宗族会议?”秃秃挑眉,“我爹怎么没收到通知?” 他们两家虽并非同为一宗,但也算的是如今夜之国名望最盛的两个家族,若是真的要开“宗族会议”,她爹一定会列席。 阿布拉克不耐烦地皱眉,像是对这些事情很厌恶似的,“……他们是这么对我说的,但如果你们家没收到通知,那就说明开的不是什么‘宗族’会议,只是我们家族自己的‘会议’呗。” 说着他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地嘟囔了一句,“——你知道的,我最烦他们的这种算计。” 秃秃便不再说什么,转而道,“那你来干什么?先说好,这两天我忙着呢,我爹让我全天候侍奉神女大人。” 阿布拉克摇摇头:“我对神女不感兴趣,你们谁爱争谁争去——但是佩尔西斯,对于神女带下来的灯火装置,你可还有目睹?” 秃秃一看就知道这小子的研究病又犯了,她想了想,只模棱两可地道:“神女不是说了么,‘待时机成熟’后,自会给到我们。” 阿布拉克有些急了:“神女给的‘灯火’只会落到你爹和我爹手里!他们根本不会给我研究——在他们看来我的研究只是痴心妄想!” 秃秃沉默了:“……但若真的要按照你的设想,制作一个如此宏大的装置,没有两个家族的支持,是不可能做到的。哪怕你研真的研究出了神女那‘灯火’的原理,缺乏人力物力,也是徒劳。” 阿布拉克瞬间泄气,低下了头:“……我知道。” 他抿了抿唇,“但我更知道,像我的父亲那样唯利是图,眼中只有权力与利益的人,我若是不先给他看到我能制作那装置的希望,他根本连考虑都不会考虑。” “所以你就来……?”秃秃压低了声音,做出很严肃的样子,瞥了屋里一眼,“那可是常世大神的使者!你这是渎神!” 阿布拉克眼中露出了嘲讽之意,“常世大神……那又如何?谩说我们出生在夜之国的这一辈,就算是我们的上一辈,我们的父亲,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真的还觉得我们两族中有谁是真心信神的吗?相信神灵会来救我们?——如果常世大神当真还对我族有一点怜悯之心,就不会看我们困于地底与海兽搏斗近百年!” 秃秃不说话。 “你们家族承袭祭祀血统,打着神明的幌子巩固自己的地位,我父亲的野心更是已经摆在了明面上——若不是期望借助你家的‘神谕’巩固自己族长的地位,你当他还有多少心思去‘敬神’?” 秃秃一直知道阿布拉克是个很聪明的少年,他自小便精通机械构造学, 一直致力于从根源上缓解他们一族的困境——但她今天才发现,那个看似离经叛道,满眼只有机械公式的书呆子,竟也有如此通透的时刻。 “所谓的常世大神,不过是他们两人用来巩固自己统治的幌子罢了,可以是常世大神,常夜大神,甚至什么乱七八糟的……” 秃秃打断他,“那你待如何?” 阿布拉克没有犹豫:“我要在他们之前,取得那‘灯火’。” 说着他上前一步,语调中有些乞求:“佩尔西斯,帮我!我知你对族中现状也不满已久……不说什么权利之争,只要我能造出‘太阳之车’,我们便不再会受黑暗与海兽的侵袭!到那时候,我们会像祖先那样生活在‘阳光’之下……到那时……” 说道这里,阿布拉克微微低头,“……到那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光明会驱逐黑暗,所有人都会有幸福的未来。 秃秃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淡淡抽出了自己的手,“你那个传信的机关鸟,给我一只。” 阿布拉克愣了愣,下意识从口袋里掏了一个出来递给她,随即反应过来,“……你同意了!??” 秃秃瞪他:“没有,我只是问你要了一只方便通信,我可什么都没答应你。” 阿布拉克兴高采烈,根本没把她的嘴硬当回事,正高兴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 “哎呀,差点忘了今天来的正事。” 说着,他在随身背着的腰包中翻找起来。 “你还有正事?”秃秃挑眉,“你不就是冲着神女的灯来的吗?” “当然不是,”阿布拉克一边嘟哝一边翻找,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这个给你。” 阿布拉克递了个半圆形的装置过来,大概只有半截小腿那么大,看上去很像现实世界里的那种颈枕——但这是木头做的。 “我这两天赶做的脖颈按摩仪,今天在祭台上我看你行礼的时候脖子有点僵硬,肯定是这头冠太沉了……我早就说了,这么盛装的头冠除了好看有什么用?那劳什子的‘月祭’也早该取消了,劳民伤财……” 秃秃看着手上的按摩仪愣了愣,她的祭祀头冠确实沉重,又每月一戴,但脖子倒不至于不堪重负——毕竟她都控制着她的发丝牢牢顶住那副头冠,几乎不让脖子承重。 至于今天祭祀时的“僵硬”……大概率是知道司露要来,才会出现那样的反应,没想到被阿布拉克捕捉到了。 她一时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这按摩仪,只是接过了它,向阿布拉克点头道谢。 末了她推了他一把,“你快回去吧,到时候你爹和你兄长看不到你,又该抓你关禁闭了。” 阿布拉克哀叹了一声,“都是暗无天日的日子罢了,关不关禁闭有什么区别?” 但他还是听了秃秃的话,转身离开了。 秃秃目送着他的身影走得远远地,这才转身回屋,顺便拉开了系统面板。 [私聊]司露:不要回房间!!! ……但就像司露没有来得及听秃秃的话不要开传送,秃秃在看到这句私聊的同时,推门的手也已经伸了出去。 “吱嘎”一声,本就没关紧的房门应声被推开,房内的一切映入秃秃眼帘。 他们高贵出尘不染分毫红尘世俗的“神女大人”正被某个看上去十分眼熟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的男人压在床柱子上,两人之间还挂着一条生无可恋的小白蛇。 秃秃:……她一定是开门的方式不对。 房中的两人一蛇朝她投来的目光短暂地让秃秃有了一种“她的房门不会是任意门吧”的错觉。 她压抑住差点冲口而出的“卧槽”,深吸一口气。 “……抱歉, 我来得不是时候。” 两人一蛇:…… 然后她就见压着司露的那个男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缓缓松手,波澜不惊地捋了捋自己的衣服,顺便也帮呆滞的司露把被压皱的前襟理好。 他微微一笑,语调诚恳。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秃秃:……??? 五分钟后,大祭司卧室内。 三人一蛇端坐桌前,熹微的烛火在无风的室内仿佛静止般,只余烛火燃尽的“哔啵”声。 房内唯一的非人类菜菜趴在桌上装死——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连它都感受到了莫名的窒息。 [私聊]司露:……事情就是这样,然后我打开了封印跳入了渊下宫,半空中发动了传送技能,虽然走之前看到他好像也跳了下来,但按理来说神里绫人不可能追到我们这个时间点来。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但现在他跟过来了,而且看样子很难糊弄,怎么办? [私聊]司露:……这人脑子太好使了,如果和他盘逻辑多半会被他找到破绽,不如另辟蹊径,编个离谱的故事,越离谱越好,直接把他送走。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ok,妥妥的,看我表演! 司露:……?不是,等等,她都还没编出“离谱的故事”,秃秃已经想好了? 静默的氛围中,神里绫人嗦着的奶茶终于见了底,吸管发出“呼噜呼噜”的气音,打破了这份沉闷。 神里绫人放下奶茶,终于抬头。 “这位……佩尔西斯大祭司是吧?请问一下,您与司露小姐的关系是……?” 神里绫人从祭坛上就隐在黑暗中目睹了一切,如果说之前还不确定的话,在看到两人间看似陌生却颇为熟稔的小动作后,他就已经确定,这位佩尔西斯大祭司与司露多半是认识的。 ——更很可能的是,她就是司露此行的原因……甚至是“锚点”。 神里绫人和菜菜来到这里的“锚点”是司露,而司露的锚点,多半就是这位大祭司。 今日以来荒谬与离奇的事情已经太多,多到神里绫人都没有了寒暄试探的心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对面的大祭司看上去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虽然被裹在了庄严华贵的祭祀袍中,但却仍可从眉眼中看出几分稚嫩。 她看上去比司露还要小几岁,在听了神里绫人这句问话后,只是顿了顿,便像是有些害羞地垂下了双眸,颇为含羞带臊地红了双颊。 司露:……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就见秃秃深刻贯彻了司露“编个离谱的故事”的思想,扇了扇睫毛,含了头。 “她……她是妾身追寻已久的前世情缘……” 司露:…… 菜菜:…… “咵嚓”一声,神里绫人差点捏碎手中的奶茶杯。 他深吸一口气,扬起一个颤抖的笑容。 “这位姑娘,我看上去脸上写着‘好骗’两个字吗?” 第79章 司露一直知道秃秃是他们之中比较脱线的那个。 而秃秃的脱线和司露的“脱线”又不太一样,司露的脱线经常是建立在“出奇制胜”的目的上,但秃秃的脱线,司露愿称之为脑回路歪到天边的脱线。 司露指的“送走”:编个看似离谱实则合理、似是而非的借口,让神里绫人无法从常理意义上寻找出破绽,任由她们瞎侃,蒙混过这一关,然后直接带着他跑路。 秃秃理解的“送走”:物理意义上的“送走”——对方听了之后直接被送走的那种。 司露咳了一声,刚想接口,脱线到天边的秃秃看了看神里绫人,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没有,不是‘好骗’,这位公子脸上只写着‘好看’两个字。” 司露:…… 神里绫人:…… 如果不是司露和秃秃相识已久,她会觉得对方在挑衅神里绫人。 是她的错,她以为秃秃经历了穿越游戏后独自求生的毒打,脑回路会正常一点来着。 司露眼疾手快地从神里绫人的手中把他的奶茶杯抢了下来:“你的杯子快碎了。” 然后抓起桌上的某个茶杯塞进秃秃手里:“大祭司说了那么多话,口渴了吧?喝点水吧。” 秃秃不明所以:“我不……” “不,你渴。”司露瞪她。 [私聊]司露:闭嘴吧你! 秃秃:…… 说要“离谱”的是你,嫌弃太“离谱”的也是你。 秃秃撇嘴,秃秃委屈。 秃秃端着茶杯,将牙齿磕在瓷杯边缘咬着,委委屈屈地瞪了一眼司露。 司露无视了秃秃幽怨的目光,将视线转向了神里绫人,言简意赅道,“事已至此,那就不多废话了吧,不知神里家主有没有兴趣和我做个交易?” 神里绫人的目光转向司露。 “用你将今天所见的一切全部烂在肚子里作为交换,换我带你回去稻妻。” 忽悠不过,那就公平交易吧。 神里绫人已经冷静下来,不会再干出激动之下捏碎奶茶杯的事情,司露便把茶杯还给了他。 他接过奶茶,下意识想要喝一口,却发现杯中的奶茶已经见底了。 神里绫人冷静地放下奶茶杯,掀开盖子,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的奶茶杯里灌满了水。 司露清了清嗓子,提醒道:“……你的奶茶不会越泡越淡吗?” 神里绫人瞥了她一眼,从袖中又拿出了一袋奶茶粉。 司露:…… 秃秃接口了:“……公子一身贵气,喝的奶茶居然是速溶的吗?” 神里绫人:…… 菜菜无声地尖叫:你们两人都住嘴吧!把神里绫人惹毛了他们都要玩完!! 神里绫人冷静地拿着吸管搅拌着自己的奶茶,待奶茶冲完后,喝了一口。 熟悉的甜味很好地安抚了他有些晕乎的头脑,他终于彻底冷静下来,“所以司露小姐来到海祇岛,确实不是什么‘意外’。” “……不,严格来说真的是意外,但……不算事与愿违就是了。” 司露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对大祭司,还有对如今所处之地都有许多疑问……与自己的猜测,你很精明,我瞒不过你,所以干脆不瞒了。” 这是她和神里绫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如此开门见山:“我不知道你具体是怎么过来的,但是多半是仰仗着菜菜。” 她伸手把桌上的菜菜捞了起来。 据她目前所知,任何时空传送都需要媒介,在蒙德的时候她的媒介——或者说“锚点”,是天空之琴。 来到夜之国,她的锚点是秃秃。 那神里绫人能跟到这里,多半是因为菜菜和她之间的关联了。 “如果我把菜菜带走,凭你自己,你回不去稻妻,”司露的语调很平静,听不出是不是在威胁他,“我带你回去,你将这里的一切忘记——就当从未经历过这一切。” 神里绫人喝着奶茶,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缓缓道,“听上去非常不公平的交易。” 他抬眸:“我现在口头答应了你,也可以在你带我回去后反悔。” 神里绫人不觉得司露想不到这“交易”中的这处漏洞。 司露笑了笑——神里绫人倒是也很坦诚。 “是的,所以当然不会那么简单。” 她在背包里掏了掏,拿出了一张纸。 神里绫人挑挑眉,认出这张纸就是在海祇岛的时候,她拿出来的“岩王帝君亲自撰写的功法秘籍”。 毕竟那上面明晃晃的岩神的气息骗不了人——这也是他们最初信了她的关键原因。 司露这次终于把这张纸摊了开来。 神里绫人承认,哪怕是他,也对这份“功法秘籍”充满好奇,目光不由挪了上去。 典型的璃月老派字迹,正中抬头写着主题—— 欠条。 神里绫人:? 再往下看去,跳过事无巨细的欠款条约,目光看向落款。 乙方:巴巴托斯 神里绫人:?? 甲方:司露、…… 司露后面的名字被她的指尖挡住,看不清字迹,但已知的信息量已经够大了。 ——司露在一张充满着岩神气息的纸上,签下了一份和风神巴巴托斯的欠条。 ……她还是收款方。 在那一刻,神里绫人突然觉得他们对司露的所有评估似乎都要推翻重来了。 司露察觉到了神里绫人堪称“肃然起敬”的目光,却无心调侃。 她看着这份契约,有些肉痛地“啧”了一声,但还是边叹气边伸出手,在纸张上轻轻一抹,纸张上的字迹便如潮水般褪去,再无踪迹。 ——技能二,将所有物品“恢复原状”。 她见过钟离刚刚拿出这张契约用纸的样子,那时候这张纸上尚且没有他们写的字。 却同样被岩神之力所束缚。 秃秃看着司露的动作,倒吸一口凉气。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这可是价值一千万的契约!! [私聊]司露:……准确来讲只有七百五十万了。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这是重点吗?? [私聊]司露:那我有什么办法!!不用有岩神之力束缚的契约约束住神里绫人,他把我们的事情往外说,或者使坏利用我们怎么办!! 神里绫人说对了,司露是绝对不相信他会口头遵守约定,带他回去后就缄口不言的。 所以她选择直接定下契约。 ……就是代价有点大,这可是价值七百五十万的欠条啊! 司露脸上的肉痛真情实感,甚至有些狰狞,看得神里绫人颇为愣怔。 整整七百五十万的损失让司露从头到脚都挂满了“没钱”的debuff,脸上的黑气都快溢了出来,连旁边的秃秃都不太敢去触她的霉头。 怀着某种微妙的心情,神里绫人自然也变得“很好说话”。 两人顺利地拟定了契约条款,司露将契约摊开,让神里绫人做最后的确认。 “签下这份契约后,我负责将你带回稻妻,而你,从落入渊下宫漩涡到在夜之国所见的一切,都不得以任何口头、书面或暗示的形式,将之公布给除了我们三人以外的任何 人,更不得将此作为任何形式上的筹码,以此作为交换要挟我为你做事。” 秃秃张了张口,刚想提醒什么,转而换了系统私聊。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还有你的技能,你不是担心神里绫人知道了你的能力,万一之后利用你吗? [私聊]司露:担心,但是这事没法用契约约束,文法写什么?“不得对甲方时空穿越的能力加以利用”吗?——我自己就是搞这个的,知道当中的文字游戏有多少漏洞,他如果真的想使坏,仅凭文字契约约束不住的。 不得传播与“作为条件要挟对方”是可以用文字明文规定的,但“利用”的范围可太广了。 既然无法彻底杜绝,那不如直接缄口,别反倒提醒了他可以加以了利用。 神里绫人最后确认了一遍,干脆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司露跟着落笔,在最后一笔收尾后,纸上金光一闪,契约立成。 在座三人包括神里绫人都微妙地舒了一口气。 司露拉开群聊面板。 [群聊]司露:电子木鱼,你到哪了? [群聊]电子木鱼:在准备出发的路上了,到你们的海祇岛大概三个小时,怎么了,很急吗? [群聊]司露:……本来是不急的。 但现在她急着把神里绫人带回海祇岛,她自己也需要回海祇岛去复命——而她又没有开稻妻的传送点,只能通过群友传送技能回去了。 [群聊]司露:你之后来了别直接去珊瑚宫,去渊下宫的入口等我。 她要先锚定回渊下宫的入口。 [群聊]电子木鱼:?干啥? [群聊]司露:……我还要从后世的渊下宫给他们取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珊瑚枝啊!!那可是白花花的金钱!! 她已经损失了七百五十万,怎么能再损失海祇岛的酬劳!! 说起酬劳司露的心就在滴血,她默默收起那张用七百五十万摩拉交换的契约,和神里绫人说明了“三小时后才能回去”的事情。 神里绫人没什么表示,秃秃倒是开了口。 “那你帮我个忙。” 司露看向她。 “我带你去见个人。” 司露估算了一下时间,点了点头,临走前看向了菜菜和神里绫人:“你们在房间里乖乖等我,哪都不许去。” 神里绫人自然没有意见,倒是菜菜在桌上翻了两圈,慢吞吞直起上身,发出了灵魂拷问。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司露:? “你用来和神里绫人签订契约的纸,本来是可以用和散兵签名的那一张的。” 她有两张镌刻着岩神之力的契约,一张是和温迪的欠条,另一张是在雪山时和散兵签订的“心”的契约。 司露眼前一黑,发出惊天哀嚎。 “我的七百五十万!!” 第80章 司露试图冷静思考,然后发现思考失败,瘫坐在座位上,仿佛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起来啦!!”秃秃拽着她,“快跟我去见阿布拉克那小鬼,我已经给他传信了,再晚点他兄长和父亲就要回来了!!” 司露:失去梦想,吐出魂魄.jpg 秃秃想了想,选择另辟蹊径:“往好处想,你这张欠条拿着也没用,你难不成真指望从那酒鬼的牙缝里抠出七百五十万摩拉吗!” 司露有被这句话安慰到,稍微还了点魂,坐直了身体,“……但至少之前我还有抠一抠的念想。” “那张欠条不是一式三份吗?……那个谁那里不是还有一份吗?”秃秃瞥了一眼神里绫人,没把钟离的名字报出来。 “……按照那酒鬼耍无赖的程度,到了那个时候,他会只还那谁的两百五十万,直接忽视我的七百五十万。” 有理有据,秃秃没了辙,只能强行上去拽她:“那就先别想了,你还有三个小时就要跑路了,快和我走!” 司露被她拉着往外走,身后的神里绫人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大祭司要司露这‘神女’去劝导的,是刚刚门外那位阿布拉克?” 刚刚秃秃和阿布拉克出门后神里绫人就潜了进来,房门没有彻底闭合,让在屋内的两人听到了几句对话。 秃秃知道他签下了契约,也就多透露了一点:“差不多吧……不过也不能算是劝导。” 她看向司露,“那个光瓶的制作方法,你应该知道吧?” 司露点头。 当初阿贝多在旁边改良的时候她看在眼里,之后又有他给她讲解了一些原理与制法,她自然是知道的。 得到了肯定答复,秃秃拉着司露继续往外走。 神里绫人又开口了:“大祭司。” 秃秃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回了身:“还有什么事?” 神里绫人放下手中茶杯,像是叹了一声,“按照你们族中如今的现状,那位阿布拉克公子想要研制足以驱散累世黑夜的‘太阳之车’,当务之急可不是破解什么技术难题。” 这话一出,司露终于向他看了过去,连桌上的菜菜都抬了头。 秃秃顿住:“……什么意思?” 神里绫人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将头转向了司露:“你觉得呢?” 司露沉默了一会儿,看向秃秃:“依阿布拉克如今在他们家族中的地位,就算当真造出了人造光源‘太阳之车’,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怀璧其罪而已。” 秃秃不傻,夜之国两大家族中的弯弯绕绕与争权夺势,连初到此处的神里绫人和司露都看出来,她一个亲历者不会闭目塞听。 但她坚持道:“就算如此……也没有什么比落成‘赫利俄斯’——就是阿布拉克私底下为‘太阳之车’的命名——更为重要。” 司露见她这么说,就知道这多半是她的个人任务了。 神里绫人摇摇头:“并非说它不重要……只是事有轻重缓急,比起一味扑在研究之上不闻事实,若你们当真想要如此发明造福万民……权势是必须的。” 司露赞同了他的说法,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这个大祭司在你们家族中是什么地位,但显然阿布拉克在他的家族中,并没有多少话语权。” 在尚武的家族中不通武艺、闭门研究,每天都被父亲和兄长压着练功,甚至连重要的家族会议都没有他参加的份——这境遇怎么看也太惨了一点。 “你之前也劝过他,那么大的工程量,若是没有两大家族的鼎力支持,在人力物力这方面,便望尘莫及。” 秃秃抿了抿唇:“所以……我们需要‘神谕’。” 一个研究狂 魔阿布拉克说服不了长辈们相信他这天马行空的“幻想”,但如果是一个拿着常世大神使者降下的“神谕”的阿布拉克,显然就好办很多。 “哪怕造得出,也保不住。”神里绫人一针见血,“如此宏伟的发明,若是出自没有任何靠山之人手中,发明物与发明者,最终只会沦为掌|权|者的傀儡。” 秃秃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若是他的兄长与父亲……至少我的父亲可以支持他。”她像是有些着急证明自己的想法,“我想过的……如果这东西真的被造了出来,两家想必都会想要将荣誉与掌控权揽在自己手中,而有我们家族的制衡,他家也不会那么轻易视他为弃子。” 神里绫人重新拿起奶茶喝了一口,挑眉间似是隐隐有嘲讽之色,“你的父亲?……就是那位老人家吗?” 司露也有些一言难尽,“……佩尔西斯,你不会觉得你的父亲没有野心吧?” 神里绫人的指尖轻轻扣在了桌上,“刚刚引着司露这位‘神女’进你房间的时候,他可悄悄在神使眼前给那位族长大人上了不少眼药啊……” 又是自己家灯烛不够,又是这般铺张比不上族长家一半浪费的。 “而且……刚刚我们在来的路上也听到了不少有趣的见闻。”神里绫人的指尖拂过菜菜的脑袋。 菜菜嫌弃地吐吐舌头,避开他的指尖,离得他远了点。 神里绫人也不在意,继续道:“离‘神女降临’已经过去了至少两个小时的时间,但他们家族却无一人前来叩拜,除了那位偷偷跑出来的阿布拉克公子——这本身就是不合常理的事。” 哪怕内心对神明已经没有了半分崇敬,如今神迹亲临,也绝没有将这“不敬”摆在明面上的理由。 司露一下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他们都被拦住了?” 神里绫人笑笑:“就像‘太阳之车’若是被造出来,两大家族一定会抢夺它的所属权一样,你这位‘神女’亲至,怎么会没有人动歪心思呢?” 说着他幽幽笑了一声,“自古人心就是如此,人世间改朝换代千年……也洗不净这阴暗的人心呐。” 司露没有说什么,但秃秃知道这是她默认了神里绫人的说法。 秃秃低了低头:“……我知道他有别样的心思,不然不会拥有与拉克家族抗衡这么多年的实力……但他至少有底线……” 司露打断她,看了一眼神里绫人,拉着秃秃走了出去:“不管怎么说,先去找阿布拉克……‘神谕’与光瓶总得给到他。” 秃秃带着司露出了门,地底的夜风湿冷阴暗,两人出来前没有带烛火,但好在司露手上有光瓶,她拿了一个照明范围最低的,悬在两人前方。 走了一段路后,司露确定已经没有人能听到她们的谈话,这才开口道:“你的个人任务吗?” 秃秃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点走神,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嗯,是的,帮助阿布拉克制造出‘梦想中的装置’。” 梦想中的装置…… 司露摇摇头,没有对这个装置名做出评价,只是反问道:“那你怎么想?只是想要完成系统任务?” “……还有第二个选项吗?” “你如果只是想完成系统任务的话,神里绫人刚刚说的内容……其实倒也不必太当真,在装置落成的那一刻,你的任务判定就会成功,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就和你没有关系了。” 司露顿了顿,继续道,“但如果你为之后的剧情考虑……很可能系统在你这个任务完成后,会给你发布新的任务,比如家族之间势力争夺什么的。” 秃秃摇了摇头:“完成这个任务后我就打算撕卡了。” 司露侧头,秃秃笑了笑,“这个地方太 难生存啦……其实如果你这次没下来的话,我过两天大概就会在龙蜥的下一波进攻的时候,找个机会撕卡换身份——你看木鱼,也是地狱开局拿了深渊法师的身份卡,这次撕卡后好歹回到地面上了,好好做个人不香吗?” ……这倒也是,秃秃这个身份显然比木鱼的更艰难。 至少木鱼在深渊法师时期还能和他们见面,秃秃一个人被扔到了几千年前的渊下宫来,算是终极地狱开局了。 司露见她已经做了决定,便不再多说什么,她拉开系统面板看了看时间,转而道:“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们还剩下两个半小时。” 在两人离开房间后,被留在桌上的菜菜又默默离神里绫人远了点,而后才开了口。 “里费有则摸好心吗?” 你会有这么好心吗? 菜菜不相信这个表面看上去风光霁月,内里却一肚子坏水灌满心肠的神里绫人,会那么好心地开口提醒秃秃和司露这种事。 神里绫人难得地在思考事情时没有喝奶茶,而是将手伸向了一旁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 “不过是把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提出来罢了,这就是好心了?”神里绫人反问它,“更何况……就算我不说,司露也不会不明白。” 菜菜吐了吐舌头,神里绫人自动翻译了它的口音:“……也就是说,你提醒这件事除了给她们卖一个人情以外,还有其他原因。” 神里绫人有些意外地垂眸:“你来到这里后,似乎变得聪明了一点。” 菜菜:……没有被夸奖的感觉呢。 神里绫人笑了笑,“只是有点好奇……想要做个实验罢了。” 他和司露不同,是从后世的渊下宫传来的这里,而在探索渊下宫的同时,自然也看到了一些后世记载的、关于大日御舆的信息。 更多的事情与真相他再三考量下,还是决定闭口不言,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小小提醒…… 他开始期待之后的发展了。 第81章 三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司露拉着秃秃不放心地叮嘱道,“食物我给你放在冰盒里了,正常情况下能保存一个星期。然后关于那几个光瓶的原理和大概的制作流程……你自己考虑好给他的时机。” 和秃秃聊过后,最终司露还是没有亲自去见阿布拉克,转而去了他们宗族会议之地,在秃秃的配合下又从天而降了一把,传下“神谕”,玩了一场“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以渔”的戏码。 在这个尚武轻文的国家中,有本事能解析那光瓶原理的,只有阿布拉克一人。 而这份制作手稿,司露最终还是交给了秃秃,让她自己决定什么时候给他。 ——是直接交给阿布拉克速通任务,还是先想办法肃清族中的阻碍,再着手研制那“梦想中的装置”,全凭她自己选择。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秃秃已经被叨叨地有些哭笑不得,向她摆了摆手,“你联系到……你师父了吗?” 司露装模作样地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箓——如果是懂行的璃月人来,一眼就能看出这黄纸上的纹路都是闭着眼睛瞎涂的,没有任何作用。 但在司露高深莫测的“施法”与手势下,连神里绫人都没看出半点问题来。 “联系到了,”司露点点头,“他老人家已经到了海祇岛,正想办法把我召回去。” 秃秃废了好大劲才没有因为那句“他老人家”笑出声来。 司露向秃秃告别后,一手捞起菜菜挂在脖子上,一手抓着神里绫人的衣袖,最后将那张没有软用的黄符捏在了指尖。 她侧头看向神里绫人,叮嘱道:“你一会儿记得抓紧我。” 神里绫人垂眸瞥了一眼她揪着自己衣袖的手指,顿了一下,伸手拉住了她的指尖。 旁观的秃秃呆住:……男女嘉宾牵手成功??直接上手了吗?? 司露也呆了一下,挣了挣手腕:“别抓我的手。” 神里绫人微微挑眉,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拒绝得那么干脆,“……为什么?” 司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好掌握平衡啊,一会儿我们可能直接摔到地上,你拉着我的手,把我绊倒了怎么办?” 神里绫人:…… 他清了清嗓子:“我觉得……” 司露一把挥开他的手,坚持道:“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行吧。” 神里绫人不再坚持,转而扶住了她的手臂。司露再三确认了一下神里绫人袖子的结实程度,这才满意点点头。 “那准备好,我们要走了。” 司露已经发动过两次传送技能,算是驾轻就熟,再经历这眩晕感已经没有任何不适,倒是感觉到神里绫人抓着她的指尖微微收紧。 ……他不会晕车吧? 这想法在司露脑内闪过一秒,急速下坠间她已经带着神里绫人回了海祇岛。 “噗通”一声,司露落地了。 好消息:她这次终于不是四肢着地了。 坏消息:她直立着砸在了地上,脚崴了。 脚踝传来的钻心疼痛让她站立不稳,又没神里绫人拉着她,她脚下一歪,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正在崖边探头往下望的褐衣仙人看着从天而降的便宜徒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了一跳。 在膝盖着地的那一刹,司露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乖徒,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何必行此大礼啊?” 那个声音顿了顿,“……我没有红包给你啊。” 司露:……想起来了,秃秃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也是这个反应。 她幽幽抬头,看向了只出现在 过台词里的“木鱼师父”。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私聊]司露:……卧槽!你给系统塞红包了吧!!你们一定有py交易!! 眼前的这位褐衣仙人临风而立,崖边呼啸的烈风带着临海特有的水汽拂过他的周身,翻飞的衣袖袂角在海风中犹如一只振翅的苍鹰,傲然立于崖颠。 [私聊]司露:系统为什么给你捏了个这么帅的脸!!!这不公平!! 平心而论,系统提供给群友们的身体就没有难看的,但木鱼这已经是称得上惊为天人的颜值了。 ……这不科学,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狗币系统吗?? [私聊]电子木鱼:这就叫欧气,你们学不来的。 碍于神里绫人在场,司露只能一边瞪着他,一边干巴巴叫了一句:“……师父。” 电子木鱼眉开眼笑地应道:“诶” 司露:…… 神里绫人看着两人间有些微妙的互动,颇有几分意外。 ——他本以为司露那“仙人弟子”的身份也是编的,现在看来竟像是真的? ……就是眼前这“师父”,怎么看着有点奇奇怪怪的? 神里绫人本来以为司露只是给她师父行礼,但仔细一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多半是腿脚受了伤,而面前这个师父,眼见自己的徒弟受了伤在地上跪着,却好像没有搭把手的打算? 两人莫名的僵持有些久了,神里绫人这才上前:“……在下稻妻社奉行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 电子木鱼的眼光从司露身上挪开,看向了神里绫人。 [私聊]电子木鱼:好家伙,真人比游戏里的建模帅啊……这些帅哥送给你这样的钢铁成精来攻略真是暴殄天物。 [私聊]司露:?这是重点吗? 电子木鱼点点头,拂了拂衣袖,临风的崖边,他的眉目舒展而冷凝,颇有几番仙风道骨的味道:“吾乃璃月菩慧昙鸾真君,但在世间行走时,唤我‘木瑜’便好。” 神里绫人咳了一声:“……令徒……司露她受伤了,仙师不先给她治疗一下吗?” 木瑜这才注意到司露的不适,他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司露也不客气,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将全身的重量压了上去,撑着他站了起来。 木瑜将司露扶到旁边的石头上坐着,瞥了一眼她的脚踝——其实他连伤口都还没看到,就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小伤,先同为师回璃月吧。” ……事实上,只是他没有治疗技能罢了。 神里绫人:……这师父这么心大的吗?连看都不看一眼伤口就判断小伤了吗? 司露当即反对了起来,却不是因为那句“小伤”,“我先不回去,我还要去渊下宫拿珊瑚枝呢!” 她的报酬可全靠这株珊瑚枝了。 这师父看上去倒也很好说话:“那我在这儿等你。” 神里绫人:? “……她受伤了。”他提醒道。 结果这师徒二人显然没人把这当回事,司露摆摆手道:“没事,小伤,脚扭了一下而已……” “她自小在山野间长大,磕倒碰伤都是常事。”这位长辈也毫不担心。 说罢司露就撑着石头要站起来,尔后只觉得肩头一暖,一抬头,发现自己被神里绫人按住了。 神里绫人算是看出来,这师父是不打算给她治疗了——他们璃月仙人养徒弟的标准大概是“不死就行”。 他将司露按回去坐好,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根彩色的珊瑚枝。 司露:? 她呆住:“你拿到了?什么时候?” 神里绫人不清楚那“师父”对这件事知道多少,遵 循契约,他只能含糊道:“……去找你之前。” 菜菜在她脖子上提醒道:“神里绫人在去你那里前,先在渊下宫转了一圈,顺便把这珊瑚拿了。” 神里绫人将珊瑚递到她眼前,她却只是愣愣地看着,没有伸手的意思。 “怎么了?”神里绫人有些奇怪。 司露抬头,“……条件呢?” 这回换神里绫人愣住。 “这株渊下宫的珊瑚枝,神里家主总不会白白相赠吧?” 司露察觉到神里绫人的神情在听到这句话那一瞬间微微一沉,她一时吃不准那是什么意思,就见他已经握着她的手拉了起来,摊开掌心,将珊瑚枝放了进去。 司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神里绫人已经转了身,看向了木瑜。 “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自认为看穿了一切的木鱼大袖一挥:“行了,别说了,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司露:??? 第82章 [私聊]司露:?你在说什么狗话? [私聊]电子木鱼:我的原型不是狗谢谢。而且你看不出来吗?神里绫人明显对你有意思。 [私聊]司露:拉倒吧,我这里看他好感度才35点,连满分的一半都没到,你管这叫‘有意思’? 司露看着系统面板上的好感度叹了口气。 [私聊]司露:而且你不知道这人心有多脏,这位社奉行家家主除了喝奶茶的时候,其他时间都在暗搓搓地算计人。 [私聊]电子木鱼:那他喝奶茶的时候呢? [私聊]司露:……心情愉悦地算计人? [私聊]电子木鱼:……嘛,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是在那种环境中长大的人,如果心眼不多一点,神里家早就被那群政|客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私聊]司露:那确实,但当我自己成为他的算计对象的时候,就不那么愉快了。 [私聊]电子木鱼:?那这人不行。 算计无关人士,可以,算计到群友头上,达咩——群友们就是这么双标的存在。 就在两人用意念系统交流间,神里绫人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怎么说呢,如果之前他还对这位仙人的身份抱有一丝怀疑的话,木瑜这句话反而打消了神里绫人的最后疑虑。 ——就这脑回路清奇的程度而言,要说不是一脉相承还真没什么说服力。 ……现在想想,渊下宫那位大祭司很大概率也是师出同门吧。 查询岩王帝君招收眷属标准 查询岩神眷属收徒标准 “……承蒙仙师厚爱,只是此事……还是征询一下司露小姐自己的意思更为妥当。”神里绫人思量着体面的答复,“只怕到时,流水有情,落花无意。” 他看向司露,就见对方眼眸一抬,“……不好意思,我不是落花,我是食人花。” 神里绫人:…… 一片尴尬的气氛中,木鱼摆摆手,揭过这个话题:“那这位神里家主,刚刚是想说什么?” 神里绫人干脆道:“希望真君可以准许司露姑娘下山,前来稻妻做客。” 说着他笑了笑,“实不相瞒,司露姑娘聪慧过人又博学多识,在下一直想着她与家妹一定十分投缘,故想向她下一封请帖,正式邀请司露姑娘来神里家做客,但她似乎顾及师门规矩,不便下山?” [私聊]电子木鱼:我什么时候给徒弟定过这个规矩? [私聊]司露:醒醒,我都不是你徒弟。我诓他的。 [私聊]电子木鱼:那你要我怎么回? 木瑜瞥了一眼司露聊天框里的意思,边斟酌道:“……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她已学有所成,到了下山历练的年纪,但近期不行,璃月正值一年一度的请仙典仪期间,她身为仙人弟子,理应聆听帝君教诲。” 神里绫人见木瑜松口可以放她下山,松了口气,点头:“那是自然。” 得到了“师父”的首肯,神里绫人转身看向坐着的司露,走了过去。 他走到她面前,微微蹲下身,半跪的姿态多了一分溢于言表的郑重。 他在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了一份藤色的请帖,递到了司露面前。 她低头一看,淡紫色的绢面上印刻着神里家的雪椿纹家徽,是十分正式的公文。 司露接过请柬,打开看了看,自己的姓名赫然誊于抬头。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个?” 自从她来到海祇岛后,明明一直都和神里绫人在一起,几乎没有分开的时候,就算是自己先去渊下宫时,神里绫人也一直和菜菜同行。 神里绫人眸 中溢出几分笑意,“神里家的家政官做事,一向迅捷妥当。” 司露其实并不排斥神里绫人的邀请——毕竟等他们走完璃月的剧情,早晚也是要去稻妻的。 但他此刻颇为郑重其事的邀请,还是让她怔了一下。 神里绫人复又递上了一块玉佩,“这块椿纹佩就算不用作钱庄信物,也可在下次前来稻妻时,免去你的种种冗杂手续。” 现在稻妻仍在锁国阶段,外乡人要来本土,光是报备流程便不胜其烦。 这下司露便不得不收了。 她将玉佩捏在手中:“……那便作为通关的信物,等到下次来稻妻时,必完璧归还。” 神里绫人眸中笑意更深,“扫榻以待,倒屣相迎。” 他站起身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请帖中的最后一句,便是我对司露小姐最后一问的答复。” 司露一时没想起来自己的“最后一问”是什么,就见神里绫人已经向木鱼告辞。 他离去时步履从容不见丝毫忙色,但司露却意识到,大概是社奉行出了让他和珊瑚宫心海告别的时间都没有的急事。 司露低头,将请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一句与前面所有格式化的公文都不一样的字迹。 流水般飘逸的走笔中,掩着笃定不渝的风骨。 ——是的,非你不可。 司露想起之前露子巫女拉着他们游览海祇岛时,神里绫人就透露出了一定要将自己拐入稻妻这幅烂摊子的坚定意志,她无奈道:“非我不可吗?” 如今他给出了答案。 木鱼看着司露盯着请帖愣神,凑上来看了看,也看到了这句话,砸了咂舌道:“啧啧,我们的钢铁老六不会要被这句话撩到开窍了吧?” 司露不解地抬头:“啊?什么开窍?” 木鱼:“……那你盯着这行字那么久干啥?” “我在思考,社奉行家主的亲笔字迹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用途。” 就像岩神契约一样,这种难得一见的东西,总得物尽其用才好嘛。 木鱼:“……没事了,当我放屁。” 在老六身上找恋爱的蛛丝马迹,就仿佛在严寒的雪山上找桃花林一样。 突出一个“这就不可能存在”。 司露扶着木鱼站起身,“走吧,先回珊瑚宫,交了任务后就回璃月。” 之后的一切就出其预料地顺利了——司露一瘸一拐地拐回了珊瑚宫,游戏里的奶妈天花板珊瑚宫心海挥挥手就治好了她的伤,而后对她带回珊瑚枝表达了感谢。 最终两人的交流在“签订与蒙德晨曦酒庄的贸易契约”后愉快落幕。 珊瑚宫心海亲自将这对“师徒”送出珊瑚宫,友好地告别。 末了招了招手,露子便递上了一个布袋。 “这是什么?” 司露好奇地接过,打开一看,是一些亮晶晶的……结晶? 珊瑚宫心海笑笑:“是在看到司露小姐的灵宠后,我特意命人准备的——仙人豢养的灵宠定不似凡物,想必对这些元素晶核与浮游灵核更感兴趣。” 她猜的没错,菜菜一看到那一袋子晶核就两眼放光。 “好耶!”他欢呼一声就想钻进袋子里大饱口福,被司露一把揪住。 “要懂得节制。”她瞪了他一眼,以防他像之前吃龙泪一样吃撑。 看着菜菜口水直流三千尺的样子,司露思考着要不以后专门向海祇岛进口他的“蛇粮”。 但这都是后话了,如今她再三向珊瑚宫心海告别,而后跟着自己的“师父”踏上了返回璃月的路。 “那么,问题来了。” 站在海祇岛的海岸边,司露看着前方一 望无垠的海水,发出了灵魂拷问。 “我们怎么回璃月?” 木鱼愣了一下:“开技能传送?花花不是在璃月吗?” 司露看着他:“……那你开,我积分要留着解锁技能。” 木鱼沉默了一下:“……我来之前积分也刚刚开完最后一个技能,本来想来了以后蹭你的顺风车回去的。”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司露叹了口气:“那你怎么来海祇岛的?” 当时她可不在海祇岛上,木鱼又不可能是锚定了她和秃秃来的。 木鱼又沉默了,半晌才道:“……走海路过来的。” 司露挠了挠头:“坐船?那我们就再坐船回去呗?” 木鱼瞪她:“我一个仙人,怎么会用凡夫俗子的东西!”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那你怎么来的?总不能是飞过来的吧?”司露狐疑地看着他,“你的原型也不是仙鹤吧?” 这么一想,好像她还真不知道木鱼这“仙人”的原型是什么动物。 记忆中璃月的典籍里也没怎么花笔墨描述他。 木鱼这次沉默了更久,“不是,但我来的方式……确实和我原型有点关系。” 他有些不太自然地捋了捋衣袖,然后缓缓道:“……我可以载你回去,但你要答应我,回去后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司露:……“载”?? 他原型是啥?总不能是鱼类生物成精吧?……木鱼非鱼吧。 在她疑惑间,就见眼前青光一闪,再定睛一看,旁边站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趴在沙滩上的……巨型乌龟。 “你原型居然是王八!!!” “你才王八!”大乌龟的小眼睛瞪着司露,“我是高贵的海龟!” 司露笑倒在沙滩上,“我就说那个狗币系统怎么会这么好心,哪怕给你开了一扇门,也会在门外砌上一堵水泥墙。” ——风流倜傥的大帅哥真身竟是一只千年王八,这才符合系统的作风。 “笑什么笑,你还要不要回去了?”大王八不耐烦地甩动着短小的四肢。 司露擦掉笑出的眼泪,爬到了大王八的背上:“来了来了。” 她骑在木鱼的背上,大王八缓缓入水向海的那一头游去。 波涛汹涌的稻妻外海在这位龟仙人的行驶下如履平地,司露不由感叹道,“你这样算不算……乘风破浪的王八?” “再说一遍劳资是龟!” “好的王八,听到了王八。” …… 远在稻妻本岛的天守阁中,九条裟罗向将军大人例行汇报完毕后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离开。 人偶将军微微抬眸:“九条大将还有何事?” 九条裟罗低头道:“……关于稻妻外海,勘定奉行的海域勘测队近期似乎捕捉到了自稻妻离岛的一支……船队?” 听出了一贯公事公办的九条裟罗话中的不确定之意,人偶将军有些惊讶,但却仍然没什么表情,只是道:“此身虽已下了锁国令,并以九天雷霆封锁了一切来往稻妻之路,但若是有能人之辈借助自己的力量突破此身雷霆之封锁,‘来去自如’是对他们实力与勇气的嘉奖。” 雷霆之力锁不住提瓦特大陆上所有人,连人类之中都有南十字星那样的能人异士,更别提那些可以成精的精怪了。 只是近期已经鲜少听到这样的禀报,九条裟罗话中的犹豫让雷电将军倒也起了几分意外:“那支船队共有几人?” “一人。” 人偶将军挑眉:“一人?” “是,一人,并且她的航行工具有些……不同寻常。” “不同寻常的 载具?” “……是一只,王八。” 人偶将军:? …… 晃晃悠悠的水路航行让司露有些“晕船”,好在木鱼的龟壳足够大,她直接躺在他的壳上睡了一觉,再度醒转时,已经到了璃月海域。 木鱼挑了一处僻静的海岸线上岸——毕竟这幅尊容如果从璃月港口上岸,他的美少男形象可就再也挽回不了了。 司露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稻妻海岸不是有雷电将军降下的雷暴吗?我怎么没听到声音?” 她本来还想着木鱼在那块地方叫醒她,她想办法躲一下那些雷暴呢。 木鱼不知道不是不是当乌龟当久了,说话也有些慢吞吞的:“……我开技能了。” “技能?”司露想了想,“……你的技能是盾辅?” 木鱼上个马甲由于是深渊法师,不太方便开系统技能,一直用的法师本身自带的元素技能。 这么想来,群友们还不知道木鱼的技能呢。 “严格来说不算吧……” “那你的技能是什么?竟然能护住我不被雷劈?” “……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木鱼含糊念了一句话。 司露呆了呆:“你的武器是马哲??” “不,这是两个。批判的武器:一个碎碎念的技能,简单来说就是唐僧的念经烦死对方。武器的批判:类似于金刚不坏身的防御功法,短时间内给自己和周围队友施加一层护盾,盾条按照所耗费的功德值来算。” 司露对于在一个玄学世界出现马克思主义唯物论接受良好,她深吸一口气:“……那你第三个技能呢?” 抛开第一个不明觉厉的嘴炮技能,第二个听上去是辅助啊,和敌人打起来直接冲上去拿龟壳挡技能吗? 然后司露就看到木鱼慢吞吞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木鱼?? ——实体木鱼,用来敲的那种。 “南无加特林菩萨——全屏aoe。” 司露:…… 怎么说呢,就是有种……佛光普照(物理)的美感。 不管怎么说,两人已经从稻妻顺利回到了璃月,木鱼和司露在岸边告别,木鱼要回绝云间,司露则想着回璃月港去找花花。 ——反正她在璃月的“家”也只是一个小房子,不如去新月轩蹭豪华套房。 她一早就和花花联系过,等到慢吞吞走到新月轩的时候,客房已经准备好了。 司露“duang”一下躺倒在柔软的床上,感慨真不愧是璃月数一数二的酒店套房。 房门被敲了两声,花花打开门,带着一个接近两米的壮汉走了进来。 司露看着那个壮汉,结巴了一下:“……我、我没点特殊服务啊……” 花花:…… 那壮汉看着块头大,但好像憨兮兮的,没听懂司露的意思,只是径自走到桌边,给两个杯子倒了水。 “这是摩托,我新招的……咳,酒店打杂,来自北方的战斗民族。” 司露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哪看到过他:这不是在西风教堂门口被自己坑的那只水胖吗!! ……确实是战斗民族呢。 花花摆摆手让摩托先离开,随即坐到了桌边。 司露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有话说,本想径直补觉的,也只能打起精神坐到了她对面。 喝了一口价值千金的茶叶,她叹了口气:“……你说吧,是你的个人任务也碰到问题了吗?” 她算是发现了,自从主线任务进入cd后,她就成了群友们的机动救火队,天天满大陆跑着帮忙完成任务。 “不是,是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 花花的表情异常严肃,听得司露也不由地放下了茶杯。 “在那之前先问你一件事……你这次去渊下宫,看到秃秃了吗?” “看到了啊,”司露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不是还帮她送东西了吗?我群里也说了啊。” 花花皱了皱眉,而后须臾便松开,看向司露,压低了声音。 “这件事我也只是猜测……只是有一定几率,并不代表百分百保真……” 花花这神神叨叨的样子让司露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见花花深吸一口气,语出惊人。 “我怀疑我们群友中|出了一个内鬼。” 第83章 司露捏着杯子的手颤了颤,而后缓缓问出了一句话。 “……你说的这个中|出,它正经吗?” 花花:? 这不正经的打岔倒是一下子冲散了这过于凝重的氛围,花花噎了一下,也不再面目凝肃。 她抓了抓头发,一丝不苟的发簪凌乱了几分,语调却放松了一些。 “也不能说‘内鬼’吧……就是……我觉得,我们当中可能有人的任务和大家的主线,或者说……大部分人的剧情走向,是相悖的。”她叹了口气,“就是……剧本杀你知道吧,所有人的任务都是找出凶手,但是凶手的任务就是隐藏自己的身份。” “也就是说,你怀疑我们之中有人拿到了我们不同的任务?”司露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是,而且……怎么说呢,额……” 能言善辩的花花难得有了措辞困难的时刻,她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像是捋了一下思路,才继续道。 “就是,很可能那个‘内鬼’也未必就是对我们不利……这么说也不对,就是我觉得,我是不太想怀疑大家的……毕竟我们都是从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十几二十年的交情了。” 司露看着有些混乱的花花,开口问出了关键点:“你先说说,你为什么会产生这个怀疑?” 花花:“首先就是团队分配积分的那个‘反对’按钮——我觉得这个系统不太会像做无用功的样子,这个按钮肯定有用,就算现在没有,也很可能以后会有用。” 司露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看到那个“反对”按钮时,其实心中也跳了一下。 她甚至自己还试用了一下那个按钮,最后才得到“少数服从多数”的结论。 “先抛开系统设置这个‘反对’的用意不说,如果真的有内鬼,内鬼又是要和我们反着来的话,就他一个人反对也没用,”司露分析道,“因为积分分配的提议显然是少数服从多数。”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但司露决定先按下不提。 花花点头:“是的,所以这只是其一。” 她看向司露,像是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其二就是……散兵被冒名顶替的那次事件。” 这也在司露的预料之中,毕竟当初散兵也阐述了这个可能性。 “但是,如果那次事件真的是内鬼所为,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司露摸了摸下巴,“难道他的个人任务是‘让散兵失去蒙德众人的信任’?” 花花老实摇头:“我不知道。这事我们没法从他的目的反推回去,因为我们现在对这‘内鬼’——我是说,如果他存在的话——了解还是太少,信息量不足以判断他的目的,只能盲猜,而盲猜是没有意义的。” 她又叹了口气,“如果只是这两个模棱两可的事的话……我可能还只是有所怀疑,或者说我根本不会怀疑……但是有件事,其实我一直都没有说。” 司露心头一跳:“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们刚穿越时候的事吧?就是,我们先碰到了系统,然后和它聊了一会儿,才传送到大陆上,开启了系统面板。” 司露点头。 “我那个时候脑子浑浑噩噩的,好像五分钟没聊满就结束了对话,所以可能比你们都提前传送来……然后我,人也不太清醒……毕竟碰到了这种事嘛。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第一个传送来的,但是我只记得,我在第一次开启系统面板的时候,查看到的积分面板的团队总积分,是0。” 司露:“……” 花花看着司露沉默的样子,以为她没有理解她的话,于是比划道:“就是,你知道,系统面板打开第一页就是积分,而当时我只是瞥了一眼就跳到了其他面板……技能和聊天记录什么 的,后来再跳回去的时候,总积分就变成4514了,我那时候真的以为自己是记错了。” 司露依旧沉默,花花继续道:“当时我们觉得这是系统送的新手礼包,但是想想其实就不太经得起推敲——如果真的是新手礼包,大概率都是个整数,不太会选择个4514这样像随机的数字……这数字看上去,更像是……从0积攒起来的分数,又或是……从整数用剩下的分数。” 这些话她说出来显然也很艰难,花花又开始抓头发了。 “我只说我的判断……就,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有一个群友,穿进来的时间比我们都早,他已经做了一部分任务,积累起来了这么多积分,最后归为了团队积分?”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其实是件有些细思极恐的事情。 有一个人先他们穿越过来——或者说,先他们“苏醒”,开始在提瓦特世界做任务。 而从司露他们接到的主线任务编号是从“1”开始的来看,他在当时连主线任务都没有开启。 也就是说,他靠着做每次只给50积分的个人任务,一路攒到了四千多分。 最重要的是,还将那些积分归到了可分配积分里,自己一分没花——又或者他花了,但是哪怕花了之后,也还剩下四千多点。 ……牛啤坏了。 “但这又说不通,”司露道,“我们的个人积分是没法归进可分配积分里的,只有大家共同完成的主线积分,可以进可分配。” 这点他们最开始也分析过,最后大家一致认为这是系统为了防止大家刷分采取的手段——不然分配给了你,你再放进可分配,再分配给你,不就能无限卡bug刷分了吗? “我想过,”花花道,“但如果这个人已经特殊到可以比我们提前苏醒了……那他如果能得到系统其它的不通。 司露代入了一下,如果是自己的话,她甚至能做到直接和系统谈判——你让我先单打独斗?好,那把我的积分都归进可分配。 花花又叹了口气,“所以这也是我说……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内鬼’,他未必是想对我们不利——因为他至少把积分留给了我们,还留了四千多。” 如果这个内鬼最开始就和他们是敌对的话,他根本没必要给团队留四千多分,直接自己全部用掉,还能更好地掩盖身份,不会露出现在这样的破绽。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他们的主线任务能做的那么顺利,其实离不开这四千分的功劳。 至少这四千多的积分,让大家都解锁了第一个技能——而司露、默菈、花花几个人的技能几乎就是完成蒙德主线的主力军。 如果没有司露的时间倒流和默菈的金钱buff,他们一路过来不会那么顺利。 真要说起来,这“内鬼”现如今做过的唯一一件可能对大家不利的事,就是给散兵泼脏水。 ……甚至没有对群友下手,迫害的还是提瓦特npc。 花花该说的已经一口气说了,两人在房间静默地坐着喝茶,司露半晌后终于开口。 “你刚刚开口就先问了我秃秃的情况……所以,你最怀疑的是秃秃?” 花花又开始叹气:“……不算吧,毕竟我觉得她……额,没这个能把所有人都骗过去的智商。” 秃秃显然是个并不笨,但也没聪明到碾压所有群友的孩子。 司露:? ……很难说秃秃如果听到这句话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就这么说吧,在我这段时间观察下来,如果一定要我说怀疑谁的话,之前一直是两个名额……” 由于花花的视角比别人多了一个“积分莫名增长”的线索,所以她多少会比 大家观察谨慎一些。 “你看,在你去海祇岛之前,我们所有人,你、我、默菈、木鱼,我们都是见过面的。” 在完全没有可靠线索的情况下,花花对于“内鬼”的判断只能用最原始的“找不同”方法。 司露明白了她的意思:“当时只有两个人和我们只用过群聊联系,秃秃和嘉波。” 花花点头:“一开始我不太能判断他们两个谁……更有问题,所以一直没说,但是你这次去渊下宫,实打实地看到了秃秃,所以……答案很明显了。” 她又开始叹气了——花花今天一天叹的气比穿越过来后加在一起都多。 “而且……你真的没发现吗?在那之前,所有人都在群聊里或多或少地聊过自己的信息,秃秃虽然没和我们见面,却也一直和我们吐槽她的个人任务和环境——但只有我们的群主本人,他从来没有提过一次自己的情况。” 司露垂眸。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是什么身份?用什么技能?个人任务是什么剧情?到现在积累了多少积分?” 随着花花一个接一个地把问题抛了出来,司露也只能沉默。 她不知道,没人知道。 从穿越来的那一天开始,嘉波就没有提到过任何关于他个人的信息。 连群内的讨论,他多半也只是话题参与者,而非发起者。 他一直充当着一个连司露都迷茫时给大家指明方向、最后拍板定案、分配积分的角色——就像他在现实中,在大家这群朋友中做的那样。 因为太习惯、太习以为常了,所以几乎没有任何人发现不对。 花花最后看向司露:“而且,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一个‘内鬼’,精明到足以瞒过我们所有人——甚至包括你的眼睛,那我们群里只有嘉波。” 司露一向是群里大家公认的任务主心骨,不止是因为她的个人线是刷好感,更是因为她敏捷谨慎的思路和千奇百怪的方法脑洞。 看似脱线到天边,却环环紧扣着逻辑与人心。 如果有一个人能在这方面与她媲美,那只有嘉波。 “……归根结底,他目前的信息太少了,”花花最后总结道,“大家都知道他的性格其实不算开朗,对我们也总是报喜不报忧,一直像个长辈大哥哥一样照顾着我们。” 但这种时候……真的很难不怀疑。 “而且我们退回最开始的话题,为什么系统会出现‘反对’按钮?就像你说的,如果只有一个人反对,那这按钮形同虚设。” 司露缓缓接口:“……但如果系统的设想中与我们‘对立’的人是群主本人——那他就成了那‘一个人’。” “反对”不是给“那个人”准备的。 “同意”才是。 花花耸耸肩,没有继续说下去。 良久的沉默后,司露开口,“所以你和我说这些……”她住了口。 花花笑了笑,“这种时候吧,如果我说‘因为我相信你’……依你连对‘感情’都需要靠理智分析的性格,也不太会相信。” 她叹了口气,“其实也很简单,按照逻辑来看,‘内鬼’多半与我们的目的不同。” 她没有用更激烈的词语,只是微妙地用“不同”来形容。 “但你是全程都带着我们做任务的人,很显然你的主线和我们是一样的,完成蒙德主线后你又忙前忙后地帮群友们做个人任务——如果我们之中有谁最不可能是内鬼,那只有你。” 她顿了顿,“而且,我们之中,你和他最熟悉。” 嘉波是个有些孤僻的人,司露小时候也是。 幼年时期的孩子们没什么心眼,单纯天真,自然更喜欢开朗的朋友,对于孤僻沉 闷的孩子,总是有些疏远的。 所以在孤儿院玩得好的这群人中,只有她和嘉波是从小就关系不错的——至少在大家看来是这样。 秃秃的嫌疑已经被排除,那对于嘉波的试探就该提上日程了。 司露是最合适的人选。 或者说,如果“对手”是嘉波的话,花花必须确保唯一有能力和他抗衡的司露至少得知道所有真相。 房中的气氛已经凝滞得连菜菜都躲进了司露头发里不肯出来,两人一杯一杯地喝光了所有茶水,司露终于放下了杯子。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确认的。” 第84章 说是要确认,其实司露一下子并没有什么太清晰的主意。 花花说完这些话后拍了拍司露的肩膀,默默离开了司露的房间,体贴地留给司露自己思考的时间。 司露确实在思考——但思考的却并不仅仅只是“内鬼”的事。 花花说的这些疑点,司露都十分赞同,确实从任何一个群友的角度来看,这些疑虑都是合情合理的。 但前提是,司露知道另一桩秘密。 ——系统是有一个“内在人格”的。 那个人格暴躁、记仇,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控冷冰冰的ai,比如司露第三个技能的积分,她至今都怀疑是它动的手脚。 花花根据她现有信息做出的推测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那一切都建立在“系统是死物”上。 但这个系统是活的。 也就是说,“反对”的按钮也好,积分的不正常增长也罢,甚至是散兵的那件事,桩桩件件,都有可能是出自那个内在人格的手笔。 一个掌握了所有人信息与动向,甚至拥有高次元手段的人格化ai,能做到这些事简直易如反掌。 如果是这样,那它的目的很显然就是让群友们内讧。 但是……这对它又有什么好处呢? ——司露再次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她既想不明白这个“内鬼”的做法有什么好处,更想不明白“系统”挑拨离间有什么好处。 就像花花刚刚说的,信息量过于稀少的当下,所有的推测都等于盲猜,而盲猜没有意义。 而且如果她对于系统捣乱的猜想成立,那现在她还面临着另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如果系统那个人格当真能掌握她们的一切动向,那她和花花的这番谈话,是不是也被它捕捉到了? 这也是之前司露一直瞒着群友们,没有将“系统拥有人格”这件事透露出去的原因。 她深恐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之下,那这件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承担了风险。 如果“内鬼”只是它抛出来的一个饵……真正的目的掩藏在这个诱饵之下,那,它会是什么呢? 司露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脑中过了万千种思绪,似乎每一种应对方法都有风险,稍有不慎都会牵连到群友。 她难得地犹豫了好一会儿,随后戳了戳脖子上的菜菜。 “我问你,如果在你肚子还饱的时候,面前出现了几条路,每一条的尽头都有饕餮盛宴,但是路上也都有可以预见的风险,你会怎么办?” 菜菜听得有点云里雾里的,它知道司露多半是在说刚刚内鬼的事,但它不知道这问题和内鬼有什么关系。 但它首先关心一个问题:“掏……什么宴是什么东西?” 司露:……不愧是你。 “就是好吃的。”她用最简单的话给他解释。 它本能地想了想,“必须选一条吗?” “也不是必须吧……原地苟命也是一种生存方式?” 如果她将这些事都压下,什么都不做——至少对于其他群友来说,这是一种苟命的方式。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按部就班地刷分刷满十万,开开心心地回家。 ……前提是后续不会再出现什么特殊情况——当然,这个可能性很小就是了。 “原地苟命……”菜菜跟着重复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司露以为这就是菜菜的想法,叹了口气:也是,按照菜菜这怂样的性格,大概会选择能苟一天是一天。 但却见它想了半天后,突然摇了摇头:“如果是我,我不会苟在原地,不管怎么样,肯定要选一条走。” 司露有 些讶异地看向它。 “因为我总要吃东西的呀,”菜菜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天真,“我现在还不饿,但总有饿的一天,总不能指望天上掉馅饼吧?更别说路上有风险了,我肯定会选择在我更有体力的当下出发,不然等我都饿得不行了,哪有吃饱的时候有力气,怎么去应付路上的危险呢?” ……难得见到这条脑袋小小细胞少少的菜花蛇也能说出这么颇有哲理的话,司露都愣了一下。 大概是在她身边跟久了,连菜菜都耳濡目染上她“主动出击总好过坐以待毙”的性格了。 结果刚刚说完大道理的菜菜顷刻间就软了下来,缠着她的脖子呲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颊,笑得很鸡贼。 “嘿嘿,我那是站在你的立场上想这个问题,但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在原地苟着了。” 司露:? “苟着干嘛?等死?” “等你啊!”菜菜说得很理所当然,“你肯定不会放着我不管,在你来之前我苟住就行了!” 菜·好吃懒做·贪生怕死·菜想得很简单,只要司露到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司露:……好吧,很符合它的习性。 她叹了口气,菜菜可以苟着等后援,她可没有啊。 苟得越久,她掌握主动权的难度越大。 打定了主意,她拉开系统面板,给从未发过私聊的那个id发去了私聊。 [私聊]司露:在吗?现在有空吗? [私聊]群主:¥&&…… 司露:? 这一连串秒回的乱码瞬间将司露心中的疑心拉到最大值:等会儿,这人不会被系统夺舍了吧?? ——直到看到了下一句话。 [私聊]群主:……不好意思,突然弹出你的私聊愣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司露:…… 倒也不必如此激动…… [私聊]司露:也没什么,就是之前我给秃秃和默菈都帮忙了个人任务,刚刚和花花咸鱼也碰了面了,就想起你了,正好我现在不忙,来问问你有没有要帮忙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冒出了一句话。 [私聊]群主:什么时候我们之间在聊天的时候,开场也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托词了? ……他看出来这是司露的托词和借口了。 司露其实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这是嘉波,好像也不太意外了。 她更在意的是,嘉波的话很直。 他没有顺着她的托词寒暄下去,而是直接点出了她的别有目的。 这对于他们八百个心眼子的群主大人不太常见,直来直往的,反倒让心怀疑虑的司露有些犹豫了。 她顿了一下,选择以直抱直。 [私聊]司露:我现在要传去你那里,你方便吗? [私聊]群主:我完成手头任务的这一环,五分钟后吧。 不算长的等待时间,司露答应了下来。 事实上还没过五分钟,三分钟后对方就发来了消息。 [私聊]群主:来吧。 司露没有犹豫,直接发动了队友传送,在熟悉的晕车感中,“噗通”一声又摔倒在了群友面前。 “噗……” 听到熟悉的笑声,司露边爬起身来边咬牙切齿:……总有一天要把想出这个传送姿势的破烂系统给沙掉。 她抬头,发现自己定位了嘉波,传送的方位居然又是稻妻。 但不是她之前去的海祇岛,而更像是正统鸣神统治下的列岛,从远处山头上恢弘的天守阁就能看出来。 嘉波显然知道她的疑虑,他屏着笑解释道:“我这个身份是九条家手下的一个足轻,目前 正在苦逼地搬砖,干着给眼狩令助纣为虐的任务。” 看着他身上的足轻制式铠甲,司露知道他没有半点隐瞒自己身份的打算。 嘉波的样貌和原先现实中的他差不了多少——事实上他们几个人除了木鱼最开始穿成深渊法师以外,得到的身份样貌都和自己原本差不多,一定要说差距的话,系统捏出来的颜值和本身的长相,大概就是美颜前美颜后的区别吧。 司露看着他,突然开口道:“不扶我起来吗?” 嘉波眸中闪过一丝愣怔,随即伸了手,边笑道:“你这样直白地求助的样子倒是不多……” 手臂触到司露的那一刻被她反握住,臂膀上传来的微弱触感让他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接了话。 “……见。” 司露握着他的手臂,面色如常:“之前传送的时候就摔过一跤,挺狠的,这次摔得也有点疼,站不起来了。” 嘉波回握住了她的手臂,像是在借力让她撑住。 两人靠的很近,甚至手臂交叠在了一起,远看颇向一对如胶似漆的恋人。 但在交触的臂膀上,细微却清晰的摩擦感顺着两人的触感神经一路传递至脑中。 在嘉波扶起她的那一刻,司露的指尖微动,在他的手臂上一笔一划地写起了字。 【系统有问题。】 嘉波只是愣神了一瞬,便明白了她的用意,若无其事地回握住了她。 【明白,你说。】 得到了他的答复,司露微微松了一口气。 就像她和菜菜假设的那样,摆在她面前的几个选项都有风险,但她必须挑一条路走下去。 如果系统的目的是挑拨离间,那么它的目标很明显如今在嘉波身上。 在此前提下,如果嘉波是无辜的,她就必须让他知道这件事——而他有别于其他群友的谨慎敏锐也让司露相信,让他知道这件事的风险会比让其他人知道更安全。 ……让其他人对上系统,很大概率会被耍得团团转。 至于另一种“嘉波真的是内鬼”的可能……司露不是没想过。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内鬼,那她更要来会会他了。 若嘉波真的是内鬼,那她这一招打草惊蛇,多少也能让他投鼠忌器。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口中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我怀疑我们群友中|出了一个内鬼,目前看来,你嫌疑很大。” 一直缩在她脖子上的菜菜惊了:她在干什么??直接跑到怀疑对象面前怼脸问吗?? 好在她还知道隐去花花参与的环节,只说是自己的怀疑。 她边说着,边在嘉波的手臂上写道:【挑拨离间。】 嘉波只是怔了一下,便接受良好,甚至脸上的笑意都未变分毫:“因为散兵的事?” 嘉波回道:【系统?】 司露简单地在他手臂上打了个勾,口中却道:“不止,还有其他佐证,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听听你的说法。” 【系统,(有)人格,有(操控系统的)权限,(你是它的)挑拨目标,小心。】 触感写字多少还是有些麻烦,几句聊天间司露只能挑关键词写,但嘉波接受良好。 嘉波回了个勾表示明白,口中的声音却有些冷了下来,边道:“现代司法都讲究疑罪从无,谁质疑谁举证,你没头没尾地就要我自证清白,你让我说什么?” 司露一边叹着这家伙的反应真上道,一边也冷了声音,“我如果真的怀疑你,就不会浪费一百点积分传送过来听你解释了,我也不希望我们之间出现隔阂。” 嘉波一边演戏一边写着:【目的?】 他道:“我和大家作对的好处是什么?损人不利己 ?” 司露一时没明白他问的是系统还是她的目的,干脆都回答了一遍:【系统,不明,我,将计就计。】 “但是你在我们穿越这么久以来,几乎都没在群里说过关于自己的身份和信息,现在我连秃秃都见到了,唯独对你还是一无所知。” 嘉波顿了一下,换了个问题:【(系统的)人格,(可以一直)监视(我们)?】 口中道:“你见过的人就没有问题了吗?你们不是所有天天24小时待在一起,怎么能保证私下里他们在做什么?” 说着嘉波笑了一声,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就好比说,如果你‘有内鬼’这个结论是通过其他人得出的,而他来让你试探我,你就不怀疑他了?就不可能他是先发制人,他自己才是那个内鬼,为了推诿嫌疑,把脏水泼在我身上,推我出来当替罪羊?” 司露这下是真情实感地愣了:嘉波这一波可以啊,如果真的是系统的挑拨离间,他直接就让系统看到了真切的效果,三两句话就又挑拨了她和花花的关系。 她写道:【不一定24(小时监视),(我见过)两次,暴躁,记仇,(掌握)大部分(系统)功能,(和)任务。】 边回道:“如果在来之前只是几分怀疑,那现在看你的样子,嫌疑更大了……你知不知道你激动的样子很不同寻常——如果你真的没有问题,按照你的性格,你只会冷静地给我解释,而不是这样无厘头反击回来。” 嘉波得到了大部分信息,心里也有了个判断,但戏还得接下去。 他低笑一声,“被喜欢的人质疑会对所有朋友不利,你冷静得下来吗?” 司露:? 等会儿,怎么突然拐向了感情戏剧本? 她呆住了:“……原来你喜欢花花?” 嘉波:? 远在山上的天守阁中,雷电将军人偶体内的一心净土里。 早已沉睡冥想多年的鸣神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突然睁开了眼。 紫色的亮瞳中沉淀着一丝惊讶神色。 ……熟悉的气息。 但,不该存在。 第85章 在那之后,司露和嘉波又扯了几句有的没的,作出一幅“虽还有疑虑但最终被他说服”的样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临了嘉波叫住了她,顿了一下,放缓了语调。 “……我之前说的,不是谎话,”他的语气有些无奈,“人心都是肉长的,每个人私心里都有偏向性,我不会为此责怪任何人。” 他又缓了一下,似乎在试图用委婉的语言说接下去的那句话:“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我可以成为你更偏向的那个。” 司露内心直接给嘉波的演技打了一百二十分,要不是怕私聊也被系统监控,她绝对要为他爆灯。 嘉波看着司露的身影在系统传送下消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正打算打道回府时,突然身后匆匆忙忙跑来一个九条家武士模样的人,嘉波等他跑近了才想起来,那是他这个身份的一个上司。 “嘉波!你小子跑哪里躲懒去了?快回去!”他匆匆忙忙地跑来,开口唤他。 嘉波谨遵自己的身份,低头向上司道歉,边问道:“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吗?” 武士领着他往回跑,边瞪了他一眼:“你居然还不知道?将军大人亲自驾临天领奉行!家主大人已经将所有外派的家将召回了!” 嘉波:?谁? 他愣了愣:“……将军大人?「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 武士很奇怪:“不然呢?” 稻妻还有第二个“将军大人”吗? 嘉波:……那个雷电将军?按照指令一丝不苟地完成任务,从不节外生枝的ai人偶?? “……她驾临天领奉行了?”嘉波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是说她已经百年未出天守阁了吗?” “若非如此,家主大人怎至于如此匆忙!” 嘉波越发想不通起来,“那她是来……?”他想了想,“……抽查眼狩令的实施情况?” 听着像是古代皇帝心血来潮的微服私访——但人偶ai里被写入这个指令了吗?还是……另有目的? “这就不是我等身份可以了解的事情了,”武士又瞪了嘉波一眼,“注意自己的身份。” 嘉波看着颐气指使的“上司”,淡淡垂眸:“……知道了,田岛上将。” 在本岛中心的影向山上,鸣神大社的最里间,一个粉色的身影正斜椅在塌上,得津津有味。 桌上的油豆腐炸的松软酥脆,她拿着牙签一口一个,嚼得“嘎吱嘎吱”响,上挑的狐眼都享受般眯了起来。 ——嗯在这闲散的时光里,就该一边配着油豆腐,一边看着轻嘛。 八重神子喜欢这样享受的生活。 麻烦的事情暂告一个段乱,如今只等一个契机…… 突然,她的狐耳动了动,连带着耳旁坠着的雷元素神之眼都颤了颤。 她放下手中的书本,眸中露出狐疑之色。 像是为了再度确认般,藏在发丝间的毛茸茸耳朵再度动了动。 这一回,她终于撑起身来。 “……奇怪。” 她捻起碗里最后一块油豆腐送入嘴中。 “好像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她嚼着油豆腐,嘟囔道,“但不可能吧。” ——那个气息所属之人,明明已经将自己在名为“心”的牢笼里,困了数百年了。 吃完最后一块油豆腐,她终于还是站了起来。 “也罢,去看看吧。” 就在整个天领奉行都因为“将军驾临”而严阵以待的一小时后,消息已经传递到了神里屋 敷。 家主书房中,神里绫人看着托马亲自呈上的紧急公文,皱了长眉。 “……将军去了九条家?” 他阖上公文,轻轻敲打在桌子边缘,似乎在思考其中缘由:“自从我出生起便从未听说将军踏出过天守阁的领地一步——有趣。” 他抬眸:“命天领奉行附近所有驻守的终末番手下,将五日前到现在的情报汇总给我。” 托马再度递上一份文书:“已经吩咐他们办了。” 神里绫人笑了笑:“……嗯,还是你做事稳当。” 托马也笑笑:“是家政官应尽的职责。” 他微微弯腰,向效忠的家主大人简述着报告上的内容:“暂时没有看出将军大人的驾临与‘那件事’的关系。” 那件事——自然是指让神里绫人马不停蹄从海祇岛赶回来的事情。 神里绫人唇边的笑意变冷,“自然是不可能有关系的,愚人众在稻妻领土上的得寸进尺,可是那位大人亲自放任的权利。” 托马接话道:“但九条家与愚人众的勾结……” 神里绫人哼笑一声:“再给九条孝行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将这事在将军面前抖出来。” 他缓了缓,拿起了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此时尚不是向将军告发的良机。” 托马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 将军大人离开天守阁,他们社奉行有机会亲自面见她,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 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将军大人对于稻妻局势的一切判断,可又将再度被九条家掌控于股掌了。 “九条孝行……呵,”神里绫人幽幽笑了一下,“虽然利益熏心,却到底是天领奉行,若是无法一举击溃,待他缓过劲来,可就麻烦了。” 在如今稻妻看似“风平浪静”的明面上将愚人众的事抖出来,眼中只有“永恒”的将军大人自然只会轻拿轻放——更别提九条家还有九条裟罗这张底牌。 愚人众这一张牌撼动不了他,但却可以成为日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托马知道神里绫人有自己的打算,不再出言相劝,转而将话题转移回了之前的事。 “关于天领奉行周边的情报……其余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只是有手下来报,在将军亲临的大约半小时前,似乎在九条家附近的河川旁,看到过一名九条家的足轻与一位异邦少女相会。” 神里绫人挑眉:“异邦少女?” “是,在此之前从未出现在过鸣神岛附近,是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神里绫人起了点兴趣:“什么样的少女?” “一个璃月服饰的少女,白色头发,紫色眼睛。” 神里绫人:? 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就在整个鸣神岛都在为“将军大人离开天守阁”的事沸腾之时,远在海的另一边的司露也在沸腾。 ……字面意思的那种。 “我靠,这水也太烫了!花花这是在煮火锅吗?!” 司露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来。 浴室里蒸汽升腾间视线模糊一片,本身就是冷血动物的菜菜已经挪到了浴室的角落中缩着昏昏欲睡——连人类都觉得滚烫的温度,对于蛇类来说下去就该熟了。 事情的起因是司露的传送技能。 ——是的,又是那个该死的技能。 仿佛从她用那个技能开始,就从未选中过什么正常的降落点,这一次显然也没有。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地,她落在了花花面前——的锅里。 正在研究新菜谱的花花傻了,差点和葱姜蒜一起煮熟的司露也 傻了,而不幸中的万幸,还好水还没烧开。 满身菜味儿的司露挣扎着爬起来,爬向了花花的浴室。 花花给司露准备好换洗的衣物与洗浴用品,在门口招呼了一声:“你自己先洗,我一会儿有点事要忙,有事的话直接来会客厅找我。” 如果寻常人听了这会客厅多半会以为花花在会客,但司露知道,花花喜欢用大锅做菜,再加上她的技能“普天之下莫非厨房”,会客厅中宽敞明亮的房间正适合她研究黑暗料理。 反正她研究菜谱的时候多半也只有她一个人在,司露裹着一块浴巾捞起菜菜就出了门。 她出来前就大致擦了一下身体,发丝上的水滴仍在“滴答滴答”地往下落,等走到会客厅门口时,身上的浴巾都湿了一片。 会客厅门口只有那个大个子摩托在守着——她算是发现了,这只愚人众阴差阳错地成了花花的专属保镖,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守着的那种。 既然花花信任他,她也信任他。 司露撩了撩湿哒哒地贴在颈间的头发,贴得她有点难受。 “花花在里面吗?” 摩托傻愣愣的目光中没有半丝旖色,仿佛面前不是一个正刚刚出浴的美少女,而是一块行走的五花肉。 ……也不太对,就算是看五花肉,他眼中至少也该露出几丝馋嘴的意思。 但对司露,他没有任何反应。 ——或者说,摩托对除了花花以外的任何人,都没有任何情绪和反应。 这也是司露在另一重意义上很信任他的原因。 摩托傻愣愣地点点头:“……在。” 司露道了谢,推开门正要进去。 摩托伸了伸手像是想要拦她,“发发她……” 他记得花花说,要在里面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所有人都要拦在门口不让进。 但是眼前这个白头发的人类,好像一直在花花口中的“所有人”之外。 除了她,还有蒙德的那个骑士,来到璃月后,好像又多了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人类。 ——他们好像,都不在花花说的,需要“防备”的人之中。 摩托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 那他不拦住,也没关系的吧? 司露就这么畅通无阻地裹着浴巾走了进去。 钟离今天是来新月轩谈合作的——当然,是以往生堂客卿的身份。 虽然殡仪馆和酒店两者听上去没什么交集,但是里面的讲究可多了去了。 要出殡就得吃席吧?要吃席就得有地方坐、有人烧菜吧? 这不都是生意吗。 按钟离本人的口味来说,他就很喜欢新月轩老板娘的手艺。 所以在正式出任往生堂客卿之后,他便大笔一挥,将往生堂合作的“吃席合作方”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饭馆改成了新月轩。 至于费用嘛——这从来就不在岩王爷的考虑范围内。 最初他和新月轩的闲花老板娘聊得很投机,又或者说,像他这样博古通今,上至天文地理下至菜谱口味都能聊上一二的人,没有人会与他不投机。 他正要将话题正式引向与往生堂合作吃席的时候,会客厅的门突然“吱嘎”一声开了。 人未至声先闻,钟离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何人,一个带着些慵懒与娇柔的声音已经从门口传了出来。 “我亲爱的花花哟,我可是因为你的缘故才湿|身的,你连洗澡水都……” 白色的身影转过正门口的屏风,幽幽出现在了面色各异的两人面前。 那个在钟离的记忆中十分特殊的少女浑身未着寸缕,只裹了一条薄薄的浴巾,赤着脚踩在地上,悠然出 现在了两人面前。 出水芙蓉般香艳异常的场景。 钟离脑中却陡然冒出了这个少女十分魔性的声音。 ——和男人贴贴。 他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 ……原来,连女人也不放过吗? 第86 面对这样的情况,饶是脸皮厚如长城拐角处的司露都极少见地僵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诚然对于她而言,一般来说会采取“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这样的应对措施。 但对于钟离,司露一直有一种谜之滤镜——她将这种感觉归为身为璃月人对自己神灵的本能八百度滤镜。 细想起来,她现在开了的那么多攻略线里,好像只有钟离一个,两人的初见是在极其正常的情况下完成的。 ——前提是她完全不记得和钟离的“初见”是在梦里给他疯狂洗脑“贴贴”…… 司露下意识拢紧了身上的浴巾,视线瞟过钟离身上的衣服——她本是想根据衣着判断一下此刻他到这里来,到底是用“钟离”还是“岩王帝君”的身份。 但钟离像是误解了她的意思,他感受到司露的视线后,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抬起手,解开了身上衣物的扣子,脱下外套,走到她面前,递了上去。 “……披上吧。” 司露愣愣地接过外套,披在肩上时,尚带着一些他的体温。 不知道什么材质做出的布料吸水性极强,她刚刚披上,身上的水珠便已完全干爽。 ……要是能用这个布料做一件浴袍就好了。 司露有些无厘头地想着,边回道:“……谢谢钟离先生,我改天洗完给你送回去。” 她说话的时候微微凑近,浑身蒸腾的热气自身前娇小的身躯上散发出来,钻入钟离的鼻腔之中,让他觉得有点…… ……饿了。 钟离:? 他被自己脑内冒出来的想法呆了呆,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是因为有一股莫名的菜肴香味从司露身上传了出来。 灵敏的五感让他轻易分辨出了菜品的品种——葱、姜、花椒、香油……甚至还有火史莱姆凝液的味道…… 【系统提示:钟离好感度+1点。】 司露:? 就在司露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钟离突然加好感的时候,就见钟离顿了顿,看向她:“……司露小姐……” 司露抬头,发丝晃动间,又飘出几丝藏得很深的酱油味,“嗯?” 他本能地想说一句“真香”,但突然意识到在这样的情境下,这句话似乎有些冒犯。 ——虽然真的是字面意思的“香”。 同理,“好闻”、“好吃”之类的形容更不合适。 钟离沉默了一瞬:“……的品味十分独特。” 司露愣了:“啊?” 钟离轻咳一声,“……市面上这种香气的沐浴液,并不多见,”他顿了顿,尔后道,“可以告知是在何处采买的吗?” 他也想去买一罐菜味儿的沐浴液。 ——用是不可能用的,但就冲着这猎奇的香味,收藏一罐也是好的。 司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没用沐浴液啊。” 钟离:……你在菜盆子里洗澡的吗? 听上去有点离谱,但如果是面前这个小姑娘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合理。 【系统提示:钟离好感度+1点。】 司露:?? 发生了什么?? 旁边坐着的闲花终于看不下去两人的鸡同鸭讲——这两人一个钢铁成精一个顽石化形,让两人自由聊天过去八百年也统一不到一个频道上。 “咳,”她轻咳一声,插入了两人的对话,“两位原来认识,那我就简单介绍一下。” “这位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今日是代表往生堂,来与新月轩商谈合作事宜。” “这位是……我的客人,”闲花像是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解释 两人的关系,“……兼莫逆之交的好友,司露小姐。” 她瞥了一眼满身菜味儿的司露:“之前她和我打闹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锅里……” 好像怎么解释都很奇怪,闲花干脆含糊道:“……总之,让钟离先生见笑了。” 打闹间不小心掉到了锅里…… 你们年轻人的爱好真有趣。 今天的岩王帝君也学习到了年轻人间新流行的风俗了呢。 【系统提示:钟离好感度+1点。】 司露:??? 眼睁睁看着钟离莫名其妙给自己加了三点好感,司露目瞪口呆,连说话都不太会了。 好在那边钟离和闲花的谈话也到了尾声,钟离妥帖地告辞,“……无妨,适才在下与闲老板所拟定的合作条款,后续会有往生堂专员与新月轩对接,然后由堂主来和闲老板签订契约。” 闲花松了一口气,“我送先生。” 司露弱弱地出声:“……洗澡水……”她还没洗完澡呢。 闲花有些头疼地扶额,“让摩托给你重新烧。” 说着闲花引着钟离出门,路过门口的摩托时,视线微微一顿。 “……闲老板的这位伙计,不似璃月人。” 闲花毫无破绽地微笑:“外出游历时顺手搭救的一位落难者,看他无家可归煞是可怜,便想着让他来我店里寻个事做。” 钟离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但并没有兴趣点明,便离开了新月轩。 闲花松了一口气,返回店里找司露,在她和钟离寒暄告别的这十几分钟里,司露已经火速洗好澡出浴了。 闲花随手拿过旁边的毛巾给她搅头发,边直接开门见山道:“所以,嘉波那里怎么说?” 司露看着铜镜中站在自己身后的闲花,缓缓道:“看不出破绽。” 闲花替她擦着头发的手一顿:“……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人在稻妻,身份是九条家一个足轻,没什么实权,也不参与到稻妻主线里,技能像是纯攻击技能,有点类似于动感光波啥的……” 司露想了想刚刚嘉波给她展示的技能,“他挥了挥手中的枪,武器尖端就飞出去了一颗红色的……额,光球?” 闲花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穿越成武士的我在稻妻当马猴烧酒》?” 司露笑倒在她身上,颇为赞同地点头:“嗯,就差不会变身了。” 闲花嫌弃地推开她:“你头发还没擦干!别弄湿我衣服。” 说着她叹了口气,继续帮她擦头发,然后有些无奈道:“……该说你天真还是没有防备心也好……你就没觉得他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 “一个连剧情核心都靠近不了的普通足轻身份,就是最大的问题,”花花在她身后坐下,“先不说他,你看看我们其他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身份,这应该也是系统算好了的,在各个国家和势力中有那么一定话语权的身份,才更方便我们做任务。” “默菈是蒙德贵族家的傻儿子,我是璃月两大饭店之一的老板娘,秃秃哪怕都穿越到几千年前了,至少还是渊下宫的大祭司……而木鱼这个身份是璃月仙人就别说了,上一个身份哪怕只是个深渊法师,也是个被派来带队给风魔龙洗脑的深渊法师小队长,可以直接接触特瓦林的那种,而不是什么无权无势的丘丘人。” 闲花掰着手指头给她一个个算,“但嘉波呢?他身为群主,反而拿了个什么都不是的足轻身份?无法接近任何核心,放在游戏里就是个守着甜甜花的野怪——打败了连普通宝箱都拿不到的那种。” 司露心知花花其实多少有点先入为主了,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指 了指自己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 花花愣了一下:“你?” 司露点头:“对啊,我就什么身份都没有,就是个璃月孤儿,曾经在律法学院打过杂,离整个游戏主线最近的时候,就是和烟绯说过两句话——还是在我站在教室外偷偷旁听时被她逮着了。” 她伸手在花花肩膀上拍了两下:“如果嘉波连正宗三奉行之一九条家的家兵身份都算‘无足轻重’,那我连野怪炮灰都当不了了。” 花花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来司露好像确实是这样的身份。 ……大概是因为她把这个马甲混得太风生水起了,让人忽略了这个马甲本身的身份地位吧。 司露看着面前花花皱眉的样子,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之前嘉波的一句话。 ——如果你‘有内鬼’这个结论是通过其他人得出的,而他来让你试探我,你就不怀疑他了?就不能是他在给我泼脏水? “内鬼是嘉波”这个结论确实是花花最先提出的,而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也确实缺乏决定性证据。 如果按照嘉波所说…… 或者说,若前者为真,那嘉波这句话……是否又是反向挑拨呢? 司露心间一震,意识到自己居然真的出现了这样疑神疑鬼的想法,赶忙将这个念头赶出去。 这段话只是嘉波当时和她在手臂上交流信息时,为了拖延时间而随口说的内容,她当时满腹心神都在两人指尖的交流上,却不曾想到底还是将这些话听了进去。 ——原来无意识中,她也真的将“猜忌”的种子种入了心底。 她捏了捏拳,如果这真的就是系统的目的,那自己绝不能中计。 司露看向花花:“关于这件事,目前大家既然都没有特别明确的证据,我的建议是先按下不谈。” 看到花花不赞同的眼神,司露在她开口前就补充道:“我明白你有疑虑,我们只是按下不谈,却不是不作为——我的想法是,之后除了主线任务,你尽量捂紧自己的个人任务,如果真的需要寻求帮助的,直接私聊我。” “我之前想过了,如果真的有那个‘内鬼’,他唯一的一次行动也是针对散兵——一个目前和我们所有人的主线和个人线都没交集的人,至少没有给我们造成过特别大的麻烦。”她顿了顿,继续分析道,“而且如果这个内鬼真的存在,又或者他真的就是嘉波的话,在我去找他之后,他肯定会投鼠忌器,更加不敢明面上对大家的主线出手了。” 只要主线上不给大家埋雷,个人线每个人自己收着点,能很大程度上杜绝内鬼的危险性。 更何况就司露个人来说,比起相信“有内鬼”,她内心更偏向于相信“系统在搞鬼”。 花花:“……我们在群里本来也没有说太多个人线的事。” 哪怕是之前的时候,大家也没有每个人共享到这个地步。 倒不是之前就有了戒心,而是每个人的信息又多又杂,最多简单说两句,或者共享一些和主线有关的有用信息。 再多的,天天每个人长篇大段一万字总结,也没人会一个字一个字看。 也只有司露这样特殊的个人线,可以让她时时刻刻在群里同步了。 再加上之前做主线的时候她一直是主力,要说谁在群里透露了最多信息,也只有她一个人。 司露明白她的意思,沉声道:“我还是不会改变,按照习惯,我会在群里全程同步。” 一来,她先前就是这样的习惯,如果突然改变了,可能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二来…… 她深吸一口气:“我本身也需要将我所有的信息都在群里备份,以防不测。” 有木鱼的前车之鉴,一旦撕卡会失去 全部记忆,那他们就必须想一个“备份”的方法。 这也是之前他们在木鱼撕卡后讨论出来的结果——将自己认为这个身份重要的事与线索都同步在群里,一旦自己撕了卡,至少还有群友知道大致发生了什么。 而不是像木鱼那样,对于他的经历,现在群友们一无所知。 司露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花花自然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你有把握就好。” 说有把握,她还真没有十成十把握。 现在也只能先按计划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之后的日子里,司露按照自己先前的规划,先回到了蒙德,将海祇岛的那份交易契约交给了迪卢克,一举完成了迪卢克的攻略任务。 【系统提示:个人线任务“提升蒙德城晨曦酒庄主人的好感度”已完成。】 ……这就没了? 司露本来还指望着完成任务后给她来个积分大礼包呢,结果一分都没拿到。 ——虽然好感度的积分算法和普通个人任务不一样,光迪卢克一条线下来她就刷了400分,但在没有拿到额外奖励的情况下,司露还是高兴不起来。 她叹了口气,又在晨曦酒庄坐了一会儿,等待迪卢克把那份契约看完。 半晌后,他抬起头,喟叹一声:“……这份契约……我没有什么能等价回报给你的。” 迪卢克说得很直白——在他看来也确实如此,毕竟一份与锁国中的稻妻的贸易契约,对于晨曦酒庄来说,确实是无价之宝。 她不在意地挥挥手,“契约上我也写了,航路通畅后,我会每个月从收入额中抽取10的抽成。” 这才是她的目的——给整个群找一个可持续、大批量的摩拉来源。 迪卢克摇头:“这不是区区几枚摩拉能算得清的。” 司露:……大概也只有迪卢克会把两国贸易的10份额形容成“区区几枚摩拉”。 他从书桌后走了出来,停在了司露面前,微微蹲下身,平视着正斜椅在沙发上的司露。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倾我所能,在所不惜。” 他这郑重其事的样子,让司露几乎产生哪怕她说出“以身相许”四个字,迪卢克也能顷刻间挥手让爱德琳去安排婚礼的错觉。 司露:……虽然,严格意义上他已经以身相许了,给了400积分呢。 她轻轻一笑:“那么,迪卢克老爷有没有兴趣,给晨曦酒庄情报线驻璃月办事处多添一张领工资的嘴呢?” 无论在哪个世界,钱和人脉才是硬通货。 如今她已经有了固定的摩拉来源,自然要将野心之手伸向后者了。 她的下一个任务地点是璃月,能掌握璃月民间情报的,除了璃月七星这个她完全插不进手的地方,也只有迪卢克的情报网了。 迪卢克只是沉思了一瞬,便走到了书桌后,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块金属令牌。 不知名的金属雕刻着火一样的纹路,正中是一只正展翅翱翔的夜枭。 “这是信物,你可以调动一切璃月线路上的情报与金钱,如果想要支取摩拉的话,拿着它去北国银行,也可以当支票用。” 他微微垂眸,红瞳深处灼着深不见底的火光:“没有上限。” 司露:……你们这些大佬啊家主什么的,人均必备这种“让人狐假虎威专用”信物吗? 她笑了笑:“那万一我把你们在北国银行的资产搬空了怎么办?” 迪卢克低笑一声,就在司露以为他要说“你搬不空”之类的话时,就听他一本正经道:“再挣。” 司露:……是我格局小了。 结束了正事,迪卢克在她身边坐下,刚想和她随便 聊聊,司露的群聊就想了。 她拉开群聊面板。 [群聊]电子木鱼:接下来我要说一件事,你们千万别害怕……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但这个开场白在蒙德主线的时候,老六用过一次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当时她说的事是“她和散兵穿越回了五百年前的雪山”,除非你觉得你能说出来的消息比这个更劲爆,不然我觉得你这预防针打得多此一举。 司露看着群聊就乐了。 [群聊]司露:你放心,我们是旅行者,我们不会怕。 虽然有她在一本正经地接梗,但显然木鱼的积极性已经被打击了。 [群聊]电子木鱼:哦,那我说了,谁被吓到谁就是狗。 [群聊]司露:那如果我们没被吓到你就是狗。 [群聊]电子木鱼:岩王帝君摩拉克斯,可能打消了在送仙典仪上假死的念头。 群内众人沉默一会儿,排队刷了屏。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汪。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汪。 [群聊]摩拉单推人:汪。 [群聊]群主:汪。 一片狗叫声中,司露仿佛其中一股清流。 [群聊]司露:哦,我当多大点事儿啊。 群友们:?? [群聊]司露:没事,他不想死,我们帮他。 群友们:??? [群聊]电子木鱼:……你有意识到我们在讨论的是最古老的七神之一,在世间活了六千年的武神摩拉克斯吧?? [群聊]司露:知道啊,但是你们不是说游戏主线里旅行者被通缉的罪名就是“刺杀摩拉克斯”吗?——说明还是有人相信岩神会被刺杀的嘛。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等等,这不是别人相不相信的问题吧??这是你居然要动手坐实这个谣言吗???!!!! [群聊]司露:嗯……怎么不可以呢? [群聊]电子木鱼:……汪。 第87章 司露在群里说出“刺杀摩拉克斯”这样的惊人言论时,摩拉克斯本尊正坐在木鱼对面喝茶。 木鱼一口茶没含稳,差点喷了他老人家一脸。 今天午饭刚过,摩拉克斯就晃到了绝云间木鱼的洞府门口,坐下和他唠了半天嗑。 木鱼好吃好喝地陪着,看着钟离面前这身和岩王帝君摩拉克斯堪称一模一样的打扮,第一千次吐槽——为什么在他“假死”后居然会有仙人认不出他。 ……但仔细一想,这人假死后,至少在主线剧情里,都还没有单独和仙人们碰过面。 “帝君今日怎么换了身外套?之前那身呢?”木鱼捏着茶杯,在那里没话找话地开口。 他现在身上这身并不是游戏里常用的那身神似燕尾服的,宽袍大袖,倒是很有魔神战争时期长袍的神韵。 木鱼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钟离像是想起了什么奇怪的事一样,简单地摇了摇头,“……另有用处。” 至于是什么用处,他没说,木鱼也没兴趣追问。 钟离放下茶杯,突然开口拐向了另一个话题:“木瑜,你可知璃月港哪里有卖……嗯,沐浴用品的吗?” 诚然,摩拉克斯是个十分喜欢微服私访的神仙,但璃月港的人类兴趣爱好革新之快,已经在这位六千多岁的老年人的认知之外了——尤其是近几年他都在忙一些其他的事。 而所有仙人中,就数歌尘浪市与面前这位菩慧昙鸾真君对璃月港的凡人了解最深,其他仙人不是喜欢在洞府里自闭,就是一边自闭一边当技术宅。 尤其是最近这位菩慧昙鸾不知道染上了什么怪癖,钟离已经好几次看到他在璃月港的各种犄角旮旯里做好人好事了。 说起来上一次看到他,还是在璃月港口的桥上。 木瑜正语重心长地在规劝着一位年轻女子:“……于思思小姐,你的恋人潮汐真的是个渣男,他在璃月港口的那条船上还有个恋人,真的,你别不信……” ……然后就被于思思“啪”地打了一巴掌。 恋爱中的少女气得满脸通红,手都是抖得:“哪里来的骗子!不许你侮辱潮汐哥哥!!” 木瑜捂着脸哀嚎,但似乎不是为这一巴掌,他凄惨地嚎叫:“……不是吧!!我的功德怎么反而降了啊??!!!” 钟离:……不是很看得懂你们年轻人。 而这位好心揭穿渣男,却为鬼迷心窍的女孩子反杀的木瑜仙人,此时正一脸懵逼地抬头看他:“沐浴用品?” 钟离思考了一下,有些磕磕绊绊地形容道:“嗯,就是那种……香气十分特别的,沐浴液?” 木瑜更懵逼了:“比如?” “……市井气息的……那种?……仅仅只是打个比方,比如……路过万民堂时会闻到的那种……” 木瑜下意识接了下去:“菜味儿?” 他瞬间警觉起来:“……等会儿,不会是那个女人要你来问我的吧?她又想要用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做菜了?” 钟离:“你也等会儿……留云之前要用沐浴液做菜?” 两个人懵逼的对视两秒,顿时意识到了双方在鸡同鸭讲。 两人默契地错开眼,木鱼选择转移话题:“咳……那什么,我最近……嗯,可能想收一个徒弟。” 这话题转得生硬,钟离却被吸引了:“这倒奇了,从前你向来喜欢孤身自由的日子。” 木鱼也没想崩了自己的人设,但之前司露在海祇岛那番胡诌给了他这个新想法,不如真的把她收作名义上的徒弟算了。 一来如果稻妻真的来人,她也不至于被揭穿,二来嘛,有个“仙人弟子”的身份,在璃月办起事来确实也轻 松点。 再者,如果她真的以后要在璃月刷钟离好感,借个仙人弟子的身份也方便点。 不过这也只是他自己的心血来潮,还没和司露说过,今天也只是钟离正好在此,他顺口提了一句。 “嗯,但最近碰到了一个……十分特殊的小姑娘,看着资质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木鱼口中“特殊”这个形容词唤起了钟离某种不祥的预感——毕竟在他的概念里整个璃月,不,或许整个提瓦特能被称作“特殊”的小姑娘,也只有那一个…… 木鱼没有注意到钟离的神色,他只是摆摆手:“不过都是后话,如今不急。” 他看向钟离:“帝君今日前来,是来取我的龟甲的吗?” 早在数日前,钟离就已经来找过木瑜一次,来问他要他每年真身褪壳时褪下的龟甲。 对于他们这些真身非人的仙人来说,哪怕平日里可以变成人类,总也保留些动物的习性——比如木瑜每年都会褪壳,削月他们这些鹿型仙人也会褪角。 将璃月从零到现在拉扯着白手起家的摩拉克斯千年如一日地“节省”,时不时就会来讨要一些仙人们的本体产物入个药、做个饭什么的,美其名曰“废物利用”。 ……像极了现实世界里喜欢囤乱七八糟的盒子袋子罐子瓶子的长辈们,哪怕可能几年都用不上一个。 连留云他们掉的毛都被帝君薅了过去做成了羽扇,可谓真·雁过留毛。 这种事几千年来已经很常见了,但这一次钟离要的量有点多。 “我全都要了。”摩拉克斯大手一挥,仿佛去市场上进货一样霸气。 木鱼瞪大眼睛:“您……当饭吃?” 钟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龟壳无法入菜……龟肉尚可考虑。” 木鱼头皮发麻:“龟龟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龟龟!!” 钟离继续道:“如果有条件的话,先替我炼制几日……火候的话,炼制到刀枪不入的地步便好。” 只要别要他的肉,要龟壳就行,木鱼连连点头:“那帝君暂且在我这儿住几日?炼好了直接带走。” 钟离摇摇头:“不了,还得去一趟留云和削月处,鹿茸与鹤羽我也有用。” ……你真是来进货的吗? 木鱼多嘴问了一句:“是有何用?” 钟离高深莫测地回了一句:“……做一个以假乱真的玩具。” 如果不是木鱼知道之后的剧情,这一句话大概要往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想了。 拿仙人的褪壳和羽毛做一个“以假乱真”的“玩具”——那不就是请仙典仪上从天而降的那只“岩王帝君”吗? 这么一想木鱼倒能理解了,虽然那条尸体从头到尾就是假的,但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骗过璃月七星和所有在场的人,至少也得是以假乱真的程度。 那用仙人们“做材料”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合着你的仙祖法蜕都是从仙人这里薅的各种羊毛薅出来的啊? 什么“到处化缘真君”…… 今天正好是木鱼和钟离约好的可以来这里取龟壳的日子,钟离却老神在在地放下茶杯,摇了摇头。 “不急……暂且用不上了,再在你处寄放几年吧。” 木鱼:……虽然但是,那是我的龟壳,怎么成了“寄放”在我这里了?? 等等,用不上了? 木鱼呆了一下:“那帝君那个‘以假乱真’的‘玩具’……?” “……延后制作罢。” 木鱼愣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说之前钟离说不需要他们的“材料”了,尚且有可能是他找到了更合适的尸体制作素材的话,这句“延后”,可就坐实了木 鱼的猜测。 ——钟离延后了他的假死计划,至少不会把它安排在不到半月后的请仙典仪上了。 木鱼拉开面板,看向系统任务。 【团队主线任务十一已开启。 任务目标:于12月20日前往璃月港玉京台,参加请仙典仪,目睹岩王帝君的仙祖法蜕于高空中坠落。】 那么问题来了,岩王帝君现在连“仙祖法蜕”都不打算做了,他们这任务该怎么办? 他不想死,我们帮他死——这是司露给出的答案。 [群聊]群主:……你等等,我捋一捋。 这惊天之言显然连嘉波都愣住了。 [群聊]群主:你要刺杀摩拉克斯?把他变成尸体从天而降?? 嘉波: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划掉)这场面我真没见过。 [群聊]司露:我什么时候说要刺杀他了? 群友们:??? [群聊]司露:我只说“坐实谣言”,帮他“死”啊。 [群聊]电子木鱼:?区别在于? [群聊]司露:在于他不是真死——字面意思啊,你看系统给的任务,只是要求我们“目睹仙祖法蜕从高空坠落”对不对?没说一定要是岩王帝君本人扔的吧? [群聊]司露:所以,他死不死根本不重要,只要我们能弄到一只“仙祖法蜕”,然后把它从天上扔下去,再派个人站在请仙典仪上“目睹”,任务不就完成了吗? ……未曾设想的道路,但是确实无法反驳。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但是首先,我们手上没有“仙祖法蜕”,其次,如果钟离没有“假死”的计划,却被我们这一出搞得“被迫死亡”,先不说他本人会有什么反应……后续的主线任务如果因为这事被打乱了,我们之后怎么办? [群聊]司露:两种可能,第一种,系统的主线任务和个人任务一样,是会根据我们的剧情走向而实时更改的——这可能性我觉得稍微大一点,那我们就不用担心,按部就班往下走就行了。 [群聊]群主:那第二种呢? [群聊]司露:第二种嘛……那系统就只能bug咯。 而系统bug,就代表着那个人格又该现身了。 司露甚至有些兴奋地搓搓手——这么久不见,她都想死他了。 第88章 在木鱼神游着和群友们聊天的时候,钟离抿完了一口茶,最终还是开口。 “你之前说要收的徒弟……” 木鱼回神:“嗯?” 一般来说,哪怕钟离身为岩王帝君,也不太会干涉到众位仙人的收徒——比如年轻一辈的申鹤、瑶瑶他们,基本都没有得到岩神眷顾的“殊荣”。 木鱼想了想,描述道:“一个很聪明的小姑娘,身世有些可怜,是个孤儿……听说当年还在七星创办的律法学堂外偷听过几门课,和烟绯比较熟悉。” “现在在璃月?” 木鱼摸了摸下巴:“……在蒙德游历吧……听说好像在蒙德接受了一位商家的雇佣。” 钟离微妙地松了一口气:那就不是那位“特殊”的少女了。 “帝君,那我的龟壳可还有用处……?” 木鱼还是不死心地想打探一下,钟离后续还有没有“假死”的计划。 钟离微微摇头:“先寄放着吧,后续的用处……尚且不确定。” 那就是没有计划了。 木鱼点点头,将钟离送走,然后将这个信息同步给群里。 [群聊]群主:所以木鱼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才让钟离暂时不想假死的吗? [群聊]电子木鱼:不知道……而且说白了我这个仙人的身份就是他要瞒住的主要人物之一,按理来说连他想要假死的计划都不该知道的。 就更没可能打听出钟离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 [群聊]群主:我是觉得,老六的方法值得一试。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也可以同时从钟离本人入手——比如,让他重新动起“假死”的念头什么的。 如果钟离能将计划重启,那也就犯不着他们冒险搞事了。 [群聊]电子木鱼:我刚刚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有点难,听他的意思,短期内都没这想法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但是这很奇怪啊,按照木鱼的说法,钟离是先来找你们要了“材料”,然后才突然说“不用了”的?也就是说他之前确实动过假死的念头,但是当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打消这个念头的? [群聊]群主:木鱼还记得他之前什么时候来的吗? [群聊]电子木鱼:按照我接受的记忆,大约在一个月前,钟离就已经来到绝云间,问仙人们讨要“材料”了。 一个月前……也就是大家还没穿越过来的时候。 一个月前他就确定了假死计划,都已经到了收集材料这步了,但在这离请仙典仪只剩几天的日子里,他又突然打消了念头?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群聊]电子木鱼:老六呢?老六不是之前和钟离见过几面吗?他有什么反常吗? [群聊]群主:司露,人呢? …… 司露正在被晨曦酒庄的女仆按着泡澡。 准确地说,是在迪卢克安排完她今晚住的房间后,被晨曦酒庄的女仆拉去大浴室泡澡了。 ……更精准地说,是爱德琳女仆先将司露和迪卢克带到了三楼主卧旁边的一个精致的次卧,问他们将司露安排在这里合不合适。 迪卢克像是愣了愣,随即看向司露:“你的意见呢?” 司露不明所以:“……我没关系。” 她本来就只是客人,自然不会对主人家安排的住所挑挑拣拣,有得白嫖不付房费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在她答应住在这个房间后……迪卢克的耳朵突然红了一下? 爱德琳女仆长也是,为什么在偷笑? ……还有她身后跟着的女仆们,仿佛她刚刚不是同 意住在某间房间,而是同意了他家老爷的求婚一样。 ……发生了什么? 在她同意后,迪卢克微微低头凑近了她,像是在体贴地嘱咐着什么:“……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之后一直到入睡前会在书房。” 司露愣愣地点头:“……啊,好的。” 但是和她说这个干什么?……都已经深夜了,她身为客人也不太方便打扰主家休息吧? 她看着迪卢克离开的背影,刚想转身回房,就被爱德琳拦了一下。 她身后的女仆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用品的提篮和一件纯白的睡袍,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司露小姐,容我们伺候您沐浴。” 司露:…… 等会儿,她上次借住在晨曦酒庄的时候,有“迪卢克的女仆长亲自伺候沐浴”这个环节吗? 到了这时候,哪怕在某方面神经大条如司露都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了。 被她们众星捧月着去了浴室——或许该称之为华丽的泳池,司露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自己来就行了。” 爱德琳捂着嘴巴微笑:“不不,司露小姐是我们老爷的……贵客,这是我们该做的。” 司露:?原来如此! 她突然恍然大悟:……难道是因为她给迪卢克拉来了稻妻的航贸资源,所以她在晨曦酒庄的“地位”也晋升了? 可不是嘛,之前她作为“商队顾问”,对于迪卢克而言,只是雇佣关系,充其量只是个得力的“手下”。 但这次回来,她给他带来了稻妻的航贸契约,还从中分走了10的提成,现在的她对于迪卢克,应该已经是“合伙人”了吧? ——懂了,之前是手下,现在是合伙人,待遇自然不一样。 想通了这一点,司露心安理得地接受起了女仆们的打下手,但在正式洗澡这一项目上,她还是坚决屏退了旁人。 ……社会主义红旗下长大的孩子最多接受“打杂”,接受不了真的“服侍”。 爱德琳似乎有些遗憾,但还是尊重了这位贵客的选择。 给她一一将沐浴用品讲解完毕后,她微微欠身:“那司露小姐如果有什么事,请扬声吩咐,我们都在门外。” 司露点点头,心想她会有的事,最多大概也就是在你们这奢华如游泳池般的浴室里溺水了吧。 她将自己埋入热气蒸腾的人造温泉中,闻着花瓣与牛乳混合的香气,感慨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群聊]司露:刚刚迪卢克给我安排了住处,现在在泡澡,你们说到哪了? 说着她把聊天记录上翻了两页,看懂了他们的重点。 [群聊]司露:我挺赞成嘉波的想法的,如果能让钟离改变计划、继续“假死”肯定是最好的。 她想了想之前和钟离的几面之缘。 [群聊]司露:之前和他见面的时候……还挺正常的啊?——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不正常是什么样子就是了。就是,他帮我签了两份契约,然后又帮我塑造了散兵的梦境……之后就没了啊? 出于某种微妙的羞耻心,司露将之前在新月轩的“湿身py”给隐去了。 ——她也打心眼里不觉得,这种社死的大乌龙会成为让钟离决定“不假死”的关键原因。 花花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没有提。 [群聊]电子木鱼:那没辙了,我们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变主意,更别提能对症下药,让他再改一次主意了。 司露表示赞同。 [群聊]司露:那我就继续执行我的计划呗,这计划分两步,首先我们要搞到一条以假乱真的仙祖法蜕,其次我们要想办法把它 从天上扔下去。 至于之后……反正游戏里的剧情已经证明了,璃月七星之一的凝光,在看到龙以后的脑回路会自动拐到“帝君遇刺”上,也犯不着他们再派人起哄和演戏。 [群聊]群主:老六的计划还有个最大的问题。 [群聊]司露:你是说,钟离本人对吧? 这一点她也想到了。 要让钟离“假死”成功,钟离本人就是最大的阻碍。 ——试想,如果钟离在请仙典仪现场看到自己的“尸体”从空中掉下来,他会是什么反应? 无论是什么反应,只要他以“岩王帝君”的身份现身,这场闹剧就不攻自破了。 所以要完成“假死”这场戏,就必须把钟离拖住。 [群聊]司露:……关于怎么把钟离拖住,我其实有点想法,但是目前还没到时间,先不急,我也还要去确认一些东西。先来搞仙祖法蜕吧——木鱼先来说说,钟离问你们都要了什么来着? [群聊]电子木鱼:龟甲、鹤羽、鹿茸。 司露只看了一眼就将目标转移了。 [群聊]司露:都是你们仙人的标志性物品,我们肯定不能用。 先不提他们有没有本事弄到手,就算真的弄到了手,如果钟离之后回来,看到自己的“尸体”是用这些东西做的,很容易就能想到仙人中出了个叛徒。 那么问题来了,既不能用璃月的仙人,还要可以以假乱真、充满仙气或者魔神气息的材料……上哪去找呢? [群聊]司露:材料就交给我吧,那锻造呢?钟离的“尸体”本来他是怎么做的? [群聊]电子木鱼:本来应该也是他自己搞的,他只让我炼制了一下龟壳的硬度,估计塑形是他自己来,毕竟要保密嘛。 ……行吧,手工全才摩拉克斯。 [群聊]司露:……那么,再和你们确认一件事。 [群聊]群主:你说。 [群聊]司露:不同元素和气息的“魔神”还有“眷属”,普通人惊鸿一瞥应该分不出来吧? [群聊]电子木鱼:对于我们仙人而言,如果不是靠近了仔细观察,分不出来。凡人就更别说了——当年温迪假造了钟离的签名去忽悠蒙德城的贵族和骑士团,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了,全是辣鸡。 虽然不确定如今的璃月七星和当年的蒙德贵族比起来怎么样,但人和魔神之间的实力差距,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抹平的。 司露彻底放心了。 [群聊]司露:那就看我表演吧,我争取这几天给你们弄一条仙祖法蜕出来。 ……语气措辞轻易得仿佛只是去网站上给手办下个订金那么简单。 但出于对她的无条件信任,群友们都没有提出异议。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那“从天而降”呢?任务条件不还是有一个从天而降吗? [群聊]司露:木鱼不是仙人吗?仙人不会飞? [群聊]电子木鱼:?劳资特么是乌龟!你见过哪只乌龟会飞?! [群聊]司露:……我也没见过乌龟成精说人话啊!!你都成精了为什么不会飞啊!? [群聊]电子木鱼:我要是会飞我去稻妻干嘛还要游泳?!我飞过去不香吗?! ……无法反驳。 [群聊]司露:……人家仙人都是海陆空三栖,就你这只王八废物。 [群聊]电子木鱼:呵呵,那个女人就不喜欢下水,说会弄湿她的羽毛。 [群聊]司露:人家是不喜欢!又不是不会!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好了好了,别吵了,现在木鱼指望不上了,还能怎么办? [群聊]你胡说我没 秃:不就是区区“从天而降”吗?这事老六熟啊! 秃秃这话下意识让司露回想起了被队友传送这个技能坑遍提瓦特的噩梦记忆。 ……别说,她可真t太熟了。 她起码已经在“从天而降”这技能上吃了三次亏了。 [群聊]司露:我们确实可以派一个人带着仙祖法蜕传到地面上,装作“从天而降”的样子,但是那个群友在众目睽睽下和仙祖法蜕一起掉下来,这不妥妥背锅吗?就算之后能洗清嫌疑,肯定也会被追问“发生了什么”吧? 游戏里玩家扮演的旅行者最后没出什么事,因为他们真的是无辜的。 但如果照着这个计划走,那个群友显然没那么“清白”,要是被人抓到可就麻烦了。 [群聊]摩拉单推人:如果只是藏一下那个群友的身体的话,我这里没准有办法。 群友们:? [群聊]摩拉单推人:阿贝多你们知道吧,他前几天在和艾斯塔研究新的衣物附魔技术,之前拿斗篷做实验的时候,我和他们提了一句某个魔法作品里那个“隐身斗篷”,他们觉得很有意思,最近在研究了。 如果真能做出“隐身斗篷”,那到时候找个群友在地上等着,再派个群友带着仙祖法蜕发动队友传送,那在普通人眼里,就是仙祖法蜕独自“从天而降”了。 [群聊]司露:那没事了,对了,你知道阿贝多他们最近在哪吗? [群聊]摩拉单推人:不知道,他开了“衣物附魔”这个课题后,好几天没出现了,现在在蒙德和雪山转悠的“阿贝多”是艾斯塔假扮的——你还真别说,克隆人替身什么的真是当代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代替我去上学上班多方便啊。 ……光明正大地逃课逃班是吧? 突然很难不怀疑阿贝多当时把艾斯塔留下的目的…… 不管怎么说,既然计划已经制定好了,那就按部就班地实施好了。 司露泡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舍得从如此奢华的浴室中走出来。 热气蒸腾得她整个人昏昏欲睡,任由女仆们将她按在浴室外的梳妆室中穿衣梳头。 又折腾了一会儿,她都快睡着了,才听到身后的女仆轻声道:“准备妥当了,司露小姐。” ……什么准备? 她昏沉的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连镜中自己的模样都懒得看了,直接转头,有些迷迷糊糊道:“……迪卢克在哪?哦……对,他说在书房来着。” 爱德琳又捂着嘴偷笑了:“正巧厨房里给迪卢克老爷准备了夜宵,司露小姐一并带过去吧。” 司露点点头,反正她也要去找迪卢克,这只是顺路的举手之劳罢了。 于是,十分钟后,正在书房挑灯夜看行会商报的迪卢克听到了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是我。”司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迪卢克心跳漏了一拍:“……请进。” 书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纯白的身影自门外的阴影处踏入。 她穿着一身莱艮芬德贵族世袭的女主人睡袍,难得没有束起在身后的长发被松散地挽成盘发状,只留出几缕额发垂在耳畔,隐绰的烛光下,婉约又娇媚。 与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短打与束发不同,此时从门外走入的白色少女褪去一身璃月话本中的“侠气”,被昏黄的烛光衬得愈发柔美。 她手上端着夜宵用的托盘——就像她接受了蒙德礼仪中、唯有女主人才可占用的次卧一样,她微微低头,轻声规劝着熬夜的男主人。 “吃点东西吧。” 迪卢克放下自己差点捏碎的羽毛笔,垂下双眸,掩住眸中的暗焰。 “……嗯,你……还不睡吗?” 是睡不着?还是…… 她微微一笑,挽起颊边垂落的发丝,撩至耳后,轻声细语道。 “迪卢克老爷知道阿贝多去了哪里吗?” 迪卢克:…… 第89章 迪卢克一直以为司露是个对蒙德文化十分博学的人,毕竟就她之前表现出来的对蒙德历史与神明的一些了解,确实当得起如此评价。 再兼之她还有默菈·劳伦斯这样的好友——众所周知,整个蒙德没有哪个家族会比劳伦斯们更看重礼仪传承与文化,哪怕是优菈姐弟这样劳伦斯中的异类,总还是被迫接受了如此家族渊源的。 事实证明他错了。 很难形容他现在心理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是—— 这才是司露……吧。 ……可以,这很司露。 司露见迪卢克半天没说话,直起身体看了一眼,见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身体不舒服吗?”司露皱眉。 “……不,最近事情有点多。”迪卢克将目光放在了夜宵上,“……没什么胃口,你吃吧。” 托盘上放了两份餐具,却只有一碗汤,迪卢克挥挥手,将夜宵推给了司露。 她想起了刚刚爱德琳的嘱咐,“先放着吧,你晚上熬夜肯定会饿。” 迪卢克便将托盘推到桌子角落里,动作有些异样地无礼,碗筷发出碰撞的轻响。 “你刚刚问什么……哦,阿贝多。” 他像是又头疼了,揉了揉额角,“我最近在外面处理事务,不怎么回蒙德,但听说他一直都在骑士团和雪山的营地间奔走,你找他的话……倒是可以去问问默菈先生,他最近好像成为了阿贝多研究的助手。” 司露:……不,那不是阿贝多,默菈也不是助手。 但这么看来,迪卢克也不知道现在有两个阿贝多的事,更别说知道真阿贝多的下落了。 如果连迪卢克都不知道……那蒙德城还会有谁知道呢? 她想了想,追问道:“那凯亚呢?” 迪卢克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也不在蒙德。” “诶?”都不在蒙德? “那他去了哪里?” 既然从迪卢克这里知道了哪怕刷满系统要求的好感,她也不会获得额外积分,那其实凯亚和阿贝多的好感度她觉得可以放一放,当务之急是先去想办法完成璃月主线。 但是她找凯亚确实有其他事。 “……作为整个骑士团,不,整个蒙德最神出鬼没的骑兵队长,你或许不该指望从别人口中得到他的消息。”迪卢克的语调有些僵硬起来。 司露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一丝情绪:……等会儿,他俩闹矛盾了? 她好像确实听说这两兄弟间的别扭…… 她拉开系统面板。 [私聊]司露:迪卢克和凯亚怎么了? [私聊]摩拉单推人:?啊?什么怎么了? ……行吧,默菈也不知道,那算了。 她怕又踩了迪卢克的雷,便没有再追问凯亚的事,于是斟酌了一下:“……那就先不打扰……” “你就没有其他想问的吗?”几乎在她开口告辞的一瞬间,迪卢克的声音响了起来。 司露愣了一下:“比如?” 迪卢克:…… 他缓缓靠向身后的椅背,整个人随着动作隐入了烛光无法照亮的阴影处,上半张脸藏在暗影之中,看不清神情。 “比如,我?” 司露更迷惑了:“……可是你就在我面前啊?” 我为什么要向你问你自己的行踪? 迪卢克:…… 司露看着迪卢克有些奇怪的反应,想了想,既然自己现在作为他的“合作人”……是不是也该关心一下他? “……之前流浪者的那个案子,我将信息同步给你后,你有查出什 么端倪吗?” 她在去海祇岛前特意通过书信的方式将在雪山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迪卢克——当然,是刨去了大部分“机密”,只涉及到“流浪者”和拟态植物、生物的部分。 事关她引荐入蒙德城的人,还涉及到了晨曦酒庄几名下属的性命,她好像是该问一下结果? 迪卢克:……他就不该多嘴问一句。 半晌后,司露听到一声意味不明的淡笑。 “从进入这个房间到现在,你问了阿贝多,问了凯亚,问了流浪者……” 诚然他知道自己对于“司露答应住入侧卧”的事有解读偏差,但不得不说,从上一秒还以为她“答应了自己”,到下一秒从她口中接二连三蹦出所有无关男士的名字…… ……哪怕是迪卢克,都觉得自己心态的落差有点大。 没有了系统的好感度提示,司露不太能借此判断对方的想法,只能模模糊糊抓住了迪卢克的一些情绪,有些犹豫。 “……如果是迪卢克老爷的近况的话……我不会选择开口问你本人。” 迪卢克绷紧了唇角:“理由?” 司露:“因为知道无法从你口中得到‘不错’以外的答案吧。” 迪卢克:……所以你干脆不问了是吗? 就在他快要放弃和她沟通的时候,却听她突然轻轻叹了一声。 “所以我会从其他人口中去得到更真实的信息……比如向爱德琳问问你的饮食起居,比如向埃泽询问你最近的商会动向……之类的。”她顿了顿,“……当然了,后者还并没有实施,毕竟这也算是商业机密吧。” “至于你的饮食起居,据爱德琳所说,你这几天又喜欢熬夜又不吃夜宵,每日早出晚归,所以想让我来送汤食来着。” 司露的目光瞥过桌上那碗汤,嘟囔了一句,“……但好像也没什么用。” 为什么不问你怎么样? ——因为问了你也不会回答,而且已经从别人那里得知了你的境况。 ……好吧,这个答案很好地抚平了迪卢克心中莫名烧灼的情绪。 他伸手端过桌上那晚汤,送到唇边喝了一口。 司露愣住:……这就,哄好了? 她连迪卢克为什么情绪不佳都不知道,随便说了两句话,就哄好了? ……她干了什么吗? 迪卢克放下汤碗,终于心平气和地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凯亚的行踪我确实不知,但如果我近期获得的情报没有错误——他大概在和我忙同一件事。” “什么事?” “深渊。”迪卢克答得很爽快,“或许也事关之前流浪者遭人陷害的事。” 司露神色一凝:“有线索了?” “不多。”迪卢克边回答,边站起身走向书柜,从上面翻了几份文件出来。 “我记得当时我和你说过,在出事那会儿,我是被深渊的动向引走,从而离开晨曦酒庄的。” 他将一份文件递给她,“后来经我向当时俘获的深渊法师证实,他们确实是临时收到任务赶赴晨曦酒庄附近的。” 司露:……不太能想象迪卢克是怎么“证实”的。 “目的呢?下任务的人又是谁?”司露匆匆翻了一下那份“口供”,没有得到相关线索。 “不知道,”迪卢克摇摇头,“深渊的信徒中阶级分明,又通过咒术与元素力单向传递信息,他只是最末端的执行者,他的上峰是传递信息的深渊咏者——如果可以,我会想办法把那名咏者抓来审问真相。” 迪卢克将第二份报告递了过去:“还有一份,是我请丽莎小姐来现场做的调查。” 要请动那位图书管理员小姐可不容易,司露挑眉,看向 第二份报告。 “……深渊的法术?”司露看着报告上的文字,“深渊有这种……额,易容术?” 迪卢克点点头:“是高阶的咏者才能习得的法术,所以我们从未在法师与丘丘人身上见过。” 司露见过那种人形的咏者——虽然说是人形,但外表还是与人类相去甚远,但现在知道他们居然还真的能变成人? “据说深渊之中此项法术修习得最为精悍的是一名火系咏者……但我从未碰到过。” “……碰到了你也没法破盾啊。”司露默默吐槽。 迪卢克:…… 司露又把几份资料翻了一遍,最终总结道:“所以,那天的事,是深渊咏者假扮成了流浪者的样子,对女仆和医师下了手,同时派遣法师在晨曦酒庄外调虎离山。” “多半如此。” 司露皱眉:“……但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流浪者……” 散兵此人,身为雷神的造物、愚人众博士的研究对象,与七神和愚人众都有着莫大的关联,但唯独与“深渊”,根本没有一丝牵扯。 深渊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去陷害他?——如果要对散兵不利,伏击他的本人不行吗?为什么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在他们一群甚至算不上“好友”的人面前设计陷害他? 更何况…… “深渊,我是说,如果假设,真的是深渊来动的手,那女仆们和医师……”司露点到即止。 迪卢克也皱起了眉:“……确实,如果深渊的人要下手,必不会留下活口——不过,或许也像你之前分析的,留下他们的活口,就是为了用他们的证言陷害流浪……你怎么了?” 说到一半,就见司露的神色有些不对。 “……不,没什么。”司露摇摇头。 她只是想到了一种更可怕的可能。 如果真像之前散兵、花花和他们分析的那样,陷害这事是某位群友的操作,那或许就是他不得不留下活口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司露有时光回溯的技能。 司露赶到时那三人尚有一口气,她当时没有发动回溯的技能,而是直接用复原技能治疗了他们。 如果她赶到时他们三人已经死亡,按照她的性格,是肯定会回溯的。 那她接下来的行动就很好猜了——提前赶回晨曦酒庄,阻止这场阴谋。 他们的嫁祸只能不攻自破。 迪卢克看着司露阴晴不定的神色,微微垂眸:“我想,流浪者应该提醒过你了。” “……啊?”司露回神,一下子没能理解他的话。 “……小心你身边的人。” 流浪者和花花能想到的,迪卢克不会想不到——以这件事中幕后黑手对司露和她周围一切的了解程度,对方很可能是她亲近的人。 司露已经不知道这是这几天来第几次被人提醒“你身边有内鬼”,随着线索的逐个抛出,这样的可能性似乎也越来越大。 这下头疼的人换成了她,她揉了揉眉心:“我明白……” 但明白是一回事,真正接受是另一回事。 迪卢克明白司露的挣扎,轻轻伸手,按上了她的肩膀。 司露抬头,看到了他长睫下覆着的红瞳。 “无论如何,我都是你值得信任的人。” 司露有些愣怔于向来平静的双瞳中的波澜,再想看清时,迪卢克已经收了手,错开了视线。 “……早点休息吧。” 他眼底泄露的分毫情绪如昙花般乍然一现,甚至还未来得及被司露捕捉,便再度压回,退回阴影之中。 司露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什 么,回头道:“对了。” 迪卢克抬头。 “你知道特瓦林在哪里吗?” 迪卢克:…… 重申一遍——可以,这很司露。 第90章 这一晚司露睡得很不安稳——她被一次次地提醒着身边有内鬼的事,终于还是影响到了睡眠质量。 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她终于还是披着被子坐了起来。 司露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像是做了个防空洞般,盘腿坐在床上,骚扰着桌上昏昏欲睡的菜菜。 “……喂,你听我说了没啊?”她不满地瞪眼睛。 瞌睡得不行的菜菜打了个哈欠,头一点一点地向桌上磕去,不知道还以为在给司露拜年。 “听到了听到了……”它含糊的声音里满是困意,“你把你们群友各个分析了一遍,发现谁都没理由做这个事,然后又和我骂了半个小时系统……还有啥来着?” “……我觉得我现在突然开始庆幸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了。”司露叹了口气。 菜菜不明所以:“嗯?” “至少我现在还能正常地坐在这里骚扰你,而不是歇斯底里地否认事实或者疑神疑鬼地怀疑每一个人。” 菜菜抬起头:“你管半夜两点钟不睡觉叫正常?” 司露皮笑肉不笑:“比起后两个,怎么不算正常呢?” 菜菜撑不住了,低下头趴在桌子上:“……我说,你就算在这里分析一晚上也没有结果啊……”它翻了个身,扭动着身体想找个舒服的睡姿,“要么就去把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要么就好好睡觉养精蓄锐,你这样折腾我,有什么用吗?” “没有,”司露很干脆地承认,“但至少有人陪我一起难受了。” 菜菜:“……我睡觉了!不管你了!!” 司露抱着被子走下床来,把桌子上的菜菜提溜起来,给放到了床上,“那你陪我睡觉。” 菜菜犟着脑袋,一幅宁死不屈的样子:“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条正经蛇!你不能毁我清白!” 司露露出狞笑的模样,伸出“魔爪”一把抓住它。 “这么可爱的小蛇蛇生来就是要陪我睡觉的!” 然后一下捞进怀里闷住,安安心心裹了被子睡去。 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那个成了菜菜——果然,睡眠质量不会消失,它只会转移。 第二天司露一觉睡到天亮,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无视了菜菜困顿又怨念的眼神,拽着它下楼吃早餐。 看到迪卢克已经在桌边坐着了,司露不得不感慨。 “……迪卢克老爷真是睡得比猪晚起得比鸡早啊。” 昨天她和菜菜唠到半夜,隔壁房间也没有迪卢克回来睡觉的动静,结果没想到今天他比她还早起。 迪卢克放下手中正喝着的咖啡:“……我只是睡得比你晚而已。” 正在给司露上菜的爱德琳:……老爷,你这样会单身一辈子的。 好在刚刚清醒的司露脑子没跟上,倒是挂在她脖子上的菜菜“嘶嘶”地嘲笑了两声,便顺着她的手臂游下去,游到了爱德琳准备的小盘子前,伸着舌头喝起了浓汤。 “今天有什么打算吗?”迪卢克视线转移回司露身上。 司露拿了一块面包啃着,“唔,我要先去看一下特瓦林,然后去雪山上找一下阿贝多先生,顺便打听打听凯亚的情况?” 迪卢克现在从她口中听到其他雄性的名字已经无动于衷了,他点点头:“阿贝多的话,他在午饭前一般都留在蒙德城,饭后才会上雪山。” 司露点点头记了下来,用过早饭后,告别了晨曦酒庄的众人,向风龙废墟的方向离去。 好在默菈常驻蒙德城,已经将蒙德周围的传送锚点开得差不多了,她没费多少劲,到达高塔之上的时候,甚至还将将披着晨露。 特瓦林受庞大的身躯所限,只能寄居在高塔的顶端 ,尚有一小段尾巴垂在二层之下,司露往上走的时候,顺手薅了一把。 不像看上去那样尖锐刺人,入手居然是软乎乎的触感,尚能摸到一把尾毛。 尾巴上传来的古怪触感让沉睡中的特瓦林迷迷糊糊地睁眼。 特瓦林:……他刚刚是不是,被人调戏了? 他扒开爪子探头向下看去,就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带着自己的小白蛇,正仰着脸朝自己打招呼:“嗨,早啊,特瓦林。” 挥动的手中甚至还能看到刚刚从自己的尾巴上薅下来的毛。 特瓦林:…… 看着司露爬到顶端,特瓦林默默挪了挪身子,正色道:“旅行者,我是条正经龙。” 司露笑眯眯地:“真的吗?我不信。” 她盘腿坐到特瓦林身边,伸手又在他的脖子上摸了两把,“你都有那么一个不正经的主人了,怎么还觉得自己是正经龙?” 特瓦林从鼻腔里哼出两声:“他是他,我是我。” “但他临睡前把他的欠款转移给你了诶。”司露眨眨眼,笑得很狡黠,“那该怎么办呢?” 特瓦林深得主人的摆烂精髓,前爪一摊,一幅能耐我和的样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司露开心地拍了拍手:“哈,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特瓦林:?? “……你等等,你不要过来啊!”特瓦林看着靠近的司露,默默又往后挪了两步。 他只是说说啊!!谁会因为那个不靠谱的主人把自己的命交出去啊!! 司露眼疾手快地靠近他,“咻”一下从他脖子上又拔了一根毛下来。 特瓦林脖子一痒,抖了抖身体,差点把底下的高塔震塌。 “你放心,我对你的性命没兴趣,我只是馋你的身子。”司露捋着手上接二连三拔下来的龙毛,边安抚着特瓦林。 特瓦林:……并不觉得这句话能让我安心啊!! 他无奈地哼哼了两声:“直说吧,你到底来干嘛的?” 司露凑到他的脸前,也很坦诚:“我来拔点毛——就是字面意思的那种,顺便可以帮你修修指甲,再搓搓麟甲,你看你,都好久不洗澡了吧?” 已知,制作一条以假乱真仙祖法蜕需要魔神眷属的“身体材料”,而凡人又很难分辨那材料是从什么元素的眷属身上收集的。 ——那除了璃月的仙人,就蒙德的特瓦林最合适了嘛! 到时候钟离发现了,还能把锅推给温迪,反正他也死无……啊不是,睡无对证。 所以司露是真的馋特瓦林身子——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她看着特瓦林身上坚硬的麟甲,掏出了自己的法器,笑得很和善:“走,我们去河里洗澡!” 半个小时后,蒙德臣民就看到前不久刚刚恢复神智的东风守护特瓦林突然掠过天空,就在他们以为又出什么事的时候,就看着那湛蓝的身影……一头栽进了湖里。 清啸的龙鸣划破天际,一早便连同着报告一起传到了晨曦酒庄的书房中。 “迪卢克老爷,我们调查清楚了,早上的那阵动静是……司露小姐,在帮特瓦林……额,洗澡?” 迪卢克:…… 迪卢克揉了揉眉心,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半晌后挥了挥手,让汇报的手下退下。 那人刚走到一半,他又把人叫住:“慢着,近一个月……把晨曦酒庄的酿酒取水地改成璃月的水源吧。” 虽然理智告诉他,到了特瓦林那个级别的风神眷属,哪怕是落下一根眼睫毛都是元素力充沛的至臻至宝。 ……但他相信蒙德的大部分居民还是不太想喝特瓦林洗澡水酿的饮料。 两个小时后,司露带 着一背包的特瓦林“身体素材”满载而归,打算先回蒙德吃个饭,然后去雪山找阿贝多……不是,冒牌阿贝多。 “站住!”一声厉斥从街边的小巷中传来,司露浑身一震,下意识停了脚步。 等等,不是在叫她? 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她干脆隐入墙边,探头朝巷子里看去。 果然是两个熟人——声音的主人,一身蓝色骑士装的优菈正将自己的弟弟堵在巷子深处,脸上的表情肃穆地令人心惊。 ……看样子是误入了姐弟阋墙现场,难道默菈是愚人众派来的二五仔身份暴露了? 她摸了摸鼻子,决定先离开这场争论的中心,真要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到时候直接问默菈就行了。 “近期蒙德内外多有深渊教团的活动,你老实回答,和你有没有关系?” 优菈的下一句话止住了司露离开的步伐。 ……深渊? 不对呀,默菈不是愚人众的人吗?虽然愚人众和深渊有合作关系,但是如今不是说暂停了夺取神之心的计划吗?为什么和深渊还会有牵扯? 她停住脚步,摈着呼吸继续听了下去。 默菈的声音有些无奈:“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老姐,这些真的都不关我的事——你看我这废物的样子,看上去像是能干这种大事的人吗?” 颇有些无力的辩驳,优菈显然没有相信,她只是追问道:“凯亚呢?” 这回默菈是真的叹气了:“……老姐,你也太高看你弟弟了,你不会觉得那位骑兵队长的失踪是出自你弟弟的手笔吧?我,劳伦斯家族中的废物,骑士团中的异类,能让那位高深莫测的凯亚队长折戟沉沙?——你这是在看不起谁呢?而且他失踪不是家常便饭吗?过两天就该出现了。” 优菈的声音顿了一会儿,而后压低了两分:“你知道叔叔的下场,不要试图挑战蒙德的底线。” 默菈没有正面回答,再叹气时又多了两分哀伤:“你是真的在怀疑我啊……” 司露的角度看不清默菈的神情,但从那语调中也能多少听出他掩藏的低落情绪。 一向游戏人间的纨绔子弟摆出一副被低沉落寞的神色,大概会挺让人触动的吧。 ——至少对于他的“亲姐姐”而言,应该确实触动。 她将地上的大剑拔了起来,不再说话,只是临走前低声嘱咐了一句:“……不要掺和进阿贝多的事情。” 司露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又和阿贝多扯上关系了? ……难道是骑士团发现了阿贝多被人调包了?——不,如果是这样,那比起在这里警告默菈远离冒牌货,更应该直接去将冒牌货抓起来,然后逼问他真身在哪才是,更不会在言辞间还用“阿贝多”的原名称呼他。 所以骑士团还是认为这阿贝多是原汁原味的真身,但即便如此,也在暗自忌惮着他。 ……又或许,优菈并不代表着骑士团? 她在优菈身后跟了一段路,发现她上了台阶后,并没有往西风骑士团走去,而是向着……教堂的方向? 去往教堂的广场是一片空旷的空地,没有藏身之处,司露不敢再跟下去,想了想,调转了方向,向着骑士团而去。 骑士团门口的守卫骑士已经认识了她,没有多作过问便放了行,司露寒暄了两句,得知琴团长此刻在办公室。 她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推门进去,看到了他们的代理团长大人。 “是你啊,荣誉骑士。”琴看到来人,放下手中的羽笔,轻笑一声。 司露也笑了起来,“是啊,前阶段回了璃月,这次回蒙德给骑士团的大家带了些特产。” 她确实给蒙德的朋友们准备了璃月特产,但本来没打算借着 这借口来打探消息的。 司露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在桌子上:“……这本璃月的工作狂魔甘雨小姐出版的《如何将24小时充分利用》是给琴团长的,这个布料清洁剂是给凯亚队长的——是温和不伤眼的清洁剂哦……安柏……芭芭拉……烟花是给可莉的……” 她将东西细数了一遍,不动声色地引出正题,“这幅护心镜是给近期也没碰到优菈小姐,琴团长知道优菈在哪吗?” 琴正在研究那个送给可莉的烟花筒,“优菈前两天刚出完任务回城,如果没有回到家中的话……我想想,你可以去教堂找她。” “教堂?”倒是和她刚刚的跟踪对上了。 琴点点头:“是的,听芭芭拉说,最近教堂的罗莎莉亚小姐和优菈走得很近——两人经常一起相约喝酒。” 她复又道:“先前都是凯亚与他们一块儿的,但这两日他不见踪影,就只剩了她们两人。” 司露当即追问:“凯亚队长去了哪里?” 琴摇摇头:“凯亚他……十分贯彻蒙德自由浪漫的风向,一向有自己的主意,经常失踪一段时间,回来后便带着惊人的情报或真相,我们也习惯了。” 说着她抬头,向司露笑笑:“不用担心,我昨日还收到了他报平安的书信,他安好无恙。” 昨日还报平安,那说明凯亚是自愿离开的,并不向之前优菈以为的,“被人强行带走”。 但优菈又为什么会有此误解? 琴又摆弄了一下桌上的礼物,将那烟花筒单独挑了出来:“其余礼物我会替你转交的,只是这烟花筒……还是等可莉大一点再给她吧,或者直接给阿贝多更好?” 说道了阿贝多,司露便又趁势开口:“正巧我想将阿贝多先生的礼物亲手交给他,琴团长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琴开口间语调毫无异样,“不在工作室的话,就在雪山半山腰的营地上,如果还找不见,可以去问问默菈先生,他最近似乎在参与阿贝多的研究。” 骑士团——至少代理团长琴还没有怀疑阿贝多的身份,也没有像优菈那样,怀疑默菈在做内鬼。 司露告别了琴团长,离开骑士团时,只觉得事情似乎更扑朔迷离了。 群友们是知道默菈的身份的——在七国旅行时,加入了愚人众的劳伦斯家的“叛逆”子弟,此次正好在风魔龙事件前回到蒙德,多半也是受到愚人众的命令。 但是优菈没有以“愚人众”质问他,而是用的“深渊”。 两者有合作,却不对等。 如今“深渊”这个词在司露这里已经是敏|感|词了。她昨日刚从迪卢克那里得知,散兵的事件中有深渊插手的痕迹。 而同时满足“群友”与“深渊”这个要求的,在当时的时间点下没有任何人。 ——唯一一个拿着深渊身份卡的木鱼,当时也已经撕卡了。 ……但如今多出来了一个默菈。 不,这还只是优菈的猜测,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指向这件事,她不该凭空怀疑默菈。 而且,还有个系统…… 司露叹了口气,这下连午饭都没胃口了,干脆直接上雪山去营地里蹲阿贝多……阿贝少吧。 她在营地里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来了阿贝少,身后还跟着默菈。 “好久不见。”阿贝少对她点点头,似乎没有为她的到来惊讶。 看上去性格倒是深得阿贝多真传,难怪这么久都没人发现。 默菈也是早就知道了她计划的,自然不会惊讶。 司露正想着干脆趁机试探一下默菈,却见自己的私聊已经响了。 [私聊]摩拉单推人:我和你说 ,我快疯了。 [私聊]司露:? [私聊]摩拉单推人:我现在很分裂,系统的任务和现实里愚人众上峰给我的任务,完全是相反的。 [私聊]司露:……什么意思? [私聊]摩拉单推人:字面意思,愚人众给我的任务是试探并调查这位“阿贝多”,但是系统给我的任务,我看了看走向,是除掉艾斯塔。 司露:……啊? 这就有点在司露的盲区了。 [私聊]司露:你是说,系统让你除掉艾斯塔? [私聊]摩拉单推人:……没有明说,但是前几个任务我看走向都有那个意思,比如“将他的动向写成纸条放至某地”,还有“将艾斯塔带往某地”,昨晚还刚完成一个“在xx地方布置陷阱”——那个地方就是艾斯塔每天的必经之路啊! 这么一说司露就看懂了,如果按照这样的说法,那确实系统发布任务的目的很明显。 [私聊]摩拉单推人:我现在都怕一觉起来收到系统的任务,直接让我“杀死艾斯塔”,那我还玩个蛋啊! 司露正想再回些什么,那边的艾斯塔已经泡好了咖啡,走到了工作台后,顺便抬头看向她。 “你今天来,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司露回神,“啊?嗯,是的。” ……倒是挺坦诚。 但艾斯塔显然已经习惯了蒙德众人遇到问题都来找“神奇的阿贝多先生”来解决的事,已经任劳任怨——或者说,放弃挣扎了。 他摊了摊手:“说说吧。” 司露从系统背包里拿出那一大袋从特瓦林身上取来的“材料”,“哐”地一下砸在了艾斯塔面前的雪地上,炼金台都抖了三抖。 “这是……特瓦林的躯体?”艾斯塔打开袋子,一眼就辨认出了袋子里的东西,十分识货。 “……不要说得那么血腥,我只是帮他洗了个澡而已。” 默菈在旁边默默吐槽:“这下不血腥了,改恶心了。” 艾斯塔在袋子里挑挑拣拣,翻到兴头上,干脆席地而坐,像是个看到了有趣玩具的孩子。 司露适时道:“材料我收集得够多,合成完剩下的部分全部归你……但是记得给阿贝多留一部分。” 艾斯塔眼中泛光地拿着特瓦林的指甲——被司露用锉刀挫下来的那部分掂了掂,边道:“他能实时共享我的研究。” ……差点忘了他俩能共感。 这是什么集伪装、逃课、逃学、共感、云同步于一身的完美替身啊!万能的阿贝多老师!我也要!! 艾斯塔终于从满地的材料中依依不舍地抬起了头:“那么,你想用这些做什么呢?” “龙,一条龙——准确来说,是一条龙的尸体。” 司露忽视了艾斯塔眼中震颤的神色,从背包里翻出了一张纸,上面是她画的仙祖法蜕的示意图。 她将那张图递到艾斯塔眼前,“这是模型图。” 艾斯塔接过纸张,眼中的震颤更加真心实意。 “……这么抽象的示意图……居然是人类能够画的出来的吗?” 默菈凑过来看了一眼——蜿蜒扭曲的线条,智慧闪亮的眼神,歪斜扭曲的口鼻……在旁边加上“关爱智障的眼神”几个字就能毫无违和感地组成一张表情包。 “额……”他想了想,“挺适合,辟邪的?” 第91章 “不对不对,这里额头中间还有一个角。” “?他是龙不是麒麟,为什么额头上有角?” “……反正就是有啊!” …… “等会儿,他背上的那个突刺是几个来着?” “哎呀你管那么多,均匀分布一下不就行了?” “不行啊人家有原型!” “什么原型?这不是你们想象中的生物吗?……话又说回来,提瓦特真的有这样……抽象的生物吗?” …… “肉垫!肉垫!别忘了肉垫!” “你够了啊!为什么一条威风八面的龙会有那么萌哒哒糯唧唧的肉垫啊!!” “……他就是有啊!!” …… 默菈很心累。 现在在他面前的,一个是完全没见过仙祖法蜕、全靠群友们的形容自己画出提瓦特第一抽象龙的司露,一个是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能相信他们说的“只是想要做一个幻想生物”这样弱智借口的艾斯塔。 身为唯一一个实际见过仙祖法蜕的人,他反而成了三人中的异类。 司露还在纠结:“……不对啊,他是龙,为什么额头会有角啊,独角兽吗?” [私聊]摩拉单推人:在二次元里追求现实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jpg [私聊]司露:……好吧。 “等等,这个肉垫真的需要吗?”艾斯塔在纠结另一件事。 “我是说,如果你们的‘幻想生物’是一条威武的龙的话——我建议你们把肉垫去掉,转而把龙爪画的尖利一点更好。” 司露表示赞同:“我也觉得,加上肉垫也太萌了,你能想象特瓦林爪子上有肉垫的样子吗?” 默菈第一万次重复道:“……可他就是有啊!!” 他们问他“为什么会有xxx”有什么用!!有本事去问钟离啊!! [群聊]司露:仙祖法蜕上真的有肉垫吗? [群聊]摩拉单推人:我合理怀疑你不相信我并且我有证据。这居然是需要来群里求证的事情吗!!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仙祖法蜕有四根爪子。 [群聊]摩拉单推人:三根吧。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四根啊!三根在上面,一根在下面。而且中华文化不是讲究三爪为蛟四爪才是龙吗!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你说的下面那根,他正经吗? [群聊]电子木鱼:澄清一点,三爪蛟,四爪蟒,五爪才是龙。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那就是五爪! [群聊]司露:…… 好家伙,搞了半天,原来群友们记忆里的仙祖法蜕也是不一样的形状啊。 司露稍微动了下脑子,就明白了状况——毕竟大家的眼睛都不是打印机,游戏中只是过剧情的时候惊鸿一瞥的模型,如果不是记忆力绝佳,没有人会连身上有几根毛这种细节都记在脑子里。 再加上人的记忆总会被多种因素影响,比如他们现在在纠结的传统文化里几爪才是龙。 [群聊]群主:这事其实没什么好争的,差不多就行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这不能行吧??万一做出来的东西不像游戏里的仙祖法蜕,被识破了怎么办? [群聊]群主:撇开游戏不说,现在我们的“现实”里,时间线进行到现在,有人确切见过仙祖法蜕吗?木鱼你见过吗? [群聊]电子木鱼:没有,魔神大战的时候钟离就是人形了——而且他的原型也不是龙吧,他的原型不是石头吗?最多是石头形状的龙? [群聊]群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木鱼身为仙人都没见过龙形的钟离,你们觉得,去参加请仙典仪的那些凡人,有几个会见过?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但是钟离本人总知道自己的仙祖法蜕长什么样吧? [群聊]群主:那又怎样呢?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你什么意思? 司露看着两人在群里快杠起来了,司露刚想开麦,就见群聊里突然冒出来一条莫名其妙的消息。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五爪! ……秃秃你网络延迟了吗??就算察觉到群内不正常的气氛,想要换个话题,也不要那么生硬啊喂! 司露被秃秃生硬的转移话题给尬到,决定直接无视她,转而开麦。 [群聊]司露:嘉波的意思是,钟离本来就知道这东西是假的,反正都是假的了,我们还用纠结几只爪子嘛?就算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出来,他也知道那是假的啊。 [群聊]摩拉单推人:……有道理啊。 没人见过真的,唯一知道真的长啥样的人,天然就知道这不是真货。 那这假货要怎么做,还不是随他们发挥? 默菈大手一挥放下了手中的笔,对着艾斯塔慷慨道:“不管了,你随意发挥吧,有个神似就行!” 艾斯塔:? 上一秒还在纠结背上到底有几块突刺这种细节的人,突然说细节任凭发挥了? 司露看上去也没意见,任凭默菈补充道:“不过还是要和璃月传说中的‘龙’像一点——当然了,不用纠结细节。” 挂在司露脖子上看了半天戏的菜菜叹了口气,如果有爪子的话现在已经在捂眼睛了。 ……摩拉克斯,你迟早会为自己没有亲自动手炼制“仙祖法蜕”的决定而后悔的。 司露闻言,笑眯眯地拿出自己的初稿:“既然这样,我觉得我们在我的这张上改一改就够了嘛。” 艾斯塔:…… 所以在我们改了几十个方案后,你还是决定“用初稿吧”是吗? 艾斯塔扶额:“……不,唯独初稿,真的不行。” 他的审美绝对不容许自己做出这种抽象派作品来……这是原则问题。 他强调道:“就算是阿贝多来,也不会同意的。” 司露有些遗憾地收起自己的抽象画:“那太可惜了。” 但既然已经有了个确切方案,司露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雪。 “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艾斯塔正在画稿上涂涂画画,头也没抬:“你不跟进了?” 司露想了想,艾斯塔负责模型,又有默菈这个好歹见过仙祖法蜕的人在旁边把关,她很放心。 于是她摆了摆手:“没事,我相信你们。” 她正要往营地外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虽然不太抱希望,但还是开了口。 “对了,你知道阿贝多去哪了吗?” 艾斯塔还是头也没抬,“我从你的语气里听出了‘就算不回答也没关系,我就随口问问’的意思,所以如你所愿,我的答案是,我不知道。” 司露:……收回前言,这人的个性里除了阿贝多,不会或多或少还融了点散兵那熊孩子吧? 你们人造人是什么祖传的欠揍基因吗? 她翻了翻白眼:“那凯亚呢?” 这回艾斯塔倒是答得很爽快,“追查深渊去了。” 司露惊了一下,就听他紧跟了一个字:“……吧。” “……吧你个头啊!搞了半天是你猜的?” 答完这个问题,艾斯塔才终于舍得掀了掀眼皮,将视线从手中 的图画上挪开。 “蒙德城里惯于和西风骑士团作对的,除了愚人众就是深渊。现如今愚人众偃旗息鼓,据说大部分人手都在向外撤退,那能出动得了那位大名鼎鼎的骑兵队长的势力,自然只剩深渊了——这还需要猜吗?” 不知道是不是司露的错觉,在说到“愚人众”和“深渊”的时候,艾斯塔的目光瞥过了默菈。 司露没有说话:“……所以,无论是凯亚还是阿贝多,你都没有明确的去向线索,是吧?” 艾斯塔耸耸肩,“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说的话,是。” 司露叹了口气,“……行了,做你的模型吧,到时候会有人来找你提货的。” 艾斯塔看了她一眼:“你要去哪?” 听她话里的意思,竟然不是她自己来取这玩意儿? 司露笑了一声:“不是挺能猜吗,猜猜看啊?” 艾斯塔懒得和她玩这种无聊的猜谜游戏,低头继续画图了。 司露带着菜菜下了山,路上心情有些出乎意料地好,甚至脚步都轻快了些许。 “……你怎么突然这么开心?”菜菜探头。 “艾斯塔的话解开了我们关于内鬼的一个谜团。”司露笑了笑。 菜菜早就放弃跟上她的思路了,干脆直接问答案:“怎么说?” “蒙德城如今和西风骑士团作对的,只有两股势力,一股是愚人众,另一股是深渊教团。如果连作为西风骑士团边缘人物的艾斯塔——或者说‘阿贝多’,都已经得知了‘愚人众撤离’的消息,那作为和迪卢克一样隐在暗夜中的守护者、负责铲除一切对蒙德不利因素的罗莎莉亚修女,没理由不知道。” “……然后呢?” “愚人众撤退了,那就只剩下深渊教团,所以她和优菈怀疑默菈是深渊教团的,这只是很简单的排除法——因为她们没有默菈属于愚人众的证据,在她们视野里,愚人众也没理由再做这种事。” “……所以呢?”菜菜还是没能跟上司露的想法。 “所以,她们会怀疑默菈所属深渊教团这件事情说通了。” 只是站在她们npc立场上,根据现有情报的合理推测,没有任何确定的证据——也就代表着,默菈不一定为深渊做事,也就不一定是那名内鬼。 “而且关于他会被怀疑‘为深渊做事’……我有另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那自然是系统了。 据默菈自己所说,他在系统接到的任务,和他在愚人众接到的任务截然相反——也就是说,系统现在给他发布的个人任务,已经完全没有按照“愚人众卧底”这一身份来走了。 既不遵从愚人众的命令,又不为西风骑士团效力,那在三方势力汇聚的蒙德,默菈所接到的“系统”任务,到底会让谁获利呢? 答案只有一个:深渊教团。 ——她找到系统和深渊的联系了。 这番推论司露没有和菜菜说,她也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 关于系统的事,现在除了她和嘉波,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而嘉波……为了避开系统的耳目,他们约定好之后关于系统的重要线索都通过之前写字的方式表达,但她刚刚离开稻妻,这时候再找借口传送过去太明目张胆了,难免会引来系统的怀疑。 只是她有些意外,如果说之前系统想让她们这些察觉到不妙的人以为,群友中的“内鬼”是嘉波的话,那系统这一番手段,是想让她们把怀疑的目光转到默菈头上? ……但这又是为什么?明明它可以认准一个对象一直嫁祸下去,更何况论亲疏远近,对于大多数群友而言,默菈都是他们更熟悉的好友——比起嘉波那个远在海的另一边的家 伙而言。 为什么系统会放弃嘉波,转而将脏水泼给默菈? ……仅仅只是为了将这一池浑水搅得更乱,打乱他们的思绪吗? 司露一时得不到一个答案。 离请仙典仪还有不到四天的时间,仙祖法蜕和隐身披风的制造扔给了艾斯塔,等他完成后,他们需要的一切前期道具就都准备妥当,就等请仙典仪当天了。 至于最重要的一环——怎么支开钟离…… 她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 她拉开了系统面板,选中秃秃发去了私聊。 [私聊]司露:你那里最近如何?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很忙,一言难尽,剧情像快进一样。不过你这条私聊正好,陪我做个实验。 [私聊]司露:实验?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你在看到我这条信息后马上就给我回信息,记得是立刻、马上。 [私聊]司露:11111 [私聊]司露:看到了吗? 秃秃那里停顿了一会儿,才传来了下一条私聊。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果然,我这里的时间流速可能出了问题。 [私聊]司露:??? 什么玩意儿??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再和你确认一下,你那个“111”是看到我信息后马上发的对吧? [私聊]司露:对。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你的“111”和“看到了吗”两条信息,间隔了多久? [私聊]司露:几秒钟?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那我的猜测没错……我这里的时间流速,已经和你们地上不同步了。 ……哦豁。 是司露都未曾设想到的神展开。 事情是这样的。 秃秃在司露走后依旧和之前一样,跟着系统的提示安安心心做任务、走剧情、攒积分。 最开始,她是想按照神里绫人和司露的建议,让阿布拉克先在族中站稳脚跟,再考虑制作太阳之车的想法。 但让这位纯粹的理想主义少年去参与族中的权利斗争,确实太为难人了。 在那段时间观察下来后,秃秃也发现,拉克家族对于这位“最没用”的小儿子的期待,仿佛也不是出人头地。 作为一名合格的“政客”,海茨拉克族长对于几个孩子的期待值与培养方向,一向十分明确。 大儿子德利拉克是他的衣钵继承者,心机手段活脱脱就是年轻时的海茨拉克本人;二儿子波奇拉克走的是武力路线,负责和大哥文武结合得打配合。 至于最小的儿子阿布拉克……秃秃最开始以为他是被放养的,但在有心观察下后,她也不得不叹服这位政客父亲的目光。 他或许才是拉克家族的底牌。 阿布拉克一直以为父亲不懂得他所求之物的重要性,认为他“太阳之车”的梦想只是一场空谈,但事实上,海茨拉克一直在等。 他在等这个奇迹被自己的儿子实现的那一刻。 很难说是出于父亲对儿子的信任,还是身为族长的更长远谋划——数次试探下来后,秃秃终于确定,海茨拉克是相信阿布拉克的。 看清楚这一点后,秃秃反而没什么顾忌了。 先前他们顾虑阿布拉克在制造出太阳之车后“怀璧其罪”,但若是有身为族长的父亲在身后支持,便不成问题。 她将司露留下的手稿,连同那几只功能不同的实验品灯瓶一齐交给了阿布拉克。 少年只是瞥了一眼手稿,眼中便迸发出令人心惊的狂热,他一把抓住秃秃的肩膀,激动间甚至微微掐疼了她:“赫利俄 斯!你就是我的赫利俄斯!!” 秃秃被他吓了一跳,“什、什么玩意儿?” “赫利俄斯,赫利俄斯……就是我和你说的,我给那件梦想中的装置,取的名字。” 阿布拉克的笑容比任何一刻都欣喜真诚,“是我在古籍中翻到的,据说在外海的文明中,是太阳女神的称呼。” 秃秃听族中的老人们提起过,夜之国的先祖是在多年前的那场天地大战中,从地面上的栖身之所,被迫沉入了地底的深渊。 随之一同沉入的,自然还有当年族中的种种记载与书籍。 在与龙蜥相争的最艰险时期,缺乏照明燃料的部族中曾有人站出来提议过,以那些古籍为引,燃起火焰,驱散天敌。 但这个提议并没有得到全数族人的支持。 “那是不单单只是几本书那么简单!那是我们的文化与历史!”反对派的老者将拐杖杵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这是我们凝百代人类心血与智慧,发展出的语言、文化、习俗,以及许许多多属于我们独有的传承与历史——性命的消亡是死亡,文化与历史的消亡,难道就不是了吗?!” “人都死了!还谈什么文化与历史!”生存派的赞同者厉声质问。 那是一场记载于宗族史书中旷日持久的辩论,最终似乎双方并没有达成共识。 ——因为拉克家族的祖先经过长久的研究,终于在地底点燃了第一颗火种。 从此也奠定了他们家族在族中的地位。 秃秃有时候会感慨,阿布拉克或许便是承袭了他们祖先血脉中对于“火种”的执念与基因吧。 虽然保下了一部分古籍,但在天崩地裂的战斗与地底的常年迁徙中,文明最终还是在此散落。 如今对于祖先在地上之事,他们这一代已经知之甚少。 秃秃拂开阿布拉克捏在她肩上的手,刻意错开了少年狂热的视线,抿唇道。 “……别用这么肉麻的名字叫我,我不是什么太阳女神。” 阿布拉克还想说什么,但秃秃已经率先开口打断,“去研究吧,你父亲和族中的阻力,我会替你处理的。” 阿布拉克一把拽住秃秃,目中露出惊讶的神色:“你要走?” “我走哪去?”秃秃奇怪道。 “不,不是说你要离开……我是说,你不陪同我一起研究吗?”阿布拉克纠正道。 秃秃更奇怪:“我能帮上什么忙?我对你的研究分毫不通,根本帮不上忙啊。” “不不,不,佩尔西斯,不是这样的……你不是无用的……” 精于研究的少年却并不擅长言辞,他只是紧紧拉着眼前的青梅竹马,像是不知怎么表达。 “你、你比所有族人都更懂我在研究什么,我是说……你有时甚至能冒出连我都惊叹的想法,你的神之灵感多次解开我的瓶颈……” 秃秃:……请称呼它为“九年义务教育”,谢谢。 但阿布拉克没有说错,在受过现代基础教育的秃秃偶尔的“灵感”之下,他确实受益匪浅。 “我、我会闭关,我需要足够的时间与安静的空间来研究这份神迹,所以,我希望……”少年的目光真挚而灼热,“你能陪着我,我的赫利俄斯……” 秃秃又被这称呼肉麻得一个激灵,微微退后一步:“你先等等,这研究还没被批准下来,八字还没一撇,你怎么已经计划起闭关了……” 阿布拉克晃了晃手中的手稿:“有了这份‘神迹’,族中会批准的!” “但是这份神迹中存在着明显的缺陷——照明程度与范围不可兼得,阿布拉克,这和你之前的研究结论是一样的,‘神女大人’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表达而已。”秃秃强调道。 “但这是一种全新的思路!”阿布拉克又激动了起来,带着科研人特有的、面对研究成果时的一惊一乍,拽着秃秃的手都在发抖,“我有预感,这次我们会成功的!……我需要你的帮助,佩尔西斯。” 他有些缓过神来,“从我开始研究赫利俄斯起,就是你在陪着我……是你的灵感启发了我,是你的不经之言使我突破,是你的陪伴……” 说道这里,他微微卡壳,似乎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总之,我需要你,赫利俄斯……也需要你。” 相比起先前提起研究时的激动语调,阿布拉克最后的两句话说的颇为平静。 不再是语无伦次的狂热,是深思熟虑后的冷静。 ——这反而说服了秃秃。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那一刻她收到了系统的下一个任务。 【系统提示:个人任务开启,陪伴在阿布拉克身边,亲眼见证“赫利俄斯”的落成。】 她叹了口气,“好吧,但是在此之前,我会在族中做一些安排。” 她和阿布拉克一起闭关研究,那他们的身后,便必须有坚定着支持他们的后盾。 她本想自己作为阿布拉克的这方“后盾”,但如今她既然决定去陪他,那她必须将这份责任交到其他人手中。 准备好一切后,秃秃便陪着阿布拉克开始了长久的闭关研究。 日夜颠倒的作息与抓狂的研究渐渐让她变得丧失了部分的时间感知,起先她还能根据一日三餐和偶尔的出门运动来判断时间的流逝,但是当研究渐入佳境后,两人都不再有分辨时间的闲心。 他们全身心扑在研究上。 秃秃最开始发现不对,还是群聊天中的话题。 其实在之前蒙德主线结束后,群聊就渐渐安静了下来,由于没有了一个共同目标,大家平日里忙着自己的个人任务,最多偶尔同步几条关键信息,大多数讨论都只有寥寥几语。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交流——比如司露他们,多半也都在私聊中谈妥。 秃秃又因为研究的关系,不再时时刻刻盯着群内的情况,最多在每过几天的研究过后,抽出时间来统一看一眼群聊记录,不再实时追着话题。 由此导致,她在近三年后,才发现时间流速的问题。 [私聊]司露:……你是说,你那里已经过了三年?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是的,最初我只是觉得你们的群聊频率少了很多,但是因为大家都没主线,我这里又有其他事情要忙,就没太在意,而且大部分时间我都是把欠了好久的记录一口气看完,记录上又没有时间条,所以我没发现异常。但是我这里的研究告了一个段落,太阳之车的研发已经进入尾声,我这段时间可以休息一下,就看到了你们刚刚的仙祖法蜕话题。 大概是因为两边的沟通出现时间差,秃秃开始一大段一大段地发来对话。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你们前几句回话好慢,为什么隔了一两天,甚至要一周多才能进行一句回话,这很不寻常,但是在我自己发出那条回话后,接下来的话题,才让我觉得你们那里的流速和我这里不一样。 在秃秃的视角里,群里关于龙到底是几爪的问题,聊了起码一个月。 还是过几天才蹦出一条信息的那种。 奇怪的是,大家似乎对这样的聊天频率并不意外,甚至还很习惯。 但话题不对,话题是关于仙祖法蜕的。 在看到“仙祖法蜕”四个字的时候,她才突然如梦初醒。 被研究填满的脑袋终于清醒过来,秃秃终于意识到——那是他们的主线任务。 在当初的时间线里,明明只剩下不到半个月就要 开启了。 为什么在她过了“三年”后,群友们的进度才进行到“制作仙祖法蜕”? 也是她被暗无天日的闭关与研究搞昏了头——不然早该发现主线任务的不对劲了。 “半个月后”的任务,在“三年内”从来没有传来过成功或失败的消息,怎么想都不对劲。 她终于抽出时间私聊了司露,最终得出结论——他们的时间流速早已发生落差。 她这里过了将近三年,他们那里才半个月。 ……此时,秃秃在某些方面神经大条的优点就体现出来了。 她想了想,反过来安慰司露道。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其实问题也不大,我这里是个独立的空间,不会影响到你们的主线任务,而且我完成了这个太阳之车的制造,做完个人任务后,还可以撕卡嘛,没准就回到你们正常的时间线了呢? 更何况她本来就在几千年前渊下宫尚未建立的时间线上,那时间流速再出点问题,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私聊]司露:不,问题很大。 司露这句话又是隔了将近一个星期才传到秃秃这里。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我们现在有时差,你尽量一条里说完。 司露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有些骤然面临计划被打乱时的无措。 [私聊]司露:我本来是想在请仙典仪的时候把钟离带到你那里去的——据我们所知,你那里的空间和我们的空间显然是隔绝的,如果要让钟离无法感知请仙典仪上发生的一切,确保计划顺利进行,那把他带到你那里去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要让“岩王帝君假死”既成事实的关键,就是钟离本人无法跳出去澄清。 那要让他无法感知请仙典仪上发生的事,更来不及出去澄清,秃秃那里的渊下宫是最佳选择。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我觉得吧……也不是不可以。你不如干脆把钟离拐到我这里来,想办法呆个十年八年的,还能有足够的时间来相处,顺便完成你的攻略任务,直接乐不思蜀啊。 相处个十年八年,无论是顽石还是钢铁,总该开花了吧? 第92章 开花是不可能开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开花的,只有一直钢铁下去才可以维持生计的样子。 当然,司露纠结的点显然也不是能不能让钟离——或者自己——开花。 她更在意的点是,如果现在秃秃那里的渊下宫时间流速已经不同的话,那她到时候要找什么借口,才能把钟离留在那里几年? ——原本按照她的想法,在请仙典仪前一天把钟离坑过去,第二天请仙典仪在中午举行,他们在渊下宫苟过第二天中午的仪式,到了晚上再回璃月。 到时候木已成舟,七星封锁会场,愚人众掺和进去搅浑水,又有木鱼蹿腾的仙人阵营负责看热闹,钟离再回来的时候一切基本已成定局——多方势力汇聚于此,如果他那时再跳出去打破平衡,反而有悖于自己的初衷。 司露有把握,只要他们能苟过请仙典仪的仪式,钟离就不会再出去现真身自证了。 但按照现在秃秃他们那里的时间流速……提瓦特地上的24小时,起码等于渊下宫地下的一年半载。 把钟离坑去渊下宫“囚禁”个一年半载?——天理来都做不到吧! 司露揪着自己的头发,觉得脑壳疼。 [私聊]司露:……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先测算一下,你那里和我这里的时间流速具体是多少比例吧,之后我每隔1分钟给你发条信息,你掐好时间,换算一下。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这条信息是我看到你的信息后马上发送的,前后间隔不超过一秒,你哪里呢? [私聊]司露:我这里看是实时传递的……但话又说回来,本来就是你那里时间快,从我这里收到消息的时间看,肯定不明显……总之,现在以这条的时间为基准,下一条我过1分钟发。 司露掐着系统的时间,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当务之急还是先往秃秃那里发了条信息。 [私聊]司露:111,一分钟,你那里过了多久?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5天,前后误差不超过两分钟。 司露:??多少??几天??五天?? ……怪不得之前秃秃说看他们聊仙祖法蜕聊了一个月。 五天,就是120小时,如果他们这里的1分钟就是秃秃那里的120小时的话,那秃秃那里过了将近一年,他们这里才过了一小时。 ……等等,不对啊,秃秃不是说她那里才过了三年吗? 哪怕从她离开渊下宫的那天开始算,在这期间她回璃月、回蒙德、再去雪山,加在一起也过了至少一个多星期。 如果按照这个换算比例,秃秃那里少说也要过了二十多年了啊!? 她将这换算和秃秃那里一说,秃秃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按你这么说确实不合常理,这样想的话,很可能我这里的时间是慢慢变快的。比如最开始是1:1,后来可能是1:1.5、1:2、1:3……以此类推,直到现在,以小时为单位换算,你们和我已经1:7200了…… [私聊]司露:……突然想到某句至理名言——“复利是世界上的第八大奇迹”。p.s.这句话离你上一句发的话还是间隔了1分钟,你那里过了多久?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还是差不多五天,我没仔细掐时间表,但是这次的比例应该还没变,或者就算变了,大概也是1:7201、1:7202的增长速度。 也就是说目前看来,秃秃那里的时间流速,在一段时间内是固定的,但是在间隔未知的时间后,会再次加速。 这当中的间隔时间和增长比例他们暂时不得而知……虽然如果有心研究的话,也能用穷举法试出来,但目前还没这个 必要。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你等等我算算,如果按照现在的比例,你要把钟离困24小时的话,需要我这里……多久来着? [私聊]司露:按照1:7200的比例,我们这里一小时是你那里300天,要困我这里的24小时的话,就是你那里的7200天,也就差不多20年吧。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你是怎么把“也就”这两个字打出来的,那可是二十年!!! 司露直接面无表情地打字。 [私聊]司露:不是你说可以让我和钟离去增进感情的吗,二十年后我直接完成攻略变成离异少妇带俩娃,我用别人的一天少走了二十年弯路,听上去也不错。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我这个真的被搞乱时间的人还没疯,你怎么比我先疯了? 我精神很好啊,我精神哪里不正常了,我精神很正常啊.jpg 哪有旅行者不疯的,都是硬撑罢了.jpg 司露抓挠着自己的头发,只觉得脑袋糊成了一坨浆糊,再这样下去秃秃还没秃,她快要秃了。 她暂时也没别的解法,干脆先把自己刚刚的疑问问了出来。 [私聊]司露:……先问你点其他问题,比如系统时间,每个人的系统上不是有时间的吗?你之前从系统时间上看不出问题吗?还有,你还记不记得,你那里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时间流速出现偏差的? 这两个问题很关键。 这次秃秃的信息过了一段时间才回了过来,司露算了一下时差,秃秃那里大概快过了半个月左右。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第一个问题,我系统的日历本来就和你们不一样的,好像是因为我们国度的日期算法和你们不同……具体的我就没搞清楚过,所以我这里的系统,一直就只能代表“我这里”的时间,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了。第二个问题问得好,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早就来问你们了。 之前秃秃就提起过,她在那“三年”里一直陪着阿布拉克在闭关研究,最开始或许发现了群里的对话间隔异常,但她没有多想。 如今“三年”时间过去,具体当初是什么时候、什么日期发现的,她是真不记得了。 司露本来想着,如果能知道当初秃秃开始发生异常的时间,便能大致换算出是他们这里的什么时候——毕竟她现在在深刻怀疑这事也是系统搞的鬼,从而便想到,难道是因为那天花花提出了“有内鬼”,系统才开始作妖的? 最开始是嘉波,后来是默菈,现在又是秃秃……似乎从她回到璃月后,身旁的群友就开始一个个出现了问题。 不,不是从璃月。如果算上最开始就发现不对劲的花花——他们从穿越来的一开始就已经出现“异常”了。 这也在系统的算计之中吗? 司露难得地出现了脑细胞不够用的情况,她暂时告别了秃秃,让她先自求多福——毕竟现在隔着七千两百倍的时差,她再出什么事,群友们也很难帮什么忙了。 之后,她干脆在雪山脚下随便找了个废弃的愚人众营地,就地生了火,坐下来开始细细盘这一系列的事。 她拿着一根枯枝在积雪上涂涂画画,将所有的可能与威胁一一列出,又将解决方法一个个排列组合,一次次推翻擦拭,再一遍遍写上。 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下来,司露看了一眼系统,秃秃那里依旧没有消息,群里的大家也只是惯例唠了唠自己今天遇到了什么。 花花在吐槽往生堂放了她鸽子,默菈说他已经和艾斯塔敲定了仙祖法蜕的原稿,就等这两天艾斯塔着手建模了,木鱼说萍姥姥听说了他要收徒的事,开始给他的徒弟准备见面礼…… [群聊]司露:等会儿?你要收 徒弟? [群聊]电子木鱼:哦对了,忘记和你说了……我之前想着反正稻妻那边你也都造谣了我俩的关系,那我们干脆生米煮成熟饭,我把你真的收作徒弟,你在璃月做事也方便点。 [群聊]司露:……你不要说得好像我真的和你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一样啊! 排除木鱼想要占她便宜——比如听她喊“师父”——的可能,真正坐实自己“仙人徒弟”的身份,对司露来说确实是有些好处的。 但她现在实在没这个心情去考虑这事。 今夜过去,离请仙典仪就只剩下满打满算的两天时间,她该怎么在这两天时间里,重新找一个可以“隔绝”钟离的地方呢? ——秃秃所处的渊下宫已经可以排除,毕竟按照她那里的时间流速,真要等到两天后的送仙典仪,她那里又该过去近四十年了,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司露甚至毫不怀疑,按照那里的时间流速,很可能今晚,最迟明天就能传来秃秃撕卡的消息。 她干脆仰面躺下,长叹一声,颇有几分“救不了,摆烂吧”的意思。 “不是说雪山地脉异常吗?不是说这里是整个提瓦特最容易出现‘奇迹’的地方吗??”她干脆躺在地上看着星空撒泼,“那我现在许愿!把我们和秃秃的时间调回去同步了!!” 菜菜本来盘在她脖子上昏昏欲睡,被她这么一压一滚,差点给压成蛇精饼。 “呜哇你好重!!差点把我压扁了!!” 司露伸手把她从身下掏出来:“你才重好吧?老实说,你最近是不是偷吃什么东西了?你比之前重了好多!” 如果以前说菜菜“变重了”只是口嗨的话,今天司露倒是真心实意了。 她卡着菜菜的身体,发现它已经胖到自己一只手快握不住的直径了。 “好啊,我就说怎么最近脖子这么酸……原来是你变胖了!”她瞪他,“再偷吃就让你减肥了啊!” 菜菜不满地在她手里扭来扭去:“我什么时候偷吃了!我天天跟在你身边,我明明就是自然生长!” “别想骗我!”司露晃了晃他的身体,“你什么时候自然生长过?以前在现实世界那么多年,也没见你长大过!你就是来这里偷吃了才长胖的!” 司露还记得他心仪的食物是那些奇奇怪怪的魔神力量,她之前还天天盯着他,生怕他有一天被当做什么魔物拖去研究或者通缉,但在这世界待得久了才发现,在游戏的世界里,菜菜已经算相对“正常”的存在了。 ……反正她就没接触到过什么“正常”的人。 比如此刻在雪山山脚正一闪而过的、那个带着宽大斗笠的熊孩子。 ……??!!等等,谁?? 确认了那不是幻觉后,司露猛地直起身体,揪着菜菜的指尖发力,差点把他掐断气。 “你……咳咳咳咳……你干……” “嘘——” 司露伸手捂住他的嘴,随手抓起一把雪,盖灭了火堆,翻身坐起,藏进了营地废弃的帐篷里。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刚在山脚下一闪而过的人影,是失踪已久的散兵。 ——当然,说是“失踪已久”,这人本来就行踪不定,离他们上一次见面也才过去半个月的时间,常理来说,都在正常的范围内。 ……但在雪山看到散兵,本身就“不正常”。 司露可没忘了他当初妄图在杜林心脏那里搞事的“前科”。 说起来……艾斯塔也是从杜林的心脏里诞生出来的“产物”来着? 想到这里,司露心中猛地一跳。 她从前没有将艾斯塔与散兵联系在过一起,那是因为艾斯塔归根结底是阿贝多“介绍”给她的。 阿贝多比她更了解他们“母亲”创造的这些人造物,阿贝多信任他,那她没理由怀疑阿贝多的决定。 但如今阿贝多不在,失踪了半个月的散兵却突然出现…… 司露先前借着地势优势看到了正朝山脚来的散兵,如今屏着气息将自己藏在废弃的营地里,成功躲过了正着急往山上赶的散兵的耳目。 司露想跟着散兵,但想想自己这三脚猫的近战功夫,待在营地里不动或许可以瞒过散兵,但一旦动起来跟踪,不出十米就得被他发现。 她想了想,给默菈去了条信息。 [私聊]司露:你现在在哪? [私聊]摩拉单推人:雪山,本来今天想陪艾斯塔一起熬夜把仙祖法蜕的模型给做好的,但刚刚他说他晚点还有其他实验,让我先回去。 听上去艾斯塔这是把默菈支开了——那散兵上山找的人,多半就是他。 [私聊]司露:你现在给自己加buff藏在附近,千万别让他们发现,藏好后告诉我,我来找你。 [私聊]摩拉单推人:?他们? 虽然司露的话让默菈一头雾水,但还是下意识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没过多久,他的信息便传了过来。 [私聊]摩拉单推人:好了。 司露当即发动了队友传送,“哐叽”一声砸在了默菈面前的雪堆上。 ……好在这里是雪地,比前几次降落时舒服多了。 眼看默菈“噗嗤”一声要笑了出来,司露赶忙凑上前捂住他的嘴,把他拉到山石后面。 [私聊]司露:嘘,别说话。 司露把默菈按在石头后面,见默菈点头,这才放开了他。 身上金光一闪,司露愣了愣,才意识到默菈给自己也加了buff。 [私聊]摩拉单推人:先加5万摩拉的buff意思意思。 ……虽然但是,才5万也太抠了吧!! 司露瞪了他一眼,但总归聊胜于无。 他俩在石头后藏了没多久,司露身上的buff刚刚发挥效力,营地内就传来了动静。 [私聊]摩拉单推人:??这人是那个……流浪者?还是散兵?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来这里找艾斯塔? 司露没有功夫解释他的疑问,只是凝神倾听着他俩的谈话。 “看你的这幅样子,这场在箱庭世界中过家家的游戏,你玩得很是得心应手啊。” 这欠揍的声调,一听就是散兵的人格。 “你的到来,比我想象中的晚了几天。” 艾斯塔的声音与阿贝多听上去毫无区别,连话中那份尽在掌握的平静语调都如出一辙,有的时候甚至连司露都很难分清他们两人的区别。 “身为黄金莱茵多特最完美的造物,要解决那个炼金术师,确实有些费工夫。”散兵的声音中带着轻笑。 司露:??莱茵多特最完美的造物、炼金术师……他说的是阿贝多??阿贝多的离开是因为散兵??散兵还把阿贝多给“解决”了?? 散兵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让司露一下子愣住。 艾斯塔听完散兵的话后,语调像是分毫未变,只是淡淡道,“那么,按照我们先前的‘交易’,我会自他的体内提取你所需的‘力量’……” 散兵笑着接口:“而你,将会取代他,成为‘完美’的造物、蒙德城人人尊敬的大炼金术士……” 拟态骗骗花、收集“本体”信息、取代“本体”…… 这才是艾斯塔的目的?!派出骗骗花来虚晃一招收集阿贝多的信息,尔后再以友好的面目接近他,令他放松戒备后,连同散兵一起对他下手,完成真正“取代”阿贝多的目的?! 司露听得脑 中“嗡嗡”直响,旁边莫名其妙吃到这口惊天大瓜的默菈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看到默菈这幅样子,司露反而冷静了下来。 不,这说不通。 如果这是艾斯塔的目的,阿贝多没有理由不知道——就像她相信的,这世上阿贝多是最了解莱茵多特“造物”的人,不管是骗骗花还是艾斯塔,阿贝多应该一开始就看穿了他的目的。 他不会放任自己掉入陷阱,除非……阿贝多另有目的。 “还要多谢你告知我那名大炼金术师的‘弱点’,不然,一个深得莱茵多特真传的‘完美’造物,确实不好对付。” 艾斯塔的语调听不出喜怒,“互利互惠的交易罢了,你等我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同你出发。” 接着便听到营地里传来了摆弄纸张的声音,像是艾斯塔在收拾散落在桌上的草稿纸。 “哗啦”一声轻响,似乎一张纸飘到了地上,随即被人捡起。 散兵嫌弃的声音从营地中传来:“……啧,这画的什么玩意儿?你想象中特瓦林被深渊侵蚀几百年后的变异体貌?” 司露:?他在说什么? 随即听到艾斯塔像是笑了一声,笑声中少了几分浅淡,多了三分真实。 “准确来说,是其他人的想象……两名有趣的人类,幻想中的生物。” 对面没有接话,艾斯塔过了一会儿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散兵嗤笑了一声,“没什么,只是判断一下……” 他没有说判断什么,挥挥手道:“整理完了吗?走吧。” “我能感应到,他身上的那把‘腐殖之剑’应该就在附近山上——你既然都能控制住他了,为什么不直接将他带到这个营地里来?”艾斯塔顿了顿,像是补充道,“毕竟器具都在这里,我也更好操作。” 艾斯塔口中是这么说着,但司露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已经缓缓朝着营地外走去。 听他话中的意思,是散兵根据艾斯塔提供的“弱点”控制住了阿贝多,然后将他带到了雪山上? 那按照他们的“交易”……之后便是艾斯塔用炼金术提取阿贝多体内、散兵想要的“力量”,而艾斯塔则可以一劳永逸地取代阿贝多,成为这世上唯一的、“完美”的造物。 计划很通顺,但似乎有什么被忽略了…… 司露脑中像是闪过了什么。 ……不对!散兵上山时明明是孤身一人!他哪来的“控制住阿贝多”,还“藏在了附近”?! 电光火石间,司露突然想明白了一切,伸手一推默菈。 [私聊]司露:传回蒙德搬救兵!! 系统的传送一向是悄无声息的,司露毫不担心默菈会被散兵发现,她现在全副心神都扑在了艾斯塔身上—— 轰隆隆!! 终年飘雪的龙脊雪山上,一道不合时宜的雷电自半空中劈下,霎时照亮了黑漆的四周,闪得司露微微晃眼。 “唔——” 下一秒,艾斯塔倒地的声音传来。 局势瞬息万变,刚刚还是合作者的两人霎时反目相对,司露无法探头,只能根据声音判断那边发生的动静。 噼里啪啦的雷电声自散兵指尖传来,他向前走了两步,看向倒地的艾斯塔。 “……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挡住我这一击,你也没有你‘母亲’说得那么‘失败’啊。” 他的声音中甚至还带着笑意。 艾斯塔没有出声,但似乎移动了两下,衣物摩擦的声音传来。 “别白费力气了,失败品。”散兵的语调渐渐转为嘲弄,“五百年前你借由我的‘神之力’才能保有几丝存在的‘神智’。你和杜林融合的这五百年间,自然也融 进了我的‘力量’。” 他走到艾斯塔面前蹲下身,“神的力量……真是一如既往地讽刺啊——既是‘力量’,也是‘弱点’。” 他的语调颇为倨傲,“我的力量,自然为我掌握,你已经无法操控这幅躯体了。” 艾斯塔再开口间,语调中显而易见地虚弱起来:“……你的目标,不是他,是我。”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制住阿贝多”是假,“交易”也是假,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散兵一开始就是冲着艾斯塔来的。 “彼此彼此,”散兵笑声中的讽意几乎快溢出来,“你不也‘背叛’了我,转而投向了你的‘兄弟’吗?——你将我们的交易全盘告诉了他,接受了他‘共享视野’的要求,只为了和他演一出捕获我的戏码?” 他掌中“噼里啪啦”的雷电声更甚,“可惜……我已经将他引到了边陲之地,如今他就算看到这一切,也来不及赶回来了。”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但艾斯塔还是不解:“若你的目标是这幅躯体,又或是我体内的杜林之力……何必大费周章?” 如果散兵最开始的目标就是艾斯塔或是杜林之力,那他又何必等五百年之久,还演了这么长一出碟中碟中谍的戏码,大费周章让他获得人形,再从已经得到人形的他体内攫取力量? 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完全不合常理——也所以最开始他和阿贝多就对此深信不疑,才会采用这样的手法将散兵钓出来,却没想到他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力量?哈。”阴阳怪气的笑声响彻在营地上空,“这种东西……我早就不需要了。” “不需要‘力量’……”艾斯塔恍惚间似乎想起了什么,“我明白了,你还是想要,一颗‘心’。” “从杜林之心中诞生的你,又在‘兄弟’与人类的身边成长,甚至学会了背叛让你活下来的‘我’,只为了守护这份脆弱的‘感情’……”讽刺的笑声中带着叹意,“多么完美的‘心’啊……” 泛着电光的纤细手掌探向面前人造人的胸口,眼看就要破开那得来不易的血肉之躯—— “住 第93章 司露跳出去那一刻只是想拖延时间。 现在默菈已经回蒙德城搬救兵了,远的不说,近的就有晨曦酒庄的迪卢克,实在不行回蒙德找他姐姐也可以——还能直接一举多得,洗清他在他姐姐眼里“叛徒”的嫌疑。 所以她现在需要的就是拖延时间,反正她也打不过散兵。 结果哪想到散兵这家伙一点正常人听到“住手”两个字时候的反应都没有,半点没停下,直直地伸手向艾斯塔的胸前掏去,当真一心要把他的“心”掏出来一样。 司露:……散兵居然还是个合格的反派吗!! 不多bb也不死于话多直接就是干是吧!! 司露没了办法,只能伸手把自己的法器扔了过去,没想到散兵头也没抬,直接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凌空一挥,将她的法器用风涡固定在了半空,丝毫没有被阻拦的样子。 ……会用两种元素了不起啊!! 司露一咬牙:“雷大炮!你妈妈让我给你带团子牛奶来了!!!” 散兵的手终于顿住。 司露再接再厉:“她亲手做的!!!” 散兵终于带着一幅被骚扰到忍无可忍的表情回了头。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司露觉得他下一句话没准就是“你放屁!她不会下厨!” 但没关系,他到底还是回头了。 司露也没打算真的能肉搏阻止他,只要他能正眼回头看她—— 四目相接的下一瞬,散兵的紫瞳微微涣散,像是陷入了一种迟钝的愣怔,被催眠了。 艾斯塔也终于从重伤中缓过来,翻身一滚,想要远离战场,却在下一秒又被散兵一道雷劈在了身上。 与此同时,菜菜惨叫一声:“哇啊啊啊我催眠不了他多久!!他有血脉压制!!” 血脉压制个头啊!!他是你爹吗!! 司露简直满心槽点,眼见连菜菜都没法拖住他,地上的艾斯塔又被再度重伤,只能硬着头皮莽了上去。 好在默菈临走前给她上的buff,她伸手召回自己的法器,抡起它砸向散兵。 连番的打搅似乎终于惹怒了散兵,他轻飘飘向后一退避开司露的抡砸,司露趁机抢先一步,挡在了艾斯塔面前。 “……啧,你不该在这里。”散兵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烦躁。 “你管我在哪!”司露捏紧手中的法器。 脖子上的菜菜反正帮不上忙,已经滑到地上去看身后艾斯塔的情况。 “受了重伤,但还活着。”他给司露报平安。 司露微微松了一口气。 “让开。”散兵再度开口。 “我要是会让开,我就不会跳出来。”司露答得也很干脆。 散兵目前看起来不想对她动手,这是好事,她心下盘算着默菈搬救兵的进度,边想着开口继续和他废话拖延时间。 “我说,你之前不是不想要‘心’了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她开始没话找话。 散兵没了耐心,手中的电光染上了青绿的风色,双元素的力量在他掌心迸发,“既然不让开,就和他一起死吧!” 司露:??真就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啊!! 眼看着他手中蕴了风力的雷电要朝他们这里劈过来,司露下意识后退一步——实在、实在不行一会儿回溯时间吧……被雷劈中不会太疼吧? 还没等她来得及启动技能,突然见散兵手中的力量微微一滞,连脸色都白了一度,捂着心口“唔”了一声。 ……犯病了?? [私聊]司露:快快快快撑不住了啊啊啊啊啊!! 司露一边趁机发消息催促默菈,一边分 心去观察突然“犯病”的散兵。 他脸上的神色在那一瞬扔掉了之前的阴狠,霎时变得茫然而空白。 司露熟悉这样的神色——那是属于流浪者的神色。 “……流浪者?”她轻声唤了一句。 “流浪者”抬头,似乎向她的方向看来。 不过片刻,那茫然苍白的神色褪去,属于“散兵”的阴狠再度染上了那副精致的五官。 他狠狠咬牙,低咒出声:“……废物!” “你骂谁呢!”司露反呛回去。 “没骂你!”散兵也烦躁地皱眉。 司露:……那没事了,你随便骂。 散兵抚了抚额角,低声再度警告了一遍:“你让不让开?” 司露不知道他们体内人格切换的开关到底是什么,但看上去是流浪者暂时压制住了散兵的“杀气”,让他一时无法出手。 “不让!” 她本就是跳出来拖延时间的,实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还能启动技能嘛。 但对面的散兵显然已经改换了路数,他微微咬牙:“……行,我不动她。” 像是对谁低声承诺了一句,然后便见他伸手一挥,司露只觉得眼前噼里啪啦地闪过无数道电光,下意识闭了眼,再度睁眼时,自己已经被困在了一座以雷电裹成的透明方牢之中。 ??还有这种技能?? 司露伸手触碰了一下雷电裹成的障壁,“刺啦”一声,电得她狠狠一疼,下意识收了手。 菜菜急急忙忙要往她这里爬,司露赶忙喝止:“别过来!” 散兵困住她后便不再看她一眼,风色闪烁间,人已经到了地上的艾斯塔面前,不再废话,也不再做任何多余的事,一心只伸出手,剖开了那副人造人的胸膛。 司露倒吸一口凉气,眼前只有一片血色。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杀人”现场。 之前哪怕是在晨曦酒庄看到过那三具“尸体”,却到底不是真实地将那一幕呈现至她眼前。 但此刻,在她的亲眼目睹之下,自己的朋友,被另一个称得上“熟悉”的人……硬生生剖开了胸膛。 没有半丝犹豫与后悔,紫电照亮了那副苍□□致的面孔,白瓷般的脸上只有计谋终成的兴奋。 “终于……”他的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伸手向外一扯—— 紫瞳中嗜血的激动霎时转为了茫然,司露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向他的手掌看去。 ——空无一物。 没有鲜血,没有心脏,什么都没有。 在散兵“拉扯”出空气的那一刹,司露眼前突然一片停滞。 ——这种感觉……! 万物在眼前崩裂,仿佛被触动了底层代码的程序般霎时卡死,化作片片破碎的光芒,连带着眼前的世界一起……分崩离析。 更可怕的是,这荒唐而不真实的感觉……令她熟悉。 ——她曾经历过,她一定曾经经历过! 她想开口惊叫,却在瞬间往下坠入深渊,所有的惊呼都被堵在喉口,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她独自下坠的身影,她想挣扎出声,想打开风之翼,想用技能,却都是徒劳。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突然,一声熟悉又陌生的轻叹似乎在耳边响起。 她下坠的身躯落到了一片温暖的岩地之上——却不同于坚硬的岩土,身下那片土地,是软的。 她挣扎着想起身,但眼前一片漆黑,她仍旧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只能在一片不知尽头的漆黑中,僵硬着身体等待。 等待什么呢?她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很 多年,又仿佛须臾一瞬——时光的概念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变得模糊。 “你之前,还许了个愿望?” 不知名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应该听过这个声音,但她不知道它属于谁。 被剥夺了声音的她无法回答。 “那就顺便,如你所愿。” 司露睁开眼,森冷的寒气灌遍周身。 “……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司露下意识回头。 营地、篝火、炼金台…… “怎么突然站着不动了?你不是要下山吗?” 白日的阳光反射在积雪之上,司露转动眼珠,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雪盲症。 视线再次清晰时,她看到了雪山营地里坐着两个熟悉的人。 “……你没事吧?”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营地中正在纸上涂涂画画的阿贝多——又或是,艾斯塔——放下手中的笔,向她走来。 一旁的默菈终于也抬起头来,“司露?你不是要下山吗?” 司露僵硬地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无序地“啊”了一声。 ……下山? 对,她要下山来着。 营地中的篝火燃着哔啵作响的柴火声,她看向地上散落的草稿——是各式各样的“龙”。 ……对了,她刚刚,在和艾斯塔他们商量“仙祖法蜕”的形状。 ……仙祖法蜕……对,他们要做任务,需要仙祖法蜕…… “你脸色不太好,冻着了吗?”艾斯塔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 他将她拉回营地,“先坐会儿。” 一旁正默默观察她的默菈也发来了私聊。 [私聊]摩拉单推人:你怎么了?刚刚踏出营地就傻住了,想起什么了? 司露觉得脑中像是一片空白,又像是塞满了纷扰的记忆,空虚与纷乱同时出现在她的脑中,太阳穴一突突地泛疼。 司露揉了揉额角。 [私聊]司露:……不知道,好像是……忘记了什么? [私聊]摩拉单推人:忘记了什么?你刚刚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啊,在聊仙祖法蜕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她记得,她也记得自己画的那张抽象画,记得自己和默菈讨论了半天龙该长什么样,记得群里的大家参与了讨论…… “喝点水。”艾斯塔伸手递给了她一个杯子。 司露茫然地抬眼,看向面前和阿贝多一模一样的那个少年:“艾斯塔……你还好吗?” 艾斯塔也有些茫然:“……很好啊,为什么这么问?” 司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就是……身体下意识的,本能? 她的头又开始疼了。 菜菜在她的颊边舔了舔,“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司露无视了菜菜,继续看向艾斯塔:“阿贝多去哪了?” 艾斯塔的眼神更奇怪了:“你刚刚问过了——我的回答是,不知道。” 他看着司露茫然的样子,接着道:“你也问了凯亚的去向,我的推测是,他去调查深渊了。” 不、不对……他肯定知道阿贝多去哪了…… 司露被自己脑海中冒出来的念头愣了一下。 ——她为什么知道? 她为什么那么肯定,艾斯塔知道阿贝多去了哪里? 司露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整个人呈现出一幅完全失忆的茫然状态,艾斯塔和默菈一下子也不敢放她一个人下山了,把她押在营地里休息。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你们仙祖法蜕定稿了吗 ? 她收到了秃秃的私聊。 秃秃? [私聊]司露:你那里……正常了?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啊?什么? 司露:?啊……对,秃秃有哪里不正常吗?自己为什么这么问?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我这里和阿布拉克对“太阳之车”的研究搞定了,离太阳之车正式落成也已经过去了两年,我这一系列任务像是快完成了,刚刚看你们聊仙祖法蜕,就来问一句。 太阳之车……研究…… 司露觉得自己那股“仿佛经历过这事”的既视感又出现了,她下意识问道。 [私聊]司露:你们研究了多久?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三年。 [私聊]司露:??多久??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三年啊!之前我不是说过这事了吗!从你走后,我们这里的时间流速开始变得不正常,后来经过我们的换算,一度到了1:7200的比例,但是这加快的流速在今天突然正常了起来……我们不是昨天刚聊完这件事吗! 司露又愣住,赶忙往上翻聊天记录。 她昨晚确实和秃秃聊过这件事,是秃秃从他们讨论主线任务的群聊中发现了不对劲,然后主动发私信给她求证,他们才发现的这件事。 在那之后,司露通过固定自己的发信时间,比对了秃秃那里的时间流速,才算出的比例。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你还说如果时间流速不对,那你就没法把钟离坑到渊下宫来了,结果没想到今天早晨起来一看,我们两边的时间居然自动对上了。 [私聊]司露:……你那里现在几点?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13:18,你那里不是吗? 司露看了一眼系统时间,一样。 对……时间已经对上了。 秃秃还说,从“昨晚”他们聊到时间的不对劲后,一直到“今晨”两边时间对上,她那里又过了两年时间。在“两年后”的一个早晨,她醒过来查看群聊消息的时候,突然就发现和群友们的时间同步了。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就是你们聊仙祖法蜕的时候,我发现我这里的消息居然和你们对上了,不再是过几个月跳一条,而是直接实时跳出来了。 司露又把记录切回群聊,看到了“刚刚”的聊天记录。 …… [群聊]摩拉单推人:三根吧。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四根啊!三根在上面,一根在下面。而且中华文化不是讲究三爪为蛟四爪才是龙吗!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你说的下面那根,他正经吗? [群聊]电子木鱼:澄清一点,三爪蛟,四爪蟒,五爪才是龙。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那就是五爪!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五爪! …… 司露翻看着严丝合缝的聊天记录,心中古怪的感觉更甚。 [私聊]司露:……我这两天没睡好,你让我缓缓,我想休息一下。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行,那你好好休息,离请仙典仪只剩下两天了,我们都准备一下,你到了时间直接带钟离传送来我这边。 这确实是司露之前的计划——在请仙典仪当天带着钟离一起传去渊下宫,将他隔绝到第二天再带回来,这样他就没机会跳出来否认自己的“死亡”了。 司露没有说话,只是关掉了系统面板。 她这幅浑浑噩噩的样子有点吓到了艾斯塔和默菈,他俩直接放下了手中的草稿,艾斯塔在画纸上画了一顶帐篷,一声熟悉的“创生之法”后,那顶帐篷从画纸上蹦出,扎在了营地里。 默菈把她押进帐篷里,按在床上:“你先好好休息。” “可是……”司露撑起身体,“我还有事。” 默菈有些奇怪:“你还有什么事?” 司露也愣了:对啊,她还有什么事? 特瓦林的材料收集好了,仙祖法蜕的画稿交给艾斯塔了,连隐形斗篷都已经有默菈帮着监督了——她现在只要安安心心等到两天后的请仙典仪,把钟离拐去渊下宫就可以了,不是吗? 她还有什么事? “没事……那我休息会儿。”司露摇摇头。 默菈给她盖好被子,叹了口气:“你就是操心太过,最近看你都心事重重的,好好休息睡一觉,别再操心了。” 最近?最近她都干了什么来着? 去渊下宫找了秃秃……然后和木鱼回了璃月……然后花花提醒她有内鬼……她又去稻妻找了嘉波。 十分通顺的记忆,都是她切切实实经历过的事。 菜菜在旁边赞同默菈的话:“万事身体为先!身体可不能垮了!你快好好睡一觉,我守着你!绝对没人能动你一根汗毛!” 司露被菜菜的“豪言壮语”逗出笑意,“你保护自己还不够呢,还来保护我?” 菜菜不甘心地吐吐舌头:“不许小看我!我也是很有用的!” 司露又逗了他两句,最终还是觉得默菈他们说的对,自己或许是最近累着了,休息一下就好。 她几乎在合上眼的瞬间就陷入了睡眠。 司露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梦,她只记得自己在梦中不断地下坠,在仿佛永无止境的坠落中,似乎有两股力量都曾减缓过她下落的趋势。 一阵轻柔的风、一捧沉稳的岩。 ……似乎还有…… 她不记得了。 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帐篷外间传来了对话声。 有人走进了营地:“我回来了。” 营地里的人道:“这么快?……没有将……引出来吗?” “没有……不,准确来说,成功了一次……但是今天中午,他突然放弃……” “……放弃?……” “像是突然识破了我们的计策……总之……” 司露昏沉的脑子几乎无法分辨外间对话的人是谁,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菜菜抬头:“你醒啦,已经晚上啦!” 晚上? ……晚上! 莫名的恐惧与惊慌霎时席卷了司露的脑海——她仿佛十分确定今晚会出现什么不好的事一样,伸手唤出法器,一把撩开帐篷的门。 湛蓝的瞳孔蕴着雨后天青的颜色,霎时与她对视。 “……司露?” 司露也怔在帐篷里,看着帐篷外营地中的篝火旁,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正相对而坐。 “……阿贝多?” 阿贝多走了过来:“听说你今天下午不太舒服?怎么样?休息好了吗?” 司露愣愣地点头:“休息好了,没事了……” 阿贝多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嗯,没有发烧,过来烤会儿火,吃点东西吧。” 她被带到篝火前坐下,艾斯塔递给她一碗热汤:“喝点蔬菜汤吧。” 司露接过来:“多谢。” 她看向阿贝多:“你……回来了?之前去哪了?” 阿贝多微微勾唇:“去办了点私事,目前告了一个段落,就回来了。” 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愿多说,司露便也抿了唇不再相问。 喝完蔬菜汤,司露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艾斯塔:“……对了,那个……龙的模型……” 艾斯塔放下手中的杯子,向桌子上示意了 一下,“草图已经成型,就等明天开始制作。” 那就行。 司露放下心来——毕竟那仙祖法蜕可是他们最重要的主线道具,不能有丝毫闪失。 阿贝多在旁边适时开口:“今晚要在营地中住下吗?……天色晚了,下山不方便,明天再回蒙德更好。” 司露下意识摇摇头:“我不回蒙德……明天直接回璃月。” 阿贝多怔了一下,笑道:“……对,你们璃月的请仙典仪快开始了,你之前提过。” 司露点点头,但到底还是同意了在营地中再住一晚——她只觉得现在脑子与身体都十分疲惫,急需休息。 夜晚的这一觉她睡得十分安沉,也没有因为下午的午休而失眠,再睁眼时,清晨的空气令她神清气爽。 她伸了个懒腰,看着帐篷外的天光,“呼……今天是个好天气呢。” 昨夜的疲惫与昏沉一扫而空,她此刻只觉得头脑清晰一片,不再有什么莫名其妙的记忆与迷惘困扰。 既然借住了人家的帐篷,她就替阿贝多和艾斯塔做了早饭,吃完饭后,下山朝璃月赶回去。 路上顺手开了几个锚点,她一路传送,等回到璃月港的时候居然也快中午了。 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一路摸到了某座门扉紧闭的建筑前。 抬头,“往生堂”的牌匾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阳气十足的样子丝毫看不出这是一座葬仪馆。 她刚要抬手敲门,门就“哗啦”一声打开了。 一个身着黑色常服的少女出现在门内,像是也对门外司露的到来而意外。 “呜哇!……来客人了!!”少女惊喜的声音响彻整个庭院。 她头上的帽耳朵在惊讶下颤了颤,连鬓边簪的梅花都似明亮了几分。 “客人识货啊!在中午阳气最足的时候来我们这儿谈生意!一看就是道上人士!” 司露:……额? 那少女一把拽住她,连自己要出门都忘了,直接把她拽进了门里。 “来来来,让本堂主给你介绍介绍我们的业务,如今我们正举办年度酬宾活动,一碑九折,第二碑半价,合葬墓还有五折什么,为什么一个字都没听懂?? 她僵硬地笑了笑:“那什么……我来找,钟离?” 那少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哦,钟离啊,他是你的合葬对象吗?” 司露:??? 第94章 司露听完这段堪称炸裂的开场白,霎时间明白了面前这少女是谁。 ——大名鼎鼎的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 ……原来她逢人就喜欢开口拉生意的性格不是江湖谣言,居然是真的?? 你们往生堂店面是怎么还没被人砸了的哟……难道是因为有岩王爷坐镇保佑? 司露叹了口气,试图和胡桃解释“自己和钟离不是合葬的关系”。 胡桃十分理解地点点头:“哦哦,我明白的。” 司露很欣慰。 “你们都还年轻嘛,没关系,我们也接受预订的!早早选好墓址,还能应对往后的通胀!早买早享受,晚买……也没折扣!” 司露:…… “……不是很想拥有这样的享受、和折扣呢……” 司露扶额,决定直接换个话题,“那个,我是来找钟离的,他人在这里吗?” 说着她为了强调自己的来意,还将钟离的外套从背包中掏了出来,“他的外衣落在我这里了,我给他洗干净送过来了。” ……不是她的错觉,胡桃在那一刻看她的眼神,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她的目光在钟离的外衣和她脸上打转了好几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想说的话憋了回去,换成了一句。 “那你随我来吧。” 司露终于得以跟着她进了往生堂。 出乎意料地,入目可见的不是预想中的棺椁寿材,是一方普普通通的院子——说普通其实也不确切,哪怕以司露这样对园林艺术毫无研究的人来看,这也是一方设计得极为出彩的庭院。 亭景错落,山石相映,只是一方咫尺之地的庭院间,竟让司露仿佛看到了绝云间的瑰丽盛景。 “这是钟离鼓捣的。” 胡桃在前面引路,看到司露的目光定在了院子上,自然地给她介绍道。 “之前这里是放寿材的空地,他来了之后非要说什么风水不好——笑话,本堂主会比他不懂风水吗?明明是他自己想要鼓捣院子!”少女气鼓鼓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嘟囔道,“……这一个庭院就花掉了往生堂将近一年的盈利额……他还拿契约压我,不让我扣他的工资!” 司露:……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原本居然真的是放棺材的”还是“岩王帝君竟然一毛不拔”。 ——不,后者已经是没必要吐槽的东西了。 “往生堂的常驻员工都有自己的住处,虽然在堂里给他们置办了房间,但都不在这里过夜。钟离应该也有自己的住处,经常几天不见他人影,但却比其他的员工更喜欢堂里的房间。” 她带着司露拐过弯弯绕绕的长廊,司露颇为感慨地叹了一声:“……那看样子,他的房间应该自己也改造过了吧?” 看胡桃的神色就知道答案是肯定句。 “那次我学乖了!我先和他签订契约,装修费从他工资里扣!” ……但是看你的神色,那一次你也没有捞到便宜好处呢。 司露默默咽下这句话。 胡桃在深处的门扉前止步:“喏,就是在这里。” 说着她伸手象征性地敲敲门,“钟离,是我。” 门内传来钟离的轻声回应:“进。” 木门敞开,低调古朴的房内装饰映入眼帘,倒是让司露吃惊了一下。 ——他房间的装修风格居然这么节约??难道是因为要从工资里扣吗? 胡桃“啧”了一声,“别被这屋子的外表骗了,他没在装饰上搞花里胡哨,但细节一个不落,你看看桌上的镇纸,一方就要十万摩拉!” 司露倒吸一口凉气。 胡桃带着司露拐过屏风,还没见人,先闻了一声无奈的叹意。 “不是说了,今日不见……”他话还没说完,便抬头,与屏风后的司露四目相对。 大概是因为平日里常穿的那件外套在司露那里,又或是他此刻只是在自己房间内,钟离斜靠在床榻上,只套了一件松垮的白色长衫,一贯束得一丝不苟的长发也披散在身后,翻书间滑落几缕深褐挑染的鬓发。 在那一瞬间,司露突然明白了他身下的那方斜塌,为何名为“美人靠”。 “美人”钟离见到胡桃身后跟着的司露,眼中的愣怔不似作假,反而让司露疑惑了。 你不是岩王帝君吗?按你五感的灵敏程度,早该在门外就知道我来了吧? 胡桃十分熟稔地走上前,坐到旁边的小桌旁。 “你只说了‘不见客’,但这位——”说道这里,她才想起来刚刚自己还没问司露的名字,于是顿了顿,“——将来要和你合葬的小姐,并不是‘客人’吧?” 司露:…… 眼看着钟离眼中的疑惑更甚,司露扶了扶额:“……我不是,我还没有任何考虑身后事的打算,胡堂主的性格……你知道的。” 钟离了然地点点头,那边胡桃像是也了然了什么。 “你昨晚一晚上不见人,回来就虚弱成这样,今天早晨这位小姐又拿着你的外衣来找我——” 胡桃“嘿嘿”一笑,仿佛窥见了什么惊天神秘:“——我们的客卿先生,原来也有老树开花的时候?早知道你看上去人高马大的,却实际这么虚,就该提前让白大夫来给你补……” “胡堂主。”钟离“啪”地一下合起了手中的书本,“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胡桃摆摆手:“我懂,我懂,我都懂” 钟离:……不,你不懂。 司露:……你在懂什么? 胡桃拍拍手,站了起来,一幅十分体贴的样子告了辞:“人我带到了,我就先走了,你们放心,今天堂里没人,我也不在,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的。” 说着她笑出一脸狡黠的神色,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钟离房间。 徒留一脸懵逼的司露,看着离去的胡桃,又看了看钟离:“……她懂什么了?” 钟离扶额:“……不懂。” 司露茫然:“啊?到底懂不懂?” 钟离轻轻一叹,不再和她饶舌:“……司露小姐今日前来,只是还衣服?” 司露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将手中的外套递了过去,“啊,对,你的外套我洗干净了……” 说着她微微打量了一下钟离的神色,看上去仿佛与平常没什么两样,但细细观察过去,那双向来温润的深瞳中似乎掩着几缕疲色。 联想到刚刚胡桃说他昨晚回往生堂“那么虚”,现在又在床上这样躺着…… “你生病了?”问完这个问题,司露自己都觉得有点荒唐。 纵横世间六千余载的武神摩拉克斯,生病了? ——是什么笑话吗? ……总不能是在彩排吧,彩排自己的“假死”?但也不对啊,他不是打消假死的计划了吗? 钟离摇摇头,从塌上坐了起来,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前襟,“胡堂主的思维方式异于常人,你无需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司露理解地点点头:“懂。” 钟离:……暂时不太想听到“懂”这个字了呢。 他坐到桌边,抬手示意了司露坐下,边问道:“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司露坐了过去,有些犹豫。 ……她今天其实是借着“还衣服”的幌子,想把钟离直接拉去渊下宫的来着,毕竟离请仙典仪也只有两天时间了,早点 走也好。 但今天看到钟离这幅莫名虚弱的样子,她又有些犹豫了。 ——拐走一个卧床静养的病人,好像不太好吧?要不让他再休息一两天? ……但话又说回来,钟离为什么会生病啊!你不是石头吗!?从没听说过孙悟空会生病的啊! 司露叹了一声,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抖开了手边的外套。 威风凛凛的岩王帝君收敛了全部气势,裹在白袍中时,看着也只是个普通的精瘦青年,再加上他脸上的疲色,倒是真有几分虚弱感。 司露忍不住将手边的外套抖开,站起来给他披上。 她刚想说些什么,门口突然又是一声开门的“吱呀”轻响。 “帝君,帝君在吗?我找你有……” 熟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司露震惊地抬头,与刚刚绕过屏风,同样震惊的木瑜对上了眼神。 ——你怎么在这里?? 随即纷纷从对方神色中读出了这句话。 木鱼:……他是谁他在哪,卧槽为什么会在钟离的闺房里看到老六??还一副红袖添香素手披衣的样子???……等等钟离衣服都没穿好啊!!! 三人中唯一神色如常的钟离放下茶杯,从司露手中接过自己的外套披上,看向木瑜:“何事?” 木瑜磕巴了一下:“就、就是之前说的,收徒……的事。”说着他瞥了一眼司露。 司露:?……啊对,木鱼说过,干脆直接把“司露”的身份正式收为仙人徒弟…… 正常来说,仙人收徒是不需要岩王帝君同意的,更没有什么典礼仪式那么隆重。 但木鱼想着也可以让司露通过这个机会和仙人还有钟离套个近乎,就想干脆办个“拜师典礼”,把钟离也叫来。 ……但看现在这幅样子,好像也不需要了? ……人家都已经快进到在卧室里整理衣服了啊!! 钟离不知道这些小九九,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你要收的徒弟……哪里人士?” 之前木瑜就提过一句,当时只是随口一提,如今这么正式地过来邀请他,倒是让钟离提起了几分好奇。 木鱼噎了一下,不知道现在再提自己要收的是司露还合不合适,一下没想好怎么答话。 谁知那个某方面缺根筋的司露已经“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地开口道:“他说的徒弟,就是我啊。” 木鱼:…… 钟离一口浓茶呛在喉咙里,呛咳出声:“……咳咳咳……” 那边司露还无知无觉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你今天怎么了?难道真的是昨晚太虚了?” 木鱼:???他听到了什么??昨晚??太虚了??? [私聊]电子木鱼:你们昨晚干啥了? [私聊]司露:?谁们?我?我就睡觉了啊! [私聊]电子木鱼:我当然知道你睡觉了!!问题是和谁!! [私聊]司露:……菜菜?一定要说的话还有阿贝多和阿贝少。 木鱼看司露的眼神都不对了:……这么多人??怎么蒙德璃月的都有?!! 钟离看着木瑜的眼神就知道他脑回路已经和他们的胡堂主对接,他叹了口气,觉得今天已经不适合养病了。 “……司露小姐的思维方式异于常人,你无需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司露:……等会儿,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木鱼:……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比你更了解她的“异于常人”。 三个人身处三个频道对话,各自都很心累。 木瑜挠了挠头,决定在一会儿和司露搞清楚所有事情前,先将收徒的事搁置。 “……那什么 ,收徒这事吧,我突然觉得也不是很急……”说着他看了一眼钟离,“……就先不用麻烦帝君了……?” 提到“收徒”,钟离的神色再次有点一言难尽,他其实想劝木鱼谨慎收徒,但一想……也不太合适。 于是,在司露莫名其妙和钟离无可奈何的眼神中,木鱼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阵风似的刮跑了,仿佛身后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追他。 司露忍不住吐槽道:“……怎么觉得今天碰到的人都奇奇怪怪的。” 钟离:……这句话,应该他来说吧? 身为今天出场这四人中唯一一个正常人的钟离心很累……比身体还累。 钟离再度叹了口气,疲惫之色几乎溢于言表。 司露终于还是打消了现在就把钟离坑去渊下宫的念头——至少让人家休息一下,恢复一下身体嘛? 只是不知道钟离到底为什么会生病,又为什么正巧卡在了这么微妙的时间点? 听胡桃的意思,他是昨晚回来后就病倒了? 昨晚……他出去干什么了吗? 她起身告辞,末了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身体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去不卜庐看看?” 钟离摇摇头:“不必……让我一个人安静地调养便好。” ——别再来一些脑回路清奇的人打扰就行了。 ……好吧,病人都这么说了,司露当然只能告辞。 她告别了继续回去卧床的钟离,穿过庭院往堂外走去。 她离开的时候胡桃恰巧已经办完事回来,她们又在门口迎面撞上,司露想了想,开口问道。 “胡堂主,钟离昨晚回来的时候,身体就不舒服了吗?” 胡桃想了想,“若真说是‘不舒服’或是‘虚弱’,却也不至于。你知道的,他体内一向有些压抑的力量,平日里藏得很深。但昨晚回往生堂的时候,那气息哟,根本压都压不住,直接把我从睡梦里惊醒了。” 他平日里以“钟离”的人类身份行走人世之时,向来只将自己的力量压制到“普通凡人”的程度,对力量的精准把控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钟离一向把控得很好。 但昨晚不知为何,像是力量消耗过度般,他连压制的余力都不再,回到往生堂时控制不住泄露了几丝——若不是往生堂地处偏僻,周围庭院中又有平时钟离信手布置的一些阵法遮掩,怕是今天整个璃月港的说书人都该有新素材了。 “是夜,月朗风清,璃月港那西北角的往生堂上空金气乍现、真龙巡世!世人皆道,是岩王帝君现了真身……” ——等等这样的故事。 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每个人都在说“昨晚”,她似乎昨晚也记得有什么事…… 思绪与记忆仿佛被迷雾包裹,阻挠着她的前进探索。 她揉了揉额头,向胡桃道谢后告辞,胡桃看着她,颇有些可惜道:“真的不先准备好墓葬吗?……合葬墓的话,价格我们还好商量……” 司露已经一溜烟地跑远了。 胡桃幽幽叹了口气,复又恢复了大大咧咧的神色,甩着自己的护摩杖回了往生堂。 “世间万物终有竟时,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如此避讳呢……” 司露离开了往生堂后便彻底没了目的地,本来的计划被打乱,一下空出了两天时间,看样子之后还是让木鱼借拜师典礼的借口,把钟离引上绝云间,她再把他拉去渊下宫吧。 说道木鱼,她想着干脆这两天就去找他算了,顺便也问问他知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毕竟他也算是个仙人嘛。 她和木鱼私聊了要过去,刚想传送,但想了想那从天而降的传送技能,只感觉臀部一阵幻痛 ,她打了个冷颤,决定还是靠自己的双脚上绝云间。 ……以后如果不是要紧到火烧眉毛的情况,再也不用那坑爹的技能了。 司露还是第一次走上绝云间,一路在山间走走停停,山道上的丘丘人和史莱姆也都不是她的对手,颇有春游的感觉。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她有些累了,刚想放弃自己的原则,动用传送,突然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声夸张的呼救声。 “哎、哎呦!” ……之所以说夸张,是因为她从没听人是这么“棒读”地痛呼的。 仿佛只是在无情地念台词,并不是真的呼救。 那棒读的呼救跳出了第二句:“哎、哎呦……有没有人来救救、救……帮、额……帮忙?啊!” 司露:…… 这是什么无情的呼救机器啊!仿佛生下来从小到大就没说过“救救我”这样的词吗? 她承认自己被这个独特的呼救声吸引了注意力,她锤了锤酸软的腿,向着那“呼救”的方向走去。 一个橘色头发的青年正站在一条溪涧边,红色的长围巾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一边看着面前正在蹦跶的一只火史莱姆,一边抓耳挠腮地棒读着呼救台词。 “救、救救……该死,帮、帮忙啊!” 司露:……这是什么行为艺术吗? 她的脚步声惊扰了那位正在“呼救”的青年,他在阳光下回头,看到她的那一刻眼中似乎崩出惊喜的神色,深蓝色的眼瞳中没有一丝高光,却笑得很开心。 在司露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三两步跨来了自己身边,然后“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帮、棒棒我!” 司露:??等会儿,棒读就算了……她这是,被碰瓷了?? 司露看了看地上完好无损的青年,又看了看溪边那个只剩下一口气、浑身的火史莱姆,清了清嗓子。 “……你是在替那只火史莱姆求救吗?” 青年:…… 他噎了一下,“不是,我是、我是……路过的冒险家,在野外遇到了怪物,打不过……” 司露看了看他四周散落的怪物材料,忍不住道:“……你就算要示弱碰瓷钓鱼,好歹先把那些怪的材料捡一下啊。” 她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摆着这么明晃晃的线索还想让我上钩,显得我们彼此都很没智商啊!” 菜菜:……你还教起他碰瓷了是吗。 那青年也被她说得僵了一下,随即大概知道自己的“碰瓷”被识破了,有些苦恼地抓了抓橘色的脑袋,然后叹了口气,利索地翻身站起。 “唰”地一声,锋利的水刃在他掌中旋转一周,那只被虐待到只剩下血条的火史莱姆终于被收割走了最后一口气,变成了背包中的材料。 司露看着那青年运用自如的水元素水刃,才发现他的武器居然是弓。 “……居然还是个近战弓兵?” 那青年将弓箭收起,弯腰一个个捡起了史莱姆的材料收好,这才看向司露,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向她友好地一笑。 “你好,这位慷慨可敬的小姐,多亏了你的帮忙,才能救我……额,于火水之中?” 司露:…… 要不是不太礼貌,她觉得自己现在眼中已经露出“关爱智障”的眼神了。 “是‘救我于水火之中’……还有,幸好现在你碰瓷钓鱼的对象还没来,希望你下次在他面前,能演个更惟妙惟肖的。” 司露后退一步,决定不掺和这奇怪青年的“碰瓷”,果断告退。 也不见那少年怎么动作的,她刚刚转身,他便又拦在了她的去路上。 “不不, 如果以冰钓而言,我卧冰数年等待的最珍贵猎物已经上钩。” 他笑得很开朗,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达达利亚,你呢?” 司露又默默后退一步:“我不是猎物。” “好的,我不是猎物小姐,很高兴认识你,可以与你同行吗?” 司露:……破案了,这人确实有病。 第95章 【系统提示:个人任务开启,提升愚人众第十一执行官好感度。】 系统又没有给目标好感度——这是司露的第一个反应。 ……这连碰瓷都不会的青年居然是愚人众执行官??——这是司露的第二反应。 司露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对方的目的,一瞬间各种阴谋论都在脑中过了一遍,紧接着被她一一排除。 ——没有别的原因,实在是面前这人看上去心眼不太够的样子,如果真的是某个势力派来刺探或者接近她的卧底,这也太…… 不合常理了。 至少也得是默菈那个水准吧!! “这位先生……”司露开口。 “达达利亚。”青年开口,提醒她自己的名字。 “达先生……” “我不是璃月人,我的姓不是达。” “亚先生……” “请叫我达达利亚。” 司露放弃,“……猎手先生。” 反正他自称猎手。 这个名字似乎深得他心,他竟然欣然接受道,“猎物小……啊,不对,我不是猎物小姐,你说。” 司露:…… “第一,我不叫喂……不是,我不叫‘我不是猎物’。” 达达利亚扬起笑容:“所以,你是猎物?” 司露忍无可忍,掏出法器,“我原以为你是来碰瓷的,结果搞了半天,你是来讨打的?” 谁知看她掏出了武器,那青年笑得更欢了,无光的眼瞳都亮起兴奋的神色,拿出自己的弓箭。 “小姐是想打一架吗!?乐意奉陪!” 司露:…… ……为什么她这个攻略对象看上去奇奇怪怪的啊!! 司露叹了口气,“司露,我的名字。达达利亚先生,我只是个过路的人,无论是想碰瓷还是想打架,你都找错人了。” 她不再和这人废话,直接绕路离开。 达达利亚显然不依不挠,一个闪身又想追过去,“唰”地一声,一把奇形怪状的法器迎面飞来,达达利亚眼睛一亮,手中水刃一闪,已经朝着那柄法器劈了过去。 “铛”地一声巨响,水刃与法器相撞,夹杂着“咵嚓”的轻响,达达利亚垂目一看,自己的水刃上居然裂了一条细缝。 【系统提示:达达利亚好感+5点。】 司露:??挨打加好感,你是有什么常人不该有的癖好吗这位少年? 霎那间,战火在深海般的瞳中燃起,达达利亚的唇边勾起一抹兴奋的笑容:“……啊,真是来对了。” 他手腕一压,将司露的法器反向打了回去,尔后手中水刃一扬,变回了弓箭的形状,拉弓搭弦间,凝聚着水汽的利箭离弦破空,直直地朝着司露的额头刺去。 司露还没来得及闪避,脖子上的菜菜突然蹿了出去,张开血盆大口,“嗷呜”一声,将那根水箭吞进了口中。 ……吞进了口中??? 达达利亚愣住,司露也愣住。 只有“饱餐”了一顿的菜菜满足地舔了舔唇,“嗝”地打了个饱嗝。 “……不太好吃,但管饱,还有吗?”它歪了歪头,看向达达利亚。 司露:? “你等会儿!不要什么奇奇怪怪的脏东西都吃啊!!!” 司露上前,拎起菜菜的尾巴开始抖动,“快吐出来吐出来!脏东西不能吃的!!” 达达利亚:……这条菜花蛇只是张张口就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攻击给吞了……就算了,它主人居然还嫌弃自己的水箭是脏东西?? “……这是挑衅吗?”达达利亚握紧手中弓箭。 司 露充耳未闻,一心抖着菜菜,只想让它把脏东西吐出来。 菜菜被她晃得头晕眼花,绿豆般的双瞳都晕成了蚊香眼:“别晃了别晃了我要吐了啊啊啊啊——” 达达利亚低笑一声,不见被忽视的怒意,反倒更被激起了斗志,他扬声道:“扔掉你的蛇,和我好好打一场!” 司露:“……有病。” 菜菜不满地瞪他:你谁啊你!凭什么让她扔掉我! 达达利亚见她不动手,沉思一下,飞快得出结论:“原来如此,这条蛇也是你实力的一部分吗?……也对,这世上不乏驱动灵宠和机械辅助战斗的高手——那就来吧!” 司露:……谁要和你来啊!!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达达利亚的水刃已经再度逼近眼前,这一次他选择先发制人,直接攻上。 司露反手抡起法器挡下那处攻击,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 达达利亚捕捉到了她这丝神色,勾唇一笑:“只是这种程度便让你吃惊了吗?——过于小看我的实力了吧!” 司露:……不,她不是因为达达利亚的实力吃惊。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在为自己的实力吃惊。 达达利亚的速度堪称鬼魅,明明是个弓箭手,却神出鬼没地犹如刺客一般,身形闪动间连人影都很难捕捉,但几招下来,司露却仿佛身体的本能感知般,次次都能捕捉到他的进攻,提前防御。 ……她这副身体的战斗素养什么时候提升了? 这感觉,倒有点像之前被默菈加金钱buff的时候的感觉…… 但是她昨天只是和他在一起画了仙祖法蜕的稿子,没有让他给她加buff啊? 无论如何,实力的提升总是好的,至少她跟上了达达利亚的速度,虽说只够将将做出防御,无法反击,但至少也让对方毫无破绽可循。 五分钟后,仙气缥缈、世外桃源般的绝云间响起了接二连三的“铛铛”声。 司露挥着法器一次次挡住达达利亚四面八方的进攻,只觉得自己仿佛在打什么新概念音游。 “也有可能是三维弹球。”菜菜吐槽道。 “躲躲藏藏可不行!拿出你真正的实力来!”达达利亚见她一心只想着防御,扬声笑道。 司露:……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已经是我真正的实力了。 半晌后,这乱七八糟的扰民声终于把山间的原住民吵了出来。 “锵”地一声,一道青色的“墙”从天而降,骤然横亘在了司露和达达利亚之间,隔绝了达达利亚的进攻。 水刃砍上那堵“青墙”的一瞬,达达利亚便瞬间皱眉,翻身跳开。 两人再定睛一看,那哪是什么墙?——那分明是一道纹满了奇怪回路的龟壳! 悠闲的声音姗姗来迟:“是谁在扰本仙清修?” 青色的仙人背着手信步走在崖边,绿瞳向下一凝,看得底下的达达利亚心中一凛。 ——仙人? 司露:……可以,这波出场的装逼指数给满分。 [私聊]司露:来得太晚了!! [私聊]电子木鱼:没办法,我在睡觉呢,还是你俩的打斗声把我吵醒的。 ……什么人会在知道“徒弟”要上门作客的关头去睡觉啊!! 那边达达利亚已经收了武器,下是绝云间的仙人?” “绝云间的仙人不甚凡几,你找的是哪位?”木瑜还不忘替同僚们装个逼。 “不,我不找仙人。”达达利亚干脆地摇头,“打扰你清修,抱歉。” 青年“认错”的态度很好,就见他转头向司露一笑,“走吧,对手,我们换个地方切磋! ” 司露:……谁是你对手啊!不是,谁在和你切磋啊! 司露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不好意思,我走不了,我到家了。” 达达利亚挑眉:“嗯?” 司露指了指头顶上的仙人:“介绍一下,那是我师父,我是来找他老人家的。” [私聊]电子木鱼:老人家三个字就不必了。 达达利亚这回是结结实实地惊讶了:“你是……仙人弟子?” 司露耸耸肩:“不然呢,我看着像是来绝云间旅游的吗?” 正常人在得知自己“可能得罪了仙人的弟子”时会是什么反应? ——总之不是达达利亚这样。 他眼中的惊喜更甚,看着司露的眼神像是看到了天上砸下的馅饼:“我的眼光果然没看错!你的实力远不止刚刚那些,什么时候和我痛痛快快地比一场?” 司露:……眼光先不说,脑子大概是不太灵光的。 她叹了口气,“仙人洞府是禁地,师父不让外人进入的。” 木鱼:?我什么时候说不让外人进了? 达达利亚“哈哈”一笑,“没关系,你回你的洞府,我在门外搭营地就行。” 他毫不在意的样子,“我可是在冰天雪地中能坚持冰钓十天的达达利亚!这都不算什么。” 司露放弃了:“……你爱怎样怎样吧。” 如果这人真是个傻子,那她叫不醒一个傻子。 如果这人不是个傻子……那她更叫不醒一个装傻的人了。 [私聊]电子木鱼:达达利亚是你攻略对象吗? [私聊]司露:是啊,刚接到任务。 木瑜闻言挥挥手:“你进来吧,在大门口给你留个空地搭帐篷还是够的。” 司露:??? 达达利亚喜上眉梢:“那就多谢师父了。” 司露瞪他:“那是我师父!什么时候成你师父了?” ……你们执行官是不是都有什么毛病啊…… 看到散兵的时候她还觉得这只是个例,但现在眼前这人的样子,真的会让她觉得他们愚人众执行官的招募必备条件之一是“脑回路不正常”。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太可怕了。 司露就这么被迫开启了和达达利亚的“同居”生活。 虽然作为仙人的洞府,木鱼将核心禁地——也就是他们的住处——和门外的空地隔绝得很好,从达达利亚住的地方往内看,只有一片天然原生态的竹林与湖泊,看不到任何房屋,更别说房间了。 但一想到外面住了个战斗狂魔司露就浑身不舒服。 还是木鱼开口安慰她的:“别介意,他就这样,游戏里介绍,他加入愚人众就是为了挑战更强大的对手——这世上只有两件事能挑动达达利亚的神经,战斗,和他的家人。” “他连他家人都不放过?!”司露惊了。 木鱼无语道:“……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脑回路和他们愚人众执行官比起来,也没有正常到哪里去?” 司露毫无自觉,振振有词:“没有,我是正常人。” ……新概念正常人是吧。 [群聊]摩拉单推人:我终于打听到了,司露,你确实被愚人众盯上了。 司露在被达达利亚碰瓷后的第一时间就在群里找了默菈——虽然她觉得达达利亚这个过于直球的操作不太像是来蓄意接近她的,但出于保险起见,还是询问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被愚人众盯上了。 [群聊]摩拉单推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和你有一层“朋友”关系,这道指令全方位瞒住了我四周的情报网,还是我去女士办公室偷看公文才发现的。 ……是个狠人。 [群聊]摩拉单推人:继“夺取神之心”和“暂停夺取神之心”的指令后,“密切观察你的一切情报”这份指令,是唯三用到了至冬女皇最高指令权限的内容——可以啊,老六居然这么大排面,都和神之心一个等级了。 司露想了想。 [群聊]司露:……你确定是我吗?上面有我的名字? 她怎么想都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居然能惊动千里之外的至冬女皇,发布和神之心同等权限的命令。 [群聊]摩拉单推人:名字没有,但是描写了你的形容。带条蛇…… [群聊]司露:白术也有长生。 [群聊]摩拉单推人:白发、法器…… [群聊]司露:岩元素神之眼持有者都是白发,凝光也是法器,指不定是去拜访白术的凝光被他们看上了呢? [群聊]摩拉单推人:物理。 司露:……行吧。 [群聊]司露:所以达达利亚真是冲着我来的?为了啥? [群聊]摩拉单推人:不知道,上面没写,这份指令是专门下达给璃月那里的执行官的,蒙德这里女士的只是抄送,只写了必要时候配合,没有关键内容。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其实我比较在意的是,至冬女皇为什么会对达达利亚下这种类似“间谍”的任务……如果连我们都知道他只适合执行比较直来直往的任务的话……女皇没道理不知道吧? 比如直接躺倒在绝云间碰瓷什么的——换任何一个执行官来,都不至于做出这样堪称拙劣的“接近”手段? 这也是司露思考的问题,她想了半天无果后,决定直接去问达达利亚。 ——是的,她直接穿过阵法,走到外间。 然后对着正在搭帐篷的达达利亚,开门见山道。 “你是愚人众第十一执行官公子,你是带着目的来接近我的?” 【系统提示:达达利亚好感+5点。】 达达利亚似乎对她的直球非常有好感,他握着手中的锤子站起身,笑得很开心,“是的,没错。” 司露:……不是,为什么这种堪称禁忌的话题,是以这么儿戏的方式一问一答的啊!! 她明明都做好了对方被看穿目的后恼羞成怒,自己直接回溯读档的准备了,结果居然是这么轻易就能问到的答案吗! 槽点太多,司露简直无从吐槽,只能扶额感叹一句:“……为什么会选你啊。” 达达利亚的直钩钓鱼真的是属于但凡司露能上钩,都会被怀疑双方智商的程度。 达达利亚回身继续搭帐篷:“我也回信问过女皇陛下,她的回答是,我最合适。” 司露:“……哪合适了啊?” 达达利亚继续道:“我问她该怎么做,她说……” 达达利亚复又抬头,粲然一笑:“做我自己。” 司露:…… 在那一刻,司露突然明白了那位女皇的意思。 ——天然属性足够克制一切是吧。 他低头,继续叮铃哐啷地敲着帐篷,边和她道,“女皇对你的命令中,我没有感受到敌意,她只是希望将你拉入我们的阵营。” 司露又无力了:“……她为什么会觉得能拉一个璃月人入你至冬国的阵营?” 达达利亚一愣:“为什么不可以?” 司露也愣住了——对啊,为什么不可以? 剧情中知情的璃月和蒙德高层对愚人众深恶痛绝,是因为他们在两国都大闹了一场,还为此夺取了两位神明的神之心。 但现在,“夺取神之心”的命令早在他们主线开始时就已经被至冬女皇撤回了,别 说夺取神之心了,他们在蒙德和璃月两国的搞事进度都停了,目前看来也没有继续的意思——那么,为什么不能和璃月人做朋友? 格局打开! 抛开这个问题,司露还有一个想问:“那……为什么是我?” 如果真的要找个璃月或蒙德人合作套关系,多得是比她合适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她? 达达利亚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你居然能把天空之琴的失窃神不知鬼不觉地嫁祸给了女士吧?” 司露满脸问号:“……然后呢?你别告诉我你们女皇就因此觉得‘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达达利亚突然一笑:“哈!所以这果然是你嫁祸的。” 司露:…… 再次重申,天然属性克制一切——连自己都不慎被这看上去脑子不太好使的战斗狂给套了话。 她干脆耸耸肩:“你们没有证据。” 达达利亚摆摆手:“没必要,既然女皇不打算追究,我也不会在意——更何况,我与那位女士也不算合得来。” 达达利亚和女士不合,博士也天天拿着散兵做实验,你们愚人众都是什么塑料同事情啊。 这边和她聊着天,他手下也不停——正如他所说,达达利亚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一顶野外帐篷已经搭好了。 他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拍拍手,回头看向司露。 “好了,现在我们的误会已经解开,你对我们没有敌意,女皇也有意拉拢你——现在,我们可以好好打一架了吗?” 司露:“……你先等会儿,你前后两句话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吗??” 达达利亚亮出水刃:“我想和你打一架——这就是最强的因果关系。” …… 司露觉得自己仿佛在玩一个文字游戏,面前跳出一个选项框。 达达利亚向你发起挑战,你选择: a.欣然接受。 b.被动接受。 c.只能接受。 司露大手一挥,选择d——接受并拿他当陪练。 她的身体素质不知在何时得到了质的飞升,但她此刻仿佛得到崖底大佬传送十年功力的菜鸡,得到了,不会用。 所以达达利亚才会产生“她的实力明明很强,却不愿意尽全力”的错觉。 客观上来说,她的实力或许是不错,但主观上她不会运用。 ——但没关系,这不是送上门来了一个现成的陪练吗? 于是,便宜师父木鱼再也没能睡一个好觉。 在今天第十次被外面“叮铃哐啷”的打斗声吵出门后,木鱼看着自己被毁了大半的竹林猛龟咆哮。 “你们拆迁呢啊!” 达达利亚很无辜:“……我以为,仙人家的竹子,应该会强韧一点?” “这就是你用竹子作筏和我玩水上漂打斗的理由?”司露毫不客气地拆台。 达达利亚抬手一指:“你这条贪吃蛇也吃了不少!” “噶?”正在旁边默默隐身的菜菜一个激灵,把头藏进草丛里。 木鱼忍无可忍:“你们!全都!给我滚蛋!!” ……然后两人一蛇连带着各自的行李帐篷都被扔出了洞府,菜菜在地上滚了两圈,灰溜溜钻到司露身旁。 司露捞起它,对达达利亚开炮:“都怪你!连带着我都被师父赶出来了!” 达达利亚挠了挠头,倒也很爽快:“要赔多少钱?” “……嗯?”司露一愣。 “打坏了家具就要赔款,天经地义。”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文件?然后在最上面那一张“唰唰唰”地签上大名,递给司露。 司露接过一看。 《就愚人众第十一执行官出勤任务时对贵地财产损坏的赔款政策》 司露:……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达达利亚见司露愣住,凑过来一看,“怎么?我拿错了?这应该是应对璃月的版本呀?” 司露:“……等会儿,还有其他版本?” “至冬本国不必说,纳塔民风好战,我也经常前去挑……咳,出任务,最近又常驻璃月,枫丹是水的国度,与我相斥,须弥重文轻武,稻妻太远了……蒙德是我的下一站——主要是赔款契约还没拟好……” 司露打断他:“……你们愚人众的财政还没出现赤字吗?” “有专门的掌管财务的执政官……但他和我不太对付。”达达利亚耸肩。 “岂止不对付,我如果是他,我会把你追杀到天涯海角的。” 达达利亚粲然一笑:“没关系,他打不过我。” 司露:…… 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个契约,是你们女皇亲笔签字的吗?” 达达利亚点头:“落款处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司露叠好契约,小心翼翼地收进背包:“没什么,没问题。” 冰神亲签,get! 第96章 司露最终靠着这份达达利亚的赔款契约,重新敲开了“师父”洞府的大门。 在黑着脸的仙人要再度把她关在门外的前一秒,举起手上的契约:“来自北国银行的赔偿契约。” 木鱼的气消得很快,握着那份契约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有赔偿一切都好说!” 说着他一边翻动着契约,一边挥挥袖。 他的洞府外层原先是被青翠的竹林与山间溪流交相辉映的布置,如今竹林被她和达达利亚比试的时候薅干净了,只剩下几条小溪,像是被撕毁的绸缎般,斑驳得有些可怜。 木鱼挥手,将那些溪流也薅了个干净。 司露看着枯竭的河流,皱眉,“……你在干什么?” “愚人众的钱,不赚白不赚!”木鱼十分大言不惭。 反正都要赔了,多赔点少赔点不一样吗? 司露顿了顿:“但是达达利亚说,北国银行会派专门的团队过来评估损失……如果查出来不是出自他们执行官之手,是不会赔的。” ——而对于鉴定“是否出自执行官公子打斗造成的损失”这一点,她相信整个北国银行都已经轻车熟路了。 木鱼想了想,给枯竭的河流再度灌满河水,再度挥手间,清朗的天空中劈下几道惊雷,河流中顿时噼里啪啦地感电起来。 “这又是干什么?”司露呆了。 木鱼解释道:“达达利亚的神之眼是水元素,但邪眼是雷元素,来点雷元素的痕迹,蒙混过关。” 司露:……狗还是你狗。 她干脆换了个话题:“你还有雷元素的力量?” 如果她没看错,刚刚那几道雷是木鱼劈下来的吧? “没有,但这是我的洞府,身为g我还是有点掌控权的嘛。” 身为真身是乌龟的仙人,木鱼的技能也十分贴合现实——堪称金钟罩铁布衫般的护盾技能,某种意义上也是深得岩王帝君真传了。 “达达利亚呢?” “把这份契约交给我后就回北国银行了,说是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改天再和我切磋。” 木鱼装模作样地抚了抚不存在的长须:“徒儿啊……” 司露一脚踹了上去,然后亲身领会了这只王八精的高防属性,“嘶……好好说话!” 木鱼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崴了脚:“活该!我这幅身体修炼到现在,连岩王帝君来都不一定破得了防了!” 他蹲下身给她揉着抽筋的小腿,正色道:“我是想说……你别小看达达利亚啊。” 司露脑袋上冒出了问号:“我什么时候小看他了?他的实力怎么着也轮不到我小看吧?” “不是说武力,我说智商——你别因为他今天这智障样的碰瓷就觉得他真是傻子了,能坐到愚人众执行官位置的,都是人精,你可别被他地主家傻儿子的外表骗了。” 司露默默吐槽了一句:“……他那哪是地主家傻儿子啊,那就是地主本主好吧。” 打完架都能随手扔支票的那种。 但司露知道木鱼的意思,她叹了口气:“看出来是人精了,不止是他,还有他们女皇,都是人精。” 事实上能想到派达达利亚来接近司露这一招,他们就不会是什么傻子——毕竟对于不熟悉达达利亚的人来说,第一眼看他,很容易就觉得对方自带“战斗狂魔”的武人式“耿直”buff。 普遍的世俗目光下,“尚武”一向是与“直爽没有花花肠子”挂钩的。 ……这大概就是女皇对达达利亚说“做你自己”的真正原因。 达达利亚显然领会得很到位。 从他们愚人众的情报里,很容易就能推 测出司露是个八百条花花肠子的人,和她玩心眼容易翻车,那就干脆改换路数,直接打直球来拉她的好感。 ——这倒和当初她面对温迪时候的路数有点像。 知道自己比心眼比不过对方,那就不耍心眼了,真诚才是最好的武器。 达达利亚是个直肠子吗?——或许是的。 但他是个耿直到连碰瓷都不会,随便来谁问什么问题都对答如流的傻孩子吗?——显然不至于。 “反正我也不在意,愚人众如今想拉拢我,那我们就处在更主动的地位,更何况……”她笑了笑,“我可太喜欢他了。” 木鱼听得手下一个没控制住力道,捏得司露“嗷”地痛呼一声,远远跳开:“你谋杀啊!!!” 却见木鱼一脸见鬼的样子看着她,“你你你你说什么??” 司露回忆了一下她之前的一句话,“……我可太喜欢他啊?不是,你为什么一幅听到我说‘我要杀了他’的表情?” 木鱼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说实话,从司露嘴巴里听到“我喜欢某某”确实是比“我要杀了某某”更惊悚的事。 “你你你你……你开窍了??” 配合上木鱼这副表情,说出“你开膛了”都比“你开窍了”没有违和感。 司露差点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开什么窍?七窍流血的窍?” “你……喜欢上达达利亚了??”木鱼说完这句话,自己先打了个冷颤。 “我只是说我可太喜欢他了啊……”司露懵懵地重复了一遍,然后继续道,“……因为他给我加好感啊。” 木鱼:? 司露拉开自己的系统面板,“这人大概是有什么超前的癖好……我和他打一架就涨一次好感。” 她看着系统面板上的好感度,笑得合不拢嘴,“从下午见面到现在,他好感已经升到20了,这可是整整200点积分啊!!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有人会不喜欢财神爷吗?——不会啊! 感情能比金钱(积分)更重要吗?——不能啊! 喜欢积分等于喜欢能快速刷积分的人等于喜欢达达利亚——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是个无情的刷分机器罢了。”司露总结道。 木鱼:……啊,那没事了。 司·无情的刷分机器·露终于在和北国银行派来的报销考察队伍的扯皮中迎来了请仙典仪——的前一天。 木鱼累瘫在椅子上,感慨道:“……要从北国银行的金库里抠钱可真不容易……” 司露象征性地给自己的便宜师父倒了杯水,“早就想说了,你要是指望着从愚人众坑钱,直接去洗劫北国银行,比你在这里和报销队扯皮来得快多了。” 木鱼拿着杯子咕咚咕咚地喝水:“你懂什么?这叫成就感!……我现在这仙人身份要什么没有?——还不是这样最有成就感!” 司露:……这是什么新型凡尔赛吗? “行了,钟离应该快到了,你去山道上接一下他吧。” 今天是司露的“拜师大典”,木鱼特意做足了架势,提前给各位仙友包括岩王帝君都去了请帖。 大家虽然有点疑惑为什么他非要把时间定在“请仙典仪”前一天,卡得这么紧,但还是纷纷接了帖子,表示会准时上门。 司露本想吐槽“钟离又不是不认路”,但一想到两天前钟离那副略显虚弱的样子,还是决定自己先去看看。 如果他的身体还是有什么变数,她也好提前想应对之策嘛。 司露这两天已经把木鱼洞府周围的路摸了个透彻,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隐在草丛中的石板路,拾阶而下。 这几天菜菜总算接受了“自 己真的长胖了”这个现实,再趴在司露脖子上怕是早晚要把她趴成肩周炎,总算不情不愿地学会自己下地走路,不再绕在她脖子上瘫着。 一人一蛇就着清晨的朝阳,踏青似的往山下晃去,走到一半,正在前面领路的菜菜突然僵住,“咻”地一下直起了身体,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可怕的气息,如果蛇身上有毛的话,此刻应该已经炸毛了。 司露还不太习惯他游在自己脚下,一个没注意,被他拖长的蛇尾绊了一下,“哎呦”一声就要朝山下滚去。 还好她这两天来身体素质突飞猛进,当即稳住身体一个翻身—— 好消息:没有脸着地。 坏消息:膝盖着地了。 ——正好跪在了正上山的钟离面前。 钟离:……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正好好地在山路上走着,突然就从山上掉下来一个小姑娘“噗通”一声给我跪了。 司露龇牙咧嘴地扶着磕疼的膝盖想要起身,就见面前的钟离有些犹豫地开口。 “……以普遍理性而论,你是木瑜的弟子,便多少也与我有些师缘关系。” 毕竟就像璃月民间传言的那样,三眼五显仙人,包括一些小夜叉们的武艺与技法,多少都是被岩王帝君他老人家指点过的。 “以老派璃月礼数来说,你行如此大礼,我是该给些红包彩头予你,但……”钟离顿了顿,好像有些为难,“这样吧,巴巴托斯那两百五十万摩拉的欠款,便作我贺你拜师的彩头,如何?” 司露不敢置信地抬头看钟离,简直要对他的商业头脑惊为天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金钱之神摩拉克斯吗?——居然能一脸正气地把“空手套白狼”的话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第97章 当然,钟离的“无耻”还不是最震惊司露的——或者说这已经没什么好震惊的了。 真正让她僵住的是系统面板上发来的聊天消息。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司露,老六现在能来吗?司露司露司露 秃秃仿佛催命般地at着她。 [群聊]司露:怎么了怎么了?不是说两小时后吗? 今天已经是她和秃秃约好的把钟离拐去渊下宫的时间,但本来说好的时间是两个小时后——至少把木鱼办的那个“拜师大典”正儿八经地搞完,不然他这“师父”的面子往哪儿搁?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一言难尽,总之就是你现在能来吗?你现在不来的话,两个小时后我就不一定在什么场合了。 基于那传送技能的坑爹性,司露让秃秃在他们传送时挑个僻静的地方待着,以免再出现之前众目睽睽之下从天而降的场面。 秃秃本来也答应了,但现在似乎情况有变。 [群聊]司露:……可以是可以。 虽然有点对不起木鱼就是了。 而在司露身前的钟离,见在自己给完“红包”后,司露还是长跪不起,有些疑惑。 难道是给的太少了? “……地上凉,起来吧。” 司露龇牙咧嘴道,“……我脚崴了,膝盖疼。” 钟离秉持着一个合格的祖师爷该有的修养,叹了一声,伸手扶住了司露的胳膊,正想把自己的“徒孙”小姐拉起来—— 石珀般温润的瞳孔微微一凝。 在司露选中系统技能,还没来得及发动前,身为提瓦特大陆现存最古老的七神之一,钟离似乎已经有了什么莫名的预感,刚想松手后撤,却被司露“啪”地一下反手拽住。 “……钟离,我疼。”她在混乱的气息中抬头,可怜巴巴地拽着他,紫瞳中甚至凝了几丝水汽。 就是这一瞬,钟离错失了将手抽出来的时机。 四周的一切场景都扭曲起来,荒芜紊乱的天地间,只剩眼前拉着他的手的身影正操着自以为拙劣的演技,装模作样地挤了一滴不存在的泪。 ——我疼。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不久前在隔壁老友的提醒下,自己循着线索翻看到的、“他”留下的记载。 “唯独……切记,远离。” 历经了禁忌磨损的字迹早已模糊不堪,人名在时光中被磨去刻痕,只剩下“远离”的告诫提醒着“未来”的他。 通篇洋洋洒洒的解释与叙述,不及这几字之言留给钟离的深刻印象。 “他”会告诫他,远离谁呢? ——在这一刻,恍然得到了答案。 千年的流风拂过绝云间深处的山水,微风过后,山道之上重归平静,再不见半丝人影。 三个小时后,仙山深处的洞府中,最心焦的鹤型仙人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留云抖了抖翅膀:“帝君怎么还不来?” 连看上去最有耐心的萍仙人也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看向主座上老神在在的木鱼。 “还有你的小徒弟……不是说去山道上接帝君了吗?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气性最大的削月甩了甩头,将鹿角上的落叶甩掉:“哼,我们绝云间的洞府外,能遇到什么事?” 理山叠水终于也坐不住了,看向木鱼:“不如,你去看一下?” 电子木鱼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好茶——纵使心中已经将乱改计划的秃秃和司露骂了千百遍,仍面上不显,颇为仙风道骨地沉着气势,而后轻飘飘道,“刚刚以神识探了探……问题不大。” 那就是还是出问题了 。 萍仙人关照道:“可是帝君被什么事绊住了?” “那倒不是,”木鱼捋了捋袖子,“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那徒弟和帝君私奔了。” 他说得太过自然,仿佛只是“今日天气甚好”这样的表述,竟让在座仙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留云点点头,不甚在意道:“哦,私…………嘎??” ……女人,你原型的叫声暴露出来了。 同为鹤型的理山叠水也差点吓出鹤叫,抖着身上的毛颤声道:“……私私私私……私奔??” 木鱼:悠闲喝茶.jpg 满座只有最为见多识广的“老人家”和蔼如常地笑了笑,将桌上自己准备的贺礼收了起来。 “呵呵呵……看来老婆子要重新准备一套贺礼咯。” 在绝云间洞府中鹤飞鹿跳(物理)的同时,司露和钟离终于平安地降落到了几千年前的渊下宫中。 司露此刻正感动地热泪盈眶,倒不是他们的计划终于顺利实施了,而是—— 她这一次终于没有再四肢着地掉在地上了!! 她都做好了再“啪叽”一声五体投地的准备了,却只觉得在下坠过程中浑身一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拢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她安稳落地了——在钟离的怀中。 不愧是璃月最靠谱的老父亲! 岩石的重量,令人安心! 但司露没有时间表达她兴奋的心情,就在他们降落在渊下宫的下一秒,她便遵循着自己准备好的剧本,一声不吭地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反正本来就在钟离怀中,钟离甚至免了“伸手接住她”的那一步。 “你、你们是谁?!”另一边,秃秃也拿捏着自己的神色与腔调,一脸惊疑地开口厉斥。 ——是的,这就是她们的剧本。 毕竟这一次“穿越”是不可能瞒着钟离的,而不想面对他逼问的最好应对方法就是……装晕。 司露负责装晕,直接物理意义上“一问三不知”,从落地晕到走人,到时候问就是“啊什么?我不知道啊,我一直晕着啊。” 而负责当他们的“锚点”的秃秃,虽然没法像司露那么直白地装晕,但她可以简单粗暴地扮演一个“面对异族人突然降落”的过路人嘛。 当事人之一的司露晕着,当事人之二的秃秃只是一个“无意中路过”的路人,钟离就算想调查“穿越”的真相,也无从查起。 更何况司露也可以通过这番“装晕”来控制时间,在璃月那边的群友完成任务后,适时“醒来”,再把人拉回璃月。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白夜国’!?” 秃秃演得尽职尽责,甚至已经拿起了手上的鞭子,摆出了一幅敌对防备的姿势。 钟离正抱着“晕倒”的司露,腾不出手来,只能略带温和地开口:“抱歉,无意叨扰,在下与……同伴也不知缘何到此……” 钟离三言两语便将他们两人“误入此处”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秃秃作为一个合格的“引路者”,慢慢打消了“疑心”,继续进行下一阶段的表演。 “璃月?没听说过,”她狐疑地打量了钟离一眼,“但看你这文文弱弱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图谋不轨之人……你的同伴正昏迷不醒,先跟我来吧。” 几千年间都鲜少被人以“文弱”形容的武神大人默了默,随即抱着司露跟了上去。 秃秃将他们两人引到了石林深处悬崖边的一座小屋内,“这里是我平日里来山上采药才会暂住的屋子。” 她搬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白夜国不欢迎外乡人,看你同伴正受着伤,我便破例收留你们,但你 切记不可让其他人看到你们……而且,一旦你同伴醒来,便即刻离开。” 司露是一些白夜国人见过的“神女”,绝对不能出现在其他人面前,而他们又要在渊下宫待至少一天一夜,秃秃便将他们安排在远离城镇的小屋中,尽可能减少两人与本地人见面的可能性。 “多有打扰,感激不尽。”钟离向她微微点头,转身将司露放到床上。 司露全程闭着眼装晕,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到自己被放到床上后,身旁传来“窸窣”的摩擦声,下一瞬,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了她的手腕。 她突然意识到,那是钟离拖了手套在给她把脉。 “你的手……”秃秃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 钟离摇摇头,不甚在意道,“顽疾罢了。” 秃秃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俩的对话把司露的好奇心拉到了顶峰,当即拉开了私聊面板。 [私聊]司露:怎么了怎么了?我看不见,他手怎么了?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你居然没看见吗?钟离的手上都是金黄色的……额,纹路?感觉有点像石头……啊对了,就是有点像游戏里,他还是岩神时候的那种力量! 司露看着秃秃的形容,好奇得不行,却不能睁眼自己看,只能默默憋着。 金色的纹路?像他还是岩神时的那种力量? 司露突然想到前天离开往生堂时,胡桃和她说的话。 “……你知道的,他体内一向有些压抑的力量,平日里藏得很深。但昨晚回往生堂的时候,那气息哟,根本压都压不住……” ——钟离手上的玉石纹路,难道就是“力量压制不住”的体现? 所以那天晚上,他果然是遭遇了什么吧? 钟离的指尖还搭在司露的手腕上,正在给她把脉。 也不知道是不是司露的心理作用,在秃秃的描述下,她突然觉得这指尖的摩擦感也不太像人体的皮肤,更像是如玉石般温润细腻的触感? “你的同伴还好吗?”秃秃“热心”地开口问。 钟离的指尖又搭了一会儿,而后摇头:“脉象平稳,诊不出症状。” 司露:……她本来就是装晕,要真能诊出症状才出大问题。 秃秃想了想,开始给司露找补:“我族常年居于地下,如果真如你所说,你们来自其他国度……或许一时无法习惯此间地脉,导致生了急病?” 那边钟离听到秃秃的形容,似乎愣了愣,“地下……刚刚姑娘所言,此间名为‘白夜国’?” “正是。” 钟离沉吟了一下,“如今是白历几年?” 听了钟离的问题,秃秃也愣了。 ——白夜国的历史对于地面上的提瓦特民众而言,一向是禁忌中的禁忌,如今也就海祇岛的后裔还有记载,但没想到钟离开口就似乎十分熟悉这个国度一样,连他们的历法都能信口拈来。 ……真不愧是行走的提瓦特历史书呢,钟离先生。 秃秃答道:“白历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说着她犹豫了一会儿,试探道:“这位先生……了解我族历法?我族自两年前‘大日御舆’落成后,才将国名更名为‘白夜’,取永夜中亦有白日之意,‘白历’的用法便是自那后才启用,先生竟知这等历法?” 作为一个白夜国的大祭司,秃秃有这个“疑惑”是正常的。 钟离颔首,含糊道:“……曾阅览过片语记载,略知一二。” 说着他顿了顿,这才想起自己似乎还未自我介绍:“在下钟离,这位是我的同伴,司露小姐,还不知姑娘姓名?” “我乃现任白夜国大祭司,佩尔西斯。” 钟离微 笑:“大祭司身居高位、兼济天下,容得在下这外乡人与同伴在此歇息,多谢。” 秃秃被岩神大人夸得有些心虚,下意识谦虚道,“哪有什么身居高位,不过是……” 说罢怕自己露出什么不该说的,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在下对医术也略通一二,钟离先生的同伴,可有旧疾?” 说着她坐到司露的床边,也装模作样地诊起脉来。 钟离似乎连沉吟也没有,斩钉截铁道,“身体康健,精神……尚可?” 司露:……这个停顿和问号是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想说我脑子有病!! 秃秃也差点被这句“精神尚可”激得笑场,清了清嗓子,憋住笑声,又“把脉”了一会儿,这才收回手,慢条斯理地开口。 “似乎确实是地脉相冲之力……” 说着她走到桌边,拿起纸笔,“此处石林间长有许多药草,其中或许有对症之药,我拟几幅药方,煎熬后给她服下,待过一日再看看。” [私聊]司露:住手!!我不要吃药!! 她还记得之前花花给她灌的中药,苦得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在喝提瓦特大陆上的药了。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不先开几张药方唬住他,让他去采药分掉点精力,万一被他识破怎么办?让你喝药还能拖点时间,没准就能直接拖到明天请仙典仪了呢? 司露知道秃秃说的是对的,但她还是拒绝喝药。 秃秃没理她,反正她现在“昏迷”着,没有拒绝的权利。 “这是药方,我还在每种草药旁附上了形状描述与简笔绘画,钟离先生按着找就是。” 钟离接过药方:“多谢。” “还望钟离先生速去速回,我一个小时后还有事。” 钟离点头,拿着药方出了门。 [私聊]司露:你一个小时后还有什么事? 之前秃秃临时改了他们传送的时间,也是说自己“有事”。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也没什么事,自从阿布拉克做出那个大灯泡后,已经奠定了他们拉克家族的掌权地位,只是他的父亲年事已高,又重病缠身,看上去撑不了几天了,一个小时后临时开会,估计是去交代后事的吧……哦对还有给他大儿子传位。 司露早在第一次来渊下宫时便察觉到这个地方几大家族间的暗流汹涌,当初他们还面对着龙蜥死敌就已经明争暗斗地毫不停歇,如今外敌平息,更不知道还要怎么掐得你死我活呢。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不过好在我是当年得了你这“神女”青睐的大祭司,哪怕只是个傀儡吉祥物,他们也得给我几分面子……阿布拉克就更别说了,新任族长再怎么说都是他大哥,他又是制作大日御舆的功臣,丰衣足食下半辈子还是没问题的。 司露听着秃秃的叙述,总觉得心里有点惴惴。 [私聊]司露:……你如果只是想自保的话应该没问题,但阿布拉克……血浓于水对他们来说只是空话。 秃秃心中一跳。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你这是什么意思? [私聊]司露:暂时只是推测罢了,你如果真对那小子上心,到时候会议上多观察观察他们家人,尤其是他大哥和他爹的互动。 秃秃想了想,伸手从自己的头上揪了一撮头发下来,塞到了床上“昏迷”的司露的手中。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这撮头发可以让你在三小时内和我同步视线,包括我放出去的那些发丝“眼线”。 [私聊]司露:……卧槽,你们怎么都有这么牛啤又实用的技能! 她想到阿贝多和艾斯塔的“云端传送”,系统她也想要啊!! 司露鼓捣了几下,觉得视 线间的跳转还是有些麻烦。 [私聊]司露:你派你的“眼线”去跟着钟离了吗?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你在想什么peach,那是钟离啊!摩拉克斯啊!整个大陆上谁敢跟踪他啊?别到时候露了馅,反而弄巧成拙。 [私聊]司露:……行吧,本来躺在床上挺无聊的,还想看一下摩拉克斯体验生活的小电影打发打发时间。 现在还是乖乖躺着吧。 在渊下宫中钟离和司露进行着《帝君的异界冒险》剧本的时候,璃月那边的群友终于在满心期待中等来了请仙典仪。 一大清早,万众推选的背锅人默菈就早早地上了雪山,验收仙祖法蜕和隐身斗篷。 [群聊]摩拉单推人:……朋友们,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什么?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好的。 [群聊]摩拉单推人:好消息是隐身斗篷很成功。 [群聊]电子木鱼:坏消息不会是仙祖法蜕做失败了吧?? [群聊]摩拉单推人:额,严格来说,关于这点,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限你十个字内描述完这两个消息,不然我削你啊! [群聊]摩拉单推人:……仙祖法蜕非常……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你还有四个字。 [群聊]摩拉单推人:还原,但是…… 一小时后,默菈带着“还原”的“仙祖法蜕”来到璃月和其他两人汇合,然后……面面相觑。 沉默过后,花花率先开口:“……我说,现在这情况,联系老六倒转时间来得及吗?” 电子木鱼直接否定了她的想法:“从昨天晚上开始老六就不见了,秃秃也没回话。” 她们两人现在和钟离在一起,其他人倒不担心她俩的安全情况——毕竟钟离作为差不多如今剧情内地表最强单体战力,应该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但是联系不上司露,这个问题很大。 默菈脸色沉痛地开口:“……我应该盯着艾斯塔做仙祖法蜕的,但昨天我正好回蒙德城做了个任务……要是我盯着他,就不会……” 他的目光滑过仙祖法蜕,不言而喻。 木鱼沉思了一会儿,“问问嘉波?” 一向负责出谋划策的司露不在,木鱼便想起了群主大人。 “不用。”出于对疑似“内鬼”的戒心,花花下意识否定了这个提议。 面对其余两人困惑的眼神,花花清了清嗓子,“咳,我的意思是,我们先……试试?” “拿这玩意儿试??”木鱼瞪大眼睛。 “……不管怎么说,就算之后老六来了要倒转时间,我们也可以先试试嘛,反正没啥成本。” 又是一阵沉默后,两人勉强点了头。 木鱼摸着下巴道:“反正都没啥成本了,我倒是可以在仙人那里圆一圆……” 又三个小时后,正午将至,请仙典仪的仪式现场一派庄严肃穆之气。 被邀请来玉京台近距离观礼的都是璃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大家都纷纷正装出席,怀着对岩王帝君虔诚的敬畏之心,看着玉台正中心的天权星大人焚香祷告。 祝词之后,天空之中毫无动静。 凝光愣了愣,刚想再走一遍流程,便见天空中似乎一道黑影闪过,随即“啪叽”一声…… 等等,“啪叽”?? 凝光顺着声音的来处定睛看去—— 一只毛茸茸(?)的……玩偶(?)正静静躺在地上,刻型精致,颇有几分岩王帝君威风凛凛的气势——除了体型。 地上 的玩偶撑死只有半人高,看上去和一条龙形抱枕差不多大。 凝光:……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划掉)这场面我真没见过。 她是谁她在哪……为什么她请仙请下来了一只玩偶??是她念祝词的方式不对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场外的围观群众也惊住,凝光定了定神,走上前,看向那只“玩偶”。 ——是疑似帝君的仙气。 这他妈这只玩偶居然还有疑似帝君的仙气??? “帝君!!那是帝君吗!?”场外有一个女声似乎看清了那只“玩偶”的从天而降,惊恐地叫道。 凝光:…… “帝君怎么了!?帝君居然变成这么小的样子了吗?!他、他……他没气了?!” 凝光:……那他妈就是一只玩偶!有气才有鬼啊! 恐慌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在那不明女声的感染下,场外的观众纷纷窃窃私语。 “帝君没气了?” “帝君变小了?” “帝君……” 心念电转间,凝光清了清嗓子,伸手一挥,念出了那句大伙儿等待已久的台词。 “帝君……帝君……” 他妈的这让她怎么开口!帝君变成玩偶飞下来了吗!! “帝君……遇袭!封锁全场!!” 【团队主线任务十一“参加请仙典仪,目睹仙祖法蜕于高处坠落”已完成……积分已发放,请查收。】 第98章 在玉京台的众人跟着花花的带节奏睁眼说瞎话地“指玩偶为帝君”时,帝君本君正和他的便宜徒孙在渊下宫参与一场异世界的“玄武门之变”。 ——作为场外观影者的身份。 时间线拉回到他们刚刚降落在渊下宫的昨日下午。 任劳任怨的岩王帝君从石林外采来了大祭司大人方子上的草药,行动之迅速让秃秃叹为观止。 “……这么快?” 她本来给了钟离一小时的时间限定,没想到他半小时不到就把药草准备齐全了。 钟离将药材背篓放到地上——这个男人居然连背着采药的背篓都能背得风度翩翩。 “曾在古书中见过贵国的药草品种,略知一二。” 秃秃:……她算是发现了,她的略知一二是真的只有一二,对方的略知一二是略知“亿”二。 还好她没有给开乱七八糟的药方刁难他,不然当场就露馅了。 秃秃接过药草看了看,随手分了两堆。 “左边这堆按照药方上的煎熬成汤,每日一顿,右边的捣成粉状,加以蜂蜜搓制成药丸,四个小时一次。” “蜂蜜?”钟离愣了愣,思索道,“蜂蜜入药主为调补脾胃,凝神安睡……” 他看了看床上“睡”着的司露:……她现在都这样了,还需要“安睡”吗? 秃秃默默吐槽:总不能说是因为老六怕苦吧? “……以作药引,照做便是。” 她不再多言,拿着左边那堆药材就去屋子外面拿罐子准备煎药。 [私聊]司露:加蜂蜜!加蜂蜜!药里给我多加蜂蜜!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想太多,钟离闻得出来,到时候又该问我为什么要加蜂蜜了。 [私聊]司露:我不管!!太苦的我喝不下!! 司露开始撒泼。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放心吧,没那么苦的,我都挑了味道淡的药材。 [私聊]司露:……你立字据!! 立字据是不可能立字据的,秃秃直接无视她,端来了一碗熬得浓浓的汤药。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大郎,该喝药了。 喝你个头,坚决不喝! [私聊]司露:我司露今天就是饿死!被摩拉克斯揭穿身份!从渊下宫跳下去!都不会碰一口这个药汁! 但碍于自己正在“昏迷”当中,她只能任由这位大祭司温温柔柔地“扶起”她,给她喂药。 苦涩的药味冲鼻而来,司露费了好大劲才控制住自己没皱眉。 药碗被递到她唇边,她咬紧牙关,死活不肯开口喝下。 秃秃没了办法,转了转眼珠,突然轻笑一声。 “钟离先生,你的同伴昏迷之中,似乎喝不进药诶。” 钟离不疑有他,放下捣药杵,径直朝床边走了过来:“需要帮忙吗?” 秃秃将药碗递给他,“我帮你扶着她。” 钟离来喂的结果当然也是一样的,打死她都不喝。 但秃秃的招数显然还不止于此,她扶着司露的上半身,语调中满是拳拳关心之意。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不如钟离先生将就一下,我看好多病人喝不进药的时候,都是他们的同伴嘴对嘴地渡进去的?” 司露:??你在说什么狗话!! 钟离沉默着没有说话,司露没法判断他会不会照着秃秃这鬼畜的建议做,心里把这个女人骂了千万遍,边抿开牙齿。 “咕咚”一声,药汁入口。 “哎呀,喝了。” 钟离:……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私聊]司露:滚滚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我本来也要走了,留你和你攻略对象在这里相亲相爱吧 秃秃将整碗药汁给她喂完,放下药碗,施施然告退:“药喝完了,我先走了,一会儿再来看你们。” 临走前还没忘记提醒钟离:“别忘了捣制药丸,喂给病人哦” 司露:……毁灭吧,累了。 提问:在正常情况下,两个芳心勉强互许(?)的男女落入孤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展出怎样火花四溢的剧情? 答案当然是—— 一个在装睡,一个抱着捣药杵默默捣药,直线距离从没少于过三米啦。 突出的就是一个“井水不犯河水”。 当事人之一的司露对这样的情况表示喜闻乐见,美滋滋地捏着秃秃的头发正打算看一场第一视角宗族会议大电影。 当事人之二的钟离也没有意见,只是在“笃笃笃”地捣完药后,放下药罐走到司露床边,打算再给她把个脉看看情况。 彼时司露一边闭眼装睡,一边看电影看得正香,丝毫没有察觉到身旁渐近的脚步声。 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司露只觉得身上盖着的被子被微微掀起,冷意拂上暴露在外面的左手,和手上捏着的,秃秃的头发。 “嗯?”钟离看到她手上多了一撮看上去十分古怪的东西,微微有些不解,伸手前去触碰—— 佩尔西斯被侍者们恭恭敬敬地迎进议事厅的时候,议会专用的圆桌上还没有坐满。 连她的父亲,现任白夜国的大长老都还未到。 她在主位之下的第三把椅子上落座,看着灯火通明的议事厅,第不知道多少次感慨。 ——要是没有阿布拉克那小子突破了阿贝多那光瓶的技术壁垒,渊下宫这鬼地方不知道还要黑多少年。 虽然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光明带来的并不止表面上的和平生活。 ……比如还有她身后正踩着皮靴靠近她的男青年。 “佩尔——噢我亲爱的大祭司阁下,我就知道提早前来会议室,一定会有惊喜等着我的!” 男青年一幅华贵雍容的打扮,那是一张与她的好友阿布拉克有七分相似的脸孔,但脸上故作惊喜的神色还是看得她一阵鸡皮疙瘩。 她离座起身,敷衍地行了个社交礼仪:“德利拉克阁下。” “我们之间何必如此生分呢,我亲爱的佩尔,叫我德利就可以了。”德利拉克笑得文质彬彬,颇为绅士地回了一礼。 平心而论,这位拉克家族精心培养的族长候选人是一位完美的政客,他承袭了老族长海茨拉克方方面面的优点——心思深沉却不露声色,在他的身上,窥不见一丝真实的情感。 就比如此刻,他血浓于水,在最艰难的时刻一路拉扯培养他长大的父亲正缠绵病榻,他却仍然可以在这里与她“谈笑风生”。 秃秃不喜欢这样的人,纵使她的好友中不乏也有此类性格,但她十分清楚,自己永远是他们算计之外的存在。 但眼前的德利拉克——他几乎快把“想要拉来大祭司做助力”的算计与心思写在脸上了。 “我们并没有熟悉到舍去姓氏,互相称呼名字的程度,德利拉克阁下,也请你称呼我为佩尔西斯。”她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强调道,“我与阿布拉克阁下也是如此。” 整个宗族中都知道,佩尔西斯大祭司与大日御舆的建造者阿布拉克阁下是莫逆之交,甚至当年便是她力排众议,拿出了来自上天的降兆,将大日御舆的铸造委托给了阿布拉克一人。 甚至她亲身在封闭的石室中陪着这位书 呆子阁下闭关三年,终成今日盛景。 已有好事之徒旁敲侧击着,询问两人何时能成好事。 只是,整个宗族都知道了,面前这位德利拉克阁下却似乎充耳未闻般,这两年来对于这位大祭司明里暗里地嘘寒问暖,似乎颇有“夺弟之好”的打算。 但他却又做得十分恪守规矩,没有半分僭越,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而处于两兄弟舆论争端之下佩尔·秃秃·西斯本人表示:谁都莫挨老子,我的心里只有系统——布置的任务。 她再退后一步,干脆地转移了话题,“海茨拉克族长的病情可有好转?” 德利拉克颇为忧愁地叹了一口气:“……医师们都说,回天乏术。” 秃秃也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遗憾,礼节性地安慰道,“还请德利拉克阁下振作。” 闲聊到此为止,其余的与会者陆陆续续到达议事厅,穿着最素的便是如今风头正盛的那位阿布拉克阁下。 身为大日御舆的建造者,白夜国建国以来最伟大的“青年”,他却似乎和从前无甚两样,依旧一心扑在机械零件的研究上,连种种特权赏赐都毫不在意。 如果说有什么能牵动这位技术宅心绪的,也只有—— “佩尔西斯!我的——”他一进入大厅,便看到了秃秃,眉目染上笑意,朝她跑来。 “停——”秃秃用指甲盖都知道他要说什么,赶忙瞪着他,“不要再用那个肉麻的名字叫我!” 她已经受够了这傻孩子天天“太阳女神”“太阳女神”地叫她,当初在石室中两人一同研究的时候,她可以随他去,但如今既然回到了“文明”社会,她自然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社死。 “……行吧。”阿布拉克看上去有些委屈的样子,放低了声音嘟囔一句,“在座哪有喜欢读书的人——谁会知道赫利俄斯代表着‘太阳女神’的意思?” 好在他的声音够轻,秃秃又及时止住了他的多嘴,不然可就把所有与会者给得罪了。 “行了,落座吧。”秃秃叹了口气。 [私聊]司露:你可真是为这傻孩子操碎了心。 捏着头发共享感官的司露目睹了一切,感叹道。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我能有什么办法,这傻孩子显然是对我这个身份很重要的任务npc,我从穿越到现在,起码有80的个人任务和他有关,剩下的20也多多少少能和他沾上点边。 此时的司露正在床上装昏迷,听着钟离“笃笃笃”的捣药声昏昏欲睡。 但以防自己睡着后被他察觉到什么,只能打起精神来和秃秃聊天。 [私聊]司露:那傻孩子的大哥,叫三得利的那个,对你有意思?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神特么三得利,人家叫德利拉克。 秃秃虽身处会议室,但也没兴趣参与进这些政客唠唠叨叨的报告中,放空了神思和司露聊了起来。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真难得你居然也能看得出来男女之间“有意思”的表现……但德利拉克最多就是看中我大祭司的身份,想要来一场互利互惠的联姻罢了。 [私聊]司露:?我说的有意思就是联姻啊,你说的是什么? 秃秃:……算了,高估你了。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没兴趣,我才不要把我的剧情任务玩成攻略任务。 [私聊]司露:那你对谁有兴趣?傻孩子阿布拉克?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那傻孩子连当我弟弟我都嫌蠢,要不是有“大日御舆”这个护身符护着,他早就被他们家族当做弃子了。都到这种程度了,这傻孩子还想着把我的名字加到丰碑上。 [私聊]司露:……什么加名字?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大日御舆制造者的丰碑,他希望能将我的名字加上,和他排在一起,甚至想排在他之前——说是我启迪他的。 [私聊]司露:那你为什么不呢?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我说了啊,大日御舆是他最后的护身符,如果他将这东西的制造功劳分了出来,早就被他大哥玩得渣都不剩了……而且这大灯泡的制作,我确实不如你们出力多。 秃秃是个在某些原则性问题上很轴的姑娘。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原型灯瓶是阿贝多做的,设计图纸是你带下来的,改良研发是阿布拉克操办的,那三年我也只是帮他整理整理资料,打打下手计算公式而已……我早就和他说过了,要加名字可以,加一栏助手,或者至少写在他下面——不是我的功劳我不去强占——但他非不听,一定要和他排在一起。 要不是阿贝多和司露的名字不方便写上去,秃秃甚至想让他在丰碑上把他俩也写上。 但阿布拉克比她还轴。 他不愿意加助手一栏,也不肯独占鳌头,非要并排刻写。 于是那纪念丰碑的制作一拖再拖,至今没能动工。 但这都是后话了。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我现在只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撕卡,这个身份的任务是越来越难做了,再往下做系统没准要让我直接革(那个啥)命白夜国这封建社会了,还是早溜为妙。 [私聊]司露:听上去甚至有点期待呢……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你期待我不期待——要说我这种身份就该给你或者嘉波,让你们这种大心脏地去和这些政客斗法,我来负责攻略提瓦特美男,这才叫术业有专攻! [私聊]司露:你以为风神岩神的心眼比你们渊下宫的政客少吗?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至少人家是美男子! 司露:……行吧,这很秃秃——每出来一个新角色都会疯狂刷屏“我要当xx的狗”的颜狗。 [私聊]司露:那你想好怎么撕卡了吗?……其实如果你真想尽快撕的话,直接找个悬崖跳下去不是更快?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不行,我这个大祭司如果在新旧族长权利交接的关头“自||杀”,哪怕仅仅只是“失踪”,怕是又要引起动荡……好不容易大日御舆落成后大家过了两年安生日子,可不能因为这种破事出了岔子。 [私聊]司露:我们的秃宝长大了,都会忧国忧民了,阿妈很欣慰。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滚。 那边的会议终于接近尾声,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秃秃背过身,终于卸下了大祭司端庄的姿态,狠狠打了个哈欠。 德利拉克绕过长桌,走到秃秃跟前,“佩尔。” “叫我佩尔西斯。”秃秃转身,挂起完美微笑,再次和他强调道。 德利拉克没有改口,只是微微一笑,“父亲的病症久未好转,你也是族中精通医术之人,可愿同我前去看看?” 秃秃拿的大祭司这个身份,确实有“精通医术”的设定——所以之前才能把钟离都蒙混过去。 她想了想,也没有理由拒绝。 “好吧,那我随你……” “佩尔西斯!”阿布拉克出声叫住了她。 秃秃刚想和德利拉克离开,“我先和你大哥去看看族长的情况,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阿布拉克顿了顿:“我也一起……” 打断的是德利拉克:“阿布,你知道的,父亲不想见你。” 身为整个家族中最叛逆的儿子,哪怕如今贵为“大日御舆”的制造者,老族长海茨拉克似乎还是不想见他。 阿布拉克皱眉:“但……” “这是父亲亲口下的命令。”德利拉克加重了语气,“父亲都已经这样了,你再出现在他床前,万一加重了病情……” 这道借口压下,阿布拉克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放弃:“……好吧。” 他不为老族长所喜,已经是白夜国人尽皆知的事了。 秃秃无意吃瓜他们的家族大戏,只觉得夹在中间有些尴尬,便出声催促道:“走吧。” “佩尔……西斯……”阿布拉克再次出声,“那你,快去快回。” 秃秃一心只想着快点走剧情,颇有些敷衍道:“行,等我回来。” [私聊]司露:你要不先听听傻孩子要说什么?看他的神情……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和你讲。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刚刚德利拉克来找我的时候,系统更新了我的任务,让我去海茨拉克的病床前——傻孩子哪有积分重要! [私聊]司露:那确实。 对于秃秃来说,这个任务已经是近期最好拿分的任务了,只要跟着德利拉克去到老族长的病房里就有50点积分入账,不能更开心。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病床上的老人病骨支离,似乎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秃秃闻着房间里浓重的药味皱眉:“……开窗通个风吧。”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让老人家过的舒服点,已经是他们剩下唯一能做的事。 德利拉克却没有照做,像是没听到般,他合上房门落了锁,径直走到了父亲的病床前,甚至将上前的秃秃给挤到了一边。 “……你干什么?”秃秃不明所以。 明明是他叫她来看病的,怎么却把她挤到了旁边? 病床上的老人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眼瞳中已经没有了光亮,涣散一片。 “阿……布……” 秃秃听不清他的话,想要凑上前辨认,却又被德利拉克挡住。 这下她总算是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德利拉克,你干什么?” 床上的老人吊着最后一口气,呢喃的声音却更为清晰。 “阿……布……” “他在叫阿布拉克!”秃秃霍然抬头,“他明明是想见阿布拉克的!” 什么“父亲至死都不想见你”!分明是德利拉克诓骗阿布拉克的! 德利拉克丝毫没有被拆穿的恐慌,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将床头煨着的汤药端起,十分妥帖地给病床上的父亲喂下。 他的声音中甚至还有一丝悠闲,“带你来这里,是为了你好,佩尔西斯。” “什么意思?”秃秃的手背在身后,已经默默召出了自己的武器,防备之心溢于言表。 “此时此刻,只有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德利拉克舀了一勺汤药,再给病床上的病人强制灌下,“议事厅已经被波奇拉克的人围得水泄不通,那傻孩子,还做着把我和阿布杀死,他就能承继族长之位的美梦呢。” “波奇……你二弟?”秃秃倒吸一口凉气,“你什么意思……” [私聊]司露:你还和他废话个p啊!这是玄武门之变的套路啊!!但这大哥拿的是李世民款的李建成剧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秃秃的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司露也知道她的性子,干脆直接指示道。 [私聊]司露:想保住你家傻孩子就快赶回去!! 秃秃下意识按照司露的话照做,冲到门边去开门,却发现房门怎么也推不开。 “房门我落了锁,佩尔西斯。”德利拉克依旧一副掌控全局的模样,气定神闲得很,“我从不逼你,但如今你知道了,除了我以外,拉克家族没人能保得下你。” [私聊]司露:撞门!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岩元素的力量落得锁。 司露如今远在百里之外的石林中“昏迷”,哪怕她“醒来”,也没有时间再赶来帮忙。 秃秃正焦头烂额间,突然,系统频道内空降了一道惊天炸雷。 [??]钟离:……这是什么? 第99章 祂又是被系统的bug警报声吵醒的。 ……怎么说呢,已经不觉得奇怪,甚至有点习以为常了。 习惯之后,祂甚至可以把系统的警报声当做闹铃来用。 “知道了知道了……又是那女人搞鬼了是吧?” 祂轻车熟路地终止系统的“自查”程序,边嘟哝道:“又是快进了剧情?还是连刷了任务?……我||操!!” 字正腔圆的脏话完美概括了祂看到聊天面板上出现“钟离”两个字时候的心情。 祂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一个本土世界的土著能加入到“系统”中,直接开启了权限把祂心中的罪魁祸首拉了进来。 ——祂也还没来得及查是谁干的,但这个问题需要思考吗??! 司露就这样一脸懵逼地被拉到了系统的纯白空间中。 “你干了什么?” “你干了什么?” ——然后和那团光球异口同声地开口。 沉默了两秒后,光球炸毛了:“你还有脸问我干了什么?!!” “怎么没有?”司露理直气壮,“……你把钟离拉进了聊天频道!你干了什么!!” “你你你!你简直反咬一口……” 系统气得整只光球都在抖,似乎在下一瞬间就要炸开:“我怎么可能把他拉进来!我特么睡都还没睡醒呢!!” 所以系统没声的这段时间里,是在睡觉? 司露捕捉到了一丝重要信息,默默记下,而后耸耸肩。 “那也不是我干的啊。我一个遵纪守法替你干活的文弱打工人居然能左右系统?还能把提瓦特的土著拉进系统频道来聊天?——这话说出来你信吗?” 这确实不是她干的,她当然理智气壮。 光球沉默着又抖了几下,大概已经放弃和她扯嘴皮子,自己跑去看系统回放找寻原因了。 几分钟后,光球再度开口,声音直接飙了八度:“还说不是你干的!!摩拉克斯就是碰到你手上的头发后才能连接进系统频道的!!” “关我p事,”司露直接暴脾气地呛回去,“那是你们系统的漏洞好吧!秃秃的头发技能明明只能和碰到的人共享视线!谁知道钟离碰到后不但视线,连系统都共享了?!你为什么要给我们穿越者的技能留这种bug级别的漏洞?——拜托,秃秃的技能就是靠头发在地上阴暗地爬行诶?这么大的bug放在这里,路过的猫猫狗狗随便碰一下,岂不是什么玩意儿都能接入系统里了?!我们的安全和怎么保障!” 光球像是气得要昏过去了,声音刺耳地仿佛尖叫:“那是随便路过的猫猫狗狗吗!?那是摩拉克斯!!” 司露愣了愣:……所以,触碰头发就能接入系统的人,只有钟离一个?是因为钟离是特殊的,还是说,像钟离那样的人——比如七神,是特殊的? 要不是导致的后果太不可控,司露简直想当场找来土著npc一个个做实验排除一下。 光球大概也知道自己多言了,沉默了一会儿,缓了缓脾气,然后咬牙切齿道:“现在怎么办?” 司露怼着祂翻白眼:“你问我?你是系统还是我是系统?要我说我的解决办法啊?简单啊,现在立刻马上把我们传回现实世界——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你做梦!!” 做梦都梦不到这么不切实际的事。 司露“啧”了一声,“那你把时间倒回去不就行了吗?” “这是简单地回溯时间就可以解决的事吗!?” 系统再度尖叫,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阴沉下情绪:“你又在试探我?——试探我有没有时间回溯的能力!?” 司露用一种看智障的目光看着它,“这居然还是需要试探的信息吗!?我是你召唤来的,我的技能是你分配的,你的权限远在我之上,我都有时间回溯的能力,你怎么可能没有?——拜托你有一点身为系统的自觉好不好!” 系统被噎了一下,一下子没找到反杠回去的点。 反倒是司露开口追问道:“听你刚刚的意思,时间回溯没有用?” 其实对于司露来说,刚刚在聊天频道里看到钟离出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发动技能回溯时间。 ——她很清楚,钟离是在给她把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秃秃的头发,才会突然间接入系统频道的。 那按照正常逻辑来讲,只需要她将时间倒回去,在钟离碰到头发前把它藏好,就一切妥当。 也所以她现在还能老神在在地在这里和系统抬杠扯皮——因为在她看来,这一切是可逆的。 但听系统的意思,时间回溯不管用? ……那这下可就有点麻烦了。 系统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新世界的卡密吗?如果什么事都可以依靠时间回溯解决,那我出现在这里干什么?说相声吗?” 司露本能地觉得系统这句话似乎也蕴含着什么特殊的意味,却谨慎地没有追根究底,只是追问道:“为什么不行?把时间倒回到钟离触碰到头发前,让他碰不到秃秃的头发,不就行了吗?” 司露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技能对系统起不了作用,但下一秒她就排除了这个可能——她很确信自己的技能可以作用于系统,最明显的就是,她的时间倒转会回溯掉系统任务的记录。 比如她的好感,比如主线任务的完成度。 也就是说,她是可以影响系统判定的。 那为什么钟离这次不行? 而且,她做不到就算了,为什么系统也不行? 按理来说系统都能让他们这群人穿越过来了,拥有着足以撼动世界法则的力量,居然也有祂做不到的事? 是因为钟离是七神,本身便是整个世界中数一数二的强者,还是…… “不行就是不行!” 系统蛮狠地耍赖,顿了顿,大概是怕她不死心又搞什么骚操作,祂只能多解释两句。 “他这次触碰头发的本质是得到了进入系统的‘权限’,你把时间倒回去,只是更改了他触碰的‘媒介’,但无法关闭‘权限’。” 司露有点明白过来:“就像是……他知道了面前有一幢房子,那他就有很多种进入方法,用钥匙进、输入密码进,甚至可以翻窗进?” “……道理差不多,但并非他主动。就像是有一幢看不见的房子拦在他的路上,只要他还在向前走,那便有无数种发现它的方法——比如撞到一面墙,比如走着走着发现此路不通,等等。” 系统已经对钟离开启了权限,那他可能无意识接入系统的方法可太多了,说不定和司露拉拉手就能接进去。 “但你是g诶?你把对他的权限关了不行吗?”司露瞪着它。 系统不说话——除了没法辩驳以外,还有一点便是祂学乖了,以防在回答这种重要问题的时候再被司露听出什么细节来,干脆闭嘴。 “懂了,你比较废物,关不了权限。” 系统:……你才是废物啊!! 司露想了想,换了个问题:“你不能‘关闭’权限,那可以‘调整’吗?” “……什么调整?” 司露有给了祂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就是削减权限——比如你看,我们正常群友的系统里分很多面板对不对?个人任务、主线任务、个人技能、团队技能、聊天框等等等……你能做到单独调整他的‘权限’吗?比如 把任务和技能都给他锁死,只留聊天面板给他?” 其实要司露来说,她连聊天面板都想给钟离锁了,这样他空有“权限”,却看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但钟离在接入的一瞬间已经在聊天面板打字了,那就没办法了。 光球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鼓捣系统,过了一会儿开口道:“可以,但你想怎么做?” 司露没有回答,继续追问道:“钟离接入聊天框的时候,是接入的哪个频道?” 群友们的聊天面板也分各个频道,比如群聊频道就是他们的公屏,而要私聊面板就是两位群友之间的单独聊天,各自独立。 在钟离介入系统前,司露和秃秃都在私聊面板里聊天,群聊里也暂时没人说话,她只来得及看到钟离的名字在面板上一闪,根本没看清他的前缀是什么频道,但似乎……是两个问号? 光球又鼓捣了两下系统,最后得出结论:“不是任何一个你们现有的频道,应该只有你们三个人能看到。” 司露:? “什么意思?哪三人?” “简单来说,钟离是通过那秃子的头发接入的聊天频道,以头发作媒介,系统自动生成了只有你们三个人的频道。” 好家伙,这是给钟离新开了个讨论组啊,这就是属于七神的排面吗? “也就是说,他看不到我们之前群聊和私聊的聊天记录,对吧?” “看不到。” “那这就好办了。” 系统:“?你想干什么?” 司露“嘿嘿”一笑,没有直接说明,而是眯了眯眼,向光球靠近了两步:“我说,系统啊……” 光球后退两步:“你要干什么?你好好说话,莫挨老子!” 司露十分“听话”地站住脚步,好声好气道:“我亲爱的统宝啊……” 系统:“我呸!” 司露:…… “你看,我都能帮你解决这么大一个bug了,你就没什么奖励表示表示?” 光球要是有五官,早该气得鼻子都歪了,“你惹出来的bug,你还想问我要奖励?” 司露本想和他好好讲道理,但想想现在明明自己占据上风,干脆直接摆烂:“那没办法了,你自己debug吧。” 系统深吸一口气:“……你想要什么奖励?” 司露想也没想:“送我们回家。” 系统:“……虽然我知道你们人类在谈判的时候,不会第一时间说出自己的底牌,都是狮子大开口然后一步步砍价试探的——但是你这吃相这么难看是真的觉得我是傻子吗??” 司露暗笑:“那你给个几万积分犒劳一下?” “……天还没黑呢,现在做梦太早了。” 司露摊手:“那我就是要积分,我也不贪心,你直接说你能给多少吧。” 群友们的目标有且只有一个回家,要回家就要攒满十万分,要自己做任务不知道做到何年何月去,能在系统这里多薅几分是几分。 “积分免谈。”系统几乎没有犹豫,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司露眯了眯眼,“是因为……你也没有权限动我们的积分?” 她之前就很奇怪,系统在第一次照面后暗搓搓给她使绊子的手段,是给她的第三个技能解锁要求多加了个零。 但祂明明有更简单的选择——直接扣她的积分。 所以,是因为祂没想到,还是做不到呢? 比如……祂也会受限于“规则”? 而系统的“规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已经在她脑内徘徊了很久,今天钟离意外开启的“权限”总算让她摸到了一点破解谜团的曙光。 如今系统求着她修bug,她自然要将这个优势发挥到极致。 “那这样吧,积分给不了,权限总给得了吧?你分我点系统权限呗?” 系统:???这女人是怎么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句话的?? 这就相当于去银行说“取钱”,银行不给取,然后她直接说“那你把金库钥匙给我我自己来”——如果之前她的行为只是“敲诈”,现在已经是明着“强抢”了啊!! 司露丝毫没有“强抢”的自觉性,好声好气地试图说服祂,“你放心,我也不贪其他权限,就钟离能开的这个聊天频道权限,你给我一个呗。” 系统愣了愣:“……只要聊天频道?” 祂以为按照这女人的性格,会直接管祂要积分系统的权限。 司露幽幽叹了口气:“对啊,要帮你修这个bug,我只能想办法在钟离眼里把这个‘聊天系统’合理化,那你这权限总得给我一个吧?不然我处处受限,这事可不好办啊。” 聊天频道是整个系统中最无关紧要的权限,系统定了定心,但面对的是司露,还是不敢大意。 “……你先说具体要哪些?” 司露也很上道,掰着手数道:“开新的讨论组、更改聊天id、聊天记录获取权限、拉人进频道……” “等等,前面几个就算了,拉人进频道是什么意思??”系统头脑灵光了一瞬。 司露暗笑,“就是像钟离这样,把提瓦特土著拉入聊天频道啊。” 系统:??? “钟离一个还不够,你还想拉其他人进来??” 司露开始给祂洗脑:“你看啊,我们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不要让钟离发现‘系统’的特殊性对不对?——那要消解一个东西的‘特殊性’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它变得烂大街嘛。你能进,我能进,七神能进,普通人能进,那不就不‘特殊’了吗?” “……你以为系统是公共厕所吗!怎么着你还想开个世界频道?!” 司露像是有些为难:“那……那就只有神之眼持有者能进?你看,提瓦特现在每个国家有神之眼的人屈指可数,加一起也没几百个人,这不就一下子少了吗?” “几百人也太多了!!” “那你一个频道限定只能有50个人进入?” “5个。” “我们群友都有6个人呢!……30个!” “……10个。” “20个,再少我不干了!”司露双手抱臂。 “……成交。” 系统不知不觉就开始和司露讨论起了向土著npc开设聊天频道的细节,连自己已经默认“将聊天权限分给司露”的事都没意识到。 司露由着祂被自己拐入圈套,大致聊天权限敲定地差不多后,最后漫不经心地开始自己的表演。 “这聊天频道没什么限制吗?我是说……你看啊,我们群友的技能都要用‘积分’解锁,那这玩意儿是不是也用‘积分’限制一下那些npc的权限?——比如,凑满10积分才可以发起5人群聊,20积分升级群聊人数上限到10人……然后还有什么聊天框气泡之类的?” 系统已经被她各种乱七八糟的功能说得头晕眼花,但好在及时警醒。 “等等,那普通人的积分哪里来?” 司露暗笑着系统还不算太傻,边仿佛毫不在意道。 “看你咯,反正主线任务和个人任务的权限只有我们群友有,你单独给他们搞点聊天系统的积分呗,比如每日签到给1分,每天水满10条记录给2分……之类的。” 系统冷笑:“你想让普通人给你们刷积分解锁技能?” 司露无所谓地摊摊手:“你要是 怕我钻空子,你直接设定这是单独用处的积分不就行了?——比如单独弄一套群聊积分系统,提瓦特的人只能获取和使用这种群聊积分,而他们的群聊积分和我们的个人积分不互通。” 司露直接把系统面板拉给他看,“你看,现在我们的积分不也分成个人积分、团队积分、可分配几分等等吗?——你再新建个聊天积分,无法转让无法交易,只能本人使用,不就杜绝了我钻空子的可能了?” 系统认真地想了想,似乎还真觉得她的提议有那么点道理。 司露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装作不经意道,“哦对了,聊天积分的权限也给我一点——你要是不放心,只给我发布任务的权限就行,我不定期换一换任务,提高一下他们的新鲜感。” 系统还在犹豫,司露“啧”了一声,“这不就是提瓦特世界里本来就有的东西吗?你们须弥不就有个什么虚空系统?我这提议基本都是照搬的虚空系统,甚至好多功能还都是阉割版本的,这你还能不放心?” 系统恍然:对哦,祂说怎么这一套套地看起来这么熟悉,原来是须弥本来就有的虚空系统? ——早说嘛,那他就可以放心了。 系统这回答应得很干脆,最后和司露核对一遍细节后,敲定了“聊天系统”的权限,然后干脆地将她踢了出去,继续回去补眠。 钟离一开始只是想给司露把脉。 在看到她手上那搓黑漆漆的头发的时候,也只是本着求知探索的精神随意地打量了一下,便想将它拿开。 谁知在触碰到那搓头发的一瞬间,他的眼前一花,仿佛接触到了什么玄妙的世界一般,一块光屏在眼前凭空竖起。 ——虽然光屏上方毫无内容,但光是这块光屏的存在就已足够诡异。 他愣了愣,才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凭意念具象化自己的语言,发送出去。 [??]钟离:……这是什么? 在他“发送”出信息的下一秒,他便感觉到指尖底下的脉搏开始疯狂地跳动。 ——人类的脉搏呼吸一向与心绪挂钩,司露之前一直“昏迷”着,脉搏虽然不算微弱,却一直十分平缓。 但就在他发送信息的那一刻,她的脉搏与呼吸都彰显着她的激动。 钟离下意识低头,才发现司露已经醒了。 ——她正睁着一双闪闪发光的紫瞳,闪烁着兴奋、激动、狂喜……等等晶亮的神色。 钟离:……? 他刚想张口说什么,就见她一个弹起,从床上坐起上半身,然后“咚”地一声撞入他的怀中,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钟离!你!是!我!的!神!” …… [群聊]司露:朋友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个?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完了,你们谁懂,我已经快对这个句式ptsd了…… [群聊]电子木鱼:+1 [群聊]司露:那我直说了,坏消息是,阴差阳错之下,钟离可以接入我们的系统,在系统里聊天了。 群内陡然寂静两秒——大概是群友们纷纷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和精神状态。 两秒后,还是嘉波最先反应过来。 [群聊]群主:……你等等,系统好像出bug了,你刚刚打的是什么字?我这里看到的是“钟离可以在系统里聊天了”??!!! [群聊]司露:是的,你没看错,但是还有一个伴生的好消息。 [群聊]群主:……你说。 [群聊]司露:我从系统那里,获得了操控聊天系统的权限。 [群聊]摩拉单推人:……我的 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你获得了系统的一部分权限? [群聊]司露:是的,聊天系统现在归我管,不止钟离,我现在还能把其他提瓦特npc拉进来,包括普通人——但仅限获得神之眼的普通人。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我就先不问你怎么做到的了,我凭本能判断这确实是件非常牛啤的事,但是……我是说,你这权限有什么用吗? 司露把系统直接分给她的聊天频道规则截图到群里。 [群聊]司露:其他的你们跳过,你们现在拉开积分面板,是不是发现,在总积分下,多了一栏“聊天积分”? 群友们这才发现积分面板已经变了样。 在“团队总积分”下,原先只有“可分配积分、团队积分、个人积分(总)”等等数据,但如今多了一条“聊天积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这个聊天积分,在提瓦特接入群聊的本地npc也能获得吗? [群聊]司露:是的,可以。 脑子慢的群友还没反应过来,脑子快的群友已经在倒吸一口凉气了。 [群聊]群主:……卧槽! 这还是穿越到现在大家第一次看到嘉波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群聊]电子木鱼:……嘉波激动的点是? [群聊]司露:我们的“团队总积分”,是下面各项积分之合——那么,请听题,聊天积分如果也算入总积分的公式的话,这代表着什么? [群聊]摩拉单推人:!!代表着提瓦特土著也能帮我们刷分了??!! [群聊]司露:bgo! 什么debug什么聊天系统什么聊天积分都是她拿来忽悠系统的,她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早日刷够10w总积分。 那么,还有什么比动员全提瓦特的神之眼持有者帮忙刷积分更愉快的事吗? ——你!是!我!的!神!! 第100章 钟离一直都觉得,自己已经活到了这把年纪,整个提瓦特能让他产生“震惊”情绪的东西应该已经屈指可数。 先前在他眼前出现的光屏多少算一个。 现在扑在他怀中熊抱他的司露……也勉强算一个。 他一时吃不准这姑娘心绪如此震荡的原因,下意识伸手在她的腰上轻轻拢了一下,还思考了一瞬,要不要轻轻拍两下哄一哄。 但司露已经十分自觉地一溜烟从他怀中离开,眼瞳仍旧是亮闪闪的——他还从没见过她这么高兴的样子。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我也不先多废话了,我们先回去!”司露一把拽住钟离的手。 钟离:“……怎么回去?” 根据那位大祭司的描述,钟离已经大致判断出他们所处的时间与空间,他虽贵为七神,但到底也没有“空间”与“时间”的权能,故此才一直没能找到回去的法子。 但听司露的意思,她居然有办法回去? ……话又说回来,他们莫不是因为她才穿过来的吧? 然后钟离就听见识海深处似乎传来了两声……“滴滴”声?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打开那个奇怪的光屏。 [系统提示]钟离加入群聊“相亲相爱的一师门”。 钟离:……什么玩意儿? 他看着面板顶上的“群名称”变成了“相亲相爱的一师门”。 [群聊]司露:师父师父!你的徒弟被妖怪抓走啦!快想办法把我救回去! 钟离:……等会儿,你这个“妖怪”是指谁? 已经提前被司露打好预防针的木鱼很淡定,甚至还记得把自己的id给改了。 [群聊]菩慧昙鸾:徒儿放心,为师这就想办法! 钟离:……不是他看不起木瑜,但是如果连他这个岩神都一时没有办法—— 钟离一口气还没叹完,就见眼前白光一闪,他只来得及反手护住司露,便已被拉入了传送漩涡。 眨眼间,绝云间的熟悉风景映入眼帘,让钟离几乎恍惚了一瞬。 电子木鱼看着面前落地的钟离……和他怀中正死死扒着他的司露,突然觉得自己之前说的那句“他俩私奔了”好像也不算造谣。 他咳了一声,扣了扣桌子,装模作样地训斥道:“司露,下来。” 然后瞥了一眼钟离,加了一句话,“……帝君的衣服快被你扒下来了。” 钟离:……倒也没有。 司露见自己终于平安落地,没有再落个四肢着地的下场,赶忙松开了手脚,从钟离身上撤下来。 末了还不好意思地抚了抚钟离外衣上的褶皱:“……嘿嘿,不好意思帝君,这件衣服我再帮你洗一次?” 钟离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暂时先不用了。” 他的视线在司露和木鱼之间扫了一下,叹了口气,在石桌边坐好,开口道:“……说吧。” 司露清清嗓子:“帝君想知道什么?” 钟离深深看了她一眼:“全部。” “那就得从师父伟大的发明开始说起了!”司露不由分说先给木鱼扣一顶帽子。 木鱼看着钟离狐疑地扫过来的视线,只能保持表面镇定的微笑,甚至脸不红心不跳地给他老人家斟了一杯茶。 [私聊]电子木鱼:你踏马可没说我来背锅!! [私聊]司露:这哪是背锅!这是伟大的发明!我特意把发明者的署名让给你了!激不激动! 如果不是钟离在这里,木鱼简直想踹她一脚,但可惜钟离在,他只能端坐在石凳上听她信口胡编。 “是这样……师父之 前……额,受到了须弥他们虚空终端的启发,做了这个类似的模仿装置,但在须弥虚空的基础上删减了一些功能,目前只保留了最基本的聊天功能。” 钟离抿了一口茶,看向木瑜:“你什么时候去的须弥?” 木鱼:……我不是我没有啊! 好在他反应也算迅速:“不曾去过,是小徒弟将之前游历七国的经历与我讲过几段,我才知道虚空这装置。” 钟离没有说话,大概第一个问题算是过关了。 司露继续胡诌:“但这东西功能并不完善……师父便一直没有投入使用,只在我们两人之间试用过几次——而最新的那一次,帝君也看到了,出了这样的岔子。” 以她“徒弟”的身份只能解释到这里,接下来木鱼接过了话筒。 他做出好奇的样子:“先前只看到司露求救,还未来得及问明缘由……不知帝君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钟离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被传送到了约莫两千五百年前的过去,稻妻,渊下宫。” 木鱼“沉思”了一会儿,结合着司露在私聊里给他编的瞎话,开始缓缓圆满这个故事。 “以帝君的眼力,大概也能看出来司露这孩子身上……有不同寻常的力量。” 钟离放下茶杯:“时间法则的力量?” 司露暗自松了一口气:果然,温迪应该是将她的事情和钟离说过一点,因此她虽然从未在钟离面前用过技能,但他却知道她有这能力。 木鱼点点头:“是,但十分不稳定,而且触碰法则的力量……多少算是禁忌,我便想着将她收为徒弟,助她梳理。而那个模拟版的虚空装置,我最开始只是信手造来方便师门之间传信的,但大概是因为这东西连接了识海,而司露的精神状态……似乎一直不太稳定,故此可能,对她造成了一些影响,导致她的力量失控,无意识间将你二人传到了奇怪的地方?” [私聊]司露:……精神状态不稳定这句就不用加了!! [私聊]电子木鱼:我没直说你脑子有病已经很给面子了! 倒是钟离听完后,用一种了然并且赞同的目光看向了司露。 ……仿佛在说“这孩子确实脑子不好”。 司露:…… 但这说法确实合理——因为精神和力量不稳定,所以莫名其妙发动了技能,用完后自己就“昏迷”了,这也说得过去。 “之后帝君阴差阳错地接入了我们的这个‘模拟虚空’,大概是对她造成了刺激,唤醒了她,她得以向我传递信息,我才能将你们带回来。” 钟离抬眸:“你并无时间的权能。” 木鱼摇头:“我没有,但我可以借助这模拟虚空的链接,短暂地助她梳理力量,然后藉由自己为锚点,让她发动力量传送回来。” 钟离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提问,只是默默喝着茶。 故事很离奇,虽然逻辑上十分通顺,但也仅仅只是“通顺”而已。 毕竟一切发生的时间太短,这已经是他们能编出来的最完善的故事,至于更多的细节,他们没来得及编,也不打算仔细阐明。 多说多错,宁可钟离开口质问他们找补,也不要自己开口,万一被他抓住破绽,可就麻烦了。 钟离没有在司露的时间权能上纠结太多,一是因为他早先就从温迪口中得知了这件事,二是他本人并没有此权能,怎么发动的、为什么会发动这种问题他也没有答案,只能他们说什么是什么。 所以他选择问另一件事。 “你这‘模拟虚空’……”他沉思了一会儿,“据我所知,须弥城的原版虚空依托于尘世执政的草神之心而运行,故此能承受整个须弥城虚空系统的运作,那你这‘模拟虚空’的能量 源自何处?” 这个问题他们也已经圆好了,木鱼很干脆道:“我自己。” 见钟离面露惊诧,他解释道,“终究只是模拟的仿制品,图一乐而已,且目前只在我和司露之间运行,以我自身为依托已经绰绰有余。” 再怎么说他这身份也是个仙人。 钟离点点头:“我会接入其中,是因为触碰了你们的‘媒介’?” 他是指那搓头发。 司露点头插话:“是的,那是师父留给我的媒介,我当时感觉不对下意识捏在了手上,但还是昏了过去……帝君大概就是触碰了师父的头发,才会误打误撞接入的系统。” 反正这里没有dna技术,钟离也不可能验证那撮头发到底是属于谁的。 但她还是提前补上了漏洞。 司露做出愧疚的样子看向木鱼:“抱歉师父……你的媒介刚刚在回来的路上被我弄丢了。” 木鱼自然很大度地摇头,“人没事就好。” 那边钟离还是没有说话,一时之间洞府之中寂静非常,连司露都心有惴惴,开始在脑内复盘刚刚那番解释有没有什么明显漏洞。 半晌后,钟离再度抿了一口茶,神色严肃,缓缓开口。 “我觉得,这是个商机。” 木鱼:…… 司露却猛地一敲手掌,十分赞同道:“对吧!帝君也这么想!!” 她疯狂朝木鱼挤眉弄眼:“我也这么觉得,但师父这老古董不听,帝君快劝劝他。” 钟离却淡淡摇头:“先不急,待我之后请仙典仪……” 等等,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钟离面无表情地看向木鱼:“……今天几号了?” 木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咳一声,“……咳,帝君啊,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司露:……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个句式也快ptsd了。 钟离此时还颇为乐观——自己纵横提瓦特六千余载,什么场面没见过? “随你。” 木鱼斟酌了一下,“好消息是……请仙典仪已经举办完毕,且严格来说,十分……符合流程。” 符合流程……是个什么形容? 钟离抬眼:“坏消息呢?” 木鱼本想委婉一点,但觉得这种消息似乎也委婉不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言简意赅道:“你或许需要在‘你死了’和‘你变成玩偶被封印了’之中选一个了。” 司露已经在狂翻聊天记录确认事情经过了,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还是那边的当事人钟离比较淡定,他思考了一下,缓缓道:“还有第三个选择吗?” 木鱼想了想,“看广告复活?” 钟离:? “咳,不是,我是说……有倒是有,但是吧……” 木鱼摸了摸鼻子,把之前忽悠留云他们那一套搬了出来,润色了一下。 “帝君夜游绝云间,与一位天外神女一见钟情,相约私……咳,同游,翌日,神女魂返天外,只留下一子以慰寥思……” 文文绉绉了几千载的钟离第一次发觉自己听不懂文言文,他看向木鱼,“说人话。” “……你和一个女人私奔了,只留下一只龙崽子。” 钟离一口茶水呛在喉咙口,差点喷了木鱼一脸。 而旁边深知群友秉性的司露咬了咬牙,颇有些阴恻恻地道:“那个和钟离私奔的女人,你们是套用的谁?” 木鱼错开司露的目光,“……故事而已嘛,就不要去深究真实性了。” 不同于司露已经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钟离倒是在 最初的震惊后镇定了下来,转而问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 “在你们的故事里,那个孩子是谁生的?” 木鱼:?这是重点吗? 他被钟离神奇的抓重点能力给震惊到,下意识道:“……帝君要是愿意,可以是你生的。” …… 钟离叉起双手,陷入沉思:“所以,我现在要在‘我死了’和‘我生孩子了’之间选一个,是吗?” ——“生”还是“死”,真是个永恒的问题。 绝云间的仙人们已经好久没有像这几天这样天天聚会了。 连向来喜爱人间风物、不爱山水的萍仙人和木瑜都来得整整齐齐的那种。 留云一进洞就看到了主座上那个熟悉的身影,颇为激动地扇着翅膀飞了过去:“帝君!帝君你果然没事!” 仙人们都松了口气,山涧中恢复了往日的快活气氛。 人都到齐后,心直口快的留云直接进入正题,“帝君今日召我们前来,是为何事?” 旁边的削月“哼”了一声,甩了甩鹿角,粗声粗气道,“这还用问?你真是白跟着帝君这么多年了!” 钟离很欣慰。 紧接着便听他继续道:“当然是请我们来集思广益,给孩子取名的!” 钟离:? 群玉阁的议事厅中气氛凝肃了一个上午,终于在临近午时的时候,因为一个人的走入而松快了下来。 “甘雨小姐终于回来了!”百闻看到推门而入的蓝衣仙人,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凝光放下手中烟斗,看向甘雨:“怎么样?你师父那可有线索?” 甘雨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压压惊,“师父不在洞府内,其余的仙人……似乎也不见踪影,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这个。” 她的目光滑过桌上的“罪魁祸首”。 ——那只在请仙典仪上,当着众目睽睽的目光从天而降的龙形玩偶。 疑似帝君的原型、疑似帝君的气息、疑似帝君的……尸体。 虽然整个璃月港都不想承认,但所有人都坚信,整个璃月国度中发生任何风吹草动欧瞒不过那位岩王帝君的岩土耳目。 而如今距离这样轰动全国的大事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街头巷尾都飘散着各种诸如“岩王帝君身死”“岩王帝君变成玩偶飞走了”“岩王帝君吃下奇怪的毒药变小了”等等流言蜚语,他们都还没等到正主现身亲破传言。 那他们不得不开始思考那个荒唐的可能性——岩王帝君,是不是真的“不在”了? 无论是被“困”在了这个玩偶的体内,还是真的如传言般“身死”,他都已经无力再掌控璃月的局势。 凝光不是没有思索过这个可能性,但是真正当这一切摆在面前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恍惚般不真实。 她定了定神,看向座下的紫衣少女:“玉衡星怎么看?” 刻晴双手交叉,从早上起就一直盯着这只玩偶,交错的十指是不是抖动两下,似乎在勉力克制自己的某种伸手的冲动。 但说到正事,她的意志十分坚定,只是斩钉截铁道,“变革的时机已至!” 凝光十分满意这个答案,微微松了口气,笑道:“那么,正式启动‘天星坠’应急方案。” 半日之后,在司露关在木鱼的洞窟中闭关研究自己新到手的权限的时候,“岩王帝君驾崩”的传言终于由七星的使者亲口传遍港湾各地。 而从天而降的那只玩偶……咳,那具帝君他老人家亲自留下的“仙祖法蜕”,也由七星秘密收纳,据传言是要深究帝君的驾崩缘由。 随着“帝君驾崩” 这个概念深入人心,司露终于收到了下一条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 团队主线任务十二已开启。 任务目标:帝君驾崩,璃月港多方势力汇聚,与代表其中一股势力的愚人众执行官达成合作,从而自他手中获得“百无禁忌箓”。】 [群聊]摩拉单推人:来了来了,新主线来了,老六别鼓捣聊天系统了,先来搞主线任务! [群聊]电子木鱼:璃月的愚人众执行官?那不就是达达利亚吗?老六已经和他混熟了啊?为什么任务提示没有完成?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因为系统要求的是“达成合作”吧?比如游戏里玩家和达达利亚的“合作”是帮他去绝云间通知仙人,他就带玩家去见仙祖法蜕,有交易双方各自获益的要求,才是系统定义的“合作”? [群聊]群主:还有一点,系统还要求从达达利亚手中获得百无禁忌箓。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前面的比较好说,老六既然已经和达达利亚混熟了,那随便完成个什么“合作”都行……但是那个百无禁忌箓……应该不方便随随便便开口吧? 游戏里是因为达达利亚需要旅行者代为出面,请出仙人出面搅浑璃月港的局势,才会将百无禁忌箓交给旅行者,不然这作为愚人众召唤魔神的底牌,应该不会轻易交给外人才对。 难道要司露直接大大方方走到达达利亚面前,直接伸手:“请给我一张‘百无禁忌箓’?” ……会被当神经病的吧。 司露看着他们讨论了半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群聊]司露:……所以说你们还是不了解这狗币系统,你们都忽略了这个任务里的文字游戏。 [群聊]群主:“从而”? [群聊]司露:没错,“达成合作”和“获得百无禁忌箓”不是两个任务,而是一个,这个任务已经规定死了——要让我们和执行官达成合作,然后藉由这个合作,从他手中获得百无禁忌箓。 [群聊]电子木鱼:……系统确实狗币。 [群聊]摩拉单推人:那就不太好办了,据我所知,璃月的愚人众那里应该也收到了冰之女皇的命令,暂停了获取神之心的任务。 他们现在已经不需要神之心了,那就没有必要参与到璃月的浑水中,更没理由委托司露拿着百无禁忌箓去访仙——那任务怎么完成? 司露想了想,突然问出了另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群聊]司露:我记得你们说过,游戏里有“每日任务”,由冒险家协会分发,每天完成任务就能获得奖励的,对吧? [群聊]电子木鱼:对,但你问这个干什么? [群聊]司露:冒险家协会的门面凯瑟琳还是人造人,是有至冬国批发的,对吧?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对……但这和我们的主线任务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关系可大了去了。 [群聊]司露:从游戏剧情上是没有关系的……但现在嘛,必须扯上关系了。 她浅浅地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说明,而是在群里留下信息后就关闭了面板。 但在关闭面板的前一秒,司露突然想到了什么:等会儿……他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算了,应该不重要,主线任务要紧。 她终于从洞府中闭关出来,然后和门口正在聚会的仙人们直接打了个照面,面面相觑。 “……额,各位仙人……下午好?” 门外的仙人只是沉默了一瞬,便霎时脸上都挂上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奇怪神色。 “小六出来啦,来来来,过来坐。”留云扇着翅膀招呼她。 “……等会儿,小 六是什么鬼?” 一脸和善的萍仙人给她解释道:“你是我们这群老伙计中总共收的第六个徒弟——甘雨、申鹤、瑶瑶、香菱、烟绯……你排行第六,便这样叫你,你若不喜欢,也可以换个称呼。” 司露:……这辈子和“六”这个数字脱不开关系了是吧。 但她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计较,“没关系,各位前辈怎么叫都行。” 理水叠山扇着自己的翅膀,将桌上的书籍翻过一页,边招呼道:“小六来得正好,来看看我们给孩子取的名,选一个吧。” 司露:“…………哈??” 第101章 司露就这么生无可恋地被众位仙人拉着听了大半个小时讨论“起名”的话题。 “不好不好……这个太文绉绉了,小孩子不喜欢。” “不行不行,白话文有伤美感,这可是帝君的孩子!” 最后留云借风真君“啪”地一下用翅膀拍在了桌子上,鹤羽乱飞间,她霸气地定案。 “既然帝君明确说了这孩子不和他姓,那就和小六姓,孩子姓司,又是我们国家第一个出生的帝君之子,是我们璃月未来的依靠,那我们就取名为——” 众人屏气凝神看向留云借风,她短暂地卖了个关子,随即仰头高傲一笑,再开口间声音掷地有声。 “司国依!” 众人:…… 一时间,气候宜人、四季如春的天衡山顶仿佛吹过了邻国常年冰雪的寒风,冻得众人一时无言。 “……挺好的,还是个稻妻名。” 木鱼笑了一声,抿了口茶,已经完全是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状态。 ……然后收获了司露在桌子底下的狠狠一踹。 削月筑阳真君凝神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不妥不妥,虽然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但帝君之子,取个稻妻名像什么样?” 司露:??等会儿,你还认真考虑上了?这踏马不是个玩笑吗?? 她叹了口气,捂着额头几乎是在呻|吟:“……各位前辈先等一下,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这孩子是哪来的?” 理水叠山秒答:“你和帝君生的。” 司露:“……谁生的?” 留云借风挠了挠脑袋:“你?” “女子十月怀胎,哪有一夜降生的孩子?” 削月筑阳拱了拱脑袋:“那就是帝君生的——他自己也没反驳。” 见削月这么肯定的答复,司露都快有些不确定了,犹豫道:“……你们帝君,是男的吧?” “是啊。” “那哪有男的生孩子的啊!!”司露咆哮。 众人静默一瞬,最后还是萍姥姥“呵呵”一笑,“但他是帝君啊。” ——帝君嘛,璃月的神,无所不能的摩拉克斯,生个孩子怎么了? 司露:……行吧,沟通失败,在他们眼里钟离是万能的,生孩子也是可能的。 她放弃了,将面前的书籍一推:“晚辈还有事要忙……各位前辈慢聊。” 惹不起还是躲起来吧。 司露干脆地逃离了这个恐怖的讨论现场,下了山直奔北国银行而去。 也不知道该说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达达利亚并没有在北国银行的办公室坐镇。 位列执行官之下的叶卡捷琳娜小姐接待了司露,言语间丝毫没有传言中形容的“趾高气昂”——大概也是女皇放弃抢夺神之心后带来的蝴蝶效应。 “司露小姐……是吗?”她笑得很和善,“公子大人特意交代我们,若是您来找他,务必好好接待,并且第一时间派人联系他。” 她将司露引到了二楼的贵客接待室中,安排她在此等候,片刻后,端着一杯饮料走了进来。 司露看着那透明的饮料——明明看上去和白开水没有任何差别,但口袋里的菜菜却突然探出头来,嫌弃地吐吐舌头:“噫……真难闻。” 菜菜的嗅觉比普通人灵敏数倍,司露闻言皱了皱眉:“……这是……?” “也是公子大人特意交代的,若是您来找他,就给您上他的专属饮品。”叶卡捷琳娜将饮料放到桌子上,退了下去。 司露端过那杯饮料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无色无味,只有几丝淡淡的气泡浮在水面上——难道是什么游戏里特制的 气泡水? 她倒是不怕北国银行毒害她,先不说女皇已经下了与“神之心”同等级的命令要打探她的消息,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要对她下手,也不该是在北国银行内部,用亲自端进来的饮料。 ——毕竟她刚刚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北国银行,又被引进了休息室。 ……只是,菜菜的话实在让她有些上心。 她干脆放下饮料,把菜菜拎了出来,放到杯子边:“来来来,再闻闻,到底是什么饮料?能闻出配方吗?” 菜菜嫌弃地别过头:“你当我阿贝多吗?……这味道刺鼻死了,别给我闻!” 说着一扭一扭地又扭回了她的口袋,只留了一个小脑袋搭在口袋上侧。 司露伸出指尖逗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这两天怎么睡了那么久?” 从她下山抓着钟离一起穿越到渊下宫起,一直到刚刚,菜菜几乎全程躲在她的口袋里睡觉,一动不动地,仿佛装死。 他呲了呲舌头,“困呗……” 司露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上心。 正打算再研究一会儿那饮料时,门口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房门应声而开,达达利亚朝气蓬勃的声音已经率先传了进来。 “下午好,我亲爱的对手小姐!” 司露:…… 这个“对手小姐”和之前的“猎物小姐”一样,也是达达利亚擅自给她起的名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本身就拥有执行官代号与本名两个名字,在他的概念里,似乎拥有一个本名以外的“称号”才是强大的象征。 司露拗不过他,只能随他去。 只是想想多少也有点好笑——在游戏剧情里,达达利亚和玩家扮演的旅行者明明是“对手”关系,他却喜欢叫人家“伙伴”,如今他和司露多少算是有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却反而叫她“对手”。 ……你们毛子是有点反骨在身上的。 “下午好,达达利亚。” 她向达达利亚点点头,还未说明来意,就见达达利亚目光瞥过桌上的杯子和饮料,挑挑眉:“你没有喝饮料吗?这可是来自愚人众执行官特调的至冬特饮!世间仅此一份配方。” “……执行官亲手调配,听上去更危险了。”司露默默吐槽道。 达达利亚“哈哈”笑了一声,从腰间拿起水壶,扒开了塞子,将桌上的饮料往水壶里灌了一点,而后仰头喝了一口。 “你们璃月人就是多心——看,我喝着没问题吧?” 司露本来也不是真的担心下毒,只是单纯不想喝来路不明的饮料而已,但达达利亚这么坦率地来了一遭,她也不好意思再拒绝,还是接过了杯子。 白开水般的饮料刚一入口,下一秒就喷了出来。 “噗——咳咳咳咳……”她狼狈地抹着嘴角,看向前面呆愣地被喷了一脸水的达达利亚,“……这什么……咳咳咳咳……什么玩意儿啊!” 达达利亚愣愣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下意识答道,“……至冬特产的高度数酒水,‘火水’……” ……这不就是高浓度伏特加吗! 然后就见达达利亚接着道:“加了些纳塔特产的功能饮料,一口下去,精神倍增!” ……伏特加混红牛,还能当水喝,不愧是你,毛子! 司露将杯子放回桌子上,抹了抹嘴:“……不了不了,消受不起。” 说着她这才注意到达达利亚身上的水渍,顿了顿道,“抱歉,弄湿你了,要不我帮你……” 她刚想说帮她洗外套,但定睛一看,达达利亚身上就一件衣服,脱了也不方便。 达达利亚无所谓地摆摆手,走到角落中靠墙的桌子边,拿过一 张便签,“唰唰”写了两笔。 边写还边道:“……你居然不会喝酒?” 司露看着他动作,一头雾水:“我为什么要会喝酒?!” 达达利亚抬头,认真道,“在至冬,酒量便是力量的象征。” 说着他继续低头鼓捣,边嘟哝道:“……你也算是强者,居然不会喝酒。” 司露:“……我从来没说自己是强者啊,不要随便给我扣帽子……你在干什么?” 达达利亚写完便签后,在墙上按了一个开关,墙瓦翘起,露出一个管道。 司露看着他将便签投入管道中,而后抬头向她解释道:“这里是贵宾室,由于注重性,一般不会安排侍者在门外,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从铜管投掷便签,工作人员收到后会准备的。” 说着他扣好墙体,“我让他们送一套新衣服过来。” 北国银行的效率很高,刚过去几分钟,门口便响起了“叩叩”的敲门声,“公子大人,衣服放在门外的桌子上了。” 达达利亚走到门口将衣服拿进来,司露已经自觉背过了身去,“窸窸窣窣”一阵衣物摩擦声后,就听他道:“好了。” 司露回头,看着他的衣服:“……你们的衣服都是批发的吗?” “哈哈哈,执行官可是体力活,后勤储备自然要充足!” 说着他捋了捋自己红色的围巾,然后“唰”一下亮出了水刃,把司露吓了一跳。 “来吧!” 司露惊了:“……来什么?” 达达利亚也惊了:“打架啊,你不是来找我打架的吗?” “……我为什么要来找你打架!?”司露简直摸不着头脑,“我来找你谈事情的啊!” 达达利亚也很疑惑:“我们之间还有除了打架以外的事情吗?” 她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顿了顿道,“……马上就有了——话说你不先把水刃收起来吗?” 达达利亚没有动,“其他事也要排在正事之后,先打一场!” 司露:“……我那个也是正事……算了。” 达达利亚对“正事”的定义约莫和她不太一样,她放弃,只是环视了房间内的布置。 房间很大,是典型的璃月会客室布置,那些家具看着就价格不菲。 她指了指那张一看就很名贵的木桌:“……你们的家具不便宜吧?” 达达利亚露齿一笑:“叶卡捷琳娜已经专门在几间会客室中布置了璃月特产的符箓,能免一定程度的损伤,木料与皮料也都是防水材质做成的。” ……真是个深知自己上司本性的下属呢,叶卡捷琳娜小姐。 司露叹了口气:“……那打坏了不算我赔吧?” 达达利亚目中迸出亮光:“以打坏符箓保护的家具为目标吗?来吧!” 司露:……沟通无效,直接上武器吧。 老实说,司露不喜欢打没意义的架,如果目前的是除了达达利亚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她都懒得动手。 但那是达达利亚,不打一场不会罢休的达达利亚。 ……再加上和他打一架就能升好感,司露也没什么不乐意的。 两个小时后,达达利亚终于松快了筋骨,扭动着脖子,长舒一声:“呼……总算活动开了。” 他往桌子后一坐,边写着便签让侍者再送一套衣服来,边道:“那么,聊聊正事吧?” 司露:……你还知道什么是正事啊? 她叹了口气,边道:“……让他们再送几杯水进来吧,渴死我了。” 达达利亚“唰唰唰”地继续写便签,而后投入铜管,静待对方响应。 一分钟后 ,正在整理资料的叶卡捷琳娜被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 年轻的至冬侍者走到叶卡捷琳娜办公桌前,表情颇有些为难:“叶卡捷琳娜小姐……公子大人和司露小姐已经单独相处了两个多小时了。” 叶卡捷琳娜不以为然,继续看报告:“嗯?所以?” “……期间换了两次衣服,两次换下来的衣服上都是水渍。” 叶卡捷琳娜停下手中的事物。 “……第二次的时候还叫了好多水和食物进去,应该不是给公子大人叫的,不是特调火水,公子大人还特别注明了要……补充体力的饮料给司露小姐。” 叶卡捷琳娜抬头。 侍者为难道:“……这……需要上报吗?” 叶卡捷琳娜面无表情:“上报什么?公子大人和璃月的仙人弟子在密室里打了两个小时的架?” 侍者愣了:“……打、打架?” 叶卡捷琳娜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想什么呢你!那可是公子大人!” 衣服湿了两套?——肯定是打架了! 剧烈运动了两小时?——肯定是打架了! 补充体力的饮料?——肯定是打架了! ——那可是公子大人! 从奇怪的方向保住了名誉的公子大人此刻正在会客室里看着菜菜的吃播。 “你自己不吃吗?” 司露看着桌子上的不明食物,别开眼:“……不饿。” 达达利亚笑了一声,从喉口迸出两个字:“撒谎。” 他明明听到她肚子咕咕叫了。 司露瞪他:“你管我!” 她是不敢吃他们至冬国乱七八糟的特产了——功能饮料配伏特加酒,一口下去直接送走。 说着她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好了好了,说正事。” 达达利亚又唰唰地写一张便签投入铜管,而后往椅背上一靠,伸伸手,做出了“请”的手势。 “请讲。” 司露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我这里有一笔交易,是关于贵国的冒险家协会的。” 达达利亚愣了一下:“……冒险家协会?” “没错,冒险家协会。”司露点头,“据我所知,遍布提瓦特大陆的神秘组织冒险家协会,本部便在你们至冬,而大家耳熟能详的前台小姐凯瑟琳……” 她微微一笑,吞下了之后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话。 达达利亚耸耸肩:“对于你这样的各国高层来说,这不是什么秘密。” 司露:……自己居然也能被归到“高层”当中了吗? 她微微谦虚了一下:“我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旅行者罢了。” 达达利亚:…… 司露清了清嗓子,跳过这个话题,继续道:“我无意揣摩女皇建立这个组织的战略……只是想和你们谈个商业合作。” “合作内容是?” 司露想了想,概括道:“我可以帮助你们大大提高各国组织间的交流效率。” 达达利亚微微倾身,像是起了点好奇:“……交流效率?” 司露点点头:“对,交流效率。就这么说吧,你们不管是冒险家协会还是愚人众,都是跨国的犯罪……咳,跨国的组织,而提瓦特土地广阔,虽然你们肯定有自己的传信方式,但无外乎还是物理意义上的飞鸽传书或是人力输送,时效性一向堪忧。” 达达利亚思考了一下:“你能提供……更便利的传信工具?类似于机关鸟那种?” 愚人众内部也有精通机括之术的执行官,达达利亚对此了解一二,而他没说的是,其实他们各国之间的传信早已启用了机关鸟,比 普通的生物鸟类更为效率隐蔽,唯有能源问题比较严峻。 ……难道璃月这边突破了能源问题? 司露摇摇头,顿了一下,像是在纠结怎么描述,“……你知道须弥城的‘虚空’装置吗?” “知道。”说着他笑了笑,“我本该被派去须弥的,但是博士——也是执行官之一——那家伙非说‘须弥之行最需要的东西,恰巧是达达利亚最不需要的东西’,直接把我排除在外了。” ……“脑子”是吧。 对于博士的毒舌她不予置评,只是继续道:“你知道虚空就好办了,我手头有个类似的装置——我们暂且称它为……额,联络器,你也可以理解为低配版‘虚空’,没有虚空那么高端的上传与下载知识的功能,只有最基本的‘传信’功能。” 司露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枚……龟壳? 达达利亚好奇地看过去,只有巴掌大小的一枚龟壳,被她放到了他手上。 就在他入手接触龟壳的那一秒,面前突然跳出了一张光屏。 达达利亚目光一厉。 司露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最好不是在想什么‘能不能打碎这面光屏’‘试试屏幕韧度’之类的想法。” 达达利亚噎了一下,有些气短道,“……没有。” 司露:……所以果然有吧!! 她大度地装作不知道,开始给他解说:“这光屏不是实体的,是一种‘投影’。可以用来实时交流,比如这里。” [私聊]司露:咳咳咳。 达达利亚好奇地伸手,在光屏上戳了戳,指尖却穿了过去。 在司露手把手的指导下,达达利亚终于学会了改id和发送信息。 [私聊]火水天下第一:1 司露:“……你这什么名字。” 她顿了顿,继续给他展示其他内容,“刚刚那是‘私聊’,是只在两人之间的私密对话,还有‘群聊’,一个‘群’最多容纳20人——至少对于你们愚人众执行官来说,应该绰绰有余了吧?十一个执行官再加一个女皇,加一起才十二个人。” “哪来十一个执行官?”达达利亚奇怪地看着她,“第六席没有人啊。” 司露顿了顿,敷衍道:“……我又不熟悉你们执行官,总之就是这样的功能,你们要不要吧。” 达达利亚又在光屏上鼓捣两下,初步掌握了面板切换和一些简单操作,像是晚上了兴致,眼中光芒越来越亮。 “非常了不起的发明,距离限制是多少?” “没有限制。” 达达利亚:“???” 看着达达利亚惊愕的双眸,司露清了清嗓子,“……当然,只是理论上来说,没有限制——我知道你的惊讶,毕竟以神之眼为能量源的原型‘虚空’都有距离限制,只能在须弥城内部使用,出了城就没有办法……但我们毕竟是阉割……咳,删减版本,能量需求远没有原版那么大。” 这话也是随口胡诌,本质是因为这是系统的东西,压根不需要能量。 ……等等,系统不需要能量吗? 从前她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她一直把系统看做一个超维物质——简单来说就是不能用科学去解释神学。 但是自从司露自己拿到了一部分系统权限后,她对这系统的了解也算是日益深入……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拿“虚空”当幌子给“系统”打掩护的话,此刻她突然灵光一闪——这“系统”,不会真的是个功能更强大、覆盖范围更广大的升级版“虚空”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仅仅是覆盖一个城邦的虚空就需要依靠七神之一的“神之心”来运作,那他们这个覆盖整个提瓦特大陆,甚至还 能操控时间与空间的“系统”,能量源又该是什么? “……对手小姐?对手小姐?司露?” 达达利亚的声音将她从走神中拉回,她抱歉地笑笑:“嗯?抱歉,走神了。” 达达利亚摇头:“没关系。” “叩叩叩”的敲门声又在门口响起,达达利亚扬声道:“送进来吧。” 得到了指示,侍者推门而入,手中的托盘上摆满了璃月常规食物。 侍者将食盘放到了司露面前的桌子上,克制着自己好奇的目光。 ……真的只是打了一架吗?又是湿|身又是流失体力地折腾了两个小时,居然只是打了一架?? ——公子大人你行不行啊! 好在她受过专业训练,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摆完菜就静静走了下去。 司露这才意识到,之前达达利亚见自己不吃“至冬特产”,还特意给她叫了璃月菜来。 也算是盛情难却,司露低声道谢,总算放心地动了筷。 达达利亚边看着她吃饭,边将话题拉回了之前的装置上。 “非常了不起的发明……甚至可以称之为跨时代的奇迹。”达达利亚叹了一声,“只是能源问题无法解决的话,注定无法投入使用。” 不得不说,能以二十不到的年纪坐到执行官的位置,达达利亚的眼光是足够优秀的——他一步点出了司露描述中的弊端。 司露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所以我找到了愚人众。” 达达利亚看她吃得香,觉得自己也有点饿了,只能随手拿起桌旁的饮料,喝了一口。 “你想要我们提供能源……想必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你想用什么做能源?” 司露眼珠转了转,“虚空需要用草神之心做支持,我们这个模拟虚空功能没那么多,但想要覆盖范围更广的话,多半还是需要一个差不多的能量源。” 听到这里,达达利亚微微一顿,突然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就见司露咧唇一笑,轻描淡写地、仿佛买菜一样地扔出了一个惊天炸雷。 “——冰神之心,你看怎么样?” 达达利亚:…… 他很清楚自己最初是来璃月夺取岩神之心的——虽然现在这个任务暂停了。 但如今,他非但岩神之心没到手,还被璃月的人大言不惭地开口讨要了冰神之心? ……意想不到的“反客为主”增加了。 达达利亚深吸一口气:“……新月轩的外卖费先结一下?” 第102章 司露一直秉持着“想要让别人给你开窗,就一定要先掀屋顶”的谈判理念。 并且她也一直觉得,这是正常谈判中比较符合逻辑的手段。 但她没想到有一天会碰到真的和她讨论“掀屋顶”的可能性的对手。 达达利亚认真地考虑起了“交出冰神之心”的可能性,严谨地提出了第一个交换条件。 ——“把新月轩的外卖费结一下。” 司露惊了:“你们冰神之心这么便宜的吗??” 一顿新月轩的外卖费就能拿到手??——那坐拥整个新月轩的花花岂不是直接坐拥了整个提瓦特的七神之心? ……天理竟是群友自己。 达达利亚也被司露的理解能力惊到了,他愣了愣,委婉道:“……那是另外的价钱。” “……不是,神之心有价钱这件事本身就很匪夷所思了好吧!!” 达达利亚向椅背上一靠,语调中多了几分理所当然:“这世上没有东西是不能用价钱衡量的,只看你怎么定义‘价钱’而已——这是我们愚人众里一位经商的执行官经常说的话。” 司露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比如如果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人和她说,祂有本事把群友们都送回去,条件是让她撅了系统,她当场二话不说开始筹谋坑害系统。 ……虽然现在也没少迫害就是了。 司露清了清嗓子:“我也不是真的要神之心……打个比方而已嘛,你看,虚空是神之心支撑运行的,那我们这个系统,至少也要有个等同于‘神之心’力量的东西……” 司露觉得自己就差明示对方拿出“百无禁忌箓”了,但达达利亚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他一拍手掌。 “哦哦,那好办,你们岩王帝君不是刚去世吗,用他的那个叫什么……额,仙什么蜕?就是那个尸体……” 司露:?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位先生,你有意识到坐在你对面的是个璃月人吧?还是一位仙人的弟子——岩王帝君尸骨未寒,你就在和我讨论用他的尸体做养料的事情了??” 达达利亚颇为无所谓道,“你不也当着我的面问我要冰神之心吗?扯平。” 司露扶了扶额:“……行吧,总之仙祖法蜕不能用,先不说算不算不敬仙师,这玩意儿现在被七星严密封存了起来,光是想要看一眼都难如登天。” ——仙祖法蜕在群玉阁,群玉阁在天上,这是真正物理意义上的“难如登天”。 而且司露很怀疑,这个他们靠炼金术作出来的,仅仅只是有形无神的“仙祖法蜕”,到底有没有游戏里钟离自己做的那款的力量。 司露试图把话题扯到百无禁忌箓上,但达达利亚似乎不接她的茬——这和她最初设想的不太一样,但仔细一想,却也能理解。 毕竟那枚百无禁忌箓并非他们通过正常手段得来的,而且在得到它后愚人众甚至开始着手研制了“复制品”,对于愚人众而言,他们似乎确实不会轻易让她这个仙人弟子知道,百无禁忌箓在他们手上。 达达利亚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在这些事上十分有分寸。 但没关系,司露有的是耐心。 毕竟这个主线任务没规定时间,她有时间和愚人众慢慢耗,等达达利亚自己提出百无禁忌箓来。 她正琢磨着,对面的达达利亚却挑了挑眉:“其实……如果你这个系统的技术难点是在‘能源’上的话,作为仙人弟子,你或许可以换一种思路?” 司露愣了一下,随即突然意识到他话里话外的几个关键词代表了什么——达达利亚也想到了百无禁忌箓。 在她提出能源问题的同时,他就想到了百无禁忌箓 。 只是他没有办法明说,因为这东西是“不该”存在于愚人众手上的东西。 但是如果这东西在她这个“仙人弟子”面前过了明路,那之后他们愚人众倒也轻松了,甚至可以开始光明正大地研究复制符箓的技术,毕竟理由十分正当——要研究突破能源技术嘛。 司露眯了眯眼……好啊,这小子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虽然她很清楚作为至冬国仅次于女皇地位之下的愚人众执行官,达达利亚绝不可能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满脑子只有肌肉,但在真正直面这份小心机的时候,还是让司露有些讶异。 但没关系,任务要紧。 她于是开始和他扯皮:“仙人的力量确实强大……但不瞒你说,我的师父已经试过了,这东西就是他老人家鼓捣出来的,我们得出的结论是,如果只是小范围内运行,那以仙人之力支撑没有问题,但是如果要扩大范围……就并非以仙人的力量能供给的了。” 达达利亚也很上道,顺着她递的杆子往上爬,道:“仙人不行……那在仙人之上的,便只有你们的岩王帝君了。” 司露面露难色:“……但是岩王帝君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虽然璃月各地不乏他留下的一些‘神迹’……”她着重强调了“神迹”两个字。 达达利亚像是勾了勾唇角:“留下了‘神迹’?那可好……都有哪些?” 司露掰着手指头,作势把璃月境内所有的魔神遗迹都数了一遍,然后进入正题:“……除了这些以外,听说岩王帝君在早年间还曾给璃月先民留下过护身之物,作为‘守护’的契约,可以此为凭,得帝君与仙人们的庇护。” 达达利亚幽幽笑了一下:“还有这事?……那对手小姐知道那护身之物是什么东西吗?” 司露暗骂他这种时候了还在这里装傻,边为难地摇摇头:“我也是从奇闻异事中听说,未曾查证呢……” 于是两人言语间又开始你来我往地兜起了圈子,司露第一次发现达达利亚平日里打起架来那么直来直往的人,居然也有给人言语挖陷阱兜圈子的技能。 还不如让她去和他打一架呢。 最后终于还是达达利亚最先兜不住,终于在拐了十几个弯后,进入了正题。 “……说起来,北国银行的客户中,曾经有一位璃月的商人,据说祖上曾经阔过,来我们这里贷款的时候却已经拿不出合适的抵押物,最终将他们的一件‘传家宝’押在了银行中,说是有‘请仙’的妙用……” 要不是司露知道对方暴力催债的来龙去脉,怕是真的要以为那商人是自觉抵押的了。 但没关系,她本来也不在乎对方这符箓哪来的。 她做出感兴趣的样子:“这么说,我们倒是可以试一试?” 达达利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写了一张便签往铜管中投了进去。 司露趁机继续推销自己的系统:“你看,你们现在的联络多不方便,还要写字传递,到时候用上了我们这个模拟虚空,就不用那么麻烦了,直接私聊外面的侍者,将时间成本节省至最低。” 达达利亚没有说什么,外面的侍者已经十分效率地敲门进来,递上了一块托盘,盘子正中放着一枚明黄的符箓,正是司露的任务目标。 她压下蠢蠢欲动的难耐,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两下:“……确实存有不同寻常的仙力,但具体如何,我或许需要带回去,让我的师父研究一下。” 达达利亚笑了一下:“如果可以用的话……” 司露很上道,干脆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如果可以用的话,那这枚符箓便能作为我们系统的能量基底——只是或许单单一枚还不够,往后可能便需要和你们合作,研究复制技术了。” 达达利 亚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那便,成交。” 【系统提示:团队主线任务十二“与愚人众合作,获得百无禁忌箓”已完成……请查收。】 司露也终于长舒一口气,暂时性地忽略了群友们在群里的欢呼,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那便是时候告辞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有点赶时间,她也不会在刚刚拿到百无禁忌箓的那一刻就告辞——多少显得有些过河拆桥了。 但没办法,口袋里的菜菜已经快把自己扭成麻花了,当着达达利亚的面司露也没法多问什么,只能尽快离开。 达达利亚大概也是注意到了她一鼓一鼓的口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颇为跃跃欲试地和司露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便将她送到了北国银行门口。 司露在楼梯的拐角处挑了个僻静的阴影,便将菜菜从口袋里揪了出来。 “你怎么了?” 菜菜扭着尾巴,豆大的蛇瞳中几乎泛出红光来,连吐信子的速度都快了几分:“我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司露一愣:“……你又吃兴奋剂了?” 上一次看到菜菜这幅样子还是在蒙德,吃下了特瓦林龙泪中的污秽杂质后,才如此亢奋的样子。 这次是因为什么? 她想到了刚刚达达利亚第一次叫来的至冬特色餐食,她由于之前那红牛伏特加的震撼没有下口,全部进了菜菜的肚子。 ……破案了,给孩子吃得亢奋了。 司露踹着菜菜往城外走,想像上次一样找个丘丘人营地给他发泄精力,边吐槽道:“……至冬的东西都是用什么做的啊?居然有媲美那种魔神诅咒的力量吗……” 这得是加了多少配比的红牛啊? 好在璃月城外的丘丘人营地很多,还有不少盗宝团的营地,她只带着菜菜转了一圈,便消耗得七七八八。 司露将恢复冷静的菜菜重新揪起来放回口袋,边嘟囔道:“……璃月城外的丘丘人比蒙德强了不少啊。” 游戏里这么设置是因为玩家的等级提升,难道这个设定延续到了他们的“现实”里? 菜菜在口袋里探出头来:“有吗?我只觉得更好吃了!” 司露顿住脚步:“……等等,好吃?” 菜菜明明是催眠了对方后,靠甩着尾巴的物理攻击清理敌人的,它什么时候“吃”东西了? 菜菜兀自点着头:“对啊,璃月的丘丘人身上有蒙德没有的‘气味’,吃起来特别……” 它话还没说完,司露突然觉得脑后一凉,似有一阵疾风划过,“咻”地一声朝她逼近。 “谁!?” 好在先前在达达利亚那里刷了不少经验值,她的近身作战能力也强了不少,应变能力更是质的飞升,当即回身用法器一挡。 锵—— 一声金属相交的巨响后,眼前绿影一闪,司露定睛看去,一个带着狰狞傩面的少年在空气中显形,黑气缭绕在他的傩面与枪尖,看上去有几分可怖。 “……妖邪休走!” 那少年口中轻斥一声,抡着枪尖再度攻来。 司露:?? “等等……卧槽我不是什么妖邪啊!!” 司露抡着法器格挡着对方的长枪,边有些狼狈地解释道:“你的面具忘记开眼睛那里的洞了吗!看清楚我是人啊!!” 被吐槽了的少年终于停下了手中的进攻,他站在原地,没有褪下傩面,似乎是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随即枪尖一挑,却不再指向司露,转而指住了她的口袋。 “……妖邪的气息。” 他像是在解释,却只是半句话半句话地往外蹦,“在这里。” 小白蛇正缩在司露口袋里不敢动弹,司 露愣了愣,意识到了少年说的是菜菜。 “不不不,误会误会,这是我的……额,宠物,不是什么妖邪……” 她把口袋里的菜菜捞了出来,却不敢往那少年的眼前递,只是收在胸口:“你看清楚,就是条普普通通的小白蛇。” 那少年的目光又在菜菜身上定了一会儿,身上的煞气减弱了几分,却还是没有褪去面具,只是沉声道:“刚刚我分明感受到了……是妖邪的气息——来自于远古的魔神残渣……” 听那少年这么说,司露顿时明白了。 怪不得刚刚菜菜说什么“好吃”,原来是又碰上它喜欢的“食物”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有璃月的丘丘人身上有“魔神残渣”,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她讪笑着给对方解释道:“……真的是误会,我这条蛇就是喜欢乱吃东西,刚刚我们在城外处理丘丘人营地,它可能不慎吃……额……接触了一点……脏东西。” 她下意识隐瞒了菜菜是“吃”下了那些气息,只含糊地用“接触”形容。 见那少年还是半信半疑的模样,司露在背包里翻了翻,从木鱼给她准备的一大堆龟壳中挑了一个拿出来——本来是拿来作为“媒介”,让提瓦特的土著们由此接入聊天系统的。 “在下乃是绝云间仙人菩慧昙鸾真君座下弟子,这是我师父的信物,这位……道友还请过目。” 她一时吃不准这少年的身份,但既然对妖邪和魔神残渣那么嫉恶如仇,多半是什么修行之人,那搬出木鱼应该是有用的。 那少年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龟壳,身上的煞气又褪去了几分,轻声道:“……确是旧友的气息。” “旧友?” 司露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年伸手在脸前轻轻一划,傩面化作绿色的荧光消散在脸上,露出了璨金色的双眸。 “……我知道你。” 同那位少年柔和下的声线一同响起的,是系统的提示音。 【系统提示:个人任务开启,提升璃月仙人降魔大圣的好感度。】 司露恍然大悟:……是你!传说中的杏仁豆腐真君! 她清了清嗓子,刚想和对方套近乎,就见对方一个大喘气,将刚刚没说完的话说了下去。 “——那个带着帝君私奔的弟子。” 司露:………… “……你不如还是把我当妖邪算了。” 一定要比较的话,“妖邪”这头衔至少比“带着钟离私奔”的头衔更让她接受。 她叹了口气,试图解释道:“……那是师父和你们开玩笑的。” 魈的金眸中似乎露出几分疑惑:“但我……已经收到了他们给你和帝君之子取名的消息。” 司露眼前一黑:“……谁告诉你的消息?” “留云。” 司露咬牙,恨铁不成钢道:“那个女人的话你也信吗!!” 魈犹豫了一下,似乎真的在思考留云的口嗨可不可信。 司露这下真的觉得辟谣之事该提上日程了,但不是现在的重点。 “这位仙人……是降魔大圣魈仙人,对吧?” 她向魈友好一笑,只是笑容中多少带了几分狰狞的抽搐:“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司露,很高兴认识你。” 魈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自我介绍,而后淡淡道:“魈。” 算是报上自己的名号。 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太过明显,司露有心再和他套两句近乎,但又怕引起对方反感,正举棋不定时,刚刚安静下来的系统再度响起。 【系统提示: 团队主线任务十三已开启。 任务目标:与璃 月三眼五显仙人削月筑阳真君、理水叠山真君、留云借风真君与护法夜叉魈建立关系。】 司露愣了愣:……建立关系? 群友们也发出了同样的疑惑。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建立关系?那老六和木鱼不是已经建立关系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群友扮演的“身份”,木鱼的马甲菩慧昙鸾真君虽然在这个世界里也是“三眼五显仙人”之一,但却并没有出现在系统任务上。 只是这却不妨碍他发出疑惑。 [群聊]电子木鱼:对啊,我是仙人们的好友,老六更是我这个身份的“弟子”。按理来说光我们两个人,就已经和那些仙人建立“关系”了啊? 木鱼和仙人们是几千年的好友关系,司露是木鱼的徒弟,她和仙人们还不算有“关系”吗? ……系统这“关系”是怎么算的? [群聊]摩拉单推人:只是“好友的徒弟”还不算“关系”吧?……至少也得是自己的亲传弟子才算? [群聊]电子木鱼:那就算老六不算,我总算吧? 群里一时没了声音,司露也陷入了短暂的疑惑,直到嘉波的话点醒了他们。 [群聊]群主:有没有可能……重点不在“关系”上,而在人数上? 司露有些明白过来。 [群聊]司露:……你不会是想说,要所有群友都和仙人们建立“关系”吧??? 虽然她发的是疑问句,但按照系统日渐狗币的操作,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几乎就是事实了。 群内短暂地静默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了满屏的脏话。 ……全是口口的那种。 ——开什么玩笑?他们这些群友分布在提瓦特各地,怎么可能每个人都和璃月神出鬼没的仙人们建立起“关系”啊? 而且看系统这个意思,显然还是需要每个人都和仙人们建立起“直接”的关系。 那些间接的关系——比如什么“朋友的朋友”很明显系统不会承认,不然他们现在早该完成任务了。 [群聊]摩拉单推人:……那现在怎么办?我赶来璃月吗? 如果要所有人都和仙人建立关系的话,那首先就得那些不在璃月的群友先赶来璃月。 [群聊]群主:……我人在稻妻,这里还锁国呢,而且我的身份只是九条家的一个下位足轻,有什么理由和你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相识,还被引荐给仙人们? 隔着光屏司露都能感觉到群友们愁眉苦脸抓耳挠腮的模样,她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现在脑内模拟了一遍暴打系统的画面,然后烦躁地把系统光屏关了。 她关掉群聊再抬头看去,发现魈居然还没走。 “你……”司露愣了愣,“你在等我?” 魈抱着双臂,微微闭眼,似乎在闭目养神,听到了她的话,睁开双眼。 “……此处残余魔神残渣,你一个年轻人独自站在这里走神发呆,容易陷入侵蚀。” “所以你在这里给我……护法?” 司露简直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几分钟之前这人还把她当妖邪要除魔卫道,现在居然已经默默留下保护她了。 还没等她开口感谢,就见魈皱了皱眉:“……身为菩慧昙鸾的弟子,却大意到在野外群魔聚集之地神游天外,着实不该。” 司露:…… 好吧,本来也是她突然收到了系统任务,和群友们聊起来一时忘了在哪…… 等等。 群友、聊天、关系…… 司露脑内灵光一闪,看向了身旁的魈,从背包里再度拿出木鱼的龟壳,递给了他。 “魈仙人,实不相瞒,我的师父最近研究了 一种便利的通讯工具,刚刚我的走神就是在与他交流——魈仙人如果感兴趣的话,不如也来试试?” 没等魈拒绝,司露已经将那龟壳塞到了魈的手里。 下一秒,魈的眼神一怔,看到了面前的光屏。 [系统提示]魈加入群聊“相亲相爱的一师门”。 系统要所有群友都和仙人们建立直接关系。 拉进陌生人之间距离最方便的工具是什么?——网络啊! 网友关系,怎么不算关系呢? 第103章 司露正忙着在自己的系统里给魈开各种权限时,那边拿到了龟壳的魈看着面前陡然出现的屏幕,手中再度亮起了长枪。 “……诶诶你干什么?”司露愣了,“你不会也想试试这屏幕能不能打坏吧?——住手啊!” 大概是司露暂时得到了魈的信任,他没有真的对着屏幕动手,却仍然握紧手中长枪,目中惊疑不定。 “……这是什么?” “你知道须弥的‘虚空’吗?”司露搬出之前解释了n遍的内容,刚想再复述第n+1遍,就被对面一句话噎了回来。 “不知。” 司露:? 这回换她无言了,“……就是,额,一种……你可以把这块屏幕理解成一种远程联络方式。” 司露拉开了自己的屏幕,刚想着怎么和他解释,一看群里的一个id,顿时眼前一亮。 “对了,让你们帝君给你解释,他也在群里。” 【群聊:相亲相爱的一师门】 [群聊]司露:钟离,帝君下午好!魈也被我拉进来了,但是对这系统还有点疑问,我口才不如你好,你给他解释解释? 魈看着面前蹦出来的字样,伸手戳了戳,却从屏幕中穿了过去,愣了愣:“……这是你说的?” 司露点点头。 [群聊]钟离:好久不见,魈。 魈看着钟离那行回复半晌,沉了眉目:“这是帝君?无凭无据地,怎么证明?” 司露:……该说不愧是仙人吗?这反诈骗意识还挺强? [群聊]司露:帝君,魈不相信你是你自己。 [群聊]钟离:你尾羽中有一撮灰毛,是弥怒做饭时不慎烧焦的,后来你自己拔掉想让它重新长出来,但只长出了灰色的。 司露一个没忍住:“……噗。” 司露发誓,在看到这句话的同时,她确信看到旁边这少年仙人的脸上飞起了一缕可疑的红色。 ——尴尬的那种。 [群聊]魈:……鹏鸟天生便有灰羽! ——甚至尴尬得激发了学习的潜力,自学成才,学会在光屏里聊天了。 司露给被自家帝君揭了短处的小鹏鸟顺毛:“是的是的,灰色的鸟羽好看多了!” 已经几百年没有再出现过“害羞”情绪的金鹏鸟微微撇头,不再去看屏幕上的字迹,似乎不看就能忽视自己的黑历史似的。 司露看着他这幅样子,差点又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紧急转移了话题:“咳……总之,那就是真的岩王帝君,现在你信了?” 魈脸上的可疑颜色褪去了几丝,转而凝重了神色:“帝君被困在这东西里了?” 司露:…… 救命,为什么魈看上去这么年轻貌美的一个小少年,内里却像是几百年没出过土的老古董似的? 她叹了口气:“……这么说吧,你知道你们望舒客栈下的留言板吧?就是大家都在板上写字,然后可以由此聊天——这东西和那留言板的功能差不多,只不过更强大更便捷,你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刻‘写字’,与你处于同一个‘群’里的朋友们,也能第一时间看到。” 她又指了指对方手里的龟壳:“就算不相信我,你也得相信我师父吧?这是他的东西,这‘面板’也是他做的,帝君也在用,不是什么邪魔外道,不用担心。” 魈犹豫着看了看手上的龟壳,又看了看屏幕里那段让他社死的话,终于消去了最后几分疑虑,将手中的长枪化去。 他转向司露,顿了顿,像是在措辞:“……抱歉,我已千年不出璃月,对外间事物发展不熟悉,并非有意怀疑与刁难。” 司露赶忙摆手:“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理解我理解。” 说着她好奇道:“我听说你习惯在望舒客栈搭窝……咳,居住,那里应该也是璃月外乡人常聚之地,你没有听过当中居住的客人讨论其他国家的事吗?” 魈抿了抿唇:“我身负煞气,接触普通人类,是在害他们。” 司露怔了一下,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那边魈像是想到了什么,默默退后两步,轻轻道:“……你虽为仙人弟子,却也是人类,也该离我远点。” 司露笑了出来,一把把他拽了回来。 “我哪有那么脆弱?你刚刚不还把我当‘妖邪’吗?我能在那些魔神残渣里杀个七进七出,你身上的煞气我都是当香水的。” 魈被她突如其来的上手吓了一跳,像是下意识想要推搡,却怕自己出手没轻没重,伤到凡人,挣了两下便任由她拉着。 “不、不敬仙师!” 司露:……要是没有同时给我加五点好感的话,这声斥责会更可信呢,魈可爱。 司露听话地撒手:“好好好,向仙师大人赔礼道歉,仙师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计较行不行?” “……”魈别过头去,没有接茬。 司露暗笑两声,继续道:“你看,现在有了这个屏幕,你足不出户,不和别人近距离接触,也能和人聊天了,这不是正好?” 魈的指尖在那龟壳上摩挲两下,微微一顿:“……无聊。” 司露:……可是你又给我加好感了诶? 原来是只口不对心的傲娇款金鹏鸟吗? 司露就当没看懂对方的傲娇,又给对方介绍了几个诸如改名、私聊等等基本功能后,便恰当地告辞。 “魈仙人如果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可以直接私聊问我。” 魈犹豫地瞥了一眼她的口袋,点了点头,“你去吧……路上小心。” 说着,反而是他自己“咻”地一下就不见了踪影,司露笑了两声,转头正打算传回绝云间,突然自己的私聊就响了。 [私聊]魈:小心你的宠物。 司露看着这条私聊,下意识伸手去口袋里把菜菜揪出来。 “你干嘛!我刚睡着!”菜菜被她捏着脖子拉出来,不满地吐了吐舌头。 司露看着他半晌,突然叹了口气。 “……让你乱吃东西,现在魈惦记上你了,怎么办?” 菜菜缩了缩脑袋:“我绕着他走还不行吗?” 司露没有说什么,她明白魈的好意,也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想要提醒自己远离危险。 但那是菜菜啊。 她戳着他的脖子:“你要是在游戏世界里吃惯了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以后回去了怎么办?我现实世界哪里给你找魔神残渣去?” 菜菜瞪起了眼睛:“那不是更应该让我现在吃饱了吗!——以后就没得吃了!!” 司露:?逻辑鬼才。 她气笑了,把菜菜踹回口袋里,上山找木鱼去了。 [私聊]司露:多谢魈仙人好意,我有分寸。 她这边刚私聊里谢过魈,那边见到木鱼后,就见木鱼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 “你见到魈了?” 司露见那些仙人们已经回去了,也就不和他装了,直接大大咧咧往竹制的沙发上一摊:“对啊,见到了。” “你和他说什么了?”木鱼继续问。 司露刚想回答,却突然觉得不太对,“蹭”一下坐起来,“魈私聊你了?和你说什么了?” 在魈那里,木鱼是自己的师父,如果觉得她有什么事,大概是会去找木鱼的——所以他和木鱼说菜菜的事了? 木鱼 的眼光有些一言难尽,给他发了一张截图。 屏幕上是魈对木鱼的私聊。 [私聊]魈:你的弟子戒心太弱,体术也不过关,躲闪有余,进攻不足,对陌生人缺乏防备心,还会在野外怪物堆里走神,建议加紧训练。 [私聊]魈:改天我把伐难拟编的《五年修仙,三年模拟》给你送来,留云和歌尘用了都说好。 司露:………… 司露差点把光屏摔木鱼脸上:“你敢让我在游戏世界里考试做题我就拔了你洞府门口所有竹子!” 木鱼被她恶狠狠的语调吓了一跳,颇有些委屈地摊摊手:“……又不是我说的,你去拔魈的鸟毛啊!” 司露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件事的难度,“拔不到,我一向欺软怕硬。” 木鱼:……就我好欺负是吧?? 木鱼想跳起来打她,被她一句话住了口,“好了好了,魈我已经拉进来了,你去给其他仙人们送龟壳吧,把那几位也都拉进来,我们任务就能完成了。” 木鱼被“任务”两个字吸引去了注意力,转而道:“……可以是可以,问题是那群仙人可以进这个群,但这个群里除了我们两人不适合进其他人吧?——也就花花有理由进来。” 剩下的群友基本都是“外国人”,也不太适合进璃月仙人们“相亲相爱的一师门”。 ……总不能都被木鱼收作徒弟吧? “我思考过这个问题,”司露摸着下巴道,“但是我觉得,全部链接上了‘网络’的人,应该已经能算有‘网友’关系了……如果不行的话,到时候我随便拉个临时群,就取名为‘测试群’,说是用来测试一个群里同时可以有多少人数上限,再拉点其他npc进来打掩护,怎么都能满足任务条件了。” 连接了同一段“网络”,就已经可以称作“网友”关系。 如果还不行的话,连接入同一个群里,总该算更直观的“群友”关系了吧? 等完成任务后,她找个借口说测试完毕,把那个测试群就地解散不就行了?——要是她手快一点,没准仙人们都没来得及看清楚群里的成员名字,群就已经没了,没有任何隐患。 木鱼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从仓库里翻出一堆龟壳就准备出门,临出门前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你还需要拉多少人进群啊?我看看我龟壳存量还够不够。” 他们现在用来拉人进群的“媒介”是木鱼的龟壳——就是本来被钟离用来预定做仙祖法蜕的存货,现在反正不需要了,被他们废物利用,打磨成了一个个小龟壳,正好用作群聊的媒介。 司露想了想:“理论上来说,这大陆上有多少神之眼持有者,可能就需要多少龟壳……至少要千八百个吧?” “这么多?!”木鱼瞪着眼睛,“你把我薅秃了都不够啊!” 司露耸耸肩:“那就继续薅你门口的竹子嘛,反正啥都能用,我不挑。” 木鱼:“……你本来还打算挑上了?” 木鱼嘟囔了两声,“那我顺便把留云他们那里的存货也拿点过来吧。” 除了他的龟壳,当初钟离还预定了留云和理水他们的鹤羽、削月的鹿茸呢。 仙祖法蜕是用不上了,不如拿来给他们做媒介。 司露继续靠在沙发上葛优瘫,顺便拉开面板看了一眼。 有了第四人的加入,《相亲相爱的一师门》群里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虽然主要只是钟离在叨叨魈。 [群聊]钟离:……一日三餐可有按时进食?不可只吃甜品,荤素搭配更为营养。 [群聊]魈:是。 …… [群聊]钟离:药可还够用?不够的话可去不卜 庐寻白术大夫,我在他那里预先订了十年份的量,你可随时去取。 [群聊]魈:够,多谢帝君。 [群聊]钟离:哦对了,去取的时候别忘了带上摩拉。 [群聊]魈:……清修千年,身无长物。 [群聊]钟离:千年下来竟半点积蓄也无?这可不行,该是时候学些存款理财了。 [群聊]魈:帝君千年来存了多少摩拉? [群聊]钟离:……呵呵。 ——像极了孤寡了千年的老父亲刚刚学会用智能机后,一边图新鲜一边用来操心自己好大儿的场面。 直接截图下来可以用作璃月春晚《常回家看看》公益宣传片配图的那种。 可惜现实里两人都是孤寡了千年的那个。 司露想着先休息会儿,就去找达达利亚说“师父已经研究过了,百无禁忌箓可以用”。 但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倒水,群友们的群里响了起来。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既然现在“关系”这个任务已经搞定了,我们来讨论一下之后该怎么办? [群聊]电子木鱼:但是之后的任务都还没出啊。 [群聊]群主:多少有迹可循吧?比如蒙德的主线任务,其实和游戏里的剧情大差不差……虽然细节被老六搞得离题几千里。 [群聊]司露:……我怀疑你在内涵我并且我有证据! [群聊]摩拉单推人:确实是这个道理,抛开个人任务不说,我们的主线任务其实大致还是按照原剧情走的……比如蒙德还是治疗风魔龙、获封荣誉骑士、唤醒风魔龙等等一套流程。璃月的话,虽然才进行了两个任务,但看得出来也没偏离太多,剧情里也是旅行者“目睹仙祖法蜕从天而降”、“和愚人众执行官达成合作”、“拿到百无禁忌箓”、“和仙人们建立关系”…… [群聊]电子木鱼:……那个建立关系其实我觉得多少有点牵强了,游戏里是旅行者拿着百无禁忌箓去找仙人们下山,为了给七星施压,调查岩王帝君死因来着……系统这里直接简化成“建立关系”…… [群聊]群主:……网友关系也是关系,没毛病。 司露看着木鱼的话,联想到这两天来她一直在研究的系统,心里短暂地起了些其他想法。 这两天以来她一直在自己有限的权限内研究这个系统,发现这个系统其实和他们现代观念中的“程序ai”没什么差别,就像她之前设想的,是有人为设定的底层逻辑的。 这样看来,系统的“人格”和那固定好的“程序”之间的关系,就很微妙了。 那人格光球可以在最大限度内利用那些程序,像是监督,又像是制约, 而系统内的各种权限之间,司露本来以为是平等的,但研究下来也发现了一些重要性的区别。 系统内的权限模块大致分为“积分”、“任务”、“技能”、“聊天”这几个模块。 而其中积分权限,就是那个最底层、最重要的逻辑——甚至就她和那光球最后一次聊天看来,它也没有权限去突破“逻辑”随意更改积分设置。 所以光球只能更改其他的权限——比如司露技能三解锁所需的积分数字——来曲线达成自己的目的。 严格来说,它用的不是“积分”权限,是“技能”权限。 积分的获取严格遵守着整套程序的底层逻辑“完成任务,才能获得积分”,没有任何绕开的余地,比如直接修改进账积分——那是光球都办不到的事。 至于其他的权限,比如聊天面板、技能设置等等,相对来说就宽松很多,不至于像积分权限那样,却也遵循着各自的逻辑。 积分权限之下,另一个重要性很高的便是“任务权限” ,任务权限中又分了个人任务和主线任务。 已知大家的个人任务是会根据每个身份的“经历”实时改变的——这在默菈和司露身上已经被证实了。 那主线任务呢? 木鱼刚刚那番分析,其实也完全可以反过来理解——他们的主线任务虽然判定宽松,却也严格遵循了系统的“文字”要求。 他们之前把这看做系统的一种“文字游戏”,但如果光球不是在刻意为难,而是它也无法更改呢? 细数起来,他们在个人任务搞的骚操作其实未必比主线任务少,但是光球没有丝毫动静。 而光球至今被“唤醒”的三次,排除第三次是因为钟离接入系统,前两次都是因为他们的主线任务出了问题,毫无例外。 由此可得,积分和主线,才是整套系统最重要、最底层、最不可更改的逻辑。 其实这是说得通的,因为按照常理来说,主线任务恰恰是他们最大的积分获得来源。 但这个“常理”在司露这里出了岔子——她被分到了一个十分容易刷分的个人任务。 而之前光球也已经透露了,司露那个最方便刷分的个人任务不是它安排的。 ……也就是说,除了那枚光球以外,还有另一方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系统的存在。 那一方势力更改了司露本来的“个人任务”,把它改成了刷好感,并且在积分获取上给了她最高的便利——细想起来,其实这套操作和光球的操作如出一辙。 光球没法直接干涉积分,但他可以干涉技能,所以为了坑她,给她的技能设置了5000点积分解锁。 另一方也没法直接干涉积分,所以它/他们选择干涉个人任务,给司露设置了最容易刷积分的任务。 如果说光球的立场看上去没那么向着群友,那这么看来,另一方是在帮群友,至少是在帮司露的。 ……那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 司露通过拿到一部分系统权限,看似已经接近了一部分真相,但却越想越古怪。 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这个鬼畜的刷好感任务,或许是一场双方“博弈”的结果? 一方是那个光球,另一方……或许就是给司露的个人任务开绿灯的人。 是谁?又是因为什么? 除了这些以外,谜团还有很多,比如关于散兵存在的记忆、比如司露时不时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 真相被掩埋在深深浅浅的迷雾之后,每当司露觉得自己已经拨开一部分迷雾,即将接近真相的时候,发现前路仍然漫漫。 司露叹了口气,继续躺倒在沙发上葛优瘫。 [群聊]群主:司露,人呢?怎么又不见了? [群聊]司露:……没啥,刚刚休息了一会儿,看到你们说的了,你们总结了游戏里之后的剧情,我看看…… 在游戏里,和仙人们建立起“关系”后,旅行者就回到了璃月港,开始和钟离一起准备他自己的“葬礼”,之后便被凝光请上了群玉阁,然后达达利亚通过大量的百无禁忌箓召唤出了漩涡之魔神奥赛尔…… [群聊]司露:!等等!那个魔神……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恭喜你终于跟上了讨论重点。按照我们的猜测,系统之后发布主线任务肯定还是会大致跟着剧情走,前面的送仙典仪和群玉阁剧情都还好说,但是最后那个漩涡之魔神就麻烦了。 游戏里,愚人众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要夺取神之心——所以他们才会放出奥赛尔,也是为了转移七星和仙人的注意,自己去仙祖法蜕里拿神之心。 但是现在,愚人众做这一切的动力已经不在了。 ——女皇已经暂停了“夺取岩神之 心”的任务。 那么,如果之后系统要他们完成“打败漩涡之魔神”之类的任务……该怎么办? 总不能他们亲自拿着百无禁忌箓去召唤吧? [群聊]电子木鱼:我先说一下我个人的看法,就是,怎么说呢……虽然我知道这是游戏,也知道我们必须完成任务才能回家,但是如果最后真的走到要我们亲自发动符箓、把魔神放出来的地步……我还是会觉得…… 木鱼顿了顿,才继续道。 [群聊]电子木鱼:……还是想办法换个操作吧? 召唤了远古的魔神,难免会给璃月港的普通人带来不必要的伤亡——虽然理智告诉他们这本质只是一堆游戏里的数据npc,但是他们现在身处这些npc之中…… 人心都是肉长的,尤其是璃月的两个群友,已经和整个城市的npc混熟了不少,让他们转头就去召唤魔神迫害那些平民,还是难以跨越心理的障碍。 司露一时也没什么更好的想法,只能叹了口气。 [群聊]司露:不管怎么说,现在任务还没真的下来,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奥赛尔的剧情还要至少过一两个任务才会到,只能先专注眼下。 之后群里的话题便拐到了群友们的个人任务上,司露一时帮不上忙,刚想关掉面板再躺会儿,突然私聊响了。 [私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你什么时候回城里?给我带两枚龟壳,我给摩托也弄一个。 司露想了想,反正现在除了休息也没什么事,就干脆撑起了身体。 [私聊]司露:……现在,正好我也回璃月港办点事吧。 她又从木鱼私藏的龟壳里掏了几个,用传送锚点回到了璃月港。 回到城里后,她没有先去找花花,反而先按照之前迪卢克给她的资料,找到了晨曦酒庄在璃月驻扎的商队。 给对方看了信物后,蒙德装束的商人向她行了个骑士礼,把她吓了一跳。 “……行礼就不必了,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那个商人笑得很恭敬:“不不,迪卢克老爷特意派人传信吩咐了,这枚信物的持有者是晨曦酒庄和西风骑士团最重要的伙伴,一定要好好招待。骑士小姐是有什么要事要我们去办吗?” 这下司露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她笑了笑:“……其实只是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还有回蒙德的商队?” 商人打开随身携带的手册,翻了翻:“时间最近的话,今日傍晚还有一队,在一小时后出发,之后便是明日下午的了,是有什么东西需要我们捎带回蒙德吗?” 司露点点头,将手中的布袋交给了他们。 那商人接过布袋:“可以打开看看吗?……骑士小姐不要误会,只是每种经手的货物我们都需要登记……” 司露笑笑:“不用那么紧张,随便看。” “……龟壳?” “你们就登记为……璃月的特产吧,”司露想了想,“记得一定要送到迪卢克老爷的手中,或者至少交给爱德琳女仆长,这里还有一封信,请替我转交迪卢克老爷。” 司露将那袋龟壳和那封信都交给了对方。 龟壳是接入系统的“媒介”,信里记录了聊天系统的大致用法,相信迪卢克一看就会。 至于为什么有一大袋龟壳——毕竟蒙德不止迪卢克一个可以拉入群聊的嘛! 加上骑士团和教会的关键人物,所有人加起来少说也要十来个,所以她准备了满满一袋龟壳。 她这里有璃月的任务随时都要接手,不方便自己跑一趟。 默菈在他们眼里和自己也只是“普通好友”,因为他劳伦斯的身份,也不方便表现得过于亲密。 思来想 去,司露还是决定通过本土的渠道,光明正大地把这些东西递交过去,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交代完晨曦酒庄的商队后,司露去了新月轩,将龟壳交给了花花,让她去教摩托用。 她刚坐下给自己倒杯水,突然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老板娘我们家客卿先生在这里偷吃吗?我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只有你这儿……” 胡桃披着霞光自门口走入,看到司露后双眼一亮,“是司露小姐!看来我没找错地方,我就说钟离那家伙在偷吃吧!” 司露:……不,你找错了。 还有,“偷吃”是个什么形容? 第104章 花花正在教摩托用聊天频道,司露只能自觉地招待起这位“贵客”。 “闲老板不在,胡堂主是有什么事找她吗?” 胡桃在她对面坐下,顺手拿起了司露给她倒的茶喝了一口:“……欸,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这儿的茶就是我们那客卿最常喝的口味。” 司露:……有没有可能,钟离的茶叶就是从花花这里坑来的? 胡桃放下茶杯:“我是来找钟离的,他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就差你们这儿,你方便叫一下他出来吗?” 司露:“先等等……你为什么直接就默认了他在这里??” 胡桃理所当然道:“因为你在这儿啊。” 司露:“所以为什么我在他就在……算了。” 她算是发现了,这胡堂主是有点神逻辑在身上的,她选择不去挑战对方的神逻辑。 她想了想,“钟离不在新月轩,但是如果找他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他在哪。” [私聊]司露:胡桃堂主来新月轩找你,你在哪呀? [私聊]钟离:何事? 胡桃有些惊讶:“他人不在这里,你怎么联系到他?” 司露当时已经在聊天面板发送消息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胡桃问了什么,只是下意识顺着面板上的私聊问道。 “钟离问你有什么事吗?” 胡桃的眼神顿时更加不对了:“……你们……” 她顿了顿,却难得体贴了一把,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顺着她的话回答道:“是这样,之前玉京台的请仙典仪不是出了岔子吗?我寻思着,我们往生堂也该开张了。” 胡桃的话语中有些跳跃,但司露结合了群友们剧透的剧情,还是瞬间get了她的意思。 ——请仙典仪出了事,岩王帝君没了,殡仪馆该来生意了。 ……合着剧情里往生堂送仙典仪的生意还是你们主动拉来的吗? [私聊]司露:给你自己办葬礼。 [私聊]钟离:…… 那边的钟离顿了顿,才回复道。 [私聊]钟离:我一会儿过来。 司露转述道:“钟离说一会儿就来新月轩找你。” 胡桃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表情都惬意了两分。 反正她还要在新月轩等钟离来,司露就开始和她唠了起来,“你们往生堂的生意都是自己拉来的吗?——我是说……像岩王帝君的葬仪这种事,我还以为会是七星直接指派专人打理呢……” 胡桃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你就不懂了吧?像我们这样的产业,要不是自己上门拉生意,怎么会有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哎呀,这么一想,岩王帝君的送仙典仪这块馅饼还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呢……噗嗤。” 说着说着竟把自己逗乐了,司露也跟着她笑出了声。 排除有时候的一些神逻辑,司露其实很喜欢胡桃这样跳脱的性子,她也就索性放开了一点。 “胡堂主真是个妙人,现在璃月的大家说道岩王帝君的事,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像你这样还能开玩笑的,不太多见。” 胡桃抿了口茶,又笑了起来:“因为岩王帝君不需要我们的愁眉苦脸。” 司露抬了抬眼,以为她是知道了钟离“假死”的事,却见她拿着喝空的茶杯在指间把玩了两下,黑色的指甲与青花瓷的杯子搭配在一起,乍看上去有些违和。 “逝者对于世间活人最后的祝愿,永远都是‘请你好好活在没有我的世界里’。” 司露微微一怔。 “这是人类本能的‘爱’,因为深爱着留在世间的人,所以死亡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场另类的暂别,盛大, 却短暂——万物终有竟时,离去之人只是暂时地离开了自己的‘爱’人,十年、百年、千年之后……我们终将重逢。” 胡桃说这句话的时候,烙印着梅花的瞳中流露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沧桑之意,却转瞬即逝。 “当然了,也不排除当真有乍然逝去,对世间仍有留恋之人……但岩王帝君,不是那样的人。” 她的指尖一顿,“他一手将璃月缔造成如今的繁荣盛世,哪怕是在生命终竟之时,想的也只会是让他所爱的璃月在没有他的陪伴下永远昌盛,而不是留恋于早已失去的过往,给留在世间的人徒增烦扰。” 说着她幽幽叹了口气,“哎……现在世间这些人啊,就是不明白一个道理。” 司露下意识反问道:“什么道理?” “爱意从不因死亡而戛然消亡,死亡却可使爱意升华繁盛。” 司露品味着这句人生哲理x的话,刚想感慨两句胡桃的境界,就见她收了眼中的认真,朝自己狡黠一笑。 “所以,为了那一刻繁盛的爱意,考虑给自己先订个棺材吗?对于往生堂的员工和员工家属,我们都有特别的折扣哦,如果你们现在定下来的话,风水最好的那块合葬墓我还可以打折出售!” 司露:“……不了,谢谢。” 说着她有些无奈,“我说,你既然已经认定了我是要和钟离‘合葬’的话,为什么只盯着我推销?显然朝你手下的客卿下手才更符合你的风格吧?” 胡桃嫌弃的“啧”了一声:“他兜里有多少钱,我还不知道吗?” 司露:……无法反驳。 还没等她笑出声,胡桃就接着道:“而且,在我有生之年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他老去,哪能指望他给我创收业绩哟,我不成他的业绩已经是我长命百岁了。” 司露愣了一下:“所以你知道……?” 胡桃挑眉,将杯子在桌上“嗙”地一放:“有区别吗?” 司露:? 胡桃笑了笑:“他以前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只是凡人钟离,以后也只会是我们往生堂的凡人客卿钟离,这不就够了吗?” 说着胡桃伸手,在司露的手背上拍一拍:“有些时候,活得太清醒,本身就是一种罪孽。” 司露不知道因为这句话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触动,刚想开口,却又被胡桃打断。 “唔……这么看来,你们的合葬墓大概是要保留很长一段时间了……指不定到了那时候往生堂的后代堂主有了自己新的审美,”说着她似乎当真有些为难,“这样吧,我这儿可以给你们低利率贷款,每个月意思意思还一点就好了,还到你们用上的那一天——这样就算我不在了,还有后代堂主继承,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司露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胡堂主打得一手好算盘,但如果真的贷贷相传,吃亏的是贷款方哦,毕竟还要将往后数年的通货膨胀利率和银行加息率算上。” 胡桃眼睛一亮:“所以,你同意啦?” 司露:……我不是我没有。 她叹了口气,看向胡桃身后:“钟离先生,胡堂主要让你给她打一辈子的工——哦,不止一辈子,加上她的后人和后人的后人的后人,保守估计起码要三四代吧。” 刚刚踏进新月轩正门的钟离:…… 钟离默默走到桌边坐下:“容我提醒一句堂主……根据璃月的《劳动保护法》,每满十年工龄,劳动者都至少按1.25倍至1.5倍原始工资提升薪资。” 司露配合得掐指一算,幸灾乐祸道:“这么一算,钟离的欠款都抵不上每代堂主需要给他涨得工资诶。” 胡桃大手一挥:“这不是问题,每过九年零十一个月,我们的客卿先生都会以‘ 左脚踏入往生堂正门’的理由而被开除一次。” 司露:“……该说不愧是钟离的上司吗。” 大家都是狗,怎么就你这么秀。 钟离老神在在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七星不会和公然违反璃月律法的机构合作,堂主可要考虑清楚。” 司露“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她倒是不奇怪钟离猜出来这次把他叫来的原因——毕竟胡桃的性子摆在那里,以钟离对自家堂主的了解,不难猜出这次是叫他来干什么的。 胡桃也很淡定:“没关系,全璃月找不到一个比你这老古董更了解那些七零八落的规矩的人,我对你有信心。” 司露正默默喝茶看着这名义上的上司和下属打嘴炮,突然便传来了系统的提示。 【系统提示: 团队主线任务十三“与三眼五显仙人建立关系”已完成……请查收。】 司露愣了一下,拉开系统面板,《相亲相爱的一师门》群里,几个仙人都已经就位。 看来这“网友关系”判定成功了? 她刚想在群里发些欢迎词,下一个系统提示便接连而至。 【系统提示: 团队主线任务十四已开启。 任务目标:帮助璃月往生堂完成送仙典仪的前期准备工作。】 司露发送消息的手顿住。 ——好吧,是个意料之中的任务,完成任务的契机也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头,看向面前还在商讨的钟离和胡桃,友好一笑:“钟离先生需要帮忙吗?” 钟离将目光转向她,顿了顿,“虽然送仙典仪确实也需要人手,但是司露小姐,大概抽不出时间了。” 司露不明所以:“……啊?” 她之后有什么事要办吗?她怎么不知道? 就在此时,新月轩的大门被再度敲响。 不似熟门熟路的钟离径直走入,门口的来人似乎和新月轩的门童十分生疏,短暂地交谈后,还是决定站在了门口。 不一会儿,柔美的声音带着些磕绊地在门后高声响起:“在下璃月七星的使者,月海亭的秘书,留云借风真君之徒,甘雨。请问……司露小姐在吗?” 第105章 司露愣了一下,思考了一秒甘雨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找自己。 按照游戏里的剧情,旅行者是在帮助钟离准备完送仙典仪的前期工作后,才被璃月七星找上门的。 那甘雨为什么会现在来找自己?明明送仙典仪都还没敲定。 她看了一眼桌对面的钟离——虽然她知道游戏剧情里甘雨根本没认出钟离,但出于谨慎起见,她还是走出了门,在门外见了甘雨。 “我就是司露,甘雨小姐,你好。” 甘雨看到了推门而出的司露,目中神色怔了一下:“……你是人类?” 司露也愣了,目光下意识瞥过甘雨头上的麒麟角:这问题着实没什么道理,她从来就是人类啊? “……对,我是人类。” 甘雨微微捂住嘴唇,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目光也闪烁两分,赶忙摆摆手。 “抱歉抱歉……之前菩慧昙鸾仙人和师父说起自己收的徒弟时,我正好回去看望师父……” 司露皱眉:“他和留云……真君说我不是人类吗?” 甘雨想了想,将回忆中的那一幕复述了出来。 “师父问他新收的徒弟是个什么样的人,菩慧昙鸾真君说……‘不能算是个人’。” 司露:……很好,木鱼回去就等着看洞门口光秃秃的竹林吧。 甘雨清了清嗓子:“咳嗯,闲话到此为止……我今天是代表璃月七星的天权星凝光小姐,向司露小姐递上正式的拜帖,希望司露小姐可以上群玉阁一聚。” 说着,将手中这份鎏金的请帖递给了司露。 司露接过这份通体昭显着“贵气”二字的请帖,微微挑眉,“……我知道了,多谢……甘雨师姐。” 甘雨摇了摇头:“不用唤我师姐,此前报上名号是为了让你知晓我同为仙人弟子,以免司露小姐有所顾虑……我在人间的身份是璃月七星的秘书,唤我甘雨便好。” 司露对甘雨的坦诚有些惊讶,随即一笑:“好的,甘雨小姐。”她晃了晃手中的请帖,“这份请帖我收下了,请转告凝光小姐,我将准时赴约。” 甘雨点点头:“那么,我便告辞了。” 司露目送着甘雨离开,回到了新月轩中,钟离和胡桃已经在商量送仙典仪的细节了。 她坐回自己的座位,看向对面的钟离:“你早就知道七星会想要见我?” 他之前就说了,自己接下来怕是没时间和他一起准备送仙典仪。 钟离不置可否:“确实由此推测……而且,并非七星,而是凝光一人。” 司露在他的示意下翻开了请帖,落款处的印章只镌了凝光个人的名字,而并非天权星的印章。 钟离连这个都猜到了。 他迎着司露疑惑的目光,缓缓解释道:“……我们如今的天权星大人,在成为七星之首之前,一向以商人的身份为人所知。” 司露咂摸了一下他的话,“所以,这回邀请我的是商人凝光,而非七星之首?……但是,为什么?如果是作为七星之首的天权星,邀请一名仙人弟子上群玉阁详谈还有几分道理。撇开这层身份,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旅行者罢了。” 胡桃“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你这点倒是和我们的客卿先生像极了——略知一二的闲人,普普通通的旅者,绝配。”说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钟离也深深看了她一眼:“自然是你身上有商业价值。” 这话说得有些吓人,不知道还以为七星是搞人|口|买|卖的。 司露想了想,“我当然是要去赴会的……只是,如果往生堂的送仙典仪还是缺人手的话,你们可以找闲花老板帮忙。” 反正 系统给的任务只是让他们帮忙准备送仙典仪,这个任务看上去没什么文字游戏,任意一个群友出马应该都能完成。 她不行的话,让和往生堂十分熟识的花花上,也可以。 钟离沉思了一下:“……先不急。” 司露有点急,她更想在自己上群玉阁前把这件事敲定,于是擅自道:“具体开支,也可以由新月轩帮忙支出。” “成交!”胡桃赶在钟离开口前一口答应。 司露满意地笑了起来,告辞了两人,准备往群玉阁去。 [群聊]司露: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以后把这个句式列为群内屏蔽词吧,我现在看到这句话就头疼。 [群聊]司露:正好是和你有关的。坏消息是我要上一趟群玉阁,送仙典仪不能跟着准备了,好消息是我给胡桃和钟离推荐了花花。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没了?这不符合你的风格啊? 一般来说司露都用处这句式了,难道不该给点什么爆|炸式的信息吗? [群聊]司露:哦,还有个坏消息,我说你们送仙典仪的开销可以找新月轩报销。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 花花沉默了两秒,不知道是不是在骂人。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没关系,你不是新月轩的正式员工,你的保证不算数。 那这就不在司露的管辖范围里了,让花花和往生堂扯皮去。 司露来到了玉京台,将写在请贴上的入门暗号与群玉阁的接引人说出,对方的身后有碧绿色的翠石阶梯浮起。 “凝光小姐正在等您。” 司露向他道谢,而后通过那枚阶梯传送至了群玉阁。 对于这座如日月般高悬于璃月空中的阁楼,司露不止一次地看到过,无论是当初在游戏外听说它,还是如今在“现实里”听人提起,谈起群玉阁,所有人都只有“恢弘”两字来描述。 如今真正踏上这座以“玉”为名的阁楼,司露终于切身实际地体会了这处“恢弘”。 她上群玉阁时恰巧是傍晚的时光,远山黛落,璃月的群山与海港都被镀上了一层落日熔金的色彩,却不掩半丝这座人工“金阁”的辉煌。 “是司露小姐吗?请随我来。” 司露不认识在门口候着她的人,但看通身气度,必不只是寻常的侍女。 她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精神道了谢,打消了本想向引路人探听一些消息的念头,目不斜视地跟着这位女官一路进了正厅,穿过层叠的阶梯,来到了群玉阁的会客厅。 “凝光大人,司露小姐来了。” 门内响起一幅雍容的嗓音:“请进。” 会客厅中的布置倒是出乎意料地朴素——当然,是相对于整座由摩拉堆起来的群玉阁而言。 金色旗袍的年轻女人坐在书桌之后,听到她的脚步声后,将手中的卷宗合上,看着她的神色,似在辨别她心中所想,而后微微一笑。 “司露小姐是在疑惑,为何明明该是整座群玉阁中最为核心的议会厅,却看上去最为简陋?” 并非是冷冰冰的例行问候,这般老友似的开场问候,显然是想同她拉近几分距离。 司露于是也跟着一笑:“如果连桌上的镇纸都是一方数十万摩拉的装修布置都算简陋的话……怕是整个提瓦特都没有‘奢侈’的东西了。” 凝光的眼中划过一抹意外:“这方明心华彩镇金石的镇纸,不算是整张书桌上最名贵的东西,却是我花费了最多功夫淘来的珍品——取自如今已不再出矿的黑岩厂最底层的镇金古矿,配以层岩巨渊地下深处的丹砂制成……司露小姐好眼光 。” 又是层岩巨渊又是黑岩厂,都是如今璃月已封锁起来的地界,看来确实耗费不少功夫。 但司露作为一个只是套了个璃月马甲的虚假璃月人,显然没有这种好眼光。 她只是正好在钟离往生堂的房间里看到过同款镇纸,当初胡桃堂主痛如割肉般的语气实在让她记忆犹新。 ——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帮自己装了个x呢,钟离先生。 司露配合地、高深莫测地一笑,“凝光小姐过奖了。” 在凝光的示意下,她在次座落了座,也是唯一一个在侧边的茶几上留了茶水的座位。 司露瞥了一眼那从未用过的、冒着滚滚热气的茶,突然微微叹了口气。 这便又引来凝光好奇的侧目:“……你在叹气?” 司露点头,换上了一副有些头疼的神色:“是的,因为我怕麻烦。” 凝光对她的话产生了两分兴趣:“怎么说?” “凝光小姐以商人而非七星的身份,单独对我下了请帖,又在来之前打听了我的喜好,备上了我喜爱的茶水——璃月翘英庄的雨前沉玉虽在常人眼中千金难买,但在凝光小姐这里,用来招待客人却显得有些不适合了,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这是按照我的喜好来布置的。” 她将茶几上的茶杯推得远了些,没有拿起来,转而继续道:“引我前来的是得凝光小姐信任的贴身女官,却只是将我引至了门口。茶叶是新泡好的,说明是她提前安排妥了一切,但就是这样的心腹都没有被您允许站在房内旁听接下来的谈话——想必凝光小姐找到我的原因,一定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 她幽幽再叹一声,“而我这人,最怕麻烦。” 凝光斜斜地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唇角一挑,雍容又有些懒散的笑容看得连司露这个女生都觉得心神一荡。 “是吗?听到司露小姐说‘最怕麻烦’这句话,可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司露没有接话,等着凝光解释这句话的由来。 “毕竟是愿意以璃月仙人弟子的身份与愚人众执行官做交易的性子,我本想着,司露小姐该是个最不怕麻烦的商人才是。” 司露微微垂眸,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她笑了笑,“麻烦的并不是交易本身,而是与凝光小姐这样的商人谈交易。” 凝光微微一顿,“你觉得……我是为了一桩交易而来?” 话至此处,司露便不再和她打哑谜:“准确来说,凝光小姐是为了这个而来。” 她从背包中掏出木鱼的龟壳,放到了茶几上。 简陋又寡淡的龟壳与四周金碧辉煌的装饰着实不搭,但凝光的目光已经被吸引了过去。 “既然坐在我面前的是商人而非七星,那便开个价吧。” 她不奇怪在凝光知道她这个“聊天系统”后会找上门,她只是没想到,对方的消息竟灵通至此。 从她第一次在北国银行的会议室里拿出这东西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过去几个小时,消息居然已经传上了群玉阁,并且凝光迅速地查证了真实性,找上了她。 凝光也不奇怪司露一语道出自己的目的,她只是勾了勾唇,“在此之前,我有些好奇。” “什么?” “至冬的愚人众所支付的价格是百无禁忌箓,那蒙德的迪卢克老爷……开的是什么价?” 果然是通过晨曦酒庄的那支商队吗? ——司露和达达利亚在北国银行的交易不知如何被凝光知晓,她试图查证这东西的真实性,正巧司露将一袋龟壳交给了晨曦酒庄的商队带回蒙德,便给她找到了查证的机会。 司露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迪卢克老爷的价格,或许不适合凝光小姐。” “哦?”凝光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声都柔了两分,“我以为司露小姐和我是一样的人——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什么‘适不适合’,只有‘值不值得’。” “……既然凝光小姐执意如此,那我便如实相告。” 司露眨眨眼,“他以身相许了。” 凝光:…… 见凝光一时愣在那里,司露继续道:“哦对了,不止他自己,还有他的弟弟。” 她看着凝光眼中复杂的神色,笑道:“现在,凝光小姐还觉得这个价格‘合适’……或者说,‘值得’吗?” 第106章 其实司露心里门清,自己和迪卢克还有凯亚并不是自己刚刚形容的关系。 但真要解释起来实在太麻烦了,而且她和达达利亚的交易摆在明面上,但和迪卢克他们的关系就需要追溯到很久以前,她没兴趣和对方讲那么长一个故事。 再者……这话其实也不算没有道理。 毕竟在司露的心里,如果不是有“刷好感”这一层关系,她也确实不会直接将龟壳白送给晨曦酒庄和骑士团——最多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打个折? 但对面的凝光不知道,她甚至已经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 烟斗在她手中转了一圈,她沉思道:“……听说司露小姐,在璃月除了执行官公子以外,唯一比较亲近的一名男性,是往生堂的一位客卿先生?” 司露愣了愣,心中突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凝光小姐想说什么?” 凝光突然一笑:“如果当真只用美色便能换得司露小姐手上这‘聊天系统’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璃月港的所有成年男性,任君挑选。” 司露:?你们七星当真是搞人|口|买|卖的吗? 她深吸一口气:“我不喜欢强|迫别人。” 凝光勾了勾唇:“怎么算是强|迫呢?当利益的诱惑足够强的时候,就只剩‘心甘情愿’了——如果司露小姐顾虑的是这个的话,那我可以向你多保证一点,他们来到你面前的时候,绝不会有半分‘不情愿’。” ……这还能强买强卖的? 司露本想口胡两句打乱对方的谈判节奏,没想到话题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她笑了一声:“不,凝光小姐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是说,比起送上门来的,我更喜欢亲自征服攫取。” 说着,为了防止凝光真的给她打包两个男人送上门,她飞快地截了话头:“美色一说到此为止,我们来聊聊正经的交易。” 凝光长眉一挑,指尖的烟斗在桌上轻轻一搁,“哦?那便请司露小姐开个价吧。” “比起我先开价……我更想先听凝光小姐说说,您想将这个东西用在什么方面?” 凝光向后一靠,笑道:“司露小姐在与愚人众交易的时候,问过他们用这系统做什么吗?” “不不,凝光小姐又误会了,我会询问您的用途并非是打听机密的意思,而是可以更好地向您客化定制其中的功能,再根据您的需要,给您制作个性化的功能。” 一个合格的推销员,自然需要精准地踩中客户的需求痛点。 凝光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否是在措辞,但司露已经站了起来,大大方方地将手中的龟壳放到了凝光面前的桌上,附带多拿了一个出来,一起推了过去。 “这是?”凝光挑眉。 “试用品,”司露笑道,“这两枚龟壳仅开启了一部分的权限,算是试用版本,您可以先行体验一下,并且接触一下这个系统,从而更好地阐述自己的需求。” 凝光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枚龟壳,金色的甲套拂过龟壳表面,擦出一声细微的摩擦声,“价格呢?” 对于凝光这种万事都是交易,从不多废话的性格,司露其实很受用,她便也很爽快:“送仙典仪的事宜,希望七星可以优先考虑交给往生堂承办。” 凝光缓缓抬眼看她:“……往生堂是璃月最适合办此事的葬仪馆,就算没有司露小姐这句话,这桩事也称得上是板上钉钉,如今你却提了出来……看样子是想要我在往生堂面前提一句了。” 司露感叹于凝光的通透:“我真是太喜欢和凝光小姐这样的聪明人聊天了。” 哪怕不知道往生堂在璃月的口碑,从系统剧情里司露也知道,往生堂早晚要承包 送仙典仪。 她现在提出这个条件,不过是想凝光在往生堂——或者说,在胡桃和钟离面前美言两句罢了。 倒不是让他们承她多大的情,而是让他们多少给个面子,采取她提出的“花花帮忙准备”这个方案。 不然到时候费了多大劲,花花插不进送仙典仪的准备,可就麻烦了。 而且对于凝光而言,这也是最适合的一项“支出”——她可没忘了对方是以“商人”而非“七星”的身份邀请她的,如果她提出对方以“七星”的身份为自己做什么,难免有些不识抬举,但她这个要求却并没有干扰凝光身为七星的决定,只是小小的一句话罢了,想必对方不会拒绝。 无关痛痒的一句话,换两枚试用品,很划算。 凝光大概也是这么想,于是没有拒绝,已经摆弄上了龟壳。 司露适时打断她:“我的房间与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吗?” 凝光手指一顿:“司露小姐打算留下过夜?” 司露笑了笑:“不是我打算留下过夜,是凝光小姐打算留下我过夜。” 她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终于拿起了那杯从头到尾都没碰过的茶:“纵使只是试用品,为了确保你们实验的‘私信’内容不会从我这里泄露出去,在一切敲定前,你也不会放我下群玉阁。” 她放下了茶杯,看向她,“当然,出于商业道德我还是会多解释一句,哪怕是作为‘管理员’的身份,我也无权查看系统中其他并非发向我的私信,以及我没有参与其中的群聊——所以聊天信息的隐蔽性,凝光小姐不必多虑。” 话至此处,她自己先笑了,“不过,我也知道现在我的这句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打消不了您的顾虑。” 凝光不置可否,但显然也对司露的直来直往很有好感,“我想有一点我和司露小姐是相同的——我也喜欢和聪明人聊天。” 于是她也不再拐弯抹角:“司露小姐将会接受群玉阁的最高宾客礼待,我的贴身秘书百闻会负责这一切,如有需求,可以随时告知于她。不出明晚,我们便可进行正式谈判。” 司露对此也很满意:“那我便不客气了,想要正式与我交易的话,欢迎随时私聊我,或在群中寻我。” 这两枚龟壳开启的系统权限里,她只设置了互相私聊,私聊司露本人,和组成包括她在内的三人群的选项——算是比较全面的体验版内容了。 司露跟着适时进门的百闻离开,凝光将手中的龟壳放到了桌子上,淡声开口:“出来吧。” 墙角的书柜挪开了一人宽的距离,隐蔽的密室中,走出了一个蓝色劲装的短发女子。 夜兰把玩着手中的骰子,缓缓走到了凝光的桌边,随手拿起了第二枚龟壳。 趁着她研究系统面板时,凝光重新靠向了身后的椅背,状似不经意问道:“这位司露小姐,你觉得可还合适?” 夜兰眼也没抬,言语间颇有几分冷淡的笃信:“你已经有答案了。” 凝光笑了笑,将手中烟斗送至唇边抿了一口,烟雾缭绕间,笑声都有些模糊。 夜兰摆弄完了系统,终于舍得抬了抬眼:“请仙典仪出了那样的差错,我以为层岩巨渊的事你会暂停延后。” “怎么会?”凝光有些失笑,“如今的璃月,早已不是千年前缺了谁便无法安身立命的时代了。从我们这一代七星起,岩王帝君本人放权的意图已经几乎摆在了明面上——不然你以为,刻晴那样的性格,是如何在一众老古董中排除万难,年纪轻轻坐上玉衡之位的?” 夜兰怔了怔:“你是说帝君他……” “谁知道呢?”凝光不甚在意,“到底是知了天命,还是蓄意而为,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站起身,慢慢 踱至窗边,夜色笼罩的璃月港就在脚下,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那是属于人类的尘世烟火气。 “帝君从很久前就已经用行动告诉了我们——人治的时代,终会到来。” 夜兰复又垂眸,“那是你这样站在光里的大人物要考虑的事,而我……”她伸手扬了扬这枚龟壳,“……只需要这个。” 凝光再度笑了笑,“这位司露小姐,倒像是上天在这个关头送来的最佳破局者——身为人类,在人间长大,甚至以旅行者的身份便览诸国,却还能被仙人收为弟子……” 她摇了摇头,将未尽之言吞入口中,转而问道:“先不说这个了,前日孤云阁下方海面传来的异样震动,可有了眉目?” 夜兰取出一份文件:“刚刚收到的答复,来自你那位海上的好友——我亲自去取的。” 凝光接过纸张细细读着,夜兰从旁解释:“确实并非寻常的海陆震动,季节与时日都不对,但调查下来不像是人为,更像是……海底深处传来的震动。” 凝光收起文件,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看着正准备告辞的夜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去安排一下那位司露小姐的招待。” 夜兰顿住脚步,疑惑道:“你不是安排了百闻?”看着凝光的笑容,她突然意识到了对方的意思,“……要几个?我亲自送去?” 凝光沉思了一会儿:“唔……先安排两个吧?” 于是,三个小时后,吃完了晚饭,也在群玉阁各处散步参观消食后的司露回到自己的客房,正想拉开消息面板看看群友们的进度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 她以为是刚刚说着“给您准备夜宵”的百闻,便没有回头,但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百闻的声音,便回了头。 一个蓝色衣服的短发女子站在门口,飒爽干练的模样与周遭金碧辉煌的装饰有些格格不入。 “司露小姐,晚上好。” 司露愣了愣,起身走向门口,“晚上好,你是……?” 那蓝衣女子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微微让开身,将身后跟着的两个身影露了出来。 “这两位是应凝光大人的嘱咐,特意来服侍司露小姐的……夜宵。” 皆是高瘦身材的璃月成年男子,颇算得上“玉树临风”的姿容外表,却让司露仿佛被雷劈般愣怔当场。 那蓝衣女子却仿佛看热闹不嫌事大般,勾了勾唇:“司露小姐看看想留下哪个?又或者……一起收了?” 司露:………………你们群玉阁的“夜宵”,都这么硬核的吗? 如钟离所料,送仙典仪的事没有任何曲折地落在了往生堂的头上,他们的胡堂主来安排准备事宜的时候,多提了一句带上新月轩的闲老板。 钟离想了想:“……若此事是七星承办,那费用可向他们报销。” 言下之意是不用再新月轩垫付了。 胡桃瞪了他一眼:“让你带你就带,记得不要坑人家……那可是你将来的亲家人。” 钟离:? 钟离一下子没明白她的意思,但反正他也已经习惯了胡桃的跳脱,选择性忽略了对方的话后,便带着闲花老板出门准备送仙典仪的用品。 一路而来还算顺利,只是在不卜庐七七小朋友那里碰了壁。 椰羊…… 哪怕以钟离的博闻广识,也不知道原来璃月还有这样一种仙兽吗? 但与游戏剧情需要亲自出马找椰羊不同的,他们现在拥有了一项高科技。 【群聊:相亲相爱的一师门】 [群聊]钟离:你们可知近年璃月野外,新出没一种仙兽,名为“椰羊”的? [群聊]菩慧昙鸾:?什么玩意儿?!你被凝光送了两个男宠来暖床!??? 群聊中寂静了一瞬,随即便看到一条系统提示。 [系统]菩慧昙鸾撤回了一条信息。 [群聊]菩慧昙鸾:……咳,错屏了,你们继续,不要管我。 钟离:…… 他很确信,他刚刚没看错。 关键词:凝光、男宠、暖床。 扩写:在凝光的群玉阁上,被送了两个男宠,来暖床。 关键词匹配成功。 于是就在司露头疼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夜宵”时,系统里传来了让她两眼一黑的私聊。 [私聊]钟离:……注意安全。 司露:? 第107章 司露短暂地思考了一秒这句“注意安全”是什么意思。 按理来说她此刻身在凝光的群玉阁上,不该会面对“生命危险”才是——就算是她知道之后群玉阁要砸了镇压魔神,也不该是现在有危险啊? 所以……钟离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正巧,木鱼的私聊接踵而至。 [私聊]电子木鱼:提醒你一句,刚刚我不小心把发给我们群的消息发到了仙人群里,现在大家都知道你被凝光塞了两个男宠了。 司露:? [私聊]司露:你提头来见吧。 司露干脆地屏蔽了这智障。 但在思考自己全方位社死后该怎么办之前,她想到了刚刚钟离那句话。 钟离是因为得知了这个消息,才给她发送这句话的? 再结合他的“注意安全”并不是对自己的说的…… 司露悟了。 [私聊]司露:我知道,他们只是两个凡人,我有分寸,会轻点的。 ——他一定是怕她拿他们出气,下手太重把凡人不小心给打死了! 真是仁爱为民的岩王帝君啊……司露这么感慨着。 她叹了口气,把手中菜菜睡着的摇篮放到了桌上——这两日来菜菜睡得时间是越来越长了。 然后回头,看向了正殿中央站着的两位……夜宵君。 “……别站着了,坐吧,你们叫什么名字?” 人是凝光送来的,就算要退也得过会儿再退,不然直接把人家送的侍者当场退回,看着怎么都像在打脸。 夜宵君·左适应良好,温润如玉的脸上扬起一抹清浅的笑:“今夜我们没有名字……全由司露小姐命名。” 司露:…… 她有些不忍直视地捂住眼睛,这让旁边的夜宵君·右有些好奇:“司露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夜宵君·左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好这位贵客喜爱美色呢?为什么看到自己最能打的招牌笑容后露出这种不忍卒读的表情? 司露深吸一口气:“……不,只是你这个笑让我想起了远在大洋彼岸的某位水系男子。” 夜宵君·左露出一分了然的表情,随即缓缓靠近司露:“原是被海域隔开的有情人,若是我的模样能替司露小姐暂缓相思之苦……倒也是这张脸的福气。” 说得那叫一个善解人意、拳拳之心。 司露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离这位福气远了点,然后飞速道,“你误会了,我是想说,想到他我就会想到他拿魔神口水泡的奶茶的口感……有点不想吃夜宵了。” 两人:…… 司露无视了两人僵在脸上的表情,拿起身旁的毯子给菜菜裹了裹,漫不经心地问道。 “既然凝光派你们两人来,想必是各有长处了,说来听听?” 夜宵君·左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崩裂的表情,缓缓道:“大人们都说,我有一幅好嗓子。” ……确实是副好嗓音,宛转悠扬、如咏春鸣,却又不显刻意的媚色,只余如沐春风之感。 但凡是个知情识趣的“贵客”来,都该真心实意地夸一句。 但可惜来的是司露。 “哦。”她点了点头,转向了另一人,“你呢?” 普普通通的一眼,居然在这样的境遇下,看的对方心中一寒。 他清了清嗓子,“……我,手艺尚且过得去。”说着像是欲盖弥彰般,加了一句,“……按摩的手艺。” 司露微微一顿,眼波流转间,笑容漫上了唇边:“既然你们来都来了,又都身怀绝技,自然是要人尽其才得好。” 与此同时,玉京台下的不卜庐中,钟离看着那条私聊,久久无法言语。 [私聊]司露:我知道,他们只是两个凡人,我有分寸,会轻点的。 ……这么虎狼的吗? 钟离思考了片刻——以普遍理性而论,她是木瑜的徒弟,便也是自己门下的弟子。 虽然……对方已经是个可以为自己的一切负责的成年人了,但是…… 作为一名长辈,偶尔地关心一下,也是很合理的。 但毕竟他们的辈分之间还隔着一个直属师父,钟离想了想,先给木鱼去了一条私信。 [私聊]钟离:你的徒弟…… 信息聊天不像面对面说话,不存在什么话至一半卡壳的可能,他没将话说完,单纯只是觉得对方应该能懂他想说什么罢了。 毕竟老派璃月人讲究含蓄。 但那边的木鱼正一边为自己可能面对的报复而瑟瑟发抖,一边唾骂那个重色轻友的老六屏蔽了自己。 [私聊]菩慧昙鸾:她屏蔽我了。 但再认真反思一下,木鱼又觉得老六能做出这事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私聊]菩慧昙鸾:……倒是可以理解。 毕竟自己的错屏让她社死当场。 钟离:…… 作为一名师父,木瑜看上去有些过于心大了。 ——虽然这可能秉承了自己对他们也是“放养”的风格。 但此时此刻这处理方式,却让钟离觉得有些不妥了。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旁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司露。 “……这永生香的价格便……钟离先生?钟离先生?……钟离?” 他回神,不卜庐的白术大夫已经回到了店里,也帮忙解决了“椰羊”的乌龙,他和闲花已经聊起了永生香的价格。 钟离想了想:“便按市价再加两成……找七星报销。” “加两成?”闲花愣了一下,“那就是……额多少来着?” 旁边的白术笑眯眯道:“三百六十万摩拉。” 闲花挠了挠头:“……反正不是我出钱,但……为什么要加两成?” 她知道钟离买东西从不看价格,对方说多少就是多少——但不知道原来这位散财童子居然还有反过来帮着店主加价的爱好? 钟离开口间十分顺理成章的语调:“按照市场上的规矩,官方采购的东西都是成色至佳的上品,而对于永生香此等有价无市的珍品,多加两成价格,自是应该的。” 白术在旁边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客卿先生是明白人。” 闲花:……不太明白,但没关系,反正不是她出钱。 于是她以高于市价两成的价格拿到了永生香,跟着钟离慢慢往台阶下走去,边有些分神地想——所有货物都准备完毕了,还没见系统跳出任务完成的提示,难道要顺便帮他们把场地也布置了吗? “闲老板。”旁边的钟离突然开口。 闲花下意识应道:“嗯?” “司露小姐,身体如何?” 闲花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下意识道:“额……还行?” 她吞下那句“力拔山兮气盖世”,想了想,毕竟对方是司露的攻略对象,要不给她塑造个弱柳扶风的人设? “……就是可能有的时候,如果休息不好,会比较虚弱?”她斟酌着补充道。 也不算说谎,熬夜虚弱嘛,是人都会。 旁边的钟离顿了脚步,仿佛在思考什么。 “……钟离先生?” 闲花一头雾水,看着钟离转了身,折返回了不卜庐。 “两位还有何事?” 看 着两位财神爷又进了门,白术脸上又挂起了笑容。 钟离沉吟道:“可有补肾益气的方子?” 闲花:……? 钟离提着不卜庐出品的药包回往生堂时,胡桃居然还坐在正堂中没休息。 他走上前去,见胡桃正摊着一张地图在灯下细看,不时还“嗯嗯”两声,不知在想什么。 “堂主还未就寝?” 胡桃摆摆手:“我在看咱往生堂的装修图呢……唔,要不在北边新辟个大院子?” 钟离有些奇怪:“为何大兴土木?” 胡桃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嫌弃道:“到时候司露小姐住了进来,难道要让她挤在你那个逼仄的小院子里吗?” 钟离:“……她何时要住进来了?” 胡桃一看就知道这老爷子的脑筋又没转过弯来,也不多言,只是摆摆手道:“没事,这事交给我,我来处理,你先去……咦,你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送仙典仪布置的用品都直接送往了玉京台的场地上,没理由带回往生堂。 钟离瞥了一眼手上提着的药包,只冒出来两个字:“……药材。” 胡桃惊了:“你生病了?……不对,你生病也能……吃药吗?” 钟离摇摇头:“给别人的。” 胡桃更觉得莫名其妙了:“给别人抓的药材你带回来干什么?给人送去啊!” 钟离捏着药包的指尖微微一顿——似乎有什么拧巴浮沉了一晚的纠结,散在了这一句话中。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堂主说的是。”说着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 “群玉阁。” 胡桃:? 带着往生堂举办送仙典仪后得到的口令登上了群玉阁后,钟离又和笑眯眯的天权星你来我往扯了半小时话题,终于拿出了药包,坚称一定要“亲自送到”。 凝光笑得看上去有些开心,钟离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 “劳钟离先生跑一趟,如果是司露小姐的常用药物的话,交给我们就好,我们一定妥善熬制……” 钟离微微皱眉,刚想开口,就见对方笑得更开心了。 “——我本想这么说,但看钟离先生的意思,是要亲自送到司露小姐手上了。” 钟离长眉舒展,轻轻颔首。 凝光扬声唤进了百闻:“带这位钟离先生去司露小姐的住处。” 百闻难得地愣了一下,看了看凝光,又看了看钟离,有些犹豫道:“……现在?……怕是……不太方便。” 钟离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凝光没有半丝意外,只是笑容更加灿烂:“哦?看来司露小姐与那两位侍者相处得正愉快?” 百闻想了想,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一个勉强合适的形容,有些艰难地开口:“……其乐融融。” 金色的长甲在扶手上轻点两下,凝光眼风扫过钟离,见他没有半点改主意的意思,便笑了笑。 “这位钟离先生是来给司露小姐送药的,你只管将他带去。” 百闻在凝光身边伴随多年,一下便听出了对方的意思——只管将他带去,至于他到了门口听见什么看见什么、还想不想进去、又或者进不进得去……就和你没关系了。 她当即松了口气,点点头道:“钟离先生请随我来。” 百闻是个惯会举一反三的聪明人,她从善如流地将钟离带到了司露的院落中,但刚刚踏进院门,离房门还有数尺远时便止了步伐,半步不肯往前走了。 “此处便是司露小姐客居之处,钟离先生自便。” 说着也不见她走得多快,但一溜烟人就不见了 。 钟离看了看前方映着灯火光影的正门,又看了看手上的药包,似乎踌躇了一下,但还是提步踏进了院门。 他耳力不错,离房门还有几步之遥时便已听到了房中传来的笑声。 ……虽然与意象之中的娇笑似乎相去甚远,但倒也符合刚刚那名秘书所说的“其乐融融”。 其乐融融。 钟离捏着药包,觉得刚刚应该给永生香加价五成的。 他伸手叩响了门扉。 屋内的笑声顿了一声,“进。” 她像是快活得甚至都没想起问一句门外是谁。 其乐融融。 钟离伸手推开门,地龙熏香的暖热香气扑面而来,疏解了夜间更深露重的寒意,颇有一片春景。 其乐……融融…… 座上半倚着靠垫的女子见到门口僵着的人影,长眉挑了挑,像是有些惊讶,“钟离先生?” 僵在门口的钟离终于看清了房间里的“春景”——更贴切地,是看清了那两个传说中被派来的男宠。 司露身旁的小桌子后坐了一个,长指如玉,莹润无匹,正细致温顺地在用那手艺极好的双手在……剥干果。 剥完后送往了正嗷嗷待哺的口里——当然,那“嗷嗷待哺的嘴巴”不是指司露,是指旁边正惬意地眯着眼的一条小白蛇。 副座上坐着另外一个,正捧着一本书在苦哈哈地念着,如琴似箫般的如玉声线本该读什么书都让人如沐春风——只除了他手上这本。 《十万个冷笑话》。 书封处还有一行小字:某知名不具须弥大风纪官出品,必属精品。 ——其乐、融融。 司露见钟离站在门口不动,便推了桌子旁边正在吃的干果,小白蛇菜菜“呲溜”一下滑下了桌子。 她走向门口的钟离:“怎么在门口站着?不进来吗?……对了,钟离先生连夜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钟离环顾了房内的“其乐融融”的“春色”一圈,又看了看旁边正一脸好奇地抬头看他的司露,又一次在她面前难得地卡了壳。 “我……感应到了不知名的魔神气息,前来查看。” 司露:? 第108章 “钟离先生,你觉得璃月港最好的说唱摇滚歌手是谁?” “辛焱?” “不,是白术大夫和我。因为我们都会绕「蛇」。” “……” “你觉得愚人众十一位执行官中谁的诗写得最好?” “……女士?——这位执行官出身在风与诗歌的国度。” “错,是公子达达利亚,因为写诗要「鸭」韵。” “……” “看钟离先生的表情,是不是很想让我闭嘴?” “……” “那钟离先生给我刷一套须弥的圣遗物吧。” “……哪套?” “饰金之梦。因为沉默「饰金」。” “……” 钟离是个很少会怀疑自己决定的人,但现在他真的难得地开始怀疑,自己这大半夜顶着寒风上群玉阁是为了什么? ——总之不是为了听司露在那里活学活用《十万个冷笑话》。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碟子上剥好的核桃仁塞了一枚进司露口中,截了她接下来的话头。 “……你不冷吗?” 司露被核桃仁呛了一下,不满地皱了眉,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吞了下去,然后问道,“钟离先生冷吗?” 她转头看向旁边一脸生无可恋地剥核桃的夜宵君,“去房间里拿一床毯子。” 说着目光扫过核桃君手上的碎屑:“……记得洗完手再去。” 核桃君:…… 相比之下,钟离就有显得有人性多了:“……不用了,不是这个冷。” 说着他看向核桃君:“核桃也别剥了,吃多了上火。” 核桃君登时用一种看再世父母的眼光看他,就见他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道:“……换杏仁吧,去火。” 核桃君:…… 那边的司露摆摆手,“没事,我吃得不多,都是给菜菜留的,核桃补脑,他脑子不好,多吃点。” 说着撇了撇嘴,“而且杏仁就算了……杏仁味总觉得听上去不太吉利。” 房内人数也有点危险——按照大部分现实里的侦探作品来看,她这在作死线蹦迪的最有可能横死当场,剩下三个嫌疑人三选一,然后一个小学生无意路过现场。 太可怕了,司露觉得要把这个可能性掐断在摇篮里。 钟离不明白她的顾虑,但既然司露不想吃的话,“那换白果吧。” 于是剥了一晚上核桃的核桃君荣升为白果君。 那边读了一晚上冷笑话的赛诺君——不是,冷笑话君倒是终于得以喘息,默默给自己倒了水润嗓子。 ……顺便再安抚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司露也见好就收,看向钟离:“所以钟离先生……到底是来干嘛的来着?” 钟离大晚上地不睡觉,刚刚忙完送仙典仪的前期准备工作,就连夜上了群玉阁,总不是赶来她这里听冷笑话的吧? 钟离端着茶杯,故作高深地重复道:“……我感应到了不知名的魔神气息……” 司露一副“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钟离先生,我不是菜菜,我不需要补脑。” ……所以你觉得这话我信吗? 钟离顿了顿,继续圆了下去:“以普遍理性而论,群玉阁底下的云来海中,确实遗留了不少当年魔神大战中的残渣……” 司露:“……除了一个被你……们岩王帝君封印的漩涡之魔神奥赛尔,这里还哪来的什么其他魔神?” 钟离喝了口茶,继续道:“封印在底下的只有奥赛尔,但云来海占地广阔,战略意义非凡,乃当年几场大战的交战之地 。除了奥赛尔以外,如今封印在轻策庄的螭、当年统御夜叉族的梦之魔神、还有许多别国误入璃月内海的魔神——比如稻妻的奥……” “是是是,真不愧是行走的璃月历史钟离先生。”司露叹了口气。 她拿起白果君剥好的白果扔进嘴里,边嚼边道,“但这些魔神里现在活着的也只剩一个奥赛尔了吧?真要是这里留下什么‘气息’的魔神,只有可能是他……” 司露这么想着,突然想起了之前群友们担心的问题——如果剧情线因为冰神不再抢夺神之心而改变,愚人众不再召唤魔神,那他们还怎么完成奥赛尔的任务? 难道这就是解法?——哪怕没有愚人众,奥赛尔的封印也会出现问题? 但是为什么呢?明明现在的剧情里没有半丝奥赛尔会破封的迹象,难道是系统强行修的bug? 她有些狐疑地看向钟离:“……所以,你真的感应到了莫名的气息才会上群玉阁的?” 钟离将手中的药包往身后藏藏好,大言不惭地点头:“嗯。” 司露:……好像也不能说不符合钟离的性格。 “……打扰一下两位。”正在旁边默默喝水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冷笑话君开了口,“但是如果确有此事的话,可否容许在下去禀报夜兰大人?” 见司露和钟离的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抖了抖,继续道:“……是这样,前日午后,云来海孤云阁附近确实出现了海底地震,这不是秘密,凝光大人也已经遣了夜兰大人调查此事。但哪怕是北斗船长,也只是调查出地震源于海底,而非人为。” 事实上,如果现在面对的是别人,他也不好意思说出“我先离开一趟去给上司禀报正事”这种话——毕竟他今晚被遣来这身份不合适。 但如果是面前这位贵客……他觉得对方也不会在意。 就见那位贵客默默沉思了一会儿,尔后道:“夜兰是谁?” 冷笑话君:“……刚刚带我们来的那位大人。” 司露:“哦我知道了,就是那位拉皮条……咳,不是,就是那位……服务十分周到的大人?” 冷笑话君默默点点头:“是的。” 司露还没回答,旁边的钟离已经插话道:“可是岩上茶室那位主人?” 冷笑话君还没说什么,司露已经惊了:“就是那个爱答不理的岩上茶室?”说着她看向那两位夜宵,“……但你们不是挺会‘服务’的吗?” 这话冷笑话君没法答,他只能叹了口气:“……两位既然连岩上茶室的幕后主人都知道,便是清楚我家主人的身份了。” 司露:我不知道啊,从头到尾都是钟离在说啊…… 她选择将话题转移回来:“我不阻拦你去向你主人禀报这件事,但是你先告诉我,关于那天的地震,你们都是查到什么了?” 冷笑话君苦了脸色:“贵客就莫要再为难我了,依您的身份,您直接问夜兰大人和凝光大人也能得到答案的。”就不要逼他这个下属来背泄露机密这个锅了。 司露稀奇道:“我什么时候为难你了?” 两位夜宵:…… 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为难,但从另一种意义上,那可太为难了。 司露见他们面露难色,便也十分好心地摆摆手:“那别的不说,你们说说平日里这种海中地震常见吗?” 她想知道究竟是因为最近系统为了修复剧情搞的鬼,还是璃月天生自带的海啸debuff。 白果君想了想,答道:“海域皆有潮涨潮落,虽不温和,但至少可以根据气候与一些风向预测一二,七星之中也有专门的大人负责此块——但近日来的连发海底地震,都是无序且无法预测对的。” “近日来连发 ?”司露皱了眉,“这地震还不止一次?” “光是这一个月中,大约就发了三次,第一次与第二次相隔的时间很长,但第二第三次,却是这几日接连发生的。” 按照这两人所说,司露倒推了一下,璃月这里第一次海底地震的时候,群友们还在做蒙德的任务,还卡在“召唤特瓦林”的那个白天,哪怕是系统,大概也无法预测他们后续的璃月任务会跑这么偏。 而第二次的时间点,司露掐指一算,正好是自己掉到稻妻的那天。 ……难道是木鱼驮着自己穿过雷电将军在海上设置的雷暴结界,引发了什么连锁后果? 又或者……是木鱼的技能引发的后果? 她把这事记下,想着等会儿解除屏蔽去问木鱼。 “那第三次呢?”司露问道。 “第三次就是前日,午后时分。” 前日午后时分……她还真不知道璃月发生了什么,那时候她已经拉着钟离穿走了。 司露边想着边往嘴里扔白果,吃了几个以后又被钟离握住了手腕。 “白果性毒,多食无益。” 司露撇了撇嘴:“刚刚明明是你让我吃白果的。” 她将手中的白果扔回盘子里,拍了拍手,朝着小桌旁给两人剥白果的那位夜宵君道:“行了,那你先去禀报你们的主人吧。” 白果君愣了愣:“我一个人?” 冷笑话君也很费解:……这贵客看上去也不是很需要旁人的美色的样子,留他下来干嘛?的这位正宫先生秀恩爱么? 司露也愣了:“当然啊,他书还没念完呢。” 她指了指那本《十万个冷笑话》。 冷笑话君:…… 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时候还需要有人念冷笑话当背景音的吗?……我也是你们某些癖好的一环是吗? 钟离也扶了扶额:“冷笑话就不必了。” 说着也没等司露同意,直接上前抽走了他手里的《十万个冷笑话》,还没等他来得及高兴,又一本童话书被塞进了手里。 《野猪公主》 “念本童话吧,助眠。” 冷笑话君:……你确定这本细思恐极的□□是助眠用的吗? 在同伴爱莫能助的眼神下,他打开了《野猪公主》开始念书,本以为这种充满着神展开和暗黑题材的童话会越念越精神,结果座上的那位贵客居然歪着头眼皮打起了架。 ……不是很懂大佬的助眠需求。 “不去床上睡吗?”钟离看着司露困得一点一点地耷拉着脑袋,轻声问道。 “……再等等,没准凝光已经试用完毕准备马上签合约了。” 司露嘟囔了两句,换了个方向歪头。 半梦半醒间,她其实还在思考关于云来海底下地震的事。 按照他们已知的剧情,再加上钟离说的“魔神的气息”——不管是不是借口吧——她已经可以肯定泰半,那多半和奥赛尔的封印有关。 她本想问问钟离当初他是怎么封印的,封印有什么缺陷,但眼下还有外人在场,也不方便开口。 而且看上去,钟离也不知道这三次地震的成因。 第一次的时候他们远在蒙德,第二次的时候她跑到了稻妻,第三次她又在渊下宫……这和群友们的活动规律看上去也没有太大关系。 就算抛开第一次地震——毕竟时间已经有些久了,没准都不是同一种成因,后两次地震也不是群友们搞了什么大动作……吧? 闭目朦胧间,身上似乎有温暖的毯子轻轻落下,司露却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惊醒。 “卧槽!” 这把正附身给她盖毯子的 钟离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整个人从凳子上跳起来惊醒,“duang”地一下撞到了他的怀里。 钟离看着怀中突然撞入的身影,愣了一下,而后便听她闷哼出声。 “钟离先生……” “……嗯?” “你真的是石头……胸口太硬了,鼻子都给我撞歪了。” 司露捂着鼻子从钟离怀中爬出来,拉开了系统面板。 她现在没时间去思考面前这块石头的复杂表情,她只是突然想到了后两次地震的共同点。 ——严格来说,她那两次并不在稻妻与璃月,她都通过技能传送到了秃秃的渊下宫。 她就去过秃秃时间线上的渊下宫两次,两次璃月云来海下都地震了,很难不怀疑其中有什么关联。 而且……她终于想起来这两天心里一直想着有什么事忘记了。 ……秃秃还在渊下宫参与全息版“玄武门之变”呢。 第109章 就在地上的群友们思考秃秃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秃秃自己也在思考。 ——在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间回到一切诡异之事的起点。 那天宗族会议后,她被德利拉克带到了族长的病房中,对方伪装一撕露出了獠牙,她正和司露讨论着怎么从这里出去救阿布拉克,突然钟离就插了进来。 钟离,一个提瓦特本土的角色,插入了群友们的聊天系统中。 秃秃当下开始狂揉双眼,差点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以至于幻视了。 她深呼吸两口气,然后在群聊中发出询问。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你们看没看到……有个奇怪的名字出现在了系统里? [系统提示]抱歉,聊天系统正在进行升级,升级完成前暂停一切聊天功能,请耐心等候。 秃秃:??? 她差点直接破口大骂——我去你丫的!! 什么破系统啊!! 你都能实现穿越这么超现实的操作了,居然还会出bug??还要维修升级?? 没了系统——准确来说是没了司露的远程出谋划策,她仿佛一下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你在发抖,佩尔西斯,你在害怕。”德利拉克毫不意外地看着秃秃被门锁困住,甚至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 ——去你丫的我特么是气得发抖!! 这话没法说出口,秃秃只能捏紧拳头一言不发,沉默着转身,看向德利拉克:“……你想干什么?” 德利拉克摊摊手:“你是聪明人,佩尔西斯,你该知道我想要什么——从出生到现在起,我只渴望着那一样东西。” 那被命名为“权利”的渴望。 秃秃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你抬举我了,事实上我一向是我朋友们中最笨的那个。” 德利拉克只当她是在谦虚:“哦不,哪怕是放眼全族,你的聪慧也是排得上号的,亲爱的,不必如此谦虚。” 秃秃嗤了一声,“就算是放眼全族,论聪慧,上面也还有一个阿布拉克呢。” 德利拉克笑了:“不不,我的那位弟弟——暂且继续这么称呼他——他的聪慧毫无锋芒,”他坐到了屋中的椅子上,很是老神在在,“这样的聪慧无法成为辅佐的武器,只会成为夺命的凶器罢。” 秃秃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词:“……暂且继续?什么意思?过一会儿他就不是你的弟弟了?” “他是,他也将一直是拉克家族的功臣,带领我族人民迎来光明的圣者——只不过再过一会儿,他就只能被人镌刻在丰碑上永远缅怀了。” 什么样的人只能被“刻碑缅怀”?当然是死人。 秃秃后退一步,后背“哐”一下撞在了门板上,她定了定神,思考了很多劝说或者欺骗对方相信她的语句,最后张口时,却觉得一切都没必要了,只说出了一句话。 “……放我出去。” 德利拉克的视线在她身上凝了一会儿,灰黑的眸子沉了沉,“为什么呢?佩尔西斯,我说了,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秃秃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直接开口骂了他:“你那是以为我是‘聪明人’吗?你那是以为我是‘可以被你利用’的人!当了鸭子还立什么牌坊呢!傻逼!!开门!!!” 不知道是不是被秃秃这句“畅所欲言”给惊到——毕竟平日里身为大祭司的“佩尔西斯”虽然当不上仙风道骨,但至少一句“端庄持重”还是刻进了人设dna的。 直接骂人的时候确实不多见。 秃秃再返身去推门的时候,门已经可以推开了。 她一步踏出门槛,德 利拉克阴晴不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踏出这道门,你会死。” “神经病!”反正人设都已经崩了,秃秃干脆敞开了骂,“你今天不死一百年后也会死,四舍五入我比你少走一百年弯路,羡慕嫉妒恨吧!” 用群友的话来说,秃秃一直有点缺心眼,而这项属性的好处和坏处在她身上都很明显。 坏处是缺心眼的属性自带降智debuff,之前不是她谦虚,她一直是公认的整个群里的智商洼地。 别说司露和嘉波那两个莲藕成精,她连木鱼和花花他们的心眼都比不过。 好处是她一直很有阿q精神,深谙摆烂和躺平精髓。 面对某个难处,她会尽最大可能努力,如果努力了还是办不到怎么办? 那就交给司露或者其他群友帮她想办法。 如果他们没空,又或者都这样了还是办不到怎么办? ——那就不办了,但凡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她都看得很开。 就比如现在。 德利拉克来者不善,这位渊下宫版的李建成显然将要赢下这场玄武门之变了。 海茨拉克老族长病入膏肓,家里排行第二的儿子波奇拉克看上去也已经栽了,现在德利拉克要对老三阿布拉克下手,已经易如反掌。 秃秃不觉得凭自己一个缺心眼能扭转战局,就像德利拉克警告她的,她出了这道门,选择站在阿布拉克身边,她会死。 ——但那又怎么样? 她有许多惧怕的东西,但此时此刻她最不怕的就是死亡。 她的积分十分充足,远远超过撕卡所需的数额,这个几千年前的蛮荒之地她也呆够了,光秃秃黑漆漆还有一群两栖怪物做天敌,她早就想撕卡回到地表上的文明世界。 秃秃穿过长长的走廊,两道边的神像是族谱中都没有记载的不知名女神,她眼覆绸带,却仿佛并不阻碍她看清这个世界。 她飞速地路过这些神像,吵闹的打斗声已经隐约可闻。 “哐”地一声,她推开会议室的门,巨大的声响震得里间正混战的“反贼”们都纷纷侧目,但也只一瞬,便有人架起了弓箭,对着门口这个活靶子射出了箭矢。 箭头没入胸口的那一瞬间,秃秃并不惊讶——她是做好了撕卡准备才来的。 正如在视线遁入黑暗的最后一秒,她也并不惊讶会看到阿布拉克惊讶又疯狂的眼神。 她甚至还有心情思考了一下,其实她有几件重要的事想要在自己“死”前交代这傻孩子的,但转念一想,他大概也活不过今晚。 死人就不要为了将死之人操心了。 纵使有一点遗憾,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 短暂的黑暗后,秃秃睁开眼。 ……她发誓自己是说真的,对于佩尔西斯这个身份,这一世的种种,她真的只有一点点遗憾。 ——绝对不至于遗憾深重到怨念如此,让她直接穿重来一次吧??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一片平和、还未变成战场的议事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呆滞状态。 她下意识拉开系统面板——时间倒回了几个小时前,宗族会议还未开始的时候。 秃秃沉默了一下,第一个反应就是给司露发去信息。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你开技能了!? [系统提示]抱歉,聊天系统正在进行升级,升级完成前暂停一切聊天功能,请耐心等候。 ……靠! 联系不上司露,秃秃不确定这次时间回溯是什么原因,只能按照先前时间线发生的事再走一遍流程。 她踏进会议厅,顶着一张臭脸和德利拉克寒暄了两句,无视了阿布拉克的套近乎, 然后寒着脸在位子上坐好,听完会议中的废话后,打算按照原先的剧情继续跟着德利拉克去病房。 “佩尔西斯!”阿布拉克出声叫住了她。 秃秃不意外,这是上一个时间线中也发生过的事。 秃秃下意识重复了上一次的话,“我先和你大哥去看看族长的情况,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果然,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阿布拉克也如同上一次一样,犹豫了一下:“我也一起……” 打断他的依旧是德利拉克:“阿布,你知道的,父亲不想见你。” 听他说道这句话,秃秃突然想到了上一段时间线上,老族长在弥留之际呢喃的“阿布”两个字。 海茨拉克族长并没有不想见自己的儿子,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在等阿布拉克去看他。 在那一刻,秃秃是想开口说些什么的。 但她惦记着走完流程后,自己就可以撕卡离开这个鬼地方,便只是动了动唇,没有出声。 她安安静静跟着德利拉克去了病房,听完了他一系列的李建成式的发言,然后更毒舌地骂了回去,再次冲出了病房。 推开会议室大门的时候,她还特意拉开系统面板看了一眼:16:34。 接下来便如上一段时间线一样,她堂而皇之地打开了大门,犹如活靶子一样杵在门口,便由不得蠢蠢欲动的弓箭手不把她当靶子了。 视线再次陷入黑暗之前,她也再次看到了阿布拉克向她跑来的身影。 但这一次,她不敢说自己有什么遗憾了——还是没有遗憾得好,她要安安心心地撕卡。 …… 没有遗憾也不行吗!! 第三次站在会议厅门口的秃秃,看着面前熟悉的景象,陷入了抓狂。 [私聊]你胡说我没秃:到底是不是你开了技能啊!!我怎么又回来了啊!!! [系统提示]抱歉,聊天系统正在进行升级,升级完成前暂停一切聊天功能,请耐心等候。 秃秃:……我去你丫的!! 第110章 这是秃秃第四次站在会议厅门口。 上一个轮回中,她为了测试每次轮回结束与开启的“契机”,在遵循了前面的所有流程后,省去了和德利拉克嘴炮的过程,在16:28就提前抵达了混战中的会议厅。 从推门到中箭,中间也不超过一分钟。 但她又回来了。 所以轮回的“契机”,并不是固定的时间,而是她的“死亡”。 明晃晃的日光下,她看着面前高大的石门,却莫名地浑身发冷。 这也是阿布拉克那太阳之车的弊端,它终究无法像真正的日光那样,纵使带来了光明,也无法带来温暖。 她有些泄气,伸腿踹了一脚旁边的石像,把会议室门口的守卫吓了一跳。 ——他们平日里端庄持重的大祭司怎么突然犯病了? “大、大祭司……您这是……?”守卫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开口向她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秃秃瞪起眼睛:“滚!” 守卫被她瞪得一惊,抖了抖,默默点头,退回了岗位。 不怪秃秃的情绪绷不住,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没法找人商量,难免有些失控。 ——更何况这个守卫她已经眼熟了,在几个小时后的混战中,他是德利拉克那方的马前卒。 现在想来,会议厅周遭所有的守卫与巡逻,大约都已经被德利拉克收入囊中,借此宗族大会的契机,顺者昌,逆者亡。 秃秃想了想,转身离开了会议厅门口。 “佩、佩尔西斯大祭司!”身后的守卫在唤她,“宗族大会还有……” 狗屁宗族大会! 秃秃将他的提醒抛在身后,越跑越快,轻车熟路地赶向了城门。 ——既然系统里联系不上司露,那她就直接去找本人。 按照第一次轮回的时间线来算,司露和钟离现在应该还在城外石林中的木屋里。 她可以直接出城去找司露。 但刚刚靠近城门,她就知道自己又想简单了。 “这位是……佩尔西斯大祭司?” 除了祭祀和宗族会议以外,秃秃不常在外人面前露面,偶尔的几次也都是远远站在高台之上当个吉祥物。 对于族民们来讲,她的这身祭祀服可比她的脸有辨识度多了。 城门口的守卫就是通过这身衣服认出的她。 秃秃也不废话,直接开口,“我要出城。” 守卫为难了一下:“……抱歉,族长下了严令,明日午时前,紧闭城门,不进不出。” ……你们族长已经躺在床上不能自理了喂! 多半又是德利拉克的后手,堵死城门,等他稳操胜券后再开城门。 秃秃长眉一竖,厉声开口:“我也不能出?” 平日里的形象加上如今的身份,她的厉声还是很能唬人的,守卫愣了一下,像是在纠结。 “……大祭司有令,属下莫敢不从,只是不知大祭司出城是为何事?” 秃秃捋了捋繁复的袖子,端着架子:“泄露宗族机密的罪名,你担当得起?” 那守卫又顿了一下,行了一礼:“……属下不敢,那便请大祭司去请了族长手谕,属下自当放行。” 我请你丫的七舅老爷! 忍着不给那守卫头上来一记,她耐下性子和对方又扯了两句,但对方三句话不离手谕。 她实在没了耐性,抽出长鞭:“废什么话!让开!!” 莫名材质扎成的武器让对方怵了怵,秃秃乘胜进攻。 结局自然是…… 重开了第五轮。 看着会议厅的石门,她叹了口气。 ……双拳难敌四手,她早该想到的。 硬闯出城行不通,她思考了一下,先回去房间将这身惹眼的祭祀服换了下来,换上了轻便的普通服装,再次去往了城门。 自然不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和守卫交涉——连“大祭司”都不让出城,普通人就更别指望了。 她绕着几个城门出口走了一圈,又薅了一把头发将每个出入口探了探,最终得出结论——今天的守卫比平时严了不少。 按理来说她在第一场轮回里从城外回来就该发现的,但当时她只当是场普通的例会,她又不是时时刻刻都细心观察的性格,自然就忽略了。 ……要是换司露他们来,才不会祸到临头才反应过来。 抱怨自己也没用,她叹了口气,又绕了两圈,找了个防守看上去最薄弱的出入口,准备翻墙出城。 …… 第六轮。 去你丫的德利拉克!你特么是把精英部队派去守城了吗!!那谁来和你逼宫啊!!! [群聊]你胡说我没秃:在吗在吗在吗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系统提示]抱歉,聊天系统正在进行升级,升级完成前暂停一切聊天功能,请耐心等候。 ……硬了!拳头硬了! 不,早就硬了! 她深吸一口气,在门口守卫疑惑的眼神中,再度离开了会议厅。 当然不是再去往城门,如今硬闯和偷渡两种方法都已经无法实现,她只能采取第三种方法。 她放着头发丝在前方探路,绕过一轮一轮的守卫,偷偷摸摸地潜入了海茨拉克的病房外。 太阳之车的光芒还无法照亮宫殿深处的走道,一派奢靡的廊道上挂满了燃烧的烛火——即便对于或许一日之内只有几个人会路过的走廊,满墙的烛火也常燃不歇。 她瞥了一眼,隐入黑暗的墙角,确保自己不会被任何路过的人发现后,藉由“游”进病房的发丝通感房内的一切。 她本来只是想探查一下房内除了老族长以外有没有其他人,如果没有的话,就潜进去找个印章,给自己伪造一份出城文书。 但她没想到房内有人,还是熟人。 德利拉克站在父亲的病床前,低着头,头发丝伏地的角度看不清他在干什么,秃秃操纵着发丝再往前游了游。 “……波奇……”病入膏肓的老人呢喃出声。 “我是德利,父亲。”德利拉克站在床边,低声回应他。 “波奇……”像是和他对着干,又像是已经听不见外界的话语,床上的老人依旧叫着属于他弟弟的名字。 德利拉克笑了一下,轻声开口:“波奇已经被软禁了起来,在父亲的有生之年……大约是见不到他了。” 床上的老人不说话了。 秃秃正以为他们该就此结束对话,德利拉克该离开病房前去参加宗族会议时,就见他拉过了一旁的椅子,竟是直接坐到了病床前。 秃秃:……你怎么还不走!! 她不知道德利拉克在等什么,只知道在他等待着的、寂静的时间中,床上的老父亲又呢喃了几声“波奇”,没有任何其他的言语。 一个躺在床上当复读机,一个坐在座位上当雕塑,秃秃等得心间焦急,把房间里的两人在心里骂了个遍。 “从我进到这个房间中过去了一个小时,父亲,”座位上的雕塑开口了,“您的意识是清醒的,医生告诉我了——但整整一个小时中,您叫了六声二弟的名字,却没有叫过一声我的名字。” 你现在就玻璃心太早了,秃秃腹诽,等你开完会回来,你爹倒是不叫你二弟的名字了,开始改叫老三的名字 。 病床上的老人继续沉默,秃秃无法判断德利拉克说的“意识清醒”是否属实,只是半晌后,终于听到老人再度开了口。 “放了……他……” 他说的很费劲,但是寂静的房间中,德利拉克还是听到了。 他夸张地笑了起来:“父亲是病傻了吗?——对待自己的敌人不能手软,这是您从小对我的教导啊。是波奇先动的手,我是反击啊,父亲。” 老二果然是被德利拉克干掉了。 秃秃没兴趣关注他们的家族夺位大戏,反正她家没有王位要继承,她只一心想着德利拉克什么时候滚蛋。 “……放了……他……阿布……” 听到熟悉的名字,秃秃心中一顿。 “原来父亲指的是阿布。”德利拉克再度笑了一声。 “但是怎么办呢……您也教导过我,任何威胁,都要斩灭于初起之时。”他摊了摊手,“阿布拉克是太阳之车的铸造者,他的威望属于拉克家族,属于他自己,却唯独不属于我。” 秃秃:……怎么,你还是私生子啊? “将我培养成继承衣钵之人,将二弟培养成我趁手的武器,然后给老三自由自在的成长道路——父亲啊父亲,您浸淫权术数十载,怎还会如此天真?” 床上的老人气喘了两下,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是被气得不轻。 “您将我养成了一匹护食的饿狼,却指望着我在开疆拓土的过程中善待对我有威胁的人……您真的老了。” 老族长咳喘起来,艰难的咳嗽声在金碧辉煌的房间内响彻,唯一在床边的儿子却只是冷眼旁观。 秃秃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这老人家会就这么咳得背过气去,但转念一想,在正经时间线里,老族长好歹至少撑到了宗族会议后。 “他们……咳咳咳咳……是你的……亲……弟……咳咳咳……” 德利拉克微微一哂,“您还是我的亲身父亲呢,却从头到尾,连我的名字都不再唤一声。” 他摊了摊手,无动于衷,“在很多年前,我也以为我和他们一样,都是您爱着的亲生孩子。但在我看到波奇因为新打碎一室木桩得到奖励的时候,我便知道我是不同的——即便我念完了一整套您规定的书籍,您也从不会夸奖我半句,是您将我培养成了不顾血脉亲情的样子——我只是严格遵从了您从小的教导,” 说完这句话,德利拉克便不再多言,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向病床上虚弱的父亲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回头见,父亲。” 吃了一口家族大瓜,秃秃差点噎到自己,一直等到确认德利拉克走远后,才慢慢从走廊中走出来,潜入了老族长的病房。 刚刚在窃听的同时她也分出了几根发丝去寻找房间里的印章位置,当下便轻车熟路地取了印章,正打算离开时,床上的老族长又开口了。 “……阿布……” 她看向床上那个气息奄奄的身影,顿了顿,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秃秃捏着印章走到老族长床边,“……如果还能有机会,我就带阿布拉克来看你。” 说着便不再浪费时间,拿着桌上的公文专用纸张写了一份出城准许,盖上印章,收了起来。 好在她的笔迹也不曾流出过,守卫们又向来只认印章。 她揣着文件沿着走廊一路往外走去,却不想这次连整个议事楼都没出,就被大门口的守卫拦住了。 秃秃有些意外,但不多废话,直接将文件递了过去:“放我出去。” 大门口的守卫看到那份文件,皱了皱眉:“……族长印?……但是族长……” 秃秃语调一冷:“族长怎么了?” 守卫赶忙道:“不不,没 什么……”身为德利拉克的一批亲信,他当然知道老族长的真实情况,但这是没法说的。 “大祭司请。”他从善如流地侧身让开通道。 秃秃心中松了口气——连德利拉克身边的亲信都骗过了,看来城门口的守卫也不在话下! 这是她轮回到现在第一次碰到转机,多少舒展了一下她积郁已久的压抑。 正在她开开心心地将要从大门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等等。” 秃秃浑身一僵。 “我亲爱的佩尔,宗族大会就要开始了,你去哪儿?” 德利拉克从走廊的阴影中走出,笑眯眯地看向秃秃。 秃秃:……我去你丫的啊啊啊啊!!! 她在“留下应付”和“不管了直接硬闯”当中短暂地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收回了步伐,不情不愿地转身,“……德利拉克阁下。” 硬闯是不可能硬闯的,她连城门口守卫们的人海战术都打不过,更别提到时候德利拉克多半会派大批追兵来追她。 德利拉克伸手从守卫手中拿过那封“手谕”,目中微光闪过,“佩尔见到了我的父亲?” ……不仅见到了你父亲,还见到了你,还见到了你俩上演的亲情火葬场戏码。 德利拉克扫了一眼身后的守卫,将秃秃带回了楼内,阴恻恻的走廊中,他笑着开口:“当时我便察觉有奇怪的视线在注视——原来竟是你,我的佩尔。” 谁特么是你的佩尔! 但是秃秃没有说出这句话,她只是惊讶道,“你察觉到了!?你不是并不精通……” 话没说完,她也意识到了自己这问题的多余,便住了口。 德利拉克看向她:“佩尔有底牌,我自然也可以有。” 秃秃忍无可忍:“……叫我佩尔西斯!” 德利拉克耸耸肩:“好吧,佩尔。” 秃秃:……我去你丫的! “让我猜猜,我的佩尔在意外目睹了那一幕后,没有将这个秘密广而告之,而是选择明哲保身、急流勇退……说明至少,你对我并没有敌意。” ……并不,我心中对你的敌意已经积累了好几个轮回,只是我分得清轻重缓急,当务之急不是对你这个傻逼喊打喊杀而是赶快去找老六! 秃秃深吸一口气,压着浑身的鸡皮疙瘩开始和面前的傻逼演戏:“……既然你清楚我的想法,那便请你放我离开,我可以向你保证,出了这道门,我刚刚看到的一切不会泄露一个字。” 德利拉克打量了她两眼,似乎是觉得她和自己记忆中的“大祭司”不太一样。 他斟酌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佩尔可是觉得,我兄弟阋墙、子夺父业,令人不齿?” 秃秃皱眉:“请不要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时候把我当树洞,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不愿掺和你们的事,我只是想离开而已。” 说着为了展现她的诚意,她继续道,“我可以离开,甚至永远离开——我向你保证,今天我踏出这道门后,佩尔西斯便是一个已逝之人,随你怎么编排利用,‘我’没有任何意见。” 德利拉克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语调中有些无奈的笑意,“佩尔,你不擅长谈判。” 秃秃:……她确实不擅长,毕竟往常碰到这种事也不是她出面解决。 她一向是习惯于站在朋友背后、被保护的那个。 “你从最开始就掀开了自己的底牌,而我甚至还没有开口提出我的要求。” 德利拉克的言语之中很有几分包容的笑意——但秃秃很清楚,那不是因为她是他在意的人,而是因为她是他觉得没有危险性的人。 他已经从这几句话中,判断出了她的 能力与水准,知道她不至于对他产生威胁。 所以他可以居高临下地“包容”她,“施恩”于她。 “佩尔,你是聪明人,你该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你才是最有益的。” 秃秃后退两步,“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之前的问题了。” 德利拉克依旧笑得包容:“哦?洗耳恭听。” 她看着眼前这人令人作呕的嘴脸,深吸一口气。 “是的,德利拉克,你就是个令人不齿的人渣、渣滓、败类,但不是因为你的兄弟阋墙、子夺父业的手段——而是因为你明明做了这么多又恶心又见不得光的手段,还非要白莲花一样地把自己当成唯一的受害者,舔着个脸去真正的受害者面前装可怜。 “你以为你恶心的地方在于为了野心连自己的兄弟和父亲也能下手吗?或许是吧,但并不完全,至少在我看来,你真正恶心的地方在于你试图给自己洗白。仿佛你为了自己权利与野心所做的一切手段都是逼不得已,都是别人迫害你。 “你要对你的二弟下手是你二弟逼的,你要对你的父亲下手是因为童年缺爱,你要对毫无野心的阿布拉克下手是因为他的光芒阻碍了你的道路,在你眼里,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这才是你恶心的地方。” 她连连后退,干脆地直视了面前这个伪善者阴晴不定的脸色,“野心、聪慧、夺权……这些东西我不了解,我不置评,但你在做完这些丧心病狂的事后还觉得自己才是全天下最委屈的人,实在是太可笑了。 “虽然你手足相残但你有童年阴影啊,虽然你把无辜的人卷入血海但你有童年阴影啊,虽然你对我这个局外人下手但你有童年阴影啊——我可去你的吧!恶心!人渣!!傻逼!!!神经病!!!!” 你不是要听我的评价吗?我如实说了。 你就是个人渣! 说着她掏出一直藏在手中的匕首,反手挥向了自己的脖颈。 ——被这人渣盯上了怎么办? 骂得他狗血淋头,然后重开啊! 第111章 秃秃带着未被抚平的怒气第七次站在了议会厅门口,凶神恶煞的表情把门口两个守卫吓了一跳。 冷静、冷静、冷静!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乳腺癌来没人替。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艰难地分析目前的情况。 已知,每次她的死亡都会带来新一轮的轮回,并且永远开始于这个时间点,不早不晚,没有调整的余地。 而现在聊天系统不能用,她联系不上群友,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城去找司露。 ——至于群友之间的传送技能,她之前也试过了,仿佛也卡了bug一样,没有丝毫反应。 她要离开这个时间循环,就必须先离开城市,去石林间找司露。 ……至于找到司露后该怎么办,就不需要她操心了。 而要出城的话,三种方法,硬闯试过了,武力值不够行不通,同理偷溜也不行,门口的守卫大概率被德利拉克换成了一批精英守卫,她打不过也瞒不住,根本没法硬来。 那就只能按照那些守卫们说的,拿着族长的手谕诓骗他们出城。 但是印章收在海茨拉克的病房里,而按照上一轮的经历,会议开始前,德利拉克那傻逼在他爹房间里逼逼了好久才出来,而在她伪造手谕后,还会冷不丁出现在门口直接拦住她。 看上去,三条路都被堵死了。 该怎么办? 她根本不擅长在死路中险象环生啊你丫的! 秃秃泄气地在路边找了个石墩子坐下,拿起一块石头在沙地上写写画画。 三种方法,比起前两种的硬碰硬,果然她还是在伪造手谕这一条路上想想办法吧。 德利拉克上一轮是怎么说的来着?——他说他在病房里就注意到有人在注视他。 也就是说,她的头发丝瞒不过对方,并且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举动,才引起了对方的警惕,从而留了个心眼,在大门口逮住了她。 她需要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偷溜进房间,伪造完手谕,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溜出城。 她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早知道上一轮就多留个心眼,看一看德利拉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病房了。 不然现在没法放头发丝在他周围查探,只能凭直觉猜测他什么时候出来,再偷溜进去。 锤到一半,她停了下来。 ……不对呀,反正都已经在轮回里了,她有的是机会和对方耗下去,大不了浪费一次机会,再打探一次消息呗? 说干就干,秃秃从石墩子上跳起来,飞快地跑向了病房。 大门口的两个守卫就下犯病一样锤了做了一通莫名其妙的动作,然后冲进了门里。 ……发生了什么? 第八次。 秃秃揉了揉脖子——虽然在痛觉席卷前她就已经重开了,不至于产生什么痛到死去活来的阴影,但自己抹自己脖子的感觉总是不好受的。 德利拉克离开病房的时间已经确定,她踩着点,在不放出任何头发丝的情况下,顺利的潜入了病房,不再做任何多余行动,直奔书桌,伪造完手谕后,立刻出门。 从德利拉克离开到她伪造完手谕,整套流程下来十分钟都不到,德利拉克应该根本无法发现她的小动作。 出了议事楼的门她便打算直奔城门,还没走两步路,突然便有全副武装的兵士从中央楼中结队而出,把秃秃吓了一大跳,赶忙走小巷躲藏,绕了点远路。 等她再度走到城门口,拿出手谕给守卫看时,面前的守卫瞬间寒了脸色。 “伪造族长手谕,格杀勿论!” 秃秃:??? 第九次站在议事楼门口,秃秃还是懵的。 什么玩意儿?? 是她的手谕有问题吗?——不,不可能,前几次轮回中,这封手谕连议事楼门口的德利拉克亲信都骗了过去,没道理城门口的守卫会怀疑。 她想到了那群结队而出的兵士。 ——手谕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出在那群人身上。 他们比秃秃提早到达了城门口,传递了命令,或许是用“印章被偷,凡是持手谕来的便是凶嫌”之类的借口,提早知会了城门口的守卫,从而使“手谕”不管用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秃秃简直想直接杀进病房给德利拉克一刀。 去你丫的!戒备心这么强干什么啊啊啊啊!! “大祭司阁下……您在发抖,是身体不舒服吗?”门口的守卫走上前来,仿似忧心忡忡地关心她。 但秃秃知道这个人在几个小时之后就会跟着德利拉克逼宫。 “是啊,吾好梦中杀人,我现在是在梦游,一不小心杀了你可别怪我啊。”说着她亮起了手中的匕首,阴恻恻一笑。 守卫咽了咽口水:“……大祭司说笑了。”然后默默回到了岗位上,不再多烦她一句话。 看这反贼乖觉下来,秃秃却没有觉得心情变好,仍旧握着匕首在眼前默默比划着。 老实说,她现在的心情很糟糕,可能真需要杀两个人发泄一下。 无关群众不行,面前这反贼总可以吧?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后,秃秃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觉得心情更糟糕了。 ……完了,自己精神状况都快出问题了。 她强行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思考上一轮的操作中还有哪里可以改进的。 在德利拉克离开病房后,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假造手谕的操作,但仍然赶不上他的反应速度,派出了亲卫,前去城门报信。 她又锤了一下自己——靠!上一轮应该看一眼那群卫队是几点几分出发的! …… 第十五轮。 秃秃站在议事厅门口,第一次没有唉声叹气。 她花了整整六轮的时间,完全摸清了在发现印章被盗用后,德利拉克的行动轨迹。 德利拉克会在离开病房的第十八分钟时发现异常——而且在秃秃的观察下,她发现德利拉克的“发现异常”十分古怪,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在路上走着走着走到一半,突然狠狠一怔,想到了什么般,立刻扭头折返回去,从而发现桌上的印章被动过。 ……这是什么操作?你爹托梦告诉你房间里有人潜入了? 她也试过将桌上的一切都原封不动地摆放回去,甚至连写手谕的纸都自备了,保证一切与他离开时分毫不差,但还是没能逃过这傻逼的多疑心思——他仍旧发出了一模一样的追查令。 在发现异常后,他花了六分钟赶回房间,花了一分钟确认异常,又花了三分钟叫来亲信、下达命令。 之后命令传达到亲卫队,亲卫队出动,跨越半座城池,来到门口传递命令……一共又花了十五分钟。 ——效率是真的高。 秃秃吐槽道。 也就是说,她需要在四十三分钟内完成潜入病房、伪造手谕、还原书桌、离开议事楼、跑向城门、出城这一系列操作。 时间有点紧,但是值得一试。 第十八轮。 秃秃气急败坏地回档到议事厅门口,怨气大到把城门口的两名守卫看得心中巨寒,刚想上前询问两句,便被她看了一眼。 这回连“滚”字都不用说,两人便自动在她过于吓人的眼神下缩成了两只鹌鹑。 之前算上的四十三分钟已经时间够紧了,没想到她用吃奶的劲跑酷了三轮,总算在时限内勉强出城后,竟然还有后续。 ——那些追兵追上来了。 于是她这四十三分钟内需要完成的事情又多加了一条:甩开追兵。 我甩你个七舅老爷啊!! 她试图冷静下来思考自己该怎么更有效地分配时间,但发现还是冷静不下来。 ——要不这轮先冲进病房给德利拉克那傻逼一刀,发泄一下怒火,下一轮再说? 说干就干,她深吸一口气,握着匕首正打算迈步时,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 “赫……咳,佩尔西斯?” 秃秃已经练就了“遇到不同事件下意识看一眼时间”的技能,发现自己这一轮在门口待得时间比前几轮都长,从而触发了新事件。 ——碰到了正打算进门的阿布拉克。 她正想随便说两句话打发他以免浪费时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等等,阿布拉克? 于是,无意路过的阿布拉克就这么看着面前熟悉的青梅竹马顿了顿,随即在脸上挂起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朝他招了招手。 “你来得正好,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第二十五轮。 ……秃秃其实已经快数不清自己重开多少次了,但这一轮至少看到了一些成功的曙光。 她计算出了“从进入病房偷印章,到出城跑到追兵追不上的范围外”极限情况下大致需要多久。 ——五十八分钟。 这是在她让阿布拉克帮她想办法拖延住德利拉克的情况下,她能做到最极限的时间。 她需要阿布拉克帮她拖延至少十五分钟。 看着远处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以相同的姿势走来的青梅竹马,秃秃调整了一下情绪,走了上去。 五十七分钟后。 她终于跑出城了!她终于来到了城外的石林入口!她终于可以离开这杀千刀的循环了!! 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身后的追兵还在路上,她一头扎进石林中,向着司露和钟离应该在的木屋跑去。 迷迷蒙蒙的雾气压在石林上方的天空中,沉闷压抑的氛围却没有冲散半丝秃秃心中的喜悦,在轮回了近三十次后她终于有机会可以脱离,没有什么能阻碍她现在的好心情。 ——只除了这没有尽头的迷宫。 等会儿,迷宫? 秃秃向前跑着,眼前的石林却仿佛看不到尽头般,明明往常十几分钟就能走到的路,如今她兜兜转转了快半小时,却仍然没有看到自己的小屋。 头顶上方的雾气越压越低,她仿佛已经能感受到那闷湿的水汽,黏黏腻腻地裹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让她起了鸡皮疙瘩。 到了这一步,她终于也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石林不对劲。 她陷入了迷宫中。 可是,为什么? 在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完这个问题前,天空中的雾气终于压至她的头顶上方,真真正正接触到她的那一刻,她再次陷入了熟悉的黑暗。 秃秃站在议事厅门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有哪里不对劲。 不,哪里都不对劲。 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都已经做到了这样的程度,为什么还是不行? 如果说之前她所有的努力都是因为“前方有个可以达到的目标”的话,如今这个目标荡然无存。 她逃离了城市,回到了石林中,但没有人在那里等她。 她的救兵,她坚信着能帮她解脱困境的司露不在前方。 她找不到她了。 仿佛一个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攀上高山的人,一次次从崖壁上滑落,又一次次不折不挠地继续攀爬,终于在到达预想中的姐姐时—— ……发现那是悬崖。 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将近三十次的轮回中,一直是那个“出城后找到司露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信念支撑着她,但如今这个信念被现实打破,她只觉得体内一直撑着她的那口气散了,再也无法凝聚起来。 “……不太对劲……” “……大祭司……” “……佩尔西斯……” 有嘈杂的声音在她耳边纷扰着,她却听不进半句话,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与绝望。 “……佩尔西斯?佩尔西斯!佩尔!” 有熟悉的声音在叫她。 “……赫利俄斯!” 秃秃抬头,看到了那个焦急的脸孔。 那是一张她看了许多年的脸,从她还不是“佩尔西斯”起,这张脸便镌刻进了这个身体的记忆之中。 阿布拉克的嘴唇开开合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她都没有听进去。 “……太吵了。”她伸手,不耐烦地堵上了他的嘴。 阿布拉克愣了一下:“……赫利俄斯!你回神了!?” 秃秃皱眉:“不要叫我赫利俄斯。” “……好好,只要你好了什么都好。” 秃秃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议事厅门口的石墩子上——在数十个轮回前,她也曾在此一条条地分析自己的困境与解法,却发现最终的一切都是徒劳。 阿布拉克正蹲在她面前,伸手抚摸在她的肩膀上,远处的两名守卫正不住地往这里瞟着,似乎在观察情况。 “你刚刚一直呆着,看起来很……守卫看你不对劲,正好我路过这里,我就……” 阿布拉克的言语之中有些语无伦次,但秃秃还是听懂了。 她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我没事。” “不,你有事。” 傻孩子从来读不懂空气,就这么和她犟了起来,“你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秃秃叹了口气:“是有点事。” 阿布拉克看了她一会儿,犹豫道,“那我……能帮上你的忙吗?” “……帮不上,没人帮得上。” 阿布拉克沉默了下来,半晌后再度道:“……真的一点点都帮不上忙吗?” 秃秃抬眼。 阿布拉克挠了挠头,“……哪怕一点点的小事都好,我能帮上,就像、就像你帮我计算公式一样,我也可以帮你……比如、比如……” 他想了想,他除了鼓捣公式和机关以外好像确实没有其他长处,而秃秃看上去,也并不在烦恼那些事。 他看上去更泄气了:“……比如,哪怕帮你端茶倒水也好。” “端茶倒水就算了,”秃秃扯了扯嘴角,“真想帮我的话,不如帮我杀了你大哥吧。” 在阿布拉克震惊的神色下,秃秃又叹了口气:“……不,我开玩笑的。” 前面的轮回中,她不是没想过直接解决掉德利拉克,虽然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但在有心算无心下,她倒也有很大的把握能成功。 杀了德利拉克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实现她当时的目标——德利拉克一死,他的亲卫队难免陷入混乱,她可以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趁乱出城。 但是对于当时的她来说,相比起耗费几个轮回再去埋伏与算计德利拉克、再计算德利拉克死后她可以给自己争取到多少时间……等等复杂的流程,她选择将目标更直观地定为逃跑出城,毕竟有阿布拉克拖着他,对她来说也是一样的 。 而现在,杀了德利拉克都已经没有用了。 她不再需要出城,一下子便失去了目标。 秃秃疲惫地摆了摆手,告别了阿布拉克,漫无目的地开始闲逛。 轮回了三十多次,她的神经时时刻刻都紧绷着,本以为达成目的便可以休息,却没想到如今她连希望都看不到了。 她该怎么办呢? 也不是没想过就这么离开议事楼,躲在城里,躲过动乱的这一天,让时间往后流动下去。 但转念一想,在德利拉克眼中,自己早已和阿布拉克绑在了一起,更何况自己在这么重要的宗族会议中突然失踪,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等他解决了他们,还是会将矛头指向自己。 今天不死,她也活不了几天。 她不怕死亡,但死亡却不能给她带来解脱。 她被困在时间罅隙之间,找不到解脱的方法。 秃秃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了许久,突然身后又传来了熟悉的列队脚步声。 ——这声音她已经太熟悉了,这是德利拉克那队亲信的脚步声,他们曾经追着她跑遍了城中的每个角落,她熟悉到甚至不需要回头,光听脚步声就能分辨出领头的那人是脸上有一道刀疤的年轻人。 但这次她并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他们怎么又追了出来? ……就算是她缺席了会议,但她这次没有盗用印章,德利拉克没理由在这个关头派亲信追她吧? “……出了叛徒……紧闭城门!” 隐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秃秃:?她这次轮回明明只是缺席了一场会议而已,不至于被打成叛徒吧? 她回了神,凝神听着身后的对话。 “……是拉克家族的三公子,那位阿布拉克阁下……不,现在该称呼他为叛徒了。” 秃秃:??? 她下意识回头,快走两步跑上前去:“你说什么!?” 那亲卫看到她,愣了愣:“……大祭司?您怎么在这里?德利拉克阁下正在找……” 秃秃厉声打断了他的废话:“你们刚刚说什么!?什么叛徒?” 如今她还是名正言顺的大祭司,那亲卫只能如实禀报:“……阿布拉克……刺杀了德利拉克阁下,虽然被阁下反制了,但阁下怀疑他有同党,便派我们封锁城门。” “……佩尔西斯大祭司?……大祭司?” 秃秃回神:“他现在在哪里?” “德利拉克阁下在……” “谁特么问你那傻逼!我问阿布拉克在哪!” 那亲卫被她的煞气吓了一跳,“不、不知道……德利拉克阁下说已经被看守起来……” 看着秃秃扭头就走的背影,亲卫好心在她背后提醒道:“大祭司注意安全!那叛徒可能还有同党!” 同党个鬼!他只有她一个同党!! 回程的一路上秃秃简直不知道该生气那傻孩子的死心眼还是鲁莽——正常人会因为朋友的一句话就去杀人吗!?到底谁的精神状况不行啊!!她都轮回快三十次了也没见她杀人啊!! 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德利拉克的书房,“哐”一声踹门走了进去,把桌后的德利拉克震了一下。 他的身上包着绷带,看上去像是真的被阿布拉克伤到了——秃秃不知道阿布拉克怎么做到的。 “佩尔?你回来了?你下午没有去……” 秃秃没心思听这傻逼废话,“嗙”地一掌拍到桌子上,桌上的纸张散落一地:“阿布拉克呢?” 德利拉克愣了愣,有些无奈道:“……佩尔,我知道你在我们之间肯定会选择相信他,但这一次,真的是他先动的手。” 她当 然知道是阿布拉克先动的手!还特么是她让他去动的手! 她不多言,只有唯一的问题,“他人呢!?” 德利拉克好声好气地给她解释:“你信我一次,佩尔,阿布拉克不是你平时看上去那么简单,不然他不会蛰伏这么多年,突然对我发……” “噗嗤”一声,是利刃划破胸膛的声音。 德利拉克不敢置信的表情仍然凝在脸上,他瞳孔中甚至还有几分茫然,像是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人会突然拔刀刺向他。 “……难……” 他甚至惯性地说完了那句话。 秃秃面无表情地从他胸口拔出匕首:“因为我。” 德利拉克本就受了重伤,又被她猝不及防地当胸一刀,捅得又准又狠,当下便委顿在地。 秃秃蹲下身,把染血的匕首在他的衣服上蹭了两下,擦去了肮脏的血液。 她的脸上也被溅上了鲜血,覆着她冷凝的面庞,看上去十分可怖。 “因为我,因为我这个没用的人——我想杀你很久了,却一直懦弱地没能下手,如今连累了他。” 在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近三十次的轮回还是对她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她曾恐惧与抵触的杀人,竟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困难。 她站起身,在书房角落找到了一扇暗门,按动了前几个轮回查探到的机关,暗门轰然而启,露出了墙后的密室。 阿布拉克正颓然缩在墙角,听到声音后下意识抬头,看到她后怔了怔,随即更加萎靡。 “……抱歉。” 秃秃没想到对方第一句话居然会是道歉。 她挑眉:“你道什么歉?” “……我没能阻止你。” “……哈?” 阿布拉克动了动,像是艰难地措辞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我不知道你对德利兄长有什么误解……但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我、我知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你是真的想杀死他。” 他熟悉佩尔西斯的一举一动,在议事厅门口她说着“玩笑”,他却知道,她是认真的。 杀意是藏不住的。 “我不希望看到你们……自相残杀。” 经历过将近三十次轮回,秃秃的脑子已经能动得很快了,“……所以你先我一步对德利拉克动手,却没有制他于死地,只是为了让他警戒,也为了阻止我对他动手。” 阿布拉克垂着头,没有否认。 “傻逼。”秃秃简短地评价了两个字。 阿布拉克抬头:“……佩尔,骂人是不对的。” 缺心眼的傻孩子到了这一刻,居然关注的还是“骂人是不对的”。 这句傻逼真的没有白骂。 她忍不住骂街:“你到底是有多傻才觉得你的计谋有用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才看不清你大哥想对你动手啊!?你居然能傻逼到为了德利拉克那个垃圾选择自己跳入火坑吗!?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成功了——你落在了德利拉克手上,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会对他动手把你救出来啊!?傻逼傻逼傻逼!骂的就是你个大傻逼!!” 机关炮一样的骂街让阿布拉克愣在原地,半晌低了头:“……骂街是不对的。” 秃秃:……没救了,埋了吧,重开了。 她走上前去,伸手狠狠揉着阿布拉克的狗头:“闭嘴!!” 重开前,秃秃最后看了一眼他,突然感受到了这么多次轮回后,她以为早就消解了的遗憾。 “看你这又圣父又傻逼的样子,我走了以后你该怎么办啊……” 陷入黑暗后,秃秃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已经经历了“ 死亡、黑暗、复活”的轮回数十次,连每次死亡后的黑暗秒数都已经刻入了她的dna,她甚至曾有兴致地将这一段经历称为“断线重启”。 但这一次她断线重启所用的时间,与以往都不一样。 三秒钟过去了,她还在那片黑暗中。 “嘀嘀嘀——听得到吗?连上了吗?亲爱的旅行者花花,我是系统,就是一直帮助你们的那个系统,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古怪的电子音在她耳边响起。 秃秃愣了一下:“……系统?” “对对,就是一直在帮你们完成任务的那个系统!你们最好的伙伴!” 秃秃:“……你居然是‘活’的?” 祂:……你他妈真不愧是那bug女人的朋友,开口第一句都是这种屁话。 祂清了清嗓子,“咳嗯,我当然是活的,你可以将我理解为系统的监管者,当然,我自我介绍一般直接说我就是系统,我受到这片大陆法则的限制,平时清醒的时间很少,一般只有在碰到……” 秃秃不耐烦地打断它:“废话太多了。” 祂:……妈的,谁告诉祂这姑娘是那群人中最软妹最好欺负的人的!? “你碰到了系统的bug,我来救你出来。” 秃秃的第一个反应:“你怎么老出bug啊?” 祂:……这天聊不下去了!! “你还想不想修bug了?” 秃秃:“这不该问你吗?修bug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按理来说我被困在bug里那么久,你早该滑跪安抚我了好吧!?最狗的游戏厂商都知道修bug给补偿呢,你居然这点觉悟都没有的吗?” 祂:……这人怎么和那个bug女人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还我好欺负的软妹啊! 祂选择直接跳过补偿的话题,“你的角色被安排在了千年前的渊下宫,但渊下宫这个地方有点特殊,你们族人天赋异禀,拥有强烈执念的人在死后,神魂不会尽数进入轮回,会留下一部分‘形体’在世间。” “哦,所以修bug的补偿呢?” “……而你是族中的大祭司,是天赋最强的那一批,所以更容易触发这个技能……本来你该在死后直接切换下一个身份,但因为触发了大祭司的技能天赋,这个世界的规则试图让你留下一部分‘形体’,因此你陷入了轮回——就是你们俗称的卡bug。” “哦,所以修bug的补偿呢?” “……想要修bug的话,方法也很简单,请你以不会留下‘形体’的方式死去。” “哦,所以修bug的补偿呢?” “你是复读机吗!!” “bug、补偿。” 祂深吸一口气:“……给给给给给!!你要什么补偿?” “救下阿布拉克。” 祂:“?啊?” 祂愣了一下,甚至没反应过来这名字是谁:“……你们朋友里有叫这个的吗?” “不是我们群友,渊下宫的一个土著,造出太阳之车的那个,他哥要对他下手,我要你救下他。” 祂想了想,“我无法直接干涉剧情线,只能给你提供一些道具,还必须是在我的力量范围内能提供的……” “你的力量是什么范围?” “你群友们拥有的力量,就是我的力量。” 秃秃若有所思:“……我们的技能,就是你的力量分化出来的?” “可以这么说,所以你想要什么道具?”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我需要一份空白的协议,或者说契约,生效后便终生不能违抗,无法更改——我记得老六手上不就有岩神的一份类似的契约吗?” 祂思考了一 下:“可以做到。” 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秃秃的语调也终于稍微软了下来,像是不经意间开口问道:“用‘无法保留形体’的方式死去后,我会被消除这个身份的记忆吗?” “对,你们那个朋友,叫什么来着……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我这么多次轮回,你都看得到吗?你觉得什么方法才能‘无法保留形态’呢?” 祂下意识地思考了一下,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看不到你那些轮回的经历,不然也不会在你‘死’后才联系你。” “猜到了。”秃秃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着虚空中的黑暗,突然笑了一声,“哦对,还有,你叫错名字了,我叫秃秃,不是你说的花花哦。” 无人看得到的黑暗中,祂的表情骤然出现一丝裂痕。 秃秃第不知道多少次睁开眼,看着面前连几块砖都能数的清楚的议事厅大门,她深深叹了口气。 “……这可是个大麻烦。” 她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等到了按时出现的阿布拉克。 她走上前去,笑眯眯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很高兴再见到你,阿布。” 阿布拉克:? 他愣了愣,像是不习惯她如此的热情,伸手探上了秃秃的额头:“……你生病了?” 秃秃:…… 她纠结了一瞬,决定不和傻孩子一般见识。 秃秃伸手拉起阿布拉克,将他拽到了空旷的街角,确保周遭没人后,放开了他。 阿布拉克愣愣地看着两人相连的手,秃秃叫了几声才怔然回神,“……啊?你说什么?” 秃秃无语道:“我是在问你,如果你想要在白夜国中藏一个东西,不止一天两天,也不止一年两年,至少要完好保存地渡过千载岁月,你会选择什么地方?” 阿布拉克挠了挠头:“……是什么脑筋急转弯吗?额……史书里?”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她叹了口气,“你还是不开窍啊。” 阿布拉克认真想了想,“如果不是脑筋急转弯的话,可以在一个文明之中延续上千载的东西……只有一个文明的标志性建筑了吧。” 秃秃笑得眯起了眼:“bgo!” 得到了与心底所想同样的答案,秃秃又认真地看了面前这青年一会儿。 这是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眼看到的npc,甚至在莫名出现的系统bug与时间错位中,阴差阳错地陪他生活了数年。 除了群友以外,这是她生命中第一个陪伴了她如此多时间的“人”。 阿布拉克被她静默的眼神看得有点奇怪,“……赫利俄斯,你怎么了?” 秃秃第一次没有纠正他“赫利俄斯”的称呼:“只是想和你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去看看你的父亲吧。” 阿布拉克愣了一下:“可是大哥说,父亲他……” 秃秃本想多提醒他几句德利拉克的狼子野心,但想到从系统那里得到的道具,又想到上个轮回中,这傻孩子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大哥…… 她摇了摇头:“不,你的父亲一定会想见你,你的大哥……在今天后也会同意你去见老族长的。” “诶?这样吗?”阿布拉克像是松了口气,“那可太好了。” 秃秃看着面前这个数十年如一日的“天才”——天生勾心斗角的蠢材——再度叹了口气。 “……傻子。” 阿布拉克已经被骂习惯了,摸了摸鼻子,并不反驳。 秃秃向他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 阿布拉克愣了:“宗族会议……”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宗族会议就不去了。” 阿布拉克有些急了:“可会议结束后,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秃秃怔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在她已经数不清的轮回之前,在她参加完宗族会议后,阿布拉克似乎确实试图叫住她。 但她每每都有更重要的事,没有应答。 她摇了摇头:“抱歉,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一直都有更重要的事。 “……没关系,那就等之后再说。”阿布拉克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秃秃没有回答这句话,又最后看了他一眼,走入了渊下宫的人造阳光下。 数千年后,稻妻社奉行,神里家家主书房。 “……兄长还在研究这几份从渊下宫带回的文献?” 神里绫华放下茶水,看向正在桌后挑灯夜读的神里绫人。 “怎么是你?夜深了,该休息了,这些事让托马做就是。”神里绫人无奈地看向妹妹。 神里绫华抿唇一笑:“托马被兄长派去破解机关了,兄长忘记了?” 神里绫人怔了一下,揉了揉眉心:“……抱歉。” 神里绫华摇摇头,坐到了他身旁:“恰巧前段时间的事情告一段落,我来与兄长一同研究。” 桌上摊着四五份泛黄的文书,一眼看去便年代久远,历史的气息扑面而来。 当初下渊下宫找司露时,神里绫人一路行至大日御舆,虽然没有刻意探索,但是毕竟行进了大半个渊下宫的地界,零零总总带回来了不少文献与古怪的小玩意儿。 桌上这几份是保存完整的史书资料,托马那里还有一份他从大日御舆顶部的凹槽后找到的机关盒——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白夜国人才会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将他们视为圣物的大日御舆挖了个洞,将东西藏在了里面。 但也正因为这是族中圣物,在如此显眼的地方整日高挂,被人瞻仰了千年时光,却从无人发现在它的背后还有这么一个小玩意儿。 直觉告诉神里绫人,这里面绝对有什么重要的事物,便拿了回来,扔给了托马,让他发挥地头蛇的作用,找稻妻的能人异士破解。 有了神里绫华的加入,兄妹两人的破译与翻译工作进展十分顺利,没过多久,几份文献便零零碎碎地翻译了个大概。 神里绫华看着面前的那一份文件,执着扇骨在掌心敲了两下——那是她思考时习惯性的动作。 “……原来早在数千年前的白夜国,便已有了‘契约’这种东西了吗?”她看着纸张上的文字,沉思道,“不过,内容有些……骇人听闻。” 神里绫人勾了勾唇角:“骇人听闻?还有比‘太阳之子’的故事更骇人听闻的吗?” 神里绫华叹了口气:“……不,这或许便是,太阳之子这份‘传承’的前身。” 她伸手指了指神里绫人面前的一份文书:“兄长那份资料上曾说,白夜国更名后的第一代族长德利拉克,乃是‘上天降兆’的天选之人,在替前一任病危的族长祭祀之时,曾碰到大日御舆大放光芒、圣光照耀的‘异象’,甚至当天还出现了‘如开天辟地般的震荡’。” “不错。”神里绫人点点头。 “……等等,大放光芒……” 那是其他文书中曾经提起过的,“太阳之子”进入大日御舆后才会出现的现象。 神里绫人一点就通,“你是说……?” 神里绫华叹了口气,将面前的“契约”推到了神里绫人面前:“这份‘契约’,是由那位德利拉克族长与一位名叫‘佩尔西斯’的大祭司签订的——虽然从你带回来的白夜国历史文书中,没有任何那位大祭司存在的迹象。” 神里绫人将面前那份契约看了良久,缓缓摇头。 “终身不得对阿布拉克下手……”神里绫人哼笑一声,“……这才是‘太阳之子’制度成立的真正原因吗?” 神里绫华没有说话,她并非养在温室中的娇雀,但在神里绫人的可以保护下,却也甚少接触如此赤|裸|裸明晃晃的人心险恶。 “……将‘太阳之子’推在前台承受谩骂,再借这群孩子的手,除去自己立了誓言终身不能下手的死敌……”良久,神里绫华皱眉,“太……” 她不习惯说人坏话,便就此住口。 神里绫人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书房的门被敲响。 “进。” 托马走了进来,手中还托着一只打开的机关盒。 “打开了?”神里绫人抬头。 “是的,里面有一封信,但并非以提瓦特通用语书写,也不属于任何现存文明的语言。” “深渊文字呢?” “比对过了,不是。” 神里绫人接过那封信件,确实是从未见过的字体,细看起来,与古璃月语有几分相像之处,却又并非相同。 托马知道他们家主在想些什么,“确实与古璃月语相像,但找了几位专家,都无法破译。” 神里绫人看着纸上的字迹皱眉:“总觉得……应该在何处见过类似的字形。” 但一时想不起来了,神里绫人收起那份书信,看向托马。 托马意会,将另一份东西从怀中取出:“还有家主大人用留影机拍摄的照片——大日御舆底下的碑文,已经破译了。” 神里绫人接过相片与纸张。 在渊下宫地底深处,祭台之上的最高处,石制圆盘屹立了千载——那是白夜国“神灵”的象征。 他们向神灵祷告,神灵短暂地回应了他们,却并未给予他们救赎。 于是人类站了出来。 集当世最高人类智慧而成的“神迹”,耸立于整个国家的至高之处。 没有“神明”,大日御舆便是他们的“神明”。 它分割了白日与黑夜,见证了肮脏与赤诚,忠实地镌刻下了千载前被湮没在历史罅隙中,那位如此才能的伟人,终其一生未能传达的话语。 “致白夜国最伟大、最美丽、最聪慧、最圣洁……等世间最美好的词汇都无法赞美万分之一的,赫利俄斯,白夜国时任大祭司,佩尔西斯。” 神里绫华看着那份大日御舆的碑文翻译,突然惊呼出声:“赫利俄斯是人名?但这在他们文化的记载中,那是太阳之意——不然也不会将这个名字镌刻在大日御舆的制造者之前啊。” 是太阳之意,也是太阳女神之意。 也是有人排除了千难万阻,终于实现的执念。 “大日御舆不是我一个人的作品,没有她的襄助,它在三年前根本无法落成。” “世人需要记住你,同为大日御舆制造者的你。” “我会将你的名字,刻在我之前。” 故国消亡,文明残破,唯有两个鲜艳的名字,在神迹之上铭刻隽永。 ——赫利俄斯、阿布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