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失忆反派如何自救》 第1章 开局 伊诺克的目光从在场所有人的脸上缓缓掠过。 他们噤若寒蝉，没有人胆敢与他对视，所有人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整个豪华宽敞的会议室内充满了压抑和恐惧。 他侧过脸，看向被自己压在手下的人。 那是个看起来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量身裁剪的高定西装，搭配着一条菱形花纹的领带和金色的领带夹。至少从装扮上看，他绝不是个身份低微的人。 但此刻，他的脑袋却被自己狠狠扣在了桌面上。 伊诺克意识到自己显然用了很大的力气，男人头部流出的血已经蔓延在了桌面上，他能闻见很淡、但很明显的血腥味。 他的手臂甚至被震得隐隐发麻，可见他刚才到底有多用力，用力到就像是在把对方的脑袋当成篮球暴扣进篮筐里。 伊诺克停顿了一下。 ——这人是谁？ 很快，更多的疑问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他们在害怕什么？害怕我吗？我又是谁？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为什么会坐在轮椅上？ 虽然大脑里满是疑问，但伊诺克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有些胆大的人已经悄悄抬眼看了看他，注意到年轻的老板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俊美的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就像他平常一样。 他们赶紧又低下了头，不敢再直视这位身居高位的青年。 ——老板极其厌恶被人盯着，他们不想因为这个惹怒他。 伊诺克不想一直僵在这里，便松开了手，在他松手的瞬间，那个已经被砸晕过去的男人便从桌面上滑倒在地，发出一声听起来很疼的闷响。 没有人敢说话。 没有人敢动。 甚至连喘气的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伊诺克看了一下所有人的表情，发现他们依然是噤若寒蝉、不敢吭声、甚至瑟瑟发抖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不是，这里有个人都已经被砸晕了，估摸着是轻度脑震荡，还哗啦啦流着血呢，你们就没人帮他喊个救护车？ 这些会议室里的人都是什么毛病？ 他觉得好笑，于是他真的笑出声了。 “噗嗤。” 这一声轻笑，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虎躯一震，伊诺克分明看见离他最近的那位兄台脸上滑落了好几颗豆大的冷汗。不远处一个脸色苍白的家伙看着都快要晕过去了，白眼直翻，仿佛下一秒就能吓到口吐白沫。 这反应让伊诺克心下觉得有趣，他收敛了不合时宜的笑意，顺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根雪茄，刚拿在手上，身边站着的另一个人就立刻单膝跪地，为他剪烟、点燃。 伊诺克：…… 呃……我其实不想抽烟，我只是想看看口袋里有什么。众所周知，吸烟有害健康，小孩子千万不要学！ 但伊诺克还是保持着冷漠的表情，任由旁人为他点上了雪茄，然后放在嘴边吸了一口。 这具身体似乎很习惯于吸烟，刺激性的气体在他肺里转了一圈，又缓缓从他的口鼻间漫出，将他略有些苍白的脸隐没在若隐若现的薄雾中。 伊诺克等了半天，依然是没有人开口说话。 他寻思着自己再不开口，恐怕这窒息的气氛就要持续到地老天荒了，便稍微思索了一下现在的情况，非常配合自己身份地用厌倦的语气轻声说道：“我累了。” “——都散了吧。” 所有人立刻沉默地站起身，对着他整整齐齐地鞠躬，短短十数秒的时间，会议室内就只剩下了他自己，他身边站着的为他点烟的人，还有倒在地上的倒霉鬼。 伊诺克看着人走光后，放下了雪茄，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人，说道：“处理一下。” 身边的人似乎有些惊讶，他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老板，现在就动手吗？天还没黑呢，尸体不太好处理。” 尸体、不太好、处理。 伊诺克惊讶地看着这家伙，嘴角有些控制不住，不知道是想要上扬还是想要抽搐一下。 这么刺激的吗？！ 其实，他说“处理一下”只是“处理一下他的伤口”的简写，并不是让人杀掉这个倒霉鬼好吗！ 但他的神色显然被误解了，身边的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赶紧说道：“是我多嘴了。” 伊诺克没说话，脸上依然挂着在外人看来毛骨悚然的微笑。 刚才一屋子的人面对自己屁都不敢放一个，而身边这个家伙竟然还有胆子向自己提意见，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下属或者员工，再加上为自己点烟的默契……看来是个贴身助理之类的角色。 “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伊诺克语气随意地问道。 这句话的含义相当模棱两可，表面上看是在让这个人记住自己的身份，而实际上……伊诺克真的只是在问他是谁而已。 “星鸦，老板的狗。”星鸦说道，“只需要您的一句话，我可以随时为您而死。” 听起来像是个代号。 “记得就好，下次不要质疑我的决定。叫人来处理一下他的伤口。”伊诺克看都没再看他俩一眼，像是已然兴趣缺缺，散漫地说道，“别让他死了。” 星鸦显然十分震惊，他愕然地看了一眼伊诺克，低头说道：“是。” “嗯。”伊诺克又吸了一口雪茄，任由自己的脸被隐藏在烟雾里，这样就没人看见他眼底略带疑惑的神色了。 ……真是奇了怪了，他怎么会突然什么都不记得？ 这些人到底是谁？他自己又是谁？ 而且，怎么看起来，自己好像还是个暴君角色？只不过是决定不杀掉一个下属，竟然就让自己的贴身助理惊讶成这样？难不成他在失忆之前，是个什么嗜杀的带恶人？ 现代法治社会，这种角色基本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把，难道他是什么□□教父之类的？ 伊诺克一边想着，一边随意地叼着雪茄，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 确实是个不怎么友好的开局啊。 但事已至此……就先试着玩玩吧。 第2章 玫瑰 伊诺克坐在轮椅上，微笑着看着倒霉鬼被拖出去，星鸦也就一直站在他身边，什么话也不说，安静如鸡。 伊诺克等了一会儿，抬头瞪了星鸦一眼，这家伙怎么就不知道揣度一下他的意思，他们两个杵在这很尴尬的好吗！ 星鸦突然被瞪，吓得一个激灵。 随后他便听见自己年轻的老板不耐烦地说道：“走了。” 星鸦赶紧压下了惊恐带来的心悸，握住了轮椅的握手，推着他离开了还弥漫着淡淡血腥气的会议室。 伊诺克也没说去哪，他也不知道应该去哪，他的思维漫无边际地穿梭着，丝毫不在意此刻自己的处境。 他相信星鸦能自己做空气阅读理解。 星鸦也不知道有没有理解，他推着伊诺克上了电梯。伊诺克注意到这里似乎是一个非常豪华的酒店，而他们乘坐的则是直达顶层的专属电梯。 “今晚七点您还有一场酒会要参加。”星鸦打破了沉默，“我需要帮您准备一件新的礼服，您有选择上的意向吗？” 伊诺克想都不想：“酒会？不去。” 星鸦愣了一下，说道：“可是……” “怎么？你想劝我？”伊诺克抬起眼盯着他，眼神锐利地像是盯住了猎物的野兽。 星鸦立刻嗓音都哑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对不起，老板！” 伊诺克盯着他看了片刻，觉得这家伙的反应真是有趣的很，甚至有点可爱。于是他发自内心地轻轻笑了起来，仿佛他真的觉得眼前的一切很可笑似得。 星鸦冷汗都下来了，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大佬到底是几个意思。 他自问大部分时候能看懂自家这个极难相处的老板的意思，但现在他却意识到自己好像看不明白了！ “开玩笑的。”伊诺克移开了目光，星鸦顿时感觉身上的千钧重担被卸了下来，整个人都险些一个踉跄，“就按照你的安排来吧。” “是。”星鸦低声说道，“那我先去给您换衣服。” 伊诺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确实需要换一套衣服，他身上这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在砸人的时候沾上了血，不太好穿去参加酒会。 奇怪的是，他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明明清楚在这种状况下去参加酒会这样的大型社交活动，必然会有致命的不可控因素，甚至大概率会暴露他失忆的事实。 ——他的身份毕竟特殊，万一这帮看起来就很社会的手下们知道他失忆了，趁他病要他命怎么办？他们□□的人肯定一个比一个狠毒虚伪，表面称兄道弟，背后都恨不得直接一刀捅死对方，好让自己上位。 但伊诺克却并不怎么着急，这好像不太应该。他仔细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内心，仔细分析了当前形势，冷静思考了好一会儿后，发现——他是真的毫不在意。 不过有一说一，他对酒会这玩意儿是真的不怎么感兴趣。 足以流淌成河的美酒，堆积成山的美食，身着礼服游走于殿堂之间的美人，令人心醉的横流的物欲，以及权力与利益的交换…… 简直无聊透顶！他宁可拿一张爷爷奶奶们最爱的当地小报去做填字游戏，也懒得去酒会这种地方浪费生命。 不过，他现在初来乍到的，多了解一些信息倒也不是坏事，他可不会蠢到拒绝对自己有利的好事儿。 在一群西装革履戴墨镜的保镖的夹道欢迎之下，完全不在状态的伊诺克被推进了套房。 顶层只有一间半开放式的豪华套房，四面都是落地窗，自然光盈满了宽敞的房间。落地窗外零零散散种植着热带的植物，甚至有潺潺的水流顺着落地窗的坡度流淌下来。 屋内的陈设是极简风格，用色矜持保守且冷淡，却又处处透露着奢华感——极简即极奢，设计者显然深谙此道。 伊诺克很随意地看了一眼房间内的装修，顺手将抽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昂贵雪茄放进了星鸦递上来的纯银托盘里，自己控制着轮椅来到了书桌旁。 途中他路过一面镜子，便停下来看了看自己的模样。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大约只有二十岁，甚至有点像未成年，一头柔软的黑色短发，长着一张略有些苍白却美丽到仿佛精灵的娃娃脸，穿着一身合体的高定西装三件套。 他以一个舒服的坐姿安坐在轮椅里，似乎带着些许病弱似的孱弱，一双眼睛漆黑而又冰冷，深不见底，令人不寒而栗。 那种气质所带来的压迫感极为可怕，连他自己在看见自己眼睛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冷酷，而他的脸上却又挂着毫无笑意的微笑，无论他心里在想什么，那双眼睛却一直都如月色下的暗潮般幽深。 这与伊诺克本人的意愿无关，是这具身体骨子里透露出来的令人恐惧的气场，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若有似无散发的杀意与恶意，以及难以言状的怪异感与疯狂感。 这就是我。伊诺克想着，甚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睛。 你好啊，伊诺克。他想着。 “老板，您有客人。”站在门旁的星鸦突然毕恭毕敬地说道。 “谁？”伊诺克问道。 “布鲁斯·韦恩。” “不熟。”伊诺克说道。 “那您要见他吗？”星鸦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又说错话惹老板不高兴。 伊诺克随手从桌子上抓起了一枚装饰用的纪念币，在空中抛起又接住。 反面。 命运想让我不见他。伊诺克挑了挑眉。 他说道：“让他进来吧。” 几乎是下一秒，布鲁斯·韦恩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抱歉，我失礼了。”他用低哑的嗓音说道，一眼就望向了坐在轮椅上看着他的伊诺克，“诺恩先生，我们总算见面了。您这次不远万里来到哥谭真是让这里蓬荜生辉，我可等不到晚上的酒会了，所以就自作主张先上来拜访了——您也知道这家酒店是韦恩集团旗下的，我想您不会介意吧？” ——这就是布鲁斯·韦恩啊。伊诺克盯着他的脸，右手软软地托住了自己的下巴，隔着书桌冲这位漂亮的客人微笑了一下。 看来他们是初次见面，挺好的，伊诺克乐得轻松。 “当然不介意。”伊诺克说道，“韦恩先生有何贵干？” “只是来看看未来的合作伙伴，我……对诺恩先生仰慕已久，不想再等到晚上的酒会了。”他带着歉意说道，“感谢您不介意我如此冒昧的拜访，这是我小小的赔罪。顺带一提，您本人的风采可真是令人惊艳。” 这是句实话。 即使是见过无数俊男美女的布鲁斯·韦恩，在见到伊诺克的时候依然目光停滞了一瞬。 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黑暗，仿佛宇宙中深不见底的黑洞，将周围的光都吸收殆尽，周遭鲜活的一切都无法在他的眼底留下丝毫痕迹。那双眼睛闪烁着寂静、冰冷而隽永的光，如同永冻的苔原，毫无生机，死气沉沉。 而他分明又是在笑着的，这种尖锐的冲突感在他身上无时无刻不在生死决斗着，使他看起来是如此的……诡谲而疯狂。 他将手里的一瓶红酒递给了伊诺克，伊诺克瞥了一眼，是瓶罗曼尼康帝，上面还用透明胶布粘了一朵新鲜的蓝色妖姬，品相完美，花瓣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滴。 价值不菲的小赔罪啊。出手倒是大方，这肯定是个超级土豪。 伊诺克挺开心的。他喜欢酒，贵的酒当然更好。 他决定先把布鲁斯·韦恩当成朋友。也不多，就算半个。 与此同时，布鲁斯·韦恩的目光在他接过酒瓶的右手上隐晦地停留了极短的时间，便毫无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血迹。 伊诺克·诺恩的衣袖上沾染了血迹，很浅，显然不是他自己的血。 第3章 黑昼 “我非常期待今晚在酒会上的见面，诺恩先生，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那么我就先告辞了。”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离开了。 布鲁斯·韦恩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仿佛就是为了送一瓶酒特意跑了一趟，如果不是因为那瓶罗曼尼康帝还放在桌上，伊诺克都要怀疑刚才是不是真有人来过。 他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真就是为了来送瓶酒？ “星鸦。”他拿起了那瓶红酒上黏着的玫瑰，轻声说道，“我认识他吗？” “应该不认识。”星鸦看了一眼布鲁斯离开的方向，不是很确定地说道。 哥谭这座漆黑城市之中集无数光亮于一身的富家公子，与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伊诺克垂下眼看着玫瑰，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有了些莫名烦躁的情绪，随手将蓝色妖姬扯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个叫韦恩的人看向他的神情，不像是看向一个陌生人。 他们以前就认识吗？还是说这家伙是个自来熟？ 最关键的问题是，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没有记忆？ …… 布鲁斯站在电梯里，透过观光电梯的玻璃望向碧蓝的、漂浮着轻纱般白云的天空。阳光宁静而慵懒地洒落在他的身上，并不算热烈，却令人心安。 这样的天空，他已经将近一年未曾看见过了。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从五年后来到了这里。是未来的他取代了曾经的那个还略显稚嫩的自己，还是曾经的自己觉醒了未来的记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时的他已然非常清楚，五年之后，这个世界会陷入毁灭的边缘。 在他的记忆中，天空已然是被漆黑的阴影物质所遮蔽，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鲜活的色彩。 太阳再未升起，被黑色物质与阴影裹住的地球更是没有任何生物能活着飞出去。哪怕是他们中最强的超人，都在几次尝试失败之后，都因为失去了太阳光而日渐羸弱。 黑昼降临，地球上的生灵加速衰老，生命的河流逐渐干涸，失去了阳光的树木尽数枯萎凋零，全世界一副衰败萧条的惨状。一切鲜活的色彩都在消退，大地、森林、高山与丘壑，一切都化为了最纯净的虚无，黑暗与寒冷覆盖在天地之间。 生命消亡，死亡蔓延，寂静笼罩大地，在一片死寂的绝望中，无人哭嚎。 那是真正的末日。 绝望的、看不见未来的黑色世界。 而罪魁祸首，就是刚才那个坐在轮椅里的脸色苍白的俊美羸弱的青年。 他们称他为“黑昼”。 那时，他早已不被困在轮椅之上。 他漫步于大雪深埋的土地上，所过之处万物凋零，生命消融。他的身侧，如水雾般的黑色粒子寂静地浸润每一寸土地，沉默每一个细小的声音，直至洁白而冰冷的花与树开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在那超越了人类认知的黑色能量的保护之下，几乎没有人能伤得了他，更别提阻止他毁灭的步伐。 最终，他们付出了难以想象的牺牲，才彻底击败了他。 他像是困守在无法被攻克堡垒内的虚弱无力的孩童。在被突破了最终的防线之后，他面对超英，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哪怕是被彻底击败，青年依然平静而冷淡，他的眼睛里仿佛装不下任何东西，空洞到犹如一潭清澈却深黯的古井，除了死气一无所有。直到最后的时刻，他才如同从一个漫长的梦境中醒来般，自眼眸中露出了面临死亡与溃败时的迷惘和绝望来。 最后的最后，他却如释重负般朝向自己的敌人们，轻轻地笑了起来。 那样的笑容，那样的无所畏惧，那样的视死如归——根本与挑衅无异。 但他终归是死了。那个不可一世、残忍疯狂、目空一切、毫无人性的黑昼死了。 不幸的是，世界早已经面目全非，生命在这个寂静寒冷之地是如此格格不入，灭绝只是时间问题。 幸运的是，布鲁斯回到了五年前。他还有机会扭转这一切。 在刚意识到自己重生的时刻，布鲁斯几乎按捺不住快要从嗓子眼跃出的心脏，也正因为这奇迹般不可思议的情况让他失去了理智，他才会毫不犹豫地找到伊诺克·诺恩，确认他现在的情况。 这对布鲁斯来说已经是失态的表现了。 好在，此时的伊诺克并不认识他，所以他不会察觉到什么异常。对于哥谭的王子来说，肆意妄为、不按套路出牌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果然如他所料，伊诺克现在暂时还没有变成那般疯狂的模样。 但布鲁斯很清楚，这不过是表象。任何极致邪恶的产生，都绝非一日之功，更遑论伊诺克不过是一只隐藏了自己尖牙与利爪的恶狼。 布鲁斯想起了他袖口上沾上的新鲜的血迹，微微皱了皱眉。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了阿尔弗雷德：“查得怎么样了？” “诺恩公司表面上是一家有些年头的投资公司，整个发家的过程顺风顺水，几乎没有遇见任何阻碍，当然，这只是表面。”阿尔弗雷德说道，“实际上，老爷，您料想得不错，没有阻碍的原因是竞争对手全都被暗中解决了。” 布鲁斯并不意外：“继续说。” “伊诺克·诺恩拥有该公司的85股份，其中有51是从他的父亲那里继承的遗产，父亲的死因是意外坠楼。他的母亲则死在一场帮派火拼中——他们家祖上是从西西里岛移民来的家族，姓氏为特洛维卡，和罗马人的家族有些不愉快。诺恩的主要势力范围是在西海岸一带，应该间接参与过不少犯罪活动，但他本人从未亲自动过手，也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如果他真的是幕后主使，那他想必是个相当心狠手辣、不留余地且手脚干净的人，会很难对付。他这次来，应当是来对付法尔科内的，据说他与诺恩母亲的死有些关联。” ——法尔科内。 布鲁斯眉头紧锁。 是了，现在是五年前，法尔科内还没有被伊诺克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杀死，横尸街头。 “所以，顺着这条线，我还探查到了一个情报。”阿尔弗雷德继续说道，“法尔科内雇了一些人，准备先下手为强，杀死诺恩。行动就在今晚。” 第4章 浮华 另一边。 伊诺克已经换好了精致的晚礼服，黑金烫边的深色礼服将他纤细修长的身材完美勾勒了出来。他姿态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叼着雪茄，面无表情地听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向他汇报情况。 “对方同意转让股份，但附加了一些条件。”不认识的人恭恭敬敬地站着，低着头说道。 伊诺克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干脆就不说话，他也不让烟进到肺里，任由浓郁的烟雾遮挡住他的脸。 他不爱抽雪茄，只是抽雪茄能方便他隐藏自己的表情。不然实在是太容易露馅了。 他还没演够□□教父的戏码呢，可不想这么快就让人知道自己失忆了。 但他这幅不说话的模样在他的手下们看来，就是心情不好了。 老板心情不好，手下的人可是要跟着遭殃的。尤其这个老板还凶得不行，别看他一副病恹恹的苍白样子，实际上没人打得过，完全就是个喜怒无常、不讲道理的疯子，所有人都怕他。 “老板，如果您不满意，我可以带人解决掉这个麻烦。”汇报的人察言观色，赶紧主动请缨以表忠心和决心。 “不必了。”伊诺克说道，他都不认识这个所谓的麻烦是谁，可不想惹什么莫名其妙的麻烦上身，“先搁置，以后再说吧。” “……是。” 一屋子的人又开始纳闷了，老板这到底是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啊？ 都这样了还不杀，难不成老板今天玛利亚附体，决定来个大赦天下？ 听起来很奇怪，但放在老板身上，好像又很正常。 伊诺克看了一眼站在屋子里的人，用厌倦的语气说道：“还有事吗？” 一直站在他身侧的星鸦站出来说道：“都散了吧。” 屋内的人立刻撤得干干净净，甚至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酒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老板。”星鸦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伊诺克，半低着头说道。 伊诺克便将手中的雪茄掐灭在水晶的茶几上，打了个哈欠。 开会真是世界上最最无聊的事情。相比之下，酒会都显得没那么恼人了。 他说道：“走吧。” 星鸦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抱起了他，将他稳稳地放进轮椅里。 伊诺克试图感受一下自己的腿，但腰部以下完全没有任何知觉，他努力想动一下，但他意识到再动下去可能会在轮椅里扭得很难看，导致人设当场崩塌，只能悻悻作罢。 …… 伊诺克到达宴会厅的时候，酒会已经开始了有一会儿了。 这个酒会的社会层次显然很高，场地布置极尽奢华，参与者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一路走来，伊诺克听见了不少“议员”“董事长”“将军”之类的头衔和称呼。 但这对伊诺克来说没什么用，因为他一个人都不认识。 很多人都认出了这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甚至有不少人带着谄媚的笑容过来和他打招呼、套近乎。 伊诺克不是很想搭理他们，于是他十分敷衍地冲他们微笑，但似乎仅仅只是如此应付了事的反应，都能让那些前来打招呼的人惊喜不已。 他到场不过十分钟，酒会就再一次被掀起了一个小高潮——布鲁斯·韦恩入场了。 这个富可敌国的大少爷一入场就收获了无数的欢迎甚至是掌声，他一一微笑应对，然后在万众瞩目之下，径直走到了伊诺克身侧，向他伸出了手。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伊诺克。”他说道，甚至直接用了更亲近的称呼方式。 伊诺克瞄了一眼他修长漂亮的手，不是很想握。 ……算了，看在他已经是自己半个朋友的面子上。 于是伊诺克仅仅只是让手指触碰了一下，就缩了回去。 布鲁斯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只是站在他身侧，将手搭在轮椅上，面对着宴会厅里的所有人说道：“我和伊诺克一见如故，我想，熟悉他的人都应该知道他是一个多么有趣、优雅、令人印象深刻的人，不是吗？” 周围的人连忙附和，纷纷向着他们举杯。 伊诺克乐了。有趣，优雅？这是用来形容他的词汇？ 他喜欢这个评价！就冲着这句马屁，他决定把布鲁斯·韦恩从二分之一个朋友升级到四分之三个朋友。 布鲁斯微笑着从路过的侍应生托盘上拿了杯红酒，朝伊诺克举杯，微笑着说道：“欢迎来到哥谭，我的朋友。” 伊诺克也微微点头，算是表示了对这位哥谭首富的善意。 不过，他的心里依然有些疑问。 “我和他熟吗？”在布鲁斯走后，他问星鸦。 “……呃，应该不熟？”星鸦有点不太确定，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家老板会问他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熟不熟您自己不知道吗！难不成我有胆子打听您老的私人生活？命八要啦！ “怪了。”伊诺克挑眉道。 这位哥谭首富为什么会对自己表达善意？只是第二次见面，就如此光明正大地对着哥谭上流社会宣告了他与自己关系匪浅。 伊诺克虽然在西海岸权势滔天，但对于东海岸的哥谭来说只能算是个新人，布鲁斯·韦恩的示好显然能让他更快融入这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难不成这个花花公子看上我的美色了？ 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想有点搞笑。 酒会依然进行着，伊诺克为了保持自己的高冷优雅的形象，几乎没怎么动过丰盛的食物。 他希望星鸦能劝他两句，像什么“老板，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之类的，谁知星鸦就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不仅不劝他吃东西，自己也一口不吃。 ……妈的好饿。 伊诺克逐渐失去耐心。 就在他正准备伸手去拿小蛋糕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宴会厅的玻璃幕墙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也猛烈地摇晃了一下，巨大的震动让餐桌晃了一下，精致的小蛋糕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摔成了一摊花花绿绿的饼。 饿着肚子的伊诺克大怒：……还让不让人吃饭啦！ 下一秒，无数穿着防弹衣蒙着脸的黑衣人就端着枪、挂着绳索从窗外飞了进来，一连串的枪声将宴会厅里的所有灯都打碎了，尖叫声、玻璃碎裂声和混乱的脚步声顿时掩盖了一切。 星鸦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伊诺克依然端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仿佛旁观着一场可笑至极的闹剧。 伊诺克看着星鸦的背影，听着周围惊恐的尖叫，眯了眯眼睛。 怪了……他为什么感觉不到恐惧？ 第5章 杂音 这场□□来的猝不及防。 毫无疑问，这帮人是罗马人雇佣来的。 布鲁斯·韦恩立刻就看向了伊诺克，发现后者只是淡定地坐在轮椅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心下也略微放松了一些。 ——也是，身为西海岸地下罪恶王国的无冕之王，这位年轻的老板向来都是深谋远虑、谋定后动的，他一定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并且预留了后手。 既然如此，应该轮不到我出手了。 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无数枪口对准了伊诺克和星鸦，一幅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万万没想到，“深谋远虑”的伊诺克却此时也是满心惊奇。 啊？？ 这帮人是冲我来的？？ 说来也怪，即使是被无数枪口指着，死亡近在眼前，他却依然感觉不到恐惧，也无法控制此刻他脸上仿佛神经坏死的肌肉，做出慌张或者惊讶的表情。 他不仅不害怕，反而觉得生活可真刺激。 所以在旁人看来，他只是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目光深沉而冰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让围观的吃瓜群众不禁感叹，不愧是诺恩家族的少主啊，瞧瞧这临危不乱、镇定自若的模样。 他甚至还笑得出来！这是多么可怕的心理素质！ 就在此刻，四面八方又突然冲出了一群戴着墨镜西装革履的人，二话不说就和那群雇佣兵缠斗在了一起，一时间枪声大作，子弹与鲜血齐飞。 伊诺克认出来，那好像是他自己的属下们。 下午还在会议室里面一个个正襟危坐、被自己吓到屁都不敢放一个，晚上就化身西装暴徒，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帮派动作片的拍片现场。 星鸦感叹了一句：“不愧是老板，被您说中了，法尔科内果然按捺不住。” 伊诺克：“……？” 法尔科内又他喵的是谁？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伊诺克沉思了两秒，只能在心中默默感谢今天下午之前没有失忆的自己。 然而就在此刻，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异变陡然发生了。 两派人马缠斗的档口，突然又从窗外飞进来一个人。 他身形矫健，稳稳落地，头上顶着一个红色的金属头罩，穿着干练的机车服，手持双枪。 在落地的瞬间，他向前一个利落无比的翻滚，稳住身形后右手便迅速抬起，枪口对准了伊诺克的脑袋。 没有丝毫停顿，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嘭——！！” 伊诺克抬起眼看向黑洞洞的枪口。 死亡的威胁陡然降临，星鸦几乎是在杀手落地的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伊诺克有些意外，下意识伸手推了一下星鸦，直接把他给推开了。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给扑了出去，子弹擦着他的脑袋飞出，把他身后的玻璃雕饰打成了无数碎片！ 轮椅翻倒在地，他的脑袋狠狠磕到地面，顿时脑袋里嗡的一声，一阵头晕目眩。 “老板！”他恍惚间听见星鸦的声音。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伊诺克好不容易才把眼前直冒的金星赶走，他看了一眼把自己扑出去的人，意外的发现竟然是那个布鲁斯·韦恩。 布鲁斯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量身剪裁的西装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矫健得不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 他看向伊诺克，发现对方的脑袋受了伤，躺在玻璃碎片上，血流如注，人也像是被摔傻了，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睛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不知为何，布鲁斯仿佛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点点懵逼，一点点无辜，和一点点呆萌。 布鲁斯：…… 所以你刚才一脸淡定是为什么啊！他还真以为这家伙完全做好了防备，完全不惧一切牛鬼蛇神呢！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他只能立刻伸出手把伊诺克抱在怀里，借着倒下的轮椅挡住了紧跟而来的第二颗子弹。 他感觉到怀里身形单薄的人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被触碰而感到厌恶。 布鲁斯回过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枪口依然稳稳对准他们的红头罩。 “……让开！”红头罩低声吼道。 “不。”布鲁斯挡在伊诺克面前，沉声说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眼看着老蝙蝠一如既往地倔强又不讲道理，不肯让他杀人，红头罩急了，“这家伙必须得死！” 布鲁斯瞳孔微微一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杰森他，也是从五年后回来的？ 所以伊诺克才会对他毫无防备——因为在原来的世界线里，杰森根本没有理由在今晚来刺杀他，伊诺克也就根本不可能料想到现在的情况。 “听着。”红头罩显然是误会了什么，他加重了语气说道，“来不及解释了，无论你是怎么想的，这家伙今天都必须得死，必须死！哪怕他死了之后我去蹲号子都没问题，你让开，不然我连着你一起打！” 伊诺克·诺恩——这个魔鬼可是会在未来毁灭整个世界的！趁着他现在还没有成长到那种地步，必须得把这个祸害扼杀在摇篮里！ 伊诺克感觉脑袋被撞的昏昏沉沉，但完全不知恐惧为何物的他还是很八卦地看了一眼布鲁斯，又看了一眼红头罩。 一个哥谭首富，一个雇佣来杀他的杀手，这两人是啥关系啊？怎么看起来还有商有量的？ 他一个险些被杀的当事人，就这么当着杀手的面，愉快地吃起了瓜，做起了乐子人，像是完全不在乎自己自己此刻的安危。 布鲁斯如何能不理解现在红头罩的心态？但他也有着自己的考量，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思考，让杰森在这里、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枪爆了伊诺克的脑袋，都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项。 然而就是这么一耽搁，酒店的安保人员已经后知后觉地赶到了现场。 伊诺克手下的人也基本把那些雇佣兵们给打跑了，两支站在伊诺克这边的战斗力一汇合，磨刀霍霍地就向着红头罩这边来了。 红头罩气得想和布鲁斯当场干一架。 但这会儿布鲁斯还是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众目睽睽之下，他俩聊天聊得有来有回已经很诡异了，总不能他还给布鲁斯尿遁的机会，让他去厕所里换衣服吧！ 此时此刻，安保和伊诺克的属下们已经围了上来。红头罩轻松躲过了他们射来的子弹，但他心里很清楚，今晚已经失去了最佳动手时机了。 退到了落地窗旁边的红头罩暴躁的骂了一句脏话，狠狠地丢下一句：“你会后悔的！”便气呼呼地跳窗跑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少人连忙围上去看了一眼，结果看见红头罩直接空中飞摩托车，稳稳降落在对面大楼楼顶，这才啧啧称奇地收回了目光。 果然这才是咱们哥谭，人才辈出。 布鲁斯叹了口气。 “麻烦叫一下救护车。”他冷静地对自己酒店的安保人员说道。 他看向一直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这才发现伊诺克已经晕过去了。 他头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顺着他白皙的脸淌下来，那双漆黑的眼睛闭上后，他身上尖锐怪异、疯狂而又冰冷气场也消失了，变得无害起来。 会因为头部碰撞而晕厥……从身体素质上来看，他现在看起来确实只是个普通人。 布鲁斯的眼神暗了暗。 他突然想到另一条时间线上的五年后，那个已经彻底疯狂的伊诺克，即使是被重创到四肢骨骼碎裂，动弹不得，他也依然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睛，眼神平静，面露微笑。面对着超级英雄们的愤怒和质问，他只是毫不屈服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在那种情况下，这种平静简直就是一种挑衅。 布鲁斯猛地闭眼，将那一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抱着单薄的青年站起身，看着正在准备担架的安保人员说道：“算了，不必了。” “让门童把我的车开到酒店门口，我送他去医院。” 第6章 失忆 当伊诺克醒过来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到医院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墙壁上挂着精美的风景画，地上铺着柔软的、色彩颇为雅致的浅色地毯，深秋的阳光透过白色半透明的窗纱照射进来，柔和而又温暖。 超大的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今日的哥谭新闻，但很贴心地设置了静音。 应该是高档医院的私人病房吧，伊诺克一边想着，一边坐了起来。 他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心下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无语。 行吧，他就知道肯定迟早要出事情，他可真是神机妙算。 昨晚那场刺杀显然是冲着他来的，他却什么都搞不明白，星鸦说的什么法尔科内他压根就不认识，更别提后面还蹦出来一个把红桶套头上的猛汉，二话不说就要取他性命。 如果不是布鲁斯反应快且勇敢无畏，他这会儿已经安详躺好，去见上帝了。 ……哦不对，以他的身份来说，下地狱的可能性比较大。 伊诺克差点笑了出来，连忙在心里扣一佛祖原谅。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他听见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说道。 伊诺克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布鲁斯·韦恩正坐在窗前，一边削苹果一边微笑着说道。他削苹果的动作缓慢却优雅，削皮未有间断，苹果圆润得像个淡色的玉球。 伊诺克：好刀法！但怎么又是你，星鸦呢？我的一大群属下呢？ 你妈的，一群饭桶！说好的有权有势黑涩会大哥们，竟然还不如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可靠！ 伊诺克粗略地思考了一下，决定先扮演一个可怜的小白花角色：“……发生了什么？” “抱歉，是我的问题。”布鲁斯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只让人想当场原谅他，“昨晚救你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头伤到了，还有一些玻璃碎片，割伤了你，但不算严重，很快就能愈合。我没想到昨晚会发生那种事情，毕竟是我的酒店，我会担起责任——你现在还头晕吗？” 不晕，也不疼，一点感觉都没有——伊诺克回想起昨晚的事情，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感觉到受伤了。 就像是没有痛觉一样。 伊诺克疑惑地皱起了眉。 正在他纳闷为什么自己的痛觉神经罢工了的时候，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一个想法。 嗯？布鲁斯·韦恩刚才说我伤到了头部？ 好机会！现成的失忆理由！ 而且还能把失忆的锅甩到布鲁斯·韦恩身上，岂不美哉！ 伊诺克在极短的时间内考虑着，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行。 况且，这个布鲁斯·韦恩好怪。 正常人会一见面就对陌生人表现出那么明显的善意和好感，甚至豁出命去救人吗？ 尤其是像布鲁斯这样的独生子女大少爷，想必是更加惜命的，在那种极度危险的情况下舍己为人——这事儿怎么想都不合正常人的逻辑，当时他见义勇为的坚定模样让伊诺克印象深刻。 再加上那天下午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布鲁斯所表现出来的异常…… 伊诺克有理由怀疑，他俩之间一定有什么被他忽略了的、或者是遗忘了的关联在。 他们那天，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吗？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 于是，伊诺克熟练地摆出一脸迷茫的表情：“抱歉，你是谁？” 布鲁斯：？？？ 这话一出，还真当场给布鲁斯干懵了。 要知道，在病房陪伴伊诺克的这段时间里，他绷紧了每一根神经、仔细观察这个小疯子脸上每一个微表情、不敢错过他任何一个微小的情绪变化，生怕这个毁灭世界的大反派受什么刺激突然发疯，结果你劈脸给我来一句“你是谁”？？ 我们见过两面了啊！你至于记性这么差吗！ 布鲁斯略有点无语，但还是保持风度、很耐心地说道：“布鲁斯·韦恩。我们见过的。” 伊诺克：“是吗，我不记得了。” 然后他又安静地看着布鲁斯，不说话。 但即使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他的表情依然冰冷，眼神依然凛冽如刀，几乎没有人能看出他眼底深处的呆萌、茫然和不知所措。 但布鲁斯看出来了。 布鲁斯立刻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他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试探性地问道：“你……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终于问到这一句了！ 伊诺克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布鲁斯：…… 他脑子里也空白了一瞬间，第一个跳出来的想法就是： 伊诺克·诺恩失忆了？不可能！这是阴谋！ 可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根本就是百害而无一利！他所处的这个生存环境堪称群鲨环伺，露出一点破绽就足够致死，多少人等着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扯下来！ 更何况他来哥谭是为了寻仇的，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假装失忆！ 如果不是阴谋，那为什么伊诺克会突然失忆？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和杰森的介入，导致了蝴蝶效应的发生？ ……他真的摔傻了？ “那你还记得什么？”布鲁斯问道。 伊诺克摇了摇头，没说话。 什么都不记得了？ 布鲁斯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漂亮脸孔，一边思索着，一边露出安抚性的笑容，把手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伊诺克：“你先别着急，吃个苹果，我去帮你喊医生。” …… 在一系列复杂的检查之后，医生告知了布鲁斯检查结果。 “根据测试的结果来看，他确实是失忆了，而且症状比较严重，忘记了包括自己身份在内的一切，但具备基本社会常识。他的失忆是应该是由脑部受创诱发的，但我们怀疑有心理性因素包含在内。”医生说道，“或许，多让他接触一下他熟悉的东西，会有利于恢复记忆。” 真的失忆了。 那个毁灭了世界的黑昼，失忆了。 布鲁斯看着头上缠着纱布、躺在病床上、神态懒懒散散地看着电视的伊诺克，突然有了一种不真实感。 ——对他这种想要改变世界线的人来说，这算不算天胡开局？ 第7章 提问 布鲁斯还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以伊诺克·诺恩此人可怕的心理素质和伪装能力，就算他是真的假装失忆了，估计也没几个人能看得出来。 他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度量伊诺克的想法，毕竟这是一个隐藏极深的疯子。 他必须得转换惯有思路，想办法再试探一下。 布鲁斯很快有了思路，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病房的门被敲响了，他把险些说出口的话语给吞了回去，看向了病房门。 走进来的人是星鸦。 “老板，您醒了。”他毕恭毕敬地说道，“昨晚的袭击的细节我们已经查清了，需要及时给您汇报一下，并且想请示后续的安排……” 星鸦说到一半就卡了壳，因为他看见了伊诺克脸上仿佛看向一个陌生人的神色。 在这之前，伊诺克还得维持一下人设，现在是装都不想装了，直接问：“你是谁？” 星鸦：？？？ 星鸦一下没搞懂这是哪一出，一脸懵逼。 布鲁斯见星鸦也是满脸懵了的表情，微微眯起眼。 这反应倒不像是装的。 布鲁斯说道：“很遗憾，星鸦先生，你的老板失忆了。” 星鸦这下更懵了，他目光陡然不善起来，盯着布鲁斯说道：“韦恩先生，我们是看在您救了老板的份上才一直容忍您的插手……但话可不能乱说。” 布鲁斯看了一眼伊诺克的反应，见他神态依然一片空白，没有丝毫破绽，心头的疑惑更甚。 “我们出去谈吧。”布鲁斯说道，“病人需要休息和安静的环境。” 如果伊诺克依然是以前那个心思缜密、心狠手辣的性子，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布鲁斯和他的心腹避开他，进行私下交谈的。 但伊诺克却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淡定地看着两人离开了病房。 他看着星鸦的背影，想起了他昨天晚上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挡子弹的画面。在思索中，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或许也是目前他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 接下来的时间里，伊诺克就一直无所事事地坐在床上看电视。 他本来想竖起耳朵听布鲁斯和星鸦在说些什么的，然而听了两句他就失去了兴趣，觉得这帮人勾心斗角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干脆就认真看起了电视节目。 电视节目里，主持人正在满怀激情地说着哥谭义警蝙蝠侠昨晚又揍了谁谁谁，还说什么有可靠消息称蝙蝠侠与韦恩集团有密切联系。 “我们的警察拿着纳税人的钱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允许一个所谓的义警、一个罪犯无视法律，在夜晚践踏这座城市的脸面！？已经有那么多次的恶性事件证明，蝙蝠侠就是个祸害，如果没有他……” 语气那叫一个慷慨激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代表哥谭的警局向人家蝙蝠侠宣战呢。 蝙蝠侠？义警？ 伊诺克看了一眼电视上显示的蝙蝠侠的照片，不感兴趣地撇了撇嘴。 真闲啊，他想着。什么样的人能够不打工，整天无偿上街打人？ 要是能搞到联系方式就好了，想问问他接不接□□的单，伊诺克很想把他雇来，然后让他找到昨晚险些杀了自己的红头罩，狠狠揍一顿。 正在他百无聊赖到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布鲁斯和星鸦总算谈完了，从门外走了进来。 “伊诺克，你不用担心，你公司那边的事务星鸦先生会帮你处理好。”布鲁斯说道，“这段时间你可以暂时留在这里静养，这个医院是韦恩旗下的，绝对安全。” “可你不是说，昨晚那个酒店也是你家开的吗？”伊诺克语气凉飕飕地说道。 这安保水平有啥好吹的？ 布鲁斯：“……” 我那只是想借着法尔科内的动作试探一下你，搞清楚你现在已经黑到什么程度，谁知道杰森也会跑过来凑热闹啊！ 结果两人这么一通半点不默契的配合，竟然把黑昼给创失忆了！ 布鲁斯：离大谱。 不过这还真不一定是坏事。 有什么比反派突然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坏事更令人开心？ ——当然前提是他确实失忆了。 于是他说道：“抱歉，那确实是我的责任，我会把这里的安保水平提到最高。如果你觉得这里也不安全，可以去我家住。” 在哥谭，找出一个比韦恩庄园还安全的地方恐怕难度有点高。 而且，能把伊诺克软禁到韦恩庄园，听起来就很美妙，布鲁斯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他进了庄园就再也出不去。 星鸦立刻表示了反对：“韦恩先生，我们说好了要让老板在这里静养的。” 他不会让老板脱离自己的视线，他也不信任这个布鲁斯·韦恩，即使他确实救了伊诺克。 现在情况特殊，他还没能完全理清思路，为了不多折腾，只能先让伊诺克住在这间医院里。 毕竟布鲁斯·韦恩作为地头蛇，比他们更了解哥谭的情况，这所医院的保密工作也做的很好。 “这只是我的一个提议。”布鲁斯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地说道。 两人一起看向了伊诺克。 伊诺克看了一眼布鲁斯。这个人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邀请一个陌生人去自己家养病？这不像话吧，不该是一个首富大少爷做出的决定。 ……那么换一种思路来说，有没有可能，他们其实不是陌生人？ 伊诺克低头想了想，微笑道：“不，谢谢您。我住在医院就好。” 布鲁斯觉得有点遗憾，但也没有强求。 随后星鸦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似乎是诺恩公司那边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在离开之前，他在病房外语带威胁地警告布鲁斯： “老板失忆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 布鲁斯天真道：“为什么？” 星鸦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睛里露出了些许狠色来。 如果不是因为布鲁斯·韦恩身份特殊，他都想直接灭口了这个草包公子哥——自从这家伙来找过一次他们老板之后，形势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一路滑坡，急转直下，越来越不对劲了！ 哥谭有毒！韦恩有毒！ “我不知道你对我们老板是什么态度、什么想法。”星鸦低声说道，布鲁斯几乎都能听见杀气了，“但你应该知道老板身边想要害他的人很多，如果让那些人知道老板失忆了……事情会一发不可控制。” 布鲁斯恍然大悟，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认真说道：“放心，我守口如瓶。” 星鸦点了点头，又问道：“主治医生是谁？” 布鲁斯·韦恩动不得，但是那主治医生可就不一定了。 布鲁斯微微皱眉。 果然，诺恩手下的这帮人看起来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实际上全都是一帮人面兽心的恶鬼，根本没办法跟他们讲道理。 杀人灭口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主治医生并不知道伊诺克的身份。”布鲁斯说道，“大张旗鼓动手灭口反而引人怀疑。” 星鸦有点惊讶地看了一眼布鲁斯，沉默了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认可了布鲁斯的说法：“我不灭口，但你要打好招呼，让他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放心。”布鲁斯说道。 “还有，你们这里的安保我不放心。”星鸦说道，“老板在这里静养，可以。但我们的人要驻守在这边，保护老板。” 布鲁斯笑了笑：“这个我不管，你得和医院方的主管谈，我会给你联系方式的。” 星鸦不善地看了一眼布鲁斯，最终还是决定不和这个花花公子计较。 目送着星鸦离开，布鲁斯回到了房间内。 他的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清凉感从鼻尖浸到肺部。再加上空旷房间里的冷色调和安静的氛围，让他感觉如同置身在荒芜的冰原。 坐在病床上的伊诺克神色依然平静，他似乎是有些困倦了，刚打完哈欠似的，半睁着的眼睛里带着些水光。他看向布鲁斯，那一瞬间布鲁斯感觉自己像是在炎炎的夏日被一汪清澈的池水淋了个透底。 布鲁斯有些不适地暗中皱眉。 伊诺克·诺恩——这样一个恶魔，到底是为何生了一副看起来如此无辜的皮囊？ 一想到这可能是演出来的，布鲁斯就更觉得不舒服。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伊诺克先开口了。 他说道：“布鲁斯·韦恩。” 布鲁斯：“嗯？怎么了？” 伊诺克：“我们以前是不是很熟啊？” 开门见山，毫无缓冲。伊诺克懒得兜圈子，直接劈头盖脸就一个问句扔给了布鲁斯。 布鲁斯一怔。 第8章 情人 布鲁斯立刻就反应过来。 伊诺克会产生他们曾经很熟悉的错觉，难道是因为他之前因为了觉醒未来记忆而表现出的异常吗？ 布鲁斯很清楚他这两天对待伊诺克的态度必定会让后者起疑心，但这本就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若是想要影响世界线，按照“符合逻辑和常理”的方式，必定只会走向一个“符合逻辑”的结局。 也就是最终的末日结局。 所以，他只能通过打破常理的方式来影响世界命运的走向，他必须另辟蹊径，找到一些不那么合乎情理的方式，强行使世界线走向变动。 现在看来，效果拔群。 战果已经远远超出了布鲁斯的预计了，不仅伊诺克因为杰森的突袭和他的救援疑似脑补受创，失去了记忆，更因为伊诺克在这种失忆的情况下，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相当深刻的误会。 这是个值得利用的好机会。 布鲁斯心里有了数。 那么接下来，就是即兴表演时间了—— 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惊讶的表情。 这个表情微妙极了，像是有欣慰、像是有怀念、像是有无可奈何的痛心，甚至还带着堪称温柔的包容和怜悯。 伊诺克：…… 不是，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那离家出走的不孝儿子呢！ 所以他俩以前是真的认识吗？ 伊诺克陷入了沉思。 ……这可就奇了，按照星鸦的反应来看，这位贴身的助理并不知道自己和布鲁斯·韦恩有什么关系。 那么就只剩下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他和布鲁斯·韦恩之间是非常私密的关系，私密到连星鸦都不清楚。 第二种可能，他其实并没有那么信任星鸦，或者说，他没有让星鸦介入到自己的私人生活中去。 无论是那一种可能，都说明他伊诺克·诺恩与布鲁斯·韦恩之间的关系是相当私密的、至少是不公开的。 可是据他昨晚酒会之前查到的资料，这货完全就是个四处留情的花花公子，他一个道上混的，能和花花公子有什么私密交情？ 伊诺克想着想着就开始自黑：……难不成布鲁斯曾经到他这里买过凶？ 不对，这不够私密，如果真仅仅是这样，星鸦没理由不知道。 又或者……他俩有过露水情缘？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布鲁斯也不至于会露出那种过于亲密的表情来。 难不成……他们秘密有过一段？ 《黑邦大佬和他的天价少爷情人》？他是一？ 《霸道总裁和他的黑邦小狼狗》？他是零？ 又或者是互攻，《霸道总裁和黑邦大佬的爱情战争》！ 伊诺克险些被自己的想象给逗到爆笑出声，完全不在意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个主角。 然而这些情绪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伊诺克只是微微皱眉，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里似乎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 但布鲁斯却敏锐地注意到，伊诺克放在身边的纤细手指捏紧了被单。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青筋显露，皮肤苍白到仿佛融入了病床的颜色。 他在紧张？ 伊诺克：不，我在憋笑。 “我们以前……”布鲁斯说道，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欲言又止，陷入了漫长的回忆。 ——我们以前可是打得你死我活、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随后布鲁斯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微笑来，说道：“算了，没什么。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聊吧，医生说你需要多休息。” 伊诺克：…… 你搁这给我出完形填空题呢！ 随后伊诺克便看着布鲁斯走上来帮他盖上了小被子。 他的眼神颇为温和，仿佛在看着一个生病的情人般。这样的神色出现在他那双碧如青空的澄澈蓝眸里，简直称得上是甜蜜。 伊诺克：………… 虽然他脑子里浮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他到底不是个毫无理智的疯子，也不是什么未卜先知的神算，眼下这种情况他是真的有点搞不明白。 不会真的是秘密情人吧！ 他很粗略地胡乱思考了一下，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按他的性子来看，和布鲁斯·韦恩谈恋爱真不一定是天方夜谭。 而且伊诺克隐约觉得，没失忆前的自己，估计会比现在的自己更喜欢乱搞。 乱搞男男关系更是乱搞中的战斗机，是对世俗、伦理以及上帝的巨大挑衅和嘲讽，紧张又刺激。 这单调的、恪守规矩的世界是如此的无聊，总该有点离经叛道的东西来刺激刺激心脏。 所以，这有什么不好的？ 然而布鲁斯不肯明说，伊诺克当然也懒得一直追问，只能看着布鲁斯帮他拉上窗帘关上灯后，施施然离开。 在转过身背对伊诺克的瞬间，布鲁斯眼中柔软的神色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平静和冷淡。 他知道伊诺克现在肯定满心疑惑，但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没有说一句谎话，他只是暗示他们曾经有过一段不那么寻常的关系罢了。 至于如何理解，亲情、友情甚至是爱情——那是伊诺克自己的事情。 伊诺克就算失忆了，智商可还在，他不可能看不懂自己的暗示。哪怕以后他恢复记忆，对自己的行为也无可指摘。 因为布鲁斯·韦恩从头到尾都没有回答过他们曾经是什么关系。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 他的真正目的很简单—— 混淆他。 正如那位主治医生所说，让他接触曾经熟悉的东西或许能让他恢复记忆。 笑死，布鲁斯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一辈子都不恢复记忆是最好的了！ 所以他要反其道而行之，不仅不让伊诺克接触曾经熟悉的东西，还要尽可能地混淆他的记忆，让他逐步被排除在他现在所处的这个圈子之外。 是的，他的生存环境很艰难，周围到处都是想要杀他的人，断无金盆洗手的可能，但那又如何？ 他决不允许节外生枝。 不过，关于伊诺克的失忆…… 布鲁斯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他的脑子出了些问题，除非是他演技太好了。 但他依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他必须还要再验证一次。 正在布鲁斯思索着要怎么“验证”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伊诺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布鲁斯。” 布鲁斯微微一怔，身形顿了一下。 这个熟悉的声音仿佛碎冰般清脆冰冷，却能唤起他在过去一年里建立起的根深蒂固的警惕，他条件反射般紧张了起来，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深吸了口气，回过头用平稳而关切地声音问道：“怎么了？” 伊诺克：“我饿了。” 刚才布鲁斯给他削了个苹果，但一个苹果可不解饿啊，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哪能就用一个苹果填饱从昨晚开始就饿得快要瘪下去的胃？ 布鲁斯：“……” 布鲁斯险些没反应过来，还好他脑速很快，立刻就问道：“想吃点什么？” 伊诺克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昨天晚上的酒会上那个被扔到地上的蛋糕。 …… 十分钟后。 布鲁斯看着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巧克力杏仁蛋糕的伊诺克，陷入了沉思。 虽然他面无表情，吃相文雅，但动作很快且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是饿狠了。 他的眼神里甚至有些吹毛求疵的挑剔，那种惯常出现在他眼底的嘲弄和不屑有如藏在黑色帷幕后的影子，在一片幽黑的瞳仁中若隐若现。 虽然，他只是在看一个无辜的、甜甜的、软软的、涂满了奶油的小蛋糕而已。 一时间布鲁斯不太确定这个小蛋糕是不是让伊诺克不满意了，可他吃蛋糕的速度又挺快的，一瞬间就下去了一半。 布鲁斯陷入了沉思。 怎么感觉这幅画面看起来这么违和啊！ 这可是伊诺克·诺恩啊，一个毁灭了世界的魔鬼！ ……他知道自己吃太快，把奶油给蹭到鼻尖上了吗？ 布鲁斯有些无语，但还是掏出了干净的手帕，走上前认真地帮伊诺克擦掉了鼻尖上的那块奶油。 看着伊诺克有些错愕的眼神，布鲁斯轻笑着说道：“慢点吃，蹭鼻子上了。” 伊诺克：………… 伊诺克悻悻地把布鲁斯从四分之三个朋友降级到了五分之三个朋友。 第9章 情敌 吃到了小蛋糕的伊诺克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连带着看布鲁斯也顺眼了一些。 所以，他十分慷慨地在布鲁斯帮他擦掉嘴角的巧克力酱时，潇洒地歪了歪嘴，试图对他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当然，看布鲁斯一瞬间有些微微扭曲了的表情，伊诺克也就知道自己的这个笑肯定不怎么好看，甚至有点吓人。 吃完之后，布鲁斯叮嘱他一定要好好休息。 “没问题。”伊诺克说道，又对布鲁斯笑了一下。 布鲁斯：……黑昼ptsd要犯了！ 他急急忙忙地走了，离开时，甚至还险些出现了同手同脚的顺拐走姿。 伊诺克：……我的笑容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拜托，他是真的有很努力在展示自己的友善好不好！ 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一骨碌滚进了轮椅，推着自己进了高级病房配套的洗手间，对着镜子歪了歪嘴。 镜子里的人冷冰冰地看着他，嘴角歪成一个耐克商标的形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偶像剧里面脸部肌肉各种抽搐的邪魅霸道总裁。 伊诺克：…… 是因为他平时阴阳怪气地笑多了？ 回想自打他有记忆来的每一次笑，似乎都让旁人觉得毛骨悚然，反应一个比一个激烈。 这不行。伊诺克想着。他是一个追求爱与和平的人，可不是在什么危笑恐怖片的片场的鬼怪反派。 于是，当天晚上，当蝙蝠侠挂在洗手间的窗外往里看时，一眼就看见了对着镜子练习歪嘴的伊诺克。 蝙蝠侠：……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伊诺克的练习。 于是他就安静地挂在窗外，挡住皎皎的月光，试图让伊诺克自己发现他的存在。 于是这一挂，就挂了足足五分钟。 蝙蝠侠眼睁睁看着伊诺克尝试对着镜子练习微笑，但……微笑这种表情吧，自然而然笑出来就会显得很好看、很友善，但刻意去练习的话，就怎么看怎么像小丑，搞得蝙蝠侠差点黑昼pstd和小丑ptsd同时发作。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有在微笑中添加爱与和平的天赋，伊诺克总算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将轮椅转了个圈，然而这哈欠一闭眼，刚好无视了挂在窗外的蝙蝠侠，他就这么径直回病房了。 蝙蝠侠：……？ ……黑昼是真的没看到他吗？确定不是故意的！？ 无奈之下，蝙蝠侠只好打开了洗手间的窗户，直接走进了病房。 但从窗外飞进来的蝙蝠侠和从厕所里走出来的蝙蝠侠相比，后者似乎确实少了点气势。 但蝙蝠侠自然有别的办法把气势拉满！ ——他一把掀开了伊诺克裹在身上的小被子，恶狠狠地攥着他的领口把他拎了起来，强迫他起床！ 伊诺克显然睡得很香，被这么一扯，他顶着有些蓬乱的头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甚至还还伸手揉了揉眼睛，把眼角揉的红红的。 这让他看起来像是没睡饱似的，不满中带着点微妙的委屈。 伊诺克：“……” 蝙蝠侠：“……” 对脸懵逼。 伊诺克立刻反应过来了，他喊道：“有刺……” 然而他的声音还没喊出口，就被蝙蝠侠一把捂住了嘴，整个人被按回了床上。 ——蝙蝠侠本来是想他按在墙上的，但突然觉得这样可能会弄伤他，这小瘸子弱不禁风的，头轻轻撞一下就能撞傻，没准按墙上脊椎就断了。 脑子里这样想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就自发的把人按床里了。 蝙蝠侠：“……” 算了，床上就床上，左右也是个不能走路的残废，还怕人跑了不成！ 生死关头，伊诺克下半身没有知觉，只能靠着上半身的力量挣扎，伸手想去按床铃。然而，在蝙蝠侠看来，这样的力道不过就像是猫咪挠痒一般，他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伊诺克两只手的手腕，摁在他的头顶，膝盖抵在他的腰边，牢牢禁锢住了他。 伊诺克动弹不得。 他暗中叹息：唉，果然混黑涩会都没有好下场，这刺杀根本不带消停的！ 遵纪守法，做个好公民才是正道啊，朋友们！ 而且布鲁斯·韦恩这个骗子，说好的把安保等级拉到最高呢，这“拉”是“拉垮”的拉吗？！ 气死，他决定不把布鲁斯·韦恩当朋友了！ “我问，你答，不然我就把你从窗外扔出去。”蝙蝠侠说道。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就像喉癌晚期患者，嘶哑难听却气势十足。 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的伊诺克得了喘息的时机，这才看清楚，自己身前的这个家伙好像有点眼熟。 ……等等，这不是他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蝙蝠侠吗！ 难不成他和蝙蝠侠也有仇？还是说……这家伙就是来单纯来惩恶扬善的？ ——是的，他默认了自己就是被“惩”的那个“恶”。 听了蝙蝠侠的逼供威胁，伊诺克脱口而出：“我不知道，你扔吧。” 不知道，不想要，随便你。 开摆！ 蝙蝠侠：…… 伊诺克这视死如归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完全没有展现出一个人在面对刺杀时该有的恐惧，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然而这个眼神落在布鲁斯眼里，却轻易唤起了他不好的回忆，让他攥住衣领的手捏得更紧了。 就是这个眼神。 就是这个清澈的、倔强的、从不屈服的眼神。 在面对着四面楚歌的绝境之时，他也依然是用这样的眼神，平静地面对着溃败。 他与那些热衷于输出自己观点、给自己的罪恶添加借口甚至是哲学立场的反派不同，他从不为自己的行为有任何解释，始终沉默，或是顾左右而言他。 也正因为如此，布鲁斯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他，想要改变他也无从下手。 “不。”蝙蝠侠说道，“我改变主意了。我问，你答，不然我就把你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敲碎，再把你倒挂在哥谭警局门口。” 伊诺克：…… 干嘛这么凶啊，大哥。 “好吧，那你问吧。”伊诺克说道。 不知为何，即使是暂时屈服，蝙蝠侠也觉得对方十分的摆烂，充满了光脚不怕穿鞋、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破罐破摔。 仿佛面对着给出了“交白卷就请家长”终极威胁的学渣，闭着眼睛在选择题上全部填了个c一样。 蝙蝠侠：…… 稍微代入一下学渣的老师或者家长，他就感觉到血压一阵飙升！ 伊诺克感觉到按住自己手腕的手指用上的力量更大了，虽然他感觉不到疼痛，但却有种诡异的、仿佛下一秒就能被折断的恐怖感。 “为什么来哥谭？”蝙蝠侠凶巴巴地问道。 伊诺克：“……” 他真的不知道啊！ 眼看着再不说就要有被暴揍一顿、鼻青脸肿的可能，伊诺克只能说道：“不知道。” 伊诺克本来是想用真诚一点、急切一点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但不知为何，从他口中说出来之后语气就自动变拽了，平静、淡定，甚至带了些对暴力手段的蔑视和挑衅。 态度极其恶劣，这还了得！ 被猎物挑衅了的蝙蝠侠二话不说就将他整个人拎起来，扔到了飘窗上，一把拉开了玻璃窗，将他的身体整个儿向外压了过去，说道：“我不会再问第三遍。” 伊诺克悄悄地向身后瞄了一眼。 哇，好高！ 摔下去大概率会死！ “等等，我招，我全招！”伊诺克连忙说道。 唉，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非逼着他撒谎是吧！ 好人难做啊！伊诺克在心里痛心疾首地摇头叹息。 “说！”蝙蝠侠完全没有要放过伊诺克的意思，依然死死攥着他的衣领，将他挂在窗外。 伊诺克义正言辞：“我是来旅游的。” 蝙蝠侠：…… 伊诺克睁着眼睛说瞎话：“哥谭作为东海岸的大都市，她面朝美丽的大西洋，气候怡人，乃是安全、美丽、舒适的度假胜地，是欢乐的天堂，是寻求心灵平静的桃花源。一来到这座梦想般的城市，我就被这里淳朴的民风、美丽的风景线和繁华的街市所深深感动，更为无私奉献的人们、英勇无畏的义警而感到欢欣鼓舞！” 蝙蝠侠：“……” 反讽是吧，小子！ 看见蝙蝠侠露在外面的嘴角往下垮了一个明显的弧度，伊诺克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真难伺候！他还以为蝙蝠侠是对哥谭有什么特殊情结，才会出来当保卫城市的义警的，结果给哥谭拍马屁他还不乐意了。 这种套话难道不是适用于每个城市吗，他哪里说错话了？难不成哥谭是个犯罪率超高的上帝之城？ ……哈哈，总不至于这么巧吧。 于是伊诺克说道：“好吧，我其实是来探亲的。综上所述，哥谭是个养老定居的好地方，所以我有不少朋友和亲戚都在这边颐养天年。” 蝙蝠侠决定忽略伊诺克对哥谭进一步的嘲讽，把注意力放在“探亲”这个词上。 谁不知道你伊诺克孤家寡人一个，家人朋友都死得七七八八了，当哥谭是坟场呢？还探亲？ 蝙蝠侠默默地把手往外移了五厘米。 “等一下！”伊诺克几乎要被摁得躺平了，连忙一把抓住了蝙蝠侠壮硕有力的手臂，白皙修长的手指攥得死紧，青筋尽现，恨不得把手指插进对方的肌肉里，“等一下，你别急！”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别急，让我先急！ 他这两个理由哪里不好了？ 难不成这位蝙蝠侠其实认识自己，知道自己来哥谭是干什么的？ 那他干嘛还问，甚至还严刑拷打自己。怎么？他是个虐待狂吗？ 为了不变成被虐待狂肆意玩弄的可悲受虐狂，伊诺克只能从仅有的两天的记忆里找到了自己和哥谭唯一的联系，果断瞎编道：“我来见布鲁斯·韦恩。”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蝙蝠侠的眸光冷了下来。 他冷声道：“见他做什么？” 伊诺克：“这个嘛……” 伊诺克的脑海中又浮现了今天白天出现在脑海里的奇思妙想。 《黑邦大佬和他的金丝雀情人》《霸道总裁和他的黑邦小狼狗》《霸道总裁和黑邦大佬的爱情战争》…… 左右都是瞎编，这会儿他实在是没憋住乱搞的冲动，直接笑了出来，说道：“因为我喜欢他啊，他那么漂亮，谁不喜欢。” 蝙蝠侠僵住了。 伊诺克说着说着，突然一个激灵，灵台一下子通透了！ 蝙蝠侠大晚上跑来折腾他，难不成是因为…… “你这么急，”他戏谑般地看着僵住了的蝙蝠侠，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道，“难道你也喜欢布鲁斯·韦恩？咱们是情敌吗？” 伊诺克：不管是不是，先恶心一下他再说！ 蝙蝠侠：……………… 第10章 沉默 一句话直接把蝙蝠侠给干沉默了。 ——你的理解力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而且他不明白，为什么面临着这种生死困境，伊诺克竟然还有胆子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他是没有恐惧吗？还是他丝毫不在意生死？ 伊诺克一看蝙蝠侠这反应，乐了。 这难不成是被他猜中了？ 他笑得更开心了，说道：“没事，兄弟，我最近脑子不太清楚，以前的事情不太记得了，大家同一条起跑线，你不必用这种手段来清理竞争对手的。” “闭嘴！”蝙蝠侠忍无可忍吼道。 伊诺克乖乖闭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丈夫能屈能伸，回头看他怎么在布鲁斯·韦恩面前给这厮穿小鞋。 然而这对于蝙蝠侠来说，显然是一个很关键的情报了。 伊诺克如果真的失忆了，他的过去如果真的是一片空白，那么他便只能在今天的记忆中寻找蛛丝马迹的“真相”。 也就是说，他所说的这个“理由”确实是他现在能解读出来的可能性，即使他在其中增加了自己的恶趣味。 蝙蝠侠沉默了片刻，终于把大半个身子都挂在外面的伊诺克拉了回来。 感受到自己脱离了危险区，伊诺克还挺惊喜的。 他赌对了？ 蝙蝠侠默认了他所说的理由？ ……不是，哎，哔了狗了，难道布鲁斯·韦恩真的是他的前男友？他和蝙蝠侠真的是情敌？ 好家伙，什么豪门三角狗血大戏！伊诺克险些笑出声来了。 不能够吧，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算了。 不管事实真相是什么样的，伊诺克都决定以这个狗屁不通的搞笑剧本演下去。 生活苦涩又无聊，不来点奇妙的神展开剧情填充一下，那可真是了无生趣。 蝙蝠侠拽着伊诺克的衣领，冷声道：“我的警告只有一次，呆在你该在的位置，若是跨越边界一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恐惧。” 伊诺克眼前一亮：“真的？” 他还真不知道什么叫恐惧呢，没点恐惧刺激心脏，他感觉自己都要无聊至死了。 看样子蝙蝠侠先生似乎有特殊的恐惧疗法，来试试？ 蝙蝠侠：…… 伊诺克也意识到自己突然表现出的惊喜有点不合时宜，他小命还在别人手里呢，便稍微收敛了一下，正色道：“咳，好的，没问题。” 蝙蝠侠没再继续为难伊诺克，松开了攥着他衣领的手，后退一步，高冷地转过了身。 伊诺克赶紧一把扶住了窗框，还没完全扶稳，他就感觉一阵凉风吹来，冷得他一个哆嗦，鼻子一痒就是一个喷嚏。 “阿嚏！！啊——” 直到第二个啊越拖越长、越拖越远，背对着窗户的、正在读条技能“转头没”的蝙蝠侠才注意到，这不是个没打出来的喷嚏，而是伊诺克掉下去的惨叫声。 蝙蝠侠：“……” 因为事发突然，蝙蝠侠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扔出了钩爪，想要缠住伊诺克的腿，突然又想到他的腿有残疾，怕造成二次伤害，只好偏了一下缠住了伊诺克的手臂。 然而手臂毕竟没有大腿那么坚固，伊诺克只觉得自己手臂一紧，被一股巨大的拉力一拉，下落的趋势被强行阻断，肩膀咔哒一声，就这么干净利落地脱臼了。 伊诺克：“……”我恨死你了。 这就是你说的要给我带来恐惧吗？老子又感觉不到痛！ 我恐惧你个猫猫头，花q，蝙蝠侠。 听见关节发出可怕声响的蝙蝠侠：“……” 听着就好疼。 挂在窗台上的蝙蝠侠在冷风中凌乱，突然觉得，今晚来找伊诺克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 如果现在有人从楼下路过，就会看见，蝙蝠侠趴在窗沿上，用钩爪抓着一个挂在空中的青年。 青年的手臂不自然地伸着，像是被扭到了。 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蝙蝠侠担心会给伊诺克造成更大的痛苦，而伊诺克则担心这绳子不牢靠把他摔下去。 冷风吹过，伊诺克鼻子又开始发痒了，他赶紧在下一个喷嚏打出来之前，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了绳索，生怕自己那只被拴住的伤臂缠得不够牢。 “阿嚏！” 伊诺克又打了个喷嚏，瑟瑟发抖地挂在半空中。 蝙蝠侠：“……” 蝙蝠侠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这个失忆了的孩子看起来瘦弱纤细、不堪一击，但竟然能在肩膀脱臼这种剧痛的状态下，还能很冷静地用另一只手抓住绳子，尽力将伤势的扩大控制到最小。 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任何一点痛苦的表情，就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哪怕是专门训练过的人，也很难在肩膀脱臼、被人拉着伤臂挂在空中时还能保持如此平静的状态。 “抓紧，受伤的手尽量不要用力。”他用低哑的嗓音说道。 “冷死了，拉我上去。”伊诺克说道。 并不是命令的语气，可能是因为刚打过喷嚏，还带着鼻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一样。 冷？ 都这样了，他竟然还只是觉得冷？ 不痛吗？不害怕吗？ 透过信息设备，蝙蝠侠能看见伊诺克的心跳频率。 那是非常平静、毫无波澜的静息心率。 生理反应是说不了慌的，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这并非是勇敢可以概括的情形了，这甚至有点诡异，一般人在失重的情况下，心跳早就异常了。 他的心理素质放在全哥谭都是一顶一的强悍啊，该说不愧是五年后毁灭了世界的人才吗？ 蝙蝠侠觉得有些怪异，但还是没想太多，小心翼翼地把伊诺克拉了上来。 伊诺克被拉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了。 他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那只是痛觉无法传递到大脑皮层，并不是代表他的身体没有受到伤害。 他感觉自己断掉的那只手掌心在不停地渗出冷汗，被外面潮湿的冷风一吹，直接就带走了体表的所有温度。 在蝙蝠侠终于握住了伊诺克手的瞬间，他因掌心传来的冰冷的温度而微微一怔，再看伊诺克时，发现他已经晕过去了。 他额前深色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糊糊地贴在苍白光滑的额头上，双眼紧闭，眉心微皱，虽然晕过去了却依然露出了些许不安稳的神色来。 这样脆弱的神色出现在这张苍白几近透明的脸上，简直称得上是昳丽。 蝙蝠侠沉默了。 他能感觉到绳索另一端的重量，那对于一个成年男性来说，显然是过于轻了的。 他将人抱起来，仿佛抱起了一堆松散、无力又纤细的骨架，病号服被揭开了一角，露出了他的右边小腿。 蝙蝠侠看了一眼露出的畸形的小腿，只是一眼就微微皱眉，移开了目光。 以他的医学素养，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那腿里面的骨骼究竟是怎样的一幅惨状。 那不可能是因为意外造成的，只能是有人故意用钝器将他的腿骨寸寸敲成了无法被拼凑的碎片。 换在其他人身上，这条腿应当是早就被截掉了的，哪怕是换成义肢，都会比现状好很多，更何况现在义肢的科技早已相当发达，以伊诺克的财力，不可能买不起。 而已目前最前沿的医疗技术来看，这样的腿也并不是不能治愈。 他为何会留着这样残缺丑陋的肢体？ 或许这个孩子身上，还藏着不少他们不曾知晓的秘密。 蝙蝠侠把伊诺克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柔软的病床里，低下头看了一眼他苍白的、露出宁静神色的脸，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些乖张的、恶意的、懒散的气质散去，他看起来如此脆弱而又不堪一击。 他伸手按下了床铃，随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病房中。 第11章 困境 在确认了值夜班的护士发现了伊诺克这边的异常情况，并且立刻安排了相应的治疗之后，隐藏在窗外的阴影里面的蝙蝠侠才悄然离开。 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这所医院，而是顺着外墙，身形轻盈地来到了天台上。 他站在护栏边等了一会儿之后，半晌后说道：“你还想在这里站多久？” 话音刚落，天台的阴影中便走出来一个人。 他在皎皎月光下伸出手，动作利落地摘掉了红色的金属头罩，露出了英俊张扬的少年脸庞，眉头紧锁看着蝙蝠侠。 “我在等你离开这里。”杰森语气硬邦邦地说道。 “我离开这里，然后你就进到伊诺克的房间里，把枪口塞进他的嘴巴里开上一枪？”布鲁斯也摘下了头罩，他湛蓝的眼眸在月白的光芒下像是粼粼的水面。 “伊诺克？”杰森听起来都快要吐了，“你俩都这么好了？” “杰森。”布鲁斯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杰森听起来不屑一顾：“哦，你又知道了，你总是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如果知道，现在着急上火到睡不着觉的就不知道该是谁了，反正不是他杰森·陶德。 “我本是想找出原因。”布鲁斯说道，“找出‘黑昼’会诞生的原因。” 黑昼这个词说出口的瞬间，杰森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脸上略有些嘲讽和不耐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错愕、震惊和不可思议。 黑昼。 那是伊诺克·诺恩在五年之后所创造的灾难，也是他在那时所被赋予的代号。 但是在现在这条时间线里，黑昼还未曾诞生过。 半晌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地说道：“你为什么会知道……你也是……” “我曾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出现了这种时间线混乱的情况，但现在看来，不止我一个。”布鲁斯依然很平静。 “其他人呢？”杰森问道，语气明显急切了起来，“格雷森呢？阿尔弗雷德呢？你那些飞天遁地的朋友们呢？” 布鲁斯摇了摇头。 他早就确认过了，目前就只有他和杰森两个人。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拥有了五年后的记忆的？”布鲁斯问道。 “……昨天晚上。”杰森说道，他的语气显然放松下来了。 原本，如何让布鲁斯相信自己能预知未来这件事情一直很让他头疼，而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必须要杀死伊诺克这件事。 他已经做好了杀完人之后就去蹲号子的准备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布鲁斯这家伙竟然和他一样，也觉醒了未来记忆！ 无论如何，这确确实实让杰森松了口气。虽然他不太愿意承认，但他感觉自己安心了不少，就像是在最为焦虑困顿的时刻找到了主心骨。 “所以你一觉醒记忆，就立刻跑来杀伊诺克了。”布鲁斯若有所思。 这倒是说得通了。 当年黑昼降临之后，几乎每个人类都在末日的绝望中患上了ptsd，多多少少都有了些心理问题。所以杰森一落地，就毫不犹豫地来杀死伊诺克，确实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你呢？”杰森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觉醒未来记忆的？” 布鲁斯说道：“昨天下午。” 杰森一怔。他还以为是布鲁斯是今天觉醒的记忆，没想到布鲁斯觉醒记忆的时间竟然比他还要早。 “所以……你明知道黑昼会毁灭世界，昨晚还是救了他？”杰森想到了这一茬，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了起来。 “杰森。”布鲁斯依然很平静，语气也柔软了一些，就像是在安抚眼前这只炸毛的大红鸟似的，“现在和五年后不同，想要杀死他太简单了。” “等到他变强，那就来不及了！”杰森说道。 完全体的黑昼，就连超人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击败他，更别提他能隔绝掉太阳光，让超人无法获得力量的补给，只能陷入疲劳战的泥沼。 当初击败黑昼几乎是动用了全人类的力量，不计后果地狂轰滥炸，才最终让他露出了疲态。 黑昼最难突破的便是他那环绕在身周的、由那些诡异至极的黑色能量所构成的风暴。而他本人便是风暴的中心，风力为零，根本就是个毫无防御力可言的玻璃大炮。 他只是以攻代守，就能让所有人都无法突破防线。 而一旦突破了外围，想要杀死他就容易多了。 现在是趁他病要他命的最好时机，杰森不信布鲁斯不懂这个道理！ “你应该记得，一旦黑昼有了防备，会有多难杀死。”杰森急道，“他本体其实没那么强，现在是杀死他的最好机会！” 布鲁斯说道：“你还记得，在成为黑昼之前，伊诺克·诺恩当年为何会被警方通缉吗？” 杰森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布鲁斯突然有此一问。他想了想，说道：“因为他当街杀了法尔科内。” 那是伊诺克·诺恩第一次被公众所知的犯罪行为，也是他第一次展现出了“黑昼”的力量。 巨大的黑影凝结而成的利爪将猎物轻而易举地撕成了碎片。 “从那一刻起，他是超能力罪犯。”布鲁斯说道，“而在那之前，他没有过任何违法犯罪行为——至少明面上没有。” 杰森：“……” 他意识到布鲁斯想要说什么了。 “现在法尔科内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还策划了昨晚针对伊诺克的谋杀。”布鲁斯平静地说道，“你要用什么罪名惩罚伊诺克？黑昼吗？” 一个来自于五年之后的、另一条时间线上的罪名？ 杰森一时语塞，沉默了片刻后，他说道：“他变成黑昼绝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查了一些他的经历，他的母亲以前是意大利特洛维卡家族的独女——那可是个曾经势力比法尔科内还要庞大的黑手|党家族，而且他的父亲的死……似乎也与他有关系。” 杰森很多消息的来源都是地下渠道，也正因为如此，他对其中的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报也有所了解。 “据我得到的情报，他的父亲并不是意外坠楼，而是被他推下去的。”杰森说道，“更不用说他那些无故惨死的竞争对手们了，你敢说这些与黑……与诺恩没有关系？” “没有证据。”布鲁斯说道。 “见鬼！”杰森有些暴躁地低吼了起来，“你明明知道这些事情就是他干的！” 布鲁斯沉默了。 杰森烦躁地来回踱步，终于冰冷的、潮湿的夜风还是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转过身，语气生硬且冰冷地说道：“我没时间慢慢找证据。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再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重蹈覆辙，你大可以阻止我，但我绝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就这么看着黑昼这个魔鬼逍遥法外！” 布鲁斯欲言又止，片刻后，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说道：“……还有一件事情。” 杰森：“什么事情？” “我们对时间线的干预已经造成变动了。”布鲁斯说道，他抬起眼看向杰森，神色严肃，“伊诺克他……昨晚头部受伤，失忆了。他现在完全是一张白纸。” 杰森：…… 杰森：？？？ 第12章 内乱 说实话，在听见伊诺克失忆的那一刻，杰森的第一反应是“还有这种好事”。 然而再仔细过脑子想一想，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没有质疑失忆的真实性，既然这件事是布鲁斯亲口说出来的，那想必是已经经过了他的验证。布鲁斯在这种事情上基本不会犯错，他的疑心病不允许他犯错。 那么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本来，以一个人未来可能会犯下的罪过去审判他、甚至提前杀死他就已经够赛博朋克的了，难不成现在他还要去动手杀死一个失忆的人？ 杰森十分纳闷：“好端端的怎么会失忆？” 布鲁斯：“……”嗯，好问题。 “你来杀他的那天，他被我扑倒，磕了脑袋。”布鲁斯简明扼要地概括道。 杰森：…… 离谱中带着点合理，合理中带着点离谱。 不愧是你，蝙蝠侠，这一创，简直创出了开天辟地、逆天改命的气势！ 你怎么干脆没借着这紧急避险的大好机会直接给人创死呢，一了百了。 似乎是看出了杰森的困惑和懵逼，布鲁斯说：“你先去看看他吧。别靠太近。” …… 于是，为了验证失忆这一点，杰森坐在伊诺克的窗外，躲在阴影里看了伊诺克一会儿。 他只看见一个神色平静、脸色苍白的青年，在医生的帮忙下把脱臼掉的胳膊给接了回去，甚至还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 当被问起为什么会脱臼的时候，杰森看见伊诺克眼神闪烁，故作平静地告诉医生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下了床，半句没提到蝙蝠侠。 医生似乎是说了他几句，他也只是微笑着挨训。 说来也是奇怪，他长得和杰森记忆中的黑昼一模一样，甚至连那平淡的表情和宁静的眼神都如出一辙。 但杰森就是隐约感觉到，他们有什么地方截然不同。 可当杰森怀疑他们两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的时候，他又看见伊诺克在医生离开之后，一个利落的翻滚，从床上跌进了轮椅里，安静地来到了窗前，抬头看向月亮。 他们俩在那一刻，距离近到只隔了一层外墙。 他就像是一个缓缓旋转着的黑洞，将一切冷白色的月光都吸纳了进去，没有丝毫光明能够逃逸。霜色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层浅浅的阴影，遮盖了他眼眸中明灭的光。 他的眼底仿佛藏着一片极夜之下的冰原。 杰森躲在阴影中看向沐浴在月光里的伊诺克，在这一刻，他心跳猛然加速，险些掏枪直接一枪崩了对方，仿佛那并不是一个看起来病恹恹的瘸子，而是什么极度危险的洪水猛兽！ 他……是不是发现自己了？ 杰森感觉心脏在猛烈跳动着，血液滚烫，血流加速，伴随着心脏的鼓动不停地朝着大脑涌去，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冲刷殆尽。 此时的伊诺克：……咦，蝙蝠侠呢？就这么跑啦？医药费都不赔一下的吗？ 就在杰森的手已经控制不住地朝着腰间摸去的时候，他看见伊诺克打了个哈欠。 懒懒的、软软的、轻轻的。 伊诺克：算了，困了，睡了，摆了，明天再说吧。 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杰森猛地松了口气，这才因缺氧感意识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呼吸了。 伊诺克推着轮椅转过身，很努力地靠着上半身的力量爬上了床。 可能是因为手骨刚刚接好，使不上力，他还差点摔了下来，把杰森吓了一跳。 看着伊诺克努力了半天都没能爬上去，杰森越看越心急火燎，恨不得自己上前把他给拽上去。 等到伊诺克成功给自己盖好了小被子之后，杰森终于松了口气。 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因为黑昼成功上床睡觉而欣慰的杰森：…… 妈的！ 杰森烦躁的要命，手按在枪柄上，看着伊诺克安静苍白、带着病容的睡颜又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坏人就该有坏人的样子啊！怎么搞得好像是他在欺凌弱小一样？ 最终他只能暗骂了一声，重新回到了天台上。 布鲁斯依然在那里等待着他。 杰森就是很讨厌老蝙蝠这幅样子，就好像他总是能预料到一切，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让杰森更加鬼火冒了。 “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杰森说道，他想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恶狠狠一些。 那帮进了阿卡姆的人，一个个不都是靠着“精神病”的借口免去沉重的刑罚？杰森向来对此嗤之以鼻，更别论一个在实际意义上毁灭了世界、比那些精神病要恐怖得多的黑昼了。 “失忆了也别想一笔勾销，不能就这么算了！”杰森说道。 “当然。”布鲁斯说道。 狠话是放下了，那怎么样才算是“不能就这么算了”呢？ 杰森觉得自己可能没办法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毫不犹豫地对着伊诺克扣动扳机，尤其是在和布鲁斯的这次对话之后。 而伊诺克被布鲁斯保护得很好，估计也没几个人有能力潜入医院杀死他。 那他还能怎么做呢？ ——想办法削弱他的势力？ 思及此处，他想到了一个人。 ——法尔科内。 狗咬狗，黑吃黑，黑恶势力互相削弱，永远是最省心省力的手段。 …… 昨晚伊诺克·诺恩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而被送进了医院，这在哥谭已经算不上是什么新闻。 对于法尔科内来说，这甚至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作为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对诺恩家族那堆烂摊子有所了解的人，也作为哥谭首屈一指的帮派大佬，他可太清楚伊诺克·诺恩到底是个怎样令人肝胆俱裂的可怕人物。 年纪轻轻就已经完全接管了他父亲与母亲的势力，并且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如果没有孤身跨越刀山火海的勇气、随机应变的机敏和不择手段的狠厉，他早就已经被埋在六尺之下慢慢腐烂了。 更别提多年以前，他还曾经…… 法尔科内想到这一点，就险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伊诺克·诺恩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他的。 他们两个人从多年前的那个事件起，就已经是几乎永远无法和解的局面了。 “查到病房信息了吗？”法尔科内手指一紧，将雪茄掐灭在烟灰缸里，冷声问自己手下的人。 “没有。”被问到的人回答道，“那间医院是韦恩集团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医院，以医药科研业务为主，信息管理完全封闭，安保极其严密，我们的人暂时得不到消息。” “韦恩，哼。”法尔科内轻哼了一声，低声说道，“多管闲事。” 顿了一下之后，他又说道：“我们安插在那边的人手呢？” 他的手下愣了一下，随后声音压低了说道：“有一个已经暴露了，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诺恩没有杀死他，但也已经基本废了。” ——如果伊诺克能开天眼的话，他就会知道，那个不知为何没有被杀死的叛徒，就是那天突然失忆时被他暴揍的倒霉蛋。 法尔科内皱了皱眉。 说实话，想要往诺恩公司里面安插卧底，是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诺恩公司的每个人对伊诺克的恐惧都刻进了骨子里，一个个都像是他的狗一样听话又驯服，据说是因为伊诺克掌握了能让他们生不如死的把柄，而并非是因为所谓的、可笑的忠诚。 但是发现了叛徒竟然没有处理掉？ ……诺恩这家伙究竟在盘算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 法尔科内心里愈发不安了起来。 “暴露了一个，还剩一个……”法尔科内低声说道，这是他硕果仅存的两个线人了，如果再出问题，他对伊诺克那边的情况掌握就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了。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上前对着法尔科内耳语了几句。 法尔科内眯了眯眼睛：“让他进来。” 很快，来者便出现在了法尔科内的面前。 “红头罩。”法尔科内眯着眼睛说道，“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有何贵干？” 杰森开门见山，半句废话都不说，直奔主题道：“我这里有关于伊诺克·诺恩的重要情报。” 法尔科内微微一怔，捏着雪茄的手指骤然缩紧，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你说什么？” 杰森面不改色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开价吧。”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马仔便开口嘲讽道：“你是什么东西，你说有情报就……” 法尔科内伸出一只手阻止了马仔。 他冷声说道：“先说来听听。” 红头罩嗤笑了一声：“你当我是傻子？” 法尔科内也冷笑道：“我听完了之后，自然会为了你的情报而给出开价，你会满意的。” “哼。”红头罩轻哼了一声，像是在嘲讽，“那就算了，反正着急的也不是我，你说对吧？” 他停顿了一下，眯起眼，语气里似乎有了些揶揄的、残酷的笑意：“毕竟谁不惜命呢？花再多的代价，能买自己一条命，也算是值的，对吧？” 法尔科内瞳孔猛地一缩，语气激烈了起来：“你——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第13章 通讯 红头罩面对着法尔科内的质问，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想问问题？不如先听听我的报价。” 法尔科内瞪着他半晌，猛地吸了口雪茄，随后，他脸上的杀意和敌意消失无踪，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他对身边的马仔说道：“给红头罩先生搬一张椅子。” 很快，红头罩就懒洋洋地坐进了柔软的椅子里，漫不经心地说道：“罗马人先生倒是能屈能伸。” “做生意罢了。”法尔科内脸上露出虚伪的笑容，“不如我们坦诚相待，买卖不成仁义在。”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红头罩说道，“你想要杀死诺恩，我这里有一条关键性的、能帮到你的独家情报。但作为代价——” 他伸出手，点了点桌面上的哥谭地图，指尖精准点在了一处港口上。 “这块地盘，归我。”红头罩说道。 此言一出，罗马人这边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红头罩先生年纪不大，胃口不小啊。”法尔科内的脸色也阴沉下去了。 这分明是狮子大开口。 “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红头罩直接站起了身，作势要走，“反正到时候你被诺恩给杀了，地盘照样会落到我手里，我也不过是多花点时间——但罗马人先生可就不一定等得起了。” 他话音刚落，屋子内的所有人都脸色微变，甚至已经有人掏出了武器，对准了他。 “你说什么！？”罗马人的帮众们吼道。 红头罩眼神冰冷地扫过那些黑洞洞的枪口，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蔑视：“考虑清楚，如果要动手，今天走不出这扇门的绝对不会是我。” 说完，他便大咧咧地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 门内的所有人瞪着他，竟然没有一个人真的敢动手。 法尔科内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几秒之后到底还是咬着牙说道：“等一下！” 红头罩停下了脚步，嘴角露出些许笑意来。 果然没错。法尔科内知道自己不可能敌得过黑昼，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在伊诺克面前不过就是一盘菜罢了，所以才会如此病急乱投医，但凡有一点希望，都不肯放过。 红头罩回过头，不耐烦地说道：“生意到底做不做？我可没时间在这耗着。” 法尔科内的脸上已经再次挂出了虚伪的笑容来，挥手让马仔们都放下枪：“年轻人不要这么着急嘛——如果你给出的情报确实至关重要的话，那可就是帮我了大忙了。帮了忙的就是朋友，一点小小的产业而已，当然没有问题。” 此言一出，连旁边的马仔们都错愕不已。 ——那可不是一块简单的地盘，那是一处港口！那里是连接哥谭与外界的窗口，每天都有无数的金钱、违禁品和走私货流通，其重要程度难以想象！ 法尔科内竟然豁得出去，宁可用这个港口去换一条情报！ 红头罩这才施施然地重新坐下。 得到了这个港口，就相当于扼住了一条走私与运毒线的咽喉，这将拯救无数人。 无论法尔科内能不能顺利削弱黑昼的势力，他都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很好。”他说道，“那我们继续谈吧。” …… 十分钟后。 看着红头罩离开的背影，法尔科内眉目间露出些许阴鸷的狠色来。 他身边的属下也有些愤然：“就这么让他走了？” 法尔科内哼了一声：“……红头罩先放一放，先解决诺恩。” “他给的情报是真的吗？诺恩真的失忆了？”属下很是不理解，“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如果他撒谎了，那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法尔科内从鼻腔里喷出一股气来，就像是要把胸腔内郁结的怒火全部倾泻出来。 “红头罩……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些事情？”他低声说道。 他法尔科内和诺恩之间的恩怨，除了他们本人之外，其他知晓的人基本都已经被灭口得七七八八了。 而红头罩一开口，便是知道他们之间有着绝对无法和解的生死之仇，并且他甚至还知道，在这场战斗中，他法尔科内是处于下风的。 红头罩——一个新来哥谭、还没能完全在地下世界站稳脚跟的毛头小子，到底是如何对这段秘密过往有所了解的？ 尽管红头罩在这些过往的细节上语焉不详，也足够让法尔科内心生警惕了。 但现在这都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诺恩。 他转过头对身边的马仔说道：“马上联系我们安插在诺恩公司里的人，联系还没有暴露的那个，让他把消息散播出去，尽可能让他们公司内部的人都知道他们老板失忆这件事情。” 马仔说道：“是。” “伊诺克·诺恩……这个人是从来不信忠诚这一套的。”法尔科内低声说道，“他没有家人，他更没有家族观念，他就是个孤家寡人，他只是在利用恐惧控制他的手下们……” 说着说着，他便冷冷地轻笑出声，将雪茄放在嘴边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来。 “而狗链不再被他牢牢抓住的那一天，”他说道，“就是他养的恶狗把他自己活活咬死的时刻。” “而我们，只需要轻轻一推。” …… 第二天。 伊诺克是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就看见穿着整齐、一身黑西装的星鸦走了进来。 星鸦正准备说些什么，一眼看见头发乱糟糟、睡眼惺忪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的伊诺克。 星鸦整个人僵硬了。 在他的记忆中，老板是从来不睡懒觉的。 老板是这个世界上最铁石心肠、最冷酷无情、活得仿佛精密钟表一样的人。 他从来不会在早上六点之后起床，跟着他这么久了，星鸦从没见过他哪一天的睡眠超过六个小时。 这样的老板，竟然一个懒觉睡到了现在？原来失忆会让生活习惯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 伊诺克似乎并不觉得哪里不妥，开口问道：“几点了？” 星鸦：“……十点半。” 伊诺克：“啊，才十点半？让我再睡会儿，你十二点再来。” 星鸦：……………… 他只能在门外没事找事地晃悠了一个半小时，百无聊赖地喝了好几杯咖啡，甚至在候诊区看了半天的八点档肥皂剧，这才重新进入房间。 星鸦：你别说，肥皂剧还挺好看。 “有什么事吗？”睡了个回笼觉的伊诺克揉了揉有些乱的头发，他感觉到自己昨晚脱臼的手似乎已经恢复如初了，没有任何滞涩感。 嗯，这至少说明，布鲁斯开的这家医院里，医生的水平还是很不错的。 “我帮您把遗落在酒店的手机拿回来了。”星鸦说道，“刚刚已经充满了电，手机是指纹解锁的，我想或许您会需要使用它来找回一些记忆和信息。” 伊诺克眼前一亮。 第14章 旧识 拿到手机之后，伊诺克先是慢条斯理吃了个午饭，打发走了星鸦之后，他才慢悠悠掏出了手机。 果然是指纹解锁，他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打开了手机屏幕。 伊诺克迅速浏览了一下手机里面安装的app，眼前一亮。 哇！是消消乐！ 不愧是我，这游戏品味简直能坐上tga的评委席。 ……于是他玩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消消乐，玩到手机快要没电了，才想起来自己得干点正事了。 他恋恋不舍地关闭了心爱的电子游戏，找到了短信和通话界面。 里面几乎所有的信息都被删除了，只剩下在昨晚之后他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别人给他的发的消息和未接电话。 首先是一个昵称是企鹅eoji的用户，他的头像是一只幼年企鹅提着刀的表情包，下面还配着字“有些企鹅决定走上犯罪道路”。 伊诺克：……看起来竟然很可爱。 企鹅给他打了三个未接电话，并且发了好几条短信，内容如下： 【我已经到地方了。】 【我已经等了你快一个小时了，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准备的好酒可就只能便宜俱乐部的人了。】 半小时后。 【我看到新闻了，你给法尔科内的人暗算进医院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他妈现在在哪？？】 【见鬼，布鲁斯·韦恩那个混蛋不接我的电话，他们公司的老油条还敢和我打太极，戈登竟然一问三不知，我呸！！】 伊诺克很是疑惑。 这位大哥是谁？看起来他俩应该还挺熟的，这个企鹅难道是他的好朋友吗？ 显然伊诺克失忆之前有随手删除聊天信息的好习惯，他们的聊天记录就只有这三条。 除了企鹅之外，还有一位备注为一个x的人给他发来的消息，头像是最平常的风景照片。 【最近感觉怎么样？我一直很担心你的心灵稳定和精神状况，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请务必随时和我联系。】 伊诺克盯着那个叉看了半天，有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给对方取名叫叉。按照这个头像岁月静好的老年人画风，对方的昵称应该叫“上善若水”“笑口常开”或者“花好月圆”。 还有这个什么心灵稳定和精神状态……难道是他的心理医生吗？ 伊诺克一边想着，一边问依然站在一旁的星鸦：“x是谁？” 星鸦摇了摇头：“对不起老板，我不知道。” 看来是私人密友。 伊诺克又问道：“企鹅呢？” 星鸦听见了这个名字之后，眉头皱了皱，显然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人。 他毕恭毕敬回答道：“奥斯瓦尔德·科波特，您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伊诺克重复了一遍，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是冰冷。 这个词可有些语焉不详啊。 听见自家老板的声音后，星鸦的身体显然是僵硬了一下。 他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伊诺克，在对方脸上看见那无比熟悉的冷淡神色之后，他恍惚间甚至以为所谓的失忆只是个谎言。 那一瞬的压迫感让他本能地屏住呼吸。 “说得详细点。”伊诺克说道。 他的语气称得上平和，但落到星鸦的耳朵里却像是至高的指令。 他立刻低下头说道：“他是您多年前认识的哥谭本地人，目前在哥谭运营着冰山俱乐部，是哥谭最为顶尖的势力之一，并且近期隐隐有能盖过罗马人的迹象。您曾经……因为一些契机，给过他不少帮助，不然他达不到现在的地位。” 当年的哥谭，彻底击败了马罗尼的法尔科内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 如果没有伊诺克在幕后的帮助，企鹅人很难在一个已经基本被法尔科内掌控的哥谭站稳脚跟。 伊诺克应了一声，他又看了一眼企鹅的头像，很难把那只萌萌的提着刀的企鹅和一位帮派大佬联系在一起。 半晌后，伊诺克说道：“他可以信任吗？” 目前对伊诺克而言，唯一百分之百值得信任的就只有星鸦，而他能够依托的也只有星鸦的判断。 星鸦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和判断。 他说道：“可以。” 科伯特狡猾、残忍、善于蛰伏、能屈能伸、不择手段，不然也无法从哥谭的底层爬到现在的位置上。 但他对于曾经帮助过他、救过他的人，是有着相当程度的忠诚的。 也就是说——只要不触及到核心利益，他基本算是个有原则讲义气的人，除非对方先背叛他。而且据星鸦所知，不知道出于什么诡异的原因，企鹅人对自家老板的好感度好像一直都挺高的。 伊诺克点了点头。 星鸦是他目前唯一信任的人，既然星鸦说企鹅可以信任，那么…… 伊诺克在聊天框里面输入了两个字： “刚醒。” 两秒之后，聊天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随后一个消息弹了出来：“啧，大少爷终于舍得回我消息了是吗？” 对方的手速很快，立刻密密麻麻的聊天框就又跳了出来： “你现在怎么样？你住的那家医院安保太严了，我的人进不去，不然我就给你送好东西了。” “法尔科内怎么会这么快就来动手杀你？你怎么让他得手的？” “别告诉我这都在你的计划之内。” 伊诺克看着跳出来的消息，挑了挑眉。 口吻这么熟稔，看起来好像确实是个朋友啊？ “出了点小意外。”伊诺克思索着自己应该有的口吻，故意用比较冷淡的语气打字道。 “你人没事了吧？”企鹅立刻就回复了他。 “嗯。” 回复的口吻要多冷淡有多冷淡，但对面就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依然热情满满：“没事就好，怎么说？前天晚上没能聚，今晚继续？酒我还留着呢。” 伊诺克犹豫了一下。 他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目光飘向了窗外，那里的窗棂上还留着难以察觉的划痕。 那是蝙蝠侠留下的痕迹，清晰地表明着这家医院的不安全性。 虽然布鲁斯那家伙再三保证过了，但这里不安全。昨天是蝙蝠侠，谁知道今天会不会是什么其他的人过来寻仇？ 蝙蝠侠没杀他，不代表下一个人不会杀他，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一个叫法尔科内的帮派大佬想要置他于死地了。 他是不在乎这些，但这不意味着他想找死。 伊诺克低下头，回复道：“好。” 他还是得想办法搞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而一个可以信任的、身居高位的朋友显然比他自己要可靠。 伊诺克很清楚，虽然他现在也有不少手下，但显然那些人都不怎么靠谱。 星鸦甚至都没有告诉那些人他失忆了的事情，这么警惕自己人，只能说明伊诺克驭下靠的可不是忠诚，多半靠的是恐惧。 在这种情况下，伊诺克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搞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谁是墙头草。 企鹅很高兴：“我晚上来接你。” …… 与此同时，纽约。 正在带着护目镜的小胡子男人突然手一抖，闪烁着火花的电焊笔突然掉落在了桌面上。 他猛然站起了身，桌子上那些价值不菲的材料全都被他的动作给震到了地面上，摔得粉碎。 “sir？” 空气中，一个电子合成音有些疑惑地开口。 男人没有答话，只是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洗手间，抱着马桶干呕了好一会儿，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生生呕出。 半晌，他才脚步虚浮地站起来，颓唐地漱了漱口。他走到窗户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碧空如洗，阳光明媚。 他的神色中似乎是浮现了些许迷茫和困惑，随后他踉跄着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年轻了好几岁的面容发起了愣。 半晌后，他问道：“……今天是几号？” 人工智能的电子音报出了一个日期。 一片寂静，整个洗手间只剩下了男人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随后，他像是疯了般打开了电子通讯设备，查看每日新闻，他的动作如此急促慌乱，以至于他脚下不稳，险些狼狈摔倒。 在确认了日期之后，他将手里的平板随手扔在了一旁，重新进入了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像是要强迫自己恢复理智。 “……五年。” 沉默半晌后，男人低声说道。 他搭在洗手池旁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 “五年。” 第15章 会面 临近傍晚时分，伊诺克便让星鸦去给他办出院手续。 星鸦：“老板，您不多静养一段时间吗？” 伊诺克：“不。” 老板说一不二，那冰冷的微笑震得星鸦不敢多话，立刻就去办手续了。 星鸦离开之后，伊诺克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真有那么可怕吗？ 星鸦没走多久，布鲁斯就进来了，他推开门有些惊讶地说道：“你今天就出院了？” 伊诺克点了点头，他瞪了布鲁斯一眼，心想还不是因为你这医院太不保险。 布鲁斯似乎是觉得不妥，他劝了两句，但见伊诺克心意已决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再三叮嘱他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联系自己。 “其他地方不好说，但只要是在哥谭，我总能帮上忙的。”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和情人做着什么承诺，然后他又从口袋里掏了个什么钥匙出来给伊诺克，“你拿着这个吧。” 伊诺克下意识接过钥匙，迷惑：“这是？” 布鲁斯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 看着布鲁斯的表情，伊诺克心里微动，难不成这个钥匙里面藏着他们的什么过往不成？ “这是……我在哥谭的一处房产的钥匙，位置很隐蔽，没什么人知道。如果你不想住酒店的话，可以去这里住。”布鲁斯说道，他顿了一下后说道，“我们能加个联系方式吗？我把地址发给你。” 伊诺克：…… 他俩分手也是分的够彻底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不过他现在也确实需要一个落脚点，布鲁斯·韦恩有的是房子，不缺这一栋，于是伊诺克便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谢谢，有空一起喝酒。” 布鲁斯：…… 他还真第一次知道黑昼竟然喜欢喝酒。 布鲁斯帮忙把伊诺克从沙发上抱进了轮椅里，这位富家公子哥的臂力强到令伊诺克有些意外，他抱着自己就像是抱着一只猫似的，轻飘飘地就放进了椅子里。 这种被掌控的感觉莫名让伊诺克有点不太爽，他下意识动了一下，像是要挣扎，布鲁斯以为弄疼了他：“抱歉，我轻点。” 伊诺克干脆不动摆烂了。 在被推着往外走的时候，布鲁斯说道：“我听医生说，你昨晚从床上摔下来，把胳膊摔脱臼了？” 伊诺克：“……别提了。” 什么大嘴巴医生！ 一提起这事儿伊诺克就鬼火冒。 顿了一下后，他说道：“布鲁斯，你认识蝙蝠侠吗？” 布鲁斯的目光从他漆黑的后脑勺上轻轻扫过。 他知道伊诺克会有此疑问，换成任何人，都不会不在意一个昨晚潜入房间险些杀了自己的人。 伴随着这个问题而来的，还有昨晚那件事的记忆。 布鲁斯无法克制地再次想到了昨晚那一幕，伊诺克被他掐着脖子，依然带着毫不在意的洒脱的微笑，坦然说道：因为我喜欢他啊。 真是荒唐，他想。 “当然。”布鲁斯说道，“你是说那个穿着变装道具在半夜飞来飞去的家伙？你是在电视上看到了关于他的新闻吗？” “嗯。”伊诺克应了一声，“跟我说说他。” “蝙蝠侠啊……”布鲁斯说道，“一个以暴制暴、看起来好像很有原则的特立独行的家伙罢了，哥谭总是乱七八糟，说不准也有这家伙的一点功劳呢。” “原则？”伊诺克问道。 “就是打击罪犯、不杀人之类的。”布鲁斯说道，“听说他每天都忙着满足自己那些英雄义警情结，警局也是不靠谱，这么多年来就放任他胡来。” “为什么不杀人？”伊诺克对这个问题有些困惑。 “天知道。”布鲁斯说道，“可能就是想把自己和罪犯做个区分吧。” “你认识他？”伊诺克问道。 布鲁斯停顿了一下，说道：“算是吧，但不熟。” 伊诺克笑了起来：“这样啊。” 布鲁斯问道：“怎么了？” 伊诺克摸了摸下巴，毫不客气地说起了蝙蝠侠的坏话：“没什么，我是觉得，大晚上穿着奇怪的紧身衣和头套在街上游荡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精神怪癖……或者干脆就是喝醉了出来撒酒疯的。安全起见，我们还是不要和他们有什么牵扯了。” 布鲁斯微笑着说道：“你说得对，我也不太喜欢他。” 伊诺克乐了：“真的？” 布鲁斯：“真的。” “那某些人可要心碎哭泣了。”伊诺克笑道。 布鲁斯：……？ 两人聊天之间，已经快要抵达医院的大门了。 布鲁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伊诺克，你要自己小心。” 伊诺克：“嗯？” “你住院的这两天，我们拦截了好几个想要闯进来的杀手。”布鲁斯说道，“估计是法尔科内派来的，也不排除有其他人想要害你。” 他的语气充满了担忧。 伊诺克：…… 这至少说明，蝙蝠侠是真的厉害，别人闯不进来的地方，他就能闯进来。给蝙蝠侠点个赞！ “嗯。”伊诺克说道，顿了一下之后，他回过头看向布鲁斯，尝试对他露出了一个自以为最为友善的微笑：“这几天，谢谢你。” 布鲁斯微微怔了一下，也露出了微笑。 目送着伊诺克远去，他眨了眨眼睛，目光聚焦于瞳孔上的投影。一个小小的光标锁定了伊诺克。 “定位已锁定，启动全面监控系统。” …… 企鹅人是个讲信用的人，伊诺克被星鸦推着刚出医院的门，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穿着西装、拿着黑雨伞、戴着礼帽，冲着他微笑的人。 “那个就是科波特。”星鸦在伊诺克耳边说道，“他不知道您失忆的事情。” 奥斯瓦尔德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嘿，伊诺克，好久没见了。” 他打量了一下坐在轮椅里的伊诺克：“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哥谭的气候让你不适应了吗？不过这几天确实有点潮湿。” 伊诺克打量了一下奥斯瓦尔德。 这家伙和他关系到底是有多好啊？怎么这么热情？ 但他脸上依然被动保持着一贯以来的微笑，点了点头，随口胡乱说道：“是啊，好久不见。你看起来好像更矮了。” 奥斯瓦尔德大笑：“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啊，说我两句好话能死？” 伊诺克微笑着看着奥斯瓦尔德，心里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小矮胖子了。 “坐我的车？”奥斯瓦尔德从善如流、动作无比自然的从星鸦手中接过了伊诺克轮椅的掌控权。星鸦皱眉，明显不太乐意，但也没多说什么。 “分开吧。”伊诺克说道。 他自己的手下们也跟随在后，伊诺克到底不会只带星鸦一个人出门。 奥斯瓦尔德也没多说什么，可能是确实习惯了伊诺克超冷淡的态度，热脸贴着冷屁股也照样开开心心。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冰山俱乐部。 奥斯瓦尔德推着伊诺克的轮椅，一路接收着众人敬畏的目光洗礼。能让企鹅人纡尊降贵亲自迎接的人可不多，更别说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甚至都不能直立行走的残废——这必然是个惹不起的超级大佬。 他们进入到了俱乐部的最内部。 混乱的、花花绿绿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让伊诺克微微皱眉，好在到了包厢内，最里面这些喧闹的东西就被隔绝在了门外。 奥斯瓦尔德把轮椅停在桌旁，自己也坐下，看向伊诺克。 灯光昏暗，安静坐在那里的青年面色苍白，嘴角挂着微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他颇感兴趣地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看向外面的灯红酒绿，突然有点馋那些人手中花花绿绿的鸡尾酒。 奥斯瓦尔德看起来很开心：“你真是一点没变，伊诺克！” 伊诺克现在只想喝酒，没搭理奥斯瓦尔德。 得不到回应的奥斯瓦尔德完全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一边继续说话一边掏出了他珍藏的好酒，熟稔地从冰柜里拿出晶莹剔透的球形冰块，往两个玻璃杯里各放了一个。冰块敲击玻璃的清脆声响回荡着。 “已经过去了多久了？”奥斯瓦尔德一边倒酒一边说道，“距离你上次来哥谭，我记得得有一年多了吧？” “差不多吧。”伊诺克听见了酒杯的声音，收回了目光，心里大赞企鹅人可真是上道。 “好吧，怎么感觉你比以前更不爱说话了。”奥斯瓦尔德有些遗憾地说道，“我本以为加州的太阳会让你变得更热情的。” 伊诺克笑着说道：“这里的太阳也不差。” 奥斯瓦尔德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以为你很讨厌哥谭。” 伊诺克：“……”讨厌到连这里的阳光都不喜欢吗？这到底讨厌到什么程度了？ 两人碰了一下杯，伊诺克抿了一口冰冷的酒水，他没什么喝酒的记忆，但味蕾显然极其欢迎酒水，柔滑的液体下肚，他只感觉全身都渐渐暖了起来，酥麻感顺着喉管一直浸到胃部，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喟叹。 “好酒！”他赞道。 奥斯瓦尔德大笑了起来：“可是专门为你留的！就知道你会喜欢！” “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奥斯瓦尔德。”伊诺克将酒杯砸在了桌面上，“再来！” “所以……”奥斯瓦尔德一边倒酒，收敛了脸上略有些圆滑的笑容，正色道，“我听说法尔科内正在准备下一次针对你的袭击了，你是怎么想的？不是说这次来哥谭就是要弄死法尔科内的吗？” 伊诺克：“是吗？” “是啊！”奥斯瓦尔德说道，“别告诉我你改主意了。” 伊诺克脸上依然挂着微笑，抿了一口酒水。或许是因为冰块在融化，他突然感觉这口酒有点太冰了。 唔，原来他来哥谭是为了杀人的吗？ 还真是个“令人振奋”的好理由啊。 第16章 祷告 伊诺克随口敷衍地说道：“没改主意，只是出了点意外。” “意外，我知道。”奥斯瓦尔德说道，“法尔科内竟然和红头罩合作了，也不知道他开出了什么条件，竟然把这位凶神给请动了。” 伊诺克脑海里闪过那天夜晚酒会上对自己开枪的红头罩，眯眼道：“是啊。” 确实够凶的。 “你和红头罩应该没有仇？”奥斯瓦尔德说道，没等伊诺克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道，“或许你可以也找一个能打的雇佣兵对付一下红头罩，你不是认识丧钟吗？” 伊诺克笑出了声：“死亡中风？” 这又他喵的是什么好名字啊？ 奥斯瓦尔德不知道伊诺克在笑什么，但他也跟着笑，说道：“哈哈哈，是啊，这家伙反正也不怎么靠谱。” 伊诺克笑完感觉心情好了不少，他又灌了自己两口酒，依稀记得自己这次来是想多套一些情报的，于是主动开口说道：“不说这些了。” 奥斯瓦尔德笑道：“也是，我们好久没有这么聚在一起了，来，喝酒喝酒。” 显然奥斯瓦尔德的酒量并不是很好，他没喝几口就开始露出醉态，拉着伊诺克说道：“这几年……真的辛苦你了，一个人把你们家那坨烂摊子收拾好。嗝！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给罗马人那个老混蛋打工，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像是个还没到合法饮酒年纪的孩子，你知道吗？” 伊诺克：“烂摊子？” 奥斯瓦尔德又打了个酒嗝，说道：“是啊！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接手这个家族，告诉你，你手下那批从你该死的爹那带过来的人你可千万别信……都是一群豺狼！” 除了星鸦，伊诺克也没打算信谁。 他继续问道：“该死的爹？” 惊呆了！奥斯瓦尔德竟然当着他的面骂他的父亲该死！ 然而说到这里，奥斯瓦尔德就不肯再继续说了，只是拍了拍伊诺克的肩膀，眼神充满了安抚：“是我说错了，他不是该死，他已经烂地底了。今晚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来，继续干！” 又是几杯酒下肚，奥斯瓦尔德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伊诺克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半点没觉得这些酒有什么厉害的，和喝水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很适合他来套话，但显然奥斯瓦尔德已经醉到不行，套出来的情报也有限。 比如伊诺克得知自己以前帮过奥斯瓦尔德很大的忙，但细节奥斯瓦尔德却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说“没有你可就没有现在的我”。 又比如伊诺克从他嘴里听到了新的名字，什么“谜语人”、“小丑”、“罗宾”、“吉姆·戈登”之类的，应该都是危险人物，因为奥斯瓦尔德说出这些人的时候，明显露出了厌恶或者恐惧的神色来。 眼看着差不多了，伊诺克便想告诉奥斯瓦尔德自己失忆的事情。 他不知道奥斯瓦尔德会不会在知道他失忆后态度变化，或者产生别的心思，所以他想尽可能在坦白之前多套点话出来。 但失忆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了太久，不如主动坦白，换取些彼此间的信任。 正在伊诺克准备开口的时候，奥斯瓦尔德突然干呕了一声，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 伊诺克：“……你没事吧？” 这家伙是不是喝的有点太多了？ 奥斯瓦尔德在地上躺了好久都没动静，伊诺克怕他喝多了吐出来把自己憋死，已经打算喊人进来了，这家伙却又突然跳了起来，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桌沿。 伊诺克看见他的手在发抖。 伊诺克有些疑惑：“奥斯瓦尔德？” 听见伊诺克的声音后，奥斯瓦尔德的身体也跟着抖了一下。 随后，伊诺克分明看见，他猛然望向自己的眼神里划过了一丝恐惧。 ……等等，恐惧？ 他为什么突然开始害怕自己了？ 伊诺克怀疑是自己产生了什么错觉，然后他便看见奥斯瓦尔德猛地低下了头，深吸了口气，勉强止住了颤抖。 然后奥斯瓦尔德说道：“……抱歉，我有点头晕。” 伊诺克皱眉道：“下次少喝点。” “我先去弄点醒酒汤。”奥斯瓦尔德声音都有点发抖，随后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那个背影看起来就像是落荒而逃。 伊诺克：……？ 伊诺克坐在轮椅里，头顶满是问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喝得太多了？会有人撒酒疯是这个模样的吗？ …… 奥斯瓦尔德猛地推开了包厢的门，靠在门后剧烈喘息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记得自己半分钟之前还在不远处看着那些超级英雄们围攻黑昼，那些翻腾着的如同潮汐般的黑色物质遮天蔽地。 作为一个普通人类，他起不到什么作用，他只能站在远处观望着，祈祷着超英能成功。 他本以为黑昼就要结束了，虽然地球已经不可能从废土回归到曾经的繁华，但至少他们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感觉脑袋一晕，再次醒来便看见黑昼正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一杯酒，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那一刻，奥斯瓦尔德险些心脏骤停。 …… 他很早以前就认识伊诺克·诺恩。 不如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极少数的和伊诺克·诺恩有交情的人。 但他从未觉得自己了解过伊诺克。 那个青年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哪怕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崩塌，他脸上的肌肉也不会有半点动静。很多时候，奥斯瓦尔德都感觉自己在这个孩子身上察觉不到丝毫人性的存在，他就像是已经看破了这个世界的一切迷雾，超然地俯视人间，轻蔑，超脱，不屑一顾。 然而那只是表面。实际上，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睛里藏着漆黑的风暴，令人心惊的负面情绪在风暴的中心酝酿、腐烂、发酵，最终流出浓稠的毒液。 他最后一次看见伊诺克的时候，后者将法尔科内撕成了碎片。 鲜血和肢体的残片溅到了他的脚下，奥斯瓦尔德只记得自己看见了如同野兽般张牙舞爪的黑色物质，冰冷的气压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侥幸逃过一命，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伊诺克，取而代之的是“黑昼”。 一个真正意义上毁灭了全世界的灾难。 可房间里的那个人又是谁？ 奥斯瓦尔德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抓住一个路过的侍者问道：“……今天是几号？今年是哪一年？！” 侍者愣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了这个问题。 奥斯瓦尔德呆呆地放开了侍者，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现在是五年前。 这个世界还没有被毁灭，一切都还是最美好时候的样子。 他回到了过去。 他重生了。 奥斯瓦尔德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他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酒精在他的血液里翻腾着，就像一把烧遍了他全身的大火。 他不想让这个世界被毁掉。 他无法想象那个世界到底死了多少人，他只能看见无数繁华城市化为废墟，无数森林被冰冷的黑火燃尽，江河蒸发，到处都是尸体。太阳再未升起，地表的温度足以冻死这颗星球上绝大多数的生物。 那是一个绝望到让无数人放弃希望、奔向死亡的未来。 奥斯瓦尔德不想要这个未来。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许是突然觉醒的未来记忆让他的理智短暂地消亡，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怦怦乱跳起来。 他记得伊诺克和自己的关系曾经很好，对彼此都是不设防的。伊诺克曾经救过他，但奥斯瓦尔德知道那个救过他命的人很快就要死了，留下的就只有黑昼。 如果……他能做到的话…… 或许这会是唯一的机会！ …… 伊诺克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 这小企鹅别是真的把自己喝出什么问题了吧？ 他正想着，便看见奥斯瓦尔德又推开门进来了。 “好了，我收拾好我自己了。”奥斯瓦尔德脸上挂着有点僵硬的笑容。 他看着伊诺克，后者坐在轮椅里，脸上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但奥斯瓦尔德知道他此刻的放松，他对他毫不设防。 他知道黑昼最难突破的其实是他那几乎无所不能的超能力所构筑的防线，而他的身体并不比普通人强悍多少。只要攻其不备，就连孩童都能割开他的咽喉。 “下次少喝点。”伊诺克拿起了酒杯，说道，“你酒量不好……” 话音还未落，他就看见奥斯瓦尔德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速度几乎是一个一瘸一拐的矮子能达到的极限。 “就不要……”伊诺克话音还未落，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道雪亮的金属反光，随后，他就感觉到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洞穿了他的胸腔。 “噗嗤。” 那是血肉被切割开的闷响，与此同时，伊诺克手中的酒杯砰然摔落在地。 伊诺克低下头，看见一把已经完全刺入胸口的匕首。 刀柄上的雕饰是一个正在祈祷着的天使，祂垂着头，神色悲悯，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洁白无瑕的翅膀上，宁静而安详。 第17章 暗巷 重伤引起的激素水平剧变引发的警报立刻传递到了监视者的耳朵里。 冰山俱乐部外，蹲在滴水兽上的蝙蝠侠皱眉。 ……不对劲。 他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迅速调出了伊诺克此时的身体扫描情况，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朝着冰山俱乐部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 “对不起……对不起，伊诺克，对不起……”他听见奥斯瓦尔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哭腔。 “对不起，我只能……我没得选，对不起，伊诺克，求求你，求求你了……” 奥斯瓦尔德听起来伤心欲绝。 伊诺克愣了一下。 他感觉不到疼痛，但呼吸明显开始不顺畅起来，喉咙里也有黏稠腥甜的液体在往外涌。 伊诺克觉得有点好笑。 你杀了我，为什么还表现出一幅可怜巴巴的受害者模样？为什么只是出去醒个酒，态度的转变就如此之大？ 伊诺克身体里的力量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地流失着。 但他并不在死前露出什么丑态，于是他一只手按住了奥斯瓦尔德握住匕首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掐住了奥斯瓦尔德的脖子。 很轻很轻，全无力道，像是在温柔抚摸。 意识到生命在流逝的他有些无奈地微笑了起来。 “……为什么？” “我没得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奥斯瓦尔德像是只会道歉了，他盈满眼泪的眼底里全都是崩溃和恐惧。 嘴上这么说着，他手上倒是毫不犹豫，拔出了匕首之后又是一刀捅了进去。 伊诺克：……还有心情补刀，你是有多恨我。 他感觉到胸腔发烫，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咸腥的浓稠液体从嘴里涌了出来，呛得他只能不断咳出新鲜的血来。 “星鸦……星鸦！”他喊道。 他本该没有什么力气了，但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突然被打了一剂肾上腺素，某种奇妙的力量在他体内游动，让他恢复了一些宝贵的行动能力。 门外立刻传来了星鸦的声音，伊诺克神志有点模糊，他无法回答，但星鸦显然也是意识到情况不对，敲门声很快变成了踹门的声音。 “拦住他！”奥斯瓦尔德吼道，“拦住他！” 伊诺克眼看着奥斯瓦尔德就要捅他第三刀，死亡的危机感让他体内隐隐游动着的那股莫名的、恐怖的力量突然爆发开来。 他伸出手，推了一下奥斯瓦尔德，后者就像是突然被巨锤击中一样倒飞了出去，砸在了墙壁上，发出轰然闷响，倒在地上晕了过去。伊诺克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但他没时间思考这个了。 外面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 突然发生的战斗让所有人猝不及防，伊诺克带来的人已经和冰山俱乐部的马仔们打成了一团。 还没打一会儿，伊诺克手下的一部分人不知为何全部倒戈，开始跟着冰山俱乐部的人一起对付自己的同伴。 踹门踹到一半就被人袭击的星鸦急得要命——他知道伊诺克的那帮手下并不忠诚，但他们竟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背叛老板！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谁给了他们胆子？！ “你们怎么敢，叛徒！”星鸦吼道。 其中一个曾经他的手下冷笑道：“诺恩完蛋了，星鸦，我不信你还不知道，他已经是个头脑空空、没有记忆的废人了！兄弟们握在他手上的把柄恐怕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吧，你还想使唤谁！” 星鸦神色微变。 ……这些人，为什么会知道老板失忆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明明只有他和韦恩两个人知道！ “……[文明用语]！布鲁斯·韦恩！！”星鸦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就在伊诺克这边的人节节败退之际，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一阵夜风般从外面飞了进来，一瞬间就撂倒了数人，以不可阻挡的攻势加入了战局。 “蝙蝠侠？！” 冰山俱乐部的人都惊了。 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是和诺恩家族的人是盟友吗？突然打起来也就算了，为什么蝙蝠侠也会掺和进来？ 蝙蝠侠一进来就放倒了好几个一流打手，战局的天平立刻就发生了倾斜，星鸦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立刻开始带着剩下没有背叛伊诺克的人展开了反攻。 蝙蝠侠关心的并不是□□火并，在短暂打开了局面之后，他用力一脚踹开了包厢的房门。 他一眼就看见了墙角里倒在地上晕过去的奥斯瓦尔德，伊诺克的轮椅倒在地上，地面上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一直延伸到被打碎的玻璃窗外。 但伊诺克却不见了。 …… 伊诺克感觉脑子里一片混沌。 刚才他突然爆发出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一招解决了奥斯瓦尔德，随后，他便撑着这一口气，硬是砸碎了玻璃，然后凭借双手和腹部的力量翻了过去。 房间外面枪声大作，一片混乱，显然是已经打起来了，他一个重伤残废人士，出去的结果显然只能是一个死字。他只能翻窗。 翻窗倒是挺顺利，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轮椅他实在是带不走。 没有轮椅的伊诺克只能摔倒在地上，站不起来。 他浑身无力，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来，胸口一片潮湿和温热，失血过多已经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浸泡在浓稠黏腻又肮脏的猩红液体中，伴随着咕噜咕噜的气泡，缓慢地沉没、融化、腐败。 他用力睁大眼睛，从逐渐涣散的瞳孔和模糊的视野中看清楚这是个小巷。 一个昏暗的、无人的小巷。 啊，真是天要绝他。伊诺克靠在墙壁上，摆烂般闭上了眼睛，完全不想动弹。 死了得了。他想。这世界上谁不想死？硬撑罢了！ 这会儿他无比感谢自己的身体没有痛觉，除了有些没力气外他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不然就凭这难以忍受的剧痛，他恐怕要面目狰狞浑身抽搐，死状都不会太好看。 恍惚间，他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不远，近在咫尺。 ……或许他可以试着求救？ 伊诺克发不出声音，他一张开嘴，带着气泡的血就会咕噜噜地抢先占领他的喉管，将他的声音吞没。于是他只能试着朝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移动。 他试着爬了一会儿。 ……好累，爬不动啊。 不然算了？ 就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刻，他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 没准那人会主动走到他面前呢？ 这一线希望让伊诺克紧绷着的那口气完全松懈了，他浑身无力地瘫软下来，鲜血很快就浸湿了他身下的这片水泥地。 “救……”他说道，他终于发声成功，喉咙里发出支离破碎的气音，“救我……” 脚步声停了下来，随后又响起，直到最终在伊诺克的身前停了下来。 伊诺克看见一双被擦得雪亮的、干干净净的黑色皮鞋，一看就知道是顶尖的高档货。他艰难抬起头，一片模糊的视野中，他看见这个人低下头，面目隐藏在一片昏暗中。 “……黑昼。” 那个声音说道。 伊诺克的听觉已经基本丧失了，意识也早已模糊。他没能听清，下一秒他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再无知觉。 …… 藏在黑暗中的来者居高临下地看着昏死在自己脚下的青年。 说实话，这一幕真是过于戏剧化。 一个削瘦残疾的青年拖着长长的血迹，坚定地爬到了他的脚下，刺穿胸口的刀伤不能让他屈服，折断的骨头也不能让他停下。他抬起脸的时候，那张苍白的脸上沾着血迹和灰尘，可那双眼睛却平静而坚定，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寂静燃烧着。 来者伸出了手，红色的机体在他的手上自动组装，掌心能量汇聚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像是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他盯着倒在脚下的青年。 良久。 ——那团掌心的光芒熄灭了。他缓缓放下了手。 他本来想直接杀死他的，但不知为何，在看见黑昼倒在一片血泊中，气若游丝地说出“救我”的时候，这种念头突然淡了一些。 他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英雄主义情怀在作祟——或者说，某种他烦透了、却摆脱不掉的东西。 良心，怜悯，共情，牺牲。 他要杀死黑昼，但不该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确实下不了手。至少暂时下不了手。 但没关系，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就在此刻，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这座城市的黑暗骑士正快步赶来。 两人隔着昏暗狭窄肮脏的小巷遥遥对视了一眼。 “……托尼·斯塔克？” 蝙蝠侠脚步停了下来。 托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你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啊……布鲁斯·韦恩。” 只需要一眼，他们就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情况。 毫无疑问，对方也是从五年之后回来的。 蝙蝠侠立刻说道：“等一下，托尼，先不要动手，他……”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托尼扶起了已经昏死过去的伊诺克，把他靠在墙上。 托尼盯着他俊美的、苍白的、渗出冷汗的脸，眯起了眼睛。 ……还真是个漂亮的小混蛋啊。 随后他伸出手，一个小小的、像蜘蛛一样机器人从他的袖口爬了出来，顺着伊诺克的伤口进入了他的体内。 “斯塔克！”蝙蝠侠低声吼道。 “放心，死不掉。”托尼盯着伊诺克的伤口，很快，那只小机器人便满身鲜血地从伤口处爬了出来，“只是送了一些小玩具给这位幼年态的黑昼先生。” “……”蝙蝠侠盯着他，神色略有些阴沉。他险些以为托尼要当场杀死伊诺克。 在经历了末日之后，很多人的性情都多多少少发生了变化，甚至患上了心理疾病。而托尼·斯塔克的情况是最为严重的几人之一。 最初他陷入了长久的消沉和绝望，每天都无能为力地看着人如同草芥般倒下却毫无办法。 英雄主义情节和曾经的风发意气逐渐褪色，他在耳畔那些亡魂不曾停息的哀嚎与对自我的极度厌弃中开始无度酗酒，以寻求片刻的安宁。 他失去了希望，便转而寻求其他能够麻痹自己的瘾品。 于是，为了能杀死黑昼，他日以继夜寻找着方法，哪怕可能性再微小，他也愿意付出全部的精力与代价。 所以，在回到过去之后，托尼·斯塔克没有一见面就杀死伊诺克，已经有点出乎布鲁斯的意料了。 托尼站起身，用白色手帕擦了擦被机器人爬过的手上残留的血迹。 “我只是在他心脏旁的血管上安装了一个小小的炸弹，威力不大，但足够把一个人的心脏炸成碎片。”他说道，“只要我下达指令，或者有人试图取出，就会当即爆炸——” 他抬起了下巴，目光落在正在伤口处进行简易消毒清创、紧急处理的微型机器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对于黑昼来说，只能勉强算是聊胜于无的保险了。” 他望向陷入了沉默的蝙蝠侠，嘴角终于挂起了一丝平淡的微笑来。 “也终于能让我们睡个好觉了——不是吗？” 第18章 举目 布鲁斯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他看着斯塔克沾染了鲜血的手，想说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很难反驳对方做法的正确性，或者说是正义性。 而在这个紧要关头，探讨生死监管权问题似乎又显得过于不合时宜。 托尼·斯塔克显然不会是个被这种无聊的道德问题绑架的人，甚至布鲁斯自己都不是。令他感到焦躁和隐约不安的是，他竟然隐隐赞同斯塔克的做法。 这样的沉默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他们就被急促的脚步声吸引了注意力。 两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小巷的另一端，他们看见穿着一身西装的星鸦。 经历了冰山俱乐部里面的死斗并从枪林弹雨里突围出来的他此刻的状况并不好，领带都歪掉了，脸上也挂了彩，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力，他正以最快的速度朝这边冲过来。 他喘着粗气，手里紧握着一把黑色的枪，隔着很远的距离便看见了他的老板。后者此刻生死不知、浑身瘫软地背靠在墙上，面前是手上依然在滴着血的托尼。 星鸦连半句不必要的废话都没说，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枪，对准了托尼的脑袋，立刻就要扣下扳机！ 老板的死敌太多了，他绝不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男人是来救人的，陌生就意味着危险和不可信任，尤其是在这种敏感时期。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杀掉那个陌生人！ 不得不说，星鸦判断敌我的直觉很准，然而托尼身上装载的人工智能的速度比他快太多了，一道激光在星鸦举枪的瞬间就已经激射而出，在昏暗的小巷内闪烁而过。 扑哧。 伴随着一声轻响，星鸦倒在了地上。 伤口在瞬间被高温灼烧成焦炭，鲜血来不及飞溅便已经凝结。 他手上的枪支啪嗒一声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小巷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在面对超级英雄的时候，并不比纸人坚韧多少。 “应激制动程序。”托尼平静地说道，“你看到他想杀我了——这可是正当防卫。” “你杀了他？”布鲁斯说道。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就连托尼也一时摸不准他此刻的态度和倾向。 “暂时还没有。”托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显然杀掉星鸦对他来说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但如果半小时内这家伙还没有在急救室的手术台上吸氧的话，恐怕答案就会不一样了。” 他并不在乎星鸦的死活，不，实际上他更希望这个男人死去。 因为这个男人若是活到最后，将会毫无疑义地成为黑昼手下最忠诚的那条走狗。 …… 伊诺克醒了过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入手处是一片光滑的皮肤，别说伤口了，就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这让伊诺克有些迷茫。难道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切都是幻觉？ 随后他开始打量四周。 这间病房看起来有点眼熟，伊诺克皱眉思索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他又回到了先前住的高级病房。 伊诺克：…… 他和医院是特别有缘还是怎么的？还是说，昨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一觉醒来依然还是在熟悉的地方？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柔软光滑的被子从他的胸口滑落，他顺手将自己身上贴着的一些让他很不舒服的仪器给扯了下来。 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那些仪器让他感觉不舒服。而是他的身体本身，在因为某种怪异的、自内向外散发出来的不适感而坐立难安。 他伸手在自己的胸膛上胡乱摸索了半天，最终停留在心口附近。 不知为何，伊诺克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被尖锐木刺捅穿心脏的吸血鬼，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心脏上也被扎了一根针。 那感觉并不强烈，甚至可以说是微弱，但却难以忽视。 就在他用手指轻轻敲着自己心口的时刻，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布鲁斯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伊诺克没见过的陌生人。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布鲁斯关切地问道。 伊诺克看见他身后跟着的那位陌生人脸上露出了有些奇怪的表情。 托尼心道不愧是你蝙蝠侠，竟然对着黑昼都能演出这幅亲切的样子来。他只想一发激光炮把这个怪物的脑袋给轰下来。 伊诺克实话实说：“不怎么样。昨晚……” “昨晚可太危险了，幸亏斯塔克及时赶到，做了些伤口应急处理，把你救了下来。”布鲁斯说道，他那向来听起来平稳而慵懒的腔调里像是有了些后怕，“我都和你说过了一定要注意安全，你怎么还是让企鹅人得手了？” 伊诺克看向他身后站着的英俊男人。后者一双锐利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仿佛盯住了猎物的鹰。 然而这种锐利感转瞬即逝，他的嘴角挂起了散漫的微笑来，对伊诺克的视线予以相当漫不经心且略有些不礼貌的回应。 伊诺克很快就从昨晚模糊的记忆中分辨出了这个男人的脸。 他想起来了，当时确实是这个人救了他的命。 对于真正帮了自己的人，伊诺克自然是感激的：“谢谢你，斯塔克先生。” “我听很多人说过这句话。”托尼说道，“但能从你的嘴里听见，可真是奇事一桩。” 布鲁斯侧过脸瞪了他一眼。 伊诺克立刻反应过来，笑着说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还没等托尼回答，伊诺克就紧接着说道：“不好意思，不知道布鲁斯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托尼当然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此刻才能心平气和地与伊诺克交谈。 说实话，即使是以他的大脑和思维能力，也一时半会无从判断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谁能想到黑昼一上来就被布鲁斯给直接创到失忆了呢？ 托尼：好死，开香槟了！ 他眯着眼睛看了伊诺克半晌，开口说道：“不记得也没关系，反正你小时候就傻傻的。” 伊诺克乐了：“小时候？” 托尼开始满嘴跑火车：“嗯哼，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我和你妈妈关系很好，哦别误会，不是那种‘好’，就是很正常的‘好’，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所以，从你嘴里听见‘斯塔克先生’这个称呼才真是奇事，你以前都是直接喊叔叔的。” 以上说辞都是他临时编出来的，想到哪说到哪，一脸严肃正经，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伊诺克听完，忍不住张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布鲁斯：“……” 真有你的，斯塔克，哪有一上来就这样占人便宜的？ 伊诺克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托尼微微侧过脸，稍微收敛了一下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反问道：“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这世界上想要做我侄子的人可太多了，要说我主动认了个侄子，恐怕能上足足一周的头条。” 伊诺克若有所思：“……这样吗。” 一旁的布鲁斯有点看不下去，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托尼此举并不是完全恶作剧。 这其实多多少少有点拿伊诺克的母亲开玩笑的意思，斯塔克在这方面向来随心所欲、口无遮拦。 但凡伊诺克是在假装失忆，这种时候都不可能保持镇定——任何人都不可能，尤其是在他会为了自己的母亲将法尔科内碎尸万段的前提下。 斯塔克的试探比起他自己的试探，显然要激进太多了，布鲁斯甚至怀疑他想故意激怒伊诺克。 然而下一秒，伊诺克就又开口了：“那好吧，谢谢叔叔！” 布鲁斯：？ 托尼：“……？” 伊诺克改口太快了，他俩竟然都没反应过来。 伊诺克笑着说道：“这样是不是听起来就熟悉多了，叔叔？” 托尼：…… “叔叔，吃水果吗？这里还有两个苹果。”伊诺克指了指床头放着的水果篮，“叔叔，怎么了？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 “叔叔”、“叔叔”、“叔叔”…… 刹那之间，如同暴雨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托尼：…………？？ 这下轮到托尼浑身不自在了。 不是，你怎么说改口就改口啊，而且还这么熟练，叫得这么亲热！ 一般人难道不是会尴尬一会儿、适应一会儿才能勉强开口，甚至可能一辈子都开不了口吗？ 而且被黑昼喊叔叔……救命！托尼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是想顺口占一占黑昼的便宜，但没想到这便宜占得也……太过于便宜了，根本没有成就感！ 而且突然变成黑昼的亲戚什么的也太恐怖了，恍惚之间，托尼简直感觉自己的ptsd都要发作了！ 然而扯出去的慌泼出去的水。 “不用了。”托尼轻轻咳了一声，“我不饿。” “没关系，水果不占肚子。”伊诺克笑眯眯地说道，“叔叔听过那句话没有？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托尼：…… 别再叫我叔叔了！ “好了，先不说这个。”布鲁斯开口说道，“伊诺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伊诺克说道：“我昨晚好像伤得挺严重的。” 他记得自己被捅了两刀，而且刀刀命中要害。怎么会今天一觉醒来，伤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布鲁斯顿了一下，说道：“你的愈合能力很强。” 黑昼的愈合能力很强，但却并非不死。 他能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痊愈致命伤，除非当场死亡，不然他的生命力便如同生生不息的江海，浩浩荡荡，永不枯竭。 伊诺克：“是吗？” 这已经不能用愈合能力强来形容了，这根本就是超能力吧！ 他很开心，这意味着他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用太过担心后果了。 “不对啊。”伊诺克突然想到了一个直击盲点的问题，疑惑道，“那我的腿为什么不能自愈？” 布鲁斯：…… 你问我，我问谁啊！这不是你自己的超能力吗？ 虽然很疑惑，但伊诺克还很开心，不过他的身体确实不太舒服。 他藏在柔软床被下的手忍不住开始敲起自己的心口，那里实在是难受得很，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虫子在爬来爬去，时不时还轻轻叮咬一下。 他说道：“那奥斯瓦尔德呢？” “他逃了。”托尼懒洋洋地说道，“按照惯例，警察来得晚了点，我们又急着把你送医院，没人关注那只小矮鸟。” “你不该一个人去见企鹅人的。”布鲁斯说道，“你本就没有记忆了，也没有什么自保能力，而他又是个很危险的人。” 伊诺克没有解释什么，沉默了片刻后，他叹了口气，作悲伤状，轻声说道：“我和他本来聊得很好，可他突然拔刀杀我。” 此言一出，托尼和布鲁斯的眼神都有了些变化，前者看起来明显认真了些，散漫的神色收敛，炯炯有神的眼眸直勾勾看向伊诺克。 后者则是追问道：“突然？” 伊诺克点了点头：“他可能是喝多了，一边捅我还一边说对不起。”他侧了侧脸，看向落地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 他按在心口间的手指更加用力了。其实这也不完全算是演出来的，他是真的有点难过，不多，就一点。毕竟奥斯瓦尔德最初表现出来的热忱并不是装出来的，他能感受到，毕竟他掏出来欢迎自己的酒可不是凡品。 一想到酒，伊诺克就越想越气，怒道：“而且他房间里面的那个酒真他奶奶滴好喝啊，口感绵软，馥郁香醇，全哥谭都找不到几瓶，居然就这么泼了！” 是能把爱酒人士伊诺克给当场气晕的水平！ 布鲁斯＆托尼：…… 这不是重点吧喂！ 第19章 理由 托尼和布鲁斯对视了一眼。 本以为企鹅人在这场闹剧中扮演的角色只不过是个寻仇的人，没想到他有极大的概率也是一个从未来回来的人。 布鲁斯说道：“你安心静养，我会继续查这件事情。” 伊诺克：“我已经痊愈了。” 布鲁斯神色不变：“还需要进一步检查，在这之前你最好一直留在医院里，我们会保护你。” 托尼轻哼了一声。 保护？别把软禁说得这么好听。 伊诺克闻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眯起了眼睛，看了一眼布鲁斯。 但那眼神并不具有攻击性，他似乎只是在思索。 片刻后，他收回了目光，像是并不在意似得随口说道：“也不是不行。啊，对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星鸦呢？” 企鹅人是靠不住了，那么他现在值得信任的手下就只有星鸦了。 布鲁斯和托尼对视了一眼。 ……说实话，星鸦出了事，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利好消息。让伊诺克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他们的操作空间会非常巨大，不会有人在伊诺克身边随时可以揭穿他们的谎言。 可是对伊诺克来说，这恐怕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消息了。 布鲁斯露出了一个有些犹豫的神色，这让伊诺克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布鲁斯便说道：“很遗憾，伊诺克，他在昨晚受了重伤，伤到了脊椎，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而且……” 就算脱离了危险期，能不能醒过来都不好说。 伊诺克怔了一下，手无意识地捏紧了。 他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胸口喷涌而出，他以为这只是因为惊讶和错愕而产生的错觉，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布鲁斯和托尼脸色都变了。两人连忙上前拉开了他的被子，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胸口被他用手指硬生生划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 鲜血缓缓渗了出来，在雪白柔软的床被上染出了一片红色。 伊诺克感觉不到痛。 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那朵漂亮的、血色的花。 …… 伊诺克懒洋洋地半躺在病床上，看着医生们忙前忙后把他胸口的新伤给处理好。 看着看着他似乎是厌倦了，干脆闭上了眼睛。 布鲁斯在一旁直皱眉：“你怎么会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 伊诺克嘟囔着说道：“我不太舒服。” “你感觉不到痛吗？”布鲁斯问道。 他对此已经疑惑很久了，伊诺克对疼痛似乎是完全无视的，一次两次可以用意志力坚强来解释，但伊诺克的情况已经严重到有些不合理的地步了。 伊诺克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睁开眼，看向布鲁斯，问道：“星鸦为什么会伤那么重？” 托尼的眼神不自然地漂移了一下。布鲁斯看了一眼托尼，抿了抿嘴，说道：“不知道。我找到他时，他已经伤得很重了。” 伊诺克没回应，他安静地看着布鲁斯，那双漆黑的眼睛很难让人分辨出他此刻的情绪，但经受过各种测谎训练的布鲁斯却险些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或许是错觉，他差点以为伊诺克看穿了他的谎言。 “你说你不太舒服，哪里不舒服？”布鲁斯打破了寂静。 伊诺克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左胸：“我感觉心口这里有什么东西，像是一根刺，我很难受。” 布鲁斯错愕道：“一根刺？” 伊诺克：“差不多。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肉里扎进了一根刺，不□□就怎么都不对劲。不是疼痛，不疼，但很不舒服，很怪。” 心口扎进了一根刺？那个位置，分明是托尼·斯塔克放置“保险措施”的身体部位。 托尼猛地看向伊诺克，眼底有诧异的神色一晃而过。布鲁斯也皱眉看向托尼，仿佛是在质问他：你的纳米□□竟然还有这种附带的慢性折磨效果？ 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托尼回以一个无辜的眼神。 他放进伊诺克体内的小机关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更别提让人感觉到明显的不舒服了。 暗雷埋得本人都知道了，那还能叫暗雷吗？ 于是，伊诺克被送去检查心脏。 片刻后，医生拿着报告单和影像，告知他们并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 布鲁斯把托尼拉到门外，质问道：“怎么回事？” 托尼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可能他身体构造异于常人吧。” “你的暗雷是不是有问题？” “你在这种事情上怀疑我？我给你三秒钟时间撤回这话，不然我就认为你在侮辱我。”托尼不屑一顾地说道，“当年我胸口里面几十枚弹片戳来戳去，我也没多疼过。那么小的一颗暗雷——纳米级别，不可能会有什么问题。况且——” 他顿了一下，说道：“我要是真想对他不利，可不会用这种手段。” 他可没有什么可笑的不杀原则。 …… 伊诺克被留在房间内，被医生拉着问这问那，随口敷衍了几句。 在打发走了医生之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的伤口果然已经开始愈合了。虽然愈合速度并不快，但已经比正常人快上百倍了。 真的是超能力啊。 伊诺克啧啧称奇。 他坐了一会儿，回过头看了一眼病房紧闭的大门，耸了耸肩，决定给自己找点乐子。 于是他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奥斯瓦尔德的电话。 手机嘟嘟了足足半分钟，对面才接通。 一片死寂。 仿佛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半晌后，奥斯瓦尔德才声音有点发抖、但强作镇静地说道：“喂？” 伊诺克：“奥斯……” “我的天！”奥斯瓦尔德像是应激似的惊叹了一声，下意识说道：“你没死！” 伊诺克轻笑了起来，企鹅人的反应可算是让他开心了一会儿：“是啊，运气比较好。” 奥斯瓦尔德又陷入了恐慌，他结结巴巴了半天，才说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抱歉，伊诺克，我昨晚喝多了，我不是故意想要……我希望你伤的不重，呃，见鬼！敞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为什么会打电话给我？我知道在你心中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短短几句话，伊诺克就听出了此人的心态从极度恐慌到试图狡辩、再到彻底摆烂的转变。 伊诺克轻轻咳了一声，忍住笑意，用很冰冷的语气说道：“我们曾经是朋友，对吗？” 奥斯瓦尔德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 伊诺克：“我竟然？” “竟然真的把我当朋友了。”奥斯瓦尔德苦笑，“该说这是我的荣幸吗？还是说，你已经气疯了，这是某种气话？” 他话语间，恐惧的情绪似乎已经消散了不少。 气疯了？那倒没有，不仅没有，伊诺克甚至没感觉到愤怒。他只是有点疑惑，毕竟奥斯瓦尔德这个态度的转变突兀到了极点，简直和中邪了似的。 伊诺克继续问道：“所以，为什么？”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奥斯瓦尔德：“……抱歉。” 伊诺克：“我亲爱的奥斯瓦尔德啊，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奥斯瓦尔德：“我告诉你了，你就不会杀了我吗？” 伊诺克笑了起来。 奥斯瓦尔德在另一边听着他的笑声胆战心惊。他头一次觉得，这世界上竟然有人笑起来比小丑还要令人心悸。这样不合时宜的笑，哪怕他只是在轻笑，也透着难以言喻的诡谲和轻狂，几乎让企鹅人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那可说不好呀。”伊诺克止住了笑，“不如让我听听看？” 奥斯瓦尔德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你就当我是疯了吧。” 说完，奥斯瓦尔德便自暴自弃地挂断了电话。 昨晚是他冲动了，动手过于草率。但他也不确定自己如果昨晚没动手，以后还会不会有动手的机会。 毕竟，他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表现出来的恐惧和异常实在是太明显了，他自己都觉得破绽百出，必然是瞒不住黑昼的——哪怕只是未觉醒的黑昼。 ……或许他快要死了。伊诺克不会放过他，黑昼不会放过他。而他虽然已经是哥谭最顶尖的帮派老大之一，但那些凡人的力量与武器，又怎么可能拦得住堪比天灾的黑昼？ 他对着手机屏幕发呆了半晌，忽然想起昨晚的冲突中似乎还有另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那位哥谭的黑暗骑士冲入他的冰山俱乐部，伤了他不少手下。 他眯起眼睛，心中有了别的计较，便打开了通讯录，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一个名字。 布鲁斯·韦恩。 …… 第20章 期限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你一直不肯杀他，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切成了七片，放在不同的容器里以求永生不死了。”托尼在病房外瞥了一眼正在专心致志玩手机的伊诺克，说道，“所以，就这么把黑昼养在你的医院里，就像养一只哥斯拉？” “哥斯拉？”布鲁斯奇怪地看了一眼托尼，“有这么说自己侄子的吗？” 托尼：“……你再说。” 布鲁斯轻咳了一声，说道：“我需要观察。” 伊诺克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确实是一个失忆的人的模样，他们也基本确定了这是蝴蝶效应带来的影响。 “你之前放走过他一次，怎么想的？”托尼问道。 “试探。”布鲁斯说道，“以及测试。” “所以试探的结果，就是他应该被你关起来。” “嗯。” 这是最安全的处理方式，无论是对伊诺克，还是对他们自己。 托尼感叹道：“你是真不怕养虎为患。” “说实话，你没有理由再担心这个。”布鲁斯说道。 托尼想到那个保险装置，轻轻从鼻子里出了一股短气，说道：“或许吧，但太乐观是会出事的。” “乐观这个词从来不在我的词典上。”布鲁斯说道。两人谈话间，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布鲁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对着手机屏幕皱起了眉。 “怎么？有人越狱，还是哪位姑娘来找你要安胎费了？”托尼没心没肺地开起了玩笑。 “……”布鲁斯略带警告的瞪了他一眼，接起了电话，“企鹅人？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他的语气散漫、优雅而慵懒，那是布鲁斯·韦恩的口吻。 他并没有刻意降低手机听筒的音量，因此托尼听见了听筒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很高兴你及时接听了电话，韦恩先生，但我想我们没有什么时间闲聊了。我这里有一份关于世界危急存亡的重要情报，或许你会愿意抽空与我交流一番？” 布鲁斯微微抬高了音量：“哦，是吗？你绑架了市长？” “我不是在开玩笑。”企鹅人说道，“这会是一场重要的谈话，我不会计较您昨晚打伤了我手下的事情，但我希望您是以蝙蝠侠的身份来与我对话，省去不必要的猜测和试探环节。因为，我可不确定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 奥斯瓦尔德·科波特无论如何都是哥谭大家族出身，他再堕落，也依然能拿出彬彬有礼的绅士腔调来，让人很难从态度上挑出什么错处。 “哈！果然。”托尼吹了个口哨，幸灾乐祸地抱起了胸，懒洋洋靠在墙上看蝙蝠侠的笑话。 五年之后，全世界都知道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在哥谭早已化为死城的末日中，这个身份早就失去了保密的意义。 企鹅人一上来就爆出了这么重量级的信息，看来诚意很大啊。 “……企鹅人先生。”布鲁斯语气平静依旧，“相信我，至少今晚，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 被企鹅人挂了电话的伊诺克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良久，随后他关闭了通话界面，看了看通讯录里剩下的另一个名字。 那个叫x的人。 伊诺克看了半晌，神色变幻不定。 ……奥斯瓦尔德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杀他？到底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在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之前，他不应该再做一些后果未知的事情。 最终他看了一眼自己依然隐隐作痛的胸膛，关闭了通讯录界面，愉快地玩起了消消乐。 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 就在他因为智商欠费逐渐卡关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布鲁斯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进来：“抱歉，伊诺克，我今晚有个很重要的活动要参加，没办法陪你了。” 伊诺克点了点头：“叔叔呢？” 跟在布鲁斯后面的托尼还没来得及开口，布鲁斯就抢先说道：“他也有急事。” 托尼：“其实也没有……” 布鲁斯接着说道：“而且，你刚醒。我想伊诺克也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休息，不是吗，斯塔克？” 他偏过头看向身后的托尼。 托尼盯着他幽深的蓝眸足足一秒。 韦恩不信任他，他在避免自己与黑昼单独接触的机会，以防止自己控制不住黑昼ptsd，出手杀了小疯子。 老实说，这听起来有点滑稽，谁能想到黑昼竟然会成为了被保护的那一方？ 或者说，韦恩并没有与他共享所有的情报，他留着黑昼的命还有别的用处？ “是啊。”托尼说道，“我们明天还会来看你的。放心，我们会一直看着你。” 伊诺克觉得他后半句话仿佛是话里有话，但还没等他细细琢磨，两人就已经准备离开了。 伊诺克说道：“等一下。” 布鲁斯和托尼同时绷紧了。 长达五年的末日生涯让他们都形成了对黑昼的绝对条件反射，他的声音堪比最高等级的警报，伴随这个声音而来的，必然是死亡、灾难、寒冷与绝望。 两人齐刷刷回头看他，他们的眼神太过认真和严肃，以至于伊诺克险些以为他俩误以为自己想要找茬吵架。 “别这么看着我呀。”伊诺克举了举手，示意自己投降，“我只是……” 他从水果篮子里拿了两个苹果，一手一个，准确无误地丢给了两人。 两个运动神经都足够发达的男人轻松接住了伊诺克丢过来的苹果，他们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懵圈。 “想请你们吃个苹果。”伊诺克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也太严肃了，多笑一笑吧。” …… 看着走出病房的两人的背影，伊诺克眯起了眼睛。 ……真有意思啊。 在他失忆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一个令人无法理解的方向发展。 突然对他拔刀的企鹅人、半数手下无缘无故的背叛、星鸦的重伤、心脏处反常的排异反应，以及…… 那些他知道大概率是假的，却暂时不想戳穿的谎言。 可惜，他感觉不到愤怒，也丝毫没有恐惧，就像他只是一个空壳，任何情绪流淌而过，都会不剩分毫地消失殆尽。 万幸这一切还算得上有趣，而他也违反生物本能的丝毫不在意生死。 他伸出手，看了看指尖缓缓萦绕着的、几不可见的黑色半透明雾气。 在一切都还笼罩在迷雾中的至暗时刻，在他们愿意将隐瞒的真相道出之前，就不如陪他们演戏好了。 体验另一种生活也挺不错的，不是吗？ …… 走出病房的托尼抛了抛手中的苹果，耸了耸肩：“好吧，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暂时留他一条命了。” 布鲁斯看着手里的苹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哦？” “真是不一样了啊。”托尼说道，“你确定他俩是同一个人？” 布鲁斯沉默了，他看了一眼隐形眼镜屏幕上显示的病房里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削瘦苍白的青年蜷缩在柔软的病床里，开开心心地抱着手机玩消消乐，一整个网瘾少年的模样。 “我不知道。”布鲁斯说道，“现在的问题应当是——我们该如何，让他们不再是同一个人。” “还有一个问题。”托尼说道，“你确定……他会相信我们？” 布鲁斯抬了抬眼睛，说道：“无论他相不相信，至少他没有公开质疑。” “没记错的话，那个时间节点要到了吧？”托尼说道。 那个时间节点——黑昼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展现他的残暴与疯狂一面的时间节点，他杀死法尔科内的那一天。 还有不到一个月。 “以此为期限吧。”布鲁斯说道，“如果历史真的可以被改变……” …… “那孩子死了吗？” 迪克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是说着，不知道是因为太冷了还是别的原因，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他的面前是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女性，她的脸上沾上了霜，或许是她体表温度太低了，那些冰霜竟然没有融化。她说道：“是的……昨晚他一直在发抖，后半夜就安静了，我以为他睡着了……” 迪克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他说道：“他现在在哪？” “按照法令……那些人把他带走了。” 一切有机物都要被回收。包括尸体，资源已经越来越稀缺了——任何资源，所以浪费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将尸体随意掩埋也同样是一种浪费。 迪克低声自语，“可他还那么小。” “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女人说道，她的眼睛里露出麻木的神色来，“或许他只是早一步去了天堂，去了温暖、有光的地方，我们最终都要去那里的。” “不要放弃希望，女士。”迪克说道，“我们能抗过去的，所有人都在一起……” “黑昼永远都不会过去了。”女人笑了笑，只是那双眼睛依然是麻木而悲哀的，显露出绝望的神色，“很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夜翼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您是否能为我弄到一些致死药物呢？或者，一些武器也行，能割破皮肤就可以。就当是我最后一次求您了。” 迪克张了张嘴，半晌无言以对。 “我不能……”他艰难地说道。 “您是超级英雄啊。”女人说道，她看起来依然是平静的，但却比歇斯底里更让人心底发寒，“难道您不该救救我们吗？” 哪怕只是帮我们从这片漆黑的世界中解脱。 …… 迪克猛地睁开眼睛，他的脚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随后他一个翻身，砰的一声从沙发上摔了下去。 他感觉到胸口一阵闷痛，眼前发黑。 他茫然的从地面上爬起来，意识到茶几上的脱脂牛奶被他打翻了，乳白色的浓稠液体流得到处都是，他的鼻间萦绕着浓郁的牛奶香气。不知为何，他闻到这股香气后，胃部突然抽搐了起来，猛烈的反胃感让他干呕了一声，险些吐在了沙发上。 为什么会有牛奶的味道？这种奢侈的东西他已经至少一年没有见到过了，这里是哪里？ 黑暗的房间里，唯一放出亮光的地方是电视屏幕。那里正播报着晚间新闻：“最新消息，伊诺克·诺恩在哥谭再度遭遇袭击，这位来自西海岸的有为青年在哥谭已经遭遇了两次刺杀，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和讨论，我们的城市是否过于不安全了？帮派为何目无法纪、嚣张到了这种地步？” 伊诺克·诺恩？这个名字……迪克猛地坐起了身，他甚至无法思考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一个有电视机的房间里，电视还在放着新闻——实际上卫星信号早在黑昼刚出现的时候就被完全屏蔽了，电视也早就成了废品。 他只是盯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直到眼睛因为干涩和强光刺激流下眼泪，才闭上眼，坐在坚硬的地板上，露出迷茫的神色来。 他的记忆开始随着理智的回归而慢慢恢复。 他意识到了现在五年前，黑昼诞生的前一年，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对了。对了……”他低声含糊不清地说道，“所以布鲁斯会在上个月突然问我那些奇怪的问题……所以他对伊诺克·诺恩那么感兴趣。黑昼遇袭，哥谭，以及——” 他看着电视屏幕上播报的“钢铁侠托尼·斯塔克被拍到在哥谭上空飞行”的新闻。 “……我得回去一趟。” 第21章 夜谈 法尔科内将下属整理的情报文件放在了手边的小桌板上，弹了弹雪茄上的烟灰。 “企鹅发的什么疯？”他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 他知道企鹅和诺恩的关系一直都不错，以企鹅那家伙的性子，按理说也不会这么随随便便背叛诺恩——更别提是如此彻底的背叛。 看看他都做了什么？他直接捅了伊诺克·诺恩两刀！ 法尔科内瞠目结舌，毕竟他当初召集了那么多顶级杀手也没能摸到诺恩一根毫毛，还是红头罩突然出手才勉强伤到了他。 更让法尔科内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企鹅人竟然在捅了诺恩两刀之后还能活着。 诺恩为何没有当场就杀死他？难道说他那个恐怖的超能力失效了？ 他失忆了，所以把自己那些诡异的超能力要怎么使用都忘了个干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对法尔科内而言，这将是个前所未有的良机。 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拿起了一旁的电话听筒，对着另一边说道：“计划照常实施，让诺恩的手下尽快动手送走他。” 另一边说道：“可是韦恩开的那家医院的安保又升级了，并且还屏蔽了非韦恩集团内部通讯的信号，我们的人很难把消息和武器传递进去。” 法尔科内的手指在桌面上烦躁地敲了敲。 布鲁斯·韦恩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费尽心思地保护伊诺克·诺恩？他们两人之间是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的关系在吗？ 他说道：“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法尔科内盯着话筒思索了片刻，直到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 法尔科内有些不耐烦地接起了电话：“哪位？” “是我。”那边说道，“我听说你最近遇到点麻烦，特意来问候一下。” 在听到那边的声音之后，他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哦，是你啊，莱克斯·卢瑟。好久没联系了。”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之后，法尔科内便与卢瑟聊到了他遇到的问题。 “哦？”卢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想要解决的人被布鲁斯·韦恩保护了起来？” “我也不明白这位公子哥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法尔科内吸了一口烟，手指轻轻弹了弹烟灰，幽幽地说道，“他的医院像是铁桶一样密不透风。” 卢瑟那边安静了数秒之后，他那带着圆滑笑意的声音响起：“我当是什么大难题，就这点小困难，我可以教你一招，轻松帮你解决。” 法尔科内从柔软的座椅里直起了身：“哦？” 卢瑟语气慵懒而轻松：“你去联系市政厅的人，让他们立刻颁布一条新的法令，所有医院性质的机构必须在本周之内接受一次由政府卫生机构派遣的专业小队执行的卫生检查，并且把你自己的人安排进小队，这样就可以合规合法地进入到医院内部。” “市政厅的人会有顾虑。”法尔科内说道，“这条法令的颁布总该有个理由。” “更简单了。”卢瑟说道，“随便找一家医院，往里面丢点有传染性的致病物，注意一下尺度，要引起恐慌和小规模混乱，但却不要引起大的动乱。再找人匿名举报到媒体——只告知媒体，不要告知警察。舆论发酵之后，市政厅当天就可以推行法令，还可以得一个雷厉风行、关爱市民的美名，那帮整天都在为了政绩发愁的政客们会很乐意的。” 法尔科内沉默了两秒之后，笑道：“还得是你啊，卢瑟。” 不愧是擅长在政界玩弄阴谋诡计的人，这招可真是滴水不漏。 “不必客气，我的老朋友。”卢瑟说道，他的语气有些捉摸不透，似乎话里有话，“帮助别人，也是在帮助自己。” 法尔科内眯了眯眼睛，说道：“所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老朋友？” “这段时间我有点忙，或许过几天我会来一趟哥谭。”卢瑟说道，“到时候我们可以在详细聊聊。” “没问题。”法尔科内说道，“我会很期待和你的见面的。” …… 此时此刻，大都会。 挂断了电话的卢瑟站起身，走到落地窗旁，抬起头望向碧蓝的天空。星球日报那个愚蠢的大行星依然在太阳下反射着俗不可耐的金光，但卢瑟的心情却从未如此放松与惬意过。 他的助理诧异地说道：“卢瑟先生，您要去哥谭？” 他的日程表上并无此安排。 卢瑟轻笑了一声。 “是啊。”他说道，语气笃定，“去拯救世界。” …… 另一边。 绚丽到有些刺眼的灯光在狭长的空间内旋转着，音乐声震耳欲聋，仿佛是在掩盖着什么不和谐的杂音。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酒精的气味，恍惚间给人以某种错觉，像是呼吸间都在接受着麻醉，以忽略绚烂灯光下埋藏着的昏黑给人带来的压抑感，躲进、或者说融入黑暗中。 人们在这空间中拥挤在一起，音乐声遮盖了他们的谈话，他们在灯红酒绿中咧开嘴大笑着，就像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人。 布鲁斯从中独自穿行而过，英俊的脸藏在阴影中，敏捷地自人群中穿过，进入了一条走廊。 他很快就见到了今晚的目标。企鹅人打开了走廊尽头的房间的门，点头示意他进来。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客套，布鲁斯将外套放在了门口的衣架上，便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顺手接过了企鹅人递给他的酒杯。但他并没有喝，只是放在了玻璃桌上。 他谨慎而隐晦地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并不大，不到二十平方米，靠墙摆放着深色的沙发，墙壁上是液晶电视，角落的花瓶里缤纷的鲜花盛放着。相比外面的吵闹，这里算得上是安静。 “你看起来并不惊讶。”企鹅人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指什么？”布鲁斯微笑着说道。 “关于蝙蝠侠。”企鹅人说道，“关于那些我本不应该知道的情报。” “因为我有种预感，这不会是最令人惊讶的事情。”布鲁斯说道。 “你的预感是对的。你那天从我手里救下来的人——伊诺克·诺恩，关于他，你了解多少？”企鹅人没有否认布鲁斯的话，他低下头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像是在掩盖紧张的情绪。 “是个很不错的有为青年。”布鲁斯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我听说你以前与他关系还不错，为什么会突然与他动手？那可是谋杀未遂。” “这话可别乱说，我可没动过粗。”企鹅人微微一怔，最后露出了圆滑的笑容，“我本来只是想和他聊聊，就像这样——”他示意了一下桌面上放着的酒杯，“你是知道的，我只是个生意人，讲究的是以和为贵。但我们起了些冲突，几个不懂事的小子误伤了他，我也很遗憾。” 布鲁斯抬眼看了他一眼，面色冷漠。他知道企鹅人对他不信任，所以亲口认罪是不可能的。 “所以？” “这就是为何我会找到你的原因。”企鹅人坐直了身体，神色严肃起来，“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不管你信不信，都希望你能听到最后。” 布鲁斯很清楚他要说什么。 “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时空穿梭的事情——我想你应该不止一次遇见过这种情况了，毕竟这是个天堂地狱外星人都真实存在的世界。”企鹅人说道，“我来自五年之后，一段时间后，伊诺克·诺恩就会变成一个名叫黑昼的怪物，全世界都会因此而陷入困境。我告诉你，是因为我信任你，因为在那噩梦一样的五年里，你救了很多人——包括我。我自认是欠了你人情的，哪怕是未来的你。” 布鲁斯心下颇感意外，他没有想到那个向来狡猾圆滑、唯利是图的企鹅人竟然会实话实说，而没有耍任何能为他自己牟利的小心机。 但他依然微微挑起了一边眉毛，眼神流露出怀疑来。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假。”企鹅人眼看蝙蝠侠似乎不太信他的话，连忙说道，“但我可以证明，我能预知未来，只是我不知道我是否还有时间，黑昼不会放过我的。” 布鲁斯说道：“伊诺克看起来不像个会毁灭世界的怪物。” “我不信蝙蝠侠会以貌取人。”企鹅人说道。 布鲁斯垂眸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酒杯，酒杯中的球形冰块已经消瘦了一大圈，融入色泽艳丽的酒水中。 他说道：“跟我说说他。” 企鹅人：“嗯？” “说说伊诺克，你们曾经是朋友不是吗？”布鲁斯说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我需要更多情报。” 企鹅人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神色，但他很好地克制住了。他似乎陷入了回忆里，眼里露出恍惚的神色，说道：“他原本是个好人，但发生了一些事情，你知道的……就帮派的一些冲突。他的母亲被法尔科内的人杀死了。至于他的父亲——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他父亲早就死了，他继承了家产，也很有手段，间接或直接地帮过我几次。” 他感叹道：“虽然我知道他的意图是想扶持我以削弱法尔科内，但无论如何，帮了就是帮了。” 布鲁斯点了点头。 企鹅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他人不坏，就是脾气有点……嗯，很难形容，大部分时候你都搞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但如果你和他相处习惯了也就还行，他很少无缘无故伤人。而且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情绪，你明白吗？不会恐惧，不会愤怒，也不会特别激动，有时候我甚至感觉他冷静过了头，不过他并不缺乏攻击性。最重要的是，他人不坏。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 “我听说是他杀了他自己的父亲。”布鲁斯说道，“而且他似乎杀了不少人。” 企鹅人愣了一下。 布鲁斯观察着他的表情，眯起了眼。片刻后企鹅人笑了出来：“没什么，只是听见你说黑昼杀了不少人的时候我觉得有点时空错乱的感觉，让我思维混乱了——让我理理思路，你是说现在这个没有变成怪物的伊诺克·诺恩杀了不少人？” 布鲁斯说道：“不是吗？” 企鹅人摇了摇头。 “不。”他说道，语气坚定且平静，“抛开黑昼不谈——伊诺克不是个好人，韦恩先生。但他绝不是个杀人犯，他杀的都是要杀他的人——除非你认为正当防卫和紧急避险也算犯罪。” 第22章 身份 布鲁斯盯着企鹅人的眼睛，企图从中找出情绪上的破绽来。可他没有找到，企鹅人脸上圆滑而虚伪的笑容消失了，神色是难得的认真严肃。 “如果一定要说杀人的话……我倒是曾经听过一条传闻。”企鹅人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说道，“据说当初奥罗拉小姐——啊，抱歉，奥罗拉·特洛维卡，就是伊诺克的母亲，她在生孩子的时候，怀的是同卵双胞胎。” 布鲁斯微微一怔：“……双胞胎？” “对。”企鹅人说道，“但生下来之后，有一个是死婴，另一个就是伊诺克。据说当时死婴是窒息而死的，而窒息的原因是伊诺克在子宫里用手捏住了他的脐带，活活憋死了他——这算是杀人吗？哈，杀的还是自己的同卵亲兄弟呢。” 布鲁斯抬起眼，下意识摒住了呼吸。 这个故事过于骇人听闻，一股莫名的寒气从他的脚底泛起，迅速传遍了他的全身。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布鲁斯冷声问道。 “只是传言而已。”企鹅人无所谓地说道，“多多少少带有夸张的成分，估计就是脐带打结或者缠住了伊诺克的手之类的。一个没出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憋死自己同卵的兄弟呢？他哪来的力气？” “传言是从何而来的？”布鲁斯说道。 企鹅人想了想：“伊诺克的出生地在那不勒斯，那边人曾经称他为‘死亡伴生’——但据说奥罗拉小姐不喜欢这个称呼，把带头叫的人给揍进了医院，伊诺克的父亲也放话说谁敢叫就割了谁舌头，后来就没有人敢叫了，但这称号却传了下来，这大概就是传闻的由来吧。” ——死亡伴生。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长出了口气，像是要把胸口郁结着的寒气一扫而空。 “他的腿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企鹅人说道：“……一次帮派斗争的意外，法尔科内那边的人干的，肇事者已经死了。” 他说得语焉不详，布鲁斯抬眼打量他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但明显有所隐瞒。 “那关于他的父亲？”布鲁斯问道。 “哦，这个谣传由来已久了。”企鹅人说道，“不是他杀的，但他确实没有在他父亲被害的时候伸出援手。能救，但没必要救，所以没救。这没什么不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配活下去。你会给一个溺水的杀人狂魔递救生圈吗？……哦抱歉，是我问错人了，没准你确实会呢！” “你为何这么肯定？”没有理会后半句的嘲讽，布鲁斯眯起了眼睛，“你在现场？” 企鹅人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来。 “……是你杀的。”布鲁斯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都是陈年旧事了，我现在年纪大了，头脑不清晰，也不太记得了。”企鹅人没有承认，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总之伊诺克并没有因为他父亲的死而悲伤难过，他甚至为此请我喝了一杯酒，那可真是好酒，难得一见的好酒，托斯卡纳大区的酒庄产出的葡萄酒，伊诺克真是够意思。那晚我喝得醉醺醺，他倒是千杯不醉，他向来都是这样，这可真是个了不起的能力呀——” 布鲁斯眸光冰冷地看了一眼企鹅人。 不记得有没有杀人，却记得酒的产地和味道？ “他的父亲对他不好？”布鲁斯问道。 这似乎有点前后矛盾，当初伊诺克被人称作“死亡伴生”，他的父亲显然也很生气。这不像是个对自己的孩子毫不关心的、不负责任的父亲。 “这个嘛……”企鹅人说道，“他们家的事情我也不完全清楚，但伊诺克应该是恨他的父亲的。或许法尔科内会知道其中详细的缘由。” “想要毁灭世界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布鲁斯接着问道，“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他是个超能力者。”企鹅人正色道，“这你应该发现了，不是吗？我想这可以解释你为何会对他这么关注。但你要知道，他现在展现出来的能力不及他未来真实本事的万分之一！” “他的伤口愈合速度是正常人的百倍。”布鲁斯说道。 “什么？哦，你说自愈。”企鹅人微微一怔，“这是他最不值一提的能力了。我要说的是——他拥有着毁灭性的力量，现在他还没有完全觉醒，但若是真让他活到那一天，他将无可匹敌。” 布鲁斯眯起了眼睛。 企鹅人说得是对的，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让伊诺克真的彻底觉醒成为了黑昼，那么世界就只能重演上一条时间线的悲剧。 作为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黑昼几乎是无解的。 “我已经时日无多了，伊诺克不会放过我的。所以，我恳请你。”企鹅人说道，“不要再拘泥于你的那些所谓的原则了，我知道伊诺克现在在你的医院里——拜托你，杀了他吧。” “他不是你朋友吗？”布鲁斯说道。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个苍白的、被埋在病床里的青年。青年的神色有些恍惚，有些不安，又有些遗憾，语气轻柔到仿佛是自言自语。他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 “是。”企鹅人说道，他的脸上露出一种介于悲痛和凶狠之间的奇异神色，最终凶狠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了悲哀。 他说道：“但我的朋友是伊诺克，而非黑昼。若是他终究会变成那个我不认识的黑昼……或许对他来说，死亡也是解脱。” 布鲁斯没再说话。 片刻后，他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奥斯瓦尔德深吸了口气，说道：“逃。” 布鲁斯毫不意外。 “越远越好。”奥斯瓦尔德说道，他打了个寒颤，“不然我会死的，蝙蝠侠，我会……死的很难看的。或许我应该去纽约，那里有复仇者们……又或者，我应该去大都会！对，我应该去大都会，只有超人能对付黑昼了！” 布鲁斯敲了敲扶手，说道：“你要走，没问题；但你要考虑清楚，如果黑昼真的想要杀你，超人可拦不住。” 奥斯瓦尔德愣了一下，头顶缓缓渗出了冷汗。 他不得不承认，蝙蝠侠说的是对的，超人纵然能和黑昼打成平手，也不意味着他能在黑昼手里救下自己——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的性命。 “那我该怎么办……？”他几乎六神无主，下意识地向眼前这位靠谱的蝙蝠侠先生求助。 布鲁斯说道：“黑门。” 奥斯瓦尔德一怔：“……黑门监狱？” “那里足够安全不是吗？至少比大都会安全。”布鲁斯慢条斯理地说道，“而且也能让黑昼稍微解解气，或许他就不会去找你的麻烦了。” 奥斯瓦尔德呆呆地看着眼前英俊矜贵的韦恩集团总裁，半晌后他才说道：“……或许你是对的。我可以以一个小罪名自首，只需要关上几年，就可以出狱……我可以承认是我捅了伊诺克，最多判个故意伤害或者谋杀未遂，不会关太久。” 他突然语气急促，盯着布鲁斯说道：“你会对付他的，对吧？你会解决掉黑昼的！” 布鲁斯没接话。 半晌后，他才在企鹅人焦灼恐惧的目光下说道：“我可以试试，但有个条件。” 奥斯瓦尔德此刻已经顾不上思考为什么蝙蝠侠拯救哥谭需要条件，他只能说道：“什么条件？只要是我能给的，我都给！” 布鲁斯抬起眼，平静说道：“你的冰山俱乐部，暂时由我来调动。” …… 数日之后。 迪克的车在医院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停了下来。 他深吸了口气，感觉心脏在自己胸腔里砰砰作响。 他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长叹了口气，随后拔下了车钥匙，打开车门，修长的、穿着休闲牛仔裤的腿迈了出来，穿着跑鞋的脚稳稳落在地面上。 哥谭那熟悉的潮湿空气的味道再次充盈了他的鼻腔，那种带着淡淡腐朽与陈旧气息的铁锈与霉菌的气息可真是令人怀念。 走出地下停车场，那股熟悉却令人不快的味道被迎面而来的阳光驱散。迪克深吸了一口难得的新鲜空气，心情稍微明朗了一些。 至少哥谭在欢迎他不是吗？这样的好天气可不常见，她今天一定心情愉悦。 迪克戴上了墨镜站在路边，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对面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嘿，布鲁斯……呃，我到哥谭了。”迪克说道，他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那个，关于黑昼……” “对，我也觉醒记忆了，就是前天晚上……也没什么不舒服，就是有点头晕。” “啊，杰森也……什么，连企鹅人都！” 他的声音止住了，对面似乎是说了些什么，他的神色逐渐凝固了。 “真是活见鬼了，真的假的？！”迪克惊呆了，他摘下了墨镜，注意到街上不少人都看向了他，连忙降低了音量，“不会吧，那可是黑昼啊！” “……” “好的，我明白了。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迪克挂断了电话，还是觉得现实有点太过魔幻。 ……不是，黑昼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失忆的？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黑昼之乱应该就是在一个月之后爆发的吧？ 虽说改变历史引发蝴蝶效应很正常，但这只蝴蝶是不是太大只了点？ 正在迪克风中凌乱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帅气的大哥哥，买朵花吧！” 迪克转过头，看见一个站在路边的孩子，她的手里捧着少说几十朵玫瑰，一双大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烁着。 迪克转过身，走到了女孩面前，微笑着说道：“多少钱？” 多么令人怀念的景象啊，他想着。这样的眼里闪耀着光芒的孩子，在黑昼降临之后，他已经至少有三年都没有见到过了。 在迪克上一条世界线最后的记忆里，那个死去的孩子，也就和这个女孩差不多年纪吧。 “哥哥要送给女朋友吗？”女孩用天真烂漫的语调说道。 “……不是。”迪克怔了一下，笑着说道，“我去看病人。” 应该算是看病人吧？毕竟是去医院里。 “看病人也可以买玫瑰花呀！”女孩连忙推销起自己的商品，“很便宜的，大哥哥，一朵只要一美元！” 确实不贵。迪克想着。他很干脆的摸向了自己的钱包：“一共多少朵，我全都买了。今天风还挺大的，早点回家吧，别着凉了。” 女孩一听，开心极了，脸上绽放出了比盛放的玫瑰更加灿烂的笑容来：“谢谢你，大哥哥！祝你和女朋友长长久久哦！” 迪克：……我不是送给女朋友的。 算了。 迪克捧着几十朵玫瑰进入了医院，一路上都在寻思着等会儿见到黑昼要说些什么。 布鲁斯说他可以给自己随便编造一个身份，编造一些过往，只要不自相矛盾就行。按照布鲁斯的意思，他似乎是很乐意见到黑昼的身边全都是一些知道真相、知道未来的人，以最大程度控制和限制住他的。 迪克问布鲁斯给他自己编了个什么身份，布鲁斯说这很复杂，最好面谈。 电话这头的迪克：“你不会是又认了个儿子吧？先说好，我反对黑昼来当罗宾！” 电话那头的布鲁斯：“……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迪克：“所以你现在是囚禁了黑昼？真有你的啊，布鲁斯，怎么做到的？” 布鲁斯：“他现在还挺乖的。” 迪克：“……活得久了真的什么都能见到，你竟然会用乖这个词来形容黑昼！” 迪克更加坚定了要拯救世界、好好活下去的决心。没准再过个几年，他就能看见布鲁斯和小丑相亲相爱，共同在哥谭抓发展、搞法治的魔幻场面了。 “你先别去见他，我马上就到。”布鲁斯说完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迪克打算先找找黑昼的房间在哪，但在去往黑昼房间的路上，他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医院的走廊里，托尼·斯塔克一眼扫过去，语气吊儿郎当：“哟，这不是夜翼吗，来看女朋友？” 迪克听见自己的代号，下意识地警觉了一下。注意到是钢铁侠之后，他才松了口气，说道：“嘿，托尼，好久不见了。” “……奇了。”托尼明白夜翼也已经觉醒记忆了，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得上下打量了一番，感叹了一句，“他韦恩的儿子怎么就觉醒得这么快呢？” 远在纽约上课的某高中生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迪克：首先，布鲁斯·韦恩只是我的监护人而已，不完全算是我爹。其次，您也没有儿子啊，这到底在感叹和攀比个啥？ 当然这话可不好说出口。 “你也是来看病人的？”迪克好奇地问道。 “来看我侄子。”托尼漫不经心地说道。 “侄子？”迪克仔细思考了一下，他搜刮了未来五年的记忆，很确定托尼·斯塔克并不存在这个所谓的侄子。 ……难道是早早死在了黑昼之乱里面？ 迪克顿时感到十分的遗憾和抱歉，这倒也能解释为什么托尼会来看自己的侄子了，他很知趣地没有多问。 “你呢？”托尼又问道。 “唔……呃……”迪克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我还没想好。” 托尼：…… 托尼秒懂，若有所指揶揄道：“还没想好？难道不是男朋友吗？玫瑰花都买好了，你敢说这不是预谋好的伪装？” 迪克一下子没能跟上托尼的脑回路，懵了一下：“啊？” 就在此刻，两人刚好走到了同一间病房的门口。托尼瞄了一眼门牌上写着的“伊诺克·诺恩”的名字，伸手推开了房间。 来不及阻止的迪克：？？？等一下，我还没准备好呢，怎么突然就进入黑昼的房间啦？ 他突然有一种打游戏的时候一整套buff还没有刷完，队友就抢先一步开boss的感觉。 “伊诺克，我的好侄子，看看是谁来啦！”托尼笑眯眯地说道。 在反应过来托尼说了些什么之后，迪克：………… 迪克：？ 迪克如遭雷劈。 不是，合着你的侄子就是黑昼？！ 第23章 混乱 迪克还搁这目瞪口呆呢，伊诺克已经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他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道：“叔叔，今天这么早啊。” “这都几点了，还没起床。”托尼一看这场面顿时无语，“昨晚打游戏打到几点？” 伊诺克的眼神飘忽不定：“……呃。” “嗯？”托尼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了大家长的威严气势，甚至波及到了一旁的迪克，同样喜欢打游戏的后者连忙缩了缩脖子。 “两点多吧……哎呀我错了嘛。”伊诺克眼看托尼就要发作，连忙一个激灵从床上滚到了轮椅里面，摆出一副我好柔弱啊的模样来，“叔叔，我饿了，你带吃的了吗？” 托尼：…… 唉，他真是拿这个黑昼毫无办法。 “想吃什么，我打电话喊人送来。”他说道。 “想喝酒！”伊诺克眼睛亮晶晶的，“要黑啤！” 托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韦恩不让你喝，医院安检可就过不了那东西——不然你打电话给韦恩，他同意了我就给你买。” 这家医院的安保这几天可是直接拉到了最高等级的强度，而且几乎全是针对伊诺克的。 其实托尼也觉得没啥必要，这搞得医院就像是挂着“内有恶犬”牌子的庭院，结果里面是一只超可爱修狗。 伊诺克：…… 真可恶啊，他与美酒之间总是隔了个布鲁斯·韦恩！他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布鲁斯总是不同意他喝酒，每次都说他伤口还没好，鬼扯，他伤口早就愈合了！ 难道是因为他未到法定饮酒年龄？哈哈，不会吧。 于是伊诺克转了转眼睛，小脑瓜子里冒出了绝妙的主意。他说道：“叔叔——您看着我长大，咱们之间多亲呐，我可向来都是把您当作半个父亲的来看的，怎么能让布鲁斯·韦恩那个家伙插在咱们中间呢，他算老几呀！” 托尼脸上出现了些许笑意，似乎伊诺克损布鲁斯的话让他颇为受用。 伊诺克再接再厉，继续说道：“叔叔，我知道您是个从不看人脸色行事的自由洒脱的人。您肯定不会让布鲁斯影响您的判断力的，对吧？而且以您的本事，带一瓶酒进来不是小菜一碟？” 托尼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说得没错！等你哪天出院了，我再带你去酒吧好好喝几杯！” 伊诺克：……我要是能出院，我不会自己去买酒喝吗？ 一旁的迪克都看傻了！ 等一下！画面先暂停一下，让他捋捋思路！ 首先，托尼·斯塔克口中的“侄子”就是黑昼，就是伊诺克·诺恩！ 这种瞎胡闹的事情难道不应该一眼就被所有人拆穿吗？为什么黑昼和钢铁侠两人竟然还能聊得有来有回，乐此不疲？ 神他妈钢铁侠看着黑昼长大，神他妈是黑昼的半个父亲，你俩才认识几天啊！ 而且那可是黑昼，你是真不怕他发现被你占便宜之后恼羞成怒，直接给你脑袋都削下来啊！ 最离谱的是，托尼瞎胡闹也就算了，黑昼竟然也很配合，看起来甚至乐在其中。 他们就像是在演什么话剧或者spy一样，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竟然真的就像是一对叔侄一样。 迪克：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不是重生了，而是穿越到了什么恶搞平行宇宙？ 你俩搁这演我呢！ 原本他面对着黑昼那张脸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一阵极为强烈的心悸。 那种长年累月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和警惕令他几乎每一个肌肉都绷紧了，如同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的狮子一般，随时都准备好与敌人搏杀—— 然而想象中的另一头暴怒的狮子却迟迟没能冲出来，他凑近一看才发现对方懒觉都还没睡醒。 迪克：…… 眼前这一幕让他感觉无比荒诞和滑稽。 如果一定要用比喻来形容此刻迪克的感受，那大概就像是穿着货真价实的战斗制服跑进了小学生的化装舞会，开着迈巴赫冲进了碰碰车的玩具现场，穿着芭蕾舞鞋误入了广场舞的阵地，一头凶悍的狼不小心混进了一群哈士奇，小李子拿着水枪冲进了男模堆。 这一记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无比难受。 迪克：这都是什么鬼啊，来个人给我解释一下啊！ 当然，此时此刻是不会有人给他解释的。伊诺克注意到房间里突然多了个陌生脸孔，好奇地问道：“叔叔，这位是？” 托尼回过头看了一眼迪克，说道：“不做个自我介绍吗？” 迪克：…… 这，这要怎么自我介绍啊？ 完蛋了，早知道就不要在走廊里晃悠了，他就应该等布鲁斯过来的！ 你们几个在他觉醒记忆之前，到底搞了些什么抽象操作啊，他看不懂啊！ 迪克说道：“呃……抱歉，我……”我还没有准备好啊！ 托尼无所谓地说道：“反正迟早都要面对的，别逃避啊。还是说，那个谁不在这，你就不能独立行走了？” 迪克：…… 迪克被这句话给戳到险些肺都炸了！ 可恶啊，托尼·斯塔克这货，哪怕是经历了那么可怕的ptsd，居然还能这么嘴欠！他真想开个拖拉机来把这货给创到月球上去，摁在月球坑里头抠都抠不下来！ ……等等，不对啊？为什么托尼在黑昼面前状态居然这么轻松？按理说他应该是着急上火到睡不着觉，连夜扛着核弹来炸黑昼才对。 伊诺克的眸光望向了迪克，在这一刻，迪克只感觉恍若一盆冰凉的水自头顶浇下，那双冰冷幽深却又无比漂亮的眼睛似乎有着某种魔性的魅力，只是一眼就足以在他人的眼底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浮躁褪去，他的心间忽然一片宁静。 黑昼，那个漫步于无光世界，带来死亡、寒冷与恐惧的黑昼。 他仿佛隔着五年漫长而遥远的时光望向自己，目光里没有恶意，没有杀气，只是好奇。 “我……呃……”迪克正准备说些什么，伊诺克就推着轮椅，慢悠悠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伸出手从迪克的怀里轻飘飘地抽出了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迪克垂下眼，看见那只白皙而纤瘦的手捏着玫瑰青色的花茎，苍白的指尖从被细心削去的尖刺伤口处划过。 他丝毫没有问过迪克的意见，也根本不在意这些花是否是属于他的。他就是这么任性而自然地从迪克怀里拿走了一支，连声招呼都不打。 “挺漂亮的花。”伊诺克眼里有笑意，“是送给我的吗？” “呃，是的！”迪克连忙说道。 伊诺克轻笑了一声，把手里的玫瑰重新插进了迪克怀里的花束中：“你是谁？” 迪克怔怔地看着他。他从没见黑昼以如此轻松的姿态微笑过，也从未与他攀谈过。在他的记忆中，黑昼与其说是一个人、一个反派、一个疯子，倒不如说是一种象征，一种标志。 他标志着恐惧，死亡与无尽的绝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生命、对秩序的莫大嘲讽。 “你真的不记得了。”迪克低声说道。 “有什么关系？”伊诺克毫不在意，“从头再来就是。” ……是啊，从头再来就是。 迪克被这一句话点醒，他像是醍醐灌顶，突然明白了为何布鲁斯和托尼的态度会是这样。 是啊，从头再来，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呢？伊诺克现在是一张白纸，他们完全可以以自己的想法来塑造他，来让他偏离黑昼的那条轨道，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伊诺克见迪克似乎是在发愣，便笑了起来。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张英俊的脸，像是开玩笑般问道：“我失忆了你这么难过，还带着红玫瑰来，难道你是我女朋友？” 托尼在旁边憋不住笑了起来。 这笑声让迪克狠狠瞪了他一眼，然而被瞪的人只是耸了耸肩，眼里尽是挑衅。 迪克看懂了那个眼神。 ——你到底行不行啊？ 迪克顿时血压就上来了，他沉默了一秒，忽而轻松地笑了起来，将手里的一大捧玫瑰全都塞进了伊诺克的怀抱里。他蹲下身与伊诺克平视，发挥毕生演技，自然而然地说道：“当然不是。” 伊诺克抱着鲜花，挑眉：“哦？” 迪克看着眼前被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所围绕的青年。那些玫瑰花品相好极了，色泽娇艳欲滴，晶莹的水滴要掉不掉地挂在火焰般热烈开放的花瓣上，隐约有馥郁而甘甜的花香。 说实话，真漂亮啊。迪克想着。鲜花与美人谁不喜欢，反正他又不亏。 托尼·斯塔克都能当人叔叔呢，他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是男朋友。”他微笑着说道。 在他露出微笑的这一刻，伊诺克仿佛看见乌云瞬间散去，热烈而温暖的阳光自碧蓝的天空中悠然洒下，就连玫瑰上的晶莹露水都闪烁起璀璨金光。 伊诺克也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像是阳光下悄然融化后破碎的冰凌，尽管没人能听出这笑声是否是发自内心的。 他说道：“你知道吗，哥谭下了好几天的雨，今天终于是个大晴天了。” 迪克挑眉：“是吗？” 伊诺克接着说道：“我还在纳闷，为什么偏偏是今天放晴。” 说完，他抬起亮晶晶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映着鲜艳的红玫瑰，仿佛被染成了娇艳欲滴的鲜红：“现在我明白了。” ……这是在说情话？ 被伊诺克用这样的眼神一盯，迪克只觉得一阵近乎摧心折骨的酥麻感自胸腔朝着每一根神经漫去。他垂下眼看向玫瑰，那些被去掉了尖刺的美丽的玫瑰，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说道：“抱歉，我来得太晚了。” 伊诺克依然在笑，他也不生气，也不迷惑，更不质疑，只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理查德·格雷森。”迪克回答道，“叫我迪克吧。” “理查德……”伊诺克轻声念道。被黑昼念出名字的瞬间，迪克再次感觉到了熟悉的酥麻感，紧接着伊诺克又说道：“那你不就是布鲁斯·韦恩的养子吗？” 迪克有些意外：“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伊诺克闷闷地笑了起来，他的神色里面似乎有着些许不明显的的兴奋，“毕竟……” 伊诺克停了下来，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抱紧了怀中的玫瑰，笑得肩膀直颤。 太有意思了，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唔，就当他们说的都是真话好了。 那么，在这个剧本里，伊诺克·诺恩和布鲁斯·韦恩会分手的原因，是不是被他给找到了啊？ 贵圈真乱啊，这到底是什么家族混乱关系大戏？你们这么瞎搞真的没问题吗？ 就在此刻，突然又有一阵敲门声传来。 “请进。”伊诺克强忍着笑意说道。 布鲁斯推门走进了病房，一眼就看见了抱着一大捧玫瑰的伊诺克，和他身边站着的托尼和迪克。 “中午好，伊诺克。”他先和伊诺克打了声招呼，这才看向了另外两人，挑眉道：“这么巧，你们也在这？” “怎么？我们不能来吗？”托尼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 他可是伊诺克的叔叔，全场还有谁比他的身份高？ 布鲁斯的目光落在了迪克身上，有些诧异：“迪克？” “布鲁斯。”迪克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右手顺势搭在了伊诺克轮椅的靠背上，两人的距离似乎被无意间拉进了不少。 布鲁斯没想到迪克会来的这么快，他本来是想和迪克先面谈一下，把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说清楚的，但既然如此…… 也无妨，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足够的并肩作战经验和默契，互相圆谎是最基础的能力，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我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布鲁斯说道。 “我得到消息太晚了。”迪克感叹了一声，英挺的眉目间出现了些许悲伤和遗憾，“所以一得到消息，我就迫不及待地来看我的男朋友了。” 迪克：赶紧先给布鲁斯通个气，免得穿帮。 伊诺克抬起头看向迪克，后者给了他一个甜蜜而柔情的微笑。 伊诺克当场低下头，用玫瑰花遮住脸，看起来是害羞了。 男、男朋友？ 得到了关键信息的布鲁斯：………… 突然变成了自家养子的男朋友的秘密情人的布鲁斯：？？？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弥漫在空气中。 伊诺克抱紧了手中的玫瑰花，默默地把花束往上顶了顶，盖住他此刻快要绷不住的笑声。 “所以，你们两个……”布鲁斯半晌后才干巴巴地开口道。 “是啊。”迪克语气轻松。 布鲁斯的脸色明显变得有点僵硬了起来。 ——迪克这家伙，那么多身份不选，非要选男朋友？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知道这个身份过于敏感了，会牵扯到很多事情吗？ 越是核心的社交身份，越容易被牵扯到黑昼自身相关的风暴圈中。一旦让黑昼那些仇人们知道这件事情——他们大概率会知道，那么迪克也就会被波及到，同样成为报复和刺杀的对象。 布鲁斯原本只希望迪克给自己安排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就好了，哪怕是曾经合作过的警方同伴也没什么关系。 怎么一上来就给他爆出个男朋友身份啊！ 他硬生生地想把这阵子情绪给压下去，但这表情落在伊诺克、迪克和托尼的眼中，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这略有些惊诧、意外和隐忍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托尼摸了摸下巴，想起了之前布鲁斯和伊诺克之间的相处模式。 他脑子好使，尤其是在乱搞男男关系这一方面更是天赋异禀，只是稍微过了一下脑子，就立刻理清了这其中可能性最大的一种关系模式。 难不成……布鲁斯这倒霉孩子，被自己的儿子捷足先登，抢先一步摘走了花朵？ 蝙蝠侠的帽子突然变得绿油油了起来！ 托尼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他吃瓜吃得快乐无比，但仍嫌不过瘾，当场决定再添一把火。 于是，他背地里立刻给自家的人工智能下达了一条指令。 伊诺克悄悄从玫瑰后面探出小脑袋，望向自己的“男朋友”，说道：“抱歉，我实在是不记得了。” “没关系。”迪克十分包容，“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如果实在想不起来，我们可以创造新的回忆。” 当然，如果真的一直都想不起来，自然是最好了。 布鲁斯：“……” 气氛再一次变得紧张了起来，虽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动静，但却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不明真相的迪克更是抬起头，像是挑衅一般冲着布鲁斯挑了挑眉。 ——他才不怕什么危险呢，最大的危险都能轻松面对了，他还能恐惧什么呢？ 布鲁斯：……这个挑衅的眼神也太不合时宜了吧！ “怎么会想不起来呢？”一阵寂静之后，托尼突然在旁边说道，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我这里还有不少你们以前的照片和视频呢。” 感谢科技，感谢算力，感谢无所不能的人工智能，这年头造假真是越来越没有门槛啦！ 布鲁斯：……？ 迪克：……？ 伊诺克：……？ 三个人一下都懵了：真的假的？！ 我们仨还在这动嘴皮子讲相声呢，你这儿就直接上实景了？ 托尼慢条斯理地把照片全息投射到了空中。 伊诺克两眼放光地看着那些照片，满脸都是惊奇之色。 第一张照片是在一个热带小岛上，穿着泳裤的迪克站在金色的沙滩上，两只手按在同样穿着泳裤的伊诺克的腰部，将他朝着清澈的大海和热烈的太阳举了起来。伊诺克也张开双手，似乎在放声呼喊着什么。 他们的身后，椰树、遮阳伞、沙堆、排球，碧蓝的天空与大海仿佛连接在一起，白色的海鸥在天空中盘旋飞舞着，两人的脸上洋溢着青春活力四溢的张扬笑容。 迪克：…… 不是，这照片哪来的？他什么时候和伊诺克去过海边？ 迪克目瞪口呆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脑子转得极快，张口就说道：“啊，啊对对对，这是我们去年夏天在卡普里岛拍的！那天我们把海滩包下来了，你记得吗？不然你都不肯脱衣服，哈哈哈，你总是这么害羞。那天太阳真的特别好，就是有点热，咱们两人加起来吃了一整桶的柠檬冰沙呢！” 一口气说完，迪克都有点佩服自己了。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有细节，他不去做即兴故事创作真是浪费人才了。 伊诺克饶有兴趣地看着照片。照片上的他笑得可真灿烂啊，真的有那么开心吗？ 第二张照片是在一座雪山下，两人穿着相当休闲的衣服，正在观测站的护栏边朝着镜头双双比出了剪刀手。他们的背后是层层叠叠的白色雪山，远处则是绿色的草地和蓝色的湖泊，照片的构图堪称完美，充盈着大自然的静谧与美好。 迪克张口就来：“这是我们去年秋天去瑞士拍的照片，你有印象吗？咱们爬上了阿尔卑斯山，拍下了这张照片，当时你还说想去日内瓦湖里面游泳，咱们还合计着要偷偷趁人不注意，抱着游泳圈冲下去吓唬天鹅的，哈哈哈，但那天苏黎世游客特别多，最终咱们也没跳成湖。” 伊诺克目不转睛地看着照片里的美景，脸上不知不觉间露出了微笑来。 他当然是没有任何印象的，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挺开心。 第三张照片中，两人正在冰川上，穿着厚厚的防护服，伊诺克坐在雪地里，怀里抱着一只小小的企鹅幼崽，带着护目镜朝着镜头笑得格外灿烂和开心。而他的身后，迪克正满脸惊恐地被一群公企鹅撵着到处跑，慌不择路，镜头固定住了他即将摔倒在地、被公企鹅们胖揍的一瞬间。 那一刻，伊诺克甚至幻听了，仿佛听见企鹅在愤怒大喊：“充q币吗？不充打死！” “这……这是去年我们一起坐游轮去南极旅游时拍下来的。”迪克看到照片，自己都乐了，语气中戴上了些明显的笑意，“都怪你非要抱一只小企鹅回来当宠物，害我被那帮不讲道理的公企鹅打得脸上淤青三天才消下去！” 这张照片后面还有一段视频，看起来像是一段vlog。视频的镜头晃来晃去的，猛烈的风声几乎把人的声音给盖住了，只能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视频里大喊着：“快看，快看，是虎鲸，快拍下来！” 然后迪克一张大脸出现在视频中央，他兴奋地大喊着：“看见了吗，虎鲸！” 镜头又给到了伊诺克，后者也很是兴奋，对着镜头喊道：“看见了，别拍我了快拍虎鲸！” 他们的快乐与惊喜仿佛溢出了屏幕，感染力之强，让迪克自己都忍不住动容了。 ……不是，斯塔克，你这p图和视频换脸的水平也太高了吧？连声音都替换了，毫无违和感！ 众所周知，视频和音频是不能p的，所以这一定是真的！ 几人看着这些照片和视频，恍惚间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摆出个什么表情。 “有个问题。”伊诺克说道。 三人齐刷刷看向他，生怕被发现什么破绽的迪克警觉道：“什么问题？” “这些照片都是谁拍的？”伊诺克好奇地问道，“叔叔，是你拍的吗？” 不太对劲吧，大名鼎鼎的钢铁侠、斯塔克工业总裁、复仇者联盟的领头人之一，竟然会有空闲陪着小情侣全世界旅游，还帮他们拍照片拍视频？ 托尼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他当然不可能承认，他的目光瞥向了某个始终保持沉默的绿帽冤大头。 布鲁斯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他立刻发挥了毕生演技，把这个逐渐走向了离谱方向的神奇剧本给演下去：“是我拍的。” 身为伊诺克的秘密情人，他不仅没办法回避，只能看着他和正牌男友卿卿我我，甚至还得忍辱负重、给他俩拍照留念。 简直就是男默女泪，虐恋情深，撕心裂肺。 托尼还在旁边道：“没错，迪克他爸拍的，发给我一份留作存档。” 布鲁斯：……谢谢你的补充解释嗷，斯塔克，但你需要强调一句“迪克他爸”吗？ 第24章 剧本 眼看着自家老父亲陷入了某种神奇的混乱, 迪克连忙帮腔道：“毕竟这算是家庭旅行嘛。” 家庭旅行，不是小情侣旅行。这样至少能让布鲁斯听起来不那么突兀，至少不那么电灯泡。 布鲁斯：……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伊诺克想象了一下他们三个一起出去旅游的场面，莫名有点想笑, 只觉得场面太美他不敢看。 于是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转而对托尼说道：“叔叔, 打包发我一份，我有事没事就复习一下, 没准能恢复什么记忆呢！” 能恢复才有鬼了, 在场的其他三人腹诽。 伊诺克等到照片，又自己翻了几张之后，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感慨。 他还真的挺想去这些地方的。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然而这个世界真真假假, 又有谁能看透呢？倒不如泼一杯烈酒, 醉意醺然之间，自酒水的倒影中看这颠倒错乱的人间。 他抬起头看向迪克, 朝他挥了挥手，迪克便俯下身听他说悄悄话。 “理查德，你能偷偷帮我去买一杯酒吗？我想喝黑啤。”伊诺克说道。 迪克：…… 不是, 你到底是有多馋酒啊，而且你能喝酒吗，明明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未成年的样子啊！ 然而，在场的每个人都是耳聪目明，这种程度的耳语根本瞒不住。 托尼轻咳了一声，说道：“伊诺克，我听见了。” 伊诺克：“啊, 其实我开玩笑的, 哈哈……” 话音未落, 他就看见布鲁斯走到了伊诺克的面前，笑着递给了他一个黑乎乎的瓶子。伊诺克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几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瓶正儿八经的—— 罐装黑啤。 托尼：……？？？ 好你个布鲁斯·韦恩，说好的千叮咛万嘱托不能让伊诺克在出院之前喝酒的呢？你小子这么快就叛变革命了？ 就为了给你自己在黑昼这里刷好感度？ 我成对照组了是吧？ “喂，布鲁斯！”托尼十分不满，“伊诺克不能喝酒的吧？” 布鲁斯漫不经心道：“少喝点没事。” 托尼都无语了：“不是，有你这样的吗？” 布鲁斯轻飘飘地说道：“我又不是他的家长。只有那种爱操心的老爹老妈，才会斤斤计较自家小孩喝多少酒。” 爱操心的老爹老妈·托尼：…… 敏锐捕捉到了布鲁斯言外之意的迪克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什么叫你不是他的家长？ 你儿子和他是情侣，你不是他的家长是什么？ 托尼轻咳了一声，瞥了一眼已经完全不在状态，开始愉快地开盖喝啤酒的伊诺克。 布鲁斯立刻会意：“伊诺克，不要空腹喝，我们去给你买点吃的。” 随后三人便离开了房间，站在门外。 三人此时都感觉自己像是跑到了幕后对台词的话剧演员。 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随后托尼抢先开口，说道：“复盘一下，好好捋一捋思路——你们俩现在扮演的到底是什么混乱的家庭爱情伦理剧角色？” 布鲁斯看了一眼一脸懵逼、搞不清楚情况的迪克，轻咳了一声，说道：“在你觉醒记忆之前，我暗示过伊诺克我和他曾经有过比较亲密的关系。伊诺克理解成了秘密情人。” 迪克：…… 迪克：？？？ 在把布鲁斯说过的话反复理解了好几遍之后，确认不是自己听错了之后，迪克石化了。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迪克跟被雷劈过一样：“ 你怎么想的啊？！” 布鲁斯：“这个身份算是我和伊诺克共同演绎出来的，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它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出现了。” 托尼差点笑出声了：“好样的，上阵父子兵！” 迪克瞪了一眼吃瓜群众钢铁侠，多少有点迁怒地说道：“总比你当人长辈占人便宜好，信不信黑昼恢复记忆了第一个就是来削你！” 托尼耸了耸肩，毫不在意：“那肯定不会。” 迪克有点蒙圈：“你这么确定？” 托尼漫不经心道：“你觉得你家蝙蝠会允许我们在不作任何保险措施的情况下，陪着黑昼这小疯子演戏？如果他真的恢复记忆了，我能保证他第一时间就下地狱。” 说着，托尼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嘭！”他说道。 迪克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布鲁斯，而后者则保持了沉默，显然是默认了托尼的说法。 迪克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方才那其乐融融、父慈子孝的场面仿佛被突然撕碎开来，露出了虚假表象背后的现实。 ……所以，这才是托尼和布鲁斯状态如此轻松、哪怕与黑昼面对面却依然谈笑风生的原因吗？ “所以，别太入戏。”托尼伸手拍了拍迪克的肩膀，挑眉说道。 “……当然没有。”迪克有点笑不出来。 “所以，秘密情人是什么情况？”托尼又恢复了看热闹的状态，笑眯眯地看向布鲁斯。 布鲁斯看着迪克和托尼两人微妙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头讲起吧。” …… 五分钟后。 一阵沉默之后，迪克干巴巴地开口了：“所以，伊诺克不仅误会了你是他的秘密情人，还误会了蝙蝠侠是他的情敌？” 托尼更是笑得惊天动地：“他对你表白了？他对你表白了！以后要让他知道你就是蝙蝠，怕不是要以为你是个自恋的变态！” 听到“表白”这个词，迪克脸色都黑了。 虽然只是演戏，他却也觉得头顶绿油油一片。但一想到布鲁斯估计也觉得自己绿油油的，他就心里一阵平衡，顿时不那么郁闷了——甚至还挺开心。 “那现在怎么办？”迪克说道，“伊诺克肯定误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剧本的！” “我来理理思路。”布鲁斯摸了摸下巴，“首先，我的设定是伊诺克曾经的秘密情人。迪克的设定则是伊诺克公开的情侣。” “你们看过《烈火情人》吗？”托尼在旁边笑着说道，“很推荐你们去看看。” 迪克：“看过，就是那个儿媳妇和公公搞一起的……” 托尼：“记得结局不，最后儿子发疯跳楼了。” 迪克大怒：“我才不会……” 布鲁斯：“咳！” 迪克愤愤地住了嘴，但托尼依然笑得快要背过气去。 “蝙蝠侠因为不满伊诺克脚踏两只船、扰乱韦恩家族的狐狸精行径，在他抵达哥谭之后进行义正言辞的警告，让他不要再越界。”布鲁斯继续说道。 “合理。”迪克和托尼双双点头表示了肯定。 “迪克因为知道了我是伊诺克秘密情人的事情，十分愤怒和伤心，于是离开了哥谭去了布鲁德海文，你们断了联系，因此你才一直没有得到关于伊诺克相关的消息。直到今天，你才知道他失忆了，急急忙忙从布鲁德海文赶过来，决定冰释前嫌，从头开始。”布鲁斯继续说道。 “合理。”迪克和托尼表示了高度的肯定。 迪克说道：“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刚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得那么别扭和奇怪——我还担心这一点圆不上呢。” “而我，作为秘密情人，因为这纠缠不清的关系而感到心累，因此早早就和伊诺克提了分手，并且也成功断了这份感情。”布鲁斯面无表情地说着惊天动地的话，“但因为他失忆了，我觉得我没准又有机会了，所以最近才会对他这么亲近和热情。” “太合理了！”托尼鼓起掌来，“你应该去当伦理剧的编剧，当义警真是屈才了！” 布鲁斯无视了托尼，接着说道：“所以，大家都明白自己的人设了吗？” 他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盯着迪克。 “明白了！”迪克说道，“有点难度，但应该没问题。” “那我呢？”托尼说道。 “不明真相的吃瓜叔叔。”布鲁斯说道，“你就假装不知道我和伊诺克之间的关系，只知道迪克这个男朋友。” “那多没意思。”托尼很不满这种安排，“我要做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但是我就是不说，就是玩。” “也行。”布鲁斯说道，“但你最好想好一个理由，为什么你是个如此不负责任的乐子人叔叔的理由。” 托尼：……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理由的托尼只能愤愤接受了布鲁斯安排的人设。 “好了。”布鲁斯说道，“谁去买饭？” …… 石头剪刀布输掉的后果就是去买饭。 哪怕迪克怒吼“斯塔克绝对在作弊，而且玩猜拳我怎么可能赢得了布鲁斯”也没有用，输了就是输了，他只能乖乖去买饭。 布鲁斯和托尼两人站在门口。 布鲁斯看了一眼托尼，托尼会意，笑道：“需要一些秘密情人的私密时间？” 布鲁斯无视了托尼话语中戏谑的暧昧之意，说道：“在外面等我。” “行。”托尼无所谓地笑道，“反正今天我已经找够乐子了。” 布鲁斯走进房间，伊诺克已经喝完了酒，此时此刻他正将玫瑰花端端正正地放在窗边的小圆桌上，细心地一朵一朵理好略有些歪掉的花瓣们。 “伊诺克。”布鲁斯喊道。 伊诺克回过头，眸光扫过布鲁斯，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布鲁斯，你们谈完了？” 布鲁斯点了点头。他仔细观察伊诺克的表情，他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异常。 “我想和你聊聊我的公司。”伊诺克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口供的，只是说道，“这段时间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了，我的那群手下现状如何？”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 伊诺克的手下现在分成了两派，支持他的和反对他的，双方内斗个不停。而布鲁斯在成为了冰山俱乐部背后的拥有者之后，也是立刻调动了手头的力量，让双方首领之间的矛盾扩大到帮派之间的矛盾，二者现在斗得不可开交，每天都有不少人被抓去蹲局子。 本来伊诺克这边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是占据优势地位的，然而毕竟不团结，几日之内，双方都各有损失，但想要伤筋动骨，恐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布鲁斯很庆幸伊诺克最得力的助手星鸦陷入了昏迷，不然恐怕事情不会这么容易。 于是他回答道：“我不太清楚，你公司内部的事宜向来不对外公开，但至少……股价没有跌。” 股价没有跌，说明至少公司明面上的财产运作很正常。不管背后的黑色地带如何打生打死，正经生意还是要做的。 “星鸦呢？”伊诺克问道。 “……状态还算稳定，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伊诺克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布鲁斯想起了自己的人设，便说道：“关于迪克……”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伊诺克直接打断了布鲁斯，他收回了目光，又专 心致志地开始摆弄起玫瑰来，“你确定要和我聊他吗？”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他走到伊诺克的身后，看着他面前那束玫瑰。他闻到了酒味，很轻，与玫瑰的花香气混合在一起，仿佛只要吸上一口，就已然微醺了。 “好吧。”布鲁斯说道，“不谈这个。” 伊诺克转过轮椅，看向他，两人默不作声地对视了良久。 最终还是伊诺克先开口了，他叹了口气，精致漂亮的眉眼间透露出浓郁的哀愁来：“布鲁斯，虽然我失忆了，但脑子可没坏啊。” 布鲁斯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难道说伊诺克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布鲁斯感觉自己所有的神经在一瞬间全部绷紧的时刻，他看见伊诺克伸出了手，轻轻地从玫瑰花束里面挑出了最漂亮、最鲜艳的那一朵，递到了布鲁斯的面前。 他脸上露出了比玫瑰更鲜艳的笑容来，说道：“救了我两次命的人是你，布鲁斯。我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无论如何，对不起。但……既然一切从头开始了，那我们就不要再管以前那些糟糕的往事了，好吗？我们重新开始吧。” 布鲁斯怔住了。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布鲁斯在这一刻，甚至分辨不出来，伊诺克所指的“过去不好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按照目前的剧本来说，他所指的应当是曾经的韦恩家族的混乱感情史。然而落到布鲁斯的耳朵里，却像是在说那些尚未发生的毁灭与末日。 布鲁斯说道：“……你会重新开始吗？” “当然。”伊诺克将手里的玫瑰举得更高，他的笑容看起来如此真诚，如果是演出来的话那是真的可以封一个影帝了，“我不记得理查德。布鲁斯，你才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人。” 布鲁斯还是没有动。 他恍然间意识到，伊诺克并不是在说末日。 或许，他是真的完完全全理解了他们临时编造出来的混乱、荒诞的剧本，也相信了他们的谎言，并且在为自己根本没有犯下过的错误而道歉。 换言之……他在为布鲁斯头上那个不存在的绿帽而道歉。 不知为何，布鲁斯突然产生了一丝相当微妙的内疚感。 那感觉并不强烈，却如鲠在喉。 伊诺克见布鲁斯不说话，叹了口气，手中的玫瑰往回缩了缩，说道：“好吧，看来我以前确实是做了很多错事，才会让你对我如此防备。其实这朵花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只是代表我的感谢。无论你收不收下，我都依然感谢你，并深表歉意，布鲁斯。” 伊诺克：……我都快把自己感动了。 布鲁斯伸手握住了那枝玫瑰。 伊诺克看着他。 湛蓝的眼眸仿佛盈着水一般温和柔软的深情，布鲁斯瞬间入戏，轻声说道：“好。” 伊诺克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重新开始。”布鲁斯说道，他的眼神仿佛是能将一切都包容的深邃无垠的海洋，“一切重新开始。” 伊诺克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在逐渐加深。 他估计着气氛差不多了，就保持着期盼的神色，说道：“那个……布鲁斯，我想出院了。” 布鲁斯：…… 你这话题转移的可真够快的啊。 他回答：“不行。” 伊诺克：“我太无聊了，想出去走走。” 布鲁斯长叹了一口气，他蹲下身平视着伊诺克，说道，“伊诺克，你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上次你不听我的话，非要出院，结果呢？你差点死了！” 他像是真的很伤心似得，伸手揉了揉伊诺克柔软的头发，湛 蓝的眼眸如同清澈见底的湖泊，似是有担忧、焦急与悲伤的水光在闪烁着，“这里是安全的，呆在这里，好吗？我不想再看到你出事了。” 伊诺克说道：“真的不行吗？” 布鲁斯看着笑意在伊诺克的眼中逐渐消失，他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再等等吧，伊诺克。”他说道，“再等等，好吗？等彻底安全了，我们再出去，好吗？” 他几乎是在哄了。 黑昼杀死法尔科内的那个临界点越来越近了。如果能够规避掉那个时间节点的话……或许历史就真的能够被改变。 伊诺克眼中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了，他安静地看着布鲁斯，神色逐渐变成了一片空白。 可那张面无表情的漂亮的脸却又没有任何攻击性，也没有任何恶意，他只是突然空白了，就像是疲倦了，以至于不想再展露出任何情绪来。 他垂下眼，说道：“好吧。” 很平静。布鲁斯没能从语气中听见任何类似于不忿、不甘、不愉的情绪来。 他很乖。布鲁斯突然想到了自己和托尼迪克都曾经谈起过的评价。 可是为什么？那可是黑昼啊，那可是传奇的特洛维卡家族最后的直系，诺恩家族的少主，一个曾经几乎完全掌控了地中海沿岸与美国西海岸的狠角色。 他是踏着尸骨走到台前的，他所隐藏的兽性绝不会被表面的人性所压抑至此。 他为什么会这么乖？ 仅仅只是因为失忆了吗？ 还是说……是他们忽略了什么？又或者，是他们真的太多疑了？ 迪克敲门走了进来：“嘿，看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嗯，你们俩怎么了？” 此刻展现在迪克面前的是一幅令他十分迷惑的构图。 只见布鲁斯蹲在伊诺克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神色似有安抚，似有期盼，甚至有某种真切的恳求。而伊诺克只是平静地低下头躲避他的视线，一言不发。 这一幕有如白学现场。 迪克站在那里，顿时感觉自己十分的多余。 迪克：…… 不是。 这画面，这构图，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啊？ 我说布鲁斯，你要不要这么入戏？ 我不过只是出门买了些小甜点和汽水，你就尽职尽责做好一个演员的本职工作，搁这努力挖墙脚，给我戴绿帽来了？ 迪克捏着塑料袋的拳头当场就硬了。 你为什么这熟练啊！ 而且那玫瑰花是我买的，是我买的！是我矜矜业业当打工人，用一毛钱一毛钱攒下来的工资买的，不许借花献佛，还给我！ 刹那之间，迪克只觉得厉鬼都没他怨气重。 他一个箭步上前，以身为一个警察的矫健身姿从娇弱花花公子布鲁斯手里抢过了玫瑰花，回身以优雅的姿势重新插回了花丛里，然后他按着伊诺克的轮椅，向后推了足有半米，和某个居心不良的花花公子拉开距离。 “布鲁斯，你在做什么？别吓到伊诺克。”迪克十分不满地说道。 布鲁斯：…… 伊诺克闻言抬起头，余光瞟过迪克，空白的脸上又挂起了微笑来。 他对布鲁斯说道：“我很遗憾。” 很遗憾暂时还不能离开医院。 这话落到迪克耳朵里，更是火上浇了一把油。 他义愤填膺：“伊诺克，你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布鲁斯站起身，说道：“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迪克针锋相对：“我需要知道吗？”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接，发出噼里啪啦的火花声。 伊诺克轻咳了一声憋住笑，转移话题道：“理查德，你买了什么，好香。” 迪克顿了一下，情绪快速从战斗状态抽离出来。他轻咳了一声，将刚买来的小甜点和酒精饮料放在了伊诺克手边的小圆桌上。 ——当然，这可不是乱买的。去商店之前，布鲁斯就说过，伊诺克喜欢吃甜的东西，且十分的嗜酒，因此迪克才投其所好买了甜点和含酒精的饮料。 原本迪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很庆幸布鲁斯提前摸清楚了伊诺克在饮食方面的偏好，免得他身为正牌男友却对自己对象的喜好一无所知。 但此刻，迪克突然觉得，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不是，你布鲁斯·韦恩为什么对伊诺克了解得这么清楚啊！ 入戏之后的迪克猛然意识到自己这个被自己的老爹疯狂戴绿帽的角色的倒霉之处，而戏里的情节延伸到戏外，莫名有一种打破第四面墙的感觉，令他血压都快要上来了。 在这狂风暴雨般的氛围中，完全没有当事人自觉的伊诺克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想吃想喝的东西，眼前一亮。 “不愧是你，理查德。你太了解我了！”伊诺克很开心，“买的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呢！” 迪克：…… 谢谢你，更心塞了。 伊诺克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他瞄了一眼此刻针尖对麦芒的父子两个，感觉这房间里的空气都快要凝结成固体了。 伊诺克：？ 还在闹脾气呢？ 这样不行，这气氛太僵硬了，会影响他的食欲的。 于是伊诺克说道：“不然……你们先出去聊吧，我先吃个饭。” 别在这打，要打去外面打。 迪克和布鲁斯对视了一眼。 布鲁斯立刻开口说道：“好，伊诺克，你如果有什么需要，记得随时打电话给我。住不惯这里可以搬去我家住，比这里环境好很多。” 迪克道：“不，还是搬去我家住吧。” 布鲁斯：“没区别啊，你不也住我家？” 迪克怒道：“……我是说布鲁德海文！” 布鲁斯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怜悯的眼神。他一句话都不用说，就能让迪克当场陷入狂乱的爆炸状态——不得不承认，他的公寓确实不好再放下一个坐轮椅的病人。 ……可恶，被爆杀了！！ 迪克险些气晕，只能在心里恨恨大吼一句莫欺少年穷！ 父子两个离开了病房，伊诺克在他们都离开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太有意思了，真的太有意思了。 如果他在失忆之前真的做过这些罔顾人伦，骇人听闻，令人三观震碎的事情，那他可真的要握着从前的那个自己狠狠握手，发自内心的地称赞一声：“人才啊，兄弟！” 唉，可惜了…… 伊诺克轻松打开了果酒饮料的易拉罐，往嘴里灌了一口。清甜的白桃气味与令人微醺的酒香混合在一起，让他舒舒服服地喟叹了一声。 “一个人喝酒真没劲啊……”他想道。 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好好嗨一把。谁的心里没有藏着一个随风漂泊的浪子呢？总在这儿关着算什么事啊。 但布鲁斯·韦恩的人手和势力，把这一带都给封锁了，单凭他一个人恐怕是有点难度的。星鸦还是昏迷不醒，短时间内可能指望不上了，他的其他部下正忙着内斗，顾不上他这边。 他瞄了一眼自己的双腿。 嗯……他需要一些外力的协助。 …… 迪克和布鲁斯走出了房间，两人在关上房门的瞬间，便立刻从荒诞的剧本里面出戏，恢复了正常。 布鲁斯：“他想离 开这里。” 迪克挑眉：“去哪？” 布鲁斯：“他没说。” 迪克想了想，说道：“你们打算关他多久呢？” 布鲁斯反问他：“你觉得呢？” “至少得到黑昼现身的那一天吧。”迪克说道，“就是他杀了法尔科内的那一天。” 那是个分水岭，自那天以后，黑昼便开始显露出了狰狞的真实面貌。 “嗯。”布鲁斯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也是我和斯塔克的想法。” “希望他不要提前发疯。”迪克一想到上一条时间线中发生的事情，便心有余悸。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之后，迪克突然又开口说道：“布鲁斯，我还是很介意刚才那件事。” 布鲁斯很疑惑：“哪件事？” 迪克正色道：“虽然我现在还没能完全积攒起一些物质上的实力来，但这是早晚的问题，而且我本人也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布鲁斯：…… 不是，我的傻大儿，没人在乎啊，你不要较真啊！ 两人在走廊里走着走着，突然看见大厅里的大屏幕正在播报着哥谭的今日突发新闻。穿着工作装的记者此刻正对着镜头严肃地说道： “请广大市民注意，就在刚刚，市政厅颁布了一条与公共卫生相关的安全条例，系在私人诊所中发现了传染性的致病细菌！但请不要恐慌，市政厅将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对全市进行卫生消毒和检查，保证将一切传染病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致病细菌？ 两个哥谭的义警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这可不一般。 尤其是在哥谭，公共卫生事件所带来的混乱往往是某种先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迪克低声说道，“黑昼这边还没能解决，怎么又……” “我会去调查这件事情。”布鲁斯掏出了手机，一边联系阿尔弗雷德一边说道，“你去盯好阿卡姆那边，有异常情况随时告知我。” “没问题。”迪克干劲十足地说道。 刚戴了好一会儿绿帽子的他此刻正怒火中烧呢，急需来点犯罪分子让他发泄发泄。 “没准只是个普通的公共安全事件呢。”迪克说道，“现在这个季节，冷热交替，空气比往年都要潮湿，来个什么痢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无论如何，做好准备。” “放心。” …… 此时此刻，病房内。 伊诺克将易拉罐里最后一滴甜香的酒倒进嘴里，眯着眼睛看向了电视屏幕上播放着的新闻。 “公共卫生小队……”他轻声说道，随手将易拉罐丢入了垃圾桶。 “啪。” 没丢准。易拉罐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不明显的闷响。 伊诺克看着落在地毯上的易拉罐，闷闷地咳嗽了两声。 说实话，他的心口依然颇为难受，那根刺无时无刻不让他感到烦躁。只是那种不适感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尖锐了，或许是他适应了，也或许是因为身边的乐子已经多到让他目不暇接了。 大概是个诅咒？伊诺克想着。谁让你在失忆之前当渣男呢，这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不付出点代价可不行啊。 哈哈，真好笑，他自己都快要被逗笑了。 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在他幽深眼眸的注视之下，掉落在地毯上的易拉罐仿佛被无形的手捡了起来，以一个缓慢的、却无可置疑、不能阻止的速度攀升，最终悬浮到了垃圾桶的上方。 “啪嗒。” 易拉罐坠入了垃圾桶中。 伊诺克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靠在了 自己的轮椅上，靠背因为他的体重而向后仰起了一个舒适的角度。他蜷缩在轮椅里，像是找到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无声而又放肆地大笑。 …… 新条例的颁发让哥谭陷入了一阵短暂的骚乱。 不少经验丰富的哥谭市民都心里直犯嘀咕，这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传染病流行吗？ 会不会过了两天，稻草人就会出现在市中心那个大屏幕上，阴阳怪气地告诉所有人，其实他们全都中了全新版本的恐惧病毒，所有人马上就要死光光啦！哈哈！ 于是，老哥谭市民纷纷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高瞻远瞩。 他们纷纷提前坐上了离开哥谭市的车，请假的请假，跑路的跑路，大不了就是出去度个假而已，万一刚好避开了一场灾难，那就是血赚不赔！ 也有请假和跑路失败的苦逼打工人，既然离开不了哥谭，他们便纷纷趁着事态还没有扩大，走出家门，去超市里疯狂囤积物资。 于是今晚的哥谭比起平常，格外的混乱。 抢劫、枪击什么的恶性案件倒是没有激增，主要是扒手变多了，趁着混乱冲一波业绩的小偷们倾巢出动，纷纷指望着趁乱捞一发。 “所以。”蹲在滴水兽上的迪克十分的费解，“既然这么怕传染病，为什么要挤在一起？” 布鲁斯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又收到了一条新讯息。 “市政厅派遣的卫生小队抵达伊诺克所在的医院了。”他看了一眼讯息，说道。 “……我们需要回去吗？”迪克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联系托尼？“ ”复联那边有急事，他回纽约了。“布鲁斯说道。 布鲁斯话音未落，两人便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来不及犹豫，几乎是瞬间，他们就朝着事发地点冲了过去。 …… 两人方才所处位置不远处的一家高级餐厅内。 卢瑟慢条斯理地摘下了墨镜，用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灰尘与指纹的镜面，嘴角挂起了胜券在握、不慌不忙的微笑来。 他的耳麦中传来汇报的声音：“老大，第一阶段任务已经完成，五秒前已经引爆炸弹！” 卢瑟抬起眼，看向月光下从空中飞翔而过的蝙蝠侠与夜翼，笑着眯起了眼睛。 真是好久不见了，我的敌人，我的战友，我的……朋友们。 蝙蝠离巢捕猎，混乱已经制造，愚蠢的诱饵也早已就绪。 接下来就该是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开始第二阶段吧。”他说道。 第25章 夜袭 杰夫带好了护目镜, 跟在一群白大褂身后走进了医院。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到如此高端的医院里面。如果不是罗马人的安排，他恐怕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见识到有钱人家看病治病的地方到底有多么豪华。 他看着空旷的大厅空间，看着大厅里摆放着的柔软的沙发、地毯, 精心照顾的盆景, 室内喷泉、花园和池塘, 眼神中抑制不住地闪过贪婪。 干完这一票，他就能拿到一大笔钱。 只要有了这一笔本金, 他就能去小赌一把, 只要运气够好，这笔数字就能翻倍，甚至翻上三倍、四倍……到时候他就会变成一个有钱人, 就也能住得起这么豪华的医院了！ 而这一切, 都只需要一把枪，和一个人头。 他摸了摸被混在医疗器材里带进来的微型枪。作为一个相当专业的杀手, 只要给他武器、给他目标，再给他地点，他就能轻松完成任务。至少他的前几次任务都是这样的, 不然他也不会活生生站在这里。 而这次的任务更简单了，混在卫生小队里进入到这个安保严格的医院，想办法脱离队伍，根据情报精准找到伊诺克·诺恩的房间，然后不要废话，直接射杀他。 目标甚至是个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的残废。 只要干了这一票，他就能拿到一笔相当可观的金钱, 运气好的话, 说不定就能金盆洗手了。到时候没准还能娶一个肤白貌美的女大学生, 再在外面包养几个够劲够味的熟女，那日子可真是比神仙还舒爽。 杰夫脑子里胡乱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他跟随着卫生小队进入了医院，随后一个闪身就进入到了洗手间。 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衣服脱下，只留下了方便行动的制服。 “我进来了。”他对着通讯器说道。 “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通讯器的另一边说道，“这间医院的安保很严，我们只能黑掉监控三分钟，你必须在三分钟内完成刺杀，并从先前安排好的路线撤离！” “哼，别啰嗦了。”杀一个残废需要三分钟？一分钟足够了，多一秒都是对他职业素养的质疑和嘲讽。他不允许这些浪费时间的谈话成为他和那笔巨额佣金之间的阻碍，于是他催促道：“赶紧，办完事我还得回去赌两手。” “你自己倒计时五秒。”那边说道。 杰夫挂断了通讯器，再一次确认了目标所在的病房位置。 五秒的时间转瞬即逝，他立刻冲出了洗手间。走廊里空无一人，整层楼就只住了伊诺克·诺恩一个人，就像是被完全承包了一样。 “万恶的有钱人。”杰夫啐了一口，但一想到他马上也就要成为有钱人，喜色便攀上了他的眉梢。他很快就找到了目标的房间，他并不指望对方给他开门，于是他直接在门上安装了一个小型炸弹，准备将门炸开。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门内竟然突然传出了一个青年的声音。 “谁在外面？” 他的声音像是冰川碎裂，清脆而又冰冷，却意外的动听。杰夫收回了炸弹，说道：“护工，例行设备检查。” “是吗？那你进来吧。”那个声音说道。与此同时，门锁的指示灯从红色变成了绿色，这意味着房间里的人已经遥控开锁了。 杰夫心里一阵狂笑。 这到底是哪来的不谙世事的小公子哥？毫无警惕心可言！ 他现在只需要打开门，掏出枪，扣下扳机，那一大笔钱就会进入到他的账户内了！ 啊，他最喜欢杀这种无能的富二代了。他是多么期盼着给这二世祖脑袋开瓢的那一瞬间啊，红的白的一起喷出来，伴随着惨叫作为配乐，想来会让人爽到升天！ 杰夫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 ，他举着枪猛地推开大门。 他看见了一个背对着他坐在落地窗前的青年。他坐在构造相当简约却充满了设计感的轮椅上，坐姿慵懒而优雅，他的手上拿着半个橘子，房间里有着一股柑橘和佛手花的清香味。 病房很大，很宽敞，地面上铺着白色的、柔软的地毯，半圆形的阳台外，整个哥谭漆黑的夜空与霓虹灯闪烁的夜景都一览无余。 或许是为了观赏夜景，房间内并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便是窗外霓虹闪耀、繁华无比的哥谭灯光。 他身边的小圆桌上，放着一大束玫瑰。 火红的、鲜艳的、充满了生命力的玫瑰。 杰夫举起了手里的枪，想要对准青年的后脑勺。 然而他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力气。 他低下头，看见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从他的胸口处贯穿，像是某种狭长利器的碎片。刹那间，他仿佛看见比玫瑰更加鲜艳的颜色喷涌而出，充斥了他全部的视野。 他意识到自己的心脏被洞穿了。 杰夫想要张开嘴说些什么，但他感觉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他的思维似乎也在逐渐放缓，剧烈的疼痛只持续了短短一瞬，神经便开始不再传递那些已经无用的痛觉信号。 他的膝盖弯曲，软趴趴地跪倒在地。他想要扣动扳机，但只看见枪支从他的手中滑落在地。 他甚至连门都没能进去啊。杰夫想着，哪怕让我进去看一眼呢？ “小心点，别弄脏了我的地毯。” 青年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但那寒冷清脆如同碎冰的声音却清晰地传递到了杰夫的耳朵里。 杰夫瞪着眼睛，像是一只离了水的濒死的鱼，嘴里发出难听嘶哑的喘息声。他死死盯着那个背影，像是要把他刻在自己即将熄灭的眼底深处。 那个青年终于转过了身。 背对着色彩缤纷的晚灯与月光，他的脸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中，唯有那双幽黑的眼眸仿佛在泛着令人心悸的、冰冷的辉光。 杰夫分明看见，他在微笑。 那张微笑着的嘴微微张开，杰夫听见了这辈子所能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死在外面，好吗？”他说道，“谢谢。”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卢瑟按了按藏在耳朵里的通讯设备，长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果然啊。 法尔科内派出去的杀手就是给黑昼送菜的，哪怕是失忆了的黑昼，恐怕也绝对不是一个普通杀手能够对付得了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黑昼的力量究竟已经成长到哪个地步了。失忆或许会减缓他的成长速度，但绝不会消除掉他那邪门极了的诡异力量。 看来必须得采用备选方案了。 正常的刺杀对黑昼来说基本是无效的，罗马人和企鹅人已经先后证明了这一点。那么只有在尽可能取得他信任的情况下，以最稳妥的手法确保他的死亡。 他迅速给另一个人发了讯息：“你还剩两分钟，按计划行事，速度要快！” …… 伊诺克塞了一瓣橘子到嘴里。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果汁在口腔里爆开，让他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今夜的哥谭可真是热闹啊。 可是这尸体要怎么处理呢？ 伊诺克很苦恼，他又往自己嘴里塞了瓣橘子，目光落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他看见自己的指尖萦绕着某种透明的、灰黑色的、犹如实质的能量，那些能量如同他自身的器官，如同他肢体的延申，他可以利用这些能量做到任何事。 比如，扔一个易拉罐到垃圾桶里。 再比如，捏一柄剑刃，洞穿杀手的心脏。 这些力量不算多，但却已经够用了。至少在面对杀手时，只要有防备，他就足够自保。 既然这人能进到他的门口还没引起任何警报，这只能说明医院的安保系统出了点毛病，估计监控也不运作了。 伊诺克很苦恼地想着，这些能量能不能溶解掉尸体呢？不然可真不好解释啊。 正在他思索的时刻，他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一个陌生的、穿着西装的褐发男人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门口。 伊诺克一眼扫过去，觉得这人似乎有点眼熟。 “老板！”褐发男人急切地喊道，“你没事吧！？” 伊诺克想起来了。他见过这个男人，在最开始时候的几次公司会议上。这家伙似乎和星鸦走得挺近的，之前他见到过星鸦与他交谈，这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安迪？安德鲁？安德烈？ “没事。”伊诺克说道，他随手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光，冰冷的眸光越过宽敞的房间，落在褐发男人的身上。 “抱歉，我……我来晚了。”褐发男人愣愣地看着地面上的尸体，他深吸了口气，急切地说道：“老板，今晚他们终于放松了管制，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混在卫生小队里面进来——我没有太多时间，求求您听我说完！” 伊诺克看着他这副几乎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挑了挑眉：“我在听呢。” 褐发男人跨过尸体走进了房间，急切地说道：“不要相信布鲁斯·韦恩，不要相信和他相关的任何一个人！他在骗您，他一直都在骗您，可恶的家伙嘴里根本没有一句真话！星鸦是被他们害成那样的，他们现在把您囚禁在这里，根本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心！” 骗？囚禁？ 伊诺克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接着说。”他兴致盎然。 褐发男人走到他面前不到三米的位置，停了下来，随后他似乎是出于某种畏惧或是敬畏的心理，单膝跪在了伊诺克的面前，不敢俯视甚至是平视他。 “老板，现在外面的情况一团糟，韦恩他们就只会瞒着您。等您脱离囚禁之后出去，只会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变天了！” “嗯。”伊诺克依然微笑着看着他。 褐发男人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家老板竟然会是如此波澜不惊的表情。他战战兢兢地说道：“老板，您……” “接着说呀。”伊诺克说道，“别紧张，我相信你。” 后半句话他近乎是在劝诱了，褐发男人听见他的话语稍微放松了一些，想到那位大人说过的话，他又鼓起了一些勇气来，接着说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办法把您从这里带出去，但是可恶的布鲁斯·韦恩，他和企鹅人沆瀣一气，把我们的势力冲得四分五裂——” “那么，”伊诺克突然打断了褐发男人的话，“你是哪一派的？” “我——”褐发男人顿了一下，连忙说道，“我和星鸦是同一派的，曾经也是您的直属部下，他有没有和您提起过？” “这样啊。”伊诺克点了点头，“我了解了。” 褐发男人怔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想到伊诺克竟然这么轻易就相信了。 “所以你现在要带我出去吗？”伊诺克说道。 “对、对不起，老板！”褐发男人缩了缩脖子，“我今天只求能联系上您，我们人手不够，韦恩阻断了所有的通讯，我们需要更多时间准备。我必须把这个交给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通讯器，款式看起来像是某种隐蔽性极好的蓝牙耳机，但比市面上的款式都要迷你的多。 “这是独立通讯频道。”褐发男人说道，“可以躲避掉韦恩的屏蔽设备，这样您就可以和外界通信了！我会联系到援军，带您离开这间医院的 ！” 伊诺克接过了通讯器，黑沉沉的眼睛却一直落在这个陌生男人的身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片刻后他极其突兀地说道：“那上次星鸦和你们说过的那件事，有在办了吗？” 褐发男人愣住：“啊？” 伊诺克：“就是关于清理公司内部一些蛀虫的安排。怎么，星鸦没和你说？” 褐发男人瞳孔猛地一缩，他感觉自己冷汗都快要下来了。 什么安排？ 他根本不知道！ 说到底他根本不是和星鸦一派的，他从老诺恩的时代开始就跟在诺恩家族身后干，而以星鸦为代表的这帮特洛维卡家族的忠实走狗只知道在伊诺克·诺恩这个喜怒无常的小暴君面前献媚，他怎么可能和他们那帮意大利来的乡巴佬是一伙的！ 冷静，冷静下来！他告诉自己——小诺恩失忆了，星鸦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根本就没多长，即使星鸦真的和他说了这件事情，肯定也只是粗略提了一嘴，不可能深入探讨！ 于是褐发男人立刻说道：“啊，对，他和我说过——但目前帮派形势混乱，星鸦昏迷不醒，我们没有精力去继续推进。” 伊诺克轻笑了一声。 他什么时候和星鸦说过这事？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竟然还能被眼前这人有声有色说道出来。 这一声轻笑让褐发男人毛骨悚然！ “算是有道理吧。”伊诺克说道，说出的话却让褐发男人骤然松了口气。 随后伊诺克看了一眼手上的通讯器，说道：“你找的援兵是谁？靠谱吗？” “没问题的。”褐发男人说道，“是与我们曾经有过合作的莱克斯集团，他们的人会帮助我们！” “莱克斯集团。”伊诺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有印象，似乎是个相当大的财团，电视上曾经几次提起过它的名字，并且常与韦恩集团和斯塔克工业并列。 至于他们之间有没有过合作……这伊诺克可就不知道了。 如果想要摆脱布鲁斯·韦恩的限制，或许和莱克斯集团合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韦恩集团，斯塔克工业，莱克斯集团……伊诺克眯起了眼睛。三方势力同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各怀鬼胎，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好玩刺激了呀。 不管莱克斯集团的用意是什么，只要它有用，伊诺克不介意给它一个机会。 褐发男人忽然脸色一变，低头看了看手表，急切说道：“抱歉，老板，监控快要恢复了，我必须得——” “走吧。”伊诺克根本不想听他说完，干净利落打断了他，“把尸体给弄走，那块地清理干净。” “是！”褐发男人毕恭毕敬。 “哦，对了……”伊诺克摆弄着手中的通讯器，抬起眼最后看了一眼褐发男人，那双眼睛里似乎有着某种深意，“回去路上，小心一点。” 褐发男人愣了一下。 在他背着尸体离开的路上，他都依然在这位即便失忆、气场也足够把他压垮的老板的余威之下战栗着，那种残留的巨大压迫感让他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他恍惚间突然想到，自己这位喜怒无常的疯老板，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自己的名字。 …… 褐发男人很快离开了医院的大楼，在医院急诊入口附近找到了前来接应的人。 “卢瑟先生！”他看到了那辆停在阴影处的黑色轿车之后，连忙跑了过去，“我已经把通讯器给诺恩了！” 后车窗慢慢摇了下来，莱克斯·卢瑟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很好。诺恩相信你了吗？” “相信了！”褐发男人说道，“您放心，一切都很顺利！所 以，按照之前说好的，诺恩公司的股权……” “如果真的很顺利的话，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会帮你做到。”卢瑟微笑着说道，“但现在可称不上是顺利。” 褐发男人愣了一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先上车吧。”卢瑟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去。 褐发男人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自己背后的尸体：“那这个……” “先上车。”卢瑟一边说着，一边关上了车窗。 褐发男人只能走到副驾驶的车窗旁，他拉了一下车门，没能拉开。 褐发男人怔了一下，然而，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副驾驶的车窗就被打开了。车窗之内，迎接着他的，只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噗嗤。” 那是枪响。被消音装置所压抑住的枪响。 火药爆裂的气体在中空管层层叠叠的气室里翻滚着，膨胀着，削弱着，最终只能发出一声愤怒而无奈的叹息。 褐发男人瞪大了眼睛，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随后，他浑身软了下去，就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骨骼。呼吸在一瞬间终止，两具尸体同时沉重地摔倒在地。 “看到了吗？”卢瑟舒适地坐在柔软的轿车座椅里，懒洋洋地说道，“让黑昼好好看看，这就是和布鲁斯·韦恩作对的下场呐。” 坐在副驾驶上的人举着枪，回过头说道：“这两具尸体怎么处理？” “哼……”卢瑟嘴角弯了弯，“扔到医院的后院里去当花肥吧，我记得这家医院是安排了明天白天的园丁修整花园？” 他眯着眼睛笑道：“记得通知媒体，布鲁斯·韦恩会感谢我们送上的这份大礼的。” …… 《震惊！韦恩集团名下哥谭最高端疗养院被爆发现两具尸体！！》 一大早，餐厅里的迪克就被这头条惊得险些一口拿铁喷在了报纸上：“布鲁斯，布鲁斯！快看新闻！” 此时此刻，在客厅里面无表情看媒体报导的布鲁斯：“果然还是出事了。” 说回到昨晚，他们在解决了爆炸事件，救出了无辜的受灾群众之后，便立刻赶往了医院，去探查了伊诺克那边的情况。 当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伊诺克正躲在被窝里面偷偷玩消消乐，玩得可认真了，认真到迪克一把掀开了他的小被子，还把他给吓了一跳，大喊：“什么人，有刺客！” 迪克：……我就纳闷了，消消乐有那么好玩？ 他们抵达医院的时候，刚好是卫生小队完成了检查，正准备乘车离开的时候。布鲁斯问了几句情况，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反而正常到有点不对劲。 然而当天晚上的哥谭着实是有些混乱，处理了一晚上紧急事件的蝙蝠侠和夜翼有很多的事情要焦头烂额，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一个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医院上了，于是他们便在确认监控和安保都没有异常的情况下，离开了医院。 但布鲁斯却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 能够突破蝙蝠洞级别安保系统的技术并非不存在，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应该被忽视掉。 果然，世间万物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很快，他们就拿到了警方的第一手资料，而资料的结果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两个死者，一个是罗马人帮派的杀手，另一个则是诺恩公司的中层。”戈登在电话的另一端疲倦地说道。昨天忙了一晚上，今天早上又接到这种报案，他黑眼圈重的可以直接去动物园假扮熊猫了。“目前的尸检结果是，罗马人帮派杀手死于某种利器穿刺心脏，在死前开过枪；诺恩公司中层则握着一把匕首，死于枪伤。两位死者的死亡时 间极其接近，初步推断是两人互相争斗之后，互相杀死了对方，目前无法确定案发第一现场。” “没有别的痕迹和线索？”蝙蝠侠问道。 “暂时没有。”戈登说道，“监控什么都没有拍到，应该是被干扰了。” 话筒里传来翻书页的声音，似乎是戈登在查找资料，他接着说道：“法尔科内和诺恩有些恩怨，他们手底下的人也不是第一次冲突了。可能这又是一起寻仇的冲突事件，目前这家医院的庭院已经被暂时封锁了，警方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查，现场不能被破坏。” “有没有一种可能，”在布鲁斯挂断通讯之后，迪克突发奇想说道，“法尔科内想要趁乱刺杀伊诺克，结果被伊诺克忠心的属下发现，两人在庭院里打斗一番，最终同归于尽？” “太戏剧化了。”布鲁斯说道，“疑点太多。” 一切都太刚刚好了。 刚刚好同时受了致命伤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刚刚好没有影响到伊诺克本人，刚刚好就发生在布鲁斯、迪克和托尼都不在医院的短短一个小时之内。 最大的疑点就是——安保监控系统和通讯信号究竟是谁做了手脚？ 以韦恩集团最顶尖的蝙蝠洞级别技术力，能够轻松突破其防火墙，并且屏蔽了一整个医院的监控和通讯信号的，全世界都屈指可数。 布鲁斯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了几个名字。 托尼·斯塔克，里德·理查兹，维克多·斯通，瓦坎达王室，奥创，莱克斯·卢瑟，甚至布莱尼亚克……又或者，是有魔法侧的人出手，混淆了现实和认知？ 不可能是斯塔克，也不可能是神奇先生。钢骨也不可能，布鲁斯已经联系过正联的所有人，除了他自己之外，无人觉醒记忆，钢骨没有理由和动机对付伊诺克。 瓦坎达王室不会冒着外交风险干这种事情，奥创是个人工智能，有没有记忆这回事都难说，布莱尼亚克就更没必要了。 至于魔法测，他们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对付伊诺克，不必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方式。 最有可能的人，是莱克斯·卢瑟。 布鲁斯迅速锁定了一个名字，他的眉心微微皱起，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第26章 伪装 在确认了怀疑对象之后, 布鲁斯把电视台调换到了大都会的地方频道。 画面中，莱克斯·卢瑟正顶着他光芒万丈的光秃秃的脑袋，对着镜头大谈特谈大都会的未来, 东海岸的未来, 美利坚的未来。电视屏幕的右上方, “直播”两个字正闪烁着绿莹莹的光芒。 “我们的世界正要遭遇危机。”卢瑟说道，他的声音响亮, 满是号召力和感染力, “但我们的未来总是光明的，人类的智慧才是一切危机无法逾越的高山。因此, 我会成立鼓励科学技术创新的基金会, 我们会投资一切具有实际意义和价值的项目, 所有微小的智慧结晶都将会聚集起来，成为面对灾难时，我们所能依仗的最不可摧毁的坚壁！” …… 伊诺克无聊地切换了电视频道。 他本想了解一下莱克斯·卢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现在看来, 好像和那些在镜头面前慷慨激昂的富商和政客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真没意思。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通讯器, 小小的通讯器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指示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讯息被接收。 还不到时候, 伊诺克想着。他将通讯器收了回来, 同时将电视节目调整到了哥谭地方频道。 “……花园内发现了两具尸体，推测死亡事件是昨晚八点到九点之间, 目前警方依然在调查此案中, 本台记者也会持续跟进该案进度。哥谭电视台最新消息, 气象部门发布寒潮预警, 预计在本周五, 哥谭市区将会降温达十度以上……” 伊诺克眯起眼仔细瞧了瞧那两具尸体的模样。 一人穿着方便行动和刺杀的夜行衣，而另一个人则是穿着西装。 ……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伊诺克想了想，啊，好像这两人他昨天晚上都见过啊。有一个人甚至还是他亲自动手杀死的呢。 那另一个人是谁杀死的？ 伊诺克靠在柔软的沙发里，一边剥桔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胡思乱想着。 这个穿着西装的褐发男子前脚刚刚警告自己不要相信布鲁斯·韦恩，后脚就被人无声无息地杀了，而且是死在韦恩集团名下的医院里。 根据案发时间来算，两位死者死亡之后半个小时，布鲁斯和迪克才回到了医院，他们之前去做什么了，有不在场证明吗？ 唔……如果按照正常逻辑来说的话，似乎韦恩集团方的动机是最大的呀。 ……哎呀，真是没意思。 在意识到自己正思考什么的伊诺克突然笑了出来。那笑容里似乎有着些许嘲讽和轻蔑。 逻辑？伊诺克·诺恩，你需要什么逻辑？又是谁规定一切思考都要遵循逻辑？正常逻辑就一定是对的吗？ 更何况，生活本就毫无逻辑。 是不是韦恩做的，都与你毫无关系。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 天气预报说要降温了，得买几件暖和的新衣服啦！ 伊诺克把最后一口小橘子塞进嘴里，随手将橘子皮丢进垃圾桶。这次丢得很准，中了个空心篮，让伊诺克有点小失望。 就在此刻，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走进来的是迪克，他带了两罐果酒，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早，伊诺克。” “早，理查德。”伊诺克说道，“刚才我看电视上说……” “啊，是的，这附近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迪克显然有点局促，他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谈论这件事情，“不过你放心，医院里面是安全的。” 监控系统有了被突破的可能，他们干脆直接派了更多的人手在附近巡逻，将医院被从外界突破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是吗？伊诺克笑着 扔了一个橘子给迪克：“来一个，早上护工送过来的。” “这个季节橘子最甜了。”迪克眼前一亮，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 伊诺克拍了拍旁边的椅子，说道：“来陪我聊聊天。” 迪克从善如流地坐下，翘起了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无比自然的扯下一瓣橘子，喂给了伊诺克。后者也无比流畅地接了过来，俩人默契得仿佛一对真正的情侣。 “来聊聊我们以前的事情吧。”伊诺克说道，“我很想知道。” “没问题。”迪克说道。 关于以前的故事，他们早就已经以托尼合成出来的那些照片和视频编写好了一个合理的剧本，并且连夜记得滚瓜烂熟，大的时间线上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纰漏和破绽。 至于小的细节，那就得靠临场发挥了。 于是迪克就给伊诺克编造了一个无比快乐的过往。 他就着那些虚假的照片，编造出了无数旅行的故事。仿佛他们就是两个说走就走的背包客，两朵随着风的方向自由漂流的蒲公英，没有人需要为生活的细枝末节烦恼，也没有人会因为随时都会到来的苦难而悲伤。 他们只需要走上旅途，然后欢笑。 伊诺克懒懒地往嘴里灌着果酒，他眯起眼睛，脸上似乎出现了些许红晕来。 他想，我应该是不会醉酒的，那到底是什么让我醉了呢？ 是那如梦似幻、诗意盎然、如童话一般的生活吗？ 说到一半，伊诺克突然按住了正在切换照片的迪克的手。 迪克怔了一下，温声问道：“怎么了？” 他听见自己声音的一瞬都有些不敢置信，他的声音如此温和，就像是在对一个真正的情人说话一般。 入戏太深了，迪克。他对自己说道。 谁能想到他居然会用这种语气对黑昼说话？ “你的手腕……”伊诺克轻声说道。 迪克意识到伊诺克在指什么，他掀开了自己的手腕，上面留着一道小小的、不起眼的伤疤。 伊诺克居然会注意到这么不起眼的疤痕，迪克愣了一下。说实话，这条伤疤过不了多久就要消除了，若非观察得极为仔细，就连迪克自己都会察觉不到。 “我是警察嘛。”迪克无所谓地笑着说道，“偶尔受点工伤也正常，过段时间就消了。” 伊诺克的指尖从那道小小的伤疤处划过。 哪怕是开了暖气、四季如春的常温病房，他的手指依然冰冷，迪克几乎要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而打一个寒颤。 “疼吗？”伊诺克问道。 “疼。”迪克说道，“但也没那么疼，主要看与什么比。” 伊诺克看起来很好奇。 他当然好奇，因为他并不知道疼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伊诺克说道：“嗯……还有比这个更痛的吗？” 迪克没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向伊诺克。 当然有啊。他想起五年之后，那个位于风暴中心的、如同一个能量源般不断爆发出恐怖力量与共振频率的黑昼本体，那些仿佛已经彻底疯魔的力量能轻易将每一个靠近的人凌迟至死。 他眼睁睁看着无数人瞬间化为骨架。 那想必会更疼吧。 所以迪克说道：“看着自己在意的人离开，会比这痛很多。” 伊诺克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对上迪克黑沉沉的眼眸，让后者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从对未来的回忆中抽离了出来。 伊诺克会误以为这是一句情话吧，迪克有些苦涩地想着。 “你是警察？”伊诺克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迪克在想些什么，依然语气平常的问道。 “对啊。”迪克理所当然道。 “……你居然是警察。”伊诺克微笑了起来，“那我们究竟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迪克也笑了起来。 “我是坏人。”伊诺克说道。 “嗯哼？”迪克说道。 “你是警察。”伊诺克继续说道，“你应该掏出手铐来，说：你可以保持沉默，而且你最好保持沉默，不然我就抽你大嘴巴子！” 迪克失笑：“我们警察不说这个！” “不说这个？” “不说这个。” “你只反驳了这一点，说明你默认了我是坏人，所以你应该掏出手铐来抓我！”伊诺克说道，他又伸出了手放在迪克的面前：“来，履行职责。” “角色扮演？”迪克笑了起来，随后一把抓住了伊诺克的双手，恶狠狠地把他摁在了轮椅上：“罪无可赦的超级反派伊诺克·诺恩，今天我就要把你捉拿归案！” “呜呜呜，警官我错了。”伊诺克毫无悔意，笑眯眯地说道，“你抓到我了，真厉害。” “我要给你灌吐真剂了！”迪克恶狠狠说道。 “哎哎等一下，唔……”被狠狠灌了一口清甜醇香果酒的伊诺克瞪大了眼睛，原本还在浮夸地演着，等迪克一拿开果酒，立刻说道，“我还要，警官，再来一口吐真剂吧，我保证这是真话！” “你还享受起来了是吧，看来是惩罚的力度还不够。”迪克满脸凶神恶煞的模样，一只手摁住伊诺克那对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直接伸出了他的腰部，挠起了痒痒。 “救命，啊啊不要，喂，太过分了，哈哈哈，快放手，呜呜呜哈哈哈……”伊诺克顿时在自己的轮椅里挣扎了起来，然而他那点力度在迪克看来根本就是小猫乱挠，他用一只手就能压制住，另一只手则毫无宽恕地给伊诺克挠痒痒。 伊诺克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他想抬起腿去踢迪克，然而腿部抬不起来，只能身体尽力往后仰，试图避开那只罪恶之手。 结果这一仰，轮椅顿时人仰马翻，两个人一起向后摔了过去，迪克连忙抱住伊诺克的腰，两人滚进了柔软的地毯里面。 伊诺克在上，迪克在下。 伊诺克愣了一下，立刻露出一个邪恶的表情，阴险地说道：“嘿嘿，花容月貌的小警官，看来现在是我占据……哇！” 他发出惊呼。迪克按住了他的腰，轻轻松松一个翻滚，就将两人的位置给调换了过来。 迪克得意道：“现在是谁占据优势了，人模狗样的大反派？” 险些被埋进地毯里的伊诺克：“……呜呜，警察欺负人。” 迪克：……喂喂，打不过耍赖是吧！ 迪克按着伊诺克，他意识到后者此刻处于一个绝对的弱势地位，他就像是被自己攥在手里的小小的玩偶一般，纤细，瘦弱，弱不禁风，毫无力道。迪克知道，只要他伸出手轻轻一掐，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的脖子给扭断。 然而伊诺克看起来却毫无戒心，他的每一块肌肉都是放松的，他懒懒地躺在柔软的地毯里，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委屈，但他的眼睛确实在笑着的。 迪克愣了一下，他忽然有了一个巨大的疑问。 这个人，这个仿佛能够随时就被他轻易杀死的人，真的是黑昼吗？ 如果记忆是塑造一个人灵魂的关键因素，那么失去了关键因素的黑昼，还能被称之为灾难与末日吗？ 他明明在笑啊。他的眼里明明有光啊。他明明在和一个普通人一样，为了生活中的小小的乐趣而开心啊。 他是如此的不设防，反倒是自己随时都处于备战的状态，成为了试图加害的那一方。他们两人竟然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伊诺克侧过身，手指再一次从他手腕间的细小伤疤处轻轻拂过。 “理查德。”他说道，声音轻的像是耳语，“你的手腕上，像是长出了一弯小小的月牙。” 迪克微微一怔。 “月亮……不知道她的恬静皎洁。”伊诺克闭上眼睛，轻声念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月亮。” “博尔赫斯的《不可知》。”迪克说道。 伊诺克抬起眼看向他：“警察居然会读诗！” “喂，你把警察当成什么啦！”迪克失笑，“我也是有一点基本的文学素养的好吗？” 伊诺克：“真的吗？我不信，你肯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少张口就来！”迪克怒道，“你考我。” 伊诺克眨了眨眼睛，说道：“一朵玫瑰正马不停蹄地成为另一朵玫瑰。” 迪克立刻接道：“你是云、是海、是忘却，也是你曾失去的每一个自己。” 伊诺克笑了起来。 “好吧，我信了。这可不是基本的文学素养呀。”他说道，“没几个非专业人士人或者非爱好者能每一句都接下来吧。” 然而，此时此刻，下意识接完诗句的迪克却想得更多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伊诺克会挑出这句诗来，然而这句诗却仿佛蕴藏着什么他想要说出口、却又隐藏沉默下来的话语。 ——你是曾失去的每一个自己。 这是在提醒他，你所面对的人是一场灾难，是一次毁灭，是一个恶魔吗？ 可伊诺克却又面无异状，甚至在轻松微笑着，仿佛他真的就只是随口挑了一句诗。 “喂，你要一直压着我吗？快抱我起来。”伊诺克说道，他轻轻挣扎了一下，迪克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地从他的胸口擦了过去，像羽毛一样。 “就压。”迪克立刻甩开了不合时宜的疑问，开玩笑般说道，“有本事你自己起来。” “好哇，你欺负残疾人，我要去残疾人权益保障协会告你，吊销你的警察证件！”伊诺克一拳捶过去，被迪克轻松躲闪开。 “欸，打不着~”迪克贱兮兮地说道。 伊诺克血压飙升，又是一拳，打空了。 “欸，还是打不着~”迪克又贱兮兮地说道。 伊诺克大怒：“你他喵的……” 然而就在此刻，他们两人突然听见大门口传来一声轻响。 伴随着滴滴一声，门被打开了。 两个年轻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伊诺克反应奇快，他立刻用手撑着地面支起了身子，而准备去抱他的迪克完全没预料到伊诺克的动作，于是伊诺克和他撞了个满怀，砰的一声两人全都摔回了地面上。 于是，此时此刻，两人的距离被无限拉近，就像是在地毯上拥抱一样。 推开门进来看到了一切的布鲁斯：…… 那一刻的懵逼，属实是一言难尽呐。 不是，你们两个这么入戏的吗？他知道迪克是个挺能放得开的人，但没想到竟然这么放得开。 所以他现在应该怎么办？自家好大儿都为了演戏的艺术而奉献至此了，他是不是也应该不甘落后，要展现出父亲级别的强大演技功底来？ 布鲁斯瞬间入戏，微笑着给自己戴上了一顶绿到发光的帽子。 于是，他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刚买的小甜点和装饰着鲜花的红酒，以一个悲哀的老父亲和一个隐忍的秘密情人的身份，缓缓地石化了。 …… 迪克懵了。 他感觉刚才两人相撞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 ……伊诺克柔软却冰冰凉凉的嘴唇，好像不经意间碰到了他自己 的嘴唇。他甚至无意间尝到了一丝清甜而醉人的果酒的味道。 迪克：…… 等一下。 等一下，暂停一下！假的吧！ 迪克在自己当场爆炸前，按下了思维的暂停键，在自己那主观上暂停了时间的思维殿堂中认真思索。 他可不是第一次和别人亲亲了，太熟悉这种感觉，绝不可能把这种触感认错。 所以、所以……所以他刚才是不小心亲到了伊诺克？ 他亲了黑昼？ ……救命！ 迪克也石化了。 然而此时此刻根本由不得他的大脑处理如此庞大的信息量，伊诺克推了他一把，低声说道：“你爸来了，你快起来。” 在家长面前这样，不好。 不知羞耻，不合礼法，不成体统。 迪克：…… 不是，小祖宗，小反派，超级凶恶的黑昼先生，难道您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你是怎么做到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 迪克低头看了一眼伊诺克的神色，发现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都放到了门口的布鲁斯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快要陷入癫狂的自己。 迪克麻了。不是吧，哥们，你是真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咱俩刚才无意间亲亲了吗？！ 这么关键的时刻，这么决定性的时刻，这么有里程碑意义的时刻，你居然无视了刚才那个亲亲，反而在关心我的老爸？ 你他喵在怕什么？怕让布鲁斯看见了会不高兴吗？ 他奶奶滴，到底是谁你的男朋友啊！ 迪克恼羞成怒，感觉自己头顶简直绿到放光芒，某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怒火从他胸口一直烧到了脑子里。对伊诺克没有注意到亲亲的失望，立刻就转换为了对布鲁斯的不满。 ——布鲁斯算哪块小饼干啊，你为什么只能看见他？ fck batan！ 于是，迪克怒瞪了一眼布鲁斯，随后一把抱住了伊诺克，以一个极为暧昧的公主抱姿势将他从柔软的地毯里抬了出来。 “来得真不是时候啊，布鲁斯。”他阴阳怪气地说道。 布鲁斯说道：“你怎么在这？” 迪克怒了：“我凭什么不能在这？” 然而布鲁斯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把他秒了：“今天星期一，你不上班吗？” 迪克：…… 他本来下意识想回嘴一句你不也没上班，但在他自取其辱之前，他意识到这货是真的不用上班。 “我请过假了。”迪克说道，理直气壮，“有什么问题吗？” 布鲁斯走到了他们不远处，将倒在地上的轮椅给扶了起来，语气平静：“伊诺克身体不好，你别总是闹他。” “这可不叫闹，叫饭后的健康运动。”迪克小心翼翼的把伊诺克放进了轮椅里面，顺手抽了一张柔软的面巾纸轻轻帮伊诺克擦了擦嘴角，“小酒鬼，嘴巴上一股酒味。” 布鲁斯：……不愿再秒懂。 布鲁斯秒懂了，而且布鲁斯大为震撼。 你，你俩亲亲了？？ 本事大了呀，迪克！ 伊诺克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他没去管迪克的手，而是悄悄瞄了一眼布鲁斯。他明显看见布鲁斯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了一瞬。 迪克也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心理。他本该是想要故意刺激布鲁斯的，然而他在说完这句之后，却小心翼翼的观察起了伊诺克的反应。 可是，他却失望地发现，伊诺克一直在盯着布鲁斯，就仿佛…… 就仿佛，他丝毫不在意方才的亲密行为一样，也压根就没听见自己在说些什么。他的注意力全都被布鲁斯 给吸引了。 哪怕他都已经这样明示了！ 败犬迪克：……可恶，被这对在苦主面前眉目传情的狗男男气晕。 “中午好，布鲁斯。”伊诺克和布鲁斯打招呼。 “中午好。”布鲁斯说道，他朝着伊诺克微笑起来，“昨晚睡得好吗？” “还不错。”伊诺克说道，“睡得挺香，一早醒来看新闻才知道，这一觉睡在凶杀现场附近了。” “不必担心，警方已经在查了。”布鲁斯安慰道，“肯定很快就能把凶手缉拿归案。” “嗯，我相信警方。”伊诺克说道，语气漫不经心，他抬起眼看向身后臭着一张脸的迪克，眯起眼睛笑着说道，“是吧，理查德？” “那当然。”被突然cue到的迪克立刻从差点化身悲伤蛙的心情中抽离出来，郑重表态，“警方处理这种和帮派相关的凶杀案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都是小case啦。” “维护治安、除暴安良果然还是得看警察，尤其是在哥谭呀。”伊诺克十分感慨地说道，“我今天看到新闻说，昨天晚上哥谭很混乱，不仅发生了凶杀案，还发生了爆炸。” “是这样的。”迪克说道，“昨晚很多人因为细菌的事情而恐慌，闹得哥谭鸡犬不宁，爆炸那事儿倒只是因为一家炸鸡店的老板忘记关煤气。不过到了今天，基本已经安稳下来了。那些细菌被证实只是普普通通的痢疾而已……” “听说爆炸事件拍摄到了蝙蝠侠和夜翼。”伊诺克说道。 布鲁斯和迪克面色不变。 布鲁斯说道：“蝙蝠侠被拍到还挺正常的。至于夜翼……按理说他不应该在布鲁德海文吗，怎么跑到哥谭来了。” 布鲁斯顿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道：“真是不务正业呀。” 迪克：“……要是你们哥谭的义警，那位从头到脚黑漆漆的蝙蝠侠足够靠谱了，夜翼也不见得需要加这个班。” 伊诺克说道：“就是，而且夜翼不务正业，那个讨厌的蝙蝠侠也好不到哪去。” 突然被指着鼻子骂讨厌的布鲁斯：“……？” 迪克一听伊诺克竟然维护他，顿时心花怒放：“真知灼见啊伊诺克！怎么说，蝙蝠侠哪里惹了你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蝙蝠侠，伊诺克早就痊愈的肩膀又开始隐隐约约不舒服起来。 “倒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伊诺克说道，“就是怕这些讨厌的义警抢了你的饭碗，理查德。” 同样身为义警的夜翼：“……那，那倒也不会。” 布鲁斯说道：“要真被抢了饭碗，该反思的也是警方啊。” 迪克立刻怒视他，针锋相对道：“别以为警察就有多轻松了，布鲁斯，这世界上可有太多的事情只能靠警察去管，义警可是半只手都插不进来的。” 伊诺克很感兴趣道：“比如？” “比如很多民事案件。”迪克说道，“张三家的猫在树上下不来了，老王睡了隔壁的媳妇，王二麻子吵架输了就砸了人家的窗户，赵六把隔壁家养的鸡抓来吃了……蝙蝠侠会管这些吗？” 布鲁斯面无表情：“当然不会管。” 阿卡姆都管不过来了，还管这些，蝙蝠侠吃饱了没事干？ 迪克义正言辞：“这些就只归警察管。” 布鲁斯微笑道：“话虽如此，但抢了居委会和消防员的活，好像也不至于这么自豪吧。” 迪克：“那是因为你……呸，那是因为蝙蝠侠没有收到过人家寄来的锦旗，不懂小事也有成就感！” 正在两人争锋相对的时候，伊诺克突然凉凉地插了一句：“不对呀。” 迪克懵逼：“哪里不对？” “这些事儿蝙蝠侠也管啊。”伊诺克 说道，神态诚恳，完全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据我对蝙蝠侠的不完全了解，他也会因为有人脚踏两只船而大半夜爬人窗户教训狐狸精啊。” 他本人，就是一个凄惨的、新鲜的、活生生的受害者好吗？ 迪克愣了一下，随后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居委会大叔蝙蝠侠本人·布鲁斯：……都说了不是那么回事了！ 第27章 迷雾 经历了这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之后, 自我感觉大获全胜的迪克的心情多云转晴。 在离开病房的时候，他顺手把喝完的果酒易拉罐也给拿走了。 说实话，这个牌子的果酒的香味可真是好闻啊。 迪克回忆起刚在在伊诺克嘴角边无意间品尝到的酒香, 也不知是为何, 竟然恍惚了一瞬。 如果他不是黑昼…… 如果他不是黑昼就好了。 在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之后, 迪克一个激灵，连忙警告自己赶紧出戏。 布鲁斯走在他的前面, 像是意识到迪克的心理活动似得，他回过头说道：“还好吧？” “我没事。”迪克说道, “就是觉得……他看起来真的很不一样了。至少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自己和黑昼相处的时候会身心紧绷，步步为营, 疲惫不堪。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他与伊诺克相处时, 竟然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是愉快。 “嗯。”布鲁斯应了一声。 “或许我们真的能改变他。”迪克继续说道。 布鲁斯闻言沉默了, 半晌没有回应。 迪克沉默了半天, 最终还是没忍住说道：“如果到了那天，他没有变成黑昼, 我们要怎么办？” 布鲁斯的脚步停了下来。 迪克没注意到, 差点迎面撞了上去，他停下了脚步，看向转过头的布鲁斯。 “布鲁斯？”迪克看着布鲁斯的神色，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 “……我不知道。”布鲁斯说道。 迪克愣住。 “这个问题我无法给出答案。”布鲁斯说道，“我们至今不知道黑昼的成因。” “那我们总不能这样关着他一辈子吧？”迪克皱着眉说道, “他现在分明就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啊。” 布鲁斯眯起眼睛：“……不。” 迪克微怔：“怎么？” “太奇怪了。”布鲁斯说道, “伊诺克·诺恩能爬到他现在这个位置, 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是个极其聪明, 甚至是精明的人。这种特质是本性，不可能随着失忆而消失。” “你的意思是……他不该是现在这个普通人的样子？”迪克立刻就明白了布鲁斯的意思。 “他为什么会相信我们？”布鲁斯说道，“如果你是他，你会相信吗？” 他们的意图原本只是混淆他，而并非完完全全将他置于谎言构筑的牢笼里。一切如此顺利，伊诺克甚至没有半点反抗和疑问，反倒有些奇怪。 迪克细细思考了一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会，毕竟你救了他的命。但说到底那可是黑昼……” 话说到一半，迪克顿住了。片刻后他皱起眉，“你的意思是伊诺克是在装？那他的演技可太逼真了。” “我只是好奇，如果他在装，动机是什么。”布鲁斯说道。 他必须考虑到每一种可能性。 “关于通讯和监控被屏蔽的事情，有线索了吗？”迪克问道。 “没有。”布鲁斯说道，“那人的手脚相当干净，而且见好就收，他有着最顶尖的技术，却只在系统里停留了极短的时间——恐怕不超过五分钟。但凡他能贪心一点，我们都能抓住他的马脚。” “反正不可能是法尔科内做的。”迪克笑着说道，“据说昨晚他的人刺杀失败的事情可把他气得够呛。” “不必心急。”布鲁斯说道，“这件事要水落石出，还需要一些时间。” 迪克有些担忧地说道：“我们耽误得起吗？那如果这个人的目的是要杀伊诺克怎么办？” 布鲁斯没说话。 他现在并没 有确凿的证据，但仅凭目前极少的线索，他也大致能推断出来可能的嫌疑人会是谁。 他早就意识到这件事情有很大可能是莱克斯·卢瑟在背后作祟。 莱克斯·卢瑟——这个曾经的超级恶棍，在未来的五年里，救了无数的人。 和所有活到了最后时刻的人类一样，他见证了一个文明在黑昼面前的倾颓和覆灭，也尽了一个凡人能够尽到的最大努力，尽可能多的留下了文明的火种。 他目前会对黑昼出手的唯一可能性，便是他成为了继迪克之后又一个觉醒了未来记忆的人。 可是，如果动手的人真的是卢瑟的话……事情就棘手了。 “看你的表情，”迪克说道，“难不成你知道是谁？” 布鲁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转移话题道：“你请了多久的假？” “就请了一天。”迪克说道，“我才刚工作不久，很难请到假的好吗？我和上司说的时候，他还不乐意，后来我破罐破摔和他说：我爸要抢我老婆，再不请假回家这个家就完蛋了！他才放我走。” 布鲁斯：…… 迪克还不忘又添了一把火：“我上司还说，听起来很离谱，但这事儿发生在布鲁斯·韦恩身上，好像又很正常。” 话音未落，两人就听见了一声惊呼和文件夹劈里啪啦落了一地的声音。 他俩齐齐望去，看见不远处满脸惊慌失措的小护士。小护士注意到两人的视线，连忙带着哭腔说道：“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我只是个一般路过没有姓名的护士甲而已，呜呜呜——” 小护士胡乱捡起满地的文件夹，哭着跑了。 太倒霉了，太倒霉了，为什么偏偏让她撞上这种豪门秘辛，你们豪门乱仑瞎搞也就算了，倒是别在公共场合搞啊！她不会要被灭口了吧呜呜呜…… 布鲁斯：…… 迪克：…… 迪克沉痛地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没事，反正你也没有什么风评可以被害了。” 布鲁斯同情地看了一眼迪克。 迪克：“？你这是什么眼神？” 布鲁斯没接话，只是目光又稍稍往上移了一点，看了看迪克的头顶。 什么叫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啊？ 反应过来了的迪克：“……！￥！” …… 此时此刻的伊诺克正半阖着眼睛，躺在轮椅里。 他像是睡着了，软软地卧在宽敞病房的一隅，直到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窗纱，落在他的睫毛上，他才像是感受到了温度一样睁开了眼睛。 他眯着眼适应了一下阳光之后，便轻轻打了个哈欠，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昨晚褐发男人拿命给自己送来的通讯器。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明意味的微笑，将其塞进了耳朵里，轻轻按下了通讯键。 “滴——通讯已成功建立。”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对面传来了声音。 “喂？能听见吗？” 是一个男性的声音，伊诺克懒洋洋地在轮椅上换了个姿势，突然想起今天上午在电视上见到过的那个头顶光芒万丈的男人。 是同一个声音，同一个人。 莱克斯·卢瑟。 “咦，怎么没声音啊。”伊诺克闭上眼睛，嘟囔着说道，“我该不会是被人给耍了吧？” 说完伊诺克便不再说话，而是睡在轮椅里面，听着对面的卢瑟说道：“去检查通讯信号怎么回事，韦恩那家伙难不成又加强了信号屏蔽？没问题？没问题对面怎么会听不见？” 伊诺克快要笑出声了。 啊，无聊了半天，可总算是又给他找到 了一点新的乐子。 折腾了半天之后，卢瑟确认了信号没有问题。 他皱眉想了一会儿，怎么想怎么觉得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这边，估摸着是伊诺克搁那在耍他呢。 一开场就被黑昼给戏耍了一通的卢瑟薅了一把自己的光头，深吸了口气，强压怒火说道：“我想你现在应该能听见了？” 伊诺克这才说道：“嗯哼。下午好啊，莱克斯。” “你知道我？你不是失忆了吗？”卢瑟说道。 “当然。”伊诺克漫不经心地说道，“布鲁斯和我提起过你。” 卢瑟饶有兴趣：“他怎么说？” “他说不能相信你。”伊诺克语带笑意，完全听不出来是在胡侃。 “但你还是联系了我。”卢瑟兴致盎然，“看来你也并不相信布鲁斯·韦恩。” “毕竟他有可能杀了我的部下嘛。”伊诺克说道，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挺认真的，但神色显然十分不以为然。 ——他知道这事儿大概率不是布鲁斯做的，真凶多半是眼前这个人。 卢瑟在另一边微微弯起了嘴角，语气却充满了沉痛：“我很抱歉，伊诺克。若是我知道韦恩是那样的穷凶极恶之徒，一开始我就应该让安迪更小心一点，给他更多的自我保护手段。” 安迪是谁？ 伊诺克疑惑了一下，随后想起来，好像是昨天死掉的那个褐发男人的名字。 哎呀，好险，差点没反应过来。 伊诺克说道：“我并不想让安迪的忠心白费。” “那是当然。”卢瑟说道，“我在安排营救你的计划，这需要一些时间。在这期间，无论布鲁斯·韦恩对你说什么，都千万不要相信——韦恩家族全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骗子，不要听他们说了什么，而要看他们做了什么。” 伊诺克眨了眨眼睛，他望向了布鲁斯和迪克刚刚给他带来的果酒和甜点上，轻笑着问道：“是啊，嘴上说得都好听，但实际上……却囚禁了我这么久。他们是很会哄人的。” 卢瑟那边沉默了片刻，笑着说道：“你果然还是你，伊诺克。” 伊诺克：“你以前认识我？” “算认识吧。毕竟我们名下的公司也有过几次合作。”卢瑟说道，“接下来我们还有一大笔生意要做，我一来看不惯韦恩的作风，二来你这个合作伙伴也不可或缺，这个忙我自然是要帮的。” 莱克斯·卢瑟是个商人，是个政客，无利不起早。若说卢瑟会因为好心而去救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他自己都不信，更别提伊诺克·诺恩这个堪称老奸巨猾的家伙了。 说实话，其实卢瑟也挺想给自己编个什么叔叔伯伯大表哥之类的身份以换取信任，但他又不是很相信自己面对黑昼时的演技，也并不想折磨自己，于是干脆就当了一回正经人。 “所以你会帮我离开这里。”伊诺克总算是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来，也稍微从轮椅里坐直了一些。 这才对嘛。伊诺克想着，加油啊卢瑟，我相不相信你，就看你能不能让我开心一把了。 “没错。”卢瑟笃定地说道，“但我需要时间。” 卢瑟眯起眼睛，看着自己面前堆积成山的各类高精尖武器。这里的每一种武器，都具备远超当前科技水平的杀伤力。 然而面对黑昼，面对一个力量已经开始初步觉醒的黑昼，卢瑟依然不确定能不能一击便取得其性命。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黑昼有反击的机会。 他需要走的棋只有两步。 第一步，获取信任；第二步，一击毙命。 他轻声说道：“我还需要一些……准备时间。” …… 挂断通讯之后，他看向了面前巨大屏幕上显示 出的监控录像。 那是一间监狱的探视房间，右上角的时间显示这段视频拍摄于三天之前。 画面中，他与企鹅人隔着铁丝网与隔音玻璃，手持音筒对着话。 “所以……奥斯瓦尔德。”他说道，“对黑昼目前状态的判断，你有足够的把握吗？” “我在他手下逃过一劫，我心里有数。”奥斯瓦尔德深吸了口气，平静说道，“他现在对黑昼力量的掌握程度还很低，我险些就用一把匕首杀了他。” “你知道他失忆了吗？”卢瑟问道。 奥斯瓦尔德愣了一下。 哪怕是在并不算清晰的监控画面中，卢瑟也能感觉到，在他说出黑昼失忆的那一瞬间，企鹅人脸上露出了某种震惊、错愕、几近崩溃的神色。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都有点不太稳了。 “伊诺克·诺恩失忆了。”卢瑟重复了一遍，“在他去见你之前，他就已经失忆了。” 奥斯瓦尔德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塑。 “这对你来说很意外吗？”卢瑟说道，“他失忆了，你就不想杀他了？” 奥斯瓦尔德依然沉默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声音沙哑地说道：“不，我只是……如果真如你所说，他失忆了——那么一切只会更容易，我也完全没有必要被关进这里。” 他的神色中出现了些许不解：“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韦恩会阻止我——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他也拥有五年之后的记忆的话。” 明明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就差那么一点，黑昼所带来的恐惧和灾难就将不复存在，笼罩在人类头顶的乌云就会散去。 录像的画面到此为止。 屏幕之外，卢瑟长叹了一声：“或许……” 他转过身，看向了星球日报楼顶的那个巨大的金色行星，像是在感慨：“这就是所谓英雄的道德与正义感吧。” 幸亏，他没有这种多余的东西。 第28章 空城 数日之后。 哥谭沉重漆黑的夜幕之下, 这座城市繁华绚烂的灯光在永无止息地闪烁，照亮了无垠的大西洋的海面。 “结案了？”通讯器的一头，蝙蝠侠问道。 “结案了。”戈登的声音传来, “市政厅那边有压力给过来，短时间内没有新的线索, 我们也没办法。这事儿就按照帮派冲突处理掉了。” 顿了一下之后, 戈登又问道：“最近你是不是对企鹅人动手了？他那边的人是怎么回事，像是突然集体失踪了一样。这么混乱的局势, 各个帮派都在浑水摸鱼, 企鹅人居然以打架斗殴为罪名自首进了监狱？” 这明显是一场有预谋的自首, 企鹅人到底在逃避什么？ 这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让戈登愈发不安。 “企鹅人那边暂时不用去管了。”想起了为求自保、已经在黑门里蹲着的企鹅人，蝙蝠侠皱眉道，“盯紧法尔科内，他们接下来必然还会有动作。” “这位诺恩少爷可真是奇了怪了。”戈登纳闷道, “好端端的西海岸他不肯呆着，非要到哥谭来，偏偏又赶上一个多事之秋——现在乱成这样，还真是多亏了这位少爷加了一把柴火。” “诺恩公司方的动向如何？”蝙蝠侠问道。 “我这边能查到多少？”戈登显然心情不太好，混乱的局势和不透明的情报墙让他焦头烂额, “诺恩公司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都在医院里面躺着, 下头群龙无首, 再不出来个人整顿一下怕是又得变天。但这些该让西海岸的警察去管, 哥谭警局要管的事情多了，没空闲管这个。” …… 布鲁斯挂断了通讯。 他很快就卸下了制服, 随手挑选了一条浅灰色带条纹装饰的领带, 在车内扎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温莎结。 在他踏入伊诺克病房的时候, 后者正坐在地毯里面, 抱着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布鲁斯瞄了一眼那本书，发现是某本充满争议的政治人物的传记。 ——与其说是传记，不如说是野史，里面记载着各种仿佛地摊文学般的三俗内容。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但民众总归是对这种娱乐大众的东西喜闻乐见的，所以这本书还颇为畅销。 布鲁斯没想到伊诺克竟然也喜欢看这种东西。 但他很快想到，这位传记中的争议主角曾经被爆出过和自家儿媳妇有染的丑闻。 布鲁斯：…… 好的，他已经完全懂了。 布鲁斯说道：“……这样看书腰不难受吗？” 伊诺克从书里抬起眼睛，看见布鲁斯的那刻立即带上了笑意：“不疼，我年轻，没有腰。” 布鲁斯微笑着把他抱起，朝着轮椅走去：“总归会有老的一天。” 伊诺克感觉布鲁斯的手臂可以轻松把自己揉成一团松散的骷髅架子，他瞄了一眼对方的腰部，说道：“那又怎么样，你的腰看起来就很好啊。” 布鲁斯把他放进了轮椅里，一只手按在了靠背上，构成了一个略带侵略性的姿势：“怎么，你在暗示我老？” 伊诺克眯着眼睛笑，他合上了手里的书，用书脊抵在了布鲁斯的腹部，不轻不重地摩擦了过去，感受着书本的起伏：“一、二、三、四、五、六……” “在数什么？”布鲁斯低头看了一眼那本书。 “腹肌呀。”伊诺克说道，他的神色有些惊异，“打药了吧，公公，这么猛？” 这一句公公让布鲁斯挑眉，一把摁住了伊诺克握着书的手。 “你知道吗？”他微笑着，语气却有些低沉地说道，“有时候我可真希望迪克从没来过。” 伊诺克笑着盯着他的眼睛，数秒之后，他移开了目光，操纵着轮椅后退了 一步，松开了手里的那本书，说道：“好了，再这样下去，我要被蝙蝠侠揍了。” 布鲁斯顺手将书放在桌上，说道：“他为什么要揍你？” “因为我是脚踏两只船的坏蛋啊。”伊诺克对着布鲁斯做了个鬼脸。 “他要是揍你……”布鲁斯说道，“他就得进监狱了。” 伊诺克的样子，可接不住蝙蝠侠一拳。别人是一拳下去能哭好久，他是一拳下去直接天堂报到。 伊诺克像是完全不在意布鲁斯对他身体状况的非恶意调侃，他大笑了起来。 他说道：“我倒是觉得他应该感谢我呢。” 布鲁斯挑眉：“哦？” “没有我们这些坏蛋，他岂不是就没活干了。”伊诺克笑嘻嘻地说道，“你看过超级英雄漫画吗？真正稀缺的资源可是反派，要打却又不能打死，一个个的，可全是消耗品呐。” “我倒是觉得，如果没有坏蛋，他会很开心地退休的。”布鲁斯微笑道。 “真的吗？”伊诺克说道，“我不管。但你居然默认了我是坏蛋。”他露出了不开心的表情：“我是坏蛋吗？” “你不是吗？”布鲁斯疑惑道。 “我是。”伊诺克反以为荣，“但你得说我不是。” “为什么呢？”布鲁斯微笑道。 “都说哥谭是韦恩的城市。”伊诺克说道，“你的城市坏蛋都那么多了，少我一个也不少啊。太多了的话，你多没面子。” 布鲁斯也大笑了起来：“你果然还是你，伊诺克。” 伊诺克注视着他的眼睛，微笑不语。 “对了。”片刻后，布鲁斯止住了笑，正色道，“你还记得之前给过你的钥匙吗？” “记得。”伊诺克说道，“那套房产……” “那个小庄园荒废了一段时间，需要休整。”布鲁斯说道，“这段时间我就一直让人在修缮，打扫打扫屋子，修剪修剪花园，大概再过两天，你就可以搬过去了。” 打扫打扫屋子——指在每个角落里都装上窃听器和监视器。 修剪修剪花园——指建造各类机关传感器布下天罗地网。 “住惯了医院，还真不想搬家呢。”伊诺克说道。 “那不搬了？”布鲁斯调侃道，“小庄园里的床可比病房里的床大一倍哦。” “那岂不是可以睡三个人？”伊诺克说道。 布鲁斯似笑非笑：“这么说话真的很容易让我生气。” 伊诺克：“为什么生气？为你自己，还是为理查德？” 布鲁斯：……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布鲁斯觉得自己只要稍微入戏一点，都能被伊诺克这个不知死活的小混蛋给气出高血压。 他气极反笑：“你需要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吗，亲爱的？” 伊诺克笑着说道：“除非让我重新投胎，不然我就这样了。” 布鲁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迪克呢？”伊诺克突然问道。 “上班呢。”布鲁斯看了看手表，说道，“今天周五，没准他等会儿会过来。” “真忙啊。”伊诺克感叹道，“哪一天警察全都下岗可以就好了。” 布鲁斯惊诧道：“你居然会有这种觉悟？”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天下大同？ “哪种觉悟？”伊诺克好奇道，“下岗了，理查德就可以天天陪我打游戏了。” 布鲁斯：…… 布鲁斯失笑：“我可以陪你打啊，我可以不上班。” 伊诺克抬眼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其实，二十多岁就已经是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末期了。” 听出了伊诺克 在嫌他老的布鲁斯：“……其实，你真可以试试，试过再说我老不老。” 伊诺克笑着说道：“好啊，我们有空一起打游戏，理查德刚买了些新的多人游戏卡带。”他顿了一下，露出一个略带着些恶意的微笑来：“咱们就玩他买的游戏。” 此时此刻，正被堵在从布鲁德海文前往哥谭路上的迪克：……突然感觉头上有点沉。 布鲁斯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在忍着情绪，也不知道是憋笑还是在压火，他说道：“伊诺克，你比失忆之前有趣多了，也……恼人多了。” “忘都忘记了。”伊诺克淡笑道，“不如生死看淡，开心就好。” 布鲁斯心里惊讶，不露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就在此刻，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布鲁斯掏出了手机，向伊诺克示意了一下，说了句“抱歉”，便离开了病房，轻轻将门闭上。 “迪克？”他说道。 “和伊诺克在一起？”迪克说道。 “……”布鲁斯回过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应了一声：“嗯。” “难怪……”迪克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像是要把不存在的帽子给薅掉，他说道，“好吧，说正事，你知道今晚大都会的商场全场半价吗？就在半小时前突然发布的通告，仅限今晚。” 布鲁斯：“……” 迪克居然会关心这种购物节。 难道布鲁德海文警局发的工资真的有那么低吗？ ……他是不是有点太不关心自家养子的经济状况了？ 迪克没仔细思考布鲁斯的话外之意，他说道：“这下好了，大家都在往大都会跑，疯狂大采购，搞得现在路都堵了。” 布鲁斯皱了皱眉。 “大都会的商场……”他说道，“是哪家商场打折了？” “都打折了！”迪克说道，“真是奇了怪了。” “他们想要把人都聚集到大都会去！”布鲁斯蓦然抬起眼说道，“我会联系那边的人，你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之后，布鲁斯立刻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布鲁斯，真稀奇啊。”对面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克拉克。”布鲁斯说道，“大都会现在什么情况？” “堵车呢。”克拉克坐在自己的车内，手按在方向盘上，“下班一个半小时了，还没到家。这可是周五呐——喂，别乱插车道啊！素质也太差了吧！” 多么美好的时间啊，就浪费在堵车上了。 “你不是喜欢飞去上班吗？”布鲁斯听着话筒那边传来的狂躁的汽车鸣笛声，问道。 “你会每天早晨吃同一种面包吗？”克拉克反问道。 “是啊，我只吃阿福做的面包。”布鲁斯说道。 克拉克无语，有人天天给你做饭了不起吗？一想到他每天还得早起，自己给自己煎鸡蛋，便道：“你以后有了对象，自然会吃对象做的面包。” 对象？ 布鲁斯不知道为何突然想到了伊诺克。 他属实无法想象黑昼会做面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黑昼，恐怕是这几天入戏太深了。 于是他说道：“我对象大概不会做面包。” 克拉克一想，也是，这货以后估计是娶个和他差不多的大小姐。 于是克拉克说道：“……好吧，我拒绝继续聊下去。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哥谭、布鲁德海文，还有附近很多城市的居民都在往大都会赶。”布鲁斯说道。 “啊，是啊。”克拉克摇下车窗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堵得水泄不通的主干道，只看了一眼便关上了窗户，说道，“今天起码降温了十度，但这可阻拦不了大家来抢购商品的热情啊 。” 他一关上窗户，眼镜上就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雾气：“哦，见鬼。” “最近哥谭和大都会都不会太平。”布鲁斯说道，“注意卢瑟的动向。” “唉，布鲁斯啊，你是知道的。”克拉克一边擦眼镜，一边无奈道，“我要怎么注意莱克斯的动向啊，都是他天天变着法儿注意我的动向，跟个跟踪狂似的。” 布鲁斯：…… 说实话，在习惯了黑昼之乱后那个苦大仇深的超人之后，他真的有点不适应现在这个青春版。 布鲁斯乘坐电梯到了医院的大厅。在简短的告别后，他挂断了手机，走到医院外的庭院中。 确实降温了，刺骨的、潮湿的、自大西洋刮来的凛冽的风将大街上吹得空无一人，只剩下寂寥的路灯在闪烁着。 全部商品半价，这确实可以将大量的哥谭市民都吸引到隔壁去了。 这会导致的结果不外乎两个——大都会人满为患，哥谭成为半个空城。 哥谭……成为空城。 布鲁斯似有所感，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位于医院顶层的豪华病房。伊诺克此刻正坐在落地窗旁，低下头看着他。 他们隔着遥远的距离，仿佛心有灵犀般，蓦然对视了一秒。 第29章 飞翔 伊诺克收回了目光, 推着轮椅离开了落地窗旁，避开了布鲁斯·韦恩的视线。 他微微侧过耳，倾听着通讯器里传来的声音： “我这边已经就绪了。”卢瑟说道, “我会在一小时之内抵达。” “好。”伊诺克懒洋洋道，“就等你了。对了——” 卢瑟：“嗯？” “给我带瓶酒来。”伊诺克说道，“要好酒。” 卢瑟微笑着挂断了通讯，他深吸了口气, 平息躁动的心跳, 问一旁的助理：“雇佣兵那边联系好了？” “丧钟已经就位了。”助理说道，“他承诺拖住蝙蝠侠一小时，定金已经付过了。” “哪怕只是坐着聊聊天，他们俩估计也能聊上一小时了。”卢瑟漫不经心说道，“韦恩的养子呢？” “堵在路上。”助理说道, “预计至少还有半小时才能进入哥谭市内。” “哥谭市民撤离得如何了？” “这是哥谭进入大都会的实时人数统计。”助理递过来平板。 卢瑟接过, 瞄了一眼。 “算是给那家伙添了乱的赔礼吧。”他低声说道, “我已经尽可能不波及到哥谭市民了……够仁至义尽了。” 停顿了一下后, 卢瑟忽然笑了出来, 那笑容中竟有些自嘲的意味：“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善良呢。” 或许是未来五年的灾难确实或多或少改变了他吧。 他顺手从衣帽架上取下了西装的外套披在了身上，正了正领带。 他想了想，还是从自己的收藏品柜里取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 随后他望向落地窗外已经就绪的直升飞机。 “出发吧。”他说道，目光炯炯, 意气风发，仿佛挂帅出征。 …… “现在为您播报的是实时路况，当前哥谭前往大都会的所有道路都出现了严重的堵塞, 预计堵塞时间……” 伊诺克在一片昏暗的房间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机上播报的内容。 他似乎是觉得无聊了, 伸手关闭了电视。 昏暗房间内唯一的光源消失了, 他藏在了一片昏黑之中，闭上眼开始睡起了觉。 ——直到他被忽然照射进昏暗房间的强光所惊醒。 伊诺克睁开眼睛，下意识伸出手挡住了落地窗外无比刺眼的光源。 他听见机翼的喧闹声音，如同巨鸟煽动翅膀，那音潮如同遮天蔽日的羽翼一样笼罩了他的感官。 当视线总算恢复正常之后，他看见了悬停在落地窗之外的直升机。 灯光偏移开来，穿着西装的光头男人站在直升机的舱门旁，朝他微微点头。 “莱克斯·卢瑟。”伊诺克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真没想到啊，居然会是他亲自来接自己。 该说他够有勇气吗？还是说足够自信呢？ 卢瑟掏出了声波武器，轻松震碎了落地窗。化为齑粉的玻璃碎了满地，反射着窗外直升机照射出来的强光，如同下了一场绚烂的钻石雨。 这破碎的声音让伊诺克长长地喟叹了一声，在轮椅里伸了个拦腰。 “舒服了。”他低声说道。 卢瑟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黑科技力场，在直升机与病房之间搭建起了一道无形的桥梁，他竟然就这么踩着空气，凌空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定在伊诺克的身上。 黑昼。他在心里念着眼前这个人形天灾的名字。 在看见黑昼的瞬间，他仿佛再一次回到了未来的那场噩梦之中。 黑白色的火焰如同活物般，将一切热度燃烧殆尽，只剩下苍白的骨骸与灰烬， 与漫天的黑雪一起埋葬在人类最后的末日里。 那是一场灾难。 庆幸的是，此刻灾难还未发生，就将要结束了。 在这颗足以毁灭一切的核弹引爆前，他将拔断其引线。 “终于见面了，伊诺克。”卢瑟抑制住自己快要无法控制的心跳，他拼尽全力调动起自己此刻还能指挥的每一块肌肉，微笑着朝着伊诺克伸出了手。 蝙蝠侠、夜翼和钢铁侠已经证实了此刻的黑昼并非无法沟通，他无需紧张，更无需恐惧。 伊诺克看了一眼他的手，也伸出了手。但他并没有去握手，反而是手心朝上，摆出一副“给我”的姿态，张口就说道：“酒呢？” 这一上来就直接伸手的无赖态度让卢瑟都有点发愣。 某种僵硬的桎梏被打破，卢瑟看着伊诺克懒洋洋的姿态，不知为何竟然放松了一些。 他笑道：“在直升机上。” “那走吧。”伊诺克说道。 卢瑟弯下腰把伊诺克抱了起来：“轮椅我给你准备了新的，这个不方便带走，留在医院吧。” “随便。”伊诺克漫不经心道。 很好，卢瑟想着，他竟然如此轻松地剥夺了黑昼的移动能力。 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像是抱起了一堆松松垮垮的骷髅，轻若无物，仿佛他只要用一下力就会散架。 这就是黑昼。他嘲讽地想着，我们就是被这样一个脆弱不堪的东西折磨了五年，束手无策。 在他进入直升机前，伊诺克好奇地看了一眼他脚下踩着的透明无形的桥梁，说道：“这是什么？” “莱克斯集团研究的最新科技。”卢瑟说道，“新型力场护盾，可以形成任何形状的实体以抵挡能量攻击，超人的热视线都突破不了。” 伊诺克听到一半就开始犯困，干脆也就没多问，乖乖地被卢瑟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并给他扣好了安全带，带上了通讯耳机。 伊诺克看了一眼在自己身上缠绕得无比牢固的安全带，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要绑架我。” 卢瑟面色不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绑架。” 伊诺克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去哪？” 卢瑟坐上了驾驶位，也带上通讯耳机：“先去个能隔绝一切信号的地方，把你身上的追踪器给去除，否则我们无论去到哪，都会被韦恩找到。” “你能找到隔绝一切信号的地方？”伊诺克好奇道。 “绝对安全屋。”卢瑟说道，“哪怕有核弹在里面爆炸，都不会影响到外面，连超人都进不来呢。” 现在，安全屋和核弹都已经就绪了。 就差一个被炸到尸骨无存的黑昼了。 “不错，毁尸灭迹的好地方。”伊诺克说道。 卢瑟眼皮猛地跳了一下，看了一眼伊诺克。 后者此刻已经拔开了红酒的瓶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他苍白到有些病态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些许血色，幽深漆黑的眼眸里仿佛也有了些水汽和生机。 他面无异状，仿佛刚才那句话是无意间说的。 他懒懒说道：“我不想去。” 卢瑟眯起了眼镜，不动声色的摸向了自己的腰带，按下了防护力场的开启按钮。他调转了直升机的飞行方向，朝着大西洋的方向飞了过去，嘴上说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去掉追踪器？就让布鲁斯知道我在哪好了。”伊诺克眯着眼睛笑，“有什么好怕的，怕他追债？大不了医院的落地窗玻璃我赔钱嘛。” “他是敌人。”卢瑟说道。 “可能吧。”伊诺克不予置评，又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大口酒，“你也是啊。” 这句话来得猝不及防，仿佛图还未穷，匕就已现。卢瑟按在方向杆上的手猛然捏紧了。 “别开玩笑。”他微笑着说道。 伊诺克靠在柔软的座椅里大笑，笑得手都在抖，酒水泼在他白色的衬衣上，湿了一片。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才说道：“别紧张，莱克斯。” 卢瑟沉默了良久，忽而轻笑着说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为什么会觉得他是敌人？ 伊诺克没有立刻回答，他想起了那天来找到自己的褐发男人，想起他的那套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说辞。 可惜了。可惜反应速度还是不够快，被他随口问出了破绽来。 “或许你是，或许你不是。”伊诺克说道，“你和布鲁斯，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你依然选择了我。”卢瑟说道。 他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心态，虽然现在的情况开始变得有些棘手，但到底还是在控制范围内。他准备了不少后手，足够应对当前的变化。 “是啊，为什么呢？”伊诺克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可能是因为生活中需要一些新面孔？他是挺帅的，但成天只对着一张脸，我也会厌烦呐。” “韦恩听到这话，估计要伤心喽。”卢瑟说道。 伊诺克笑着说道：“谁在意呢？” 卢瑟大笑了起来，这家伙还真是个没心没肝的小疯子。他说道：“你既然知道他们在骗你，为什么不拆穿？” 伊诺克没搭理卢瑟，半晌后，他才把酒瓶放下，笑着说道：“莱克斯，我很喜欢电子游戏，你知道为什么吗？” 卢瑟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伊诺克：“因为电子游戏里面的虚拟世界足够美好，让我开心，所以我愿意沉迷。如果哪天有人砸了我的手柄，告诉我电子游戏都是假的，都是别人设计好的，做出来欺骗我感情、榨干我钱包的——你猜我会怎么做？” 卢瑟：“……怎么做？” 伊诺克轻声说道：“我会不开心。我如果不开心了，是会发火的哦。” 卢瑟看着伊诺克微笑着的脸和没什么笑意的眼睛，一阵极为强烈的心悸感浮现。 ——他很清楚黑昼的“发火”是什么意思。 伊诺克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好了，送我去最近的一家酒吧，一瓶可不够。” 卢瑟失笑。 “说实话，伊诺克，你真的很聪明。”卢瑟说道，他的眼中已经有杀气显露出来了，“你能猜到我并非是单纯想来帮你的。” 伊诺克眯起了眼睛：“但是？” “但是实际上，你还是漏算了一点。”卢瑟侧过脸，看向伊诺克那张苍白却俊秀的侧脸，微笑道，“我其实，是来杀你的。” 伊诺克似乎并不意外，他说道：“是吗？你现在告诉我，不怕我先下手为强？” 卢瑟道：“你可以试——” 话音未落，卢瑟就看见眼前黑白色的光骤然一闪，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 “锵——！！” 猛烈的碰撞声响起，一柄黑色的断裂刀刃凭空出现，几乎是瞬间就已经逼近了卢瑟的眉心，令人战栗的杀气刹那间便在封闭的直升飞机机舱内爆发开来！ 然而那柄黑色的断刃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墙壁死死阻拦，无法寸进。 “真是骇人啊……”卢瑟感叹地看着悬浮在空中，与护盾摩擦发出尖啸、剧烈颤动着的利刃，“你就是用这个东西杀死法尔科内的杀手的？” 果然如奥斯瓦尔德所说，此时的黑昼并不弱，但和五年后他的相比，还是差太远了。 若是在五年之后，他那诡异无比的力量能够轻易穿透任何一 种护盾，在瞬间就能将自己轻松碾死。 伊诺克依然懒懒地躺在椅子里，任由安全带禁锢着他的身躯，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酒水，说道：“这力场护盾原来是防着我的。” “太狠了吧，万一我只是开玩笑的呢？”卢瑟感叹道，“那我可就真死的不明不白了。” 伊诺克笑了起来。 他缓缓增加着施加在断刃上的力道，护盾所发出的蜂鸣声愈加刺耳，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开来。 感觉到那象征着死亡的黑色能量的逼近，卢瑟的脸色微微一变。 然而伊诺克突然又毫无征兆地收回了力道，断刃化为了黑色的雾气消散在了空中，方才一触即发的杀气似乎只是错觉，同断刃一起消散得无影无踪。 卢瑟松了口气。看来他的判断并没有错，黑昼的能力没有完全觉醒，暂时奈何不了他。 可看着伊诺克没有丝毫恐慌的模样，他又有些疑惑，心中的不安像是一颗小小的种子，飞速生根。 “是不是开玩笑都没关系。你想杀我，我并不介意。”伊诺克说道，“不过……” 他想起那天在冰山俱乐部内，那个突然对着他举起屠刀，毫不迟疑地对着他下了死手的奥斯瓦尔德。那个曾经险些就被他认作朋友，又险些杀了他的企鹅人。 真是奇怪啊，伊诺克想着，他到底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记忆？企鹅人的杀意来得简直莫名其妙，卢瑟的杀意也是如此。 这不应该啊，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生死之仇，连利益冲突都没有。法尔科内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能量，能同时请到他们两个人来对付自己。 那么，他们究竟为什么要杀他？ 这可真是个困扰他很久很久的问题，得不到答案，怕是死了都不安心。 更何况，他很清楚自己死不了。他可不想继续被这个问题折磨下去。 他抬起眼看向卢瑟，那双因为酒精而微微泛红的眼睛里，陡然多了些清明之色。 “你知道我为何会答应同你出来吗？”他问道。 卢瑟：“为什么？” 伊诺克没有回答。他只是别过脸看向渐渐被他们甩在身后的灯火通明的哥谭，苍白的脸藏在明灭的微光下，看不清神色。 他说道：“这样吧，只要你告诉我想杀我的原因，我就原谅你。” 第30章 坠落 卢瑟闻言, 心中只觉得好笑。 该说不愧是黑昼吗？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如此镇定自若。他真的搞清楚了现在的情况吗？ 卢瑟笑着说道：“我不在意你原不原谅我。” “是吗？”伊诺克漫不经心说道, “这直升机上只有你有护盾, 这座城市里的其他人可是没有护盾的。” 控制不了卢瑟，还控制不了直升机吗？伊诺克大可以让直升机坠落在市中心。 卢瑟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个弧度：“你想拿哥谭市民威胁我？先不说我在不在乎这些人，他们现在可都在大都会堵着车呢, 我倒是看看你能炸到谁。” “这也是你的安排吗？”伊诺克并没有因此而恼怒，而是好奇道, “在搞大动作之前提前疏散市民，减少伤亡，那你倒算是个好人了。” 伊诺克对卢瑟有了一点改观。 ——但这样看就奇怪了不是吗？一个好人, 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杀死自己呢？ 卢瑟大笑起来：“我竟然被你评价为是一个好人！换做以前, 这可是做梦都不敢想啊！” “听你这么说, 我反倒是个穷凶极恶之徒了。”伊诺克说道，“我以前到底做过什么，这下我可更好奇了。告诉我吧。” 以前做过什么？ 卢瑟皱眉，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伊诺克以前没有做过什么，他只是会在未来毁灭世界。如果真要算已经实打实发生过的事情，他甚至还不如卢瑟自己做得坏事多。 只不过在卢瑟的认知中, 过去与未来被颠倒了而已, 所以才会显得伊诺克是如此的危险。 卢瑟一时间竟然陷入了短暂的思索和迷茫中, 不得不承认, 他有点被问住了。 难道要把未来的事情讲给黑昼听？ 卢瑟突然感觉到了一阵荒诞。 将心比心，如果有人突然和他说，你未来会毁灭世界所以我要杀了你, 他估计会觉得这个人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子吧。 这种状态持续着, 直到他忽然感觉脸颊上微微一痛, 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 粘腻的触觉与剧痛同一时间传来。 他的脸……被划破了？ 怎么会？他明明被护盾保护着啊。 卢瑟看了一眼手指上沾上的鲜血，错愕地看向身边的伊诺克。 后者此刻依然懒洋洋的躺在直升机的座椅里面，酒瓶被他夹在臂弯里，他的手里则是拿着一个充满了科技感的、巴掌大的小装置。 纤细的手指胡乱地、试探性地按着上面的按钮。 而他的身周，细小的黑色缝隙不稳定地四处浮现，像是空间被看不见的能量撕开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然而只是眨眼之间，那些不稳定的细小缝隙就消失了。 卢瑟悚然一惊，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护盾发生器，然而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他的护盾被突破了，连控制器都被人拿走了。 ——是什么时候！？ 卢瑟感觉一阵极为恐怖的失重感传来，一种突破知觉的恐惧和失控感在瞬间麻遍了他的全身。 伊诺克抬眼看了看卢瑟脸上的划痕，轻笑了起来，黑色的能量再次在他指尖流动了起来：“你该专心一点的，莱克斯。” “你是怎么——” “锵——！” 伊诺克手指一弯，金属破空响起，黑色的断刃再次死死贴在了卢瑟的咽喉上，打断了他的声音。只要再前进一寸，卢瑟就必死无疑。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黑色能量上渗出的极致的寒冷，几乎要冻伤他的皮肤。 “我也不知道，它就是这么出现在我手里了。”伊诺克说道，“大概是 某种新奇的超能力？” 卢瑟瞳孔地震：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到底是什么能力？黑昼的力量说到底不过是一种极为强大的能量，根本不可能透过他的护盾，至少以现阶段的黑昼的力量是绝不可能的！ 他的情报出现了失误？ 不…… 不。五年后全人类的情报都出现了失误！ 伊诺克·诺恩必然有除了黑昼之外的、未被探查到的超能力。 ——能在不知不觉间突破护盾，将自己的控制器转移走，这能力甚至有可能与空间相关！ 在另一条时间线上，他竟然到死都没有展现出这个超能力来！ 卢瑟感觉到凛冽的杀气如海啸般在狭小的机舱内爆发开来，但那黑刃并未再前进一寸，反而消失了。 杀意也随之突兀地消失了。 伊诺克随手将护盾扔在了一边，抬眼看着如同溺水的人突然得到了赖以生存的空气般剧烈喘息的卢瑟。 他微笑道：“刚才说的话依然有效。” 咽喉间的寒意陡然退去，卢瑟感觉自己的喉咙干涩了：“刚才说的话……？” “为什么要杀我？”伊诺克说道，“给我答案，我今天就不杀你。” 卢瑟沉默了片刻，在这期间，伊诺克确实没有再发动攻击。此时此刻，直升机也已经到了大西洋的上空。 告诉他又何妨呢？卢瑟想着。 这可真是输的彻底。谁又能想到，他机关算尽了，竟然没料到黑昼竟然有一张整整五年都没有动用过的底牌？ 于是他说道：“我其实来自五年后的未来。” “是吗？”伊诺克笑了笑，倒是没有当场质疑，只是饶有兴趣地听着。 “你应该会很好奇为什么企鹅人会突然杀你吧？”卢瑟接着说道，“因为他也来自未来。” 伊诺克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你不信？”卢瑟也笑了，就像是他也觉得自己在讲一个不可信的笑话似得，“你当然不信，换我我也不会信。” “不，我信。”伊诺克说道，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笑意，“这样才算得上好玩呢。” 卢瑟有些费解：“好玩？你觉得这很好玩吗？” 伊诺克没有回答卢瑟的问题，转而问道：“未来的我惹了你们？” “不。”卢瑟转过头看向他，神色肃穆，“远不止如此，黑昼。” 伊诺克闻言微微皱眉。 黑昼？ 明明是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但伊诺克却感觉到了一阵发自内心的排斥感、厌恶感和恶心感。 他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随即懒懒地、厌倦地闭上了眼睛：“你找错人了吧，那不是我的名字。” “……抱歉，伊诺克·诺恩。”卢瑟从善如流，改口说道，“现在不杀了你，你会化为毁灭整个文明的灾难。” 伊诺克猛地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眼眸骤然望向卢瑟。 而后者在他凌厉无比的眼神中，一字一顿说道：“所以，拜托你，若你还有残存的理性和人性的话——就乖乖去死吧。” …… “锵——！” 利器碰撞的声音回响。 蝙蝠侠后退了两步，皱眉看向眼前难缠的对手。 “嘿，怎么了？”丧钟甩了甩手中的刀刃，语气漫不经心道，“这才几分钟，你不会就累了吧？” “告诉我你的目的，丧钟。”蝙蝠侠沉声说道。 今夜，丧钟的出现可谓是怪异极了。 他挟持了一家三口作人质，点名道姓要哥谭警局把蝙蝠侠喊来。而蝙蝠侠赶到之后，他又只是随随便便找了个话题试图 和蝙蝠侠拉家常。 蝙蝠侠当然不想和他拉家常，干净利落动手了。 幸运的是，丧钟今晚并没有带别的帮手，被蝙蝠侠拖住之后，警察就顺利救出了人质。 一时间，两人打得有来有回，好不热闹。 但几招过下来，蝙蝠侠已经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你在拖延我。”蝙蝠侠说道，“谁派你来的？” “拖延？不不不，只是因为很久没有碰到一个像样的对手了，我想找个靠谱的人练练手。”丧钟吊儿郎当、毫无诚意地说道，“怎么？我这一招半式入不了你的眼了？” 话音未落，一波猛烈的攻势便再度袭来！ 蝙蝠侠心不在焉，勉强过了两招之后便拉开了距离。 “别这么敷衍啊。”丧钟步步紧逼，死死咬住蝙蝠侠的脚步，一边追击一边喷垃圾话，“你在怕什么？不会是在怕我吧？这才几个月没见啊，蝙蝠，怎么变得这么软弱了？” “老爷，医院那边出事了。”蝙蝠侠的通讯器里传来了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三分钟前，一架直升飞机劫走了伊诺克·诺恩！医院的通讯被影响，消息到现在才传出来！” 蝙蝠侠瞳孔猛然一缩，藏在面具里的眼眸骤然锐利。 果然是这样！他们的目的根本就是伊诺克，所有的一切安排都是在调虎离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伊诺克那里转移开来！ “——莱克斯·卢瑟派你来的？！”他低声吼道。 “这是个什么糟糕的问题？不要挑战我的职业道德，好吗？”丧钟一边说着垃圾话，手里的攻势却是丝毫未停，“我可不会出卖自己的雇主。不过放心，雇主可是叮嘱过我的，这次只要拖住你就行，不需要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感动吗，蝙蝠？” 蝙蝠侠几个闪身避开了冰冷的刀光，再次拉开了距离。 发现了对方避战意图的丧钟也停下了攻势，他反手将刀架在肩膀上，耸了耸肩道：“我的任务只是拖住你，本来也不想伤害谁，既然你不愿意和我练手，那我就只能去杀几个警察了——反正你会来阻止我，也算是拖住了你。” “该死！”蝙蝠侠心知不打倒丧钟怕是过不去这一关了，他立刻在通讯器里说道，“立刻联系夜翼！” “我还堵在路上呐！”迪克也已经接到了阿尔弗雷德的通讯，他打开车门，抬起头看向远方正朝着大西洋飞去的直升机，心急如焚，“我被堵在桥上，前后左右都动不了，伊诺克的电话也打不通了！” “调用蝙蝠翼！”蝙蝠侠当机立断。 “已经启用蝙蝠翼，预计二十秒后抵达理查德少爷的位置。”阿尔弗雷德说道。 “希望伊诺克只是被他的那帮手下给带走了——”迪克说道，话音还未落，他便看见，远处的直升机忽然歪斜了一下。 “轰——” 一道耀眼的白光充斥了整个漆黑的夜空，像是绽放开了一朵巨大的烟花，又像是白昼乍现，日轮升空，随后一声爆炸的巨响几乎化作实质的声波，震得大地轰然震颤。 直升机被巨大的爆炸撕扯开来，无数残骸朝着大西洋的海面义无反顾的俯冲而下，如同下了一场死亡相伴的流星雨。 迪克想要说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他浑身上下一下就麻了，毫无知觉地站在车旁，耳边是急躁无比的鸣笛声，以及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直升机爆炸了！” “空难，是空难！快点报警！” “要不要叫消防员呐！” “里面的人还能活吗？！” “呜哇——妈妈，妈妈！” 哭声、尖叫声与喧闹声像是忽然远了，迪克愣在那里，整个世界都在他面前 疯狂倒退。他的耳边是蝙蝠侠的声音：“发生了什么？” 阿尔弗雷德说道：“老爷，直升机炸了。” “……该死！夜翼，你立刻去看看——” 近身金属武器碰撞的声音打断了蝙蝠侠的声音，也将迪克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强迫自己立刻从失神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窒息感压迫着他的胸腔，他才意识到自己从爆炸的那一刻起就忘记了呼吸。 喘息声如同起伏的潮汐，而迪克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海滩上孤立无援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潮汐吞没自己。 他死了吗？ 迪克钻入车内，数秒内便已经穿上了夜翼的制服。在袖口覆盖过他手腕上月牙形小小伤疤的时刻，他感觉到了一阵冰冷的寒意。 他不会死。 当迪克再一次打开车门站在马路上时，蝙蝠翼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范围之内，正朝着他的方向近地飞行而来。 那可是黑昼啊。 他掏出钩爪，轻松命中了蝙蝠翼，近地飞行的高速飞行器立刻将他带离了地面，一个急转弯便向着爆炸的方向飞掠而去。 迪克望着坠入海中的直升机的碎片，一团又一团的烈焰在空中熊熊燃烧。 第31章 萤火 “能不能专心点？”丧钟一刀自上而下劈落, 语带调侃说道，“怎么了, 你家小鸟那边出事了？” 蝙蝠侠轻松避开了这不痛不痒的一刀, 回身一拳砸向丧钟。后者格挡了一下，随后身躯一震，神色错愕地连退了三步。 “生气了？”胳膊上传来的力道震得他隐隐作痛, 丧钟惊讶道，“真出事了？” 蝙蝠侠一言不发, 攻势却一改刚才的退避和敷衍，变得极为迅猛狠绝，几乎招招都是冲着断筋折骨而去。 丧钟与他过了两招, 一个不查, 被一拳砸在了脸上, 险些失去平衡。他接连后跳了几步，错愕道：“喂喂，到底出什么问题了，先说好啊，无论出什么事都和我没关系，冤有头债有……” 话音未落, 他就险些又被蝙蝠侠的铁拳正中鼻梁。 “嘭！” 丧钟被逼的掏了枪, 自言自语道：“见鬼……当初可没说好要对付一个真动怒了的蝙蝠侠啊！” 卢瑟这个铁混球！ 就在此刻, 他的通讯器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任务结束了, 你可以……咳，撤退了。” 是卢瑟！ 丧钟松了口气，按住耳麦说道：“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得加钱！” “可以。把通讯器给蝙蝠。”卢瑟说道。 说完, 丧钟抬起头看向蝙蝠侠道：“今晚先不陪你玩了——” “哗！” 蝙蝠镖几乎贴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 呼啸的、凛冽的风声伴随着若有似无的杀气从他耳畔掠过。 丧钟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又朝着对手连开数枪，拖住蝙蝠侠的脚步后，直接将通讯器扔过去，便毫不犹豫的转身跑路了。 蝙蝠侠看着卢瑟跑路的背影，被藏在面罩后的眼眸里透不出半点情绪。他将被扔过来的通讯器连接到了耳麦上。 “蝙蝠侠？”卢瑟的声音立刻从对面传来，“布鲁斯·韦恩？” “……”蝙蝠侠沉默不语。 即便是只能听见那边传来的呜咽的风声，卢瑟也能从冰冷潮湿的空气中感受到那可怕的、不熄的怒火。 “怎么了，你在生气吗？”卢瑟说道，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似乎刚刚剧烈运动完，嗓音也有点哑，“为什么？为了那个小疯子？” “他在哪？” “他在哪！”卢瑟冷笑着重复道，“我们并肩作战了五年，我豁出命去做你不敢做的事情，而你的第一句话是质问我，他在哪？你到底在想什么？” 停顿了一下之后，他深吸了口气，像是冷静下来了，说道：“我不知道，那个小疯子本可以杀了我的，但他放过了我，我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他被我的改造过的安全带绑在直升机里了，我引爆了直升机里藏着的炸药。不出意外，他应该是跟着直升机一起死了。” 但面对着黑昼，谁敢保证不出意外？ “我希望他就这么死了。”卢瑟说道，“我本来准备好送给他的大礼没用上，反倒是险些被他将了一军。这小疯子藏了不少底牌，如果他想，他可以轻松杀了我们所有人——我真希望黑昼就这么死了！” 蝙蝠侠按在通讯器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猛然用力，通讯器的外壳发出了不堪负重的开裂声：“他不是黑昼！” 他甚至不是那个伊诺克·诺恩！ “谁会管这个！”卢瑟说道，“趁他病要他命，你在等什么？” 蝙蝠侠闻言，手指猛地收缩，竟就这么将手中的通讯器给捏成了四处迸溅的碎片！ 蓝色的电弧在他的指尖一闪而逝，他直接转过身朝着停在不远处的蝙蝠车冲了过去！ …… 直升飞机主体部分的一 侧燃烧着，失去了平衡的机体旋转着自空中摔落。 那道火光在迪克的眼里划出了一道圆润完美的弧线，最后重重地摔落在距离海岸线不远的一处礁石构筑的岛屿之上。 “轰——！！” 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海水被火光映照，宛如沸腾。 数公里的距离在以极快的速度被不断拉近，迪克看准了时机，松开手直直跃入了海中。他在翻滚的海浪里游了两步，便直接攀上了岛屿。 不远处，火焰照亮了小岛，浓烟掩盖了一切。半个直升机的残骸歪倒在地面上，空气中尽是咸腥的海水气味和硝烟与燃烧的呛鼻气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粘腻而潮湿的空气被这高温的火焰一烧，仿佛营造出了一个生命的真空地带。 爆炸的声音早已平息，只剩下熊熊的大火在寂静燃烧着。 蝙蝠翼在空中盘旋，将这片海面迅速扫描，并将结果反馈给链接在通讯上的每一个人。 “热成像扫描结果，海面未发现幸存者。” 他没有坠入海中。他还在直升机内。 “不。”迪克听见自己说道。 伊诺克，那个仿佛稍微用一点力就能把他揉碎的小反派，那个能轻易被利刃捅伤的小疯子，那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伊诺克。 他该如何从这场灾难中活下来？ 他没有记忆，没有力量，更没有罪恶，他只是个空白的、一无所有的普通人。 他凭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审判？ 迪克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疯狂的热浪让他无法前进一步，而他也感觉自己的力量在不断流失，就像是某种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在慢慢垮塌着。 他们失败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要保护的人就这么死了。哪怕他们最初的目的，实际上是欺骗他，囚禁他。 火焰熊熊燃烧着，几乎将这一晚骤然而至的寒潮驱散殆尽。星火在漆黑的海潮上跃动，像是长夜将近之时静谧飞舞着的萤火虫。 在他恍惚之间，他忽然听见了一个若有似无、若隐若现的声音。 那个声音自哔啵燃烧着的火焰中传来，从海潮扑向礁石的浪声中传来，从凛冽潮湿如冰刀般的风中传来，像是荒野中的风笛声般。 迪克下意识的屏息聆听起来。 那似乎是断断续续、不成调的歌声。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轻轻地唱着歌。 那一瞬间，他感觉胸腔内像是爆开了某种被称之为希望的东西，酥麻的感觉传递到了每个微小的感官。他喊道：“……你在那里吗？” 他没有得到回答。迪克向着那依然在燃烧着的残骸走去，风似乎更大了，但随着距离的拉近，他却听得更加清晰了—— 那是伊诺克的声音。 说实话，他唱的五音不全，压根听不出来是个什么调子，就连歌词也只能勉强听见寥寥几句，甚至发音特别奇怪，完全不像是英语。 “……现在你再不要去做情郎……” 迪克：？ 迪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顺着嶙峋的礁石向着燃烧的残骸爬去，同时听见了歌词。 “再不要一天天谈爱情……” “再不要满脑袋风流艳事……” …… 迪克：…… 他可总算是听出来了，《费加罗的婚礼》里的曲子，还是意大利语版的！ 你没事儿吧！你从天上摔下来，还遭了两次大爆炸，一点不慌就算了，为什么还有闲心唱歌啊！ 他都快要被这个小祖宗给吓死了！！ 然而奇怪的是，迪克竟然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心安。 伊诺克没事。 不仅没事，还体力充沛能唱歌，声音平稳，毫无痛苦，估计连伤都没受。 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的迪克拨开凶猛的火焰，终于看见了自己要寻找的目标。 此时此刻，伊诺克正靠坐在已经完全变形了的直升机残骸上，面对着大海和漆黑海面上那一轮冰冷、皎洁而静谧的月亮。他微微抬起头，闭着眼睛，嘴里正断断续续地唱着歌。 他被海水浇了个透湿，海水顺着他的头发向下滴落着，白色的衬衣紧紧贴在他瘦弱的身躯上。 烈火舔舐过他的身周，却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伤害。他无力垂下的右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像是遥控器一样的机械装置，此时此刻，装置上的指示灯正闪烁着警示的黄色光芒。 说实话，无视他唱的歌的内容，这画面还挺唯美。 迪克没有再多想，而是迅速走上前去。他身上的海水能提供一定的防护作用，但也无法在此地停留，况且也没人知道直升机还会不会二次爆炸。 伊诺克听见了声音，便扭过头看向了夜翼。 他的眼中倒映着黑夜，暗海与燃烧不息的烈焰，亮如流星。 他看见夜翼，便高举手臂，很高兴地冲着夜翼挥了挥。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在明暗交替的火光中无比灿烂。 那一刻，迪克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自由的、洒脱的、无牵无挂的灵魂，哪怕他被禁锢在一个没有行动力的身体里，被困在四面环海的礁石上，他依然在开怀地笑着，就像是毫不在意生死。 他走上前，意识到自己现在蒙面义警的身份，便蹲下身，朝着伊诺克伸出了手，说道：“受伤了吗？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伊诺克看了一眼夜翼伸到他面前的手，也伸出手与他紧紧相握。 不知是否是错觉，迪克隐约感觉到，伊诺克的手指似乎在他的手腕上轻轻摸了一下，传来一阵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酥麻感。 他背起了伊诺克，一步一步离开了身后的大火。 “夜翼。”伊诺克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带我去酒吧，我想喝酒。”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极了，就像是在给自己的属下下达指令一样。 迪克：……？ 开什么玩笑呐！ 哪怕是隔了一层制服，迪克都能感觉到伊诺克的身体正在因为脱离了火海后呼啸而来的夜风而冷到发抖。虽然万幸，他确实毫发无伤，但是怎么都轮不到今晚去酒吧吧！ 不感冒都算你走运了！ “想得美。”他愤愤说道。 迪克刚经历了大起大落，心中的担忧与绝望忽然放下，对伊诺克偷偷和卢瑟跑出去的不满便冒了出来。迪克甚至觉得自己相当的恼火，也不知道这股火气究竟从何而来。 “那你要带我去哪？”伊诺克软绵绵地趴在他的背上。 “当然是先把你交给警察！”迪克义正言辞的说道。 “这样啊……”伊诺克轻声说道，他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对了，一定要这么做的话，能不能把我交给一个叫理查德·格雷森的警察呀。” 一下子听见了自己的全名从伊诺克的口中念出，迪克险些踉跄了一下，下意识说道：“什么？” “你肯定知道他吧。”伊诺克笃定地说道，“他不是最厉害、最聪明、最漂亮、身材最好的那个警察吗？你把我交给他，我肯定就跑不掉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犯啥罪了。” 说完，他就像是因为说了个长句子耗尽了力气一样，下巴有气无力地搭在迪克的肩膀上，轻飘飘地在他耳边说道：“好吗，夜翼？” 迪克只感觉一个震悚，顿时头皮发麻。 第32章 回家 “不认识。”迪克说道。 他的心脏依然在砰砰作响, 也不知道是因为伊诺克突然喊出了自己名字所带来的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伊诺克伏在他的背后，听着他轰然作响的心跳, 只是笑, 也没接着为难他。他继续问道：“听说你住在布鲁德海文呀，今天怎么到哥谭来了？” 迪克半开玩笑地说道：“哥谭今夜有这么美的月色, 不来欣赏一下岂不是可惜了？” “是呀。”伊诺克表示了高度的赞同，“真想摘下来挂天花板上。” 迪克憋了一会儿, 还是没能憋住，问道：“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慌张啊。” 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刚刚死里逃生的人。 “慌张？我为什么要慌张？”伊诺克很是不解。 迪克：……好问题，给我问住了。 “你是怎么从刚才的事故里活下来的？”迪克问道。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据他和布鲁斯对目前伊诺克状态的分析, 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那样剧烈的爆炸和坠地冲击中活下来的。 换任何一个人来，此刻都会心有余悸吧？ 令迪克没想到的是，伊诺克竟然比他还吃惊。 “是吧！超神奇的！”伊诺克惊喜地说道，“我也以为我要死了，结果没有，这都要感谢莱克斯·卢瑟。” 迪克：…… 这孩子是不是气到说反话了？ “莱克斯·卢瑟？” “是呀。”伊诺克将手里的那个护盾发生器展示给迪克看，此时发生器上面的指示灯已经红了，“他给了我一个护盾, 直升机看着要炸了, 我就试着开启了护盾, 结果真的没事。” 迪克不相信卢瑟会这么好心，要枪决别人之前还给人先穿上防弹衣。 这一想就知道，估计是伊诺克用了个什么法子坑蒙拐骗抢来的。 “不过他就不知道怎么样啦。”伊诺克懒懒地说道, “爆炸前他跳下去了, 可怜啊, 护盾给了我，他估计落水里了吧。” 迪克：…… 好惨一卢瑟。 但这厮就是活该！好淹，开香槟了！ “不过护盾没用了。”伊诺克说道，顺手就将护盾发生器给扔进了海里，“还好你来得快，不然我就要给烧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迪克才注意到，他手背上有了些许烫伤的痕迹。 显然，那个护盾的能量估计是快要耗尽了，如果他晚来一点点，或许就不止是这么点小烫伤了。 一想到这一点，迪克感觉快要平息下来的心脏又开始砰砰直跳起来。 “疼吗？”他下意识问道。 伊诺克：……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哪知道疼不疼，他都快忘记疼痛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除了灼烧感和微痒，他其实感觉不到其他被烧伤的异常。 于是伊诺克说道，“有点吧。” 语气漫不经心极了，若是按照迪克学过的心理学和测谎的原理来看，这句话大概率是在说谎。 那看来应该是很疼了。 迪克在心里暗叹了一声，但一想到这小疯子是瞒着他们跟卢瑟跑出来的，顿时又颇为恼火。 亏得这家伙只是受了点轻伤，算他运气好！ “所以，老实交代。”他压着怒气说道，“你们商量了什么阴谋诡计？” “阴谋诡计？”伊诺克疑惑道，完全不懂夜翼在说什么的样子，表情无辜极了，“没有呀。” “我不信。”迪克一边把伊诺克放进了蝙蝠翼的副驾驶位置，给他扣上安全带，随后掏出一个大功率电吹风一样的东西，一边呼啦呼啦吹他的头发和 衣服以防感冒，一边气呼呼说道，“快点老实交代，不然就把你重新扔回到海里！” 伊诺克被强风吹得眯起了眼睛，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风，笑着说道：“大哥，你别对着眼睛吹呀，而且你们为什么会在这种战斗机上放电吹风。” “这才不是电吹风，这是开了弱风模式的风力武器，功率开到最大能把泥脸都吹成沙人，把细脚伶仃的小丑给吹到天上去放羊。”迪克连忙给蝙蝠翼的逼格强行挽尊。 说到一半，他耳麦中蝙蝠侠的声音传来：“夜翼，别被他转移话题。” “啊，对！别转移话题！”迪克凶巴巴道。 “我不告诉你。”伊诺克痞痞地笑着，“你喊理查德·格雷森来，我和他说。” 迪克：…… 通讯器另一端的蝙蝠侠：…… 你真不是故意的吗？ “众所周知，我算是义警里面比较好说话的那个。”迪克冷哼一声，“再不配合，就把你交给蝙蝠侠了。” 伊诺克连忙举手投降：“好吧，你狠，我认输了，别把我交给那个黑漆漆的居委会大叔。” 迪克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他审讯过不少奇形怪状的反派，但审讯黑昼还真是第一次，而且审讯过程从未如此放松过，这情形可真是从未曾设想。 但他脸上还是保持严肃：“快交待！” “没有什么阴谋诡计，真的。”伊诺克一脸无辜，“就是和他聊了聊，天地良心，我是良民啊夜翼先生。” “聊了什么？”迪克问道。 “……”伊诺克沉默了片刻，随后十分迷惑的感叹，“这都管，你好八卦啊。” 迪克：…… 迪克被这一句话给干沉默了，一句“八卦”从天而降砸在他的脑门上，险些给他砸出脑震荡来。 “也没聊什么。”伊诺克说道，“但我感觉莱克斯脑子有点不太对劲。” “哦？”迪克说道。他有一种预感，伊诺克似乎要说出一些了不得的情报了。 “他说，”伊诺克顿了一下，他似乎是想保持严肃，但却没绷住笑了出来，边笑边说道，“他说我会在五年后毁灭世界，哈哈哈哈……” 迪克愣了一下，拿着吹风机……不，风力武器的手都顿住了。 直到伊诺克一边躲闪一边喊烫，大骂他虐待俘虏，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关闭了吹风机说道：“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了呀。”伊诺克说道，他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但目光却落在了夜翼的下半张脸上，眼眸里似乎有些许思索。 唔，夜翼这个反应……好吧，看来从五年后回来的可不止企鹅人和卢瑟呀。 “那……”迪克迅速平复自己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观察起伊诺克的表情，说道，“你怎么说？” “我？”伊诺克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我说，莱克斯，限你三天之内给我送一整箱82年的拉菲，包邮，不然大家也别等到五年后了，老子现在就毁灭世界。” 迪克：……………… 伊诺克没等他反应过来，又突然睁开眼睛，说道：“喂，夜翼，我想开蝙蝠飞机，你让我坐到主驾驶上去。” 迪克下意识就想拒绝，但伊诺克又紧跟了一句话，直接给他干沉默了。 “不给我开，我现在就毁灭世界。”伊诺克露出了一个夸张的、邪恶的笑容，瓮声瓮气地威胁道，“听见没有？” 迪克：…… 你他喵的！ 毁灭世界是菜市场上的大白菜吗！还带讨价还价的是吧！？ 然而就这么简简单单几句话，竟然真的将迪克心中对“毁灭世界”一事的紧张感和恐惧感冲散了不少。就好像……这真的就变成了伊诺克 口中的一个玩笑似得。 见迪克陷入了沉思，伊诺克又说道：“怎么？考虑好了吗？” 迪克：…… 蝙蝠侠在耳麦中说道：“可以，让他开。” 最终控制权依然在他们手上，让人碰碰操纵杆也没什么大事。 “……你没权限，开不了。”迪克打算垂死挣扎一下。 “不给权限我就毁……” “行行行，你大爷的。”迪克是真的被这个小祖宗给弄怕了，“我去给你申请权限，你不许乱碰！” “不是吧，你还要申请权限？”伊诺克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是谁？哪家的未成年宝宝是吧，开个车还要和家里的大人申请？” 迪克：……………… 迪克感觉自己快要自闭了。 …… 当蝙蝠翼重新回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走下来的夜翼已经是满脸连面罩都遮不住的生无可恋。 早已在此等候的布鲁斯·韦恩从夜翼的手里接过了伊诺克，后者见到他就眼前一亮：“布鲁斯！” “怎么样了，受伤没有？”布鲁斯的声音关切又焦急。 “我没事。”伊诺克被放进了他留在病房的轮椅里，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笑着说道：“就当是出去冒险了一把。” “到底是谁把你劫走了？”布鲁斯明知故问。 “莱克斯·卢瑟那个大傻子。”伊诺克说道，“你敢信吗？他把我掳走，还骂我是坏人，这年头怎么这么流行恶人先告状呐！” 此时正因为落水感冒而流着鼻涕的卢瑟打了一个黏糊糊的、响亮的喷嚏。 布鲁斯＆迪克：…… 一时间竟然很难分清楚，到底是哪个恶人在先告状。 “医院里其他人没有受到影响吧。”伊诺克问道。 布鲁斯怔了一下：“……没有。” 伊诺克：“那就行。” 布鲁斯接着说道：“抱歉，伊诺克，我没想到才刚离开医院就会出现这种事情。” 伊诺克十分大度地摆了摆手，说道：“那倒没什么啦，莱克斯·卢瑟那家伙直接开直升飞机来抓我，这种法外狂徒谁能挡得住。” “你和莱克斯·卢瑟有什么恩怨吗？”布鲁斯又明知故问道。 伊诺克耸了耸肩，一言不发地避开了这个问题。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之前一直关机的手机，看到了好几个布鲁斯和迪克打来的未接电话，并在一堆未接电话从中找到了一个令他惊喜的名字。 “星鸦给我打电话了。”伊诺克眼前一亮，“他醒了？” 布鲁斯和迪克猛然对视了一眼，双双看见对方的眼中有错愕之色闪过。 ——他们今晚一直在关注卢瑟和伊诺克的事情，竟然没有去关注那个一直陷入昏迷状态的星鸦的现状！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夜翼重新跳回了蝙蝠翼，语速极快地说道：“人送到了，我先走了，不用谢！”话毕便直接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布鲁斯想要阻拦伊诺克回拨电话的动作，但他一时间没能想出什么阻拦的理由，干脆便收回了手，眼中的神色有些变幻不定。 他知道卢瑟一定对伊诺克说了类似“不能相信韦恩”之类的话。 但卢瑟的敌对行为反而使得他自己不可信起来，他的话语成为了布鲁斯这边的砝码。 可星鸦不一样。 星鸦是那天暗巷中事件的目击者，他知道自己是被钢铁侠自我防卫的一击击中，险些当场毙命的！ 况且，作为当初唯二的知道伊诺克失忆真相的人，现在几乎全世界都知道伊诺克失忆了，他完全有充足的理由怀疑布鲁斯，甚至于怀疑到布鲁斯接近伊诺克的 动机！ 更何况他们编造的那些谎言根本瞒不过星鸦，如果伊诺克有心问起，暴露是迟早的事情！ 他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节骨眼醒来？明明之前医生的判断是一个月内绝对不会醒的！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伊诺克突然又中止了回拨。 手机屏幕上的“通话取消”像是给这场灾难判了缓刑。 他抬起头看向布鲁斯，说道：“布鲁斯，外面好冷。” 布鲁斯回过神来，连忙脱下了他的外套，给伊诺克披上：“我们回医院。” “不要。”伊诺克说道，“我们去小庄园吧。” 布鲁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好。”他说道。 第33章 对话 “布鲁斯, 怎么办？！”迪克焦急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我现在去星鸦的病房把他揍到失忆？或者我黑掉伊诺克的手机？” “来不及了。”布鲁斯把伊诺克放在了轿车的副驾驶上，顺手关上了车门, 在关门的瞬间他快速说道，“你去小庄园等我, 联系斯塔克, 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过来。” 现在处理星鸦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关门之前，他看见伊诺克再次拨通了星鸦的电话。 必须在伊诺克还没能完全反应过来的关键时期做出行动, 要么把他控制住, 要么就再编一个更大的谎言！ 说完，布鲁斯挂断通讯, 坐在了主驾驶的位置上, 发动了跑车。 “星鸦？” 他听见伊诺克说道。 布鲁斯感觉自己的心脏提了起来, 但他依然保持着淡定的神色, 不慌不忙地开车上路, 向着小庄园出发。 “老板！”布鲁斯隐隐约约听见手机的话筒中传来的声音，声音不大，跑车引擎的噪音遮盖了绝大部分声音, 让布鲁斯听得尤为吃力。 “星鸦, 感觉怎么样？”伊诺克说道。 “老板, 有件事我必须马上告告诉您。您失忆的事情被人泄露了, 我怀疑是布鲁斯·韦恩那家伙干的！无论如何，您都千万不要相信他！” 星鸦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布鲁斯的耳朵里，让他的眉头锁得更紧。 这位星鸦先生, 果然是伊诺克·诺恩最为忠诚的奴仆啊。 他在重伤中醒来, 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自己知道的情报告知伊诺克, 甚至没有任何缓冲，就像他知道自己再迟一点，可能就没办法把情报说出口了一样。 伊诺克安静听对面说着，布鲁斯瞟了他一眼。 在有着实时信息投射的隐形眼镜上，他看见伊诺克依然保持着静息心跳。 伊诺克完全没有任何愤怒、惊讶或是别的什么负面情绪。 “……星鸦。”伊诺克开口了，语气极为平静，“我知道了。” “老板，您可能不了解情况——您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失忆的事情暴露之后，诺恩公司里的那些恶狼会背叛您。不，他们已经背叛您了！那天在企鹅人那里，就是他们拦住了我！” “是的。”伊诺克接着说道，“我知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星鸦接着说道，“那天我昏迷之前看见了钢铁侠。但我不太确定他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我那天杀红了眼，主动攻击了他，被他反击了。老板，关于这件事情需要我深入调查吗？” “暂时不用，”伊诺克接着说道，“维持现状吧。” “那公司里那些蛀虫，需要我全部杀掉吗？” 伊诺克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先养好身体吧，这件事情不急于一时。” “那韦恩集团和冰山俱乐部那群欺骗了您的骗子们，需要我去想办法解决吗？” 伊诺克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闭着眼睛，语气中似乎有了些不明显的疲惫：“这个暂时不行，星鸦。现在事情很复杂，反正奥斯瓦尔德已经进监狱了。” “可是韦恩……” “关于他们，我有别的打算。” “……好的，我明白了，老板。” “嗯。”伊诺克睁开了眼睛，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认真开车，仿佛完全没有注意自己这边动静的布鲁斯，微笑着说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在医院好好休养吧。如果实在闲不住，就稍微帮我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情，我放权给你了。听说最近下面闹得很厉害。” “……” 星鸦那边的声音低了下来，他似乎已经平复了心情。 “嗯。”伊诺克点了点 头，随后便是一连串的“嗯”，似乎是对面的星鸦正在给他汇报工作。 片刻后，伊诺克挂断了电话。 “如何？”布鲁斯微笑着看向他。 两人对视了一秒，车内的氛围仿佛凝固了。 伊诺克收回了目光，懒洋洋说道：“就那样。星鸦醒了，总算有个人能帮我稍微处理一下公司那些无聊的破事了。” “看样子你们有了一些分歧？”布鲁斯说道。 “都是些小误会。”伊诺克毫不在意，他关闭了手机屏幕，伸了个懒腰，“生活如此美好，可不要为了些小误会而让自己变得暴躁啊。” 星鸦刚醒，就恨不得把他知道的所有信息都一股脑告诉伊诺克。他说得极快，信息量也极大，但伊诺克也就抱着个姑且听听的态度，并没有打算多问些什么。 在他挂断了电话的那一刻，布鲁斯就放松了下来。 ——星鸦与伊诺克的谈话没有涉及到最核心的诡计和秘密。 星鸦被伊诺克派去管理现在的诺恩公司，这可是个巨大的烂摊子，只要能把星鸦保持在一个繁忙的状态，他就不会有闲情来管伊诺克的私人生活。 基于此前提，事态就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伊诺克突然开口说道：“布鲁斯，你知道吗？今天卢瑟和我说，你们都在骗我。” 布鲁斯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惊讶道：“他这么说？” 他挺惊讶伊诺克竟然会主动与他谈起此事。 其实这反而是件好事。 “是呀。”伊诺克说道，“我立刻怒斥了他一番，开什么玩笑，别以为我失忆了就是个傻子，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骗我。” 布鲁斯：…… 他该庆幸自己不是那个“阿猫阿狗”吗？ “我听说你是从那个坠落的直升机里被救出来的……”布鲁斯说道，他皱着眉，担忧地说道，“听起来就很危险。” “有安全措施，没事。”伊诺克无所谓地说道，“就是蹦个极而已。” 布鲁斯闻言，猛地踩下了刹车。 伊诺克每系安全带，差点一头撞在车上，他疑惑道：“怎么了？” “我有这个疑问很久了。”布鲁斯的手按在方向盘上，转过身看着伊诺克，他的语气里有极为明显的愤怒，“你为什么总是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和安危？你知道今晚有多危险吗？”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为了黑昼的安危而焦虑到坐立难安的。 但他始终无法接受一个他想要保护的人，就这么轻易地险些死在他的面前。 是他对伊诺克的监视还不够全面吗？是因为他这几天放松了监控吗？ 如果今晚情况彻底失控……后果根本不堪设想！ “危险？”伊诺克疑惑道。 “你差点死了！”布鲁斯语气加重了。 “……我明白了。”伊诺克沉默了片刻后，了然道，“和大部分人一样，你把死亡当作了一种失败。或许你能坦然面对死亡，但你依然认为那是一种失败。” 布鲁斯微微怔了一下。 “对我来说，这只是一种体验而已啊。”伊诺克轻轻耸肩，语气轻松，“就像是体验一次飞行，尝试一次跳水，品尝一杯新酒一样。你会尽力避免失败，可我却欢迎每一种新奇的体验。”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布鲁斯说道。 “你死过？”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布鲁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意识到伊诺克的生死观与常人完全不同，于是他说道：“你不怕吗？” 对死亡的恐惧应当是刻在人类本能中的。 伊诺克盯着他那双 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深邃的幽蓝的眼眸。 怕？ 半晌后，伊诺克收回目光，平静说道：“换别的人来可能会很害怕吧。” 布鲁斯望向他深不见底、透不出半点光亮的黑色眼眸：“这与别人无关，伊诺克，我们在讨论的主体是你自己。” “这有什么好讨论的。”伊诺克笑着说道，“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被幽闭在一个地方，所以今晚能出去逛一圈，我还挺开心的呐。” “这就是你跟他走的理由？”布鲁斯说道。 伊诺克挑眉：“哎呀，布鲁斯，别生气嘛。” “你甚至没考虑过他可能是来害你的？” “唔，那倒也不是……”伊诺克漫不经心道，“考虑了，但也没考虑太多。”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直接一拳用力砸在了方向盘上。一声巨响吓得伊诺克虎躯一震。 那一拳里包含的后怕和愤怒，就连伊诺克这样没心没肺的人都能感受出来。 “哥谭很危险。”布鲁斯说道，“很危险，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得多，伊诺克，你不该轻易相信别人的。” 伊诺克沉默了片刻，忽然眼里有了笑意。 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布鲁斯才听见他说道：“那我该相信谁呢？” 布鲁斯愣了一下。 伊诺克望着他，眼神清澈见底。 是啊。 他该相信谁呢？ 相信布鲁斯·韦恩吗？相信托尼·斯塔克吗？相信理查德·格雷森吗？ “信任这个东西本来就是相对的嘛。”伊诺克说道，“一般人难道不是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吗？我也只是一般人。” “你愿意相信卢瑟？”布鲁斯说道。 “布鲁斯，说实话，我闷坏了。”伊诺克实话实说道，“我本来不想相信卢瑟的，但——” “但？” “但他送了我一瓶好酒欸！”伊诺克说道，眼睛亮晶晶的，“布鲁斯，咱俩也一起过了这么久了，你是懂我的。” 布鲁斯：…… 不，我不懂！我不信你是会被一瓶酒就给勾引走了的人！！ 但是听见了伊诺克那句“咱俩也一起过了这么久”，他深吸了口气，知道该是自己表演的时候了。 于是，顷刻间，他的神色复杂极了，担忧、不忍、悲惜甚至是心疼。 “你想要什么可以和我说。”他说道，“我什么都会给你。我知道你不怕危险，这些危险对你来说或许只是徒增刺激，但……” 他顿了一下，轻声道：“我怕。” 怕你真的会出事。 ……出事之后黑化毁灭世界什么的就更怕了！ 伊诺克沉默了片刻后，说道：“那以后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布鲁斯：“嗯。” “我不想被关在医院里，也没有问题？”伊诺克说道。 布鲁斯：“当然，不然我们现在是在去哪？” “你立字据？” “好。” 伊诺克终于笑了。 “好啦，开玩笑的。不用立字据，我相信你。”他说道，语气依然是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 但布鲁斯注视着他眼睛的时候，却没有看见任何眼神上的躲闪，仿佛他这次是认真的。 “对了。”伊诺克说道，“我今天在海边的时候，看到一个被海浪拍上岸的贝壳。” 他伸出手，手心里是一个小小的贝壳。贝壳上有着规则的浅灰色条纹，配合灰白色的底色，看起来竟然还挺漂亮。 “这个颜色是不是很好看？”伊诺克说道，“今晚你来看我的时候，配的就是浅灰色条 纹的领带呢。我看到它就想起了你，所以我就捡起来了。” 布鲁斯看着他手中的贝壳，顿了一下。 有时候他真的挺佩服伊诺克的。 ——你刚从发生过爆炸的直升机里面爬出来，脑子里想的不是如何逃生，而是身边的贝壳好不好看？ 真是个奇怪的、违背常理、超脱人类延续与求生本能的的人啊。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覆盖着黑昼的阴影的话，甚至会显得太过于浪漫。 仿佛对这个人来说，人世间被他人所一切规定的价值和功利都只是不值一提的笑话。生命的重量甚至比不过他随手捡起的一个小小的贝壳，哪怕是他自己的生命。 他注定不会被人理解，但这与他无关。 因为他毫不在乎。 “好看吗？”伊诺克又问了一遍。 “……好看。”布鲁斯说道。 “没你好看。”伊诺克说道，那语气理所当然极了。 布鲁斯蓦然抬眼，撞上了一双微笑着的眼睛。他下意识抓住了伊诺克想要缩回去的手，拇指按住了他手心的那枚浅灰色条纹贝壳。 “送给我？”他说道。 “不要。”伊诺克说道，“我可得好好留着，万一以后我们分开了……” 布鲁斯的手稍微用了一些力，伊诺克轻轻嘶了一声，笑着闭上嘴不说话了。 然而布鲁斯却意识到有些不对，他将伊诺克的手翻了过来，看见了他手背上正在愈合的烧伤。 “抱歉。”他低声说道，“弄疼你了？” “不疼。痒。”伊诺克说道，“你再用点力，给我止止痒。” 布鲁斯失笑：“……别跟我闹。” 伊诺克不说话，只是笑。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小混蛋。 布鲁斯无奈摇头，看了一眼伊诺克略有些苍白的脸，又低下头去看他手背上正在慢慢愈合的烧伤，叹了口气：“……别再让我担心，好吗？” “……”伊诺克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目光越过了布鲁斯，望向他身后的车窗。 他眼里忽然有笑意闪过。 布鲁斯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回头，一眼就看见了某个正站在窗外的人影。 布鲁斯：…… “别开门。”伊诺克说道，那语气唯恐天下不乱，“交警来贴乱停乱放罚单的，快点踩油门跑路！” 话音未落，车外的人便伸手敲了敲车窗：“咚咚咚！！” 那声音里饱含着暴躁。 车窗被摇下，露出了一张黑得像锅底似的脸。 竟然是迪克。 他的目光紧紧盯住布鲁斯握住伊诺克的那只手。 第34章 庄园 迪克将自己的车扔在了马路旁的侧方位停车位上, 执意要加入布鲁斯和伊诺克。 于是，亲密的二人行变成了尴尬的三人行。 “副驾驶不够宽敞，伊诺克和我一起坐在后面吧。”迪克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去抱伊诺克。 “伊诺克刚受了伤, 你就这么折腾他？”布鲁斯说道。 “他到底是因为谁没尽到责任才受伤的？”迪克毫不留情地针锋相对。 “你到底是想要伊诺克舒服点，还是想和我呛声？”布鲁斯说道。 来自老父亲的压迫感和嘴炮功力让迪克干瞪眼，一时没想出来怎么回嘴。 伊诺克只能轻咳一声，说道：“理查德, 先上车吧, 外面好冷。” 迪克闻言便很听话地上车了, 没再去管伊诺克坐在哪。 上车前，他还很嘚瑟地瞪了布鲁斯一眼。 那眼神写着：看, 伊诺克在关心我冷不冷！他关心你了吗？他没有。 布鲁斯：…… 我的傻大儿，虽然你的敬业让我倍感欣慰，但你确定没有在演技里面夹带私货吗？！ 一路上，迪克都在试图和伊诺克没话找话地聊天。 但或许是因为今晚真的消耗了很多体力, 伊诺克的回答总是有一句每一句的, 最后干脆是完全不回应了。 两人仔细一看，才发现伊诺克睡着了。 他安静地躺在副驾驶座位里面，睡颜安详, 呼吸平稳，睡得可香了。 可想而知, 今晚的生死危机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他毫无紧张感不说，甚至还能睡得着觉。 真是心大啊。 迪克伸手翻开伊诺克的手背。 那里的烫伤已经完全痊愈了，此刻只有一片光洁白皙的皮肤。因为过于消瘦, 他的手背上青筋毕现, 像是一根根凸起的琴弦。 “……看给孩子瘦的。”迪克感叹道。 布鲁斯无声地长长叹了口气。 就在迪克准备放手的时刻, 伊诺克的手突然动了一下，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迪克感觉到他冰冷的指尖从自己的手腕处轻轻划了过去，引起一阵令他头皮发麻的、熟悉的战栗感。 伊诺克睁开了眼睛，幽黑的眼眸里像是有星星一样，带着惊讶的神色看向了迪克。 迪克甚至在他脸上看出了开心的神色来。 那样的神色，迪克只在多年以前破解了一个极难谜题的布鲁斯的脸上见到过。 “怎么了？”迪克问道。 “……没什么。”伊诺克说道，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突然问起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夜翼……以前是罗宾吧？” 车内的空气像是突然静止了一瞬。 “是的吧。”迪克说道，作为一个布鲁德海文的人民群众，他理应知道这些事情，“怎么了？” “那他以前就是跟着蝙蝠侠混的了。”伊诺克若有所思。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只是，呃，合作。”迪克说道，“怎么突然关心起夜翼来了？” “今天他救了我。”伊诺克说道。 “啊，这确实要感谢夜翼。”迪克自恋地说道。 伊诺克感叹道：“他身材真好。” 迪克：“……我身材也好呀，绝对不比他差。” “你又不穿紧身衣，我可看不出来呀。”伊诺克说道，“布鲁斯身材也好，唉，你们这些人都是怎么锻炼出来的。” 迪克：……？ 不是，你怎么知道布鲁斯身材好的，他和我不是一样不穿紧身衣嘛！ 迪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登时大怒，狠狠瞪了一眼布鲁斯。 老大不小了，能不能克制一点！ 布鲁斯：…… 不是，为什么卖我卖得这么快啊！ 他严重怀疑伊诺克是故意的！ 迪克怒瞪布鲁斯，感觉自己头顶上的青青绿草都要三米高了。 “就没有那种不需要用到下半身，也能锻炼到全身肌群的运动吗？”伊诺克叹了口气，“我可不想只练上半身，头重脚轻的，看起来会很奇怪吧。” 布鲁斯和迪克闻言都沉默了。他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伊诺克无力垂在那里的双腿，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能避免伤到伊诺克。 毕竟……再怎么洒脱，这到底还会是一个痛点吧。 “有吗？”伊诺克又问了一句。 迪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装死。布鲁斯说道：“……伊诺克，或许你可以试着从别的方面充实自己。” “所以是没有？” 布鲁斯：“……不太有。” 很委婉了，但其实就是没有，除非疯狂打药。而伊诺克这个情况，估计打药都没用。 “哈哈，所以不是我懒，是练不了。”伊诺克说道，他伸了个懒腰，又换了个姿势，“总算找到这双腿的优点了。” 布鲁斯：…… 迪克：…… 所以你压根就不想练是吗！亏他们还小心翼翼措辞，就怕伤到他呢！ 伊诺克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又消耗掉了他小憩攒起来的体力，没过多久呼吸又平稳了下来，显然是又睡着了。 “……看起来像个孩子一样。”迪克低声咕哝了一句。 不得不说，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有些罪恶感。 欺骗这样一个看起来像未成年的、白纸一样没有记忆的孩子，真的是什么正义之举吗？ 可矛盾的是，如果他们不这么做，伊诺克就可能会被其他图谋不轨的人所杀。 这样的危险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为了避免吵醒伊诺克，两人便不再说话，一直持续到他们抵达为伊诺克准备的小庄园。 小庄园距离韦恩庄园并不远，位于哥谭市郊，被一片茂密的树林三面环绕着，第四面则是一潭清澈的池水，正中坐落着两百多年前建造的古色古香的欧式小别墅。 从隐蔽性上来说，确实要比周围开阔的韦恩庄园要好上一些。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显得这座久未有人居住的小庄园有点阴森荒凉，像个鬼宅。 迪克吐槽道：“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么一处不动产，这都多久没人住过了，阴森森的。” 布鲁斯说道：“有几十年吧，是我祖上购置的房产。” 迪克：“咱们这对话真像恐怖片开头的背景介绍……这里不会刚好死过人吧？” 布鲁斯沉默了。 迪克：“……不会真的死过人吧？” 布鲁斯慢条斯理地说道：“韦恩庄园也死过人，老房子很多都这样。” 迪克打了个冷颤：“好了你别说了，再说我今晚就回布鲁德海文睡了。” 他一边把伊诺克背了起来，一边问道：“这里已经打扫整理好了？” “嗯。”布鲁斯应道。 两人把伊诺克给放进了主卧的床上，帮他盖上了被子。庄园早就已经提前打开了暖气，整个房间都温暖到能让人融化。 他们踏着柔软的地毯离开了主卧，回到了走廊里。走廊的木地板在他们的皮鞋下发出轻微的响声，像是在诉说着这间小别墅的古老。 “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接到韦恩庄园？”迪克问道。 布鲁斯说道：“他不会愿意的。他甚至不愿意我帮他找个管家，给出的理由是怕不小心把人杀 了吃官司。” 最重要的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太复杂了，他不必要给自己添麻烦，也不想给阿福带去危险。更何况这里距离韦恩庄园也不远。 迪克：……真是清纯不做作的理由。 “你说……”迪克沉默了片刻后，还是问道，“他会不会已经怀疑我们了？” “嗯。”布鲁斯说道。 迪克呛了一下，没想到布鲁斯就这么承认了：“那你还这样不慌不忙？” 布鲁斯没说话。 说实话，他几乎从来没有和像伊诺克这样的人深入打过交道，也不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伊诺克在接触过卢瑟和星鸦之后，肯定会对自己产生怀疑。但他却又没有丝毫表现出来。 有时候布鲁斯甚至觉得，他对于自己编造的谎言并不排斥，甚至乐在其中。 总不能仅仅只是觉得好玩吧？ 可联想到伊诺克在车上给他展示的那个小小的贝壳，布鲁斯又不确定起来。 说到底，他也根本不了解黑昼在彻底疯掉之前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根本不了解伊诺克·诺恩。 可如果伊诺克真的是这样一个洒脱的、随性的、从不在乎是否合乎情理、也不在乎自己生死的人，又为何会化作灾难？ 太矛盾了。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矛盾。 ……但，或许那些疑点，会是打开一个全新未来的钥匙。 “他说。”布鲁斯说道，“他会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 “哪怕他知道那是谎言？” “哪怕他知道那是谎言。” …… 伊诺克早上是被一阵鸟叫声吵醒的。 他眯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打量了一下四周。 “……小庄园？”他很快搞清楚了现状，床边已经摆好了轮椅，他熟练地把自己放了进去，打开窗帘，看见窗外枝条上站着的一只趾高气昂、花花绿绿的鹦鹉。 “早上好。”他对野生鹦鹉说道。 鹦鹉歪着脑袋瞅了他一眼，发出了一声难听的叫声，飞走了。 “至于骂那么难听吗……唉，人见人怕，鸟见鸟骂。”伊诺克摸了摸自己的脸，颇为神伤。 他好不容易这么有礼貌，竟然就只得到了这样的冷待。 伤心。 他感觉肚子有点饿了，便走出房间觅食，并成功在厨房的冰箱里找到了麦片和鲜牛奶。 于是，当迪克打着哈欠进入厨房的那刻，看见的就是满脸睡意的伊诺克在往自己的早餐杯里面倒牛奶的场面。 他头发乱糟糟的，睡眼惺忪，衣服扣子都扣歪了。 迪克：…… 这小反派太有生活气息，反而让人感觉很魔幻。 如果不能理解此刻迪克的心情，请自行想象小丑手持奶瓶喂宝宝，达克赛德搬小板凳坐在盆边搓衣服，谜语人因为考了学校第一名而趾高气昂求表扬，卢瑟因为在大都会超速而缴纳罚款的画面。 ——而且天知道他是怎么够到放在橱柜上面的早餐杯的！你的超能力就用来干这个了是吧！ 迪克看见，伊诺克倒着倒着睡着了，牛奶都快要漫出来了。 “伊诺克！”他连忙喊道。 “嗯？啊！有刺客？！”伊诺克手一抖，冰冷的牛奶溅了几滴在他脸上，冻得他一个震悚，直接清醒了，“啊，理查德，早哇。” “醒得这么早？”迪克抽了一张卫生纸，帮伊诺克擦了擦脸上的奶。 他感觉伊诺克脸上的皮肤比那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牛奶还要冰冷上几分。 “你也起得很早呀。”伊诺克说道，“几点上 班呀？” 迪克：“……今天周六。” 而且咱们能不能别提上班这个事儿了，可怜可怜社畜吧！ 伊诺克：“那你还起这么早呀？” 他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猫头鹰钟，这才早上六点半呢。 “别提了。”迪克没好气地说道，“布鲁斯那家伙，没有阿福叫他起床，就睡得跟死猪一样雷打不动。为了不饿死，我只能早点爬起来给你们准备点早餐，没想到你比我起得还早。” “你会做饭？”伊诺克十分惊喜，“看起来不像啊！” 迪克自豪地抬了抬下巴：“让你看看我的手艺。” 说完，他便从冰箱里掏出了好几种不同的麦片，混在了一个早餐杯里面，咕噜噜地往里头倒了一大杯牛奶。 “当当当当——”迪克做出了一个闪亮登场的手势，“七彩麦片，请赐教！” 伊诺克大为赞叹：“高级中透着质朴，低调中蕴藏着奢华，最复杂的原材料却只要最简单的牛奶进行冲泡，却凝结着生活的智慧，香浓馥郁，香飘十里。这一届厨神大奖赛不颁奖给你，我是不认可的。” 迪克心花怒放，大呼知音。 “美好的一天就该从麦片开始！”一对麦片达人狠狠握手，惺惺相惜。 “我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我们以前会在一起了。”伊诺克十分感动，“世间难得一知己啊。” 迪克：…… 所以咱们相处了这么多天你都没找到我的优点是吗？合着我最吸引你的点是喜欢吃麦片！？ 第35章 日常 所以, 当布鲁斯睡眼惺忪、胃袋空空地来到厨房时, 他只看见了两个正在研究什么麦片配什么牌子的牛奶好吃的年轻人。 布鲁斯：“早啊。” 两人敷衍：“早。” 随后又开始大侃特侃，完全无视了布鲁斯。 布鲁斯：…… 你俩关系可真好。 遭人无视的布鲁斯肚子饿的声音都快响成了防空警报，然而无人在意。他只能自己尝试着觅食，很快就从柜子里掏出了一袋意大利面。 之前让阿尔弗雷德多准备一些食材, 结果他就放了一堆速食食材在这里。 只能说, 不愧是阿尔弗雷德！太懂他们仨了！ “我煮个意大利面，有谁知道酱在哪吗？”布鲁斯问道。 “不知道。”迪克说道。 “在这。”伊诺克不知从哪掏出了一瓶酱, 扔给布鲁斯。 布鲁斯接回来一看，好家伙，巧克力酱。 意大利面拌巧克力酱？ 意大利人震怒！ “……这可是巧克力酱, 亏你还是半个意大利人！”布鲁斯震惊了。 伊诺克也震惊：“我是半个意大利人？” 迪克也震惊：“什么, 意大利面竟然要拌巧克力酱？不是应该要拌42号混凝土吗？” 三个人面面相觑，大为震撼。 …… 最终布鲁斯还是选择了巧克力酱，不是因为叛逆，纯粹是因为懒得继续找番茄酱。 他一边把锅子放在那咕噜噜煮着, 一边坐在伊诺克的另一边, 加入了迪克和伊诺克的讨论。 “哇, ”伊诺克一边刷着手机一边说道, “莱克斯集团认领了昨天摔下去的直升机，还顺便拉踩了一下喜欢捡飞机的超人。” “是他的作风。”布鲁斯说道。 “怎么拉踩的？”迪克好奇道。 “大概就是嘲讽昨晚超人肯定是沉迷商场打折, 连直升机都救不起来。”伊诺克随便扫了几眼。 “……对啊, 为什么啊？”迪克十分不解，“真沉迷购物去了？” 布鲁斯：“可能是伊诺克没喊救命。” “对呀, 喊救命超人肯定能听见。”迪克又去问伊诺克：“你那会儿为什么不喊？” “啊？还能这样的吗？”伊诺克摸了摸鼻子, “那我下次喊, 要是超人不来, 我就去法院告他见死不救。” 迪克和布鲁斯闻言，顿时感觉有点对不住超人，颇有种让好人被枪指着的意思。 为了不让这个不良风气传递下去，两人连忙试图转移话题。 “你们两个今天起得真早。”布鲁斯没话找话地说道。 “别提了。”伊诺克叹了口气，“我房间外面有一只嘴巴特别毒的鹦鹉，一大早就在窗子外面大声骂我，根本睡不着。” “鹦鹉？”布鲁斯和迪克双双傻眼。 这儿居然有野生的鹦鹉？ 虽然小庄园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人住过，但这生态也太好了点吧！ “它会说话吗？”迪克兴致勃勃问道。 “不知道会不会说人话。”伊诺克说道，“不然等会儿我们去试试看教它？如果它还在的话。” “好呀！”迪克大感兴趣。 布鲁斯却兴致缺缺的样子。 “我今天上午和人约了去打高尔夫球。”他说道。 “上流。”伊诺克锐评。 “上流。”迪克对伊诺克的锐评表示了高度的赞同。 人家韦恩总裁大人打高尔夫球，他们呆在家里逗鸟，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布鲁斯谦虚道：“哪里 哪里，营业罢了。” 话音未落，便被伊诺克打断了。 “布鲁斯，你的面要炸啦！” 布鲁斯猛回头，一眼看见正在煮意大利面的锅正在狂野地跳着舞，盖子被水蒸气冲到了半空，像个ufo似的乱飞，看起来岌岌可危！ 三人目瞪口呆：飞、飞天意面！？ 迪克反应极快，他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盖子给掀开，锅子扔到一旁，啪地一声关掉火！ 其动作之迅猛，堪称动如雷霆，一招一式干净利落，酣畅淋漓，极具观赏性！ 布鲁斯也反应极快，在迪克冲出去的瞬间，他一把抱起了吃瓜看戏的伊诺克，毫不犹豫地从厨房里跑了出去，甚至没忘记贴心地把厨房的门给关上。 大门一关，门内门外，生死自负！ “呼……没事了。”门内，对布鲁斯的跑路行为毫不知情的迪克控制住了局势，他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得意洋洋地回过头说道，“咱就是说，布鲁斯你要是实在不行就不要碰……厨具……” 后半句被迪克给吞了回去。 因为他赫然看见，刚才坐着伊诺克和布鲁斯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了两个空空的椅子。 他甚至还把门关上了。 他真的，我哭死。 迪克：……………… 迪克大怒！ 他当即从柜子里掏出了两根法棍充当凶器，一个侧踢踹开了房门，怒吼：“布鲁斯——！” 此时此刻已经溜到了小客厅里的布鲁斯把伊诺克放在看起来就很昂贵的真皮沙发里，全程动作平稳得不可思议，伊诺克手里的牛奶杯甚至都没能漏出来半滴。 随后他一个侧身闪过了迪克劈过来的法棍，后退两步格挡住了迪克的攻势！ 迪克：“看招！双法棍奥义之双龙出洞！” 然后伊诺克就看着两人如同小学鸡打架，拳脚法棍挥得毫无章法，迪克像个发疯的龙卷风似得一顿乱劈，气势惊人；布鲁斯则是在相当有限的空间里发挥了百分百闪避的神技，动作幅度相当小却相当有效，看起来竟然很有几分优雅！ 最离谱的是，他俩一阵乱打，每个动作都精准避开了家具和装饰品——装饰品包括坐在沙发上吃瓜的伊诺克。 两人从客厅一顿猛殴打到了阳台，然后砰的一声，都不见了。 估计是摔到下面的草堆里去了。 伊诺克面色平静地抿了一口牛奶。 啊，又是阳光明媚、父慈子孝的一天。 …… 后来也不知道父子俩达成了什么停战协议，总之，他们若无其事地回来了。 只有迪克头顶上的一撮干草和布鲁斯衣角上沾着的一小片树叶忠实记录着他俩的残酷一战。至于那两根可怜的法棍，估计是要便宜那只鹦鹉和它的同伙们了。 他俩看着安静坐在客厅沙发里面的伊诺克，正准备说些什么，伊诺克却先开口了。 伊诺克：“意大利面要凉了。” 布鲁斯和迪克：“……” 合着你就只关心意大利面是吧！ “刚好晨练完，确实有点饿了。”布鲁斯说道，“你们要不要来点？” “好啊，好歹我也在这份意大利面的烹饪中起到了一点作用呢。”迪克动作潇洒而又不失优雅地拍了拍头顶上的草屑。 随后几人将布鲁斯的大作，巧克力酱拌粗干面给端了上来。 “话说回来，这玩意儿真的能叫意大利面？”三人齐齐傻眼。 先不说那个面早就已经糊成了一坨看不出形状的面粉，光挤在上面的一坨巧克力酱就显得十分的异端。 伊诺克：“说实话，这个巧克力与面糊混合的颜 色和这个黏糊糊软乎乎的质地，有点像……” 迪克：“sh……” “巧克力面糊。”布鲁斯果断打断了迪克的禁咒吟唱，适应性良好地给它取了个新名字。 他用银质的、雕刻精美的叉子拌了拌，动作优雅地尝了一口，细嚼慢咽。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品尝法餐。 “怎么样？”伊诺克和迪克十分期待。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放下了叉子，看了一眼时间：“好了我吃饱了，得去赴约打高尔夫了。迪克，我们家向来有着节约食物的传统美德，不要浪费早餐。吃完记得带伊诺克出去逛逛。” 说完，他就站起身，拿起放在衣架上的西装，动作迅速而不失优雅地穿上，然后溜了。 溜得速度比谁都快，伊诺克怀疑他去参加百米赛跑绝对能拿个奖牌。 溜之前还不忘顺走了一根新的法棍。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迪克：……你不是说你吃饱了吗！ 伊诺克看了一眼被布鲁斯遗弃在桌上的巧克力面糊，又看了看迪克仿佛想要杀人的黑成锅底的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事实证明，煮糊了的面条和巧克力拌在一起，那滋味确实可以用销魂来形容。迪克好不容易突破了心理障碍，吃了几口之后，脸色已经和巧克力没有什么区别了。 伊诺克看着怜惜，便伸手摸了摸迪克的脑袋：“慢点吃。” 迪克：……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在幸灾乐祸！ 当然，伊诺克还没有那么没良心，他也掏出了一个叉子，挖了一大坨谜之巧克力面糊送进了嘴里。 迪克期待地看着伊诺克，后者嚼了两下吞下肚，惊异道：“竟然还行。” 迪克：…… 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味蕾啊，你这个假美意混血！ 有了伊诺克的帮助，吃下这坨布鲁斯的大作显然就没有那么艰难了。两人很快解决了问题，接下来便开始盘算着要怎么度过这个愉快的周末。 于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只吵醒伊诺克的罪魁祸首，那只蓝色的不知品种的鹦鹉。 此时此刻，鹦鹉正趾高气扬地站在伊诺克窗外的树枝上，轻蔑地看着窗内瞪着它的两个青年。 “我们来教它说话吧。”迪克跃跃欲试。 “教什么？”伊诺克说道。 这是个好问题。 “鹦鹉都是臭猪猪！”两人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伊诺克灵感来了，大声说道。 迪克：…… 不是，你一上来就教人家自己骂自己吗！甚至大开地图炮，直接骂了世界上所有的鹦鹉啊！ “它吵我睡觉。”伊诺克双手抱胸，神色冷酷地说道，“谁吵我睡觉，谁就是猪。” 没骂得更难听，都是看在以后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份上！ 伊诺克：鹦鹉，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教了几遍之后，鹦鹉学会了，于是它一张嘴，就对着伊诺克大吼了几句： “臭猪猪！臭猪猪！臭猪猪！” 伊诺克：…… 很好。 这世界上可没有生物敢这么对我说话。鹦鹉，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迪克：“……噗嗤。” 伊诺克难以置信看着迪克：“你在笑！” 迪克立刻举手投降：“我错了！与你无关，真的，我只是觉得它的发音很搞笑……” “你明明在笑我，你都没停过！” 迪克：“哈哈哈哈哈哈哈！” 伊诺克：…… 伊诺克气急败坏：“换你教它！” 迪克顿时警觉 ，生怕这只鹦鹉搞出什么操作，报应到他头上。他问道：“我教什么呢？” 伊诺克想了想，说道：“教它什么叫礼貌！像是什么……欢迎光临，欢迎回家？一般你们回家会说些什么话？” 迪克：“哦，这样啊，那我知道了。” 伊诺克做了个请的手势。 迪克：“ironn sucks！” 伊诺克：？？ 你们回家就说这个啊？ 第36章 夜店 “怎么把房子选在这么个鬼地方……” 托尼跟着导航, 精准找到了小庄园的位置。 布鲁斯那个家伙昨天大晚上的给他发消息，让他尽快到哥谭来，说是黑昼出了些意料之外的问题。 然而那会儿托尼正在和他正义的小伙伴们一起对抗不知道从哪来的一只机械怪物, 打了一晚上才把那玩意儿给弄报废。 好不容易下班了, 准备去哥谭看看情况, 飞到半路，布鲁斯又发消息说没事了，可以不用来了。 托尼：…… 行，你搁这狼来了是吧？ 托尼回拨的键都快要按下去了，还是忍辱负重地遏制住了自己拨回去骂人的冲动。 毕竟他现在太累了，所以他决定先找个地方睡一觉。 啊，自从给黑昼那小子上了保险，他的睡眠质量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继续启程, 很快就找到了小庄园的所在。 “不错。”见到了欧式小别墅真容的托尼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还是有点品味的。” 就是看起来有点太古老，像鬼宅。 托尼刚降落到小庄园门前的小花园里，就听见三楼阳台上传来一声响亮无比的口号声： “ironn sucks！！” 莫名其妙被劈头盖脸被骂了一顿的钢铁侠：……………… 托尼：？？？ 什么鬼？ 他十分纳闷, 倒也不恼怒，就是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开什么玩笑,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逊毙了, 就他不行，这大概是他唯一不行的事了！ 就是这么自信！自信的人才不会被一些一听就是诽谤的谣言中伤！ 不信谣，不传谣！ 于是他循声找到了罪魁祸首。 一个青年坐在床边, 手肘撑在窗框上托着腮, 神色慵懒闲适地看着另一个青年。后者坐在窗框上, 双腿直接悬空，阳光照射在他英俊的、满是笑容的脸上。 “你们家声控门的口令就是这个？” “嗯……其实不是。” “那你干嘛要突然骂我叔叔？” 托尼十分欣慰，伊诺克这孩子竟然学会心疼他家叔叔了，真是吾家有儿。 “我也不知道，它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了，哈哈，没准平行世界里还真是这样呢。” “啧，你们这怎么还富人相轻呢？而且人家还是个超英，和布鲁斯也没有撞人设好不好，布鲁斯只是个柔弱总裁啊。” 迪克一听顿时被哽了一下：“呃……确实。” 托尼听着都快要笑出声了。 “真要算撞的话，应该是蝙蝠侠。”伊诺克接着说道，他思考了一会儿，越想越气，突然斩钉截铁怒道：“蝙蝠侠才是真的逊毙了！” 伊诺克：记仇！ 正在监听两个小家伙动静的柔弱总裁布鲁斯：…… 咱俩的恩怨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至于记到现在吗！ 迪克顿时就乐了：“哈哈哈哈，有一说一，确实！” 藏在窗户下面的托尼也乐了。 “不然我们来比一比。”伊诺克突发奇想，“你教它ironn sucks，我教它batn sucks，看看它先学会谁的！” 但既然要比赛，肯定得要两条赛道才行。于是一时之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蝙蝠侠和钢铁侠骂得狗血淋头。 “batn sucks！” “ironn sucks！” 藏在窗户下面的钢铁侠本人：…… 正在打高 尔夫球的蝙蝠侠本人：…… 很难不怀疑你俩是故意的！ 然而他们俩又不由自主地起了点奇怪的胜负心，想知道鹦鹉到底会先学会哪一句话。托尼甚至直接穿着战衣坐在了小花园的长椅里，不知从哪掏出了一袋蓝莓干，愉快地做起了吃瓜群众。 鹦鹉看了看迪克，又看了看伊诺克，终于在四人的翘首以盼下，大声喊出了它的选择： “batn sucks！” “哦！！！”迪克和伊诺克一起欢呼了起来，连带着坐在楼下长椅上的托尼都乐坏了。 他连忙把刚才录下来的画面打包发给了某个正在打高尔夫的哥谭首富，还附带了一张自己比着剪刀手的照片。 旁边配字：“哥谭原生态鹦鹉锐评蝙蝠侠现场直播！字字珠叽！” 被接连暴击的布鲁斯：………… 这肯定是因为蝙蝠侠是辅音字母开头，比元音字母开头的钢铁侠发音要简单！ 托尼可算是发出了从昨晚到今天的第一声爆笑，他愉快地飞了起来，顺手丢给鹦鹉几枚蓝莓干。 鹦鹉张嘴接住，吞了下去，开心地叫道：“batn sucks！batn sucks！” 托尼哈哈大笑：“哈哈，再叫大声点！” “叔叔，早！”伊诺克笑着打招呼。 托尼直接从窗户里飞进了屋子，收起了战衣，顺手就将蓝莓干的包装袋塞给了伊诺克：“来点甜的。” “你怎么来了？”迪克一边伸手从包装袋里拿蓝莓干，一边问道。 “这个嘛。”托尼说道，“因为我上周答应伊诺克，他出院之后，我带他去酒吧玩。” 伊诺克和迪克同时眼前一亮。 “现在我来遵守诺言了。”托尼显然是很开心，“有这么好的侄子，可不能让他失望啊。” …… 于是当天晚上，几人就组队，愉快地去了夜店。 迪克和托尼就不说了，这种小场面手到擒来。中途打完高尔夫后强行加入的布鲁斯也不用说了，几人凑在一起堪称夜店王子蹦迪达人三人组，带着一个伊诺克做挂件，勾肩搭背进了夜店。 ——就仿佛上午的恶性竞争事件没有发生似得。 迪克偷偷拉过布鲁斯：“喂，就这么让他去啊？会不会有问题？” “没问题。”托尼听见了两人的窃窃私语，强行插了进来，“小瘸子乖得很，让人蹦个迪怎么了。” 布鲁斯＆迪克：…… 不愧是你。有事好侄儿，无事小瘸子。 而且人家本来就是坐轮椅的，你倒是说说他能怎么蹦迪啊？ “没事，他现在这么乖，咱们也没必要天天盯着。”托尼说道，“反正都失忆了，还有咱们三个在这互相兜底，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太大的岔子。” “话是这么说，但……”迪克还是有些疑虑。 “不能掉以轻心。”布鲁斯说道，他顺手从吧台上拿了一杯绿色的鸡尾酒，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还是得盯紧他。” “别提了，前几天我每天担心黑昼的事情，结果差点被别的超级反派给干碎。”托尼抱怨道，“比起一个暂时无害的黑昼，还不如多去关注一下那些活跃中的恶棍们。现在可不是五年后，那帮恶棍还没被黑昼的无差别攻击给弄死呢。” 迪克＆布鲁斯：…… 这么一说，确实。 当年黑昼爆发之后，什么小丑、稻草人、谜语人之类的反派，都早已不再是超英们需要头疼的目标。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们改邪归正站到了超英这边，共同对抗黑昼，而是因为—— 他们被黑昼给直接秒了。 是的，没准黑昼根本就不认识他们，然而天灾之下人人平等，每一个叫嚣的反派都是黑昼一个眼神的事情。 你敢挑衅？行，说杀就杀，一招秒了，有什么好说的？ 这无意间让他们对现存的反派的警惕心降低了一些，因为和黑昼比起来，这些恶棍们就像是大老板身边附带的喽啰。 可仔细一想，这帮人目前的危害可比一个失忆的伊诺克要大多了！ “你们昨天对付的那个机器人可能是卢瑟派过去的。”布鲁斯说道。 托尼差点一口酒喷出来：“卢瑟？！为什么？他不是专门和超人作对吗，关我们复联什么事啊？！” 串场了啊喂！ 布鲁斯耸了耸肩，不慌不忙道：“当然是避免你插手进他的好事。他昨晚差点就成功杀了伊诺克。” 托尼一愣，迅速回忆了昨晚的新闻：“……昨天那个直升机？” “对。”布鲁斯说道，“看来你还是有在关注哥谭新闻的。” “……你们两个怎么就让他这么轻易地被卢瑟给劫走啊？”托尼眉毛一竖，不爽地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演什么超级英雄片呢，反正超级英雄的女朋友一定要被反派劫走是吧？” 布鲁斯＆迪克：…… 女朋友？谁的女朋友？不说清楚别走！ “……伊诺克自己愿意和人家走的。”迪克说道，“他俩里应外合，这我们怎么防？” “……不知死活的小疯子。”托尼皱眉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迪克挑眉说道：“你不是挺希望他死的吗？” 竟然会因为这事儿不开心？ 托尼愣了一下。 “好吧，别把我说得杀气那么重好吗？”托尼很快恢复了状态，他语气略带调侃，“我好歹是个超级英雄，要不要去听听外面那群我的狂热崇拜者们是怎么说的？” 布鲁斯语气平稳：“所以我们还是得盯紧点。” 话音一出，三个坐在吧台边讲悄悄话的人才想起来去找伊诺克在哪。 “说好的盯紧他，结果才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找不到人的迪克恼火道。 他环顾了好几圈，总算在一个幽暗的角落里找到了伊诺克。 ——和他身边的起码四五个俊男靓女。 伊诺克懒洋洋地坐在沙发里，他身侧的俊男美女们各自举着酒杯，都想要往他的嘴里送。而他则颇为享受地坐在人群中间，来者不拒，手上甚至还自己抓着一瓶威士忌，直接怼着瓶口往嘴里灌。 “吨吨吨……” 一瓶直接见底，伊诺克将瓶口朝下，一滴酒没有漏出来。 “哦！！！”旁边的俊男靓女们立刻欢呼了起来。 他顺手接过旁边一位帅哥递过来的鸡尾酒，纤细苍白的手指从人家的指缝轻轻擦了过去，另一只手将酒杯上的橙子片给取了下来，顺手喂给了另一侧的一位金发美女。 金发美女直接叼过了橙子，神色暧昧地嚼了嚼，甚至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边清甜的汁水。随后她凑到伊诺克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者哈哈大笑起来，直接将手里蓝色的鸡尾酒一饮而尽。 不同的酒水混着喝，甚至都是烈酒，他的脸上却毫无醉态。 来不及吞咽下的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流过他的喉结与锁骨，消失在了他早已解开第一颗衬衫纽扣的胸膛里，将他白色的衬衣染上了一抹奇幻的蓝色。 他似乎是说了些什么，在欢呼声中，立刻就有人开始在他的面前搭建起了高脚杯的高塔，香槟一瓶接着一瓶被打开，就像是不要钱的水一样肆意流淌，所有人都陷入了享乐与美酒的狂欢之中！ 围观的三人组甚至看见，伊诺克身边一个 身材超棒的帅哥还牵起了他的手，直接就要去舔他手腕上流下来的酒水，而伊诺克本人就像是毫不在意一般，甚至面带微笑，还在和身边的另一个靓女耳语着什么。 迪克：“……” 布鲁斯：“……” 托尼：“……” 是三个浪子全都目瞪口呆的水平。 迪克看不下去了，他立刻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伊诺克身边。 伊诺克在他靠近时，懒懒地抬眼看他。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夜店内碰撞了一瞬。 迪克感觉自己呼吸也停滞了一瞬。 此时此刻，伊诺克略有些苍白却无比精致美丽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慵懒笑意，美酒如清水般流淌，而他眼神清澈，如同一个超然俯瞰凡间奢靡狂欢的年轻神祇。 他像个艺术品。美丽，脆弱，颓靡而又黑暗。人间的欲望从他身侧如流水般淌过，又被他如美酒般随手取来痛饮。 他真漂亮。迪克想着。 相比起做个乖孩子，坐在轮椅上呆在房间里，足不出户，随时随地被监视，他果然更适合像这样随性而放浪地活着。 ……但这不代表现在迪克就能忍了他的出格行径！ “嘿！”他一边出声一边大步走了过去。 俊男靓女们看到又有一个惊天动地级别的大帅哥走过来，顿时眼放光芒，甚至已经有人上前去想要勾搭他。 然而迪克满眼都是坐在沙发里面的那个青年，完全无视了其他人。 他走到伊诺克面前，把他手中的酒杯给抢了过来，咬牙道：“你是想要年纪轻轻酒精肝？” 伊诺克大笑：“那还早，现在我只有一个酒精胃。”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旁边的人手里又接过了高脚杯，轻轻和迪克手中那只从他这抢走的杯子碰了一下，抬起下巴优雅笑道：“干杯。” 周围的人立刻开始起哄了。 “嘿，哥们，这可是伊诺克第一次主动敬酒呢！还不赶紧干了！” “运气可真不错啊，果然长得好身材好就是不一样！” “一口闷！一口闷！一口闷！” 迪克感觉自己心梗都要犯了。 “不如咱们来玩个游戏？”伊诺克说道，“嘿，杰克，你能去拿几个骰子来吗？大家赌两手大小怎么样？输家喝酒！” 一边说着，他一边抓住了旁边一位年轻的金发美人偷偷朝他腹部摸过去的手，他低下头看着那只涂抹着鲜红指甲油的手，笑着说道：“你有一双很美丽的手，女士。” “它不如你的十分之一美丽。”金发美人微笑着，另一只手直接就要摸上伊诺克的脸。 伊诺克听了这句夸奖后只是笑，甚至说道：“我远不如您，女士。您让我想起了我床头曾经放着的那一束鲜艳的玫瑰。” 迪克当场血压就起来了。 ……不是，你知道我是你男友——至少也算是个前男友，你还就和别人这么调情？ 还有没有伦理道德啦！！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迪克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花的了，和你伊诺克一比，他果然还是缺了个几年的修为！ 你甚至还有脸说人家女孩子像你床头的玫瑰花！那玫瑰花是我送的，是我送的！！ 合着那花红了别人，绿了我自己是吧！ 迪克差点吐血。 “我是玫瑰，那你就是小王子。”金发美人笑着说道，“可不要之给我一个冷冰冰的玻璃罩子哦。” 迪克受不了了。 他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为了保持思维的稳定和清醒，他平日里并不常喝酒，而伊诺克递过来的酒水显然度数高到吓人，迪克甚至以为自己在生吞 酒精。 辛辣的灼热感从口腔一直烧到了胃里，最后便在他的胸口燃起了一把熊熊大火，让他在这寒冷的夜晚里也浑身都暖了起来。 这阵子暖意瞬间就上头了，某种大冬天在温室里因为缺氧而导致的昏昏沉沉的感觉开始控制住了他的大脑。 迪克甩了甩脑袋，看着像喝水一样喝酒的伊诺克，突然有了个主意。 他走回到了布鲁斯身边，说道：“布鲁斯，得想个办法让那些人别围在伊诺克身边。” 托尼不满道：“嘿，让人放松一下嘛。”他十分欣慰，“这小子颇有我年轻时的几分气质呢。” “你和我们不一样。”迪克说道，“我们俩是伊诺克的男朋友，看着他和别人亲密无动于衷是不是太奇怪了？” 托尼差点又没绷住笑出声来。 你们俩是伊诺克的男朋友……什么地狱笑话啊！ 布鲁斯闻言，慢条斯理抿了一口鸡尾酒：“还好吧。” 迪克：“？哪里好了？！” 崩人设了啊喂！ “反正我习惯了啊。”布鲁斯理所当然道。 毕竟他在设定上来说，是那个天天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家儿子亲热的怨种老爸嘛。 迪克：…… 托尼：…… 第一次见有人把天天戴绿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迪克：“不行，做点什么啊，布鲁斯！你为什么只是看着！” 布鲁斯透过荧光绿的酒水，看了一眼伊诺克的方向。后者此刻都快要躺倒在别人的腿上了，布鲁斯毫不怀疑，现在把他扔进酒桶里，他也会面带微笑地死在里面。 不是淹死的，而是醉死的。 醉生梦死。 这是多么会享乐的一个人？他显然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样的氛围，并沉浸于其中。 一个足够会娱乐自己的人，并且有着足够的物质条件能够满足享乐欲望的人，除非他本身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不然又为何会黑化到毁灭世界呢？ 这根本不合常理。他身上的疑点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布鲁斯收回目光，轻轻一笑，对着看热闹的调酒师勾了勾手指。 …… 没过多久，酒吧的老板就哈腰点头地跑了出来，随后一个箭步跳到了酒吧的舞台上面，大声说道：“嘿，朋友们，看这边！” 在吸引了每一个沉迷于酒精与舞池的人的注意力之后，他说道：“伙计们，你们今晚有福了！今晚所有的酒水消费，全部算在我们哥谭唯一的王子账上——” 话音还未落，无数人就已经站了起来，拼命地鼓掌和欢呼。 “让我们一起感谢——” “布鲁斯·韦恩！” 欢呼的声音已经快要把酒吧的屋顶给掀翻了。无数人蜂拥上前，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敬布鲁斯·韦恩！” “敬哥谭的王子！” “敬哥谭！” 酒吧老板又添了把火：“这首歌献给今晚为我们带来惊喜与美酒的韦恩先生本人！大家，舞起来吧！” 伊诺克也懒洋洋地抬起了眼睛，围在他身边的俊男靓女们在气氛的带动下也纷纷欢呼了起来，站起身向着舞台的方向跑了过去。 “去吧。”伊诺克对身边的金发美人柔声说道，“让我看看你的舞姿。” 金发美人对着他粲然一笑，迈着大长腿离开了。 伊诺克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随后便望向了再次向他走来的迪克。 “不去跳舞吗？”伊诺克用下巴指了指舞池。 他倒并不因为布鲁斯抢走了他的风头而感到恼怒，相反，他甚至觉得兴致盎然。即便他 自己根本不能跳舞。 “不。”迪克赌气一般地从手中抓出了一把骰子，“来赌大小，喝酒！” …… 金发美人离开了伊诺克之后，并没有去到舞池。她转了个弯，去到了洗手间，拨通了手机。 “喂？大人，是我。我在酒吧看到您昨晚的目标了，可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 “对，是伊诺克·诺恩。” “……” “别的什么人？有。布鲁斯·韦恩，还有他的养子也在。” “……” “是，我明白了。我会随时汇报给您他的动态的。” 金发美人挂断了电话，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理了理柔软蓬松的长发，透过镜子的反射，望向了身后的狂欢舞会。 “……伊诺克·诺恩。”她无声地自语道，“真是个漂亮的家伙啊，可惜了……” …… 伊诺克随手一扔，扔出了一个非常难看的点数，两个二，一个三。 “唉，手黑。”伊诺克一边说着，一边手指轻轻一弹，直接打开了一瓶香槟。他压根不注意隐藏自己的超能力，手指甚至都没能碰到瓶塞，就这么当着迪克的面用起了超能力，“我准备好啦！” 迪克：……我看你倒是输得挺开心的！ 迪克也随手一丢，结果扔出了三个一点。 迪克：…… 伊诺克愣了一下，接着，他那握着已经开瓶的香槟的手就随着他的笑声而抖动了起来，险些又流了他一身。 “上帝想要你多喝几杯呐，理查德！”他笑着一把抓住了迪克的手，把他拉倒在了沙发里，直接把香槟的瓶口怼在了他的嘴边，吨吨吨给他灌了一大口。 迪克被那只堪称纤细无力的手一拉，竟然毫无抵抗力地倒在了沙发里。他被伊诺克按着灌了一口酒，不知为何竟然无法挣扎。 那并非是因为力量上的压制。 但从力量上来说，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被一个堪称柔弱无力的残疾人给压倒的。可当酒水顺着喉管向下柔和流淌的时候，他只觉得浑身都酥麻了，只想就这么躺在柔软的沙发里，和伊诺克这个小疯子一起醉生梦死。 这就是酗酒带来的梦幻之力量吗！ 迪克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抓住了香槟的瓶口，又猛地灌了自己两口。 伊诺克笑着把香槟给拿了回来，给自己也灌了两口。迪克看着他被酒水浸湿的下巴，恍惚间反应过来，他们是不是间接接吻了？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里的无意间的、蜻蜓点水的吻。 ……话说回来，这小疯子到现在都没意识到他们当时亲亲了吗！ 一想到这一点，迪克就有点恼火，他一把抢过了香槟，给自己吨吨吨了好几口，恶声恶气地说道：“你不许喝了，这些都是我的了！” 伊诺克哪忍得了这个，伸手便要抢回来。两人一拉一扯，伊诺克不敌，直接连人带酒瓶直接撞到了迪克的怀里，额头直接撞在了后者的下巴上，给迪克撞得疼到斯哈了一声。 两人直接躺倒在沙发上，仿佛叠叠乐现场。 迪克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正准备爬起来，忽然看见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倒着的红枣。 迪克：……？什么东西？ 酒喝多了还能产生幻觉不成？ 结果他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诧异而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也才几个月没见，你竟然已经堕落到如此饥不择食的地步了。” 果然不愧是将要继承哥谭炮王之位的人，也果然不愧是名字为口口的人！ 竟然连黑昼也下得去口！你性癖也太奇怪了吧！ 迪克一个激灵，恢复了清醒，连忙抱着已经舒服到在他的胸膛上打盹的伊诺克坐直了身体，回过头一眼看见了那颗红枣的主人。 ——红头罩。 此时此刻，此人正在以鄙视的、看变态的眼神打量着他。 第37章 绷弦 迪克在看到来者之后, 反应很快地抱着伊诺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但他的动作太快太急，伊诺克没来得及调整酒瓶的朝向，淡黄色的香槟直接喷满了他下半张脸。 伊诺克一边用袖子擦酒, 一边道：“其实，我的下巴不如我的嘴喜欢酒, 你不用喂它的。” 迪克此时哪还能去管伊诺克不合时宜的玩笑, 他回过头看向红头罩, 皱眉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甚至是穿着红头罩的制服来的！ 后者的目光却一直牢牢锁定在伊诺克的身上。 此时此刻, 迪克正背对着他, 而伊诺克则是软在迪克的怀里，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双幽黑的、带着慵懒笑意的眼睛正直勾勾望着他。 “晚上好。”伊诺克做出了一个无声的口型，他的手顺着迪克的背向上摸索过去, 轻轻落在了他的后颈上。 那样纤细的手指与雪白的指尖, 却仿佛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破开脆弱的、毫无防备的皮肤。 那一瞬间，红头罩只感觉自己全身都绷紧了。他不确定这究竟只是一个无意间的举动，还是一次威胁。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红头罩冷冰冰地说道。迪克在伊诺克的手里, 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别乱来。”迪克说道。 “你们认识？”伊诺克好奇地问道。 “谁认识他！”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并互瞪一眼，表示了对彼此默契的不满。 “……你是谁？”伊诺克幽黑的眼睛望进了红头罩藏在罩子后面的眼眸, 似乎带了些好奇。 红头罩顿了一下，猛然间记起来黑昼失忆了, 自然也就不会记得自己曾经险些就杀了他。 怪异的感觉再一次笼罩了他的心头, 正如他上一次在医院中见到伊诺克时那样。 他记忆中那个穷凶极恶、所到之处生灵涂炭的恶魔, 就这样以近乎荒诞的方式变成了一张白纸。 这家伙的失忆, 还多亏了红头罩自己和布鲁斯的“完美配合”呢。 迪克却紧张坏了, 他生怕红头罩一开口就是什么多余的台词，让他和布鲁斯精心营造了这么久的骗局当场裂开。 幸好，因为戴着红头罩的关系，杰森并不打算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只是伸手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目光锐利地盯着伊诺克。 法尔科内对付了黑昼两次都失败了。 甚至在昨夜，莱克斯·卢瑟也失败了。 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黑昼的危险吗？哪怕他失忆了，危险程度也丝毫不减！而布鲁斯却依然留着他，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杰森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布鲁斯可能会动手对付黑昼的迹象。 本来杰森只是想着，他暂时不去管黑昼的事情，让这帮反派自己内斗个结果出来再说，结果你法尔科内和卢瑟两个人加起来，竟然都干不过一个失忆的小疯子。 可想而知，伊诺克·诺恩的能力已经觉醒到何等可怕地步了！ 于是，在他接到消息说伊诺克出现在了附近的酒吧时，他第一时间就停下了手头帮派的事情，制服都来不及脱下，便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 然而此时此刻，摆在他面前的情况却让他进退两难。 他死死盯着伊诺克轻轻放在迪克脖子上的那只手，浑身都绷紧了。 这个小疯子必然是在用这种方式威胁他！他看出了自己和迪克很熟，也看出了自己对他有敌意，于是他就用这种方式来胁迫自己！ ……不是，他真是哔了狗了，格雷森那家伙竟然还能被这种家伙的皮囊给欺骗！你是见到一个长得好看的就要泡是吗，能不能有点追求啊！ 而且布鲁斯在干什么啊， 他是一直都没有告诉格雷森那家伙五年后的真相吗？ 杰森越想越觉得火大！ 亏他之前还觉得伊诺克这个小疯子失忆了之后看起来还挺无害的，果然对待超级反派就是不能心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迪克也感觉到了不对，便说道：“伊诺克，别摸了，痒。” 杰森：愚蠢的格雷森，人家想要你命呢，你还搁这和人撒娇！ 伊诺克懒洋洋地哼哼唧唧了一会儿，紧接着就在杰森懵逼的目光中，把手给放了下去。 杰森：…… 杰森：？ 这么听话？这剧情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杰森刚才构建出来的认知框架随着伊诺克放下的手而彻底崩塌，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后开始如同运算宇宙大爆炸一样开始超负荷运作起来。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伊诺克怎么就把手放下来了，难道是他自己理解错了？其实伊诺克不是在威胁他，只是在和迪克亲密接触而已？ 他还在这红枣问号脸，两人又开始旁若无人地互动了，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犯困了。”伊诺克眯着眼睛说道，“让我躺会儿，你去跳舞吧。” 迪克大为不满：“我走了，你好继续酗酒是吧！想都别想，你这嘴馋的小酒鬼，我在这还能帮你消耗掉一点……嗝。”他打了个酒嗝，又强调了一遍，“我不走！” 杰森吐血：……不，你快点走！ 千杯不醉的伊诺克听他这么说，也不多劝，就乐道：“哈哈哈哈哈没问题啊，接着喝，我让人再上几瓶，反正布鲁斯买单嘛！” 杰森又是一口老血：给黑昼喝酒买单？布鲁斯你在干神魔！ 迪克也跟着乐，但仔细一想，现在还不完全是乐的时候，便回过头对懵逼的红头罩说道：“我们现在需要一些空间，你看……？布鲁斯在那边，你要不要去和他叙叙旧？” 杰森：…………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亮。 杰森□□沉默了。 不是吧，不是吧，你们两个不会是玩真的吧？ 不！！这不是真的！！这个世界怎么了！？ 杰森内心的小人在一瞬间化作了颜艺版卢走天。 “杰森？” 就在他大为震撼的时刻，终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红头罩看向走过来的布鲁斯，突然反应过来这家伙叫了他的原名。 杰森：…… 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变得不太真实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布鲁斯问道。 “……你叫我什么？”杰森还是感觉有点不敢置信，他不信布鲁斯竟然会当着黑昼的面直接喊出他的名字来。 “杰森啊。”布鲁斯就像是完全没听懂杰森的言外之意，“难道你要我喊你红头罩吗？” 他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无奈的神色来：“你知道我不是很支持你把他当作偶像的，义警这种工作毕竟太危险了。” 杰森懵了：“啊？” 布鲁斯接着说道：“而且，上次你和迪克都因为这件事情吵过几次了。” 迪克看了一眼布鲁斯，又看了一眼杰森，立刻就意会了，连忙接过话茬：“就是！都说好了追星行为不要带到家里来，你这简直魔怔了。” 杰森稍微反应过来了一些。 合着布鲁斯和迪克在试图把他和红头罩做一个切割？ 见杰森没有说话，迪克又补充道：“而且你明明知道我最喜欢的义警是夜翼，明明夜翼才是最酷的，甩红头罩好几条街。” 杰森：？？？ 你放屁！ 布鲁斯又说道：“而且红头罩之前对 伊诺克有过不友好行为，你还是别吓到伊诺克了。” “不友好行为？”迪克说道。 布鲁斯看了一眼伊诺克，见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才若无其事地说道：“法尔科内雇佣过一些人来刺杀伊诺克，他也是其中一个。” 迪克一怔，最后不敢置信地瞪向了杰森：“你……红头罩刺杀过伊诺克？” “有什么问题吗？”杰森挑衅般说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格雷森！” “你怎么能……” 迪克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布鲁斯打断了施法。 “好了，别在伊诺克面前吵，有什么问题我们回家再说吧。”他语气平稳地说道，“杰森，你也别总是和伊诺克闹脾气。” 他的神色那叫一个忧伤和无奈，就像是一个操心自家叛逆儿子的老父亲。 听懂了布鲁斯言外之意的杰森整个人都麻了：“我……你们……” 全程吃瓜看戏、在角落里当隐形人的托尼乐坏了，赶紧打开了摄像头，开始记录蝙蝠家族の混乱史。 打起来！打起来！这瓜真好吃！ 伊诺克好奇道：“杰森？” “哦，抱歉，忘记你不记得了。”布鲁斯十分歉意地说道，“他也是我的养子，迪克的弟弟。” 迪克补充道：“是个红头罩的脑残粉。你说，是得有多喜欢那个审美有问题的家伙，才会花大价钱一比一复刻了一份spy的装备？” 杰森大怒：“你审美才有问题！” “好吧。”迪克耸了耸肩，不予置评，“但我至少不会穿着s服跑到夜店里面来。” 伊诺克笑了起来，说道：“有什么不好的？这衣服不是挺帅气的嘛，我就喜欢杰森这样有个性的人！” 他此言一出，就像是给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定下了基调，迪克和布鲁斯都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被黑昼说喜欢的杰森：…… 他已经彻底被眼前的情况给弄懵了，直到他被迪克拉着坐在了旁边，并且从伊诺克手里接过了酒杯，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是，我明明是来找麻烦的，怎么突然就变成加入了你们的夜店狂欢啦？ 杰森还是觉得不行，他端着酒杯猛地站了起来，说道：“不，我不接受。” 布鲁斯和迪克望向他。 “为什么你们能在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还能对他是这个态度？你们是选择性遗忘了吗？”杰森难以置信地说道。 布鲁斯和迪克都沉默了。 他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至少在伊诺克面前无法回答。 就在布鲁斯准备开口扯开话题的时候，伊诺克却开口了。 “抱歉，杰森。”他说道，语气称得上是轻柔，“我以前是做了错事，破坏了你的家庭，这些我都知道。但，相信我，我会好好重新做人的。” 杰森僵住了。 他更加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们……告诉他了？” 布鲁斯和迪克一听伊诺克开口说的话，就知道大事不妙。 这俩人跨频聊天竟然对上电波了！ 但他们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伊诺克开口道：“我自己有脑子，可以推理出来啊。” 杰森一愣：“推理？” 人还能推理出未来发生的事情？什么大预言家？ 伊诺克说道：“我不该在和理查德谈恋爱的时候出轨布鲁斯。我有罪，我有在忏悔了，真的。” 杰森：………………………… 杰森：？ 杰森停止了思考。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他默默望向也陷入了沉默、完全没有要反驳的意思的布鲁斯和 迪克。 杰森：……你们为什么只是看着？ 杰森此刻的表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一定要描述的话，大概就是懵逼中带着点好奇，好奇中带着点嘲笑，嘲笑中带着点释然，释然中带着点懵逼。 那一刻，夜店里的彩灯颜色一转，梦幻的荧光绿洒满了全场。 第38章 冲突 杰森觉得自己大概是又穿越了。 从一个即将要被黑昼摧毁的岌岌可危的世界, 穿越到了一个诡异的家族伦理电影的片场。 《父亲、兄弟与狐狸精》。 豆瓣评分：25 在这个电影里，黑昼不再是黑昼，而是一个狐狸精。勾引了自己的哥哥, 还勾引了自己的老爸，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毁得七零八落。 如果按照爱情片的套路, 那黑昼确实依然是全世界最大的那个反派。 好像变了, 又好像没变。 想到这里, 杰森甚至有点释然了。 既然连群体穿越到过去重生这种事情都可能发生, 那么穿越到一个奇葩世界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而且在这个世界里, 布鲁斯和格雷森这两个家伙还是一对把绿帽当皮球踢来踢去的惊天大傻哔。 乐。 于是他突然笑了一声。 杰森：“哈哈。” 布鲁斯＆迪克：…… 你别笑了！有点吓人！ 躲在一边假装透明人的托尼都快要笑到厥过去，也亏这家夜店音乐开得够大，没有人听见他地震般的笑声，不然怕是小丑都要被惊动, 连夜从阿卡姆越狱出来和托尼拜把子。 当事人伊诺克却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令人窒息的氛围, 愉快地邀请杰森过来喝酒，还很贴心地往他的酒杯里放了半片橙子。 杰森像是喝药一样，满脸便秘的表情，一饮而尽。 杰森内心感慨：啊, 美酒。举杯消愁愁更愁呐！ “我明白了。”他说道，神色微妙地看着布鲁斯和迪克两个，那目光里有着微妙的嘲笑和同情, “我们回去再聊这个吧。” 布鲁斯＆迪克：…… 不，你不明白！ 虽然好像达成了目标,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 虽然小小的危机就这么轻松解除了, 但杰森的到来显然也同时带来了很多新的问题。 布鲁斯和迪克交换了一个眼神, 后者便对着伊诺克说道：“伊诺克, 也不早了, 咱们回去吧。” 伊诺克点了点头：“先等一下。” 他招收喊来了一个酒保，随后便在身旁三人的目光下，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个牌子的香槟酒不错，你给我打包一箱送到我家里，地址在这……” “停！”迪克打断了伊诺克的禁咒吟唱，“这个地址是你家，不是什么酒精肝专科医院！” 布鲁斯也投来了一个不赞同的目光。 说实话，明明布鲁斯是个很好欺负……呃不对，很好相处的人，伊诺克被他用不赞同的目光一盯的时候，却不由自主产生了那么一丢丢的心虚。 但也不多，就一点。 “好吧。”伊诺克说道，“那……” 他话音还未落，就被一声极为突兀的枪声打断了。 “嘭！！” 他身边的三人脸色一变，原本略带醉意的迪克立刻就清醒了，速度极快、极为敏捷地站起了身，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布鲁斯更是一个侧步就跨到了伊诺克的面前，把他挡在了身后。 杰森也从沙发里站起了身，手朝着腰后的武器摸了过去。 只有伊诺克动都没动一下，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仿佛天塌下来都不能拦着他当低头族一样。 枪声响起之后，酒吧陷入了好一阵子寂静，只剩下了热烈的音乐在轰隆作响。两秒之后，所有人反应过来，开始尖叫着逃窜。 一阵混乱过后，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群戴着各式各样面具、穿着西装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人吼道：“清 场了！无关人士都快滚！” “黑面具。”迪克看着空旷的舞池里越来越多的戴着面具的人，很快喊出了来者的身份。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伊诺克，发现后者正在摆弄手机。 定睛一看，屏幕上赫然是谷歌的搜索界面。伊诺克正在搜索“黑面具是谁”这个词条。 迪克：…… ……临考前复□□比不复习好。 一阵不慌不忙的脚步声响起，黑面具戴着他那张愤怒表情的面具走上前来，手上握着枪，目光望向了红头罩。 “很好，红头罩。你应该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对吧？”他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和狂气，“该说你足够有胆量吗？一个人闯进我的地盘，还敢停留这么久，故意等着我来堵你？” 杰森知道黑面具是来找他麻烦的，但没想到黑面具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不得不承认，黑昼的消息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他很快平定了心情，走到了最前面，冷声说道，“不必牵扯到别人。” “我可是给了时间让他们逃的。”黑面具漫不经心地说道，“现在还留在这里的……估计都是不想走的人吧。” 他的目光落在了伊诺克的身上，大笑着说道：“哈哈，还有不能走的人！这可真是奇了，你们谁见过残废来逛夜店的？” 周围一群戴着面具人的纷纷大笑起来。 迪克当场就要发作，上前一步：“你——” 布鲁斯拉住了他。 迪克回过头，布鲁斯朝他轻轻摇头。 同时，伊诺克总算从他的手机屏幕里抬起了头，他不知道是操作了个什么软件，被放在一旁的轮椅开始慢悠悠地朝他这边自动跑了过来。 一群人的目光都被那个造型独特简约、充满设计感的轮椅给吸引了，仿佛一群史前人在看机器人一样，瞧着那个轮椅以一个慢悠悠的、不合时宜的速度跑到了伊诺克的面前。 “你就是黑面具啊？”伊诺克一边把自己放进了轮椅里，一边说道。 他像是突然醒了酒，语气冰冷，声音清脆，没有半点醉态。 黑面具这才看清楚了他的脸。 他愣了一下：“你是……伊诺克·诺恩？” “你认识我？”伊诺克饶有兴致地问道。 “有意思。”黑面具只是愣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常态，恶声恶气道：“真稀奇啊，法尔科内竟然还没能把你弄死，老东西果然是不行了。” 他怎么会不认识伊诺克·诺恩？ 诺恩家族与特洛维卡家族结合之后的孩子，他的势力在西海岸算得上是权势滔天，若是在平日里遇见伊诺克，他黑面具没准会真的客客气气的。 但谁都知道伊诺克·诺恩失忆了。 现在的他不过是一条被拔光了牙齿的恶狗罢了！ “……”伊诺克眯了眯眼睛，微笑着说道，“黑面具，这样吧……你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原谅你。” 黑面具一听，顿时大笑了起来。 他身后的马仔们也哄堂大笑。 这个小疯子在开什么玩笑啊！他真的搞清楚现在的情况了吗？ 他黑面具有备而来，带了一大堆人手，原本只是为了围堵一个总是给他添堵的红头罩，没想到竟然还能在现场抓到一个伊诺克·诺恩，原本就是个意外之喜。 “我看你是搞不清情况啊。”黑面具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咱们俩无冤无仇，我今天是来对付你旁边那个家伙的，你最好现在就滚开。” 伊诺克看了一眼气压极低的红头罩，说道：“那可不行啊。” 红头罩愣了一下。 他这话一出，就连迪克和布鲁斯都有点诧异。 黑面具冷声道：“诺恩少爷这是想多管闲事？” 伊诺克：“不能叫闲事，他未来没准是我的小舅子呢。” 杰森：…………？ 不是，谁要当你小舅子啊！ 妈的，这事儿都怪迪克，迪克你能不能管好你自己的口口！ 于是杰森恶狠狠瞪了一眼迪克。 迪克：……？我不是我没有，而且关我什么事啊！ 迪克反应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伊诺克对杰森的称呼是“小舅子”，而不是“儿子”。这是不是意味着，在他心目中，自己的分量比布鲁斯要重一些？ 迪克顿时得意洋洋、挑衅地看了一眼布鲁斯。 布鲁斯：……差不多得了！ 黑面具只当伊诺克是在鬼扯挑衅他，冷声道：“我完全可以抓了你，让法尔科内给出一大笔钱来买你的狗命。你知道罗马人有多想要你这颗人头吗，或许我还能开出更高一点的价格。无论如何，优势在我，你竟然还想和我谈条件？” 伊诺克听到黑面具的第一句话，便像是懒得再继续听了似得，从地上捡起了一瓶香槟，在手里摇晃起来。 “真的吗？”他说道，“那你要开多少钱？让布鲁斯给你。” 一直在假装自己不存在、却突然被cue的布鲁斯：…… “布鲁斯·韦恩……”黑面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还真巧啊，我今天倒是不太想对付你，给你五秒钟，自己滚出去。” “我看你是太自信，都忘记我揍过你多少次了！”杰森哪听得了这种挑衅，直接上前一步拔出了枪，然而与此同时，所有马仔的枪口都对准了他们四人。 “嘿！嘿！放松，放松——”迪克连忙说道。 布鲁斯看了一眼坐在吧台后面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托尼·斯塔克。这家伙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和动静，甚至开启了纳米战衣的光学迷彩模式，竟然让黑面具没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儿都快要出大事了，这货还在吃瓜呢！？ 作为回应，光学迷彩效果下的托尼给了布鲁斯一个无辜的眼神：没事，别怕打扰到我，你们继续。 布鲁斯：…… 有一个公开身份的超级英雄在这里，他倒不是很担心会出太大的问题，至少黑面具的人不至于闹出什么大的乱子来。 但他依然吃不准托尼的态度。 从托尼觉醒五年之后的记忆开始，他对待伊诺克的态度就一直很模糊。布鲁斯知道那五年的时间里，创伤后应激障碍到底是如何折磨这个天之骄子的，也能理解他为何是现在这种态度。 换作是曾经的他，此刻肯定早就出面解决掉黑面具了。 现在的他肯定会阻止黑面具滥杀无辜，但不一定会阻止黑面具杀死伊诺克。或许正因如此，他才一直按兵不动，只是吃瓜。 就在此刻，伊诺克这边又有了些动静。 他推着轮椅慢悠悠上前，伸手按住了杰森的枪口，往下轻轻压了压。 “等一下，重点错了，其实你们认错人了吧。”伊诺克对黑面具说道，“这个人不一定是红头罩啊，没准他就只是个spy爱好者呢？” 黑面具大笑起来：“他化成灰我都认得他！” 这体型、这体态、这声音，黑面具可太熟悉了！ 杰森感觉浑身一僵，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伊诺克，心想这次要糟了，他怕不是要在黑昼面前掉马了！ 结果伊诺克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了一眼，伊诺克小声说道：“牛啊杰森。” 杰森：……？ 伊诺克接着说道：“不然你以后去当专业se r吧，你的装扮都能骗过黑面具了。” 杰森：……………… “嘭！” 枪声响起，黑面具扣下了扳机，击中了伊诺克身前的地板，发出一声巨响：“别交头接耳！你们两个乖乖和我走——” “等一下。”伊诺克又摇了摇手中的香槟，“走可以，但你得先和我喝一杯。” 黑面具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你真有意思，诺恩，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随后他又话锋一转，语气中尽是狠意：“但别以为我会被这种小伎俩蒙骗，所有人都抱头蹲下！” 伊诺克叹了口气。 “既然你不想喝，”他说道，“那我就只能喂你喝了。” 话音刚落，他就把香槟的瓶口对准了黑面具，轻轻弹了一下手指。 “啵。” 瓶塞被打开。 伊诺克的动作快极了，没人反应过来，于是，被摇晃了许久的香槟迫不及待地从瓶口冲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个接近直线的抛物线，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中，精准无比地嗞了黑面具一脸！ 黑面具：……………… 超级英雄们：………… 整个夜店陷入了一片死寂。 “好喝吗？”伊诺克问道，“虽然你戴着面具，但酒应该能从面具的眼部洞口流进去？好喝的话不用客气，今晚的酒水都是布鲁斯买单哦。” 又一次突然被cue的布鲁斯：…… 第39章 要求 黑面具差点当场给气晕！ 酒水溅到他眼睛里, 疼得要了命不说，还顺着他脸上的皮肤淌得整个面具里面都是黏糊糊的香槟！ 那一阵子酒味儿和咕噜噜直冒的气泡冲得黑面具差点跟个漏了气的皮球一样，直接飞到天上和月亮肩并肩。 他难受得差点想把面具给摘下来, 甩干里面的酒水，摘了两下没摘下来, 但这酒水又灌得实在难受，于是黑面具只能脸朝下，试图让里面的酒水从眼睛和鼻子的洞里面流出来。 于是所有人就看见，黑面具朝着伊诺克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 他面具的眼睛部位还在往下哗啦啦滴水, 看起来就像哭了似的。 所有人：……………… 伊诺克干完坏事之后，便咕噜噜的把香槟剩下的酒水全都喝完了。看着黑面具朝他弯腰，登时就乐了：“只是一杯酒而已啦，黑兄不必如此客气, 也不必感动到眼泪汪汪。” 黑面具：………… 好不容易等面具里面的酒流干了，黑面具已经是火冒三丈, 恨不得现在就把伊诺克挫骨扬灰！！ “混账！”他一抬起头, 枪口就已经对准了伊诺克, 吼道：“你去死吧！” 伊诺克看他要动手，丝毫不慌，抓着香槟的瓶口就把玻璃瓶朝着桌沿毫不犹豫地砸了下去！ “嘭！！” 玻璃碎裂的声音比枪声更早响起, 这一声巨响甚至把黑面具都给吓了一跳。 伊诺克拿着剩下的半个玻璃酒瓶, 玻璃碎片在昏暗的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危险的光芒。还没等黑面具反应过来, 他就直直把满是尖锐破片的酒瓶朝着黑面具砸了过去！ 这要是砸中了, 怕不是要血溅三尺。 黑面具下意识地开了枪，砰的一声, 子弹精准命中了酒瓶, 打得玻璃碎片像是散花般四处乱飞。 离伊诺克最近的杰森下意识冲到了伊诺克身前, 张开双手按住了伊诺克的轮椅护手，把他护在了自己的胸前。 玻璃碎片如同雨点般落下，被杰森用背部全部挡在了身后。 杰森很快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他愣了一下，黑着脸松开了轮椅。 ——真是哔了狗了，他竟然会给黑昼挡玻璃！ 伊诺克显然不知道杰森在纠结什么，他也看不见此人黑成锅底的脸，只顾着给黑面具鼓掌去了。 “干得好，黑兄！”他一边鼓掌，十分开心地说道，“一枪命中！喂，喊服务生再拉一箱子空酒瓶过来。我看好你哦，小子！” 黑面具：………… 其他人：………… 不是，你把人黑面具当狗呢？搁这训练他叼飞盘耍杂技？？ 杰森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迪克也憋不住了，乐得前仰后合。 笑声是会传染的，快乐的感染力很强，很快，黑面具身后的一群马仔里也传出了绷不住的笑声。 黑面具大怒回头，枪口对着黑压压的人群扫了一圈：“是谁！是谁在笑！给老子滚出来，老子爆了你的头！” 马仔们赶紧不笑了。 但是丢出去的面子泼出去的水。 “我杀了你！！”黑面具这下是真的气疯了，一次两次被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人戏耍，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脸面何存！ 今天伊诺克·诺恩这个小杂种必须死！！ “嘭！！” 枪声响起。 下一秒，惨叫声就响彻了整个夜店！ 只见黑面具抱着自己的手臂哀嚎了起来，他手中的枪掉落在了地上，鲜血迸溅，满地都是。而在夜店的入口方向，一个举着枪的身影慢慢 走了进来。 “你想要杀谁？” 那个身影从黑暗中现出身形，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步伐坚定，而他的身后跟随着一大群人，各个全副武装。 黑面具朝着来者的方向望去，吼道：“你——你是谁？！” “……星鸦？”布鲁斯看到来人，瞳孔微微一缩。 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迪克和杰森都不太认识星鸦，毕竟在五年之后的世界里，星鸦早就为了黑昼而死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个头号黑昼忠犬的存在。 所以他俩很是吃惊，死死盯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枪法神准的家伙，警惕万分。 ——哥谭什么时候又冒出了新势力了？！ 只有布鲁斯看了一眼伊诺克，突然记起，在黑面具破门而入的时候，伊诺克就无动于衷地在玩手机，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他是在那个时候就通知了自己的势力前来支援吗？ 刚才的那些举动，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这家伙看起来挺不着调、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但实际上……除了企鹅人那一次突如其来的记忆觉醒导致了巨大的信息差、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之外，几乎每一次事故或是袭击，他都能游刃有余、不慌不忙地应对。 这还是在他失去了记忆的情况下。 这份心智和对形势的判断力，该说不愧是黑昼吗？ “你想杀我老板，也该问问老板的狗同不同意。”星鸦说道，他手中的枪口一直瞄准着黑面具的脑袋。 没人怀疑，凭借几十米外轻松打中手腕的精准，他这一枪会打偏。 “你是——诺恩的人！？”黑面具沙哑着声音低吼道。 “我是特洛维卡家族忠诚的仆人。”星鸦的声音冰冷，“我宣誓为家族奉献一切。” 特洛维卡家族，意大利南部曾经的霸主，西西里岛无人质疑的地下王国统治者，伊诺克的母亲、最后的特洛维卡——奥罗拉·特洛维卡所在的势力。 然而人尽皆知，这个家族早就因为奥罗拉的突然死亡而没落了。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黑面具朝着他身后的马仔们吼道。 马仔们面面相觑，在压力之下只能硬着头皮上。 然而星鸦带来的人全都是精锐，战斗力各个都很顶，一时间子弹乱飞，拳脚相交，没过多久，黑面具这边就遍地哀鸿，惨叫不断。 这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没过多久，黑面具方就彻底溃败，全都被制服了。 星鸦把枪口扣在了黑面具的脑门上，摁着他的肩膀在伊诺克面前跪了下来：“低下头！” 黑面具想要挣扎，被星鸦一脚踹在膝盖上，疼得冷汗都下来了。 他严重怀疑这一脚把他骨头给踹裂开了！ 伊诺克·诺恩这家伙到底是从哪找来的怪物手下！特洛维卡家族不是早就已经分崩离析了吗，为什么还会有家族成员为他效力！？ 伊诺克推着轮椅走到了黑面具的面前，低头看着他，微笑着打开了一瓶新的威士忌。 “喝酒吗？”他说道，“再来一杯？” 黑面具不敢多话，只能用那双躲在面具后面的眼睛恶狠狠盯着伊诺克。 “哈哈哈哈……”伊诺克突然笑了起来，“我喜欢你这个眼神。” 说完他也没继续折腾黑面具，而是给自己咕噜噜灌了两口，语气算得上柔和地说道：“刚才说的话依然有效，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原谅你。” “喂，你不能——”杰森立马表示了反对。 “我能。”伊诺克说道，他的语气略有些冰冷，竟然在场几个从未来的回来的人都感觉 到了那么一丝属于黑昼的气质来，纷纷绷紧了心里的那根弦。 布鲁斯给杰森使了个眼色。 杰森只能咬着牙不再说话。 “你说……”伊诺克说道，“法尔科内为什么想要杀我呢？” 星鸦握着枪的手猛地抖了一下，他错愕地抬起头看向伊诺克，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神色复杂地闭上了嘴。 黑面具冷汗下来了。 他不知道啊！ 天可怜见，你们两个意大利佬撕逼，关我什么事啊！老子土生土长美利坚东海岸哥谭人，才懒得管你们这帮血统不纯的欧洲人的破事呢！ “好吧。”伊诺克善解人意地说道，“那看来是没办法了。” 黑面具心里咯噔一下，张开嘴正准备胡扯点什么抢救一下，就听伊诺克说道：“这样吧，你把你的手机给我。” 黑面具一愣，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枪口顶在头上，他不得不从，只能掏出了手机，解锁之后给了伊诺克。 伊诺克眯着眼睛打开了通话记录。 红头罩的突然到来已经很奇怪了，按理说，布鲁斯、迪克和托尼都不会把自己的消息泄露给红头罩。 黑面具的到来就更加深了伊诺克的怀疑。 到底是谁把他的消息泄露给红头罩，又把红头罩的消息泄露给黑面具，人为做出了这样一个混乱局面的？ 他有理由怀疑，这件事情是针对他的一场预谋。 伊诺克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通话记录里，他赫然看见了一个来自大都会的号码。 伊诺克轻轻笑了笑，按键回拨。 “嘟——嘟——喂？” 伊诺克听到了对面的声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是我。” 对面愣了一下，随后不出他所料，莱克斯·卢瑟的声音传来：“……看来黑面具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啊，诺恩。” “不只是黑面具吧。”伊诺克瞥了一眼站在他身侧，浑身紧绷的红头罩，“你这是在试探我吗，还是单纯想给我找点乐子？” “什么都瞒不过你。”卢瑟感叹道，“所以，你为何要联系我？就是为了确认一下答案吗？” “不完全是。”伊诺克说道，“自从上次咱们分开，那通讯器就没用了，我一直联系不上你。” 卢瑟：“……那真是不好意思啊，下次我一定做个更耐造的微型通讯器。” 伊诺克疑惑道：“那也不用啊，你给我留个号码不就行了。你怎么这么笨啊。” 卢瑟：“……” 好像确实是哦。 可恶，差点被这人引到沟里去！ “所以，你这次是来兴师问罪？”卢瑟没好气地说道。 “上次那件事情，咱们已经两清了。”伊诺克说道，“毕竟你的回答可是解决了一个困惑我许久的问题呢。” 卢瑟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想起了当时自己的回答，他明确告诉了黑昼，你会在五年之后毁灭世界。但当时，黑昼似乎并没有太相信的样子，只是当作了一个笑话，淡淡地一笑而过了。 可卢瑟看不懂这家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行事风格怪极了，正常人怎么会用一个听起来就像是谎言的答案，来换取生死之仇的和解？ “但今天这事儿我可不能当作没发生。”伊诺克说道。 卢瑟叹了口气。 好嘛，图穷匕见了。 “今天你给我找了两个麻烦。”伊诺克说道，“那就用两件事情来给我赔罪吧。” “你问吧，只要是我能回答的，我都会告诉你。”卢瑟说道。 “不。”伊诺克 轻轻笑了起来，“我今天不问你问题。” 卢瑟奇道：“那你要我做什么？” “第一件事，”伊诺克说道，“我要你把法尔科内送进去。” “送进——”卢瑟顿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伊诺克在要求他把法尔科内送进局子里蹲着！ 法尔科内一直都没有被警局抓住犯罪的小辫子，一来是他足够谨慎，二来则是因为警局和市政厅里面都有他安插的人手，所以警察根本找不到他犯罪的证据。 而在政界有着相当大能量、甚至可以影响到哥谭市政厅的卢瑟则可以轻松解决这一切。 他本就不折手段，就算找不到法尔科内犯罪的证据，随便找个什么罪名栽赃陷害一下也是手到擒来。 更何况，法尔科内还以为卢瑟算是自己人呢。 这一波背刺，怕是没人能想得到。 “……如果我说不呢？”卢瑟说道。法尔科内对他来说也是一枚相当有用的棋子，他可不想就这么轻易舍弃掉。 “那我就毁灭世界。”伊诺克说道。 卢瑟：……………… 周围所有人：……………… 毁灭世界到底是什么大白菜啊喂！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你次次都拿这个出来威胁别人，别人也会逐渐脱敏免疫的好吗！！ 卢瑟是真的很无语，他之前大多数时候都是对付超人，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某种程度上卢瑟就是仗着人家不会真的毁灭世界。 但黑昼不一样，他根本不跟你讲道理啊，正应了那句经典老话，好人就活该被枪指着！ 卢瑟只能无奈道：“好吧，那第二个要求呢？” 伊诺尔沉默了。 这一阵沉默让卢瑟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他警觉道：“你不要提出什么太过分的要求！” 伊诺克说道：“啊，那倒不会。” 卢瑟：“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伊诺克：“……因为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了。不然这样吧，你上次送的那瓶红酒还挺好喝的，再来一箱吧。” 卢瑟：……………………？ 第40章 清晨 伊诺克很快就和卢瑟谈好了条件。 他当即就愉快地原谅了卢瑟把自己的消息泄露给红头罩和黑面具的事情, 毕竟那一大箱子酒和即将进入监狱的法尔科内都大大取悦了他。 虽然他至今不知道法尔科内和他到底有什么冲突，短时间内他也不是很想知道，但敌人进局子了, 总归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伊诺克：好死！开香槟了！ 而超级英雄们看着伊诺克一脸满足地把手机还给黑面具，在这一刻，他们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撼。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 伊诺克只是把法尔科内送进了局子？ 他不打算杀死他了吗？ 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结果，让所有人都感觉心跳砰砰加速了起来。 历史……改变了吗？ 他们都记得很清楚，在五年前，杀死法尔科内是黑昼出现的最直接的导火索。 而现在，这根导火索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伊诺克自己给掐断了。 他们……真的改变了世界线？ 只有今晚受刺激过度的杰森没有什么反应, 他已经麻了，对他来说, 《父亲，兄弟与狐狸精》这部电影里出现什么剧情好像都不怎么奇怪。 杰森已经决定暂时放弃思考。 伊诺克回过头，一眼看见目瞪狗呆的超级英雄们。他好奇道：“怎么了？” “……没什么。”布鲁斯说道, 他的眼睛在夜店绚烂的灯光下显得亮晶晶的, 像是遇见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既然危机解除了，不如再喝一杯吧。” 再喝一杯, 庆祝一下他们的阶段性胜利。 他是真的很高兴。因为他发现, 或许伊诺克·诺恩是真的可以改变的。 或许只要他们努力, 只要他们找对方法, 黑昼就真的不会出现。 只要维持好这个谎言编造出来的世界, 他们就可以在不杀死伊诺克的前提下, 保全整个世界的未来。 迪克更是开心坏了, 直接把伊诺克抱起来转了一圈：“干得漂亮, 伊诺克！” 伊诺克笑眯眯地看着迪克：“警察叔叔，你是不是该先缉拿谋害未遂的黑面具呀？” 迪克正在兴头上：“……哥谭的事情才不归我管呢。布鲁斯，你去。” 布鲁斯：………… 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流血不止的黑面具：………… 什么叫谋害未遂啊！他现在手被子弹打穿、膝盖还被星鸦给踢裂开了，到底谁才是受害者啊，你们这群暴力分子怎么还恶人先告状的！ 最终，布鲁斯报了警，戈登及时赶来，想要抓捕黑面具。 结果黑面具躺在地上大喊：“你们应该抓诺恩，他犯了故意伤害罪，他才应该去蹲号子，你们没有证据抓我！” 戈登：“先进局子再说！” 黑面具冷哼一声，被抬上担架后还恨恨瞪了一眼伊诺克。 那表情就是再说，咱们等着瞧，看看最后进去的人是谁！ 结果就在此刻，一个声音从一旁响了起来：“要证据的话，我这里有呀。” 所有人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一眼看见一杯蓝汪汪的鸡尾酒漂浮在空中。 不明真相的群众们：…………？ 鸡尾酒说话啦！！ 下一秒，托尼就解除了光学迷彩，从隐形效果中显露出来。他朝着大家举了举杯，懒洋洋道：“干杯，为了今晚的这一出令人难忘的荒诞戏剧。” 一片寂静。 几乎所有人都目瞪狗带。 黑面具都懵了：“……钢铁侠？！” ……不是，钢铁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你不是纽约的超级英雄吗？你不是复仇者吗？不在你的大本营呆着，为什么要跑到哥谭来？画风都不对了好不好？ 你走错片场了你知道吗！ 今晚的剧情本来已经够复杂的了，结果事件结束了才给他来了个最大的暗雷，谁能想到钢铁侠竟然全程都在旁边当吃瓜群众！ 难怪布鲁斯·韦恩那小子从头到尾都不慌不忙，有钢铁侠在旁边，换谁都不会着急吧，以钢铁侠的水准，想要杀光他们所有人也就只是一秒钟的事情而已！ 想要把整个画面都录下来当作证据就更简单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黑面具难以置信地问道。 “因为我那遭人惦记的小侄子在这里。”托尼语气十分自然地说道，“不来给他保个驾护个航，我担心他明天一早就在满是冰块的浴缸里醒来，一摸肚子才发现一颗肾没了呐。” 黑面具纳闷：“你侄子？” 这里竟然还有别的斯塔克？他不是独生子吗？ “感谢叔叔为我的肾考虑得这么周全。”伊诺克遥遥对着托尼举杯，笑着说道，“以后你的肾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以考虑捐一个给你哦。” “呸呸呸！”托尼不满道，“我的肾才不会出问题！” 他，纽约风流王，坐拥两颗铁肾，猛男永不认输！ 黑面具：………… 这谁能想到？ 伊诺克竟然是钢铁侠的侄子？ 这也太魔幻了吧！这不可能，这简直就是作弊，钢铁侠这家伙的画风一点都不哥谭，这还怎么打？游戏的平衡都被打破了啊，战力不均衡了好吗！ 然而，黑面具不会轻易认输，也不想轻易狗带。 面对着钢铁侠的人证和他手上的物证，黑面具还是试图垂死挣扎一下，万一他没有录完全呢？ 于是黑面具要求托尼当场出示物证！ “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非要让别人观摩一下自己吃瘪被戏耍的全过程，好嘛，满足你。”托尼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把录像呈现给戈登看。 戈登还没能完全搞清楚情况，拿到了录像便开始仔细研究。 布鲁斯和迪克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是想要阻止也已经晚了。 录像非常全，从杰森登场便开始记录了。 于是数秒后，戈登便清清楚楚地听见录像里的伊诺克说道：“我不该在和理查德谈恋爱的时候出轨布鲁斯。” 全神贯注观看视频的戈登：……………… 戈登：？ 他是不是听错了？ 和谁谈恋爱？出轨谁？？ 戈登不死心地把进度条拖了回去，又重新看了一遍。 看完后的戈登：………… 戈登成为了今晚继杰森之后，第二个被直接干沉默的人。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布鲁斯和迪克，眼里写满了复杂。 贵圈真乱。 布鲁斯＆迪克：…… 完蛋了。 这下全哥谭都要知道了。 …… 最终，戈登木着一张脸看完了录像。 看完之后，他稍微回复了一点理智值，回头看向黑面具，半是调侃地说道：“所以，香槟的味道怎么样？” 黑面具立刻凶狠的眼神瞪他。 托尼嘲讽道：“哇，看那个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警官是他的杀父仇人呢。哦不对，杀父仇人应该是他自己，嘿，你平时照镜子也会这么瞪自己吗？难怪你看起来总是很生气。” 黑面具：………… 麻木中，不想说话。 “好了，这段录像够你在局子里蹲一段时间了。”戈登说 道，“把这些挑事的人全部都带走！” 说完后，他走到伊诺克的面前。站在伊诺克身后的星鸦立刻警觉地看着戈登，那眼里的警告让戈登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但他到底是经历了无数风雨的哥谭警察局长，很快就恢复了状态，朝着伊诺克伸出了手：“感谢您为哥谭治安做出的贡献，诺恩先生。” 伊诺克很乐意与戈登握手：“你要真的感谢，就请我喝杯酒。” 戈登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伊诺克竟然是如此好相处的人。随后他笑着说道：“有机会一定请。” 说完，他就带着一大堆战利品离开了酒吧。 偌大的酒吧很快就撤得只剩下伊诺克的人和超级英雄们。 超英们还沉浸在世界线改变的胜利之中，甚至有些不太现实的飘飘然感。 “老板。”星鸦说道，“抱歉，我来晚了，您没有受伤吧？” 伊诺克懒洋洋地说道：“我没事，你来得刚刚好。我真该给你加工资的。” 星鸦说道：“我的命都是您的。” 伊诺克抬眼看他。 他今天又得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特洛维卡家族。 于是伊诺克开门见山问道：“和我说说特洛维卡家族吧。” 星鸦愣了一下。 与此同时，其他超级英雄们也纷纷看向了他们。所有人似乎都对这个家族有着不同程度的好奇心。 “……抱歉。”星鸦沉默了好久，“抱歉，老板。” “怎么？”伊诺克说道，“不愿意说？” “您曾经……您在三年前，曾经下过死命令。”星鸦说道，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伊诺克一时半会儿分辨不出那究竟是悲伤还是困惑，又或者是迷茫，“严禁您身边的任何人谈及这个家族的成员与过去。” 伊诺克：“……这样啊。” 他收回了盯着星鸦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好吧，我不问了。” 星鸦松了口气。 其他的超级英雄们没想到伊诺克就这么轻易放弃了这次询问自己身世的机会，但他们倒也没有多意外。 因为伊诺克本来就是个看起来对啥都不甚关心的人。 不关心自己的身世——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有点奇怪，但放在伊诺克身上…… 只能说不愧是他。 “伤口好得怎么样了？”伊诺克问道。 “已经基本痊愈了。”星鸦说道，“我已经可以继续为您效力了。” “嗯……”伊诺克想了想，抬起头望向了布鲁斯他们。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不知为何，看见了伊诺克的眼神之后，几人突然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这个预感灵验了。 他们听见伊诺克说道：“布鲁斯，理查德，叔叔还有杰森，我认真反思了一段时间，感觉我最近实在是太放浪形骸了。” 迪克忍不住吐槽道：“原来你知道啊。” 伊诺克笑着说道：“是啊，但这样不好，对吧？” “当然不好。”迪克说道。 “你有什么打算吗？”布鲁斯问道。 杰森依然不在状态，他只觉得这三人之间弥漫着令他理智溃散的奇怪氛围，他只想赶紧逃离这个酒吧，到自己安全屋里去看点纯爱剧洗洗眼睛，纯爱战士永不认输。 “我决定从明天开始，重新接手诺恩公司。”伊诺克认真地说道，他望向迪克，笑着说道：“我要开始和迪克一起当打工人啦！” 迪克：…… 不，你才不是打工人，你是老板，你和布鲁斯一样是老板啊！ 这能一样吗，这不能！！ 心里吐槽了一堆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伊诺克说了些什么。 一旁的布鲁斯比他反应要快：“伊诺克，你……确定吗？在你记忆还没有恢复的情况下，重新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伊诺克点了点头。 “反正现在法尔科内已经被搞定了。”他说道，“我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杀我了，那既然这样，我不如早点回到我最熟悉的位置上去，没准能尽快恢复记忆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问星鸦：“我有没有办公室，或者个人电脑之类的东西？” 星鸦点了点头：“您在哥谭就有。” 伊诺克大喜过望：“那肯定能从里面找到不少关于过去的资料了！” 布鲁斯和托尼几乎是同时眼底一暗，心中拉响了警报。 现在的状况非常好，他们很满意，甚至可以说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只要伊诺克不恢复记忆，似乎一切都在向着与另一条时间上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而且是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他们必须守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成果，不然他们之前所做的全部努力都白费了，世界会依然走上那个充满了灾难的道路。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其实也不愿意再对伊诺克下狠手。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让伊诺克恢复记忆。 布鲁斯和托尼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一个相同的念头。 ——看来，他们又要有新的活干了。 …… 第二天。 大都会。 “嘟——”水烧开的声音在封闭的房间内回响着。 克拉克顺手将扫帚放在一边，走到厨房内关闭电源。 他心情颇为愉快，最近大都会非常的和平，卢瑟也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什么新玩具，已经很长时间不来找他麻烦了。最近世界整体上也颇为和平，所以他愉快地给自己放了个不长不短的假。 ——当然，这个假期只是对于超人身份而言的。 作为一名报社的记者，他当然还是要每天上班的。 克拉克愉快地拿着烧开的水壶回到了客厅内，正准备把开水冲进杯子里，突然就感觉到了一阵极为突兀的、不知从何而起的晕眩感。 他的手抖了一下，整个水壶摔倒了地上，开水迸溅出来，流了满地。 克拉克闷哼一生，胃部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和天翻地覆的晕眩感让他推荐发软，忍不住按着额头靠在了墙壁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这一阵子强烈的不适中缓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眼睛里显露出迷茫的神色来。随后他突然警觉，眼里迸发出滚烫的、危险的红光来，按在墙壁上的手掌控制不住地发力，竟然把墙壁抓住了一个坑来！ 他迅速环顾四周，警惕的神色中出现了些许迷茫。 这里…… 是他曾经的公寓？ 克拉克一瞬间以为自己产生了什么幻觉，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随后，一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从他的意识深处如同泉眼中的泉水一样汩汩冒了出来。他感觉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忍不住皱起了眉。 半晌过后，两条世界线上的记忆融合。 克拉克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神色变幻莫测。 他慢慢走到了拉着窗帘的窗户边，伸手抓住了窗帘。 犹豫了许久，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猛地拉开。 热烈的阳光从玻璃窗外跃入他的视线，道路上车水马龙，各种现代主义的建筑物在阳光下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形成了颇有大都会特色的谜之光污染。天空上有飞艇慢慢滑过，上面印着莱克斯集团最新产品的广告。不远处，星球日报 大楼顶端的那颗行星正在五彩缤纷、交相辉映的探照灯下迸发出令人瞩目的色彩来。 一切都如此欣欣向荣，正如这颗星球最为繁华的那段岁月所展现的。 那段早就在五年前被埋葬了的，人类最后的光辉。 克拉克怔怔看着窗外的风景。 “五年……”他说道，“为什么我会……” 他倒退了两步，结果脚下一个踉跄，踩中了被他不小心洒得满地都是的水，扑通一声滑倒在地。 克拉克在满地的白开水里面坐了半天，猛地站了起来。 “黑昼。”他说道，“我得去找他，他……在哥谭，对，还有布鲁斯，莱克斯他们……” “……我必须去哥谭，就现在。” …… 清晨。 托尼起了个大早，随便弄了点吃的，便迅速前往伊诺克的办公室。 他的情报能力本就强，想要找到伊诺克办公室所在的位置更是简简单单，他轻松破解了门锁，进入到了办公室的内部。 此时时间尚早，整栋大楼除了清洁工外无人上班，想要躲开这些人的视线突破到办公室内部，对托尼来说太简单了。 诺恩公司在哥谭的分部位于一栋写字楼的顶层，可以俯瞰哥谭全景，伊诺克的办公桌后便是能够全景欣赏到哥谭这座美丽的城市的落地窗。 托尼稍微欣赏了一会儿，便懒洋洋地坐在了伊诺克的椅子上。 “小侄子还真是挺懂怎么享受生活的。”他感叹道。 椅子是按照人体工学设计的，托尼之感觉自己的每一块骨骼和肌肉都被照顾到了，舒服得整个人都瘫了进去，坐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到底是干嘛来的。 他今天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办法把伊诺克电脑里面所有和他过去相关的情报全都给删改掉。 他们好不容易用谎言构建出了一个与现实完全不同的伊诺克的过去，可不能因为一些低级的错误而导致功亏一篑啊。 托尼顺顺利利地黑进了整栋大楼的安保系统和监控系统，随便做了点手脚，然后便轻松破解了伊诺克电脑设置的密码。 密码竟然是最简单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托尼无语：能不能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计算机信息安全常识！ 决定要给自家好侄子好好教导一下计算机网络安全知识的托尼一边无语，一边将早就准备好的硬盘插入了电脑中，开始置换硬盘里的所有数据。 看着屏幕上缓慢移动的进度条，托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袋扭扭糖，一边吐槽伊诺克这台市面上最顶尖的电脑配置太低读条跟龟爬一样，一边啃起了糖果来。 人一旦无聊，就会开始胡思乱想。 托尼看着屏幕上不断攀升的数据，恍惚间突然感觉，自己真的好像回到犯罪现场毁灭证据的超级黑客反派啊。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看着屏幕上鲜红的进度条，不知为何竟觉得那进度条格外碍眼起来。 置换伊诺克电脑中数据的行为，也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怎么光彩的样子。 这事儿干得一点都不超级英雄！ 越是往下想，托尼就越是做贼心虚起来。 就在此刻，他突然听见自己的人工智能在耳边提醒了一声：“先生，有人正在靠近办公室，预计还有十秒钟进入房间。” 托尼愣了一下。 十秒钟？？？ 搞笑呢吧，为什么只剩十秒钟了才警报啊！ 人工智能委屈：“电梯门正对着办公室，电梯刚好出了故障不能联网，我这边检测不到它有没有上来。” 托尼：…… 托尼原本就在心虚，这下更是咯噔一下。 ——见鬼，他做惯了超级英雄的，现在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还真是完全没有经验！ 怎么办？怎么办？直接跑路吗？ 就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托尼果断做出了决定。他盯着已经快要跑完的进度条，在达到了百分之百的瞬间，猛地拔出了数据盘，随后一个矫健无比的翻滚，就躲进了伊诺克放在房间角落里的衣柜里，开启了迷彩！ …… 布鲁斯觉得自己就是个大怨种。 昨晚他带着杰森和迪克回家之后，花了大半天时间给杰森解释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杰森理解了他们对伊诺克编造出来的谎言之后，先是一脸懵，用“你们两个是有什么大病”的眼神看着布鲁斯和迪克。半晌之后，他就笑得蝙蝠洞差点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布鲁斯＆迪克：…… 好不容易等杰森笑完了之后，迪克才愤愤道：“好吧，听起来是挺荒诞的，但只要它有效，那就是好计划。”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确实是个无可挑剔的好计划，杰森想了想，还真没能挑出什么太大的毛病来。 无论这听起来有多么荒诞，至少它真的起作用了，世界线真的改变了，黑昼真的有了与上一条世界线截然不同的转折点。 “那你们以后怎么办？”杰森问道，“难道你真要和他结婚？” 迪克一听，便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杰森又问布鲁斯：“或者你和他结婚？” 布鲁斯：“……我觉得伊诺克不会愿意的。” “那他会愿意和迪克结婚吗？”杰森说道。 迪克一脸便秘的表情，过了好半天才干巴巴地说道：“好吧，说实话，我总觉得……” 总觉得，伊诺克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他和这个谎言里涉及到的所有人一样，都只是在角色扮演而已。 “觉得？”杰森重复道。 “没什么。”迪克说道。 杰森：“你不会是想说你觉得黑昼不喜欢你、根本不想和你结婚吧。” 被戳中了心思的迪克登时恼羞成怒：“别瞎说！” “哼，也是，谁会不喜欢夜翼呢？风趣，幽默，英俊，开朗，还有一对圆润的翘臀。”杰森阴阳怪气地说道，“黑昼当然也不会例外。” 迪克：“……闭嘴吧，小翅膀。” “不准用那个词叫我！” “那你不准用黑昼叫伊诺克！” “哈，怎么着，你这是心疼了？” 眼看着一场友谊的辩论赛就要发展成为一场线下斗殴了。 然而布鲁斯没有太在意两个小鸟的争吵。 他现在满脑子都惦记着伊诺克放在公司里的那台私人电脑。 万一那台电脑里面有什么敏感信息怎么办？ 伊诺克明天就会去到自己在诺恩公司的办公室里面，打开电脑查找资料，如果不能在他到达办公室之前，想办法把电脑硬盘里面的东西给删改掉，那怕是要出大问题。 他很快查找到了诺恩公司开在哥谭的分部的地址，距离韦恩大厦并不远，在一栋造型别致的写字楼的顶层，伊诺克的办公室更是在最顶层的单独办公室里面，可以轻松俯瞰到哥谭全景。 必须得想办法在他进入办公室之前，先解决掉那台电脑！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布鲁斯就勤奋地起了床，早早来到了写字楼下面。 这栋写字楼是韦恩集团控股的，所以他很轻松就进去了，并且动用权限关闭了最顶层那几楼的监控。 因为现在时间还格外早，根本没有人在这时候来上班，所以整个大楼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清洁工在打扫卫生、 清洁玻璃幕墙。 布鲁斯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顶层，如同一只灵巧的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找到了伊诺克的办公室。他瞄了一眼门外的牌子，确定这就是诺恩公司董事长的办公室，这才掏出了解密用的软件，准备破解门锁。 结果意外发生了。 布鲁斯正准备破解，却发现，这门根本就没锁。 它就这么在布鲁斯蒙圈的眼神下，自动打开了。 布鲁斯：……？ 诺恩公司好歹也是个机密颇多的大公司，你们董事长的办公室就这么敞开着？ 布鲁斯一想就觉得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有人捷足先登了。 他眯起眼睛，微微弓着腰，如同一只蓄力待发的猎豹。他守在门旁，开启了隐形眼睛上的扫描视图，很快就将整个宽敞的办公室内的情况看了个清清楚楚。 没有人。 无论是谁来过，他都已经走了。 布鲁斯迅速调取了他到来之前的所有监控录像，在隐形眼镜屏幕上快速播放了起来，然而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可疑人士来过。 布鲁斯皱了皱眉，但还是走进了伊诺克的办公室。他很快就走到了办公室正中央的那台电脑面前，被电脑上的输入密码页面给拦住了。 想要破解密码也很简单，但他想了想，伊诺克不像是个会设置复杂密码的人，于是随手试了一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密码正确，欢迎您，诺恩先生。” 布鲁斯：…… 还真就是这么简单啊！有没有一点最基本的安全常识啊！ 或者说……这从侧面证明，这台电脑里面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需要被保护的数据？ 此时此刻，躲在衣柜里开启了全方位无死角超高科技迷彩的托尼：…… 不是，你布鲁斯·韦恩来干嘛的啊！ 他还以为是伊诺克来了，急的直钻衣柜。 等会儿，你不会也是来删改伊诺克电脑里面的数据的吧！ 证实了心中猜想之后，托尼乐了，心中居然感觉到了那么一丝丝的放松和宽慰。 怎么说呢，就像是你在班上闯了祸要被班主任罚站到教室外面，一脸不开心走出教室，却发现门外还站着另一个同学。 ——原来我不是唯一一个干坏事的人！ 托尼准备打开衣柜，先发制人，义正言辞地质问布鲁斯为什么要做这种偷鸡摸狗、一点都不光明正大的事情，严肃地叩问他的良心，占据道德高地，把蝙蝠侠大肆□□，直到他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结果还没等他出柜，就听见人工智能的声音：“先生，检测到哥谭上空有不明飞行物以高速向我们的方位的飞来，预计还有两秒抵达……” 托尼想要推开衣柜的手立刻缩了回来。 与此同时，布鲁斯正准备搜索一下电脑中的数据，却突然被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中。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后，挡住了清晨照射进办公室的阳光。 布鲁斯无比迅速地回过头，意外地发现，一个熟悉的人正漂浮在落地窗之外，满脸复杂神色，静静地看着他。 那张英俊如太阳神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忧愁、纠结、困惑和迷茫。 克拉克·肯特。 卡尔·艾尔。 ——超人。 第41章 衣柜 超人为什么会出现这里？ 躲在衣柜里面的托尼立刻将迷彩等级又往上拉了一个层次, 他也不知道躲不躲得过这个外星人的眼睛，毕竟也没有做过外星人窥探阻隔实验, 反正聊胜于无吧。 虽然不知道超人和蝙蝠侠两个人究竟是想干嘛, 但自己总归是动机不纯，搁这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先躲着，以后要是出事儿, 锅没准就甩不到他头上。他大可直接说是这两人干的，他们还没法反驳。 托尼：哈哈, 计划通！ 另一边，超人的瞳孔缓缓变红，眼看着就要在玻璃幕墙上开个洞钻进来，布鲁斯连忙在里面给他比了个“停”的手势！ 别开洞！ 伊诺克指不准啥时候就来了，他们来不及把洞补上，也解释不了为什么在这里, 这犯罪证据留得也就太明显了！ 克拉克：？ 克拉克被布鲁斯阻止, 乖乖停手了，随后他眼睁睁看着布鲁斯一顿操作猛如虎, 在虚拟屏幕上捣鼓了半天，总算是成功把玻璃幕墙给打开了。 克拉克默默地在外面吹了大半天的冷风。 ……怎么说呢, 明明哥谭和大都会只隔了一条海湾, 但为什么体感温度哥谭就比大都会冷这么多！而且风还超大！ 他那英俊潇洒的小卷发都要被吹成扫把了！ 但这阵子风也把他吹得冷静了不少, 刚觉醒记忆时那种五年后残存的绝望与痛苦，似乎逐渐开始模糊。 玻璃幕墙一开，克拉克连忙就飞了进去, 他正准备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又被布鲁斯阻拦。 “脱鞋！”布鲁斯盯着他的脚, 压低声音说道。 这外星人一看就是急急忙忙从家里跑过来的, 穿着一双还沾着灰尘的小皮鞋，这要是踩在伊诺克的地毯上，怕不是伊诺克当场黑化暴走，直接把克拉克摁在威士忌池子里淹死。 克拉克：……？ 不是，我去你家那个大庄园你都没让我脱过鞋，这里不是黑昼的办公室吗，为什么我闯进反派的大本营，还要脱鞋啊？？ 你闯入小丑的犯罪营地，难不成还要先敲敲门？ 克拉克满头问号，但出于对布鲁斯的信任，他还是乖乖脱了鞋，拎着鞋在空中飘着。 布鲁斯：…… 一时着急，差点忘了克拉克可以飘着，不用踩地。 这种心急火燎怕露馅的感觉，难道就是做贼心虚？ “布鲁斯。”克拉克先开口了，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焦急，神色沉重，就连呼吸也显得相当急促，“我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可能会觉得我在说疯话，但我向你保证我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绝对是真的！虽然不知道事情的起因，但我穿越了时空——我来自五年之后，而且我带回来一个重要的情报，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未来将会毁灭世界！！！” 布鲁斯：…… 躲在柜子里的托尼：…… 好的，五年后的回归大军喜加一。 克拉克一边说着，一边关注着布鲁斯的表情，结果发现他竟然露出了一个相当微妙的表情。 如果不是因为他俩对彼此都太了解了，克拉克甚至可能读不出那个表情的意思。 意思是：知道了，下一个。 克拉克：………………？ 不是，你这是什么反应啊？ 克拉克觉得布鲁斯应该是没有相信他，于是连忙又补充道：“这不是愚人节的玩笑，而且今天也不是愚人节，我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的！” 布鲁斯严肃地说道：“是的，我知道。” 他的语气很认真。 克拉克一听，只觉得布鲁斯这语 气里的认真就像是嘲讽似得，仿佛一个演员在尽力配合他表演。 你可是布鲁斯·韦恩，你可是蝙蝠侠！ 你都不问一问细节，都不质问一下的吗？就这么相信我了？ 克拉克反而有了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他连忙又解释道：“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假，甚至有点疯狂……” 布鲁斯打断了他：“我知道，克拉克，我完全相信你。” 这下反而轮到克拉克懵了。 “你……你都不质疑一下的吗？”克拉克说道，“万一我只是做了个噩梦呢？” 布鲁斯叹了口气，随后便在克拉克震惊的目光中说道：“因为我也是从五年后回来的。” 克拉克：“……？” 克拉克：“真的？” 布鲁斯很理解他此刻的怀疑，于是他恳切道：“真的。” 现在轮到克拉克怀疑今天是不是愚人节了。 但是即使是愚人节，布鲁斯也不会开这种玩笑的，而且倒不如说蝙蝠侠的玩笑话是年度限量供应，今年的分量早就已经用完了。 布鲁斯又补充了一句：“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会在伊……黑昼的办公室内。” 克拉克怔住。 所以……布鲁斯真的是从五年之后回来的？ 他也自己一样，也是从那个只剩下了人类文明最后的余烬、茫茫大地仅剩下焦土与黑雪的绝望的世界中回来的？ 那一瞬间，一直以来压得克拉克喘不过气的绝望、压抑和孤独感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他不是疯了。 想到在那暗无天日的五年里他们一同度过的漫长岁月，克拉克就忍不住，伸手给了布鲁斯一个大大的拥抱。 布鲁斯险些没反应过来，被克拉克这么一抱，他一时间僵在了那里。半晌后，他才拍了拍克拉克的背部。 他能理解这种感觉，他刚刚觉醒记忆的时候，内心中的迷茫和焦虑绝对不会比克拉克少半分。 但好在，事情逐渐向着好的方向在发展着。 “我以为你们都会不相信我的。”克拉克放开了布鲁斯，“毕竟这也太离奇了，还好有你！他们肯定更愿意相信你的话。” 布鲁斯说道：“其实，不只是我。” 克拉克：“？” “钢铁侠，夜翼，红头罩，企鹅人还有卢瑟，都是从五年后回来的。这仅仅是我已经确认过的，在世界的其他角落里，或许还有别的觉醒未来记忆的人。”布鲁斯说道。 克拉克：“……这么多？” 布鲁斯：“不算多。” “你们都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我是一个多月之前。”布鲁斯说道，“我觉醒之后有试探过你们，但你们全都没有反应，我当时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 “莱克斯也觉醒了记忆？”克拉克说道。 “是啊。”布鲁斯说道，“就在几天前，他还试图直接刺杀伊诺克呢。” 伊诺克这个名字一出，克拉克愣了一下：“谁？” “就是黑昼。”布鲁斯说道，他和伊诺克相处了这么久，已经基本不会用这个单词来称呼他了，“他的本名，伊诺克·诺恩。” “所以……”这下轮到克拉克不理解了，“你们已经觉醒记忆一个多月，他，我是说黑昼，居然还活着？” 布鲁斯和他的小鸟们不杀黑昼这倒是可以理解。 但是莱克斯、企鹅人，甚至是托尼，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理由留黑昼一命，尤其是现在黑昼还没有觉醒力量，想要杀死他不比杀死一个普通的变种人困难多少。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布鲁斯说道，“我长话短说，现在的伊诺 克不是你印象中的那个黑昼了，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简单粗暴地对待他。” 看着克拉克懵逼的眼神，布鲁斯暗叹了口气。 他决定这次和克拉克解释完，回去就直接写一本《记忆觉醒者必读手册》，谁觉醒了就扔给谁一本，不看完不准接触伊诺克，免得把前人的努力成果全都给破坏了。 就在他准备从头开始解释的时候，阿尔弗雷德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老爷，有人正在接近你目前所处的办公室，预计十秒之后进门。” 布鲁斯：………… 神他喵的十秒之后就进门！ 阿尔弗雷德：“电梯没有联网，我这边……” 布鲁斯：“来不及解释了，帮我们打开玻璃幕墙……” 他又想到刚才克拉克在外面吹了好半天的风，自己这边才成功开启玻璃幕墙，一计算时间，就知道肯定来不及了。 克拉克：“要不直接打破窗户溜？” 布鲁斯：…… 偷偷进人家办公室删人家电脑文件已经很不厚道了啊喂，还把人家窗玻璃给打破？！ 布鲁斯迅速扫视了一圈办公室，精准找到了唯一一个可以供他们躲藏的衣柜。 他一把拽住了克拉克，以最快的速度扑向了空衣柜。 衣柜里面的托尼：？？？ 你们不要过来啊！！ 然而为时已晚，布鲁斯猛地拉开衣柜，把克拉克塞了进去，随后他自己也跳了进去，迅捷而无声地关上了门，像一只灵巧的猫。 几乎就是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伴随着不成调的哼歌声和机械运作的轻微响动，星鸦推着伊诺克进了房间。 “好了，就到这里吧。”伊诺克对身后的星鸦说道，“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星鸦朝他点了点头，便退出了办公室。 克拉克听见这个声音，浑身都绷紧了，眼睛里也控制不住地闪烁起了若影若现的红芒来。 ——黑昼！ 一个没有防备的、没有杀心的、完完全全把弱点暴露出来的黑昼！ 布鲁斯轻轻用手肘碰了碰他，用气音说道：“放松。” 克拉克深呼吸了一下，把差点抑制不住的攻击欲望给摁了回去，随后他觉得有点不对，用气音说道：“这里怎么这么挤啊，从外面看这衣柜没有这么小啊？” 说完，他就看向了自己的身旁。 一个被两个壮汉挤在拐角、板正帅气的西装全都挤歪掉了的托尼气若游丝：“别……别挤了，让一让……” 布鲁斯：…… 克拉克：…… 第42章 门锁 克拉克大惊：“托尼？” 布鲁斯：“……刚才那个人是你？” 托尼迅速转移话题：“嘘——小声点, 这个我们回头再说！克拉克，你能看见外面吗？” 克拉克轻轻点了点头。 “帮我们观察一下伊诺克。”布鲁斯说道。 他们三人全都压低声音，用气音交流, 听起来鬼鬼祟祟的像做贼一样。 克拉克十分不能理解：“我们应该趁着他还没有先动手, 赶紧制服他。” 托尼：“这个你放心，他不会先动手。” 布鲁斯也说：“不必担心。” 克拉克看了一眼托尼, 又看了一眼布鲁斯, 半晌后才憋出一句：“我们是不是从不同宇宙穿越过来的？你们记忆里的那个黑昼，难不成破坏力很低？” 两人不搭理他，只是催促他赶紧开透视。 无奈之下, 克拉克只能先透视过衣柜, 观察起伊诺克动向来。 伊诺克推着轮椅进来, 推了两圈就停了下来，他的目光从地毯上的痕迹扫过。 克拉克：“他看了一眼地毯。” 布鲁斯：“我进来的时候有注意不留下脚印。” 体术方面全方位落后布鲁斯好几条街的托尼：“啊？你怎么做到的？？” 人竟然可以在软毛地毯上走路、却不留下脚印？难道布鲁斯你所施展的就是传说中的中国功夫，轻功水上漂？ 布鲁斯：“他有注意到什么吗？” 克拉克疑惑：“我……不太确定，他好像只是随便看了一眼。” 托尼连忙自我安慰道：“肯定只是随便看了一眼，谁会有事没事研究地毯上的脚印啊。” 话音未落, 伊诺克就自言自语道：“这个地毯看起来……像被人踩过。” 被光速打脸的托尼：“……” 克拉克大惊：“真不愧是黑昼, 这观察能力也太可怕了！” 伊诺克又说道：“星鸦真是个好员工，一定是他提前来过打扫了卫生, 得找个理由给他加薪。” 托尼：“……” 能不能说话不要大喘气啊！ 克拉克：“啧啧, 看到了吗？” 托尼＆布鲁斯：？？ 克拉克：“好老板都是想着办法找理由给自己员工加薪的，学着点。” 两个大老板面无表情。 克拉克接着说道：“他推着轮椅到了办公桌前面。” 伊诺克慢悠悠地到了办公桌前，看见电脑屏幕竟然是亮着的。没准是星鸦来过了，非常贴心地帮他解锁了电脑, 毕竟他都不记得自己的密码是多少了。 伊诺克解除了屏保, 进入了开始界面。 他一眼就看见, 电脑桌面的壁纸是一张自己坐在布鲁斯和迪克中间的合照。 照片里，伊诺克微笑面对镜头，左右为男，布鲁斯和迪克各自按住他轮椅靠背的一角。风景优美，阳光灿烂。 好一幅世界名画壁纸——《中间》。 “黑昼在看电脑屏幕。”注意力全都放在伊诺克身上、没注意到电脑屏幕上内容的克拉克说道，“他看了好久。啊，他笑了！” “电脑屏幕上是什么？”布鲁斯问道。 克拉克仔细看了看，一愣，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 确认自己看到的画面是真实的之后，他一脸惊诧地看向了布鲁斯。 布鲁斯：“？怎么了？” “你们以前认识？”克拉克诧异道，“怎么没听你说过？” “什么？”布鲁斯也怔了一下。 “他的壁纸是和你与迪克的合照。”克拉克 说道。 布鲁斯默默看向了托尼。 “只是很正常的p过的图而已，别这么看我。”托尼摊了摊手。 “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克拉克问道，不知为何，他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托尼乐了。 他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和我们的外星朋友介绍一下吧，外面那位名叫伊诺克·诺恩，是布鲁斯的前、男、友。” 克拉克冷漠脸：“托尼，这种时候不要开这种玩笑，没人会笑的。” 托尼见克拉克不信，便指了指布鲁斯：“你问他。” 克拉克见托尼这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就下意识瞄了一眼布鲁斯，结果发现他神色肃穆，竟然没有反驳。 克拉克：“布鲁斯，他在开玩笑的对吧？” 布鲁斯面色深沉。 克拉克：“……布鲁斯，他在开玩笑的对吧？” 布鲁斯：…… 克拉克：…… 托尼差点没憋住笑，连忙捂住嘴，屏住呼吸，憋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夜翼也是。” 克拉克：“是什么？” “伊诺克的前男友。”托尼说道。 克拉克面无表情说道：“你这编得太假了。” 布鲁斯怎么可能和迪克同时和同一个对象谈恋爱啊！我们说的真的是同一个布鲁斯·韦恩？ 托尼：“假吗？你问布鲁斯是不是啊。” 克拉克用一种濒死之人求救的眼神看向了布鲁斯，气音都有点发颤了：“我不是穿越到什么奇怪的平行宇宙了吧？你和迪克真的谈了同一个男朋友，对象是黑昼？” 布鲁斯：“是……” 克拉克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捂住胸口，觉得在这个疯狂的办公室里，唯一一个有理智的自己是多么的多余。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他很想左手提着布鲁斯、右手提着迪克，飞去孤独堡垒，把他俩头埋进雪里，让他俩好好冷静一下！ 那可是黑昼！ 你们这都不是与虎谋皮与狼共舞了，这已经荒诞到有点像喜剧片了！ 布鲁斯又补充道：“……也不是。” 克拉克：…… 布鲁斯：“我们等会儿再谈这个。” 他看向托尼：“你篡改了他电脑里的文件？” 托尼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想干这个事儿，我不过是行动力比你更强一点，毕竟我可不喜欢睡懒觉。说好了，谁都不许拿什么隐私权之类的东西说事，咱们讨论的可是一个可以随时毁灭世界的人形核弹！” “……行。伊诺克现在在做什么？”布鲁斯问克拉克。 后者此刻保持着微妙的呆滞神情，说道：“他……在看你们给他庆祝生日的录像。” 布鲁斯：……可以啊斯塔克，你们斯塔克工业的技术力全都用来造假视频了是吧？也难怪，以假乱真的全息投影都能轻松做出来，视频更是不在话下了。 “不是，就没有一个人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视频里你们和他这么亲近啊？”克拉克已经快要傻了，“好吧，他打开下一个视频了——天哪，布鲁斯，你竟然还喂他吃蛋糕，你竟然还愿意让他把奶油涂在脸上，你竟然还舔了一下他嘴巴上的奶油！” 克拉克已经快要疯了，完全是一副刚刚被雷劈过的样子。 这画面的冲击力根本不亚于蝙蝠侠和小丑坐在一起打斗地主，蝙蝠侠脸上还贴满了白条。 布鲁斯：…… 该感谢托尼·斯塔克没有造出更超过的限制级画面吗？ “听着。”布鲁斯说道，他感觉再不说明，克拉克理智丧失，估计这个衣柜就要当场爆炸了，“我尽 可能简短说明一下！” 他将伊诺克失忆、以及失忆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声音本来压得就低，全都是气音，克拉克精神恍惚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脸上的表情倒是越来越空白。 听完之后，克拉克已经不知道该摆个什么表情了。 “……所以。”克拉克最终总结了一下，“所以他现在无害了？” “暂时无害。”布鲁斯说道。 “有害我们也能第一时间控制住。”托尼颇为自信地说道。 “……让我消化一下。”克拉克说道，随后他面无表情地蹲在衣柜的角落里开始了自闭。 “不行。”布鲁斯一把把他给拉了起来，“你快点看伊诺克在做什么。” 被强行打断了自闭的克拉克：“……” 就在此刻，伊诺克突然回过头，看了一眼斜后方的衣柜。 ……怎么感觉衣柜里有奇怪的动静？ 克拉克被那个幽黑的目光扫过，顿时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咬着牙用气音说道：“他在看我们这边！” 布鲁斯和托尼都瞳孔一缩。 完蛋！这要是被伊诺克发现了，他们要怎么解释？！ 伊诺克盯着衣柜看了半天，又把目光给收了回去，嘟囔了一句：“……办公室太久没人，阴气太重，衣柜里搬进来了鬼？” 衣柜里的三人：“……” 伊诺克又接着低声嘟囔着：“……博格特？” 克拉克：“博格特是什么？” 托尼光速用搜索引擎找到了答案：“一种住在衣柜里的神奇动物。” “神奇生物是什么？” 托尼：“……你是好奇宝宝吗，无关话题能不能出去再聊啊！” 幸好，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伊诺克都没有去检查那个衣柜，这让衣柜里的三人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三个大男人就这么挤在衣柜里，看着伊诺克浏览电脑内的文件。 克拉克被迫和伊诺克一起看他与韦恩家父子的混乱过往，在那些照片里面，伊诺克完全不像是一个会毁灭世界的恶魔，甚至不像是一个继承了庞大遗产和灰色势力的家族少主，仅仅只是一个沉浸在简单而又美好生活中的闲散人士。 这实在是太违和了！ 克拉克刚开始十分无法接受，看得头皮发麻，每一张照片、每一段视频都像是一道雷，劈得他外焦里嫩。 最可恶的是，这个柜子里只有他有透视的能力，所以布鲁斯和托尼就逼着他盯仔细，以防止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克拉克感觉自己要瞎了，激光眼都快要看到熄火了。 但是看着看着，克拉克感觉自己好像又麻木了，逐渐接受了“黑昼、布鲁斯、迪克和托尼四个人关系特别好”的设定。 克拉克：…… 你们几个人也太离谱了！ “我们不会憋死在这里吧？”托尼说道，“很好，果然坏事不能干，我难得干了这么一次，就让我满身大汉地在密闭空间里和两个大男人共度了半个多小时。” “小点声。”布鲁斯说道。 “最恐怖的是我们还要度过接下来的更长的时间。”托尼绝望地说道，“我真的不想和男人搞窒息玩法。” 克拉克说道：“放心，我一直没有呼吸消耗氧气，你们不会憋死得那么快的。” 托尼：“……那真是谢谢你了。” 克拉克出主意道：“你们谁发条短信，喊人来把伊诺克给引走。” 布鲁斯和托尼互相对视了一眼。 布鲁斯：“我手被卡住了，摸不到口袋里的手机，斯塔克发。” 托尼：“你看我现在 这个肉夹馍的样子，你摸不到，我也摸不到啊！” 布鲁斯：“……行吧，我试试。” 布鲁斯试图在有限的空间里把手挪向自己的口袋，韧带都要快扭成麻花了。 然而，这空间实在是太狭小了，一不注意，他的手肘就碰到了内壁，发出一声轻响。 托尼和克拉克心肺骤停！ 伊诺克又往衣柜这边看了一眼，这一次，他的眼神已经有些微妙了。 ……不对劲啊，他怎么老是觉得柜子在响？是他恐怖片看多了吗？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这个办公室太久没有人在，柜子里有了不干净的东西？ 克拉克被他那个眼神看得浑身都绷紧了，连忙给柜子里的另外两个人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用气音说道：“别说话，他在看这边！” 布鲁斯和托尼连忙闭上了嘴巴，摒住了呼吸。 “他打开了抽屉。”克拉克说道，“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他掏出了一把锁！” 布鲁斯和托尼对视了一眼，心里纷纷有了不好的预感！ 伴随着轮椅运作的轻微嗡嗡声，伊诺克来到了衣柜前面。 “他来了！”克拉克绝望地说道，“他到衣柜前面来了！” 但是他们没有等到伊诺克打开衣柜的门，而是听见了一声清脆的落锁的声音。 “咔嚓。” 布鲁斯：…… 托尼：…… 克拉克：“……他把柜子锁上了。” 托尼＆布鲁斯：不用报了，我们不能透视，但我们有耳朵，谢谢！ 衣柜外，伊诺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大作。 嗯，不管衣柜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反正现在上锁了，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你问他为什么不开门？ 伊诺克：笑死，好奇心害死猫，我又不是恐怖片的男女主角，干嘛要那么尽职尽责吓唬观众？ 鬼什么的，自己吓自己就行，别出来吓他。 伊诺克愉快地哼着小曲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又开始看起了电脑里面的照片和视频来。 柜子里的三人：…… 托尼：“不管怎么样，你俩能不能先过去点，我右腿已经麻掉了！” ——看起来他们仨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不管了，先想办法给自己争取多一点空间再说！ 托尼的小算盘打得震天响。 克拉克：“我过不去了，布鲁斯，你往那边挤一挤。” 布鲁斯：“我再动，这个衣柜就要倒了。” 托尼十分不满地抱怨道：“所以你俩没事练那么多肌肉干什么，平时看着也没那么大块头啊，真是苦了这个衣柜了，要把你俩都给塞进去。” 克拉克为自己申辩：“我的肌肉一直就这样，我也没有很刻意地训练过啊。” 布鲁斯和托尼一听，双双心梗，齐刷刷瞪了他一眼。 ……你搁这凡尔赛起来了是吧！！ 托尼无奈道：“这下是真的麻烦了，难不成咱们仨真得把衣柜打破了才能出去？” 布鲁斯：“打坏衣柜也没事，但得先买一个同款的衣柜，及时替换掉。” 托尼用他善于发现奸情的眼睛发现了华点：“你做坏事真熟练，肯定不是第一次躲衣柜了吧？” 克拉克奇道：“布鲁斯平时为什么要躲衣柜？” 托尼轻哼了一声，调侃道：“谁知道呢？没准是躲在迪克房间的衣柜里？” 克拉克再度□□沉默：……………… 布鲁斯：“……闭嘴吧，斯塔克。” 克拉克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你们两个没有办法从里面把这个锁打开吗？我看你们 打开人家的办公室门、玻璃幕墙、开别人电脑都轻轻松松啊。” 托尼和布鲁斯面无表情。 布鲁斯：“是啊，感谢现代科技。前提是，它得是现代科技。” 托尼说道：“不如你去问问伊诺克，为什么密码锁、指纹锁、声纹锁、面容锁那么多，他偏要用一个不含任何科技含量的不锈钢挂锁？” 克拉克：………… 三人在一番友好探讨后，一筹莫展，只能挤在衣柜里面等伊诺克下班。 看着时间缓慢流逝的三人：…… 谁能想到超人、蝙蝠侠和钢铁侠三人竟然被一个木质的衣柜给困住了！ 绝望。 …… 好在，事情很快迎来了转机。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伊诺克瞄了一眼放在手边的手机，愉快地接起了电话：“喂，莱克斯？” 听到这话的三人立刻垂死梦中惊坐起，齐刷刷地竖起了耳朵。 “伊诺克，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电话另一边的卢瑟说道。 “我现在在办公室。”伊诺克说道，“既然准备好了，那就直接送过来吧，你亲自来。” 克拉克瞪大了眼睛，看向身边的两个人：“什么东西？” 布鲁斯觉得应该是酒，但他不是很确定，所以就没回答。 托尼则说道：“他俩不会在背着我们干什么坏事吧？” 克拉克深以为然：“虽然黑昼现在失忆了，但难保他不会被莱克斯利用——或者利用莱克斯！” 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了两人狼狈为奸，共同折腾他们超英的恐怖画面。 好在，莱克斯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他很快就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身边跟着一个抱着纸箱的小机器人。 他今天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穿着一身相当合体的西装，皮鞋比他的光头还要锃亮，脖子上挂着一条金色的领带，显得他精气神格外好。 “放心。”他对抬起了头的伊诺克说道，“我一个人来的。哦，还要算上一个搬运用的无人机。” 伊诺克瞄了他一眼，便毫不在意地移开了目光，把注意力放在了小机器人身上。 “一共二十瓶。”卢瑟见伊诺克只对酒感兴趣，便介绍道，“市面上买不到，是我名下一个私人酒庄产出的。原材料从选种，修建到切削，再到收割，选用酵母、菌种和陈酿手法……都相当讲究，有些手法甚至是不传之秘呐。这个酒庄一年的产量都在这里了，诺恩少爷可还满意？” 伊诺克嘴角挂起了一个调侃的微笑来：“这问题该我问你呀。” “哦？”卢瑟挑眉。 “用一箱酒拯救世界，难道你不觉得血赚吗？”伊诺克很认真地说道，随后他十分感慨，“唉，像我这么好说话的灭世狂魔，想必是孤例吧。劝你们好好珍惜我，免得我一个不高兴毁灭世界，听见没有？” 卢瑟：…… 柜子里的三人组：…… 不是，怎么听起来你还挺自豪啊！！ 卢瑟此刻竟然有点后悔告知伊诺克真相了！ 先不说这个小疯子到底有没有相信自己，他竟然就这么毫无心理负担地拿来就用，不止一次以毁灭世界为筹码要挟他！ 他知道自己真的可以毁灭世界吗？还是说就只是当个嘴强王者，实际上啥都不会？？ 卢瑟一时半会儿竟然分辨不出到底哪一种更能让他呕血三升。 卢瑟：我忍。 他平静说道：“所以你说什么我都照做了，不是吗？” “是吗？”伊诺克说道。 同时，克拉克看他打开了谷歌，并在搜索栏里面输入了一行字：法尔 科内进去了吗？ 当然，伊诺克并没有搜到他想要的结果。 他不满道：“法尔科内没进去啊。” 卢瑟：………… 卢瑟差点想冲上去按住他的肩膀猛烈摇晃，看看他脑子里是不是全是水：“你昨天晚上让我送，我总不可能今天一早就给人打包送进黑门吧！”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虽然法尔科内不像超人那么难对付，但也没有弱到这么夸张的地步吧，你看蝙蝠侠跟他干了多少年都没能把他送进去！” 克拉克乐了，看了一眼旁边脸跟锅底一样黑的布鲁斯：“真的吗？我和法尔科内哪个好对付？” 布鲁斯：…… 卢瑟你好端端的干嘛还拉踩起来了？？你们大都会的事情，和我们哥谭的事情，那能一样吗！ “那他什么时候能进去？”伊诺克托着下巴，锲而不舍地追问。 克拉克这会儿才突然想起来，当年黑昼之名为天下所知，正是因为他展现出了强大到令人胆寒的超能力，毫不避讳地杀死了法尔科内。 思及此，他心头微微一震，看向布鲁斯和托尼：“……他不杀法尔科内了？” “正如我们所说的——”布鲁斯说道。 “历史已经改变了。”托尼接道。 外头的卢瑟回答伊诺克的问题道：“一周之内。” 伊诺克诧异道：“这么快？” 卢瑟得意一笑：“这你放心吧，法尔科内那边有不少人已经站在我这头了，收集证据需要个几天。” 能改变世界线的事情，卢瑟还是很积极在做的。 伊诺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好。” 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伊诺克接起电话：“星鸦？” “老板，您现在有空吗？这边有个系统需要您的瞳孔解锁，我需要打开系统以整理您需要的文件。” “唔……”伊诺克抬眼看了一眼卢瑟。 卢瑟耸肩：“你随意就好。” “好。”伊诺克说道，他对着手机另一端的星鸦说道，“你过来一趟吧，送我下去。” 他挂断电话之后感叹道：“唉，太忙了，没办法。我去一趟就回来，莱克斯，麻烦你在这坐一会儿吧。” 卢瑟倒是没想到会这样，他颇有些奇怪地说道：“你放心让我呆在这里？” 这小疯子就不怕自己把他的电脑里商业机密全都给偷掉？ 伊诺克轻笑了一声：“没关系，反正这里已经不剩什么秘密了。哦，对了……” 伊诺克一边推着轮椅往办公室外面走，一边神神秘秘地说道：“离那个柜子远一点哦。” 卢瑟看了一眼伊诺克所指的柜子。 那是个款式简洁的灰色柜子，充满了极简主义的风格，线条简洁、锐利而又流畅。以卢瑟独到的艺术审美来看，这也是一个相当漂亮的柜子。 唯一比较怪异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么时尚、简洁、优雅的衣柜，上头居然挂了一把看起来相当不协调的不锈钢挂锁。 他说道：“这个柜子怎么了？” 伊诺克微笑道：“里面可能有鬼。等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靠近，小心被鬼吃掉。” 卢瑟：………… 柜子里的三人组：………… …… 星鸦很快就来到了顶层，目光不善地看了一眼卢瑟之后，便推着伊诺克的轮椅离开了办公室。 卢瑟确认伊诺克已经离开了之后，当场一个弹射起步，冲到了电脑面前。 伊诺克是真的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做，屏幕上光明正大地展示着那张《中间》壁纸，看得卢瑟一愣一愣的。 卢瑟十分纳闷：“……蝙 蝠侠，夜翼？他们以前和黑昼有这么熟？” 卢瑟也没有细想，他不再迟疑，掏出了一个硬盘就开始拷贝伊诺克电脑里面的内容。 管他有没有商业机密，也管他有没有什么个人隐私，反正先搞一份走再说。 卢瑟邪恶一笑：这可是你放任我这么做的，黑昼。 ……于是他就拷贝了满满一硬盘托尼·斯塔克临时制作出来的假视频和假照片。 当然，此时的卢瑟对他即将要遭遇的一切一无所知。他看着快速上涨的进度条，满意地点了点头。 几百个g的文件，大多数都是图片和视频，估计有不少重要信息，等他回去之后再慢慢看。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莱克斯……” 正在偷偷摸摸干坏事的卢瑟一惊，抬起头来环顾了一圈办公室。 ——没有人。 难道是幻听？ 卢瑟满头问号，无视了这个声音，继续低下头去盯着硬盘拷贝的进度条。 “莱克斯……” “莱克斯……” “莱克斯，你过来一下……”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卢瑟这下十分确定自己没有幻听，是真的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还在叫他过去一下！ 他浑身一个震悚，直接从椅子里面站了起来，猛回头看向了安安静静立在那里的衣柜。 卢瑟：……？ 他很确定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在巨大的震惊和一点点的慌乱之中，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刚才伊诺克所说的话：“里面可能有鬼。等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靠近，小心被鬼吃掉。” 卢瑟瞳孔猛地一缩，一瞬间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等等，黑昼不是在开玩笑？？ 他真的在衣柜里面养了鬼？？ 卢瑟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懵了。 ……不愧是未来毁灭了世界的超级超级恶棍，养宠物都能养得如此别具一格！ 第43章 开锁 卢瑟头皮发麻。 但他到底是莱克斯·卢瑟, 如果探索与冒险的意志能被对未知的恐惧打败，他也别干超级反派这一行了，趁早找个条件最好的监狱养老吧。 于是卢瑟深吸了一口气, 平复住略有些狂躁的心跳，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柜子前面。 看着卢瑟跟做贼似得走到他们面前的克拉克：…… “是我。”克拉克一边从里侧敲了敲柜门, 一边说道, “超人。” 卢瑟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 心下就大骇。 这鬼怎么还知道他最在意的敌人是谁？竟然还假装成了超人的模样，仔细一听还真就是超人的声音！ 虽然卢瑟很震惊，但他依然保持着镇定的神色。不管这衣柜里面的怪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它现在肯定是出不来的, 所以没有任何危险性。 “好吧, 超人。”他在后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你现在想要我做什么？” “帮我们把柜门上的锁打开一下, 你找找钥匙，应该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克拉克见卢瑟竟然愿意听他说话，很是高兴，“我们在里面闷好久了。” “是吗？”卢瑟拖长了语调说道，“那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全世界都知道我俩是宿敌。” 克拉克有些无奈地说道：“拜托, 莱克斯，时间紧迫。” 卢瑟乐了。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家伙根本不是超人！超人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普普通通的柜子困住？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于是卢瑟就突然有了调戏这柜子里的鬼的玩心。 卢瑟掏出了手机, 打开了录音软件，说道：“你说一句：我是超人，是世界上最蠢的傻蛋, 最害怕的人是莱克斯·卢瑟。说完我就帮你开门。” 克拉克：“……莱克斯, 你也不想日后不好相见吧。” 卢瑟：……有道理。 “好吧。”他说道, “我在找钥匙呢。” 他一边说着, 一边纹丝未动：“稍等一下，马上就找到。” 克拉克：…… 克拉克都无语了，说道：“莱克斯，你忘了我有透视眼吗？你压根就没动弹！” “哦……”卢瑟有些意外地说道，“什么时候开始鬼竟然有透视眼了，看来超人也不是那么独一无二嘛。” 克拉克：……都到这份上了，他甚至还不忘拉踩一下我，他真的，我哭死。 合着你真把我当鬼啦！ 克拉克连忙说道：“我不是鬼，我真的是超人。” “真的？”卢瑟眯起眼睛，脸上挂上了邪恶的笑容，“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 克拉克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布鲁斯和托尼。 然而后者双双对他投以“不关我们事”的眼神。 克拉克：……队友真是靠不住！ 卢瑟既然是从五年之后回来的，那肯定早就知道超人的真实姓名了。但是在五年前的今天，超人的真实身份还依然是个秘密，除了他自己和极少数人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 所以卢瑟这个问题提得可真是太有水平了。 但克拉克可不虚这个，他直接回答道：“克拉克·肯特，卡尔·艾尔。好了，莱克斯，赶紧开柜门，等会儿黑昼回来了！” 卢瑟：…………？ 这下反而轮到卢瑟懵了。 不是，这什么情况？ 这鬼竟然真的知道超人的真实名字？？ 有那么一瞬间，卢瑟的大脑一片空白。 随后，他的脑子就高速运转起来，克拉克隔着柜子的门都仿佛能听见他脑子里的风扇疯狂散热的声音。 卢瑟：“你难道也是从五年之后回来的？” 克拉克惊喜：“没错！我就是！” 卢瑟：“……竟然连黑昼衣柜里的鬼都能重生，这个世界还讲不讲道理了！” 克拉克：…… 克拉克直接劈开柜子冲出去给卢瑟烤了的心都有了。 当然，卢瑟只是在随口说笑以减轻紧张情绪的。 所以，柜子里的人确实是克拉克·肯特，而且还说出了“黑昼”这个词，说明他也是从未来回来的版本！ 这惊喜可真是超级加倍了！ 那他会出现在伊诺克的办公室，难不成是因为他想先来对付黑昼？以结果来看，估计是超人想要对付黑昼，结果却被锁进了衣柜里出不来！ 卢瑟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可是超人！哪怕是在五年之后都能和黑昼打得有来有回的超人！ 最终没能打赢也只是因为黑昼的力量将整个地球都覆盖了，太阳光无法照射进来，超人无法获得足够的补给，逐渐力竭。 但现在，一个阳光普照的地球，一个失忆的、没有发疯的黑昼，超人竟然打不过？ 不仅打不过，还被关进了衣柜里面出不来！ 卢瑟目瞪口呆。 那现在的黑昼……究竟有多强？ 难道自己上一次袭击他的时候，他没能展现出足够强大的力量，是因为他留手了吗？而他动不动就威胁自己要毁灭世界，难道也不是随口一说，是真的有这个本事？ 所以他手头的情报基本全都错了？ 卢瑟感觉莫名有点脊背发凉。所以黑昼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杀他，不是因为他没有能力杀他，而是因为不想杀他。 ……为什么？ 难道失忆了真的会对人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吗？ 卢瑟第一感觉到，或许蝙蝠侠他们的做法真的是正确的。这怎么打？只能智取，不能强攻啊！ “莱克斯？”克拉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你为什么会被关进去？”为了确认自己的思路，卢瑟问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克拉克说道，“莱克斯，你快点吧，黑昼说不准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布鲁斯和托尼都挤在里面，再不开门他俩就要憋死了。” 卢瑟：………… 超人、蝙蝠侠和钢铁侠被关进了同一个衣柜？？ 卢瑟感觉自己的三观再次收到了冲击：“什么？！” 被克拉克猝不及防给卖了的布鲁斯和托尼：“……” 托尼忍无可忍开口道：“是啊，赶紧开门吧，我快要被两个壮汉挤成饼干夹心了。” 卢瑟：………… 卢瑟沉默了许久，说道：“不行，我不能放你们出来。” 克拉克：“？你在说什么啊，莱克斯！” 卢瑟振振有词：“黑昼有本事把你们都困在这里面，等会儿被他发现你们都不见了，肯定会怪到我头上，到时候我可就麻烦大了。” 克拉克没理解：“为什么会怪到你头上？而且你放心，他不会发现的。” “哼。”卢瑟邪魅一笑，“少来，我才不会信。你现在怎么诱骗我都没有用，我是不会帮你们背锅的。” 柜子里的三人组：…… 不是，你能不能不要用反派之心度超英之腹啊？谁诱骗你了！ 克拉克没搞明白卢瑟的脑回路：“你就把锁打开，我们逃出去，然后你再重新关上就行了，他不会注意到的！” 卢瑟哼了一声：“那保不准他以后发现了会秋后算账，我可不是你，我这小身板可经不住黑昼的攻击。” 话音刚落，布鲁斯的声音便突然响起，他凉凉地说道：“ 你是见识过他的力量的，你觉得在黑昼面前，是我们三人有用，还是你一人有用？” 卢瑟：…… 布鲁斯见卢瑟沉默了，又说道：“你放了我们，他找你算账，最差的结果也就是你死了，但我们三个能逃出去，未来就还有希望。” ……虽然不知道卢瑟到底把现状理解成什么了，但现在解释也来不及了，先说点刺激的话让他开了锁再说！ 柜子里的其他两人：…… 卢瑟：………… 不是，蝙蝠侠，你那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你们为什么不自己逃出来？”卢瑟十分纳闷，“这柜子看起来也没那么坚固啊。” 柜子里的三人组齐齐沉默。总不能说是他们怕被伊诺克发现，才一直都不敢破坏柜子吧！ 见几人不说话，卢瑟便觉得估计是柜子被下了什么奇怪的咒语。他长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可真是为你们这帮超英操碎了心。” 说完，他便打开了办公桌的抽屉，在里面找出了钥匙，顺利打开了衣柜的锁。 柜门被打开，三个大男人立刻就从衣柜里面钻了出来。 托尼因为长期保持一个怪异的姿势，腿都麻了，没站稳，险些在地毯上摔了个倒仰。布鲁斯和克拉克则稍微好一点，但他们的衣服也多多少少都被挤歪掉了，克拉克的红披风上甚至都出现了好几条皱痕。 “很好。”卢瑟收回了手机，表情邪恶地说道，“我已经拍下你们三个挤在同一个衣柜里面的照片了，这可真是难得的珍品，我可得印刷个几份，当作世界名画挂起来，就取名《超级英雄们的集体出柜》。” “好吧，如果你敢发到推特上，就等着收律师函吧。”托尼说道。 “哦，那挺好。”卢瑟毫不示弱，“那就让我看看莱克斯集团和斯塔克工业的的法务部到底哪个更强吧。剧透：莱克斯集团法务部可是大都会必胜客。” 超英与超反的另类对决，听起来就很带感！ 不过，此时的超英三人组已经没空计较这些了，克拉克光速捡起地上的锁，把柜子给重新锁上，然后看向其他人：“别唠嗑了，得赶紧走！” 再过一会儿，伊诺克没准就回来了！ “等会儿！”卢瑟突然出声阻止了他们。 “怎么？”克拉克问道。 “……如果我因为这件事情死在了黑昼的手上，”卢瑟神色悲伤道，“你们记得告诉世人，我是作为一个英雄而死的。” 超英三人组：………… 不就是开了个衣柜的锁吗！你至于戏这么多吗！ 然而就在此刻，一个令所有人心肺骤停的声音响起。 “叮——” 电梯到了！ 焯！托尼差点心脏停跳，险些指着卢瑟的鼻子骂他耽误时间耽误事！ 卢瑟也慌了：“你们快找地方躲起来！” 这要是被当场抓获，他们四个恐怕都要被塞进衣柜了！三个人塞进去都已经挤成饺子馅了，四个人怕不是要变成血肉横飞的恐怖片！ 好在，在场的三位超级英雄都有着相当强悍的应急反应能力。布鲁斯和托尼迅速躲在了办公室大门的两侧，而克拉克则是像壁虎一样趴在了办公室大门的上方。 这三个地方是视觉盲区！ 星鸦推着伊诺克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两人还在交谈着。 伊诺克：“……等你把文件整理完之后，直接送到我办公室桌子上吧。” 星鸦：“好的，老板。那些文件有点多，您都要过目吗？” 伊诺克说道：“是啊，毕竟我从今天开始要励精图治，做一个为社会做贡献、为员工谋福利的好老板…… 一共多少？” 星鸦：“摞起来大概半米高。” 伊诺克：“……星鸦，你去给我招个助理，特别擅长看文件的那种。” 星鸦：“……好的老板。” 屋子内的四人：………… 星鸦推着伊诺克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两扇门板刚好挡住了藏在门后的布鲁斯和托尼。两人走进了办公室，谁都没有注意到头顶上挂着一个超人。 超人一个不小心，红披风从肩头滑了下来，差点蹭到了星鸦的脑袋。 超人动作迅速疾如风，一把把红披风捞了回去。 心脏都差点吓裂开的卢瑟：…… 所以说他是真的搞不懂这些超级英雄。蝙蝠侠搞个披风也就算了，至少还能当个滑翔翼来用，但你超人整个红披风除了好看之外，到底还有个什么用啊？用来飞行的时候增加阻力、打架的时候让敌人拽住披风把你摔来摔去、躲藏的时候漏出马脚吗？？ 你不如直接在披风上写个广告位招租算了，这样你从大都会上空飞过的时候还能宣传作用呢！ 第44章 逃生 “抱歉啊, 莱克斯。”伊诺克看着杵在办公室正中间的卢瑟，随口说道，“等急了吧？” “没有没有。”卢瑟连忙说道。 不仅没有等急, 甚至觉得您来的太早了点！ 办公室门依然开着，伊诺克和星鸦都背对着门，克拉克看准了机会, 悄无声息地直接从门上面飞了下来, 一个闪身就溜出了办公室。 克拉克：大成功！速度快、会飞就是爽！ 依然留在办公室的大门后面, 找不到机会离开的布鲁斯和托尼：…… 果然做人就是不能干坏事，不然就会倒霉！ “那我不打扰您二位了。”星鸦说道, 随后他便转过身，朝着办公室门外走去。 卢瑟看着险些出了一身的冷汗，万一刚才克拉克不够当机立断，这会儿估计早就被星鸦看光了。也幸亏布鲁斯和托尼躲在门后面，才躲过了星鸦这么猝不及防的一回头。 眼看着星鸦就要去拉那两扇雕刻着精致花纹的大门，卢瑟连忙说道：“等一下！” 星鸦和伊诺克都看向了他, 十分困惑。 卢瑟面色如常、毫无破绽地说道：“我等会儿也要走了，门先别关。” 星鸦点了点头, 没去管那两扇门, 直接走了出去。 卢瑟、布鲁斯和托尼齐齐松了口气。 “这酒可真不错。”伊诺克来到了被放在地上的酒箱前, 从里面掏出了一瓶包装简洁却足够精致的红酒来。 卢瑟此刻还没完全从刚才对伊诺克“隐藏实力”的震惊中走出来，为了牵制住伊诺克的注意力，他下意识说道：“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把酒庄都送给你。” 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卢瑟：…… 不是, 你是面对着一个无法阻挡的灭世魔王, 但能不能稍微有一点点的骨气啊！人家都还没有提要求呢, 你就主动送出去了！ 卢瑟唾弃自己。 但伊诺克显然很高兴：“真的吗？” 一言既出便没有收回的道理, 卢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当然。” “哦，莱克斯。”伊诺克十分感动，“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卢瑟：………… 这说的是人话吗！！ “既然你这么大方，那我也不能小气。”伊诺克说道，他想了想，“这样吧，以后酒庄产出的酒，我每年都会给你送去一瓶的。” 卢瑟：……一瓶很多吗？你这语气怎么好像你有多大方似得？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不过酒庄都是小事，卢瑟现在最惦记的，还是藏在门后的两人，如果他就这么走了，估计那两人就麻烦了。 于是卢瑟接着酒庄这个话题说道：“我名下其实还有几个不错的酒庄，你要不要看看？” 伊诺克好奇道：“在哪？” 卢瑟掏出了自己的拉伸平板，拉开了一个全息屏幕，走到了伊诺克身旁，有意无意地挡在了他和办公室的大门方向中间，遮挡了他的视野。 “我这儿有全景图。”卢瑟说道，“你可得瞧仔细。” 伊诺克颇感兴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卢瑟趁他操作着平板电脑，连忙回过头，给藏在门后的两个人打了个手势。 ——然而还需要他指示吗？布鲁斯和托尼一逮到机会，就立刻从门后闪了出去。感谢伊诺克的办公室地板上铺了一层软地毯，两人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成功逃生！ 在意识到所有求生者队友都已经成功从伊诺克这个超级监管者手下逃生之后，卢瑟总算是松了口气。 …… 逃出伊诺克办公室的布鲁斯和托尼靠在外面的墙壁上，纷纷深吸口气，平复 心跳。 这也太刺激了！ 随后，他们连忙打开了走廊的窗户，跟着已经在外面等候的克拉克一起，直接飞到了屋顶之上。 三个人站在风超大的屋顶上，面面相觑。 “总算能正常说话了。”托尼说道，他突然笑了起来，停都停不住，“这也太刺激了！我可总算是理解那些喜欢偷鸡摸狗的人的心态了。” “收起你的危险想法，托尼。”布鲁斯面无表情地说道。 “真的太刺激了。”克拉克说道，“我可真没想到回到过去之后与黑昼的第一次会面竟然是这种情形，做梦都想不到。” “所以你现在好些了吗？”托尼漫不经心地说道，“是不是感觉这个世界里的黑昼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克拉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说道：“……是啊，好像确实没那么焦虑了。” “世界在变好，伊诺克也在变好。”布鲁斯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我们可以再观望一下。” “观望？你们两个家伙，一个是他的叔叔，一个是他的……呃，前秘密情人，都可以名正言顺接近他、监视他。”克拉克不满地说道，“那我怎么办？难不成我天天躲在他办公室外面偷听吗？” 托尼恶趣味地说道：“你可以说你是他的第三条船。” 克拉克：“……我还没有那么变态，谢谢。” 布鲁斯摸了摸下巴，语速缓慢：“刚才你们也听到了——伊诺克不是想要招一个助理吗？” 克拉克一愣：“……你的意思是？” “如果他在哥谭这边找，事情就好办了。”布鲁斯说道，“韦恩集团可以和猎头公司通气，直接把你包装一下送过去。” 托尼也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他要的只是一个看文件的工具人，难度不算高，你去了之后还能了解一下诺恩公司的内部事务。” 当然，最机密的那部分肯定是看不到的，他们也没指望克拉克能看到。 克拉克犹豫道：“那我在星球日报那边的记者工作怎么办？” 布鲁斯说道：“事有轻重缓急。” 托尼耸了耸肩：“你觉得哪个工作更重要一点？” 克拉克：………… 克拉克想了一会儿，神色坚毅，如同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士：“好，我去做黑昼的助理！” “这才对嘛！”托尼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当年和伊诺克单挑打了三天三夜的人也是你，去给他当助理难不成还比和他打架更难吗？” 克拉克：……难说！ “放心。”布鲁斯说道，“你遇到了任何问题，都及时联系我们。” 就在此刻，布鲁斯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竟然是莱克斯·卢瑟。 卢瑟在另一边说道：“看在上帝的份上，我竟然活着走出了黑昼的办公室！” “他没有发现柜子的事情？”布鲁斯问道。 “完全没有。”卢瑟说道，“他看都没看那边一眼。” “算是有惊无险。”布鲁斯说道。 “……我可是亏大了！！”卢瑟愤愤地说道，“就为了转移诺恩那个家伙的注意力，我送出去了足足三个酒庄，全都是至少有百年历史的，送一个少一个！” “……那真是辛苦你了。”布鲁斯说道。 “所以你们几个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卢瑟说道，“黑昼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 布鲁斯：“什么？” “你们不是因为打不过他才被他关进衣柜的吗？”卢瑟奇怪地说道。 布鲁斯：…… 所以你到底是脑补了什么奇怪的剧情啊！ “这事说来话长了，以 后有空再说吧。”布鲁斯并不是很想再解释一遍前因后果，“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远离哥谭，远离伊诺克。我们会处理好一切。” 卢瑟愤愤地说道：“不用你说我也会远离黑昼。而且我说你们啊，有什么计划也不告诉我，搞小团体把我排挤在外是吧。” 布鲁斯冷漠脸：“你当初想要杀死伊诺克，也没有和我们商量过啊。” 卢瑟突然理亏，一时语塞。 “行，既然想要各干各的，我也不勉强。”卢瑟说道，语气逐渐嚣张邪恶，“我今天可是从伊诺克的电脑里拷贝了他硬盘里的全部文件，既然你们不合作，我就自己独享了。” 说完，卢瑟便挂断了电话。 手机另一端的三人：………… 伊诺克硬盘里的东西……难道不是托尼一早就拷贝进去的电子垃圾吗？ …… 布鲁斯和托尼一前一后回到了伊诺克的办公室。 看着这熟悉的装潢，两人感慨万千；再看到办公室的另一端立着的衣柜，两人更是不约而同地触电般收回了目光。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伊诺克抬起头：“布鲁斯，叔叔？早呀。你们来得正好，看那边。” 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那一箱酒：“刚刚有人给我送了一箱好酒，你们带几瓶回去吧。” 一句话，就送出了给卢瑟的好几年的分量。 “你好久没来过这个办公室了。”布鲁斯说道，“怎么样，还习惯吗？” “挺好的。”伊诺克说道，“就是有点闹鬼。” 闹的三只“鬼”中的两只：………… 布鲁斯还得装着惊讶：“闹鬼？” “是呀。”伊诺克说道，“就是那边的柜子，我老觉得里面有东西在动。” 托尼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动的不是鬼，是小强？” 这一句话把伊诺克给干沉默了。他安静了半晌后才说道：“那我希望是鬼。” 布鲁斯＆托尼：…… 很好，他们发现了黑昼的一个全新的弱点！ 布鲁斯走到了伊诺克身边，熟练地从他的抽屉里拿出了钥匙，打开了挂在衣柜上的那个锁，拉开了衣柜的门：“放心吧，里面什么都没有，你听见里面有动静应该只是错觉。” “你知道钥匙在这里？”伊诺克有些惊讶地说道。 “那当然。”布鲁斯深深看了伊诺克一眼。 他们可是“秘密情人”的关系，布鲁斯对伊诺克办公室里的陈设了如指掌，难道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伊诺克懂了那个眼神的意思，抿着嘴笑了起来。 …… 此时此刻，一架正在从哥谭开往大都会的直升飞机上。 正在观看伊诺克电脑里面视频的卢瑟：……………… 卢瑟：所谓天道好轮回，我一生作恶多端，终于刷到了这些视频。 半晌后，他面如死灰地关闭了视频。 吸氧jpg ……这帮超级英雄真他妈是群变态。 第45章 助理 “休息之后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托尼懒洋洋地把手搭在伊诺克的座椅背上。 “挺好的。”伊诺克说道，“就是看文件太多，有点烦,不想看。” 托尼乐了：“谁想看那东西？我也不看，你看吗韦恩？” 摆烂老板一号布鲁斯：“不看。” 摆烂老板二号托尼：“我就说吧，正经老板谁看啊！” “那你们不怕错过什么重要文件吗？”摆烂老板三号伊诺克好奇地向自己身边的两个不务正业的大总裁请教经验。 “找个助理，挑重要的事儿往上汇报。”托尼说道，“我就有小辣椒帮我干这事儿,现在我干脆就把整个斯塔克工业都交给她了。韦恩企业应该也差不多吧？” 布鲁斯点了点头：“卢修斯会帮我处理那些。” “我也打算招一个靠谱的助理。星鸦身体还没完全好,这事儿不能给他。”伊诺克自诩是个相当体贴下属的好老板，“据说助理和秘书都有自己的交际圈？不然让你们的助手举荐一下？”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找到靠谱的人。”布鲁斯适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伊诺克抬眼看了他一眼，不明意味地笑了笑。 唉，布鲁斯啊布鲁斯，让他说你什么好呢？疑心病太重了得及时治啊，都在他身边安了这么多人了，还不放心？ 不过也无所谓，就算招来的是布鲁斯的人也没事，总比招到卢瑟的人好。 伊诺克微笑说道：“只是个看文件的工具人,不一定需要多靠谱,找个速度快的就行。” “没问题。”布鲁斯微笑着说道,“我肯定会为你找来最快的。” ——直接把可以量子波动速读的超人快不快吧！ …… 于是几日之后,克拉克就换好了一身职场制服,带着眼镜,紧张兮兮地来到了公司。 他倒是没有辞掉记者的工作,只说自己有一次暗访的计划,再加上有韦恩企业在后面给他的背调做兜底，倒是没有出现什么破绽。而诺恩公司这边则压根就没怎么调查他，人事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就直接让他入职了，开的薪水还不低。 克拉克：……这就是走后门儿的快乐吗？ 踏入了办公楼之后，克拉克感觉自己心跳得更快了。 ——开什么玩笑，他要做的可是黑昼的助理！ 说实话，就在几天前，克拉克还在和黑昼打生打死，差点就被那个不要命的疯子给开膛破肚了。 而现在，他就要喊这个人为老板，拿着他的薪水给他打工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不过如此。 “克拉克·肯特？”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身形高大、面无表情的男人拿着几份文件，站在办公桌后抬眼看他。 “是的，你好。”克拉克说道，他认识这个人，这个人是和伊诺克走得非常近的星鸦。 “入职前你应该知道工作内容了。”星鸦翻了翻他的简历，随手放在一旁，语气冰冷，“老板在顶层，你先去吧。” 克拉克扶了一下眼镜，点了点头：“好。” 他多看了一眼星鸦。这家伙在伊诺克面前语气温和、乖的像只猫一样，谁能想到竟然是这么冷冰冰的一个人。 克拉克顿了一下，又问道：“老板平日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或者忌讳的？” 星鸦眯了眯眼睛：“……你只管工作上的事情，就不会接触到老板忌讳的东西。” 说完后他长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算是运气好……老板最近脾气好了不少，要换在以前……”他说到这便不再多说，“算了，你去吧。” 克拉克听完这话，不仅没觉得得到了安慰，反而差点裂开。 他惴惴不安地离开了星鸦的办公室。 伴随着电梯的上升，他感觉自己心脏越跳越快，抵达顶层的提示音更是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克拉克：……反正总要面对的。 他走出电梯，深吸了口气，敲响了那扇熟悉的办公室的门。 “进来吧。” 黑昼清冷如碎冰的声音传来，让克拉克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 他推开了门，第一眼就看见了立在墙角的柜子。 克拉克：………… 不愿回想。 他扫视了一眼宽敞的办公室，试图寻找到自己的新老板，可他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克拉克：……？人呢？ “老板？”他试探性地问道。 “……谁啊？”伊诺克声音懒洋洋地传来。 克拉克顺着声音找了过去，看见了蜷在落地窗前的地毯里，拿着手机一边晒太阳一边玩消消乐的伊诺克。 手机发出了“吧唧吧唧”的可爱音效，间或夹杂几声“great！”“perfect！”“nice！”“bo！”的夸张音效。 克拉克：……？ 等会儿，这位灭世大反派先生的画风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克拉克·肯特。”他回答伊诺克的问题，“新来的助理。” “哦……是你啊。”伊诺克在地毯上翻了个身，瞄了一眼克拉克，“……怎么感觉你有点眼熟？” 感觉他长得有点像超人……可仔细看好像又不像。再多看两眼，又有点像。眨了眨眼睛再看，又不像了。 伊诺克：……什么左右横跳自带马赛克的长相。 克拉克浑身紧绷，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不用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伊诺克眼尾的余光轻轻打量了他一下，看出了他的紧绷，“你今天刚来，就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吧。坐，陪我聊聊天。” 克拉克鸡皮疙瘩都要起来——陪黑昼聊天！！ 救命，他现在就想打电话给布鲁斯，问问这位勇士大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和魔王和睦相处的！ 克拉克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伊诺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老板，您需要毯子吗？就这么躺在地上容易着凉。” 伊诺克漫不经心说道：“不用，我就躺一会儿晒晒太阳，总是坐着不好，腰疼。” 总是坐着？ 克拉克怔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伊诺克的残疾人属性。 ——在五年之后，黑昼有着超能力的支撑，根本不需要轮椅，而且他的灭世反派属性也足够掩盖掉他身上所有其他的标签了。所以克拉克到此刻，才突然被强调了一下，黑昼其实是个不良于行的人。 某种对弱势群体的天然关爱让克拉克的语气变软了一些：“老板，那我把沙发搬过来，放太阳下面吧。” 伊诺克说道：“那个沙发很重，一个人没法搬。” “我试试。”克拉克说道。 伊诺克也没放在心上，他之前用自己的超能力试过一次，倒也不是举不起来，就是太重了。他实在是懒得很，干脆就直接往地上一躺摆烂了。 结果还没过几秒钟，他就感觉一个巨大的阴影靠了过来。 举着沙发的克拉克：“老板，我放这里？” 伊诺克：……………… 伊诺克有被自己的新助理的怪力震惊到！ “呃……”他懵了一会儿，说道，“行你就放这儿。” 克拉克从善如流地将沙发面向阳光放在了地毯上，伊 诺克接着说道：“抱我一下。” 克拉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懵了：“啊？” 伊诺克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把我抱到沙发里。” 克拉克连忙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伊诺克。伊诺克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懒洋洋地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克拉克浑身紧绷。他没有想到与黑昼的第一次见面竟然就能与他如此亲密的接触，猝不及防之下，他甚至感觉有点晕眩。 “放松。”伊诺克在他耳边像是梦呓般轻声说道。 这一阵耳语让克拉克果真放松了下来，他把伊诺克小心翼翼放进了轮椅里面，只感觉这个人比一个洋娃娃重不到哪去。 伊诺克被放进了沙发里后，轻轻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坐这吧。” 克拉克：…… 克拉克感觉自己四肢僵硬，像个被伊诺克遥控的机器人一样走到了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伊诺克托着下巴看他，无奈地说道：“你怕我？” 克拉克一个震悚。有这么明显吗！？完了，他不会上班第一天就被解雇吧，布鲁斯、托尼和莱克斯他们绝对会笑死的！ “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伊诺克十分困惑，“难道我还不够接地气吗？” 坐在地上，确实够接地气了。 克拉克连忙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第一天到您这里上班，不了解情况，有点紧张。” “放心吧，我又不是会随便毁灭世界的人。”伊诺克似是随口说道，却让克拉克瞳孔地震。 后者为了不表现出什么异常，连忙轻咳了一声演示自己的情绪：“咳……您说笑了。” 闻言，伊诺克笑了起来。 “有没有觉得这个办公室缺了点东西？”伊诺克突然问他。 “您需要什么？”克拉克问道。 “过来。”伊诺克给他比了个手势，克拉克犹豫了一下，还是俯下身侧耳倾听。 听完伊诺克说的话之后，他一脸懵逼：“……现在吗？” 伊诺克笑着点了点头：“快去。” 克拉克感觉自己在梦里一样，脚步迟缓地走出了办公室。在电梯里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喂，布鲁斯？”他接起手机说道。 “刚看你从办公室里面出来了。”布鲁斯说道，“怎么样？他有说什么吗？” 克拉克很是无语：“你给我装了追踪器？” 布鲁斯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甚至懒得解释：“他说了什么？” 克拉克：“……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也没让你做什么，就把你赶出来了？”布鲁斯皱眉道。 克拉克：“他让我去给他办件事。” “什么事？”布鲁斯问道。 克拉克沉默了好半天，才说道：“他让我去给他买一台最新的游戏机。” 布鲁斯：………… “我来给黑昼当助理，给他办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给他买一台游戏机。”克拉克自己都懵了，十分无法理解地说道，“布鲁斯，我们是不是搞错人了，咱们要找的那个黑昼，疯掉之前真的是伊诺克·诺恩吗？他会不会有一个孪生兄弟啊？” 第46章 加班 克拉克很快就拿着伊诺克塞给他的银行卡,在附近的一家电子产品门店内买到了伊诺克想要的游戏机，还顺便在柜台上多拿了几个标着热门的游戏卡带，结了帐后迅速回了公司。 他抱着箱子挤在电梯内,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几句颇有些刺耳的声音。 “……上次不就跟你说了,这事儿必须得办成吗？！” “那谁能想到半路杀出来这么号人啊,直接就把货全都给截胡了,咱们上哪说理去？这儿说到底不是西海岸，哥谭人是真的不讲道理！” “那你要怎么跟星鸦交代？” “这事儿交代不了！” “那怎么办？我可告诉你，这个单子那边已经谈了很久了，本来都已经定下来了,老板那边也已经汇报过了，要是最后吹了，那可就完蛋了！” “到底是谁在抢我们的东西？” “就是哥谭这边的一家破企业,他和谁抢不好，非要和我们抢！” “……不行,这个单子我们都已经汇报上去了，该拿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不然这样吧,你去找到那个想要截胡我们的人，给他脑袋上开个洞，让他清醒清醒！” “但小老板估计不会让我们干这种事情吧？” “啧，小老板现在……脑子不太好。这事儿要是放在大老板那里，早就给人做了。唉，可惜大老板了。” “……行！这事儿要和星鸦说吗？” “说个屁！让那个疯子知道你把这单生意吹了，绝对直接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行，那我今晚就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 克拉克手里的箱子一歪,险些就掉落在了地上。 这两个人明显是在用很低的声音交流着,也不知道是藏在那个犄角旮旯里面，却全都被克拉克给听完了。 好家伙，克拉克直呼好家伙。 这就是黑白通吃的诺恩公司吗？你们玩得这么狠，你们的老板知道吗？？ 克拉克没能听到全部内容，但大概也能猜到，估计就是诺恩公司这边本来计划好要做个什么生意，结果被人给捷足先登了，觉得对上司不好交代，这才恶向胆边生，决定直接动手，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而且他们甚至还是瞒着上面干的！ 克拉克正在思索之间，电梯已经到了顶层。他敲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他很快就找到了伊诺克，此时后者正蜷缩在沙发里面，侧着脸，双眼紧闭，睡得正香。冬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落在他的身上，将他镀上了一层柔软的暖色调，锐利、诡谲而冰冷的气质褪得一干二净。 克拉克盯着他看了半晌。 不像。 一点也不像。 不仅不像是五年之后那个象征着死亡与寒冷的黑昼，甚至不像是一个掌握着行走在灰色地带的诺恩公司的少主。 听见了动静，伊诺克睁开眼睛，浅浅打了个哈欠，坐起来问道：“几点了？” “下午三点。”克拉克一边把游戏机的箱子放在角落里，一边说道，“我看过您的时间安排，您有一场会议。” “哦，对……”伊诺克说道，“星鸦在忙别的事情，你推我去会议室吧。” 克拉克应了一声，他一边推着伊诺克，一边想着刚才那件事情要怎么开口。伊诺克感觉到了他的迟疑，回头问他：“怎么了？” “……呃，没什么。”克拉克说道。 他决定还是先不要告诉伊诺克了，免得暴露自己，等会儿和布鲁斯他们说一下，他们肯定能处理好。 伊诺克见他不愿意说，也就没有多问。 很快，伊诺克就被克拉克推着进入了会议 室。 他是来的最晚的，其他人都已经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听见门外的动静，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伊诺克这边。 他们的眼中情绪相当复杂，各不相同。有些人的目光带着审视，有些人带着好奇，有些人则是敬畏和恐惧，甚至还有不屑一顾的。 伊诺克被克拉克推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将每个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 唉……看来他失忆的事情，还是让大家对他的印象多多少少有些了偏差啊。 于是伊诺克懒懒地往自己的轮椅上一靠，眯着眼睛说道：“今天把大家都叫过来，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 “小老板您说。”坐在他左下方的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说道。 伊诺克瞄了他一眼，这家伙好像就是安保部的部长，他有印象。 克拉克则是猛然抬起头盯着那位安保部部长。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不就是他刚才在电梯里听见的人其中之一的声音吗？ “不要叫我小老板。”伊诺克说道，幽黑的眼睛带着冰冷的笑意，盯着微胖男子，他的目光瞥了瞥他的工牌，轻声念道：“乔纳。” 那个眼神让乔纳下意识绷紧了。 在意识到自己陡然而生的紧张情绪之后，乔纳暗暗唾弃自己——这个小疯子都已经失去记忆了，什么都不知道，你个怂货怕什么？ “抱歉啊，小老板。”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以前也这么叫过，主要是想为了和大老板做一个区分。” 会议室内的其他人在听到大老板这个称呼之后，彼此间交换了几个眼神。其中有几个人明显开始不安起来，略有些焦虑的氛围开始在会议室内散播。 站在伊诺克身后的克拉克也被这个氛围影响到了。他没想到这个会议会从一开始就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火药味和压迫感，他低下头看着坐在轮椅里面的青年，突然意识到，一个失忆的人在这种环境下，应该会步履维艰吧？ “乔纳，”伊诺克微笑了起来，“你现在的老板是谁？是我，还是我父亲？” 在“父亲”这个词说出口的瞬间，克拉克明显感觉到，整个会议室都如同冻结了一般。他甚至能听见结冰速冻时发出的咔擦的声音。 乔纳说道：“……是您。” “那你叫我什么？”伊诺克慢条斯理地问道。 “老板。”乔纳语气略有些干涩地说道。 “再叫一遍？”伊诺克眯着眼睛笑道。 “……老板。” “叫大声点。” 语气懒洋洋的，仿佛是在训狗，却毫无温度可言。 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他们仿佛看见了当初那个没有失忆的、令整个西海岸地下王国噤若寒蝉的诺恩少主。 “……老板！” 伊诺克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让所有人的头更低了。 “不。”伊诺克语气平静地说道，“不必再这么叫我了。” 乔纳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家老板这是演的哪一出：“什么意思？” “你被解雇了。”伊诺克端起了面前咖啡杯，眯着眼睛吸了一口咖啡馥郁的香气，“听不明白吗？” 乔纳都呆住了。 整个会议室里除了伊诺克外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你……你确定？”乔纳说道。 伊诺克·诺恩是疯了不成？ 他也算是从大老板时代就一直跟过来的老员工了，公司里的和公司外的事务都多多少少参与过，就这么把他放出去？ 他就不怕自己泄露内部情报吗？ “哦，对了，你也不必急着找下家。”伊诺克放下了咖啡杯，“以前你在你的大老板手下做过不少不那么合法的事情，证据我让星鸦整理好了 ，回头我会交给警方的。” 他顿了一下，嘀咕道：“上次存了戈登的号码，竟然还真派上用场了。” 乔纳瞬间脸色惨白。 “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记得这些事情？ 他不是已经失忆了吗？他应该不知道那些“证据”才对！ 伊诺克懒洋洋抬眼满头大汗的乔纳：“怎么？” “不，老板……我，我做错了什么吗？”乔纳声音发抖，刚才的气定神闲完全消失了。 当初跟着大老板的时候，他确实做过不少越线的事情，这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很正常，但若是放到法庭上，每一件都足够让他在监狱里好吃好喝十几年。 大老板死后，他们干过的那些事情证据全都到了小老板的手里。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处处受制，把柄在别人手上，他们只能继续呆在岗位上为这位喜怒无常、性情古怪的小老板办事。 他们其实都很清楚，既然进了诺恩公司最核心的圈子，那就只能死在这个圈子里。 “你做错了什么，不该来问我呀。”伊诺克说道，“我现在可管不到你了。” 乔纳被伊诺克那与过去无异的冰冷眼神一盯，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当场吓得涕泪横流，连忙冲到伊诺克的面前，整个人瘫在地上，恳求道：“别这样，小……不，老板，求您了，我为公司流过血的，大家都在这里看着，你不能就这样把我丢出去——” 伊诺克略微侧过了脸，克拉克立刻会意，拉着他的轮椅往后退了两步。 伊诺克说道：“是啊，你为你的大老板流过血，可没为我流过。而且……” 伊诺克随手从桌上抽出一份文件，扔在了乔纳面前：“这家公司的开发团队负责人上周被撞成了植物人，直接导致公司旗舰产品的开发进度滞后，让对手公司成功占据了先机——这事儿是你干的吧？毕竟，这对手公司是我们投资的呢。怎么说？你拿了多少好处？” 乔纳颤抖着手捡起了地面上的那份文件，脸色更加惨白。 会议室里面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越过老板做事！他真以为老板失忆了，就相当于失权了吗？ “你既然想要我管你，做这件事情之前为什么不汇报？”伊诺克语气冰冷，像是北极刮来的凛冽的风，直往每个人骨缝里面钻，“你觉得我失忆了，就可以被当成傻子糊弄是吗？” 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克拉克猛地抬起眼，看向伊诺克。 乔纳声音都在发抖：“我这全都是为了我们公司……” “不，你不是。”伊诺克说道，他嗤笑了一声，“手脚不干不净，还敢说是为了公司。” 他像是彻底失去了耐心一般：“行了，你出去吧，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好的。” “不，不要这样，老板，求求您了！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乔纳知道自己如果走出了这扇门，自己的下场要么就是被抓进局子里，要么就是失去了诺恩公司和特洛维卡家族的庇护，被寻仇之后横死街头。 至于他手里有的那些情报，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在乎。伊诺克·诺恩此人本就狡猾至极，当前的实际掌权者星鸦也是特洛维卡家族阵营，两人形成了坚不可摧的隔断，决计不会让像乔纳这些曾经隶属于他父亲的人接触到真正的核心机密。 他求助般看向会议室的其他人，然而所有人都不敢直视伊诺克这边。 他们突然都意识到，老板还是老板。 无论是不是失忆了，他都是老板。他的体内始终流淌着特洛维卡家族的血，那溶解着烈火、美酒与兽性的鲜血。 “吵 。”伊诺克皱了皱眉，手指轻轻一动，乔纳就像是一颗被球杆击中的棒球般直接以抛物线倒飞了出去，摔在了会议室的大门外面。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那扇大门就这么自己关上了。 整个会议室都因为这一声巨响而颤动了一下，随后，陷入了一片死寂。 伊诺克揉了揉自己的手指，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啊，好久没用了，还以为荒废了呢。” 所有人噤若寒蝉。 ——老板失忆了不仅没有变得软弱，甚至连他那可怕的超能力也没有丝毫退步！ “好了，我们继续吧。”伊诺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皱皱巴巴的名单，“让我看看下一个背着我干坏事的人是谁。” 话音未落，会议室里面有几人陡然脸色刷白！ …… 会议结束了。 克拉克握着伊诺克冰冷的轮椅扶手，把他推出了会议室。 直到现在，他依然有一种令他感到脊背发凉的不真实感。 就在刚才的会议上，伊诺克直接把六个高管扫地出门。与其说那些人是诺恩公司的高管，倒不如说曾经都是他父亲手下做过不少坏事的恶犬，本身对伊诺克就不怎么忠诚，这次趁着他失忆了便开始试图反噬，结果却被轻而易举地镇压。 令克拉克感到脊背发凉的，是伊诺克在会议上所展现出来的果断和冷酷，以及他即使在微笑着也无法遮掩的严酷杀意。 是啊，他失忆了，而且在失忆之后遭到了布鲁斯他们长时间的软禁，基本与外界隔绝，就连他最得力的助手星鸦也因为重伤，在床上躺了很长时间才醒来。 但在他脱离了软禁之后，短短数天的时间，他竟然就重新将一切都牢牢掌控住了。 还有他展现出来的那个超能力…… 克拉克突然感觉一阵心悸—— 他们，真的骗到了伊诺克吗？ “唉……”伊诺克突然叹了口气，“当老板真累啊。” 沉思中的克拉克被他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你说我以前怎么就能做得下去呢？”伊诺克百思不得其解，“我这才干了几天，已经想撂挑子了。干脆这些资产全部让星鸦继承算了。” 克拉克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他毕竟只是个刚来的助理，于是干脆保持沉默。 “你干嘛不说话？是不是也觉得离谱？”伊诺克接着说道，“我真的服了，你说哪个老板像我这样，整天为了一群不听话还咬人的碎了心！” 克拉克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于是他说道：“您毕竟是老板，手下的人若是不够省心，确实只有让您多费心。” “费心可不够。”伊诺克说道，他的语气冷了下来，“那帮人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他们以为我不如以前了，也幸亏我还有点用，不然……难说得很。” 克拉克看了一眼伊诺克搭在轮椅旁边的手，那只手纤细的手指上依然缠绕着若隐若现的黑雾。 那是“黑昼”的力量。 然而，那力量明显不如五年之后全面觉醒的黑昼，其能量强度和浓度都不如觉醒黑昼的万分之一。 即便如此，这力量也足够让他维持自己坚如磐石的统治力了。 但是…… 克拉克真的想不通，伊诺克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在一个新来的助理面前展现超能力啊！！ 你真的不怕他反手一个举报啊！ 于是克拉克立刻以一种含蓄的方式表示了自己看见超能力的震惊：“您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看到什么？”伊诺克问道。 克拉克：……都说了我没有看到了，您就别问了！ “ 超能力吗？”伊诺克又问道。 克拉克：“呃……” 伊诺克哈哈大笑了起来：“没事，这无所谓的。” 克拉克：……这哪里无所谓了！你看看变种人之前都被喊打喊杀成啥样了，一个个连头都不敢冒，把人家都逼成什么样了？ “你知道哪两种人会被人用枪指着吗？”伊诺克慢条斯理地说道，“弱者，和好人。显然，我不是弱者也不是好人，所以有谁敢来动我？” 他笑眯眯地抬起头看着愣住了的克拉克说道：“他们不敢。” 你们也不敢，不是吗？ 克拉克：………… 听着伊诺克的歪理，克拉克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我听说之前您有过很长一段休息的时间。”克拉克干脆转移了话题，“没想到您还能对公司内的事情如此了如指掌。” 伊诺克：“啊，你说那个名单啊，那是星鸦给我的。” 克拉克：…… 伊诺克：“我才懒得自己找这些蛀虫呢，我真那么勤奋，也不会把你招来了。” 克拉克：…… 他是赞同好呢，还是反驳好呢？ 克拉克决定继续保持沉默。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办公室，一推开门，克拉克就看见星鸦已经站在办公室内等着了。他见伊诺克进来，连忙上前两步，不动声色地把克拉克给挤到了一边，接过了轮椅的掌控权。 克拉克没办法，只能去泡咖啡。 “老板，会议怎么样？”星鸦问道。 “星鸦。”伊诺克眯着眼睛，一幅快要睡着的样子，“咱们公司手底下一些不那么能见光的产业，全停了吧。” 星鸦愣了一下：“全部吗？” “全部。”伊诺克说道。 正在倒咖啡的克拉克动作顿了一下，咖啡撒了出来，他一个眼疾手快，伸出手来接住了差点滴落到地毯上的咖啡。 克拉克松了口气：还好有超级速度！ “……”星鸦愣在那里，他好像想开口问伊诺克为什么，又不敢问，左右为难，最终就僵住了。 伊诺克：“想问就问。” 星鸦：“……为什么？” 伊诺克重新睁开了眼睛。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他眯着眼睛看着大西洋尽头被夕阳的余晖照耀成一片耀眼暖色的海面，轻声说道：“太阳要落山了。” 答非所问。但星鸦不敢多问，便说道：“已经快六点了。” “太阳总会要落山的。”伊诺克说道，“我们这些人也总是要死的，我们倒了，你说公司里那些可怜的雇员们怎么办呢？” 他突然笑了起来，朝着正在试图假装不存在的克拉克喊道：“嘿，克拉克，你说是吧？” 克拉克：…… 克拉克一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被伊诺克给cue到！ 星鸦连忙说道：“您不会死的。” “不。”伊诺克说道，“我随时都可能会死。” 他的目光又遥遥望向了海面，孤寂的夕阳已经沉入了无言的深海，只留下碧蓝、金黄与交接处动人心魄的粉色，天空和海面如同艺术家被打翻的调色盘，充斥着缺乏秩序的混乱，和美。 他的生活就像是天空和海面的调色盘，每一种颜色都令他喜爱乃至沉迷，然而执笔的人却不是他。 他的声音极低极低，星鸦没有听见，克拉克却完全听了个清楚明白。他错愕地看向伊诺克，只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伊诺克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星鸦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伊诺克一个眼神给憋了回去。 伊诺克接着说道：“以前我父亲 手下那批人，能留下的就留下，不能留下的，让他们该去哪就去哪吧。” 星鸦：“是。” “这段时间还是得劳累你。”伊诺克说道，“反正，对公司你也比我熟悉，要加工资和奖金的话，自己填数字。” 星鸦欲言又止，半晌后还是说道：“……老板，您知道我不看重那些。” “那你就填在克拉克的工资条上。”伊诺克说道。 星鸦立刻说道：“那还是填我的吧。” 再一次躺枪的克拉克：…… …… 完事之后，星鸦又把克拉克给叫出了办公室。 “我这段时间代老板管理公司的大小事务，比较繁忙。”星鸦臭着一张脸说道，他似乎是很不喜欢克拉克，从没给过他好脸色看。 刚开始克拉克还有点不太理解自己怎么就遭人恨了，听了他和伊诺克的对话之后，克拉克好像突然就理解了。 星鸦接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老板究竟是怎么……看上你的。” 后面四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克拉克：……你不要乱说，他才没有看上我！ 星鸦说道：“但既然他接受你做他的助理，一些日常上的事情你就得办好，有什么不清楚的，及时来问我。” …… 克拉克心情极其复杂地走回了伊诺克的办公室。 他一眼就看见伊诺克正孤零零对着墙角坐着，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一想到刚才开会时发生的事情，以及伊诺克和星鸦的对话，克拉克的心情更复杂了。 黑昼他……不，伊诺克应该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吧。 虽然他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但……又有谁会对自己的生死真的毫不在意呢？ 看，他都对着墙角自闭了。 他连忙走上前去，对发呆的伊诺克说道：“老板，非常感谢您的信任，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尽管吩咐我去做吧。” 伊诺克说道：“啊，克拉克，你来的正好。” 他操控着自己的轮椅转了个圈，指了指被放在墙角的盒子。 “快点把游戏机给安装一下，我看你买了最新的分手厨房，咱们两个人刚好可以好好玩一会儿。” 克拉克：………… 不是，您完全没被刚才的事情影响到心情吗！ 见克拉克沉默了，伊诺克说道：“哎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克拉克一愣，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 “放心好了。”伊诺克摆了摆手，十分大方地说道，“你陪我玩游戏算加班，工资给你算三倍，到时候直接找财务要。” 克拉克：………… 重点是这个吗喂！ 克拉克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意识到，等等，这确实是重点。 打游戏算加班，还给三倍的工资！ 克拉克：还有这种好事！！ …… 于是当天晚上，克拉克就陪着伊诺克打游戏打到了十二点。 完事儿之后，他干脆就在公司里睡了。伊诺克的办公室旁边就有休息的地方，还挺豪华的，克拉克睡得很舒服。 刚准备休息下，他就接到了布鲁斯的电话。 “你们还在办公室？” 布鲁斯的声音传来。 “是啊……”克拉克揉了揉眼睛，和黑昼相处本就够紧张了，还要分出心神来打游戏，弄得他眼睛有些酸胀。 “他让你做这么多工作吗？”布鲁斯感觉很意外，他还以为伊诺克只是心血来潮，想随便管一管他那公司里面一堆麻烦事呢。 “是啊，”克拉克说道，“他拉着我打了一 整晚的游戏，还给我发三倍的加班费呢。” 布鲁斯：“……游戏？” 克拉克接着说道：“这份工作真是太完美了，布鲁斯，感谢你给我找了这么个好差事。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公司就是我家了，我能加班到它破产。没准下一次出门打架，我就能付得起战损了。” 布鲁斯：………… “哦对了。”克拉克像是没感觉到布鲁斯的无语和懵逼，又补了一句，“我和伊诺克晚上住在一起，你没有意见吧？” 伊诺克玩得开心，也干脆就睡在另一间休息室里面了。 布鲁斯冷漠道：“我能有什么意见？” 克拉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不是他的秘密情人吗？或者……” 他像是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似得，不确定地说道：“或许，我应该去问问迪克？” 布鲁斯：…… 布鲁斯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第47章 论坛 第二天一早,克拉克醒来，从沙发上坐起来之后，看着陌生的房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昨天没回自己家睡。 也多亏了伊诺克的办公室足够大，旁边还有一个宽敞的休息室,外面有舒服的沙发,里面有舒服的床,想什么时候休息就什么时候休息。 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早，便躺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就在此时，他发现自己的手机里被强制推送安装了一个新程序。 “……什么垃圾app，现在的数据安全真是做的越来越差了……”克拉克一边准备删掉这个莫名其妙的软件，一边很是无语地嘟囔着。 结果删了两次都显示删除失败。 就在他第三次按下删除键的时候，app竟然自动打开了,托尼·斯塔克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没好气地看着屏幕外的人说道：“很好，我感受到你想要删除这个app的决心和毅力了,但凡分配一些技能点到随机应变上，没准我们早就把成功把至尊魔戒扔进火山了。为什么不试着点进去看看呢？” 克拉克：………… 不是，你们斯塔克工业什么时候开始搞流氓软件这种操作了，而且还让自家的明星老总亲自上阵，拍摄小视频让人不要删？ 克拉克好奇地点进了那个app。 一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是个ui界面做得相当简陋、像是论坛又像是即时通讯的界面。界面里面已经发了几个帖子了。 第一条帖子：【本论坛版规以及使用手册】 1l（钢铁侠）：本来是想拉个群聊的,但一想到大家都是大水怪,随随便便就能把重要信息都给顶上去,让新来的人看不到,所以我特地连夜建了个论坛。这个论坛主要是为了反黑昼联盟建立的，加密等级很高，安全性可以直接打上斯塔克工业的logo。以后有关黑昼的情报大家都可以分享在这里，免得彼此之间情报不通，闹出一些笑话来。要是你们发现了其他觉醒记忆的人，也记得第一时间拉进论坛。 2l（蝙蝠侠）：下次再不打招呼往我手机里面安装不明软件，别怪我反黑回去，把你的斯塔克大厦暖气给断掉。 3l（钢铁侠）：楼上也太狠了吧，这就是你们哥谭打击报复人的方式？我好怕哦，难怪大家都说蝙蝠侠是恐惧的化身，顺便问一下，阿卡姆的暖气是不是天天被你断啊？难怪里面的神经病总是越狱，找到原因了！ 4l（夜翼）：论坛这个主意可真不错，就是人太少了，版聊不够带劲。 5l（红头罩）：楼上的，你这么闲？ 6l（夜翼）：我毕竟是有编制拿工资勤勤恳恳上班的打工人，摸个鱼的时间总是有的，不像某些没有正经工作的人，每天为了生计奔波。 7l（红头罩）：哈哈，我等着你那飞翔的小短腿生锈的那一天。 8l（钢铁侠）：蝙蝠侠，你们哥谭人攻击性也太强了吧。 9l（夜翼）：楼上怎么还开地图炮呢？我攻击性强吗？我这么和蔼可亲！ 10l（红头罩）：楼上的，哥谭人怎么了？哥谭人攻击性再强也不吃你家的谷子。 11l（红头罩）：回错了，回的8楼钢铁侠。 12l（夜翼）：哈哈，那是，毕竟你吃的是布鲁斯家的谷子。而且你网速也太慢了吧。 13l（红头罩）：（该用户因不当言论被删除楼层） 14l（蝙蝠侠）：以上楼层侧面佐证了斯塔克开论坛的正确性。 15l（红头罩）：啊？什么意思？ 16l（夜翼）：哈哈，布鲁斯在说你们都是大水怪！ …… 克拉克看着短短两分钟就被盖到十几楼的 帖子：…… 他又刷新了一下，新的楼层被盖了起来。 21l（卢瑟）：真是令人受宠若惊，你们竟然还把我也拉了进来。 22l（蝙蝠侠）：卢瑟，不要再单独行动。 23l（钢铁侠）：蝙蝠侠，你是不是应该先单独整理一个帖子，给卢瑟讲解一下你们韦恩家族与伊诺克的乱仑史？ 24l（蝙蝠侠）：在整理了。 25l（卢瑟）：？？？？？？？ 26l（卢瑟）：看来我手机中病毒了。 …… 克拉克想了想，在帖子下面回复： 27l（超人）：大家早啊。 28l（夜翼）：哇哦，超人也进来了，咱们的小论坛已经做大做强，走向全宇宙了。 29l（钢铁侠）：我是不是该自己颁发一个宇宙级论坛版主的荣誉称号？回头做一个勋章系统，哈，我要给自己挂满。 30l（蝙蝠侠）：超人，把你在伊诺克身边当助理这段时间搜集到的情报整理一下，能够公开的部分开个帖子记录一下。 31l（卢瑟）：什么鬼？超人什么时候去给黑昼当助理了？？超人 32l（超人）：好的，没问题，我等会儿就去开个帖子。另外回楼上的，当然是因为我能力强，伊诺克慧眼识珠，识才惜才。 32l（卢瑟）：呵呵，还能力强，我信了你的邪，也就是靠着晒太阳白给的超能力，实际上还不就是个小报社的记者。 33l（超人）：嘿，星球日报不是小报社好吗，隔壁纽约的号角日报才叫小报社。 34l（红头罩）：啧啧，瞧把某人给酸的。 35l（卢瑟）：？？超人是你爹？你护着他干什么？蝙蝠侠，管好你儿子。 36l（红头罩）：呵呵，谁最关心超人，超人就是谁的爹。 37l（夜翼）：哈哈，那么问题来了，这个论坛里最关心超人的是谁？反正不是我。 38l（卢瑟）：（该用户因不当言论被系统删除楼层） 39l（夜翼）：有人急了，我不说是谁。 40l（超人）：哈哈，我知道是谁，是卢瑟！ 41l（红头罩）：谢谢楼上，你不说我还蒙在鼓里：） 42l（超人）：不用谢，杰森红头罩。 43l（红头罩）：？ 44l（夜翼）：笑死，谢谢你，蒙鼓人。 45l（钢铁侠）：喂你们能不能适可而止，这个楼都给你们撑得肥成啥样了！蝙蝠侠，出来管管你家小鸟。 …… 克拉克调戏了一番卢瑟，心情大好，退出了这个帖子，到论坛首页逛了一圈，发现又多出来两个帖子。 第一个帖子是布鲁斯发的，标题是“关于当前世界线蝙蝠侠、夜翼、钢铁侠、超人与黑昼之间的关系（即时更新）”。 克拉克知道里面大概是个什么内容，他并不想点进去在遭一次五雷轰顶，于是他看向了第二个帖子。 第二个帖子是卢瑟发的，标题是“黑昼电脑内珍贵资料（速看）”。 克拉克心中暗道奇了，卢瑟什么时候搞到了伊诺克电脑里的资料？他上次来，拷贝走的不是托尼早就提前准备好的假照片和视频吗？ 带着好奇，克拉克点了进去。 1l（卢瑟）：首楼不给看。 2l（卢瑟）：视频.avi 克拉克想都没想，就点进了视频。 伴随着轻快活泼的鼓点声，一个穿着黑西装外套、条纹衬衫、白裤子和黑皮鞋的年轻男子站在舞台上，面前放着一个话筒，正伴随着鼓点的节 奏原地扭动身体、律动舞蹈，镜头也跟随着鼓点不断切换着，视频充满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风格，看得克拉克一头雾水。 镜头一切换，又是同一个男子站在水光倒影的桥洞旁边，满脸笑容地跳着魔性的舞蹈。 克拉克：…… 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就在此时，休息室房间的门打开，伊诺克端着一杯咖啡，坐在轮椅上慢悠悠地划了进来。他一听克拉克手机外放着的音乐，就笑出了声：“怎么，一大早就被诈骗了？” 克拉克：………… 视频里的年轻男子终于唱出了第一句歌词：“reolove……” 克拉克这下总算反应过来了！ 可恶，又被骗了！！ 他退出视频，扫了一眼下面的回帖。 3l（夜翼）：？ 4l（夜翼）：视频内容也太劲爆了，大家快点进去看！ 5l（红头罩）：楼上居心也太险恶了。 6l（钢铁侠）：？？？太离谱了你们，卢瑟你是不是想进小黑屋？ 7l（卢瑟）：呵呵，看了蝙蝠侠那货的帖子才知道我上一次被你们骗得有多惨，怎么样？视频好看吗？这就叫加倍奉还！ 8l（蝙蝠侠）：……这贴怎么还不删？ …… “喝咖啡吗？” 克拉克听见有个声音在耳边说道，随后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就递到了他的手边。 克拉克顺口说道：“谢谢。” 接完才发现不太对劲，一转过头，发现伊诺克就在他旁边，一边拿着平板电脑刷着新闻，一边递给他咖啡。 克拉克连忙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啊老板，这些事情让我来做吧。” 伊诺克：“没事，泡都泡完了。” 克拉克只能去接过伊诺克手里的咖啡，结果就在他快要碰到咖啡杯的前一秒，伊诺克把手缩了回去，自己喝了一口。 克拉克：“……？” 伊诺克抿了一口咖啡，眯着眼睛笑着说道：“你被骗了。” 克拉克：…… 梅开二度是吧！一大早上他竟然接连被骗两次！ “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早饭？”伊诺克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说道，“楼下有一家小餐厅的巧克力牛角包做得可好吃了，蔓越莓酸奶也是一绝。” 克拉克说道：“好。我推您过去吧？” “那不然呢，你抱着我飞过去吗？”伊诺克笑着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克拉克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 说实话，在日常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克拉克对伊诺克的防备心理确实有了一点点的降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完全忽略了伊诺克背后的潜在威胁，而这种威胁带来的压迫感也时不时会冒出来，不轻不重地震慑他一下。 克拉克有时候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伊诺克故意的。 ……应该不是吧？如果伊诺克已经恢复记忆了，为什么还能容忍他们在他身边扰乱他的生活呢？ 没有再多想，他带着伊诺克来到了那间传说中巧克力牛角包和蔓越莓酸奶做得很好吃的餐厅。 此时已经过了早高峰，整个餐厅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个客人，老板显然认识伊诺克，和他聊了两句后，笑眯眯地送了两人一人一个有机鸡蛋。 克拉克看着端上来的煮好的鸡蛋。 ……有机鸡蛋？难道鸡蛋还有无机的？ 伊诺克往自己嘴里挖了一大勺的酸奶，一口咽了下去，随后重重叹了口气。 克拉克适时问道：“老板，怎么了？” 伊诺克语气有些沉重：“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 好吧，茶余饭后的闲聊时间。克拉克咬了一口牛角包，眼前一亮。 ——是真的挺好吃的，口感绵密而富有弹性，巧克力的甜度和苦度也刚刚好，简直完美。 他顺口问道：“噩梦？什么样的噩梦？” 伊诺克语气平静：“我梦见身边的所有人都在骗我。” 克拉克一愣。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捏进了牛角包里面，巧克力立刻就流了出来。 第48章 燃烧 克拉克连忙抽出了压在盘子下面叠得方方正正的餐巾纸,擦了擦手上的巧克力，同时说道：“那都只是梦而已，老板,梦都是反的。” 伊诺克心疼地看着他手上的巧克力：“好浪费哦,克拉克。” 克拉克：…… 你一个身价上亿、势力强悍的大老板，为什么会心疼一个牛角包啊喂！ “不过看起来还挺解压的。”伊诺克说道,“有些人为了解压,会专门去超市买方便面回来捏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也捏了捏自己的牛角包。牛角包的表面烤得金黄酥脆，在他纤细的手指下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听起来还真的挺解压的。 “说到解压……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要不要让老板上点酒？”伊诺克突然奇想。 克拉克：“啊？大早上的，还是算了吧，太刺激了。” 伊诺克托着下巴问他：“你不喜欢喝酒？” 克拉克说道：“倒也不是不喜欢。” “喝酒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伊诺克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你说得也对,早上还是喝点软的。” 满心以为要被迫喝酒了的克拉克松了口气。 “说回刚才那个梦，你也知道我失忆过。”伊诺克用勺子搅了搅玻璃杯里面盛着的蔓越莓酸奶，不锈钢勺子碰到玻璃杯,发出清脆冰凉的声音来，“别人要是骗我，我也分辨不了啊。” “您可以询问星鸦先生。”克拉克说道。 “好像也没有法律规定星鸦不能骗我吧。”伊诺克懒洋洋地抬眼说道，“还是说，是什么新颁布的肯特法？” 克拉克无言以对，他只能安慰道：“有时候受欺骗也是很难避免的事情。我以前也被人骗过,有那么几次还危险得很,差点就……” 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卢瑟那闪亮亮的大光头。 克拉克一想到那段和卢瑟相爱相杀的峥嵘岁月就觉得心酸：“唉,不提也罢！” “唉,你是不知道啊，克拉克。”伊诺克听了这话，就像是突然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似得，顿时大倒苦水，“有些人骗我，我知道他们没有恶意，那骗就骗吧。但有些人骗我，就真的是把我当成傻子来骗。我真的不明白那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只是失了忆，又不是失了脑子！” 克拉克听得尴尬不已。严格来说，他本人就是欺骗伊诺克的人之一，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这感觉还真的挺……挺稀奇的。 “更可恶的是，有些人还喜欢拿你没做过的事情来骂你。”伊诺克想到那天直升飞机上卢瑟说过的话，大为光火。 这一点克拉克倒是深有体会，想当年他和卢瑟打得昏天暗地的时候，这货就经常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外星人肯定没什么好心思，以后肯定会打压人类毁灭世界，所以就逮着他不肯放，没事找事给他添了一大堆麻烦。 一想到那段黑暗岁月，克拉克就苦不堪言，说道：“是啊，谁让他们聪明绝顶呢？总觉得自己可以洞悉未来。” “好骂！”伊诺克说道，“聪明绝顶，可不是嘛！” 两人相视一笑，用盛着酸奶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以示友好。 …… 与此同时，大都会。 正在抱着手机发帖的卢瑟猛地打了一个喷嚏，震得他脑瓜子嗡嗡的，险些脑震荡。他纳闷地捏了捏鼻子，心里暗忖是不是空调的温度开得太低了。 随后他又低下头继续去写帖子。 帖子标题：【避免黑昼觉醒、扳倒法尔科内的最新进展】 1l（卢瑟）：前段时间我答应了黑昼帮他把法尔科内送进局子，这段时间一直在布局，今天可以收网，逮捕令已经下来了。但刚才我接到消息，说法尔科 内意识到不对，提前跑了。你们几个在哥谭的稍微注意一下，找找看这人跑到哪里去了。 …… 克拉克感觉到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伊诺克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星鸦？” “老板，刚接到情报，法尔科内失踪了。”电话的另一头，星鸦说道。 克拉克一边听着伊诺克手机里面的声音，一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进入到了论坛里面，看见了卢瑟新发的那个帖子。 2l（夜翼）：这么快啊！牛啊，莱克斯，你怎么做到的？ 3l（卢瑟）：罗马人的帮派里面本来就有我的人，法尔科内对我也算颇为信任，我想要背刺他不要太简单。 4l（夜翼）：好耶，法尔科内，吃我正义的背刺！ 5l（红头罩）：估计是做了不少伪证，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吧。说说看，让大家学习学习？ 6l（卢瑟）：哈！你们别想诱骗我在这个帖子里留下不法行为的记录。 7l（卢瑟）：这次扳倒他很彻底，他将面临巨额罚款的清算和上百年的牢狱之灾，我觉得他真该好好感谢我，我把他送进了黑门这么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除非黑昼再次发疯，不然恐怕是再拿他没有办法了。 …… 与此同时，伊诺克对星鸦说道：“好嘛，我就知道，卢瑟这个饭桶。” 远在大都会的卢瑟又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坐在伊诺克身前的克拉克也露出了一个憋笑的诡异表情。 星鸦的声音立刻就紧绷了起来：“他可能会来找您寻仇，您现在在哪？我立刻赶到您身边来。” “不用了。”伊诺克说道，“你继续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可是如果法尔科内找到了您，您身边没有保护的人……” 伊诺克轻笑了一声说道：“放心好了，他能跑，我难道不能跑吗？” 星鸦：“……呃。” 伊诺克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畸形的腿，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坏！我还真不能跑。” 克拉克：……您到底是在讲什么地狱笑话？ 星鸦沉默了片刻，说道：“那老板，我……” “没事，他找不到我的。”伊诺克说道，“就这样。” 伊诺克也没听对面星鸦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克拉克。 克拉克知晓了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感想，就算法尔科内找到了伊诺克也没有关系，有他在这里，除非黑昼发疯，不然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伤亡。 “先不回办公室了，就在这里坐一坐吧。”伊诺克说道，“聊聊天。” …… 早餐店的外墙玻璃刚好是正对着诺恩公司分部所在的写字楼的，两人便坐在桌子的两边聊着天消磨时间。 说实话，克拉克觉得，和伊诺克聊天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相对于五年之后那个保持沉默、很少开口的黑昼，伊诺克显然健谈得多，而且他的思维还和正常人有点不太一样，经常能给克拉克一些惊喜，或者是惊吓。 克拉克说道：“你有尝试过去接受一些治疗吗？” 伊诺克说道：“治疗什么？脑子，还是腿？” “……全部。”克拉克说道。 “腿治不了吧。”伊诺克说道，“要是能治，我以前应该早就治好了。至于脑子……干嘛要治呢？” 克拉克大为惊奇：“可是你刚才说，失忆了之后容易被人欺骗。” 伊诺克大笑了起来。 “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呐。”他说道，“有什么不好吗？只要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被骗一骗又怎么样呢？” 克拉克好奇地问道：“那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你想要什么，克拉克？”伊诺克反问他。 “我吗？大概是……世界和平？”克拉克说道。 “……你好无聊啊。”伊诺克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这个答案也太标准了，标准到让路过的蚂蚁都打哈欠，你该去竞选总统的。” 克拉克：…… “啊，不对，也要看情况。”伊诺克说道，“嘴上说说当然可以，但如果你是真心想要世界和平，那还是不要去竞选总统了。” 克拉克：………… “那你呢？”克拉克问道。 “我？”伊诺克想了想，说道，“日子太无聊，我想看到血流成河。” 克拉克正在喝酸奶，一听到这话，差点把酸奶都给喷了出来：“什么！？” 伊诺克没想到克拉克竟然反应这么大，他说道：“只是一个代指啦。著名文学家鲁迅曾经说过，只有两种生活方式，腐烂或燃烧。我只是想看这个世界燃烧起来。” 克拉克：“呃，首先，这话是高尔基说的，不是鲁迅说的。” 伊诺克：“鲁迅不会介意的。” 克拉克：“……但高尔基可能会介意！” 伊诺克又大笑了起来，笑得握着玻璃杯的手直抖：“那就让他介意去吧，不服就出来打我。哎，对了，你说如果有哪一天丧尸真的来了，那这些文学家会不会变成读报僵尸？” 克拉克：……您这思维的跨越性是不是太大了点！ 克拉克：“其次，看着世界燃烧这种说法，实在是有点……呃，反派发言。” 伊诺克说道：“那你觉得是腐烂好，还是燃烧好？”接着，他歪了歪脑袋，眯着眼睛笑着说道：“你觉得哥谭是在腐烂，还是在燃烧？” “不腐烂，也不燃烧，就正常运作。”克拉克说道。 “是吗？”伊诺克说道，“你确定？” 克拉克被这么一问，立刻就不确定了：“……呃，好吧。我对哥谭不是很熟，但我可以肯定大都会是在正常运作的。” “但人不是城市，人总是会死的。”伊诺克难得认真地说道，“人总是会死的，循规蹈矩会死，落拓不羁会死。永远正常运作的，那是神，是机器，不是人。城市也是一样。” 克拉克一时半会儿竟然没办法反驳这个歪理。 “但我们还是不应该……” “不应该？”伊诺克笑了起来，“什么叫不应该？谁规定该不该？” 克拉克说道：“呃……按照现在的体制，应当是立法机构。” 伊诺克说道：“几百年前封建领主也有这种机构，他们还通过这种机构颁布初夜权的法令呢。” 克拉克语塞。 伊诺克用手指了指窗外：“看。” 克拉克顺着伊诺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他一眼就看见了正站在写字楼下面，戴着墨镜、把自己的脸严严实实遮盖起来的法尔科内，以及站在他身边的一群马仔门。 “注意看，那个人叫法尔科内，是来找我寻仇的，大概。”伊诺克说道，“按理说我现在应该假装自己不存在对吧？” 克拉克心里一惊，一阵极其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等一下——” 话音还未落，他就看着伊诺克在玻璃上敲了敲。 “嘿，那边的，戴墨镜的，对就是你。”伊诺克大声喊道，“过来，进来坐坐吧。” 看清楚了是谁在喊他的法尔科内：……………… 克拉克：……………… 不是吧老板！你在干什么啊老板！？ 克拉克整个人都懵了！ 他们所有人 共同努力，千防万防，竟然还是没能阻止他们两个人见面！ 第50章 寄生 子弹在脱离枪膛的瞬间,克拉克就抬起了头。 时间在他湛如晴空、幽如深海的碧色眼眸里，陡然缓慢了下来。子弹在空中不紧不慢地前进着，掀起如波纹般的气浪。 克拉克立刻无视了自己的裤子上的咖啡,径直站起了身，想要帮伊诺克把这枚子弹给击飞。 反正他的速度足够快,哪怕他把子弹收进口袋后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假装无事发生,也不会被人发现什么异常。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他看见伊诺克也动了一下。 在无比缓慢的子弹时间中，他看见伊诺克抬起了眼睛,以人类绝对不可能做到的速度看向了他。 相比于他自己，伊诺克的速度并不快，但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伊诺克看清楚自己的动作了。 克拉克僵住了：………… 这下可坏了！伊诺克能看清楚的话,他如果把子弹击飞了还能若无其事坐回原来的位置，不就完全暴露了他的超人身份了嘛！ 但是他现在站都站起来了，难不成还坐回去？ 更奇怪了好吗！ 无奈之下,克拉克只能放慢了速度,尽量让自己的速度不要超出人类能力范畴太多。 随后,他便在伊诺克错愕的目光中，挡在了他与子弹之间。 克拉克：……只能先挡一下子弹了！到时候偷偷把子弹头藏起来,再说法尔科内打了个空包弹！计划通！ 伊诺克也愣了一下。 他的反应速度是远超正常人的,也正因为如此,他看清了克拉克在枪响的瞬间就站起了身,随后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在为自己挡子弹？ 然而,伊诺克的速度毕竟远远不如超人,没办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思考太多,于是他抬起手，黑色的雾气在他的指间迅速凝结，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克拉克的面前。 “嗡——” 一阵剧烈的能量蜂鸣声传来，那枚子弹被看不见的屏障给死死挡住，竟无法寸进！ 而在克拉克的身后，伊诺克脸色微微一白。 他的力量不完全，且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调动起所有的力量来，因而那屏障不够坚固，子弹集中一点的巨大冲击力让伊诺克皱了皱眉。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这疯狂流逝以填补屏障的能量给吸走了。 于是，就在这短短一瞬，法尔科内预想中的画面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满心想看着伊诺克的脑袋绽放成红白相间的花，如同咖啡一样溅满他的小情人一身，听见回响整个餐厅的恐惧的惨叫。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只看见那个诺恩的小情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挡在了伊诺克面前，像是不要命了一般帮他挡子弹。 法尔科内愣住了。 随后，他只感觉一股气血直冲上脑门，想要冲上去掐死这家伙的心都有了！ ——诺恩到底有什么魅力？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们这帮和他非亲非故的人一个又一个、不要命地帮他！？ 好哇，既然你愿意为他去死，那你就先去死好了，他弹匣里的子弹可不止一粒呢！ 然而，那颗子弹没能起到任何作用。 它在快要击中目标的时候停滞了一瞬，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手死死拦截住了一般。 随后，它被消耗掉了所有的能量，掉落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 法尔科内脸上原本挂着的狰狞的笑容凝滞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听见“嘭”的一声巨响！ 只见克拉克飞起一脚，在没有任何护具的情况下，一脚踹在了旁 边钢架用作支撑的椅子上。 那一脚的威力相当可观，法尔科内还没能反应过来，就被这椅子的椅背直接创飞，其威力丝毫不亚于路上飞来一摩托，给他创到飞出去好几米，才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落地之后，又被椅子给压在下面。 法尔科内险些被这一椅子撞死，直接再起不能，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肋骨哀嚎不止。 救命，这小情人到底是诺恩那家伙从哪里找来的赫拉克勒斯，这么远距离竟然一脚踹把椅子就给他放倒了，哥谭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才，蝙蝠侠都做不到吧！ 然而此时克拉克根本顾不上管半死不活的法尔科内，他急急忙忙回过头去看伊诺克的情况。 后者此时蜷在轮椅里，眉头微皱，脸色发白，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柔软的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皮肤上。他呼吸有些急促，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轮椅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老板！”克拉克连忙蹲下来，“你还好吗？” “呃……”伊诺克忍着恶心感开口说道，“我没事。” 或许是一下子动用了太多的能量，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难受过的心口又开始不舒服起来。 那根一直钉入他心脏的木刺又开始清晰地通过他的神经末梢向他宣告着异物的存在，那种生理上极度不适的感觉几乎让伊诺克如鲠在喉。他没有痛觉，或许正因为这样，别的感官被补偿性地放大，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给掏出来，远远地扔掉。 于是，克拉克就眼睁睁地看着，伊诺克按在自己心口上的手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然后噗嗤一声，他的指尖突破了皮肤的阻挠，插入了自己的血肉之中。 白色的衬衫在一瞬间被红色染透。 可伊诺克却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自残行为，他的目光依然落在法尔科内身上，十分好奇地对克拉克说道：“你以前是足球运动员吗？踢得好准啊，你的腿没事吧？” 克拉克：………… 克拉克已经惊呆了！ “伊诺克！”他震惊到理智全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快停下！你在做什么？！” 伊诺克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克拉克为什么这么震惊，意识到后者正在盯着他的胸口，伊诺克这才如梦初醒地低下头。 然后他就看见了自己已经插入胸口半个指节的手。 伊诺克：………… 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指给拔了出来。 拔完之后，鲜血更是狂飙了出来，触目惊心。 伊诺克听着拔出手指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被戳中了笑点，乐得前仰后合，对瞳孔地震的克拉克大笑着说道：“你听这拔手指的啵啵声，像不像在开香槟？” 克拉克：………… 根本笑不出来！你到底在讲什么地狱笑话啊！ 伊诺克看向一旁已经彻底惊呆的餐厅老板，说道：“约翰，麻烦你给我拿点毛巾来。” 他给老板展示了一下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无奈道：“我需要擦擦手。” 餐厅老板：………… 餐厅老板和克拉克一起瞳孔地震，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诺恩先生，我、我给您叫救护车吧！！” 伊诺克说道：“不用，小伤。” 餐厅老板和克拉克：……怎么看都不像是小伤吧！！ 倒在地上已经快要咽气的法尔科内：……你不要救护车，我要啊！来个人看看我啊我要死了！ 克拉克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对着餐厅老板说道：“你先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倒在那边的那个人。我送伊诺克去医院。” 餐 厅老板此刻已经是六神无主，听到有人指挥，连忙点头，撒开腿就跑向了电话，急急忙忙报警。 随后克拉克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伊诺克身上免得他冻着，随后他连人带外套抱起了坐在轮椅里面、满手血腥的伊诺克，直接穿着一身单衣就往外跑。 最近一家医院距离这里不到一千米，他跑过去比开车要快得多。 伊诺克在他怀里轻轻咳了两声，说道：“克拉克，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克拉克这会儿都急坏了，哪还能听得进去：“我很快就到了，再坚持下。” 伊诺克从他怀里露出了半个脑袋，立刻就被外面的风冻得缩了回去。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公企鹅放在脚上保暖的小企鹅幼崽，稍微探个头就能被雪堆给埋了。 “你不冷啊？”伊诺克说道。 “不冷。”克拉克说道。 “那就行。”伊诺克一边说着，一边裹紧了克拉克的外套。嗯，就算抢了人家的外套，他也得多问一句，把自己的道德负担给扔掉。 然后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说道：“克拉克，你停一下。” 狂奔的克拉克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向被自己抱得紧紧的、以防止过度晃动的伊诺克，语气急促：“弄疼你了？” 伊诺克听到疼这个字就很是无语，心里暗骂这个傻大个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疼。”他说道，“你先放我下来。” 克拉克不明就里，但还是蹲下身，让伊诺克靠在自己身上。 伊诺克扯开了套在自己身上的外衣，又扯开了自己被染红的白色衬衫，露出了已经完全痊愈的光洁的皮肤。 “哇，已经好了。”伊诺克惊喜地说道。 好耶，他伤口愈合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克拉克：………… 事发紧急，他倒是忘记了，黑昼是有自愈能力的——而且还是个攻高防低血脆，但一口奶量惊人、只奶自己的屑奶妈。 克拉克这才松了口气。 他感觉到伊诺克打了个寒颤，立刻又用自己的外套把伊诺克裹得紧紧的，顺便冲进了旁边的一家门店蹭空调。他抱着伊诺克在店内的沙发里坐下，担忧地说道：“没事就好，你刚刚真把我吓到了——你怎么会自己把自己伤成那样？” 联想到刚才那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克拉克有理由怀疑，伊诺克动用自己的超能力会不会是以自残为代价的？ 伊诺克被空调的暖风一吹，僵硬紧绷的身体立刻就放松了下来，在沙发里面瘫着，像是一滩融化的奶油一样，懒懒散散地说道：“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我心脏里面有个寄生虫。” 克拉克：“……？啊？” 这是什么高级的修辞表达手法吗？伊诺克是在暗示他有心理问题还是怎么？ 伊诺克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字面意思，医院里面查不出来是怎么回事。我觉得难受，有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去挠去抓，一抓就容易抓出事。” “你是说，你感觉心脏里面有异物？”克拉克问道。 伊诺克点了点头：“已经有段时间没有难受过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克拉克皱了皱眉。 此时，店内的员工已经走了过来，非常贴心地给两人上了两杯热水，还一人附送了一块巧克力。克拉克这才发现，他俩竟然是进了一家电子产品的门店，里面放着各种各样充满了科技感的产品。伊诺克似乎是对不远处货架上的设备感兴趣，开始拉着员工唠嗑。 克拉克便趁此机会，施展了自己的透视眼，看了一眼伊诺克的心脏。 他很快就在心脏附近找到了伊诺克口中的“寄生虫”。 — —那枚已经在他血管里蛰伏了数月之久的纳米炸弹。 第51章 疑虑 标题：【伊诺克心脏附近好像有一颗纳米级别的爆破物,你们知道吗？】 1l（超人）：是这样的，今天法尔科内袭击了伊诺克，被我挡下来了,但伊诺克却伤到了他自己，他说这是因为感觉自己胸口里面有个寄生虫，我看了一下确实有个异物，好像是个炸弹。你们知道这件事情吗？会不会和他后来的发疯有关？ 2l（卢瑟）：法尔科内袭击了伊诺克？？ 3l（钢铁侠）：我超,怎么突然就见面了,法尔科内现在还活着吗？！ 4l（卢瑟）：他们两个怎么就见面了啊,这不合理啊,超人，你既然在他身边给他当助理，怎么就不知道带他远离法尔科内呢？ 5l（蝙蝠侠）：法尔科内没死，警察已经带走他了，庭审之后应该就直接送进黑门。这个案子我在跟，确保不出意外。 6l（钢铁侠）：楼上消息还挺快啊。 7l（红头罩）：？？？就没人关心一下黑昼胸口里的那个炸弹吗？ 8l（超人）：是啊,我同意楼上的，你们都不关心炸弹的事情吗！ 9l（钢铁侠）：哦，那个炸弹没事的。 10l（卢瑟）：我们干嘛要管那个炸弹,炸死黑昼拉倒，没准我还能把我的酒庄要回来呢。 11l（超人）：？？？？？？？ 12l（夜翼）：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伊诺克还好吗？ 13l（超人）：关于法尔科内和伊诺克事情我会再开一贴说,现在谁能给我解释一下那个炸弹的事情？莱克斯说风凉话也就算了,你们两个为什么都不惊讶的？蝙蝠侠,钢铁侠。 14l（钢铁侠）：好吧,说实话,你不提这件事情我早就忘记掉了。我刚觉醒记忆的时候,为了咱们这暂时还算得上是美好宁静的世界的未来，也为了我能睡个好觉，我就往伊诺克的胸口里上了一层保险。 15l（卢瑟）：上了一层保险？炸弹是你放进去的？ 16l（钢铁侠）：是啊，炸弹威力不算大，毕竟体积限制太大了，但炸碎一个人的心脏还是绰绰有余，遥控的权限在我这里。说实话，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超人不提起来，我还真的就忘记掉了。放心好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开启。 17l（卢瑟）：你早说啊，我是说你们对黑昼的容忍度为什么这么高，原来是上了保险。这事儿干得真漂亮，我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 克拉克看着手机，懵了。 他没有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整个论坛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为这件事情震惊。 蝙蝠侠、夜翼和红头罩他们仨倒是吱了一声后就不再回帖了，让克拉克根本拿不准他们的想法。 ……这是，默许的意思吗？ 说实话，克拉克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是这个态度。 他也是从五年之后回来的，他是亲眼见过那个可怕的末日世界的。 每一天、每一个永远看不见白昼的夜晚、每一分、每一秒，他们所有活着的人都浸泡在永无止境的绝望里。 黑昼的力量蔓延到每一个角落，整个世界如同被黑丝绒的帷幔所覆盖，遮盖了阳光，也遮盖了所有不切实际的期望。 每一天与他们相伴的，只有恐惧、饥饿、寒冷和无休止的死亡。 没有人能忽略这个未来重现的风险，也没有人敢冒这个险。 放任一个可能会变成末日的黑昼活着——哪怕这个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也没有人担得起这个责任。 而一个可控的、将黑昼的性命牢牢攥在手里的纳米炸弹，显然是一道近乎完美的保险。 可是…… 克拉克想到伊诺克一脸无所谓地将手指插进胸口时，那双看向自己的幽黑眼眸，就觉得一阵让他脊背发凉的可怕压抑感。 那种压抑感并非来自于黑昼的威胁，而是来自于某种覆盖在他心头的、难以名状的阴翳。 他忍不住去想这样一个问题： ……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是拯救世界，还是在以此为借口，肆无忌惮伤害一个什么都没有做过的无辜的人？ 像是感觉到了克拉克这边剧烈波动的情绪，伊诺克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说道：“克拉克，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太妥。”克拉克下意识说道。 伊诺克：“啊？是吗？” 克拉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啊，抱歉，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能再说一遍刚才的问题吗？” 伊诺克并没有在意，他说道：“这家店里刚刚进到了最近卖得非常好的那款新手柄，而且在做圣诞预热活动，买两只手柄的话，第三只就半价哦。” 克拉克一听就觉得这是商家的促销阴谋。而且，一般手柄都是成对卖的吧，一对情侣、一对好朋友玩玩双人游戏什么的。 双人?行、超级马?奥、森林冰?人……能想到的合作游戏，好像大多数是两个人，偶尔也会有四个人的合作游戏、或者是五个人的对抗游戏，比如英雄?盟、守望?锋、喷射?士之类的。 第三只手柄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太靠谱……买回去玩什么游戏？欢乐斗地主吗？ 而且第三只手柄给谁用？ ……星鸦吗？ 一想到星鸦打游戏的样子，克拉克就险些打了个寒战。 但是看着伊诺克兴致勃勃的样子，他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只能说道：“……我觉得还行。” “买了！”伊诺克潇洒地说道，“克拉克，你喜欢什么颜色？” 克拉克有些心不在焉：“……我都行的，老板。” 伊诺克一听，奇道：“你怎么不喊我伊诺克了？” 克拉克一愣，这才意识到刚才情急之下，他每次喊眼前的人，都是直呼其名的，早就把老板什么的丢到了脑后。 这会儿回过神来，他才突然感觉到一阵令他头皮发麻的酥麻感自胸腔蔓延开来，几乎让他有了一阵耳鸣的幻感。 “就喊我名字吧。”伊诺克说道。 他对眼前这个相貌英俊、身材挺拔的助理还是挺有好感的，虽然在他的真实身份上画了一个问号，但愿意保护自己的人，伊诺克都不会给什么坏脸色。 他会给他们足够高的容忍度。 “……好的，伊诺克。”克拉克说道。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发紧。 “所以，你喜欢什么颜色？”伊诺克像是没听出来克拉克的紧张一样，接着兴致盎然地说道，“有炫酷黑、纯净白、电光黄、热情红、落樱粉、波动蓝……” 克拉克觉得热情红和波动蓝不错。 “先生，目前炫酷黑、纯净白、电光黄、热情红、波动蓝都已经卖断货啦。”店员微笑着说道，“这几天做活动，来了很多客人，已经将库存清得差不多了。” “那还剩下什么颜色？”伊诺克问道。 店员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还剩下粉色哦。” 像是担心眼前两位大男人会不想要粉色手柄似得，店员还补了一句：“我们可以免费赠送痛贴，什么款式都有哦！” 伊诺克：…… 克拉克：…… 伊诺克立刻说道：“不需要。” 店员十分遗憾地说道：“这样吗，那客人能否留下联系方式，仓库补货之后……” “不需要痛贴。”伊 诺克说道，“就要粉色，我最喜欢粉色了。” 就要粉色，就要粉色！猛男就是要用粉色！ “你呢，喜欢粉色不？”伊诺克用胳膊蹭了蹭克拉克，后者连忙说道：“我都行。” “那给我拿三个粉色的手柄。啊对了，再给我办个。”伊诺克说道，“我留个邮箱，新游戏到货了记得给我发订阅邮件。” 捞到了一个潜在大客户店员喜滋滋地去拿货了，伊诺克则泛着桌子上放着的最新游戏杂志，只留下一个全程不在状态、至今仍在懵圈的克拉克。 他再一次打开手机，打开刚才他发的那条帖子，满心希望看见大家对纳米炸弹一事的讨论，然而他却失望了。 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只有蝙蝠侠新发了一条帖子，告诉论坛里的所有人，他会在法尔科内被关进黑门之后，找机会到监狱的牢房里面去审问他，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关于伊诺克过去的情报。 克拉克看着那条帖子，犹豫了半晌，不知道该不该回复。 ——他记得，法尔科内在与伊诺克对峙的时候，提到了伊诺克的断腿，以及他的父母。克拉克从那些支离破碎的只言片语中，模模糊糊地仿佛窥见了一些伊诺克的过去，而那绝对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记忆。 “克拉克，你怎么了？” 把脑袋埋在杂志里的伊诺克突然出声说道。 “啊？什么？”克拉克立刻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 “你有点心不在焉啊。”伊诺克说道，“还没从刚才那件事情中走出来？” 克拉克：…… 等一下，该问这个问题的难道不是他克拉克·肯特吗？！ 你刚刚遭遇刺杀，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血都快嗞到他脸上了，为什么还能当作没事人一样，在这悠哉游哉地购物买游戏手柄呀！ 先不说愈合能力的事情，也不说那个被超能力拦下的子弹。就光手指插进胸口的剧烈疼痛感，以及与死亡无限接近的恐惧，应该都足够正常人歇上足足好几天才能缓过劲来吧？ 为什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感觉不到疼痛吗？他没有恐惧吗？ 回忆方才发生的事情，克拉克突然感觉到了极为强烈的不协调感，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刚才脑中蓦地出现的两个问题。 “等等。” 伊诺克突然说道。 克拉克连忙强迫自己从方才的思绪中抽身，跟上伊诺克的节奏：“怎么了？” “这个新出的恐怖游戏看起来不错。”伊诺克指着游戏杂志上的一个新游戏海报，海报上是一个被吊死的女鬼，黑乎乎的头发把整张脸都给遮住了，两只手下垂，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上血呼啦啦地往下滴。她的身边则是一堆装神弄鬼、看起来就很邪门的血色符咒，阴森森地飘在空中。 伊诺克：多带感啊，看起来比蝙蝠侠吓人，没准能让他找回恐惧呢！ 克拉克看一眼就觉得自己今晚要做噩梦，连忙移开了目光，说道：“呃……看起来确实够吓人。” “游戏支持三人同屏合作——”伊诺克惊喜地说道，“克拉克，我们刚才买的手柄有用武之地了！” “……伊诺克，手柄不会自动打游戏。”克拉克不得不提醒道。 “也是。”伊诺克十分遗憾地说道，“回头我问问星鸦有没有空，咱们仨一起开黑。” 克拉克：………… 救命，这场面是不是也太魔幻了，而且他真的不是很想玩这个看起来就能让人睡不着觉的游戏啊！！ 第52章 实习 事实证明,被公司事务完全缠住的星鸦确实是没空打游戏。 在无奈拒绝了伊诺克的开黑邀请之后，星鸦就像是做错了什么大事一样，克拉克感觉他都快要提头来给伊诺克道歉了。 伊诺克表示了理解，并且安慰克拉克：“没事,这个游戏最多支持三人,其实两个人也可以玩啦。” 正在因为星鸦无法加入暗自窃喜、以为可以不用玩这个鬼游戏的克拉克：…… 克拉克：不,我不需要这样的安慰！ 于是,兴致勃勃的伊诺克和如丧考妣的克拉克一左一右,进入了恐怖游戏。 ……然后他俩就来来回回死了一下午，几乎集齐了该游戏的全部死法。 什么被鬼追上之后剁碎吃掉、什么因为符咒没来得及在时限内收集齐七窍流血而死、什么被村民抓住活祭、什么爬梯子速度太慢被活活拖进井里淹死…… 克拉克吓得魂不附体,整个下午都处在吐魂的状态中，整个人都呈现出灰白破裂的雕像状。 与之相对的，伊诺克则是全程冷漠脸,还不停地对游戏指指点点。 “这个女鬼做得也太粗糙了，你看看这充血的眼珠子和黏糊糊的头发都穿模了，还有这个血液的质感……” “这个焦尸的特效做得还蛮真实的。” “哇，有必要把腐烂的尸体做得这么真吗,上面还有……那是什么东西，蛆吗？好像比蛆粗一点，变异蛆？” “啊，我知道外面那些人头一样大的苍蝇是怎么来的了！” 克拉克：“……呕！” 克拉克泪流满面，想他什么场面没见过,上至毁灭日,下至小混混，什么妖魔鬼怪他都能过两招——除了真正的妖魔鬼怪。 他已经很努力让自己忽略掉游戏里面那些恐怖恶心的细节了,结果一边的伊诺克就跟报菜名一样,还自带详细解说,让克拉克避无可避。 克拉克：是什么让我始终坚持在第一线？是对黑昼的执念吗？不，是三倍加班费。 他决定让老蝙蝠多付他一倍的精神补偿费，这是正义联盟成员的工伤！ 于是，一个试图好好玩游戏但奈何四肢不协调、简而言之就是实在是太菜了的伊诺克，和一个脑速体力和反射神经都远超常人、但实在不愿直视游戏画面的克拉克，就这么成了一对卧龙凤雏，菜得旗鼓相当。 玩了一下午，眼睛都快瞎了，手柄都要搓出火星子了，愣是没打过第一关。 伊诺克很是不解。 他思索良久，得出结论：“……肯定是因为这是个三人游戏，我们两个人干了三个人的活，所以才会打不过。” 克拉克：……不，其实难度会根据玩家数量调整。 但克拉克保持了沉默，不愿让残酷的真相压垮已经血压很高的伊诺克，导致他当场彻底疯狂，化身黑昼摧毁游戏机。 伊诺克抱着手柄蜷在沙发里，思索良久，突然说道：“……克拉克，我们再摇一个人过来。” 克拉克一愣：“啊？” 打不过就摇人是吧，可这也不是联网游戏啊，这只是个本地合作游戏，怎么摇人？ “招个实习生。”伊诺克摸了摸下巴，“招聘条件就写，胆大心细，擅长协作，反应迅速，身体灵活。” 克拉克听出了这个招聘条件背后的深意。 胆大心细：不怕玩恐怖游戏。 擅长协作：能带飞两个菜鸡。 反应迅速：溜鬼一定要反应快！ 身体灵活：尤其是握着手柄的手指。 …… 于是，趁着尿遁，克拉克迅速发了一条新帖子。 【伊诺克准备招个擅 长打游戏的实习生，要求不怕恐怖游戏】 1l（超人）：如标题所示，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反正情报我先搁在这了。 2l（夜翼）：我我我，我擅长打游戏！ 3l（红头罩）：我看你是擅长办公室恋情和办公桌大战吧？你要是真去了，让超人怎么想？ 4l（超人）：呃……我会成为多余的那个吗？那还是算了吧。 5l（夜翼）：喂，红头罩，你把我想得太龌龊了吧！ 6l（钢铁侠）：哈，我也喜欢打游戏，但我不是很擅长恐怖游戏。 7l（卢瑟）：楼上的，万一你擅长恐怖游戏，你还要去给黑昼当实习生是吗？你干脆直接把斯塔克工业给人家打包送去得了。 8l（钢铁侠）：看来有人在为了他送给伊诺克的三个酒庄念念不忘啊，听我一言，有舍才有得，要是你没有及时忍痛割爱，没准现在就已经在地狱泡澡了。 9l（钢铁侠）：等一下，说到擅长恐怖游戏的实习生——我突然有个非常完美的人选！ 10l（夜翼）：真的？展开说说？ 11l（卢瑟）：哈，楼上这你都猜不到吗，还能是谁？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12l（红头罩）：谜语人滚出论坛！ 13l（夜翼）：谜语人滚出论坛！ 14l（红头罩）：复读机也滚出去！ 15l（蝙蝠侠）：蜘蛛侠？ 16l（钢铁侠）：bgo！还是老蝙蝠眼光独到且老辣，一眼就看出来了！ 17l（夜翼）：啊，彼得？可是他不是还没有觉醒记忆吗，让他直接和黑昼接触没问题吗？ 18l（钢铁侠）：没事，我会提前跟他通个气，而且这不是有超人在吗？ 19l（超人）：放心，我应该能处理好，就算彼得突然觉醒了记忆，我也能第一时间应急处理，比如把他拐进厕所隔间里让他看完论坛再出去。 ……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被愉快地内定了。 招人什么的，伊诺克肯定是不会亲自上阵的，所以这事儿自然就落在了克拉克的身上。 克拉克和人事部那边通了个气儿，虽然人事部不是很服这个突然空降的总裁助理，但人家毕竟算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多少要给点面子，于是他们就录用了那个还在上高中的学生。 在上课时被托尼·斯塔克通知去一家位于哥谭的公司实习的彼得·帕克：…… 太突然了吧！ 彼得十分惊惶，在电话里问托尼：“可是我没有什么工作经验啊，斯塔克先生，直接就让我去总裁办公室里面当实习生？我……我怕我做不好啊。” 要是把事情搞砸了，岂不是很给斯塔克先生丢人？毕竟他怎么说都是斯塔克先生推荐过去的嘛！ “这个工作不需要什么实习经验。”托尼说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恐怖游戏玩得怎么样？” 彼得：？ 这个问题和他当实习生有什么关系吗？ 他查了一下诺恩公司的信息，人家也不是做恐怖游戏的公司啊？ 但是这毕竟是斯塔克先生提出的问题，彼得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呃，还、还行？” 他在纽约对付过千奇百怪的反派，什么恐怖吓人的事情都见过，因此对恐怖游戏——尤其是血腥恶心型恐怖游戏的抵抗力还是相当强的。他本身就是个电玩高手，在加上无往而不利的蜘蛛感应，操作上更是堪比职业选手。 “那就没问题。”托尼信誓旦旦地说道，“我相信你能做好。你只需要注意一点就行——” “斯塔克先生请讲！”彼得严肃了起来， 屏息等待斯塔克先生的谆谆教诲。 “如果你在工作的时候，突然发现你的老板是个大坏蛋，不要惊慌，也不要过度反应。”托尼说道，“立刻联系我，或者和超……和克拉克·肯特聊聊。他是你的同事，你会见到他的。” 嗯，各种意义上，都是同事。 彼得：…………？ 彼得挂断电话之后，把斯塔克先生留下的那句话反反复复领会了好几遍，还是没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谜语吗？什么叫突然发现自己的老板是个大坏蛋？难不成，斯塔克先生是在暗示自己去寻找诺恩公司总裁的违法犯罪证明？ ……这难道是一次秘密任务？ 克拉克·肯特又是谁啊？ 彼得连忙上网搜查了一下这个名字，发现这竟然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记者，曾经在星球日报就职，写过不少闻名业界的新闻稿，并且通过媒体曝光解决了不少社会弱势群体的问题。但最近他似乎跳槽了，去了诺恩公司给他们的总裁当助理。 这跳槽的跨度相当大，但诡异的是，竟然没有人对此提出质疑，大家好像都默认了记者跳槽去当助理很合理似的。 彼得细细思索了一阵后，头顶上突然亮起了小灯泡—— 他悟了！ 这不就是个暗访的记者吗！他肯定也是因为发现了诺恩公司的老板有什么违法行为，这才偷偷潜入其中，大搞无间道，试图从内部寻找到证据。 未来也想做一个记者的彼得顿时胸口燃烧起了沸腾的热血！ 于是他立刻给托尼发了一条消息：“放心吧斯塔克先生，我一定能完成任务！” 正在忙着给自己的战甲做反黑昼程序升级的托尼：…………？ 这孩子到底是打了什么鸡血啊？ …… 第二天一早，彼得就乘坐着飞机，从纽约来到了哥谭。 他对哥谭的鼎鼎大名早有耳闻，飞机在哥谭上空盘旋的时候，他就透过窗户俯瞰这座被海水包围、孤立于大西洋之上的城市。 某种令人心醉神迷的魔性魅力在这一刻笼罩了他，钢筋水泥贯穿着这座古老的、运转不休的巨大机器，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海面包围着这座城市，却仿佛远不如这座城市本身来得深邃与神秘。 离开飞机、进入机场航站楼之后，呼吸着潮湿而凛冽的空气，彼得心中的使命感再次燃烧了起来。 这可是一次复仇者的任务，他暗自告诉自己，你可不能搞砸了，彼得。 心中有了使命感，办事的效率都提升了不少。彼得上午抵达哥谭，下午就收拾好了住所，成功来到诺恩公司报到入职。 一靠近总裁办公室，他就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疯狂的心跳，轻轻敲了敲门：“您好，我是新入职的实习生，彼得·帕克。” “啊！” 门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随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毯上，彼得判断可能是手机，然后他就听见一个声音说道：“快让他进来。” 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彼得十分敬仰的前辈——克拉克·肯特。 此刻他正一脸灰白，瞳孔涣散，像是一尊苍白的、英俊的雕像，嘴巴边上还有没来得及塞回去的魂魄，一整个刚被女鬼吸完精气的样子。 彼得：…………？ “彼得，你可总算是来了。”克拉克看到彼得之后，眼睛一亮，脸上总算是回复了一点血色，他十分熟络地拍了拍彼得的肩膀，语气沉重，“来吧，来熟悉一下你的工作。” 彼得：…… 这位肯特先生也太自来熟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以前就认识呢。 随后，彼得就被拉到了沙发前，被按在了沙发里，手里被塞了一 只粉粉嫩嫩的手柄。 克拉克指了指正显示着“你死了”的游戏画面，沉重地说道：“来吧，彼得，来终结我和伊诺克永无止尽的之旅吧。” 抱着粉色手柄的彼得：……………… 彼得：？ 第53章 破关 彼得被这突如其来的抽象画面给整不会了。 他拿着手柄呆坐在原地,感觉自己脖子僵硬无比,像个机器人一样咔咔作响着扭过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那个陌生的漂亮青年。 伊诺克此刻正瘫在沙发里，怀里抱着一个抱枕,手上拿着粉嫩嫩的手柄,嘴里还叼着一根饼干条，像刚睡醒一样头发乱糟糟的。他的身边还放着一个空的果酒易拉罐，清新的果香和馥郁的酒香混合在一起,一闻便醉。 仿佛他并不是在一间严肃的总裁办公室中,而是在自家乱成狗窝的卧室里。 “我和克拉克已经在这个里地狱轮回百八十次了。”他将嘴里的饼干嚼了嚼,吞了下去，“就等着你来了,救世主！” 克拉克看着彼得一脸懵的样子,连忙介绍道：“彼得，这位是伊诺克·诺恩，你的老板。” 彼得：…………啊？ 不是,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说好的穷凶极恶、表面上合法经营、私底下无恶不作的无良老板呢？这位诺恩总裁先生看起来也就比他大不了几岁吧？ 年轻的老板懒懒散散地缩在柔软的沙发里，细软的黑发略有些凌乱,皮肤带着些略显病态的苍白。他微笑着看着自己，那微笑乍一看似乎挺友好的，可仔细看去却又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幽然诡意,深黑的眼睛里仿佛透不出半点光亮。 这种割裂的气质让感官敏锐的彼得困惑不已，怀疑自己的蜘蛛感应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懵着懵着，他的嘴里就被塞了一根巧克力饼干条。 这一塞并没有恶意和敌意，蜘蛛感应没起作用,彼得被吓了一跳,手柄都差点扔出去。 伊诺克收回了手,眨了眨眼睛：“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克拉克,你确定他能带我们杀出？” 这位临危受命的小实习生，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克拉克很理解彼得现在的懵逼，连忙用手肘碰了碰他。 彼得如梦初醒，连忙说道：“放心吧，老板，我没问题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回忆起了当初斯塔克先生问过他的话。 ——“你恐怖游戏玩得怎么样？” 彼得当时还以为这只是随口一问，用来测试胆量和反应速度的，谁知道工作内容竟然真的就是玩游戏啊！ 于是，直到下班时间，彼得都一直坐在沙发上陪着俩卧龙凤雏打游戏。 刚开始，听说伊诺克和克拉克两个人打了好久都没能打过第一关，彼得还感觉十分的紧张。 难、难道是什么魂系游戏和恐怖游戏的结合？ 游戏难度高到能把人心态搞崩？ 结果一上手，彼得：……？ 彼得再次陷入了困惑。 ……也不难啊？ 那些怪物长得是恶心了点，猝不及防的跳脸杀确实多了一点，剧情确实阴间了一点，但整体的难度好像也就那样？ 游戏的剧情大概是某个调查团要去一个偏僻村庄里调查几年前的失踪案，线索断在一个古老的大庄园里，庄园的门需要三个钥匙打开。 第一关的内容就是找三个钥匙，顺便躲避疯狂的、要抓卑鄙的外乡人活祭的村民，以及不知道从哪来的女鬼。 彼得：这游戏机制简直太经典了，经典到有点土，到底哪家人会把自家大门设置成三把钥匙少了一把就打不开啊！ 很快，操作熟练、熟悉套路的彼得就一拖二，打过了第一关。 克拉克感动地都快要哭了，天可怜见，好几天了，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个阴间的了！ 伊诺克也很开心，对彼得大加赞赏：“彼得·帕克同学真的是太优秀了！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呀。” 彼得：……您好像也没比我大多少，这老气横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彼得很困惑，真的很困惑。在知道两人困了好几天都没能打通第一关之后，他就更困惑了。 ……哪怕往手柄上撒把米，找只鸡来啄，也该给它啄通关了吧？ …… 于是当天下班之前，星鸦拿着一些文件来请示伊诺克，看到办公室里面三个大男孩正抱着手柄玩游戏，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有打扰他们。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伊诺克的脸上。 ……他有多久，都没有看见自家的老板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星鸦第一次觉得，或许，老板失忆并不是一件坏事。 于是他开始仔细看大屏幕上显示的游戏内容，想要搞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老板这么开心。 于是他就被迫观赏了十分钟《无敌的实习生和他两个没用的上司》。 伊诺克：“我们三个真是太强啦！” 星鸦：…… 星鸦很快找到了自我安慰的理由：老板没什么打游戏的经验，而且身体不好，玩得菜很正常啦。 三人很快就打通了第二关。 当游戏剧情开始进入过场动画的时候，克拉克甚至都有点不敢相信：“我们竟然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过了第二关！” 伊诺克十分笃定地说道：“我就说吧，这游戏就是得三个人玩，两个人玩太难了啦。” 克拉克：……不，我觉得这并不是问题所在。 彼得则是非常高情商地说道：“是啊，两个人玩三人合作游戏，那除非是长了三只手，不然怎么玩嘛！以前我和我的几个同学偶尔会一起玩五对五竞技游戏，但凡我们这边挂机了一个，那就基本不可能赢啦。话说回来这游戏做得还挺不错的，氛围营造比我上次玩的那款恐怖游戏要好一些……” 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噼里啪啦…… 伊诺克和克拉克目瞪口呆看着一说就停不下来的彼得。 半晌，伊诺克又塞了一根饼干条进彼得的嘴里。 “打游戏肯定很消耗能量吧。”伊诺克善解人意道，“来，啃两口。” 彼得迅速啃完了饼干条，继续说道：“不过老板你们可真厉害啊，这个手柄我前两天还在商场里看到过展示品，好像是在做什么圣诞活动，一下子全都被抢完了，我都没抢到呢！呃，好吧，其实我那天是因为没带够钱，等我哪天发工资了……呃，老板不好意思，我没有催工资的意思！” 克拉克：…… 伊诺克：…… 这到底是哪来的超级话唠啊！ 已经等了半天的星鸦只能咳嗽了一声，以宣告自己的存在。 三人齐刷刷回过头去，与此同时，屏幕上的过场动画播放到一半，主角以第一视角推开门，房间里倒挂着一个猛回头的女鬼。 被三个人和一个女鬼齐刷刷盯着的星鸦：…… 星鸦欲言又止：“……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伊诺克说道，“游戏在播片，不需要操作，有什么事情要汇报吗？” “刚刚接到消息……”星鸦说道，“法尔科内被判了一百四十多年。” 他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仔细观察伊诺克的神色。据他所知，自家老板是想亲自手刃了法尔科内的，这家伙被送进黑门关上一辈子，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 然而他的老板却没有丝毫异状，甚至可以说是毫不关心：“哦。还有别的事吗？” 星鸦看着伊诺克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幽黑眼睛，松了口气道：“还有一些近期重要文件需要您看 一下。” “你做主就行。”伊诺克说道，“我不想管那些东西。” 彼得诧异地看了一眼伊诺克，又诧异地看了看克拉克。 星鸦说道：“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克拉克和彼得，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彼得：……这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为什么斯塔克先生会让我到这样一个老板完全不管事的公司里面当实习生啊，他到底想要我调查什么啊喂！ 伊诺克伸了个懒腰，说道：“克拉克，去帮我订个法餐厅的位置，今晚咱们去喝酒，就当是迎接彼得了。” 克拉克立刻说道：“好的，还是上次那家？” 伊诺克说道：“随便你，你想换一家也行……啊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掏出了手机说道：“咱们把布鲁斯也给喊上吧，再问问叔叔有没有空。” 叔叔？ 彼得有些困惑，这位老板还有一个叔叔吗？据他查到的诺恩公司的相关资料来看，这是个家族企业，而伊诺克·诺恩似乎是这个家族里仅剩的最后一名成员了，股东名单上只有他一个人姓诺恩。 他竟然还会有一个叔叔？ 对违法犯罪行为足够的敏感度让彼得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难不成伊诺克其实是个傀儡总裁？真正的掌权人是他的叔叔？这公司背后还有一个幕后黑手做太上皇？ 对了，所以没准斯塔克先生想要他调查的，其实是总裁背后的那个“叔叔”！ 雨停了，天晴了，彼得觉得自己又行了！ 彼得：好的，我已经完全理解了！ …… 然而，克拉克却犹豫了一下。 伊诺克不提还好，一提到布鲁斯和托尼，他就又想到了蝙蝠侠和钢铁侠两人在伊诺克心脏问题上所展现出来的……模糊而微妙的态度。 这件事情同样化作了他自己心里拔不掉的一根刺，每次想起来都会觉得相当不舒服。 但他很清楚这根本就是虚伪的道德感在作怪而已。 因为哪怕他自己明确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都没有旗帜鲜明地反对过，也没有提出任何其他解决方案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真的不知道。 黑昼心脏附近的“保险”确实能让所有人都睡个好觉，也确实能从根本上杜绝世界毁灭的可能性。 他又有什么资格、以什么立场来剥夺掉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全感？ 于是逃避就成了最好的选择。他常常强迫自己不去想，或是多多回想另一条世界线上的伊诺克做了多少恶，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心中的罪孽感稍微减轻一点似的。 克拉克有时也会想，布鲁斯他们会不会也有这种负罪感？ 他们并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也从来都不讨论这件事，是因为他们也不愿意面对这样一个难题吗？ 是的，他们随时都可以把那枚炸弹取出来，可如果……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伊诺克再次发疯了、变成了黑昼该怎么办？ 取出炸弹的人是不是就成了千古罪人、成了一时心软酿成大祸的圣母？谁能担得起这个代价？越是体验过末日那种痛苦与绝望的人，就越不可能反对“保险”。 所有人都担不起，所以，所有人都沉默，都默认了那枚炸弹存在的合理性。 ……只要不爆炸就可以了吧。 只要伊诺克能一直好好的，只要他一直乖乖做一个普通人，不要再像另一条世界上那样发疯，他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就在克拉克胡思乱想的时候，伊诺克已经拨通了电话。 “叔叔？是我，伊诺克。今晚有空吗？来喝酒啊。” 彼得悄悄地竖 起了耳朵，想记住这位传说中的“叔叔”的声音，作为调查的切入点。 然后他就听见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说道：“哦，真是太可惜了我的好侄儿，我现在在中东和一群石油佬谈生意呐。别跟我提酒了，这个国家禁酒，被抓到就要鞭刑，真离谱，你猜怎么着？我已经连着两天没有碰到酒精了，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日子的，等会儿我找个间隙跑出去偷偷喝两杯。” 伊诺克哈哈大笑：“那可得小点心，不然就只能鞭子伺候啦。” “放心好了，我可不想被男人用鞭子在卧室以外的地方抽。”托尼幽默地说道。 听力卓越、听完了全部对话的彼得：……？ 斯塔克先生？ 彼得：！！ 不是，为什么伊诺克·诺恩的叔叔是斯塔克先生啊？！ 第54章 审问 被托尼拒绝了之后,伊诺克挂断了电话，十分沉痛：“既然叔叔不能喝酒，看来这份苦难只有我来替他承受了。” 彼得依然处在被雷劈过的外焦里嫩式懵逼中。 并没有被伊诺克的疯狂酒量毒打过的克拉克劝道：“还是少喝点吧,对身体不好。” “再来问问布鲁斯。”伊诺克完全无视了克拉克,一边说着,一边又拨通了布鲁斯的号码。 布鲁斯很快就接起了电话：“伊诺克？我刚刚还在想你,你就打电话来了。” “真的吗？”伊诺克不信，“你在想我什么？” “想你有没有吃好喝好睡好玩好。”布鲁斯语气柔和平静地说道，“只是单纯的想念而已，伊诺克。” “那给你个机会来见我。”伊诺克眯着眼睛笑道,“今晚来一起喝酒。” “……今晚啊。”布鲁斯停顿了一下,他蹲在滴水兽上,低下头看向不远处正在押运法尔科内的车辆和全副武装的警察们。 红蓝相间、闪烁不息的灯光在厚重迷蒙的海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张藏在幕后朝向他咧开嘴大笑的脸。 海面上吹来的潮湿阴冷的风掀起他漆黑的披风,猎猎作响。 “抱歉啊伊诺克。”布鲁斯十分遗憾地说道,“我今晚已经有约了。” “推掉你的约,来陪我。”伊诺克十分任性且霸道地发出了来自反派的威胁,“不然我就喊你儿子来陪我。” 布鲁德海文的某人突然打了个喷嚏。 布鲁斯：………… “伊诺克,我今晚确实去不了。为什么不改日呢？到时候你想要做什么，我都陪你。”布鲁斯语气甜蜜地说道,“另外，迪克今晚要加班，估计是来不了。” “好吧。”伊诺克说道，“你说的哦，做什么都陪我。” 布鲁斯闻言立刻补了一句：“除了毁灭世界。” 伊诺克大笑了起来,笑得一旁的克拉克心惊胆颤。 “好,我记住了。”伊诺克挂断了电话,对着办公室内的两人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 “看来只有我们仨了。”伊诺克说道。 克拉克和彼得都微妙地松了口气。 …… 蝙蝠侠顺着被金属砌筑而成、四面坚不可摧的钢铁走廊，进入到了关押法尔科内的牢房中。 数道保险的锁被层层打开，伴随着琐碎细微的金属碰撞声，牢房的门在他的面前打开。 法尔科内身上打着石膏和绷带，此刻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他的神色比起冷漠更像是完全放空了，仿佛他的大脑已经不再用来思考。 蝙蝠侠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在他不远处坐下。 “……好久不见啊，老朋友。”法尔科内主动开口了。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蝙蝠侠开门见山，语气低沉，声音沙哑。 “别浪费时间了，我不会回答的。”法尔科内冷漠道。 他已经落到这个地步，回答与不回答都没有区别了。 “我想要问的问题，是关于伊诺克·诺恩的。”蝙蝠侠并没有理会法尔科内的拒绝，接着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法尔科内脸上无法抑制地露出了愤怒与憎恨的神色，眼睛在一瞬间布满了血丝，他愤恨道：“那个小杂种——” 蝙蝠侠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咒骂：“关于他，你知道些什么，全都告诉我。” “……你想要与他为敌？”法尔科内终于露出了一些感兴趣的神色来。 是的，他已经输了，但——诺恩也没有赢。 如果有能把他一起拖下地狱的机会，法尔科内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蝙蝠侠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与一切罪恶为敌。现在，告诉我你知道的。” 法尔科内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话语将要出口的时候戛然而止。他说道：“……我知道你想要打听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就算我现在告诉你关于他的事，你也找不到证据了。人证、物证都已经没有了。” “你不是人证？”蝙蝠侠说道。 “不算。”法尔科内说道，“我只是个……道听途说者而已，最多算是间接参与者。真正参与到那件事情中的人，除了企鹅人，全都死了。企鹅人刑期很短，没有把柄在你手上，他是不会出来作证的。” “企鹅人？”蝙蝠侠问道。 “哈，懦夫一个。”法尔科内嘲笑道，“捅了诺恩两刀就吓到魂飞魄散，自己跑进监狱里蹲着——真是丢人！” 蝙蝠侠沉默了片刻，说道：“你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法尔科内长长出了一口气，艰难地换了个姿势，他脸上的表情因为疼痛而扭曲了一瞬。 “……奥罗拉·特洛维卡的死。”法尔科内说道，他的脸上显露出恍惚的神色来，“从那之后，一切都……变了，毁了。那群无可救药的白痴！” 那是伊诺克的母亲。蝙蝠侠藏在白色目镜后面的眼眸里闪过错愕，他模糊地意识到，或许他今晚能够得到一些被埋藏在时光深处的答案。 “我需要知道关于诺恩母亲死亡的一切。”蝙蝠侠说道。 “你发誓会帮我对付伊诺克·诺恩。”法尔科内盯着他说道，“你发誓。” “……”蝙蝠侠沉默了。 对付伊诺克·诺恩，这需要发誓吗？这么长久以来，法尔科内以为他都是在做什么？ 牢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最终，法尔科内妥协了。 “……那是很多年以前了，大概是七年？八年？我不记得了。”法尔科内说道，“我尽力让自己不要再回忆那件事情，见鬼，那可真是我这辈子遇见过的最倒霉的事了。 “那会儿哥谭的黑邦还不像现在这样，马罗尼处处和我作对，企鹅还只是我手下一个马仔——就更别提还在吃奶的黑面具之流。 “那是个很冷的冬天，我在与马罗尼的争斗中处了下风。我很着急，我急需助力。 “于是有个人找到了我，他告诉我可以帮我对付马罗尼，但条件是——” 法尔科内停顿了一下，露出了几乎狰狞的表情来：“绑架伊诺克·诺恩。” 牢房里陷入了死寂。 片刻后，法尔科内像是平复了心情，接着说道：“我当时对伊诺克·诺恩并不熟悉，我只知道他的母亲，奥罗拉小姐，特洛维卡家族的独女，那朵胆大妄为、风流多情、天不怕地不怕的烈焰玫瑰。 “她和布莱恩·诺恩结婚之后只有一个独子，我对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唯一的印象就是——那是个只知道读书、旅游和养花的孬种，据说他父亲给他一把枪让他去狩猎兔子，都能把他吓到拔腿就跑。” 说完他就语调怪异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就这么个孬种——这么个娘儿们都不如的废物，他的父母还把他当成宝贝一样宠着呢！” 蝙蝠侠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但他的语气依然冰冷：“继续说。” “我不知道是谁要跟我做这个交易，但我那时候急需助力，其他势力都在作壁上观，等待赢家的诞生，我没得选。”法尔科内说道，“所以我答应了。 “那个人的要求很奇怪，他让我绑架诺恩，但不能伤他——至少不能伤太重，并以人质为要挟，让奥罗拉小姐刺瞎自己的眼睛。 “听起来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且也不会死人，于是我同意了。 “ 我也不想公开对付特洛维卡家族——他们奉行家族老派的那一套，已经衰落得不成样子了，但依然有相当的底蕴在。所以我当时就派了几个马仔去绑架诺恩，那可真是轻松啊，不过是个一拳就能打晕的柔弱小少爷，套个麻袋就结束了。 “说起来还真要感谢诺恩的叛逆啊，追求着所谓自由，不肯让他的父母在他身边派遣太多的人，不然我们也不会那么轻松地得手。 “诺恩被我的手下抓住，关在了一个仓库里面。我当时没有精力亲自看着他，当然我也不想公开露面以免得罪特洛维卡家族和诺恩家族，所以——” 他的脸色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咬牙切齿道：“……或许是我命令传递的过程中确实出现了问题，但那也不完全是我的问题啊！” 蝙蝠侠说道：“发生了什么？” “诺恩那个连枪都不敢拿的废物，也不知道他到底哪来的胆子——他跑了。”法尔科内说道，“他踩在仓库的箱子上面，从脏兮兮的、全都是蛛网的通风管道里面跑了。我的人发现得早，很快就把他给抓了回来——” 蝙蝠侠说道：“跑了？” 伊诺克那时还没有残疾吗？ 法尔科内咬牙道：“被抓回来之后，我的手下把他的腿打碎了。” 蝙蝠侠呼吸一窒。 “我当时给那些马仔们下过死命令——不许放跑诺恩，不然就杀了他们。我那时候心情很烦躁，发泄到了马仔身上，或许他们便将恐惧发泄到了伊诺克·诺恩身上。”法尔科内不耐烦地说道，“他们把他的腿打碎了，如果不是企鹅通知了我，他们恐怕还要把他的胳膊也打碎——” “企鹅通知了你？” “那小子是被我派去绑架伊诺克的马仔之一，也是唯一一个有点脑子的。”法尔科内说道，“总之我赶到现场之后，他们刚好挥下最后一棍，诺恩哭得撕心裂肺，我在仓库外面就听见了，进去之后反而没声了，我当时吓坏了，还以为他死了，结果只是晕过去了。” 蝙蝠侠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捏紧了，某种阴沉的怒火在他胸腔里寂静地燃烧了起来。 “当时场面相当混乱，结果就在这么要命的档口，奥罗拉小姐如约来了，一个人来的。”法尔科内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的场面，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急促，情绪也激动了起来，“我当时只能先躲起来，我不能让奥罗拉看到我的脸。结果这女人看见他儿子那半死不活的惨状，直接就疯了，当场杀了好几个马仔——天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把枪藏哪了，怎么带进来的！ “然后事情就彻底失控了，我那时候只能先逃离现场，我不能让马罗尼抓住我的马脚，也不能让特洛维卡知道这事是我做的。 “我不敢回去，也不敢再联系那几个马仔，直到三天之后我才知道——奥罗拉小姐死了，死在仓库里，那群马仔被疯女人杀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个见势不对就躲起来的企鹅还活着。诺恩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整整三天都没死，但腿断了也跑不出去，三天后才被救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是企鹅在第三天跑回了仓库，帮诺恩叫来了救护车和警车——这小子别的不提，脑子是转得真快，知道我迟早会灭了他的口，只能尽早换棵大树乘凉。 “说来真是可笑，我是看了新闻才知道奥罗拉小姐死了，她儿子的腿耽误了治疗，彻底报废了。” 法尔科内一口气说完，长长出了一口气。他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事情就是这样了，如你所见，我只是间接参与，他的母亲并不是我杀的，我的本意也并非想要伤他。”法尔科内语气冷酷地说道，“也不知道诺恩在仓库里醒来之后，看见自己彻底坏掉的腿和自己母亲的尸体会作何感想，整整三天——” 后面的话语来不及说出 来，他就被蝙蝠侠一把扼住了咽喉，狠狠撞在了墙上！ 第55章 余震 法尔科内被死死扼住喉咙,那只被黑色护甲覆盖的手如同一根钢钉，将他钉在了墙上。 他感觉自己后颈上的皮肤在粗粝的墙壁上摩擦，但那一瞬间的灼烈刺痛根本比不过他胸口肋骨旧伤所引发的刺骨剧痛,他惨嚎了一声,那哀鸣在狭窄的牢房里回响着。 随后他因为呼吸不畅而咳嗽了起来，这让他的胸口更加剧烈且灼热地疼痛了起来。 “住……手！”他哑着嗓子说道，“放开……” 然而蝙蝠侠就像是陷入了什么狂怒一般,那只如铁箍般的手不仅没有松开，甚至更紧了。 在法尔科内感觉自己快要因为窒息而咽气的前一秒，那只手松开了。 他猛地摔到了床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动弹不得。 蝙蝠侠眸光冰冷地看着他，冷冷说道：“继续。” “咳咳、咳咳咳……”法尔科内猛烈地咳嗽着,艰难地说道：“你还要……知道什么……？” “全部。” 蝙蝠侠惜字如金，或许是因为他只能用沉默来避免自己再度陷入失控的狂怒。 法尔科内又咳嗽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爬了起来，说道：“你……真的会去对付他？” “你没有资格问问题。”蝙蝠侠说道，他的语气锋利如刀,“告诉我,那个让你去绑架伊诺克的人是谁？” “……”法尔科内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 眼看着蝙蝠侠要再次动手，他连忙在自己将要被送进监狱急救室之前说道：“好吧，我有个猜测，但我不确定！” 蝙蝠侠：“说。” “……布莱恩·诺恩。”法尔科内说道,“伊诺克·诺恩那个小杂种的父亲。” 蝙蝠侠藏在白色目镜后面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我猜测的结果。”法尔科内说道,“布莱恩·诺恩是个很有野心、也相当强势的人,或许他是觊觎特洛维卡家族的势力,想全部收入囊中，又或者他只是想完全掌控住他那位桀骜的大小姐妻子，你知道的——像他这种人多多少少有点心理扭曲，而且他确实很爱奥罗拉，但奥罗拉婚后光是明面上的情人就有三四个，像他那样的人肯定不会接受，但他又不可能在明面上对付奥罗拉背后的家族，也不可能亲自对妻子动手，所以只能假借我手。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那个人要求不伤害伊诺克，且仅仅只让奥罗拉刺瞎自己的眼睛。他是唯一的受益者。只是……” 只是，老诺恩大概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后来我听说伊诺克·诺恩杀了他的父亲。”法尔科内咧开嘴，露出一个充满了恶意的微笑来，“这是不是印证了我的猜想？最可笑的是，据我所知，他的父亲可是真心实意地对他关爱有加啊。或许我还应该感谢伊诺克·诺恩，毕竟奥罗拉的死我也有一点点的责任，他杀了老诺恩，老诺恩也就没办法来找我的麻烦了。” 蝙蝠侠感觉耳边响起一阵直钻脑髓的蜂鸣声。 那是一种错愕、震惊、恐怖到极致而产生的幻觉，却让他感觉到了真实的疼痛。 那个孩子，他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面前，整整三天什么也做不了——甚至，那时候可能他的母亲还没有死，但腿被打断的他根本没办法求救，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之火熄灭。 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他发誓要让幕后真凶付出代价，最终却查出了自己的父亲。 这与当初企鹅人的供词完美对应了，伊诺克看着企鹅人谋杀了自己的父亲，却无动于衷，只是在事后开了一瓶酒，像是在庆贺自己人生全部意义的终结。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疼爱他的母亲和父亲——一个因为他的无能 死在他的面前，一个为了复仇被他间接杀死。 为母亲复仇的誓言，化作了刺向父亲的利剑。在这个局中，没有任何人是无辜的。 蝙蝠侠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恐怖感，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的脑中骤然闪回无数记忆的碎片。 深夜、漆黑、小巷、鲜血、尸体…… 在这一刻，他突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沉浸感代入了那个在仓库、看着自己母亲生命流逝、肢体逐渐冰冷僵硬的无助的少年。 他脑中有个声音在拼命的嘶吼着—— “你为什么要跑？” ——你为什么去看话剧？ “你为什么要从通风口离开？？” ——你为什么非要选在那一场？ “你为什么非要从通风口离开，还被抓了回去！！！” ——你为什么非要拉着爸爸妈妈在剧院里面坐到那么晚！！！ 沉重的、尖锐的负面情绪如同黑潮般铺天盖地而来，仿佛要将灵魂从躯体中连根拔起，以自责、自厌、自暴、自弃为磨盘，磨为齑粉。 在那剧烈的疼痛感袭来的一瞬间，蝙蝠侠忽然明白了。 他明白了为什么伊诺克明明有着极强的自愈能力，却一直不肯治愈自己的腿。 那是惩罚。 他不该跑的。 只要他不跑，他就不会被打断腿，他的母亲就不会为了复仇而死，他就不用杀死他的父亲。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他有什么资格跑？！！ …… 当他好不容易从那阵摧心折骨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看见的便是法尔科内一张满是惊恐的脸。 “你……”他像是被卡住脖子的公鸭，发愣地看着蝙蝠侠。 “……”蝙蝠侠那双藏在目镜后面的眼睛看向法尔科内，那眼神中蕴藏着的冰冷让后者不寒而栗，“继续说。” “……我已经告诉你我知道的全部了。”法尔科内说道，“而且我都说了，亲身参与那件事情的当事人全都死了，除了企鹅人！你一定要弄清楚所有事情的原委，为什么不去找企鹅人！” “伊诺克的超能力是怎么回事？”蝙蝠侠问道。 “这跟我没关系吧！”法尔科内语气急促地说道，像是生怕蝙蝠侠情绪再度失控，把锅甩他头上似的，“他就是个变种人之类的，我绑架他那时候他还没有超能力，可能就是超能力觉醒时间比较晚吧！” 蝙蝠侠锐利的眼睛盯着他，良久，他转过身，披风的一角裹住一团冰冷的空气，又悄无声息散开。 他离开了牢房，牢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法尔科内猛地扑到了牢门上，用力砸着金属铸就的、将他与外界彻底隔断的沉重门扉，面目狰狞地吼道：“你说过要帮我对付他！蝙蝠侠！” 他的声音被铁门金属碰撞的轰鸣掩盖，蝙蝠侠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像是要把外界传来的噪声和他心底那些近乎疯狂的呓语彻底清除掉。 随后，他一言不发，顺着走廊离开了牢房。 …… 戈登在黑门监狱门口的安检关口处，他站在一处能避开冰冷潮湿海风的昏暗角落，手中明灭不定的烟头成为唯一的光源。 “怎么？”他看着从牢房区走出来的蝙蝠侠，“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蝙蝠侠心里想着。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至少是答案的一部分。但那答案过于触目惊心，也过于恐怖了。那根本就是个不能细想的答案。 他的心里还有几个未解的谜题，可此时此刻，那些困扰他的谜题被他抛到了脑后。 某种如同淤泥一样将他吞没的情感从四面 八方挤压过来，淹没了他的口鼻，让他连呼吸都如此困难。他感觉此时此刻，他的身躯像是被镣铐困锁，没迈出一步，钢铁的尖刺就会穿透他的躯壳。 “蝙蝠侠？”戈登见他一言不发，有些疑惑。 “……警局近况如何？”像是想要暂时摆脱那些尖叫着的情绪，蝙蝠侠开口问道。 “挺好的。”戈登吸了口烟，幽幽地说道，“还真是多亏了那位诺恩少爷，企鹅人跑了，黑面具和法尔科内都进去了。奇怪的很，这三人的倒台竟然都和伊诺克·诺恩有关。而据我们的调查，诺恩公司也在削减他们自己的灰色产业——帮派和罪企一倒，我们要操心的事情就少了一些。” 戈登顿了一下，突然说道：“会不会伊诺克·诺恩策划了这些事件？” 蝙蝠侠没说话。 并不是这样，他心里很清楚。伊诺克失忆了，从他失去记忆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陷入了一种相当可怕的被动境地之中。 然而他就如同没有恐惧一样，丝毫不畏惧充满了未知的世界，也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欺骗——他甚至乐在其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什么都不做，依然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找上他，他不可能主动策划什么。 可就是这样无心插柳之下，他竟然轻松击败了哥谭最大的几个黑邦势力。 最让人感觉到可怕的，是他根本没有刻意去这样做。 企鹅人的自首是因为对伊诺克的恐惧，他一口咬死了伊诺克一定会因为复仇而杀死他，可伊诺克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甚至已经完全忘记了还有这么号人物。 黑面具是因为卢瑟透露了红头罩的信息，来到酒吧找后者的麻烦，结果一不小心就惹到了伊诺克，伊诺克就顺手戏耍了他一番。 法尔科内倒是一直锲而不舍地试图杀死伊诺克，伊诺克被搞烦了，就让卢瑟把人送进局子里。 至于卢瑟——在他已经明摆着对伊诺克谋杀未遂的情况下，伊诺克依然轻飘飘地原谅了他，就仿佛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命还不如三个酒庄值钱。 ……总之就非常的随心所欲。 而且太随便了，随便到有点……不正常。 他就像是个洒脱的、随性的、超然的、居于云端之上、不理人间之事的精灵，对一切都不在乎，超脱了人类情感与本能的限制，诠释了何谓游戏人间。 就仿佛他失去的不仅仅只有记忆。 还有人性。 他根本不像是个情感与认知正常的人类，他与法尔科内口中那个热衷于读书、旅行、园艺、会哭会笑的少年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 在离开了黑门之后，布鲁斯回到了蝙蝠洞。 迪克和杰森两人已经在等待他了。 “怎么样？”迪克急切地问道，“有没有问出什么？” 看着他充满期待的湛蓝色眼睛，布鲁斯突然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见布鲁斯沉默了，杰森冷哼了一声：“看来是没问出什么，白等了这么久。” 迪克有点失望，但还是说道：“没事，法尔科内没死就已经算是大有斩获了。” 布鲁斯没有说话，他取出了安装在制服里的摄像机内存卡，插入了蝙蝠电脑。 “你们自己看吧。”他说道。 他的声音像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冻结了所有汹涌黑暗的情绪。 第56章 进退 视频一开始,就是蝙蝠侠穿梭过阴冷、狭窄、黑暗的走廊，进入到法尔科内的牢房里面的画面。 “看他穿囚服蹲号子的模样，可比他穿得人模狗样抛头露脸让人看着顺眼多了。”迪克愉快地锐评。 “希望他能一直这么顺眼下去。”杰森也颇为愉快。 看着反派倒霉,总是让人愉快的。 但是很快,两人就愉快不起来了。 随着法尔科内所说出的那个骇人听闻的、稍微代入哪怕一点点情绪都让人近乎肝胆欲裂的故事，整个蝙蝠洞都陷入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迪克脸上轻松的神色逐渐消失，在听法尔科内叙述的过程中，有那么几次，他坐立难安,甚至焦躁到想要捂住耳朵离开这里。 杰森脸上的表情也逐渐空白，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画面中的法尔科内,放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捏进了,甚至爆出了几根明显的青筋。 “咔嚓。” 视频被布鲁斯关闭了。 在这一声轻响之后,再无任何声音传出。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蔓延着,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焦躁难当，汹涌剧烈的情绪像是被躯壳困住的野兽,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拼命嘶吼着。 对一个孩子来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看着父母死在自己面前。 但他们依然有目标，他们可以复仇，他们可以将童年难以弥补的伤痛以某种方式宣泄出来。 可伊诺克呢？ 疼爱他的母亲死在他的面前。他复仇了。同样疼爱他的父亲也死在了他的面前。 然后呢？ 他的复仇目标是谁？是他自己吗？ 一个围绕着这个无辜孩子的恐怖死循环悄然浮现出来,他们毫不怀疑，任何人被困在这个漩涡里,都会因为找不到出口、只能永无止尽地自我消耗而陷入疯狂。 “……不能让他想起来。” 迪克突然说道，他的声音里有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不能让他想起来，这个死结是无解的——”他语气越来越急促,“他走不出来的,如果他能,他就不会——” 就不会如同上一个世界线那样，陷入无差别毁灭的疯狂！ “真是见鬼！”迪克忍不住爆了粗口，“都已经重返过去了，为什么不能再远一点！” 现在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他们根本无法改变什么！ “……难以置信。”杰森说道，“这件事情发生在七八年前，那时候伊诺克那家伙才多大，十二三岁？” “我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度过那三天的。”迪克说道，他的头微微垂下，像是悲伤的情绪压在他身上，让他疲惫不堪，“那些人真是畜生。” “所以我当初就应该一枪毙了法尔科内！”杰森焦躁地说道。 “这个事件的真正起源是伊诺克的父亲。”布鲁斯沉声说道，“想来伊诺克也很明白，所以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找法尔科内报复。” “可是——”迪克想要说些什么，话语却卡在了喉咙里。 是啊，在整场悲剧中，伊诺克的父亲、母亲、法尔科内、马仔们、甚至是伊诺克自己，每一环都紧紧相扣，根本没办法算出到底谁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一定很绝望。”迪克喃喃说道，“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 他顿了一下，随后说道：“不，我根本无法想象。我可能会疯掉吧。” “但那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伊诺克会突然想要杀死法尔科内。”布鲁斯分析道，“根据上一条时间线，他杀死法尔科内之后就疯了，这之间或许还发生过什么。” “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 只要保证他不会想起那些令人发疯的事情！”杰森说道，“至少他现在看起来还算是个正常人不是吗？” “我们得陪着他。”迪克说道，他湛蓝的眼睛像是泛着水光，“我们得陪着这孩子。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会酗酒——” 生活不如意的人最易染上瘾品，尤其是那些已经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人。 他们需要别的东西来填补空白的心脏，麻痹自我。又或者是寻找生死之间的刺激，以证明心脏依然在跳动着。 “我要去找他。”迪克突然站起了身。 一旁的布鲁斯立刻说道：“不行。” 迪克回过头怒瞪他：“为什么？” “你情绪不稳定，会让他起疑。”布鲁斯说道，“我们都暂时不要去见他。尤其是我们两个，我们……于他而言，身份比较特殊。” 迪克听了这话，也稍微冷静了一些。 是的，他们的身份特殊，他们在为伊诺克所编制的虚假的回忆中，是相当重要的、举足轻重的角色。 他们如果表现出异常来，凭借伊诺克的洞察力，肯定一眼就能看穿。 “那我去。”杰森突然说道。 他湛蓝的眼睛在阴影下呈现出接近钴蓝的色彩，明暗不定，不稳定的情绪像是海潮般翻涌。 “我总归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了，只是去看望一个熟人而已。”他说道。 “……你能控制好自己吗？”迪克怀疑地问道。 “……”杰森沉默了半晌后说道，“我没什么需要控制的，我只是……” 只是无法忽略心中那根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他的尖刺，并不疼痛，只是带着无法忽略的麻痒与不适。 那根尖刺可能叫内疚，也可能叫怜悯，或许是共情——他无法忽略这种微小却如鲠在喉的情感。 更何况他曾经试图杀死过伊诺克。 从理性上来说，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可……可为什么他就是该死的内疚呢！？ 迪克叹了口气，半晌后说道：“如果你要去看他……就带一些他喜欢的东西吧。” 杰森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抬起长腿跨上自己的摩托，放下护目镜，消失在了长长的车道尽头。 …… 伊诺克、克拉克和彼得三人组酒足饭饱，乐呵呵地从酒店里出来了。 伊诺克依然惊叹不已：“你俩的酒量真的厉害，我竟然没把你们喝倒，太离谱了！” 要知道他可是把酒当水喝的存在，恨不得在酒里洗澡，千杯不醉。而克拉克和彼得竟然面不改色，一杯接着一杯，直到胃袋开始反抗这无休止的灌溉为止。 彼得：代谢太强了，想醉醉不了，呜呜。 克拉克：不是，你们两个是不是都没到法定饮酒年龄啊！虽然彼得不算是普普通通高中生，但老板你是真的不怕因为教唆未成年人喝酒被抓进局子里啊！ 不过，他俩在此刻都有了一个共识： 自家老板的酒量才是最最离谱的吧！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外星人一个是超能力者，喝不醉很正常，但伊诺克目前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这酒量是不是太不科学了？ 天知道两人看着伊诺克不要钱也不要命似得往嘴里灌酒精的时候有多目瞪口呆，他俩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口感太烂了，自家老板甚至会直接生吞酒精。 这已经不能用酗酒来形容了，这根本就是酒精上瘾。 “老板，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送您回去吧。”克拉克说道。 他代谢足够强，强到刚喝完酒，全身上下就没有半点酒味了。虽然彼得也是这样，但彼得到底没成年，没驾照。 克拉克自觉担起了现场唯一一个能开车的人的责任。 “好啊。”伊诺克说道，他兴致盎然地对一旁的彼得说道：“彼得，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我跟你讲，我家那个小庄园，比今天玩的恐怖游戏还要恐怖，看着就像是封印了恶鬼的凶宅，老刺激了。” 彼得：……？ 有这么说自己家宅子的吗，太晦气了吧！ “那我去把车开过来，彼得，你照顾好伊诺克。”克拉克说完，便朝着地下车库去了。 克拉克一走，酒店门口的街道上便只剩下了伊诺克和彼得两人。 得到了单独相处机会的彼得立刻心跳加速，坐立难安起来。他暗自低下头看坐在轮椅里的伊诺克，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在发挥作用，他竟然觉得脑袋发热。 头脑在发热，脸也在发热。 不得不说，他的老板真的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了——哪怕是和学校里那些非常受欢迎的女孩子们相比。虽然“漂亮”这个词用来形容男性似乎会显得有些不合适，甚至缺乏尊重，但彼得在看见伊诺克脸的时候，只能想到这个形容词。 他喝了很多的酒，但却没有丝毫的醉态，脸色依然显得有些苍白。唯一能看出他刚刚豪饮过的生理特征，是他略有些泛红的眼睛。 真漂亮。彼得想着，是能当模特的那种漂亮。 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彼得又想到了伊诺克的腿。 可惜了…… 某种遗憾而怜悯的情绪在他胸口像是融化的黄油一样黏糊糊地弥漫开来。 被他看着的青年只是抬起头，那双幽黑漂亮的眼睛望向彼得，说道：“彼得，你住在哪？” “呃……上东区。”彼得说道。 伊诺克笑了起来：“怎么会住到那里去？开车过去得要一个小时了。” 某囊中羞涩的贫穷高中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里……房租比较便宜。” “别去了，今晚睡我那吧。”伊诺克打了个哈欠，“我那房间多。” “啊？这……这会不会太麻烦您啦？”彼得受宠若惊，但又有些纠结。 “咱们还可以多玩会儿。”伊诺克像是完全没听见彼得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我记得房间的抽屉里好像有笔仙盘子？” 彼得：…… 瞬间就不想去了！！ 就在此刻，两人突然听见了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自不远处隆隆而来，不过数秒就从昏暗的道路尽头显现出了它的模样来。 杰森一个干净利落的飘逸，稳稳停在了伊诺克的面前。他的长腿撑在地上稳住车身，伸手摘下了头盔，不轻不重地摔在了摩托的表盘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张英俊张扬而锐气十足的脸露了出来，哪怕是在昏暗的路灯灯光下，也显得像阳光一样耀眼。 第57章 厄舍 “晚上好,杰森。”伊诺克主动打招呼，“今天没有穿着红头罩s服装？” “……这个，给你。”杰森说道,一边说着，一边丢给了伊诺克一个袋子。 袋子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彼得下意识伸出手“啪”一声接住袋子,以防伊诺克反应不及时被砸到。 彼得快到有些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吸引了杰森的注意，那双昏暗灯光下显得幽蓝的眼睛看向了彼得。 此刻的彼得满脸茫然，并不认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酷哥。 ……是老板的朋友吗？ 杰森盯着彼得看了一秒,就仿佛完全不认识他一样，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这个反应可真是青涩懵懂啊,和五年之后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一点也不一样。 看来蜘蛛侠并没有觉醒记忆。 有那么一瞬间，杰森甚至有点羡慕他。 “这摩托车真不错。”伊诺克一边看着杰森的摩托，一边从彼得手里接过了袋子，“这么晚还不回家？” 杰森轻哼了一声：“不算晚。” 伊诺克微笑着说道：“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杰森没说话,只是移开了目光。 伊诺克没有继续再问的意思，他低下头去看袋子里装着的东西，杰森这才把目光给移了回来,重新看向这个他曾经恨之入骨的黑昼。 没有区别。伊诺克和当初杰森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相比，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 依然是近乎冷淡的平静，无论做出怎样的表情都毫无波澜的幽黑双眼，和对一切都充满了不在意，一举一动全是漫不经心的随意。 ——像是所有与人性相关的情感都已经脱离了这具躯壳。 看着那双幽黑的眼睛，某种坐立不安的烦躁感再次笼罩了杰森，直到伊诺克的声音再次响起： “咦,风信子？” 他从袋中拿出了一个装饰漂亮的透明盒子,盒子里面是浅蓝紫色与白色的风信子。一朵又一朵的小花簇拥在一起,如同绣球般盛放开来，仿佛将早春提前带来，驱散了一整个冬夜的严寒。 “路上看到了，就顺手买了。”杰森语气有点干巴巴地说道。 其实根本不是顺手买的。 十分钟前，他在面对着路边摆满了各种鲜花的店铺、不知道该选哪一种花，老板便向他一一介绍。 说到紫色的风信子时，老板说可以送给想要道歉的人。 于是杰森就买了。 买完之后他的内心依然矛盾不已，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道歉。从理智上来说，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甚至如果没有当天的刺杀，黑昼很可能都不会失忆，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一系列事件。 可他的身体仿佛已经脱离了理智的束缚，他就这么一边矛盾着，一边把花送到了伊诺克的怀里。 说实话，即使到了现在，他依然没办法放下所有的戒备，和伊诺克像正常的朋友一样说话。他也只能仗着伊诺克对自己不熟悉，假装自己就是这样别扭的性格。 ……呃，或许也不需要假装？ “真漂亮呀。”伊诺克突然若有所思，还别过脸去问旁边的彼得，“彼得，你知道风信子的花语吗？” 彼得愣了一下，随后立刻掀起了头脑风暴，开始回忆在什么情况下会送风信子。 随后记性特别好的彼得即答：“啊，我知道，好像是情侣道歉用的。” 伊诺克：…… 杰森：……情、情侣道歉！？那个老板没说是情侣限定啊！ 即使是爱看乐子如伊诺克，都不小心被噎了一下。 别吧，他们韦恩家已经够乱了，能不能不要再 加奇怪的牛头人设定了！ 伊诺克说道：“是吗，看来是有说法？” 彼得见自家老板感兴趣，立刻也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开始讲起了与风信子有关的故事。 “是啊！上次我一个同学，名叫安东尼奥的，把他的女朋友、那个每天都撅着嘴撒娇的珍妮给惹了，他就是买了很多风信子和她道歉。不过珍妮没有接受，据说两人吵架是因为安东尼奥把珍妮的好闺蜜给泡了，我们能知道这段八卦还多亏那位好闺蜜的男朋友来学校把安东尼奥肋骨都给打断了，最神奇的是打架的这俩居然是亲兄弟！是不是听起来就超级混乱？当时这事儿简直轰动全校……” 伊诺克：…… 杰森：…… 说到一半，彼得突然一个激灵，蜘蛛感应开始疯狂警报！ 彼得立刻警觉起来，一抬眼就对上了对面那个陌生机车帅哥充满杀气的目光。 杰森：再多嘴就鲨了你！ 彼得：……好凶！ 他连忙住了嘴。果然，他安静下来，不停警报的蜘蛛感应也就偃旗息鼓了。 彼得十分震惊，这位陌生的机车帅哥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他的杀气竟然能让蜘蛛感应都起作用？ ……哥谭果然是卧虎藏龙！ “原来如此。”伊诺克十分感动地说道，“谢谢你，杰森。” 杰森：…………你到底在感动个什么锤子啊，都怪彼得！ 他很想找针线把这个青春话痨版的蜘蛛侠嘴给缝起来——明明五年之后他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那个时候的他…… 想到这里，杰森的脑海里就再一次浮现了另一条世界上满目疮痍的惨状。 他很明白，那些恐怖绝望的景象足够把一个活泼开朗、灵动话痨的孩子变成一个沉默寡言、苦大仇深的少年。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就坐在他的面前，拿着他送的风信子，漂亮的脸上是充满感动的微笑。 这突如其来的回忆让杰森忍不住想要倒退一步。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往下猛地一沉，整个人都被两种极端的情绪撕扯成两半，不断拉扯，以至于他的耳边几乎出现了刺耳的蜂鸣声，像是信号干扰的收音机，又像是破旧卡住的磁带。 他突然有点后悔就这么来见了伊诺克。 布鲁斯和迪克是对的，此时此刻的他们根本没有能力直接面对黑昼，他们没做好准备。 那些不经意间冒出来的回忆与现实之间的割裂感，足够在一瞬间压垮他们粉饰太平的伪装。 “你……”他说道，声音略有些干涩，“不用谢我，我只是顺手。” 说完，他便重新发动了摩托，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响起，其中夹杂着他含糊不清的声音： “你——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都可以联系我。联系我们。” 话音刚落，他就一踩油门，摩托飞驰而去，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仿佛在躲着什么洪水猛兽。 …… 伊诺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和扬起的尾气，沉默了半晌，一言不发。 彼得有些纳闷。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和老板是什么关系？怎么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而且他离开的样子简直就像是落荒而逃。 他低下头观察了一下自家老板的表情，发现伊诺克出神地看着远去的摩托，像是陷入了什么久远的回忆。 这让彼得心下更是疑惑，但又不好开口问，只能沉默地站在伊诺克的身边，不动声色地帮他挡住深夜袭来的阵阵凉风。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伊诺克终于开口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真羡 慕啊。” 彼得没想到自家老板开口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好奇道：“羡慕？” “你看他的那辆摩托车。”伊诺克说道，“真潇洒，我也想享受一把极致的速度感，肯定很刺激吧。” 彼得：…… 彼得微微一怔，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伊诺克的腿。 那种怜悯与遗憾的感觉再次清晰地刺痛了他的同情心，让彼得脱口而出：“老板想体验的话，我可以帮上忙的。” 伊诺克：“怎么帮？” 彼得说完就意识到不对，但话已经出口，他只能说道：“呃……我可以借个摩托车，带老板出去兜风！” 伊诺克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行，我坐不了摩托车，我会摔下来的。” 彼得连忙说道：“不会的，我……” 我可以用蛛网把你固定住！ 然而这话不能在伊诺克面前说，于是彼得只能改口道：“我可以想办法固定住你。” 伊诺克想象了一下自己像个小婴儿一样被固定在车后座上，当即觉得蠢爆了，便说道：“算了，我还是继续做我的轮椅战神吧。” 彼得也沉默了下来，心里暗骂自己真是蠢死了，这世界上千千万万个话题，干嘛非得逮着这个不放？ 好在他没有自责太久，克拉克已经把车从地下停车场里面开了出来，稳稳当当停在两人的面前。 彼得把伊诺克抱进车内，全自动轮椅则自动折叠成了方便携带的模样，被彼得塞进了后备箱内。 …… 几人很快就来到了小庄园的门口。 “都这么晚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伊诺克说道。 克拉克把他重新抱回了轮椅里面，他看着伊诺克因为摄入过量酒精而显得有些泛红的眼睛，点了点头：“好。” 他挺担心伊诺克喝多了，一个人会出什么问题。他干脆留下来照顾一下好了。 “彼得呢？”伊诺克问道。 彼得此刻刚从车里面出来，他抬起头看向伫立在不远处的屋舍。 ……是因为此时已是深夜，光线太过于昏暗吗？ 不知为何，一看见那房舍，他心中便充满了一种不堪忍受的抑郁。 孤零零的房屋被几丛茂盛芜杂的阔叶乔木所簇拥，阴冷的白雾像是不透明的面纱，几株枯树孤零零立在被落叶覆盖的池塘岸边，萧瑟，孤独，寒冷，困顿。 “这是您家吗，老板？”他问道。 “唔……不算是。”伊诺克说道，“是朋友的房子，我暂住一下。” 彼得：……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他想起来之前老板就说过，他家屋子看起来特别恐怖，比恐怖游戏里面的鬼宅还要刺激。 ——这话可真是半点没有谦虚！ 克拉克一边推着伊诺克往宅子的方向走，一边对彼得说道：“怎么了，彼得？有什么问题吗？” 彼得应了一声，他眨了眨眼睛，刚才那阵心悸像是错觉一样消失了。 “没事。”彼得连忙说道，“我来了。” 唯物主义者彼得·帕克：哈哈，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呢。 克拉克点了点头，站在不远处，掏出了遥控车钥匙，对着轿车按下了按键。 车的前后照明灯同时闪烁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闪光照射在不远处那栋黑漆漆的房屋的窗户上，反射出阴冷的、微弱的光芒来。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彼得的蜘蛛感应以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开始疯狂预警！ 他看见那扇反射出一瞬间微光的窗户后面，站着一个漆黑的影子。 第58章 鬼宅 彼得一瞬间汗毛倒竖！ 他身姿矫健,不输赛场上的奥运健儿，一瞬间登登登倒退三步，头发都炸成刺猬了，指着窗户道：“有！有有有有人！” 克拉克和伊诺克双双抬起头看向彼得指着的窗户。 伊诺克：“在哪？” 他啥也没看见。 克拉克：“没有人啊？” 出于对蜘蛛侠知觉的无条件信任,克拉克甚至开了一下透视眼,依然是一无所获。 他们两个懵逼中带着点好奇的目光让彼得头皮炸得更厉害了：“你们看不见吗？就在……” 他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那个影子不见了。 彼得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窗户,他很确定刚才那里确实有个影子,可现在空无一人的窗户却像是在阴恻恻地嘲笑着他的多疑和敏感。 “可能是树的影子吧。”伊诺克说道,“你是不是白天玩多了恐怖游戏,晚上后劲就上来了？” 彼得感觉自己的下巴在打颤,他不太敢开口，怕自己一开口,牙齿咔哒咔哒作响的声音就会暴露他此刻的心态。 或许……真的只是错觉？ 可树的影子会让他的蜘蛛感应疯狂预警吗？ 难道是蜘蛛感应不灵了？联想到今晚对着那个机车帅哥发作的蜘蛛感应,彼得深刻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太神经过敏了。 可这会儿他又没感觉到危险了,于是彼得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干巴巴地说道：“可能真的是我搞错了？哈哈,就是说，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呢，哈哈哈……” 只有一个完全不在意鬼不鬼的伊诺克说道：“再来一个也行啊，咱们三个可以从斗地主升级到搓麻将了。” 克拉克＆彼得：………… 完全不想升这个级！ 几人朝着屋子里走去，彼得抬起头看向黑沉沉的屋子，感觉心情和屋子一样沉重漆黑。 就在此时，克拉克突然后退半步,在他耳边说道：“……你真看到什么东西了？” 彼得一愣,下意识说道：“可能是我看错了。” 克拉克悄悄瞄了一眼伊诺克的背影,又悄悄说道：“你当时看见了什么？” 彼得抬头看向自己这位上司,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意外地发现，克拉克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竟然闪烁着某种堪称诡异的光。 彼得心里咯噔一下。 他结结巴巴说道：“其实，我，我确实看到了个一个人影……” 克拉克也心里咯噔一下。 彼得的感知能力在所有超英中绝对算是名列前茅，没有人能比得过他那堪称外挂一样的蜘蛛感应。 再加上克拉克对自己的感知能力实在不是太自信，于是…… 克拉克突然觉得脊背有点发凉。 难道别墅里真的藏了什么人？可他的透视眼为什么没有看见？ 连着玩了好几天恐怖游戏的克拉克汗毛倒竖：……难道真的是鬼！？ 于是他立刻对彼得说道：“你、咳，你先照顾一下老板，我去看看那个房间是怎么回事。” 彼得大惊：“你要一个人过去吗？可能会有危险，还是让我去吧！” 好歹他还是蜘蛛侠呢，怎么能让克拉克一个普通人过去呢！ 克拉克：“呃……没事，我去去就来！” 随后，他便健步如飞地爬上了楼梯，朝着和彼得所指的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房间跑了过去！ 克拉克：开什么玩笑，我魔抗有多低我自己清楚，我才不要和可能存在的妖魔鬼怪正面冲突呢！ 看着克拉克突然冲上楼梯的身影，伊诺克 疑惑道：“克拉克？” 克拉克匆忙丢下一句：“内急，马上回来！” 伊诺克：…… 彼得：…… 克拉克一冲进洗手间，就立刻掏出了手机，毫不犹豫地拨给了自己最信赖的好伙伴。 “布鲁斯！”克拉克压低声音说道，“你送给伊诺克的房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正在夜巡的蝙蝠侠搞不懂为什么克拉克会在这个时候问自己这个，便说道：“你是指什么？” “就是……会不会是个鬼宅？”克拉克喉咙有些发紧。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开始感觉自己身周的空气变得极其阴冷起来，某种难以形容的幽暗的能量开始无孔不入地入侵他的身体。 蝙蝠侠：“……” 这氪星人是不是玩多了恐怖游戏啊？ 感受到了对面的无语，克拉克连忙补充道：“是彼得，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蜘蛛侠感觉到了不对劲……这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蝙蝠侠微微皱眉。 “我在小庄园里面的每一个房间都装了监控。”他说道，“哪个房间闹鬼了？” 克拉克：………… 克拉克成功被蝙蝠侠这句话给干沉默了。 他沉默了良久，只为了思考一个问题：这屋子闹鬼，和这屋子被蝙蝠侠装满了监控，到底哪个更恐怖一点呢？ “三楼尽头那个房间。”克拉克说道，“五分钟之前闹了鬼。” 蝙蝠侠那边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半晌后。 “那个房间录像发给你了。”蝙蝠侠说道，“我刚看过一遍，没看出什么问题，你自己确认一下吧。” 说完他就挂断了通讯。 克拉克连忙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蝙蝠侠发送过来的一段监控录像。 录像里面是阴沉昏暗的小房间，木制的地板上铺着一层柔软的深色地毯，黑色的天鹅绒帷幔在床边随着吹进房间的阴冷的风缓缓拂动着。 光线实在是太昏暗了，克拉克不得不把手机举高一些，眼睛到屏幕的距离被越拉越近。 可是他依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短短五分钟的视频，克拉克看了两遍，都很确定，画面中没有任何类似鬼的东西出现。 在第二遍看完之后，克拉克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们的车从小庄园外面驾驶进来的时候，前照灯照亮了整栋小别墅。 可是在监控录像的画面中，那个房间从头到尾都昏暗至极，根本没有任何光线从外面透进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克拉克瞳孔微微一缩，他反复确认了视频右上角的时间标注，确认了就是刚才他们驾车进来的时间点。 ——这根本不可能。 克拉克头皮发麻。 他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耳边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就在此刻，他突然感觉到一阵阴冷至极的空气顺着他的脊背缓缓爬了上来。他抬起眼，看向被月光洒在暗色地板上的自己的影子。 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旁边，多出了半个人形的影子来。 那个影子头的方向和他是反的，也就意味着，那个影子的主人是倒挂着的。 克拉克感觉自己的脖子僵硬了。 他试图转过头看看自己身后有什么，他的颈椎因此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不，那不是他的脖子发出来的。 克拉克听见了，那是他身后倒挂着的人所发出的声音。 “嘎吱……嘎吱……嘎吱……” …… “咦？停电了？”伊诺克反复按下房间灯的开关，“怎么又停 电了？” 彼得好奇道：“经常停电吗？” “前几天停电过一次，五分钟后就复原了。”伊诺克说道，“可能是因为房子太旧，电路有点接触不良吧，我们等一会儿就行。” 彼得在黑暗中呆了一会儿，感觉出奇的冷，又看着伊诺克单薄的穿着，怕后者感冒，便说道：“老板，不然我去检查一下配电箱？我是说，我们学过一些电路相关的知识，没准我能修好？” “配电箱在地下室。”伊诺克说道，“我不方便下去，那里都是台阶，你打手电筒下去看看吧。我帮你找找。” 彼得：………… 彼得突然有点不想去了。 在恐怖片里面，分头行动可是大忌啊，没准分着分着，头和身体就真的分家了。 然而就在他找借口不去的时候，伊诺克已经从抽屉里找出了一个筒状的东西，丢给了彼得：“找到了，拿着这个。” 彼得接过来一看，是手电筒。 彼得：…… “小心点哦。”伊诺克十分善意地提醒道。 彼得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下了楼梯，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走了过去。走到大厅的时候，他喊了一声克拉克。 他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别墅里回响着，但是并没有人回答他。 彼得感觉更不对劲了！ 然而在一片昏暗的大宅子里行走的时候，他的蜘蛛感应却没有起任何作用，他只能凭借着出色的夜视能力观察房屋里的每一分变化。 …… 伊诺克看着彼得离开了房间，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推着轮椅来到了另一个抽屉旁边，从里面掏出了几根雕刻漂亮精致的蜡烛。 那些蜡烛看起来就像是艺术品，上面雕刻着天堂与地狱的浮雕，圣灵、圣子与天使的面容栩栩如生。 找到了蜡烛，伊诺克又试图找到打火机。 就在此刻，他突然听见自己轮椅发出了一声不同寻常的声音。 他在这个轮椅上坐了很久了，对它的每个指令和动静都了如指掌，不如说，这个轮椅已经快要成为他的一部分了。 刚才那个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零件？ 伊诺克掏出了打火机，点亮了蜡烛。跳动的火光充满了整个宽敞的房间，就在这瞬间，他感觉自己腿部微微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双腿后面窜了过去。 他的双腿后面……不就是轮椅的下面吗？ 轮椅下面有什么东西吗？ 完全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伊诺克直接拿着燃烧的蜡烛，毫不客气地岔开了双腿，弯下腰，看向轮椅下方的那块小小的空间。 什么都没有。 伊诺克乐了，怎么连他自己都开始疑神疑鬼了。 确认了轮椅下面什么都没有，伊诺克便直起了身。 ——在他抬起头的瞬间，他便看见了一双充血的的眼睛。 那团阴冷的气息再度笼罩下来，皮肤青紫的不明人形生物就这么直愣愣地倒挂在伊诺克的面前，死死地盯着他。 伊诺克：……？ 什么玩意儿，玩偶还是真人？ 他举起了蜡烛，点燃了倒挂着的家伙的头发。 “……没有烧焦羽毛的气味。”伊诺克若有所思，“鉴定为假。” 鬼：………… 第59章 辟邪 蝙蝠侠在滴水兽上蹲了半天没有反应,让一旁的夜翼十分困惑。 “b,怎么了？”他问道。 “……小庄园那边出了点事。”蝙蝠侠说道。 夜翼一听，立刻就警觉了起来：“伊诺克怎么了？他没事吧！” 他话语中的紧张和担忧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应该没事。”蝙蝠侠说道，“刚刚克拉克联系我，说小庄园可能闹鬼。” 夜翼：………… 闹、闹鬼？ 夜翼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就知道。” 蝙蝠侠：？你怎么就知道了？ 夜翼：“第一次带伊诺克去小庄园的时候我就说了,那里根本就是个鬼宅，阴森森的,暖气开得再足都觉得有点心里发毛。上次你怎么说的来着？那个屋子里还死过人呢。” “……”这么一说蝙蝠侠倒是想起来了。 “咱们是不是该找个驱魔师什么的？”夜翼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蝙蝠侠应了一声：“我在联系了。” “不愧是你。”夜翼说道,“是不是又能见到扎坦娜了？” 蝙蝠侠停顿了数秒之后,说道：“她来不了。有个魔法造物出逃了,她正在想办法追回来。” 夜翼脸上的表情空白了：“那怎么办？我们现在就去唐人街买一把洒了狗血的桃木剑？” “她说联系了其他魔法师来支援。”蝙蝠侠说道,他侧耳聆听着通讯另一侧的声音，半晌后说道：“……她说是康斯坦丁。” 夜翼：…… 蝙蝠侠：…… 虽然算是个好像比较可靠的、抓鬼全能的驱魔师，但……真的不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问题吗？ ……呃，要不,还是算了？ 就在两人齐刷刷陷入沉默的时刻,他们的身侧忽然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光,一簇小小的火花从空气中凭空迸溅出来，随后逐渐扩大成了一个传送门。 穿着风衣的金发男人从传送门里轻飘飘地飞了出来,叼着烟看着两个蹲在滴水兽上的蝙蝠系生物,笑眯眯地说道：“听说你们家闹鬼了？” …… 此时此刻，小庄园。 被烧了头发的不明鬼怪愣了一下，随后咧开嘴,血呼啦啦地顺着它参差不齐的尖牙淌了下来。 伊诺克立刻摇着轮椅后退了一步：“等下,别弄到我身上！” 被嫌弃了的鬼怪好像更愤怒了,它伸出了长着超长肮脏指甲的手，想要去攻击眼前的这个人类。 “啪。” 随着一声轻响，屋子的电力恢复了，整个房间被照得亮堂堂的。 猝不及防暴露在灯光下的鬼怪发出一声怪叫，随后消失在了房间内。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彼得步伐极快地从地下室冲了上来，打开了伊诺克房间的门：“老板，你还好吗！” 伊诺克看了看刚刚鬼怪所在位置的地板，那里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的血迹留下。 ……所以刚才那是幻觉？可惜了，他还想喊人家一起来搓麻将呢。 “没事。”伊诺克说道，“克拉克呢，还没有回来吗？” 说到克拉克，彼得就有点疑惑。他刚才路过了洗手间，洗手间里面空无一人，克拉克并不在里面。他喊了好几声克拉克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 “好吧。”伊诺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是今晚喝多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吹灭了自己手上举着的、刚刚烧过女鬼头发的蜡烛。 就在蜡烛被吹灭的瞬间，温暖明亮的光源消失，彼得的蜘蛛感应突然剧烈反应了起来！ 与此同时，伊诺克背对着的那扇窗户外面，忽然显现出一个头朝下的、从楼上摔下来的人影。 伊诺克安静地秉烛坐在黑色帷幔旁，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的情况，只有面对着窗户的彼得看得一清二楚—— 那个摔下来的人面对着他们，脸上扭曲惊恐的表情在漆黑的窗外夜色中一闪而过。 “嘭！” 轰然坠地。 彼得瞳孔猛地一缩，心肺骤停，随后发出了一声少女的尖叫：“啊——！！” 伊诺克：…… 没被鬼吓到、反而被彼得的少女尖叫给吓到的伊诺克：“……怎么了，彼得？” “肯特先生——肯特先生他——”彼得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从楼上摔下来了！” 按照这个房屋的结构，伊诺克楼上的房间，就是刚才彼得看见了鬼的那个房间！ “克拉克？他不是上洗手间去了吗，楼上又不是洗手间。”伊诺克说道。 彼得：……重点是这个吗！ 伊诺尔直接拉开了半遮着的黑色帷幔，打开了窗户。 窗外蔓延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伴随着一阵阴冷的风入侵了温暖的房间，漆黑的帷幔一阵狂乱的舞动，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撕扯着。 伊诺克伸出一只手挡了挡往眼睛里灌的寒风，好奇地朝着下方看去。 彼得此时已经六神无主。 怎么办？怎么办？肯特先生只是个普通人啊，他从三楼头朝下摔下来，肯定非死即残了！ 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猝不及防，彼得根本没有机会救下他！ 见伊诺克什么防护都不做，就直接打开窗户往下看，彼得更是头皮发麻，心脏都快要骤停了。 伊诺克：“……克拉克？” 彼得一个箭步冲上来，也朝着楼下看去。 随后他就看见克拉克正捂着脖子，如梦初醒一样坐在楼下的地面上，一脸懵逼地抬起头看他们两个：“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到楼下来了？脖子好酸……” 伊诺克：…… 彼得：…… 躲在暗处的鬼：…… 不是，你从三楼摔下来，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啊！甚至还把地面砸出了个洞，这比闹鬼了还恐怖吧！ 鬼：救命，这个屋子里面的人到底是什么物种啊，怎么一个比一个怪啊！ “你没事吧？”伊诺克问道。 “……没事。”克拉克依然十分困惑。 刚才他在洗手间里面好像撞鬼了，但又什么都没看到，没反应过来就晕过去了，再一次醒来就摔到了一楼的地面上。 是什么魔法攻击吗？还是说……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附身了？ 就在伊诺克的彼得的注意力都被克拉克吸引的时候，天花板上突然垂下来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缠住了彼得的脖子！ 鬼：对付不了轮椅大胆男和铁脖子傻大个，还对付不了你一个小破孩吗！ 彼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一团黑色的东西拖着倒飞了出去！ 伊诺克只再次听见了一声少女的尖叫，身边一空，反应过来的时候，彼得已经被拖走了，此刻正被挂在天花板上，脖子被缠得紧紧的，一双大长腿在空中蹬个不停。 两人定睛一看，那黑色的谜之物体居然是一大坨头发。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头发的末端好像刚刚被火烧过一样，有点焦黑扭曲。 伊诺克：…… 彼得：…… 噫，好恶心！ “唔唔——唔唔唔——！”彼得被掐住了脖子，说不出来话，只能用力去撕扯脖子上的头发，可那些头发越用力撕扯缠得 越紧，无论被扯成什么样，都会立刻恢复成原样。 蜘蛛侠的力量竟然一时半会儿无法破解困局。 克拉克在楼下听见了楼上的动静，也顾不上什么隐藏身份了，直接就飞了上来，打开窗户钻进了伊诺克的房间。 看见被头发缠住脖子挂在空中的蜘蛛侠，即便是阅尽千帆的超人，在此刻也瞳孔地震。 这、这就是魔法侧的勇士们每天都要面对的难题吗？！ 克拉克：……还好我不是魔法侧的。 他连忙冲上前去试图帮彼得把头发给扯下来，结果只能是徒劳无用，头发越扯越多，弹性十足，两个超人类竟然被一坨头发给以柔克刚了。 彼得感觉自己快要没气了，也不知道是被恶心的还是被勒的，整个人在空中直蹬腿，都快翻白眼了。 克拉克心急火燎，但是在伊诺克面前又不好暴露他的激光眼，只能指望蜘蛛侠自己能给点力。 但蜘蛛侠好像不太给力。 克拉克实在不想就这么在伊诺克面前掉马啊，一想到伊诺克可能会有的失望的眼神和质问的口吻，他就觉得纠结而又心痛。 可眼下这个状况，他又觉得自己不出手可能是不行了。 就在克拉克已经做好了面对伊诺克的怀疑和质问的时刻，伊诺克动了。 他坐在轮椅上，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的指尖上一道细长的、笔直的、黑色半透明的尖锐剑刃开始无限伸长。 “克拉克。”他说道，语气平静，“让一下。” 克拉克立刻一个就地翻滚避开伊诺克的攻击，与此同时，那只修长锋利的黑色半透明剑刃自空气中划过，几乎割开了屋内的寒流，空气中都出现了被切割开的透明痕迹。 “哧——” 一声轻响，那些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头发在触碰到剑刃的瞬间全部断裂，化作了漆黑的浓雾。 与此同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极其刺耳的惨叫声，那声音凄厉极了，就像是在刑场上被人腰斩了。惨叫过后，便是一片死寂。 克拉克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完全被消灭掉的头发和空气中残留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的恐怖力量。 ——这就是黑昼的力量，这就是他们曾经无法突破的、杀伤力极强、不论科技还是魔法全都能毁灭掉的力量，无数次在他的噩梦中盘桓不去的阴影。 然而魔幻的是，在另一条时间线上，那道细长的、锋利无比的、无可抵挡的剑刃所攻击的是他们超英自己。 而此时此刻，黑昼的力量却用来保护他们了。 这种诡异的倒错感让克拉克指尖发麻，说不出是后怕，还是兴奋。 彼得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捂着喉咙爬了起来，眼泪都快要被憋出来了：“咳，咳咳咳……” “没事吧？”伊诺克指节拉出来的剑刃也消失了。 “没……我没事。”彼得被克拉克给扶了起来，晃了晃脑袋，大脑得到了充足的氧气，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瞳孔地震：“等等，老板，你——” 那是超能力吧？ 他的老板竟然是个超能力者！难怪面对着鬼怪，他依然如此心态平和、游刃有余，一点都没有露出恐惧之态来。 而且，他还为了救自己，暴露了超能力…… 彼得感动不已，也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太感动了，他眼圈都红了。彼得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报答自己好老板的救命之恩！ “嘘——”伊诺克比了个食指在自己的唇边，轻声说道，“先抓鬼。” 彼得连忙听话点头：对，先解决掉那个鬼怪。 ……可他们几个人怎么抓鬼啊，一看就都不是 魔法侧的人啊！ 彼得回过神来，立刻准备联系一下远在卡玛泰基的奇异博士。 克拉克也准备再联系一下蝙蝠侠，让他找找黑暗正义联盟的人。 然后他俩就听见伊诺克很得意地说道：“现在，是时候让我们抓鬼最强三人组出场了！” 两个和魔法毫不沾边的超能系英雄：……我们不是！而且不要擅自给自己加称号啊喂！ 第60章 驱魔 被落叶所覆盖的池塘旁边,昏暗的光线与阴冷的空气中，一个传送门被缓缓开启。 蝙蝠侠和夜翼率先从传送门中跃了出来，随后,叼着烟的康斯坦丁神色漫不经心,吊儿郎当地飘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他们踩着满地枯黄的落叶，发出清脆的轻响。 “唔……”康斯坦丁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那栋阴沉沉的小别墅,“邪恶,太邪恶了。” 夜翼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里面有很厉害的鬼？” “厉害？”康斯坦丁笑道,“普通小鬼有什么厉害的？来来去去不就是那几套吓人的手段。” “那你为什么要说邪恶？”夜翼十分不解。 “我还以为是韦恩庄园闹了鬼，没想到居然是这里。”康斯坦丁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可是黑昼的窝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故意把他送进鬼宅,借鬼杀人呢。” 此言一出，夜翼瞳孔地震：“你、你也是从未来回来的？” 走在前面一言不发的蝙蝠侠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语气低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记得了。”康斯坦丁说道，“两三个月之前吧。” 夜翼和蝙蝠侠都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日期。 ……这个时间节点相当早了,他应当是最早那批觉醒记忆的人。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夜翼错愕地说道,“你既然是重生的人，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居然没有采取一点措施？” 一时半会儿,夜翼真分辨不出来这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 “我很忙的,好吗？”康斯坦丁毫不在意地说道，“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想要毁灭世界的人,我可没空一个个去管。上周我才解决了几个恶魔,还打算给自己放个假呢,你们就把我喊来抓鬼了。” “但你在关注伊诺克的事情。”蝙蝠侠说道。 “是啊。”康斯坦丁说道,“这很好理解吧？任何一个从五年之后回来的人，都不会无视黑昼的存在。” “你为什么没有出手对付他？”蝙蝠侠转过了头，一边朝着小别墅继续走着，一边问道。 他不相信康斯坦丁真的只是因为“太忙了”而忽视黑昼，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康斯坦丁耸了耸肩：“好吧，不愧是最伟大的侦探。我回来那会儿，刚好黑昼被人捅了两刀，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所以夜观星象，掐指一算，从水晶球里面观察了一下塔罗牌，占卜了这条时间线的未来。” 蝙蝠侠＆夜翼：…… 你这到底是哪个流派的占卜啊，要素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我很确定。”康斯坦丁接着说道，“这条时间线就已经规避掉黑昼之乱了。” 蝙蝠侠停下了脚步。 夜翼已经惊喜地喊出了声：“真的？！” “保真。”康斯坦丁语气轻松，顺手抖了抖烟灰。 “不要抽烟。”蝙蝠侠说道。 “不是吧，这你都管？”康斯坦丁很不满。 “这一片都是原生态的森林，冬天干燥，容易烧起来。”蝙蝠侠面无表情地说道。 夜翼惊讶地看了一眼蝙蝠侠。 ——这家伙心情不错啊！竟然愿意解释了！ “好吧，你赢了。”康斯坦丁破天荒地掐灭了烟，“作为对把黑昼之乱掐灭在摇篮里的英雄的尊重，我就少抽一根好了。那天晚上你们究竟做了什么？原本未来还是模糊不清、一直在变幻的，那夜之后就基本稳定下来了。” “你的意思是，在伊诺克被捅伤之前，黑昼都是有可能出现的？”夜翼问道。 “是啊。”康斯坦丁 说道，“很奇怪。” 他调笑着说道：“难道那两刀捅伤了他的什么重要部位，让他从此不能人道了？” 夜翼瞪了他一眼：“闭嘴。” 康斯坦丁：“嘿！小子，对长辈要学会尊重。” 蝙蝠侠闻言却沉默了。 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了那个夜晚所发生的一切。 那条漆黑的暗巷，满地的鲜血，站在冰冷月光下的托尼·斯塔克，以及他手中染血的微型机器人。 ……是因为那枚炸弹的存在吗？ 刚刚生起的愉快的心情突然又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他嘴角浮现的笑意陡然消失。 他应该高兴的，伊诺克不会变成黑昼了，应该也不会恢复记忆，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他应该高兴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只觉得如鲠在喉？ 蝙蝠侠强行把自己忽然产生的微妙的、如同尖刺一般的不愉快的情绪给收拾干净，把注意放在了眼前闹鬼的宅子上。 “所以，”康斯坦丁说道，“这屋子以前发生过什么？” “只知道以前有人在三楼的房间里上吊过。”蝙蝠侠说道。 夜翼：“……这么恐怖的房子你竟然就这么让伊诺克住了进去！” “以前应该有法师来过这个屋子。”康斯坦丁站在别墅外面，习惯性地想去摸烟盒，被蝙蝠侠瞪了回去，只能悻悻地说道：“我能感觉到屋子里有残留的魔法力量，应该是布置了某种能困住鬼怪的阵法。” “啊，我知道。”夜翼说道，“所谓的地缚灵。” “差不多。”康斯坦丁耸了耸肩，“不过按理说，黑昼搬进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那个鬼怪真的有恶意的话，不应该今天才动手。” 这么一说，蝙蝠侠和夜翼倒是想了起来，他们也在这个鬼宅里面住过，可那天他们却没有遇见鬼。 夜翼十分疑惑：“会有什么原因吗？” 康斯坦丁倒是轻松得很：“抓住鬼再问问吧。”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别墅里面突然传出了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声。 三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还没来得及查看情况，康斯坦丁就后退了一步，手中有魔法能量汇聚而成的火焰在燃烧着：“你们后退，有东西出来了！” 在他的视野里，一个由视觉上看起来粘稠而柔软的黑色浆体构成的怪异人型生物从屋子里渗了出来，伴随着阴冷的狂风和凄厉的惨叫，席卷着可怖的、邪恶的力量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 那是只有凝聚了魔法力量的眼睛才能看到的恶灵的本体，在蝙蝠侠和夜翼的感官中，他们只能感觉到一阵阵的阴风。 夜翼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做出了防御的架势。 那东西速度很快，好不容易从屋子里逃了出来，被伊诺克一剑重创的它似乎是意识到康斯坦丁不好惹，干脆直接朝着看起来并不会魔法的蝙蝠侠冲了过去。 蝙蝠侠却一动都不动，他隐约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朝它冲了过来，他浅浅判断了一下空气流动的痕迹，干净利落地伸出手，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空气上。 “等一下——！”康斯坦丁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随后他便看见，那团黑乎乎的恶灵就这么被蝙蝠侠一巴掌拍散了架。 康斯坦丁：…… 恶灵：…… 看不见恶灵的蝙蝠侠：“……怎么了？” 康斯坦丁：“咳，没事了。” 话音未落，他就比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印，口中念了几句没人听得懂的咒语。 周围狂风大作，风声中仿佛掺杂着怪异的、可怖的嘶吼声，可仔 细听却又像是错觉。 数秒之后，康斯坦丁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说道：“搞定了，暂时控制住了。” 夜翼奇道：“抓住鬼了？” 康斯坦丁：“算是吧，暂时困住了它。啧，很弱的一个小恶灵。” 就在此刻，别墅二楼房间的窗户被再次打开。 伊诺克的脸从窗户后面冒了出来，低下头看着站在自家门口的三个不明人士。 他幽黑的眼眸掠过了蝙蝠侠和夜翼，落在了陌生的康斯坦丁身上。 在与黑昼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康斯坦丁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下。他的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那种焦躁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掏出烟来。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个屋子里最为恐怖的存在、最为邪恶的反派根本不是那个恶灵。 与黑昼相比，那个恶灵只能算得上是炮灰罢了。 他来到这条全新的时间线不过两三个月，在这不算短暂也不算漫长的时间里，他没有和黑昼会面过哪怕一次。 能模糊地看见未来是一回事，而不想见到黑昼又是另一回事。 在未来的时间线里，面对黑昼时的恐惧和绝望刻进了每一个求生者的骨子里，以至于康斯坦丁虽然知道此伊诺克非彼黑昼，却依然因为刻进骨子里的本能反应而感到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那可是曾经能轻松杀死自己的存在。 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毫无用武之地，他不会给任何人谈条件的机会，仿佛他就是死亡，毫无意义、毫无思想的死亡的存在本身。 仿佛是感觉到了康斯坦丁此刻的焦躁和紧张情绪，为了防止这个坑货pstd发作，伤害到伊诺克，夜翼连忙抢先开口说道：“嘿，好久不见。” 伊诺克有些惊讶。 他的目光从三人身上快速扫描了一圈，说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克拉克和彼得也都来到了窗户前，一大一小两个脑袋从伊诺克的身后冒了出来，好奇地看向庭院。 彼得一看到三人，就兴奋地说道：“哇，那是蝙蝠侠和夜翼吗！嘿，先生们，我是你们的粉丝！” 康斯坦丁：……什么情况？ 为什么超人和蜘蛛侠会在这里啊？他们仨这是干嘛来了，斗地主？ 夜翼反应速度很快，立刻拍了拍浑身僵硬的康斯坦丁：“是这样的，这位是我们的朋友，一位很靠谱……呃，一位很厉害的驱魔师。” 康斯坦丁：……不要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在暗指我不靠谱。 “他夜观星象，掐指一算，算到了你这里有恶灵出没，所以前来驱魔。”夜翼接着说道，“我和蝙蝠侠是他的驱魔小助手。” 克拉克：…… 克拉克目瞪口呆地看着蝙蝠侠，那目光里藏着的问题再明显不过了——布鲁斯，你在想什么，找谁不好啊，为什么把康斯坦丁给找过来了？你果然还是杀黑昼之心不死吗！ 作为最佳拍档、秒懂了队友眼神含义的蝙蝠侠：……我不是，我没有。 “好啊。”伊诺克很高兴地说道，“好多人，有足足七个呢，这里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夜翼听了这话，下意识算了一下现在的人数。 蝙蝠侠、康斯坦丁、超人、蜘蛛侠、伊诺克，再加上夜翼自己……就只有六个人啊？ 彼得也有了这个疑问，好学的高中生立刻就问道：“七个？只有六个人呀？” 伊诺克说道：“不是还有个恶灵吗？彼得，你这样不好，死人也是人啊，不能种族歧视。” 所有人：…… 被康斯坦丁暂时困住的恶灵：……我可真是谢谢你哈！ 第61章 符咒 伊诺克很开心地把所有的客人都给邀请进了别墅内。 康斯坦丁先是巡视了一遍整栋别墅,确认了没有其他恶灵残留，才回到了会客厅内，顺手把他困住的那个恶灵给放了出来。 在所有人好奇又有点怕怕的目光下,黑漆漆一坨的邪恶灵魂能量构成的恶灵就这么出现在了会客厅之内。 一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恶灵就开始嚎叫起来，它试图逃跑,结果却一遍又一遍撞在无形的空气墙上。挣扎了半天,它才接受了自己被困在一个无形牢笼里面的事实，垂头丧气地缩在一角。 伊诺克十分惊讶地看着这坨恶灵：“我竟然和这个家伙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作为邻居，你为什么不和我打个招呼呢？” 他不说还好，一开口，那个恶灵就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处一样,突然狂躁无比地开始尖叫了起来，甚至开始又一次疯狂地撞击起空气墙来。 “呃……”夜翼问号脸，“它在说什么？” 康斯坦丁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半晌后,他的脸上露出了震撼的表情来。 一看康斯坦丁这个表情,大家更好奇了。 彼得和克拉克作为记者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了起来，连忙问道：“是有什么隐情吗？” 康斯坦丁：“我给你们开一个翻译魔法,你们自己听。” 随后，被施加了魔法的大家就一起听着这只恶灵控诉着它在这个房子里遭遇的一切可怕经历。 只见这恶灵指着伊诺克，浑身都像是癫痫发作一样抖个不停，气得声音都扭曲了。 “所以你以为我不想和你打招呼吗？众所周知，我们恶灵附身之前要先让人吓破胆才方便趁虚而入。所以这个家伙第一天搬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躲在镜子里准备好吓唬他了,结果他全程都没有照镜子！” 伊诺克为自己辩解道：“不是这样的吧。” 恶灵吼道：“你就是没照过！” 伊诺克：“我有什么办法,那个镜子太高了,我又站不起来，难不成你要我一边做引体向上一边到镜子里去看望你吗？” 所有人：…… “然后我就躲在马桶里，准备趁他上厕所的时候一边喷血一边冒出头来吓唬他！”恶灵接着控诉道。 所有人鄙视脸：“……你好变态啊。” 恶灵一听就炸毛了：“哪里变态了，我们鬼就是这样的，变态的是这家伙好吧！他一看到马桶里面有血，就立刻按下冲水键给冲掉了，我那会儿刚准备露头的，就这么给冲进下水道了！他还往里面丢了好几张擦了灰的卫生纸，被水溶解之后黏在身上抠都抠不下来！” 伊诺克恍然大悟：“我还以为是布鲁斯他们买的红色洁厕灵呢，原来是血啊。” 所有人：“……”你心也挺大的。 恶灵接着说道：“然后我就晚上躲在他的床底下踢他的床板，让他到床底下来找我，结果这家伙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拿杀虫剂喷了我一脸！” 伊诺克无辜脸：“我以为是蟑螂捏。” “你倒是说说哪种蟑螂能踢你的床板啊！”恶灵都要气晕了，“那个见鬼的杀虫剂，喷得我眼睛肿了好几天！” 所有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同情这个可怜鬼。 “我还动用了超自然力量，让他产生幻觉看见恐怖的东西，结果这家伙就像是眼睛瞎了一样无动于衷！” 伊诺克再次恍然大悟：“难怪那天墙壁上哗啦啦往下淌葡萄酒，我还以为是我喝太多眼花了。亏我还挺开心的，还以为终于喝醉一次了。” 恶灵大怒：“什么葡萄酒，那是血！” 所有人：………… “这个人 是疯子吗？他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啊！！”恶灵都快要崩溃了，“他不害怕，精神就不会崩溃，他不崩溃，我就没办法附身，我就只能躲在屋子里面等待下一次机会。好不容易又有新的人来了这个屋子，我想拿这帮家伙出出气的，结果这帮人一个比一个变态！” 怎么会有人头朝下摔在地上都不受伤的啊，怎么会有人被头发勒了那么半天脖子还没断啊！ 不是人呐！ 克拉克和彼得：…… 两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不存在。 所有人：…… 他们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伊诺克在这里住了好几天，竟然都没有发觉到恶灵的存在了。 该说是他胆子太大了呢，还是心太大了呢？ “你为什么会一直在这个屋子里面？”康斯坦丁问道。 “呵呵。”恶灵冷笑了一声，“当初我以为奉献自己的生命给撒旦就能实现愿望，结果我把自己吊死了之后撒旦也没出现，我却变成了鬼。还没来得及干坏事，就被突然冲进来的驱魔师弄了个阵法关在了里面，这一关就是好几百年！” 所有人：…… 他们愿意称这个鬼为倒霉鬼。 “那不如这样吧。”康斯坦丁灵机一动，“既然你当时吊死自己的时候撒旦没有搭理你，不如我现在把你传送到地狱去，你好好质问一下撒旦为什么不帮你。” 恶灵怀疑地看着康斯坦丁：“……你真的可以做到？” 康斯坦丁：“当然。” 恶灵依然有点怀疑：“可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地狱，我也可以去天堂啊。” 康斯坦丁：“……你觉得你能上天堂啊？” 恶灵：……好吧，我承认这确实有点普信。 恶灵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行！反正这破人间也没什么可呆的了，你要是能破除那个阵法，我就去地狱。” 康斯坦丁微微一笑，掏出了一根烟，在蝙蝠侠杀人的目光下悻悻地收起了打火机，只是把烟夹在手里：“对我这种三流魔法师来说，阵法可不是那么好破的呐。” 恶灵急了，它在无形的牢笼里转来转去，说道：“好吧，我可以帮你。当初那个可恶的驱魔师设立阵法的时候，用了这个符咒！” 说完，它便用自己黏糊糊的黑雾般的躯体捏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符咒来。 “只要用这个符咒，应该就可以启动和关闭阵法，你有魔力，你知道该怎么用的！”恶灵急急忙忙地说道。 康斯坦丁瞄了一眼符咒，笑了起来。 “好吧。”他说道，“那我就勉为其难了。” 坐在一旁的伊诺克的目光从恶灵捏出来的那个符咒上掠过，微微眯起了眼睛。 会魔法的人才知道这个符咒怎么用？ ……可为什么，他也能感觉到体内的某种奇异的力量在伴随着符咒的图案缓缓流动着呢？ 难道他其实也是个法师？ 伊诺克感觉自己可能找到了一个新玩具，嘴角无意识地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微笑来。 …… 恶灵的封印被接触，随后便被康斯坦丁给收走了。 “我可不能在你们面前把地狱之门给打开。”康斯坦丁似有所指，瞄了一眼正假装自己不在现场的克拉克，“毕竟这儿还是有不少魔抗太低的人。” “这个房子里面已经没有鬼了吗？”克拉克此时只关心这个。 “鬼是没有了。”康斯坦丁说道，“不过几百年前那个魔法师留下的阵法还在，只是个摆设，不知道符咒就无法开启，不必担心。” 说完他便开启了传送门：“好了，我就不多留了。” 夜翼和蝙蝠侠对视了一眼，很干脆地决 定也不再多留，他们正准备也进入到传送门中，却突然被伊诺克给喊住了。 “等一下。”伊诺克说道。 夜翼和蝙蝠侠齐刷刷回过头，看向伊诺克。 “蝙蝠侠。”伊诺克语气平和地说道，“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被点名的蝙蝠侠愣了一下。 鬼怪的事情被解决，此刻，他的脑海中骤然回忆起不久之前在监狱里审问法尔科内时所得到的情报。 今夜，为了防止被过度影响到情绪，他已经尽可能不去想那些可怕的回忆了，甚至长时间进行夜巡，通过肢体冲突的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在看见伊诺克那双幽黑却毫无温度的眼睛，和他无力垂下的瘦骨嶙峋的腿时，那种仿佛万箭穿心般的疼痛感再一次笼罩了他的全身上下。 他身边的夜翼也别过了脸，不愿意直视伊诺克的眼睛。 那种摧心折骨的心痛和悲悯几乎让他们在这一刻同时丧失声音。 一阵令人坐立难安的死寂在三人之间蔓延开来。 一旁吃瓜的克拉克、彼得和不明真相的伊诺克本人：？ 这是什么情况？ 知道一点内情的克拉克更是搞不明白情况，你说布鲁斯、迪克和伊诺克之间有着非常混乱、绿帽乱飞的感情史，他们三个纠缠不清也就算了，怎么蝙蝠侠和夜翼也和伊诺克扯上关系了？ 伊诺克看着这两人的态度也是困惑不已：“……呃，蝙蝠侠，你怎么了？” 蝙蝠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那双藏在目镜后面的眼睛像是藏着千言万语，又无从说起。 伊诺克接着说道：“我只是想让你赔个胳膊脱臼的医疗费而已……你们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怪吓人的。” 所有人：………… 这转折有点快，蝙蝠侠一下没反应过来。 思索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己当初以蝙蝠侠的身份试探伊诺克的时候，不小心把他的胳膊给弄脱臼了。 本来只是一点小事，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此时此刻被伊诺克给提出来，蝙蝠侠却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内疚。 ……明明，当初的试探是没有任何必要的。 伊诺克是无辜的，那次他确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失忆了。可哪怕只是这样，他都因为蝙蝠侠自己的多疑付出了不必要的代价。 一定很疼吧。 可那孩子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疼痛的迹象来，就像是他已经对疼痛彻底脱敏了一样。 ……是因为当初被打碎了腿骨时太过于疼痛了吗？所以硬生生将他对疼痛接受程度的阈值提高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一旁的夜翼当场就没忍住，难以置信地看着蝙蝠侠说道：“什么？你卸过他的胳膊？” 克拉克也震惊了：“什么？你……这是怎么回事啊？”他没提过这茬啊！ 彼得也懵了：“蝙蝠侠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老板是个好人啊！” 被夜翼用不赞同的目光盯着的蝙蝠侠：…… 审问一时爽，反被审火葬场。 而且我没有刻意卸他的胳膊啊，那只是一个意外好吗，只是一个意外！ 蝙蝠侠看向伊诺克，指望他能稍微解释一下，当初不是自己故意的。 谁知道伊诺克就这么微笑着看着他，半句话都不解释，好像很乐意看到他尴尬的模样。 蝙蝠侠：……差点忘了这家伙就是个爱看乐子的无良性格了！ 第62章 抱歉 在所有人或是质问、或是怀疑、或是责怪、或是懵逼的目光之下,蝙蝠侠只能说道：“……布鲁斯·韦恩应当已经为你支付过医药费了。” “是啊。”伊诺尔说道，他的语气中带着看热闹似的笑意，“但你不道歉吗？” 蝙蝠侠：“……” 在场的所有人：…… 没人敢说话,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实体，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几个熟悉蝙蝠侠的人更是感到头皮发麻,有点害怕,又有点微妙的兴奋。 这究竟是什么蝙蝠侠和黑昼的终极pk节目？ 蝙蝠侠顿了一下,声音似乎变得更加低沉了。 他说道：“抱歉。” 语出惊人,一片死寂。 伊诺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而其他人纷纷瞳孔地震！ 他说了，他真的说了！ 这一幕简直比刚才猛鬼突袭还要恐怖，这才是今晚最可怕、最离奇、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吧！ 伊诺克怔了一会儿,显然他自己都有点意外。 蝙蝠侠接着说道：“……抱歉，那并不是我本意。” 伊诺克的肩膀脱臼了真的只是个意外，他原本并不想折磨这个失忆了的、病怏怏的小瘸子的，他还没有那么变态。 伊诺克脸上的笑容似乎淡了一些，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轻松笑着说道：“好吧,原谅你了。一码归一码,今晚还是要多谢你们。这地方可有段时间没有这么热闹啦。” 夜翼说道：“嘿,你不需要感谢我们,我们……也没出什么力。” 主要还是他们“最强捉鬼三人组”足够强力,让鬼毫无下手的机会。 ……尽管这三人组里面包括了一个无法独立行走的失忆症患者,和两个基本没什么魔抗、面对着恶灵只能躺平和少女尖叫的超能系超英。 “倒不是在感谢你们把鬼抓走啦。”伊诺克望向了夜翼，后者在与他对视的时候,露在外面的嘴角明显不自然地僵硬了一下,伊诺克像是没有注意到似得,接着说道：“正如我刚才所说，我在感谢你们让这里热闹起来了。” ——换句话说，感谢他们让他能有热闹看。 伊诺克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无聊。对他而言，让他安安静静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他宁愿被鬼给啃了。 至少还能体验一下独特的死法不是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几个知晓黑昼之乱的、从未来的回来的超级英雄面面相觑。 “黑昼”这样一个称号像是笼罩在伊诺克身上的坚不可摧的外壳，似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人在乎外壳里的那个没有记忆的人类是否会觉得孤独、迷茫、困惑。 或许只是因为他从未将这些看起来有些脆弱的情绪表现出来。 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哪怕无障碍设施已经做到了极致，而且还有超能力辅助，依然会觉得有些孤单吧。 伊诺克不知道他们在脑补些什么，但他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 所有人都沉默了，除了搞不清楚情况的彼得。 可怜的尖叫少女依然沉浸在刚才的闹鬼事件里：“我的天哪，可别！这样的热闹我可不想经历第二遍了！” 伊诺克奇道：“不好玩吗？” 彼得：“？？哪里好玩了啊！” “可是我看你玩恐怖游戏就挺开心的呀。”伊诺克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脑袋，“不是差不多吗？” 所有人：…… 哪里差不多了啊！玩游戏是玩游戏，闹鬼是闹鬼，后者是真的可能会死人的啊！ ……等一下，不太对，这个弱鸡到有点好笑的恶灵似乎真的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要知道这个不明真相的恶鬼面对的到底是什么神仙啊——拥有毁灭世界级别力量的黑昼，和拥有拯救世界级别力量的超人和蜘蛛侠。 呃……好像确实是恶灵碰瓷了。 那这么一看，好像今晚和玩恐怖游戏也没什么区别……？ 就在此时，克拉克突然提议道：“伊诺克，圣诞节快要到了，不如……咱们喊上一些朋友，来小庄园开个平安夜派对吧！” 夜翼眼前一亮，第一个响应：“好主意！” 伊诺克说道：“我开平安夜派对，你会来吗，夜翼？” 夜翼闻言，这才意识到身为义警的自己与伊诺克似乎并没有什么深交，也没有理由来参加这场派对。 ……可是迪克·格雷森可以来呀！ 于是夜翼只能说道：“呃……我那天可能会有点忙，来不了。但是，我的祝福与你同在哦！” 说完，他还很俏皮地冲着伊诺克眨了眨眼睛。 “那你呢，蝙蝠侠？”伊诺克看向了沉默的黑漆漆。 黑漆漆不说话，一旁的夜翼便帮他回答了：“他和我一样。要知道，平安夜也说不准会有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人出来干坏事，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要让哥谭的街道上出现卖火柴的小女孩。” 伊诺克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说到坏人，我今天看到新闻，说阿卡姆疯人院有人越狱了呢。” 蝙蝠侠身周的气压明显变低了。 夜翼也很是无语：“是啊，阿卡姆疯人院的传统艺能，就是逢年过节破个洞，让里面的疯子们能过个好年。” “太坏了。”伊诺克说道，“得想办法放把火烧了，还能让卖火柴的小女孩暖一暖。” 所有人：……你听听自己说的这是什么反派发言？ 但说来也是奇怪，若是以前，他们听见黑昼的反派发言，估计当场就能集体发作pstd。 可到了现在，他们听见伊诺克的发言，却一点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可能是已经麻木脱敏了，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开始逐渐习惯了一个没有危害性的黑昼的存在。 他们知道他不会再为祸人间，他们愿意给他足够的信任，那些根深蒂固的恐惧和憎恨早已悄无声息地融为春溪，随暖风一起流淌而去了。 而此时此刻，已经知晓了伊诺克那连他自己都不再记得的过往的二人看着他那双幽黑的眼睛，某种无法说出口的情感就像是困在他们胸腔里的恶龙，毫不留情地喷射出灼热的火焰，将他们的良心架在火上烤。 某种对他们曾经所作所为像是尖刀一样，在他们的心口切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密密麻麻的裂缝，名为愧疚的灼热岩浆从裂缝中倒灌而入，用焚烧的剧痛填满了他们的心。 ——直到现在，他们依然在骗他。 他们甚至在欺骗自己，安慰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疼痛难忍的良心：这一切都是为了伊诺克好，他们所欺骗的、所隐瞒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不再陷入苦难和绝望的深渊之中。 因为他们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他们没有办法。他们无能为力。他们在以这样拙劣的借口掩饰着自己的无能。 此时此刻，夜翼甚至开始嫉妒蝙蝠侠。 ——至少，他借着这次机会，光明正大地对伊诺克说了“抱歉”。 可夜翼却没有任何理由对伊诺克道歉。 他到底是无法容忍那条在自己胸腔里肆虐的恶龙，那些复杂的、汹涌的、一触即发的情绪喷涌而出，最终化为了一句苍白而又无力的祝词。 他说道：“……伊诺克，提前祝你圣诞快乐。无论如何，希 望你开心。” 伊诺克并没有回应这条祝福。 他只是沉默地微笑了起来。 …… 最终，最强捉鬼三人组还是在这个已经安静下来的鬼宅里过了一夜。 前半夜的彼得坐立难安，根本睡不着，上蹿下跳地把整个宅子给检查了一遍。下半夜他实在是困了，而且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来，迷迷糊糊间也就一觉睡到了天亮。 克拉克则是在对蝙蝠侠的信任和对康斯坦丁的怀疑之间反复横跳，支着耳朵听蜘蛛侠检查房屋检查了一晚上，最后也是迷迷糊糊一觉睡到了天亮。 早上睡醒的两人看着晒屁股的太阳光：…… 完蛋！上班迟到啦！ 两人同时冲出了房间。 “嘭！” 撞了个满怀。 克拉克和彼得同时脑子里嗡的一声：完了，撞到人了！ 他俩撞到人可都不是闹着玩的，那可是一不小心就能复刻火车头创死休伊女友的悲剧的！ 在看清楚自己创到的人是彼得之后，克拉克松了口气：“……哦，是彼得啊，早上好，你也睡过头了啊，哈哈。” 彼得吓得心肺骤停，反反复复确认克拉克没事，这才说道：“哈哈，是肯特先生啊，早、早上好……？” 两人大眼瞪小眼。 彼得突然纳闷起来，按理说，以他刚才的冲击力，肯特先生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应该会被撞倒才对。 可刚才他却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壁，肯特先生没有被创飞，反而是他自己险些被反震出去。 彼得：……？ 克拉克干咳了一声，说道：“我去看看老板。” 彼得还在发愣：“呃，好……好的，我也一起去。” 然而找遍了整个别墅，两人也没找到伊诺克，最后还是克拉克靠着超级听力在别墅外面的林地里面找到了自家老板。 只见他们年轻的老板已经穿戴整齐，安静地坐在深冬上午的小树林里，轮椅纤细的滚轮碾过地面上的枯枝落叶，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伊诺克回过头，微笑着朝着两人挥了挥手。 他前方的树上，站着一只看起来趾高气昂的鹦鹉，此刻，这只鹦鹉也正在儒雅随和、中气十足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鹦鹉对着克拉克大吼：“batnsucks！” 克拉克：……？？ 鹦鹉对着彼得大吼：“ironnsucks！” 彼得：……！！ 两个突然被攻击了要好的朋友和敬重的长辈的人双双瞳孔地震。 第63章 奔跑 在这个寒冷的早晨早起,还得在小树林里面找到仿佛感觉不到寒冷的老板，对克拉克和彼得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发现上述行为并不算什么。 真正困难的,是在伊诺克面前假装和蝙蝠侠钢铁侠不认识，对鹦鹉喊出的两句掷地有声、振聋发聩的口号视而不见。 “ironnsucks！” “batnsucks！” 克拉克：…… 彼得：…… 听不见,听不见！ 不仅听不见，而且也不想知道为什么这只鹦鹉竟然会说这两句话，精准点草两个超级有钱的超级英雄！ ——嗯，是一只仇富鹦鹉。 克拉克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给伊诺克披上：“别着凉了。” “吃过早饭了吗？”伊诺克问道，“我在给这小鸟喂早餐,你们吃吗？” 说完他伸出了一只手，手心还有些玉米粒,他甚至还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咬得嘎嘣脆。 鹦鹉发出十分不满的声音：“sucks！” 克拉克和彼得：…… …… 最终还是由克拉克和彼得两个人煮了一堆还算看得过去的食物，糊弄了一下早餐。 随后克拉克便开着车，载着总裁办公室的卧龙凤雏三人组去打游……去上班。 彼得陪着伊诺克坐在车后座上,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庄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是白天,小庄园看起来不再像昨晚那样阴森、荒凉、衰败、可怖。相反，它竟然显露出一种寂静而出尘的隐居之地的气质来,冬日的阳光慵懒地洒落在地面上，像是为他们离去的那条小路铺上一层送别的地毯。 这样一个小庄园，真的很适合一些不爱热闹的人居住。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昨晚的恐怖一夜,彼得觉得自己一定会喜欢这个地方。 很快,他们几人就来到了公司。 一进公司的门,克拉克就被星鸦给喊走了。 星鸦的声音从手机的另一端听起来非常生气,他先指责了克拉克居然上班迟到，毫不客气地扣他了工资，然后再让他赶紧到办公室来，有些资料需要他帮忙整理。 一进公司就被骂了一顿，还被扣了工资的克拉克：…… 克拉克：我真的很悲伤，我在哥谭拉肖邦。 伊诺克见状便安慰克拉克：“没事，回头给你加回来。” 克拉克满血复活，心情大好，恨不得抱着伊诺克亲两口：“好的老板！赞美老板！” 他愉快地哼着小曲儿上了去星鸦办公室的电梯，看着电子屏幕上跳跃的数字，克拉克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克拉克：…… 坏了。 他、他好像被敌军给渗透腐蚀了，心理战全面溃败了，怎么办！？ …… 克拉克跑了，只剩下伊诺克和彼得。 伊诺克摸了摸下巴，心生一计，说道：“彼得，克拉克不在，咱俩背着他干点坏事吧。” 彼得一听，心里不知道自家老板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有点怂地说道：“什、什么坏事？” 伊诺克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不知道，你给我个主意吧。” 彼得：……我一个实习生，你一个总裁，咱俩要干坏事，你让我拿主意？！ 彼得犯了难。 他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伊诺克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当时的自家老板对着机车帅哥远去的摩托车尾气，十分羡慕地说了一句：真潇洒，我也想享受一把极致的速 度感，肯定很刺激吧。 彼得突然眼前一亮。 少年人心里有了想法，立刻便要付诸行动，他说道：“老板，不如这样，我带你出去兜兜风吧。” “兜风？”伊诺克好奇道，“怎么兜风？” 彼得自信一笑：“说起来老板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是个跑酷高手，特别厉害的那种，我能带你跑酷！” 如果说把人捆在身上骑摩托车兜风有点太傻了，甚至有点伤人自尊，那么背着人跑酷就没有丝毫的问题了。 因为无论是残疾人还是健全人，想要被彼得带着跑酷，都得老老实实趴在他背上、或是缩在他怀里。 彼得：蛛丝之下，众生平等！蛛门！ ——虽说这种行为有暴露他身份的危险，但如果不使用蛛丝，应该不会让人联想到蜘蛛侠吧？ 况且，老板可是从恶鬼手下救了他一条小命的恩人呀！老板为了救他，甚至都不惜暴露自己的超能力！ 彼得觉得，对着这样千载难逢、愿意和自己真心换真心的好老板，还要计较那些有的没的，属实是有点太没良心了。 伊诺克很感兴趣：“好呀，那试试看？” 彼得咧开嘴阳光灿烂地一笑，直接从轮椅里公主抱起了伊诺克，迈开长腿就朝着公司外面飞奔。 伊诺克下意识一把抱住他的脖子，脸上露出了惊讶而又兴奋的表情来。 公司里来来去去的人看着自家年轻的老板被一个实习生抱着直接冲出了写字楼，全都目瞪口呆，可还来不及阻止，彼得就已经跑得人影都没有了。 …… 一出公司楼，彼得就换了个姿势，轻轻巧巧地把伊诺克背在了背上。 他不需要双手来维持平衡，几个轻盈无比的跳跃，就借助着路边居民区的外挂消防楼梯上轻松爬上了楼，在墙壁上蹬了两脚，毫不费力地在屋顶上站稳了。 “老板，不晕吧？”他侧过头看向身后的伊诺克。 伊诺克睁着黑眼睛，他的眸子在太阳光的照射之下呈现出一种雍容的黑金色，高处的风吹得他额前的黑发不住地摇曳。 他笑眯眯地说道：“当然不晕，来点更刺激的吧。” “更刺激的？”彼得担心自己和老板理解的“刺激”不太一样。 “嗯哼。”似乎是风太大了，伊诺克闭上眼睛，微笑着说道，“比如……像猎隼一样从山巅俯冲而下。” 俯冲而下，每一根羽毛都在凛冽的风中震颤。自由的野性像是沸腾的酒浆一样，在他的血液中奔腾着。 那或许是一种本能？平日缩在轮椅里感觉不到，而此时此刻，他却感觉到沉寂已久的心脏在以振奋而激动的频率敲响了战鼓。 哪怕他并非是真正地学会了飞翔。 “哇哦。”彼得说道，“那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他倒不是做不到这种高难度动作，但自家老板真的会受得了那种失重感吗？ 没经过训练的人，应该会很不舒服吧。 “试试。”伊诺克怂恿道。 “好吧。”彼得也兴奋了起来，“我试试。” …… 哥谭的城市面貌与纽约完全不同。 纽约是被钢筋水泥和玻璃幕墙所构成的参天大树组成的人造森林，除了整齐林立的摩天大楼、古典主义与哥特风格的历史建筑、按部就班种植的行道树之外，就只剩下中央森林那一大片蛛丝都没地方粘的绿地。 哥谭与之相比，简直就是荡蛛丝的天堂。 她像是从古典主义时代走出的美人，走过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机械世界，又披上了现代主义的外衣，以绚烂耀眼的液晶与霓虹作为首饰。无数高低起伏的楼房错落有致，被海水切 割成不同的区域，无数外露的钢架像是外骨骼般充满了金属美感。 彼得只是在这里晃悠了一会儿，便特别羡慕蝙蝠侠他们。 ——在这个城市里面荡秋千也太方便了吧！好多落脚点呀，那些滴水兽、钢架、形式复杂的攒尖屋顶，哪个不是荡秋千的绝佳位置！ 在纽约经常因为找不到好的落脚点、只能在路灯上跳来跳去的蜘蛛侠泪目了。 于是，难得有此机会的彼得也解放了天性，开始尽情地在哥谭的屋顶上奔跑了起来。 他利用了一切可以用来跑酷的天然道具，脚手架、木板、电缆，在城市的上空、在来来往往的行人的头顶上飞速穿梭着。 被他背着的伊诺克抬起头看向哥谭难得一见的晴日天空。 冰冷的海风将他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可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这种疾速穿梭的速度感让他的肾上腺素久违地产生了反应，让他忍不住抬起头畅快地大笑了起来。 彼得被他的快乐感染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个年轻人就这样抛开了一切烦恼，释放了所有的情绪，不断向着更高的屋顶跳跃着，朝着最高点步步逼近。 “老板，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哦。”在呼啸的风中，彼得对身后的伊诺克说道。 伊诺克下巴懒懒地搭在彼得的肩膀上，在他的耳边说道：“再快点。” 彼得微微一怔，一侧过脸，就看见伊诺克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和那双含笑看着自己的眼睛。 即使是急速奔跑都没有什么波动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再快点，别停。”伊诺克微笑着说道。 他的声音在彼得的耳廓里如羽毛一样轻轻挠过，几乎让后者头皮发麻，一种难以忽视的酥麻感传遍了他的全身。 彼得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伊诺克连忙抱紧了他，说道：“哇哦，小心点。” 彼得脸都要涨红了：“老、老板，说话的时候……不要靠我耳朵太近。” 伊诺克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让彼得心跳更加慌乱了。 “那我不说了。”伊诺克说道，“加油，彼得。” 彼得深吸了口气，深觉有点丢脸，为了找回刚才的脸面，他脚下加速，以更快的速度弹射了出去。 他的弹跳高度已经超出了人类能够达到的极限，轻松一跃便是三四米高，他单手抱紧伊诺克，仅凭单手就能轻松攀岩。 伊诺克也根本不问他为什么能跳这么高、体能这么好，就像他完全不在意、也丝毫没有好奇心一样。 两人很快就攀上了这一整片区域最高的位置。 ——韦恩大楼的顶端。 …… …… 就在彼得向上攀爬、即将进行最后一跃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毫无由来的晕眩感。 一些奇怪的记忆和画面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面前迅速划过，巨大的信息量让他眼前一黑，险些背着伊诺克摔下去。 他连忙一把抓住了韦恩大楼顶部小花园的围栏，忍住了那阵晕眩感以及随之而来的反胃感。 他一只手护着被他背在身后的伊诺克，另一只手挂在栏杆上，脚踩在韦恩大楼外立面的精致华丽浮雕上。 他大口呼吸着高空中冰冷的空气，却依然感觉胸腔里有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烧感。 那些碎片化的记忆开始逐渐清晰，来自五年后的记忆在一瞬间便已然觉醒完全。 他记起来了那尚未发生的一切。 未来。末日。灾难。 黑昼。 “彼得？”那个令人肝胆俱裂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响起。 彼得僵住 了。 第64章 顶楼 那一瞬间,彼得只感觉自己浑身都血液都朝着头顶冲了过去，理智在顷刻间被滚烫的血所带的高温蒸发！ 他几乎下意识地就要松开手，让他背后的恐怖存在直接摔落下去！ ——但他忍住了。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中筑起了一道小小的城墙,勉强抵挡住了未来五年如同淤泥一般的记忆疯狂的攻势，维持住了他摇摇欲坠的理性。 彼得突然想起了在他来哥谭的前一天，托尼在手里的另一侧所说的那些话。 他说：如果你在工作的时候，突然发现你的老板是个大坏蛋,不要惊慌，也不要过度反应。立刻联系我，或者和超……和克拉克·肯特聊聊。 彼得现在终于知道那个没说出口的词是什么了。 ——超人。 克拉克·肯特是超人。他不是什么来暗访的记者前辈,而是一个比他更早觉醒了记忆的超级英雄。 不要惊慌。 也不要过度反应。 彼得深吸了口气，勉强将自己几乎要炸裂开的情绪压制下去。 他动作僵硬，完全不复刚才的灵动与活泼,沉默不语地背着伊诺克，爬上了韦恩大楼的最顶端。 这时他才发现,刚才被他抓着的围栏已经被他的手指捏成了一个扭曲的形状。 可想而知他在恢复记忆的那一瞬间心情混乱到了何种地步，他几乎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量。 除了顶楼林立着的高瘦的设备塔外,这里是一处设计相当简练的屋顶花园，甚至有一个小小的观景平台，可以轻松从整个城市的最高点俯瞰哥谭。 彼得沉默地将伊诺克放在了观景平台上面对着哥谭的长椅上，他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伊诺克后颈上露在外面的皮肤。 冰冷的触感让他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而此刻,那个带给他无数绝望阴影的黑昼正抬起眼睛看着他，阳光像是流入墨水中的熔金,在他黑如深渊的眼眸中镀上了一层辉煌的暖色。 “你怎么了？”他问道。 清冷如碎冰的声音让彼得险些打了个寒颤,他闭上了眼睛,压制住陡然升腾上来的惊悸。他意识到伊诺克的声音里是真的带着某种不太明显的关切。 而且自始至终,他的蜘蛛感应都毫无反应。 所以—— 不要惊慌。不要惊慌。不要过度反应。 黑昼。老板。伊诺克。他不是黑昼啊,他是——他是你的老板，他是伊诺克，他是昨天晚上从恶灵手里就下了你的人啊！ 彼得睁开了眼睛，说道：“我没事，老板，就是有点不太舒服，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 他深吸了口气，藏在衣袖里面的手捏紧了。 “我马上回来。”他说道。 伊诺克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彼得看不懂他此刻眼中的神色，但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却让他毛骨悚然。 半晌后，伊诺克无声地叹了口气。 “好吧。”伊诺克说道，“你去吧。” 那一声叹息让彼得心脏轻轻颤了一下，但他已经难以抑制住此刻汹涌的情绪，他只能转过身，直接朝着设备塔走了过去。 伊诺克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道：“等等。” 彼得浑身僵硬地回过头。 “冷。”伊诺克眯着眼睛，语带笑意，“借一下外套好吗？” 彼得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遥控器控制着的机器人，他一步又一步地向着伊诺克走去，心跳几乎与脚步共振。他的耳边是血液奔腾、心脏鼓动的轰鸣声，盖过了韦恩大楼顶端呼啸的风声。 这时他才意识到，哪怕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射而下 ，这里依然很冷。 他脱下了外套，动作有些迟缓地为伊诺克披上。 “去吧。”伊诺克的语调依然轻快得很，“快去快回。” 彼得点了点头，再次转过身，飞速朝着设备塔走去，很快就顺着设备塔的钢架阶梯消失在了哥谭大楼的顶层。 在他的身后，那双幽黑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 伊诺克收回了目光，往残留着蜘蛛侠身体余温的外套里面缩了缩。 他眯着眼睛轻笑着说道：“又来了啊。还真是……热闹呢。” …… 彼得确认自己已经走得够远了，才用颤抖到几乎控制不住的手掏出了口袋里面的手机。 他迅速拨通了那个他此刻最想听见的人的手机号码，并祈祷他能快点接起电话。 他的祈祷起了作用。 托尼的声音很快从对面传了过来：“嘿，蜘蛛娃，没弄错的话现在应该是上班时间吧？怎么，在摸鱼？” “斯塔克先生……”彼得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对面陷入了一片死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托尼才说道：“呃……好吧，蜘蛛娃变成蜘蛛侠了，这比我想象的要快一点。难道是因为你一直在他身边，加速了觉醒速度吗？” 彼得愣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你没有伤到他吧？”托尼说道。 话说出口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问错了问题。按理说，他应该是先问彼得有没有在伊诺克面前暴露的，但…… 不知为何，他一说出口就变成了关心伊诺克的话语。 “我没有。”彼得说道，“您之前和我说过，如果发现不对，先联系您，而且……”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彼得对伊诺克先入为主的印象早已经铸成了城墙，抵挡住了那些恐怖记忆的侵袭，因此，他自问并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甚至连情绪都勉强控制住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彼得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晕了，“为什么超人……还有蝙蝠侠、夜翼、康斯坦丁，他们昨天都来找了伊诺克……不，我是说黑昼。” “就叫他伊诺克吧。”托尼说道。不知为何，彼得下意识对伊诺克称呼的改口让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我们已经不用那个词叫他了。” “……斯塔克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 托尼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我给你推送一个论坛。”他说道，“所有的信息都在里面，你仔细看一下，有什么不确定的直接问我，我要是没空就问超人。” “……超人？”彼得想到了今天一大早就被星鸦给喊去干活的克拉克，一时之间竟然有点懵。 好像为伊诺克打工的超人也挺忙的。 很快论坛就被推送到了彼得的手机桌面上，他深吸了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打开了论坛。 …… 伊诺克俯瞰着哥谭，百无聊赖地哼起了歌。 彼得是个好孩子，他能感觉到这个孩子刚才所极力隐藏的恐惧和激动，几乎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 但他成功压制住了所有负面情绪，他甚至近乎完美地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 唔……或许已经不能用“孩子”这个词来称呼他了？ 伊诺克一边想着，一边觉得这整件事情都荒唐到有点好笑，干脆便轻轻笑了起来。 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好奇地说道：“有什么好笑的？是想起了什么笑话吗，说给我听听？” 伊诺克侧过脸，看见一个穿着紫色西装、头发染成绿色的、脸上涂着白色油彩、带着夸张微笑的人站在他 的身后。 “你不冷吗？”伊诺克说道。 来者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灿烂了：“我以为你会说‘你好’，或者问我是谁，又或者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问你也会说。”伊诺克说道。这家伙看起来就像个表现欲超强的人，有些事情不需要他开口询问，这人就会劈里啪啦全说出来。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在乎。 紫色西装大声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听起来竟有几分刺耳。 他姿态散漫地在伊诺克身边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我刚从一个黑乎乎的狭窄的地方出来，想要去足够宽敞、能够看见整个世界的地方。”他说道，从阿卡姆疯人院越狱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过对他而言可是一场令人兴奋的冒险。 伊诺克挑眉：“每个人都是这样啊。” 紫色西装感兴趣道：“你也是这样？” “都是从母亲的子宫里爬出来的不是吗？”伊诺克笑着说道，“最后也还是得回到一个黑乎乎的、狭窄的地方。” 紫色西装：“哦？哪里？” 伊诺克：“我以为你很聪明的。” 紫色西装脸上的笑意更盛了：“那让我猜猜……棺材？” 伊诺克没有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是笑了起来。 “嚯……”紫色西装夸张地抖了抖，“那听起来可真可怕呐。” “那你可以选择从那里跳下去呀。”伊诺克微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港口，“不用去棺材，鱼儿也会感谢你帮它们填饱肚子，多好。” 港口处，有被沉重的货物压到难以提速的货船，也有着在阳光下随着海风鼓起的白帆。 紫色西装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他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大笑声，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有趣的笑话：“那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不是吗？” “选择？”伊诺克说道，“我喜欢这个词，毕竟对大部分人来说，他们真正能做决定的只有自己的死亡。” 紫色西装饶有兴趣：“那你呢？” 伊诺克：“我？” “你说对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唯一能决定的只有自己的死亡。”紫色西装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那你呢？” 伊诺克微笑说道：“我可以决定所有人的死亡，除了我自己。” 紫色西装哈哈大笑。 他说道：“我开始喜欢你了，宝贝！有些人飞檐走壁，灵魂却被困在一条小巷子里永远出不来。而有些人连站立都做不到，灵魂却轻得像是羽毛呐！” 舍弃了过去记忆带来的负担，竟然会如此轻盈！ “所以你还没说为什么会在这里。”伊诺克说道。 紫色西装：“你也没问呀。” 伊诺克眯着眼睛笑道：“我并不是在问，我是在提醒你。” 紫色西装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哦，伊诺克，亲爱的伊诺克，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我在这里当然是因为，这是观赏哥谭的最好位置不是吗？你将这座城内最富有古老的家族踩在脚下，看着这座美丽的城市——哦，她多么令人血脉偾张，你闻闻这座城市上空被海风吹来的味道，有时候我会觉得，这比汽油味儿还好闻呐！” 伊诺克没有说话，只是微笑。 他似乎也并不关心为什么这个陌生人知道他的名字。 在他耐心地等待对方说完之后，他才说道：“我很喜欢高处。” 紫色西装说道：“是吗？为什么？” 伊诺克伸出手指了指观景台的尽头：“因为那里是分界点。当你跨过分界点，你的躯壳轰然坠地，而灵魂却毫无限制地开始上升，你的呼吸会从永不停息的潮汐中释放——” “而你在飞翔的时候——”紫色西装说道，他的语调逐渐开始疯癫，像是歌剧中的宣叙调，“才是你真正能够自由的时候。” “好吧，这也挺无聊。”伊诺克给这段对话下了判词，“不如多给自己穿两件衣服，免得感冒。” 紫色西装大笑：“感冒？真的很难判断究竟哪个更无聊呢——你知道吗，伊诺克？我真觉得，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我朋友够多了。”伊诺克微笑着说道，“你不够格哦。” 紫色西装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他又开始大笑起来。他的笑声里满是难以理喻的怪异的疯狂，常人听见早已毛骨悚然坐立难安，而伊诺克却像是被感染了一样，竟然和他一起轻轻笑了起来。 “那我可是要伤透心了。”紫色西装露出了一个非常浮夸的悲伤表情，“要怎么样我才能做你的朋友呢？” “让我高兴。”伊诺克微笑道。 若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高兴的事，他宁愿从漫无边际的呼吸中解放。 紫色西装站起了身，走到了观景台的尽头，背对着身后的哥谭，面向伊诺克，咧开嘴一边笑着一边动作滑稽地向他弯腰行了个礼，像是要开始表演节目的魔术师一样张开了双手。 “我会让你高兴的，我亲爱的伊诺克啊。”他说道，声音在猎猎的凛风中清晰作响，“我会送给你一件礼物，在那份礼物到来之前，请尽请期待吧。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边疯狂地笑着，一边向后倒去。 天台风太大，伊诺克看着他从哥谭最高的楼顶上如同飞鸟一样面朝天坠落，他的紫色西装卷住了寒风，如同欲飞的翅膀。 他的脸上是被油彩固定住的微笑，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天空。 第65章 前夜 当彼得终于从设备塔的底端重新爬上来之后,他所看到的是靠在长椅上闭着眼睛、几乎已经睡着的伊诺克。 彼得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身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老板。 如果按照年纪来算的话，从五年后回来的彼得，已经要比他此时的老板还要年长了。 五年灾难对一个少年超级英雄心性的磨砺,也绝非常人可以想象。 天台上虽然寒冷,但伊诺克裹着彼得的外套,在阳光下呼吸平稳，似乎是睡得很香。他的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些许轻松的笑意，就像是沉浸在美梦里。 彼得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微小的动静让伊诺克睁开了眼睛，望向了彼得。 彼得说道：“……抱歉，老板，吵醒你了吗？” 伊诺克盯着他,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他才说道：“彼得,怎么了？” 彼得愣了一下。他到底还是表现得过于明显了吗？是啊,怎么可能瞒得过伊诺克呢,他怎么说都是未来的那个黑昼啊。 “考试挂科了？”伊诺克又说道,“愁眉苦脸的。” 彼得：…… 说完伊诺克便伸出手去扯了扯彼得的嘴角,试图扯出一个笑容来：“干嘛要这么严肃啊？” 彼得被那冰凉的手触碰到,瞳孔微微颤了一下。 但他并没有躲闪开,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说实话，他已经给了自己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和理解论坛里面写到的一切。然而他发现贫瘠的想象力与理解力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接受一切，要有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在面对黑昼的时候，轻松写意地把他单纯当做一个普通人对待？ ……可是大家都做到了,不是吗？ 而这并非是因为他们的心理素质有多强大,而是因为……而是因为伊诺克值得他们这么做。 “……是啊。”彼得说道,他发挥了毕生演技，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有一门课没考好，唉，希望不要影响到奖学金。” 伊诺克耸了耸肩：“奖学金能有多少，让星鸦给你加到工资里去。” 彼得欲言又止，他很努力地做出了惊喜的表情来：“真的吗？” 伊诺克微笑道：“不要就算了。” 彼得连忙说道：“要要要！” 他顿了一下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板，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伊诺克脸上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些，他说道：“因为你让我很开心。” 毕竟，开心是一种多么稀缺的东西啊。所以如果彼得不愿意再和他好好相处的话，伊诺克真的感到会有些遗憾的。 “而且我们可是并肩作战过呢。”伊诺克说道。 是啊，彼得想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有那突如其来降临的五年之后的记忆的话，彼得应当是早就把自己这位好相处的老板当作是朋友了。 随后彼得便看着伊诺克打了个寒颤，又往外套里面缩了缩，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阿嚏！” 彼得：…… 彼得连忙又脱下了毛衣，露出了穿在了最里面的单衣。他把毛衣递给了伊诺克，顺便帮伊诺克紧了紧外套。 伊诺克像是感觉到了身边这位蜘蛛侠滚烫的体温，不知不觉间往他身上蹭了一下。 彼得愣了一下，然而他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自发地把老板给抱进怀里了。 “……我们先下去吧，这里冷。”彼得说道。 伊诺克应了一声，彼得便赶紧把人抱了起来。 他不是第一次抱自己的老板了，但是抱一个普通的残疾人和抱着 一个在他记忆中毁灭过世界的疯子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个能轻而易举把所有靠近他的人撕成碎片的黑昼，竟然只是看起来如此孱弱、纤细、不堪一击的人。 彼得感觉自己上百吨臂力的双手竟难以承受怀中脆弱躯壳的重量，他几乎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在颤抖。 就在此时，伊诺克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伊诺克懒懒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接听道：“喂？” “伊诺克，你和彼得去哪啦？”克拉克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来，“到处找不到你们，你们没事吧？” ——就在一分钟前，克拉克从星鸦办公室里出来，找不到伊诺克和彼得的他就稍微用自己的超级听力搜寻了一下，结果发现两人竟然在韦恩大楼的顶楼。 克拉克：……？ 克拉克有点懵，搞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是在干什么，与此同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论坛更新了。 克拉克一看，托尼发了个帖子表示蜘蛛侠也已经觉醒记忆了，大家互相通知一下不要露出什么破绽来。 克拉克对着那个帖子皱眉了半天，突然醍醐灌顶—— 等一下，不会是彼得把伊诺克给带到楼顶上，要把人扔下去吧！！ 这个念头一出，克拉克连忙压制了下去。 不可能的哈哈哈，彼得多好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呢。 克拉克：肯定是我想多了。 克拉克：…… 克拉克：……不行，我就是不放心！ 于是克拉克立刻打了个电话给伊诺克，确认他们现在没什么冲突。 伊诺克在话筒的另一边懒洋洋地说道：“我们在观光呢，没事，马上就回来了……阿嚏！” 克拉克被这一声喷嚏给打懵了：“你感冒了？” 伊诺克吸了吸鼻子，发出响亮的小火车鸣笛声：“我没有。” 克拉克：…… 彼得：……坏了，我不该把伊诺克一个人放在天台上的呜呜，真的感冒了怎么办啊！ 巨大的负罪感一瞬间压在了彼得头上，让他抬不起头来。 但是彼得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黑昼竟然会感冒。 救命，这两个词到底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这个世界怎么了？！ …… 这起事件的结局为彼得挨了克拉克好一顿训作为结束。 “你知道吗，这很危险！”克拉克板着脸说道，“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万一你把伊诺克给摔了怎么办，这可不仅仅是关系到你——” 彼得被训得抬不起头。是啊是啊，这可不仅仅关系到他自己，这可是关系到一整个世界的安危呢。 克拉克接着说道：“你要是真把人摔了，布鲁斯他们绝对连夜打车过来把你一顿臭骂，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哦，他们很凶的！” 彼得：………… 彼得突然想起论坛里面那个解释目前大家编造的身份的帖子，头顶顿时冒出了一排漆黑的点。 秘密情人蝙蝠侠，前任男友夜翼，叔慈侄孝钢铁侠，靠谱助理超人，傲娇小舅子红头罩，还有他本人——冤种实习生蜘蛛侠。 彼得：突然觉得好像实习生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身份！ 感谢斯塔克先生，提前让他过来和伊诺克相处了一段时间，不然他如果一下子就恢复了所有记忆，没有任何缓冲，估计现在已经能焦虑到当场爆炸。 “总之，多看几遍论坛，一定要记好情报，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克拉克正色道，“对伊诺克来说，我们现在各个都是狼人，视角千万别开太大，免得聊爆，好吗？” 彼得：……不对吧，如果咱们真的是在集体玩狼人 杀，唯一的狼人不应该是伊诺克吗！为什么反而他们成狼人了呀！ 彼得连连点头：“放心，超人先生，我会注意的！” 克拉克：“叫我什么？” 彼得：“肯特先生！” 克拉克满意点头。 哈哈，他终于不是觉醒记忆的人中最憨憨的那个了！ “马上就是平安夜了。”克拉克说道，“我得去给伊诺克准备派对的事宜，今天得你来陪他，放松，好吗？” 彼得十分犹豫地说道：“……我真的挺担心我会露出破绽，毕竟……” 毕竟他才刚觉醒记忆啊，要接受现实也得需要一点时间吧！哪怕他已经有过一段心理缓冲了，接受现状会比一般人要快上不少，但……但那到底是个毁灭了全世界的超级大魔王啊！ 克拉克也觉得有点太为难彼得了，他摸了摸下巴，头道：“有了！” 彼得：“不愧是肯特先生，这么快就想出好主意了！” 克拉克说道：“你等会儿不是要去药店买感冒药吗，买那种带催眠效果的，直接让伊诺克睡过去不就好了，你趁着他睡觉，就坐在他身边盯着他看，看到脱敏为止！”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造成问题的人！ 彼得：……好主意！ 于是，当彼得以最快的速度买来了感冒药，冲进办公室准备给伊诺克来个美梦的时候，发现伊诺克正盘腿坐在沙发里面，嘴里叼着一根甘草棒，一个人被恐怖游戏里面的女鬼锤得满头是包。 还没等彼得寻思完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盘腿这个姿势的，伊诺克就勃然大怒：“岂有此理。收拾得了真鬼，还收拾不了你一堆小小的数据！” 话音未落，就被女鬼一榔头敲死了。 彼得：…… 彼得看了看屏幕里面披头散发、嚣张跋扈的女鬼，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感冒药，又看了看快把手柄给掰断的伊诺克。 他觉得自家老板现在需要的不是感冒药，而是降压药。 天知道催动黑昼诞生的是不是因为打游戏太菜而爆发的无能狂怒啊！ “老板，我给您买来了感冒药。”彼得还是决定努力一下。 “感冒？我没有感冒啊。”伊诺克说道，“来来来，彼得，我们团队果然少了人就不行，快点回到你的位置上，让这只破鬼尝尝我们的厉害！” 彼得被晕乎乎地摁在了沙发里面，手里的感冒药被伊诺克接过之后随手扔茶几上了，然后彼得的手里就被塞了一只手柄。 “哈哈，援军来啦，等死吧，死鬼！”伊诺克按下了重新开始的按键。 彼得：…… 老板，听我说谢谢你，我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对黑昼的恐惧情绪了。 彼得：我才刚觉醒记忆不到一个小时，能不能尊敬一下那些突然进到我脑子里的末日记忆啊！ 第66章 聚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圣诞节就临近了。 克拉克早早就在论坛里面提醒了各位黑昼亲友团们,一早发了个帖子： 【我要帮伊诺克在他的小庄园里面举办一个平安夜的派对。安全起见,到时候大家记得过来参加啊】 论坛的成员们看着这条帖子里面写着的“安全起见”，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谁的安全起见。 1l（超人）：如标题。日子过得可真快啊，不知不觉我们都已经觉醒记忆快三个月了呢,上一条时间线里,世界可是没等到这个圣诞节，所以这次过节我们可不能草草了事，一定得举办一个开心的派对！ 2l（夜翼）：非常同意楼主的观点！已经收到邀请，我肯定准时到达,嘿嘿。 3l（钢铁侠）：那必须得去，今晚可是好好品尝我们胜利果实的时刻,我单方面宣布这就是世界和平的庆功宴,不接受任何反驳。 4l（卢瑟）：你们都收到邀请了？ 5l（夜翼）：对啊,你没收到？ 6l（红头罩）：对啊,你没收到？ 7l（红头罩）：靠！我绝对不是在复制五楼，五楼就比我快了一秒！ 8l（超人）：别解释了，这大概就是一家人的默契吧。 9l（钢铁侠）：听好了卢瑟,所有风云人物都会来参加伊诺克的派对,猜猜是谁没有收到邀请？ 10l（卢瑟）：哼，我才不在意收没收到邀请,作为全场唯一一个正面和伊诺克对决过的虎胆英雄，我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11l（红头罩）：？ 12l（夜翼）：有啥好骄傲的？卢瑟,你这个伤害过伊诺克的恶棍,晚上别睡太死。 13l（卢瑟）：楼上竟然帮伊诺克说话,是要叛变阵营是吧,蝙蝠侠，出来大义灭亲！ 14l（蝙蝠侠）：今晚我会提前去小庄园帮忙。 15l（超人）：好嘞，记得带个梯子过来，我检查过了，小庄园没梯子。 16l（红头罩）：要梯子做什么？ 17l（夜翼）：楼上傻了吧，当然是要装饰圣诞树呀！ 18l（卢瑟）：……你们再这样我就要退群了。 19l（超人）：哎，别破防啊莱克斯，我记得应该给你发了邀请吧。 20l（蜘蛛侠）：？什么？为什么啊，我不信！ 21l（夜翼）：哇，是论坛新成员！ 22l（蜘蛛侠）：这不对劲吧，莱克斯不是要杀老板吗，为什么老板还会愿意邀请他来参加派对啊？ 23l（卢瑟）：真的假的！超人，你要是骗我我就往你家寄一箱绿氪石，我说到做到！ 24l（超人）：真的啊，我还和伊诺克特别确认过，伊诺克是这么说的： 25l（夜翼）：怎么说的？ 26l（红头罩）：这人怎么话说一半呢，叉出去！ 26l（钢铁侠）：别急，让他说完再叉出去！ 27l（超人）：干嘛啊你们，我就是不小心点到发送键了！ 28l（卢瑟）：再不说就真把你叉出去了，而且要用氪石叉！ 29l（蜘蛛侠）：楼上加一！但氪石就算了，好残暴哦。 30l（超人）：他说卢瑟来了更好玩一点。 31l（夜翼）：……好有伊诺克特色的一个回答啊。 32l（红头罩）：好吧，这个论坛里大部分人的信仰是正义，但我敢说伊诺克的信仰绝对是“有趣”。 33l（蜘蛛侠）：啊？他就不怕莱克斯再对他动手吗？ 3 4l（卢瑟）：呵呵，我早就怕了他了，杀又杀不死，打又打不过，还动不动威胁我他要毁灭世界，这怎么玩？他玩我还差不多！ 35l（超人）：而且有我们在，卢瑟也动不了手，他和我们所有人一比太弱了。 36l（卢瑟）：？楼上你是找打是吧，我今晚就带绿氪石去给你当圣诞礼物！ 37l（钢铁侠）：啧啧，莱克斯，你到底从哪搞到那么多绿氪石的，上次我还留心过矿石市场，出价那么高都愣是一点没找到，是不是全世界的绿氪石都给你搜罗走了？ 38l（卢瑟）：这你要蝙蝠侠。 39l（超人）：？氪石话题能不能到此打住，有没有人在乎过我的感受？ 40l（蜘蛛侠）：这个论坛的人也太能水了，好可怕，一个个的比我还能水，都水了四十楼了！ 41l（卢瑟）：嘿嘿，不水了不水了，我走了，我还得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从大都会去哥谭参加派对呢。 42l（夜翼）：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不在意的，收到邀请了就变得这么开心，啧啧。 43l（卢瑟）：哪来的小破孩，懂不懂唯一一个加入到派对的超反的含金量啊！哼，看来伊诺克也没有那么讨人厌。 44l（红头罩）：什么双标狗，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自己是虎胆英雄，这会儿就自称超反了。 45l（卢瑟）：楼上的，看在你家长也在论坛里的份上，我就不亲自教训你了！蝙蝠侠 蝙蝠侠没回帖，表示不想搭理他们。 …… 论坛这边的吵吵闹闹伊诺克是一概不知，他提前给自己公司放假，在一片对老板的赞美声中被克拉克载着回了小庄园。 刚进入小庄园的庭院，车内的三人组就一眼看见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亮金色的兰博基尼，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富有的光泽。 布鲁斯打开车门走了下来，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三人，他靠在展开的鸥翼式车门旁顺手摘下了墨镜，露出了那双在阳光下更显得清澈透亮的眼睛，微笑着看向伊诺克。 “来得这么早啊。”伊诺克用手挡了挡阳光，纤细的手指投下的阴影在他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晃来晃去。 “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布鲁斯说道，“就早点来帮忙。” 说着，他便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单手拖出了一个巨大的电锯。 “嘭！” 电锯轰然坠地，地面都抖三抖，吓得总裁办公室捉鬼三人组目瞪口呆。 “这是……”克拉克傻了眼。 伊诺克盯着那大电锯看了半天，感叹道：“好臂力啊，布鲁斯，单手举电锯！” 克拉克＆彼得：……重点错了吧喂！ 布鲁斯谦虚道：“还行吧，平均水准。” 这会儿克拉克才想起来这电锯是要做什么来的，惊讶道：“这是打算去现砍一棵圣诞树？” 布鲁斯耸了耸肩：“不然呢，你们谁会变出圣诞树的魔法吗？” 彼得自告奋勇：“我去砍！我力气大！” 克拉克也自告奋勇：“我去吧！我力气最大！” 伊诺克也自告奋勇：“我来砍吧，我可厉害了！”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了伊诺克，三个人同时欲言又止。 虽然伊诺克是真的有那个能力砍树，但……黑昼那么强、那么离谱的能力用来砍树，怎么看都有一种克拉克用他的热视线来加热牛奶的感觉。 克拉克：……请不要把我和祖国人那个变态相提并论，登月碰瓷了，谢谢。 就在此时，摩托车的引擎轰鸣声响起，郊外砂石路被疾速行驶的摩托扬起冲天的烟尘。 肇事者一个 急刹车，后轮胎漂移了一百八十度，大长腿潇洒地往地上一蹬，啪的一声稳住了机车。 杰森潇洒无比地摘下了头盔，然后…… “咳咳咳！” 被自己扬起来的灰呛了一鼻子。 所有人：…… 杰森狼狈而不失优雅地迅速把自己脸上的灰清理干净，满脸冷酷地将摩托车后面装着的一个麻袋给扔在地上。 “买来了。”他说道，双手抱胸，扬起脑袋用鼻孔看人，“谁要的谁拿去。” “哦，谢谢你，杰森。”布鲁斯说道，“不过还是得麻烦你照看它一会儿，我们准备先去砍圣诞树。” 说完他用脚尖碰了碰夸张的大电锯。 杰森瞪大了眼睛：“不是，你让我买了这么多东西，结果最重要的圣诞树却还没有，得要现砍？” “咦，这袋子里面是什么啊？”彼得好奇地说道。 “圣诞树的挂饰。”布鲁斯说道，“不知道买的够不够多。” “迪克在我后面。”杰森轻哼一声说道，“他那还有三大袋，全都是圣诞节的装扮和挂饰。” 伊诺克十分感动地说道：“哦……布鲁斯，杰森，还有正在路上的理查德，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但你们也知道，我腿脚不是很方便，所以没办法帮你们一起装饰屋子了。” 在场的所有人：…… 是的，你确实是腿脚不方便，但众所周知你有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超能力，而且你从来都不避讳这东西的存在，想用就用，这会儿就装柔弱了是吧！ “对了。”布鲁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谁买吃的了？” 杰森：“……呃。” 场面顿时十分尴尬。 没有买吃的，而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没有怎么太点亮厨房技能的样子，甚至有的干脆就是厨房杀手。 ——眼看着饿死在平安夜的卖火柴的小男孩们竟然要变成他们自己了。 “没有人买？”布鲁斯迅速掏出了手机，拨通了迪克的号码：“迪克，去打包一整套平安夜的晚餐带过来。” 迪克的声音从话筒另一边传来：“我滴个亲爹耶，我这小破车里面塞了三大麻袋的圣诞节装饰，已经被交警拦了好几次接受检查了，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我绑架了三个人质一样，你还指望这破车能塞得进去一整套晚餐？” ……好有道理。 大家可总算是想明白为什么开车的迪克还没有骑摩托车的杰森速度快了。 “让斯塔克买。”杰森提议。 “买什么？”话音刚落，穿着金红色战衣的托尼就着陆了。 所有人：…… 布鲁斯说道：“既然人都来了，那就算了，我打电话让餐厅的人送过来。” 虽然小庄园的地址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保密的，但在毫无保密意识的伊诺克的胡闹下，这里的地址要暴露也早就暴露了…… 很快，迪克的车也哼哧哼哧地开进了小庄园。 当他那辆车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前车盖似乎要冒烟了。 “杰森！”迪克一下车就大骂自己的老弟，“帮忙多拿一袋是会要了你命还是咋的！” 杰森也十分不满：“布鲁斯那辆兰博基尼里面还就只放了个电锯呢，你咋不骂他不帮你装麻袋！” 迪克和杰森两双蓝眼睛幽怨地看向了自己的养父。 布鲁斯看天看地看伊诺克，就是不看他俩。 伊诺克注意到布鲁斯在看他，便也看回去，还冲他笑了笑。 迪克看着布鲁斯和伊诺克两人眼神交流，感觉自己头上有点绿，血压又差点上来了，连忙打断他俩：“啧，你们别愣着了，我这辆车真要挤 炸了，快点来帮帮忙卸货呀！” 于是，除了光明正大吃瓜看戏的伊诺克外，大家手忙脚乱把四个麻袋的圣诞主题装饰物给卸了下来，堆在一起。 于是大家开始愉快分工。克拉克、布鲁斯负责去砍树，杰森、迪克和彼得年轻三人组则负责去装饰屋子。 布鲁斯说道：“伊诺克和我们一起来吧，你来挑树。” 迪克不满道：“外面那么冷，把伊诺克冻坏了怎么办？伊诺克还是跟我们一起进屋子吧。” 克拉克则说道：“嘿，伊诺克刚才自己说想要一起去砍树的。” 杰森也不满道：“那是刚才，现在有另一个选择了，伊诺克可就不一定选你们了。” 伊诺克全程没发言，就只是笑。 彼得则傻了眼。 ……不是，你们是真的和伊诺克混到这么熟了吗？能不能照顾一下一个刚从五年之后的末日里回来的人的心情啊！ 第67章 枯树 伊诺克面对着大家的目光,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好的，我决定了,今天没喂鹦鹉,小家伙肯定饿坏了。我去喂鸟,有人要和我一起吗？” 所有人：……人不如鸟。 迪克自告奋勇：“我去！好久没见那只可爱的鹦鹉了！” 在场所有人：……就那只知道骂蝙蝠侠和钢铁侠的臭鹦鹉是吧，到底哪里可爱了,就都怪你俩把人家带坏了！ 唯有杰森纳闷：“鹦鹉？什么鹦鹉？” 迪克颇有深意：“你会喜欢那只鹦鹉的。” 在所有人的目送中，迪克像个胜利者一样趾高气扬地推着伊诺克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冲着布鲁斯笑了一笑。 布鲁斯：…… 迪克这得意一笑又让大家把注意力放在了布鲁斯身上。 克拉克纳闷：“布鲁斯，迪克是什么意思,你们两个是有什么秘密计划吗？” 彼得好奇：“秘密计划？什么好计划，让我也听听？” 杰森和托尼对视一眼，努力憋笑。 托尼说道：“你俩反应也太慢了,这明显是胜者对败犬的挑衅。” 突然想起来他们那乱成一团毛线的关系里还有这么一层家庭矛盾的克拉克和彼得：…… 布鲁斯微笑着举起了电锯，杀气不动声色外露：“差不多得了，该干活了。” 然而托尼无视了蝙蝠侠的杀气,提出了异议，他摸了摸下巴上硬硬的胡茬，说道：“你们就不好奇他俩会发生什么吗？” 大家彼此对视了好几眼，都从别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闪烁着八卦之光的兴奋。 杰森正色道：“为了格雷森的安全着想，我们还是得去看看。” 克拉克也正色道：“没错,不能让他落单。” 彼得化身捧哏：“就是就是。” 托尼看向了布鲁斯：“你肯定是我们中最想去看的,对吧？” 毕竟那边可是你的儿子和你的秘密情人啊！ 布鲁斯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你们这帮人想要看乐子就直说,一个个都这么大义凛然理直气壮是想要演给谁看啊！ 但演戏要演全套,这会儿他一个伊诺克的秘密情人表现的毫不在意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于是,这帮闲得没事干的超英便各自发挥自己的潜行技能，悄咪咪地跟在喂鸟二人组的身后。 …… 伊诺克回头看了一眼。 迪克见他突然回头，问道：“怎么了？” 伊诺克眨了眨眼睛：“没事。” 他把头给转了回来，不再看身后。同时，躲在大树后面的超英偷窥五人组齐齐松了口气。 “刚才是谁发出声音了！”杰森不满地用口型说道。 “是肯特先生！”彼得立刻告状。 突然被甩锅的克拉克大怒：“好你个实习生，明明是你自己踩到地面上的枯叶了！” 托尼立刻护着彼得：“大家都听到了，职场霸凌了啊！” 布鲁斯出声制止：“小点声！” 大家闭了嘴。 彼得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五年后咱们围剿黑昼的时候，都没这么躲躲藏藏小心翼翼过。” 其他四人：……想反驳又不知从何反驳起。 怎么办，他说的好有道理啊。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在座的每一位超英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偷窥五人组鬼鬼祟祟跟在后面，前方的喂鸟二人组已经开始唠嗑上了。 “冷吗？”迪克问道。 “不冷。”伊诺克说道，他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外套，微笑着说道：“有段时间没见了。” “想我吗？”迪克低下头看伊诺克那苍白漂亮的脸。冬日里深绿色的树影落在他身上，清冷而又萧瑟。 “不想。”伊诺克连一点思考的停顿都没有。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答案的迪克：“……太伤我心了，伊诺克。” 伊诺克笑着说道：“鹦鹉想你了。” 伤心的迪克立刻眼前一亮。他懂了，伊诺克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想他了，所以就借鸟喻人！ 化身懂王的迪克：很好，我已经完全懂了，全给我懂完了。 伊诺克微微仰起头，在冰冷的空气中学着鸟儿叫了几声。 伴随着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那只迪克熟悉的鹦鹉从泛着青黄色的树丛间飞了出来，在他们不远处停下，抓住树枝，歪了歪脑袋，对着他俩叫了几声。 迪克这时才意识到一个不太妙的问题：“……咱们好像没带吃的。” 这鹦鹉看起来似乎是饿了，一双圆溜溜的黑色小眼睛发着绿光，直直盯着他俩，大有一种不给吃的就捣乱的熊孩子气质。 伊诺克说道：“没事，我在树洞里面放了。” 迪克：“哪个树洞？” 伊诺克回过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枯树。 偷窥五人组：“……” 克拉克、彼得、托尼和杰森齐刷刷地扭过头，看向藏在那颗天选之树后面的天选之子布鲁斯。 布鲁斯：…… 布鲁斯脖子僵硬的低下头，一眼就看见了自己躲藏着的这棵树上一个篮球大小的树洞，日光隐隐约约透入到树洞里面，他看见了塑料袋若隐若现的反光，显然伊诺克口中的鸟食就是放在里面。 除了布鲁斯之外的偷窥四人组齐齐捂住了口鼻，以免幸灾乐祸的笑声直接冲破喉咙，飞向云端。 布鲁斯：……很难不怀疑伊诺克是故意的，他们俩个刚才明明路过了这棵树，却根本没有去拿袋子！ 然而他已经来不及跑路了，迪克已经迈着欢快的步伐朝着他躲藏的枯树走了过来，伊诺克则不紧不慢地跟在迪克后面。 迪克的脚步很轻快，再加上腿本来就长，轻松两步就跨到了枯树后面，一眼就看见了树洞。 “找到了！”迪克惊喜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探头探脑地想往那个黑乎乎的树洞里面看。 伊诺克：“……” 伊诺克和绕着树转了一圈、完美避开了迪克视线的布鲁斯大眼瞪小眼。 围观的超英们：……好风骚的走位，好完美的潜行，什么秦王绕柱！ 布鲁斯连忙给伊诺克比了个“嘘”的手势。 伊诺克也乐呵呵地给布鲁斯比了个嘘的手势，还给他指了指另一棵大树，用口型说道：“躲那边去。” 布鲁斯目测了一下距离，觉得有戏，一个翻滚应该就过去了。但发出声音是难免的，他需要有人配合。 伊诺克又默契无比地用唇语说道：“我帮你拖住理查德。” 布鲁斯立刻露出了感动不已的神色来，没想到在和自己的养子互甩绿帽、其他的四个队友都在吃瓜看戏巴不得他露馅出糗的时刻，竟然是伊诺克站在了他这一边，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 然后布鲁斯就和四个躲在树后面冒出小脑袋偷看的队友一起，眼睁睁看着伊诺克不声不响地来到了迪克身后，然后把正在洞口张望的迪克的脑袋往树洞里面一塞。 眼前一黑的迪克：…… 布鲁斯和吃瓜四人组：……好、好狠！ 迪克都懵了！ 他知道伊诺克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还以为对方是想来和自己贴贴的，他自然是毫无防备之心，结果这个从来没有对他动过手的小反派竟然就这么辜负了 他的信任！ 迪克：呵呵，这就是我想要真心换真心的下场！ 迪克大怒，把头从树洞里面掏了出来，看着已经操纵着轮椅迅速溜走的伊诺克，喊道：“喂，有本事恶作剧有本事别跑！” 布鲁斯连忙趁着迪克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伊诺克身上，迅速后退了两步，一个无声的翻滚就躲到了另一棵树的后面。 布鲁斯：很好，潜行大成功！ 迪克三步两步就成功追上了伊诺克，一个海底捞月就把人从轮椅里面掏了出来，然后就在伊诺克的惊呼中，一个轻盈的跳跃踩在了旁边枯树的枝干上，双手一举，就把伊诺克稳稳地放在了树上。 随后他轻松跳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坐在枝桠上瞪他的伊诺克，得意道：“你被逮捕了，捣蛋鬼！” 伊诺克似乎是觉得好玩，也咧开嘴笑了起来，然后他就在迪克和五位偷窥者震惊的目光中，松开了手，向后一仰，直接头朝下地摔了下来。 迪克：…… 刚刚还在得意洋洋的迪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怎么会有人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自顾自从树上摔下来啊，而且还是以这么危险的姿势！ 他猝不及防，在这一瞬间拿出了夜翼级别的反应速度，直接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伊诺克，给他当了肉垫。 “嘭！” 伊诺克稳稳摔在了迪克的胸膛上，抬起头笑着看他：“这么紧张？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迪克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直接一把抱住伊诺克坐了起来：“你是不是要吓死我，你个小疯子！万一摔到脑袋怎么办？” 伊诺克说道：“不会的。” 这么多人在看着呢，怎么可能说摔就摔了。 迪克看着伊诺克的眼睛，发现他是真的很笃定。 迪克一时间有些纳闷，难道伊诺克是对他特别有信心？觉得他理查德·格雷森肯定能轻松接到自己？ ……这种被完全信任的感觉可真不错。 迪克心情好了一点，他把伊诺克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轮椅里面，还不忘教训道：“下次不能再这样了，万一我没反应过来怎么办，太危险了。” 伊诺克只是笑，也不说话，眼睛则是瞄向了刚才指给布鲁斯的那棵树。 迪克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他顺着伊诺克的视线看了过去，一眼就看见那只饿到无比暴躁的鹦鹉扑腾着翅膀站在了树上，然后对着树的另一边大声喊道：“batansucks！” 躲在树下的布鲁斯：…… 不要看我，我也没吃的给你，去找那边的两个小年轻啊！ 似乎是觉得喊得不过瘾，鹦鹉干脆直接俯冲了下去，对着布鲁斯就是一顿猛啄！ 鹦鹉：爷饿了，你这个愚蠢的人类，为什么不来喂爷！ 布鲁斯一个没防备住，直接被鹦鹉给啄得后退了两步，从树的遮挡中现出身来，他意识到不对，一抬眼，就和迪克震惊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布鲁斯：…… 布鲁斯：“……我可以解释。” 迪克：“……？？还解释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服了，布鲁斯·韦恩这个偷窥狂控制狂！ 伊诺克十分遗憾地对布鲁斯摊了摊手：……唉，人倒霉起来就是这样的。 躲在其他树后面的偷窥四人组已经快要乐疯了：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伸出手，面无表情地裸点了四棵树：“克拉克躲在那里，托尼躲在那里，杰森躲在那里，彼得躲在那里。好了别躲了，都出来，要死一起死。” 布鲁斯：呵呵，还幸灾乐祸吗？ 迪克：……？ 被直接卖了的偷窥四人组：……？ 这队友到底是个什么超级自爆卡车啊！ …… 第68章 种子 于是,这件事情就从“贼心不死给儿子戴绿帽的坏爸爸”事件变成了“居心不良集体偷窥孤男寡男”事件。 迪克简直是无语到了极点，他就知道这帮超英里面至少有一半是想来看乐子的！ ——尤其是杰森，你别以为我没发现你没绷住笑！ 于是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迪克把这群坏心眼的超英们全都给赶跑了,该砍树的去砍树，该装饰房间的去装饰房间,该划水的划水。 当然,划水限定伊诺克一个人，大家对此都没有什么异议，包括完全接受了自己是个体力废物并心安理得摆烂的伊诺克本人。 伊诺克：没有什么比名正言顺偷懒更爽的了！ 克拉克和布鲁斯很快就拖来了一棵两米多高的雪松，而几位年轻的超英也很快把别墅的大厅装饰得有模有样。 人造松树的枝条、红色金边的彩带、闪闪发亮的雪花、糖果拐杖、彩色气球、金色铃铛被装饰在这栋古旧却温暖的别墅大厅内,壁炉也久违地生起了火，并顺便把生火的彼得脸熏得黑黑的,就连木质地板上铺着的地毯也被替换成了红色、绿色与金色相间、绣着驯鹿与雪花的圣诞主题地毯。 就因为这条地毯，迪克和杰森还吵了一架。 迪克觉得往地上随便一放差不多就行了,杰森则因为强迫症发作看不得驯鹿的脑袋是歪的,又因为他自己还在往天花板上挂彩带,只能让迪克重新去调整。 迪克不满：“嘿，别挂在天上指挥人了,你下来就知道,歪不歪根本看不出来！” 杰森也很不满：“严谨一点行不行，警察的职业素养呢！” 最终还是刚从洗手间洗完脸出来的彼得看不过去,把地毯给扶正了。他的这个举动让杰森非常中意。 作为在场明面上力气最大的人，托尼在战衣部件的辅助下，成功把还覆盖着雪花碎片的雪松给立住了,梯子一架,大家就开始忙碌又愉快地装饰起圣诞树来。托尼还表示这可是他两辈子头一次自己砍圣诞树、自己装饰圣诞树。 克拉克则纳闷,树都是他和布鲁斯砍来的，在一边划水鼓掌还讲垃圾话的托尼到底算是哪门子的自己砍树了。 显然托尼很不满克拉克的拆台，立刻跑去和伊诺克告状说克拉克职场霸凌彼得，正在和伊诺克一起打游戏的彼得满头都是问号。 彼得用无辜的眼神询问：我什么时候被霸凌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托尼瞪他：出息！刚刚发生的事情这会儿就忘了，亏自己还帮他出头。 就在这会儿，卢瑟也来了。 作为到的最晚的人，他辩解自己只是去买礼物了，所以才会来得这么晚。 在他说到礼物这个词的时候，克拉克显然警觉了起来，探着脑袋东张西望，生怕卢瑟啪的一声拍出一顶绿氪石做的圣诞帽。 其他超英也或多或少有点警觉。 莱克斯·卢瑟嘛，光头坏种一个，掏出什么可怕的东西都不奇怪。 伊诺克：“先谢谢莱克斯新送的酒庄！” 卢瑟：…… 没酒庄了！而且你不会是因为指望我送酒庄才邀请我的吧！ 在看清了他所说的礼物竟然是整整一车的香槟之后，全场只有托尼和伊诺克很开心。 派对达人托尼：“派对怎么能没有酒呢？” 酒鬼伊诺克：“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酒！” 说完之后，伊诺克又突然想起了刚才和托尼聊着的话题，本来他不是很想管这事儿的，但既然托尼在香槟问题上和他站在了同一个战线，那伊诺克就勉强把他当作一个队友。 于是伊诺克大声说道：“克拉克，你是不是霸凌彼得了？” 克拉克：？ 正在给圣诞树挂装饰的克拉克都懵了，不知道这帽子到底是从哪里扣过来的。 刚刚加入到这场圣诞派对准备工作中的卢瑟则立刻就精神了，他着实没想到，竟然刚来就能加入到了这么劲爆的话题中去。 卢瑟：你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 于是卢瑟立刻阴阳怪气道：“哈，听我说，伊诺克，作为管理公司的人千万不能姑息这种情况，彼得多好一个小伙子，前途无量，可不能让某些居心叵测的人害了。” “居心叵测”的克拉克：“在场的所有人里就你最没资格说这话了，莱克斯！” 卢瑟说道：“你谁啊，叫谁莱克斯呢，咱们很熟吗？” 克拉克：……这个人到底要不要脸啊！ 虽然按照他们目前的设定来看，好像确实不熟。 但前后被托尼和卢瑟暗搓搓陷害了一番的克拉克心中十分的不服，于是在布鲁斯找不到挂在圣诞树最上面的那颗星星的时候，他说道：“我看不如把卢瑟给放在上面，他的脑袋才是这里最亮的装饰品，比什么星星灯都好用。” 伊诺克和托尼都十分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其他人也努力憋笑，但显然他们的努力是徒劳的，卢瑟闭着眼睛都能看出他们脸上的笑意。 被直直击中了弱点的卢瑟气得薅了一把自己的大光头，暗骂果然氪星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超级英雄也是！ 于是卢瑟又惦记着报复回去。 布鲁斯总算是从堆成了小山的圣诞装饰品中间找到了星星，他想了想说道：“这颗星星应该让伊诺克装到圣诞树的顶端去。” 他的发言立刻得到了除了伊诺克之外的所有人的赞同，托尼直接托着伊诺克飞到了空中，让伊诺克去给圣诞树加个顶。 托尼一抱住伊诺克就震惊了：“你怎么这么轻？今晚的晚餐你得给我吃下两个人的份，我盯着你吃，这也太营养不良了，别人会以为你家长虐待你的！” 伊诺克十分真诚：“要是想给我增加重量的话，两个人的晚餐分量我抱在手里就行，不用装进胃里，真的。” 托尼无语：“虽然我也很喜欢偷换概念，但这不代表我就喜欢被人偷换概念！” 卢瑟就趁着机会，悄咪咪地走到了落单的彼得的身边，十分阴险地对他说道：“彼得，我有个非常重要的情报要和你私下分享。” 彼得看了一眼卢瑟，心下十分的怀疑，感觉这家伙像是个想要和好人真心换真心、然后就趁其不备突然出刀偷袭的狼人，连忙后退了两步，说道：“什么情报？” 卢瑟：……你退两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但卢瑟想要搞这帮超英的心不死，他鬼鬼祟祟掏出了手机，找到了一张被他珍藏已久的照片：“这是我上次在你们办公室拍到的照片，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彼得十分警觉：不会是什么三俗不良画面吧？ 彼得犹豫再三，还是觉得卢瑟肯定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看什么不良情节画面，再加上他对不良情节画面也有一点点他不愿意承认的好奇，于是彼得就凑过去看了一眼。 “嘿，在看什么呢？”迪克和杰森发现彼得被卢瑟给缠上了，纷纷凑了上来。 迪克＆杰森：这是为了保障彼得的安全，不是因为我们八卦。 但是他们只来得及瞄到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克拉克就已经冲了过来：“喂，等一下，不许看——” 一不小心，克拉克被地上摆着的礼物盒给绊了一跤，礼物盒飞了，克拉克整个人也直挺挺地摔了出去，一把扑在了卢瑟身上，卢瑟一时没来得及反应，手机也直接飞了出去。 然而为时已晚，三位年轻超英已经看清了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照片上，赫然是超人、蝙蝠侠和钢铁侠三人挤在同一个衣柜里面的画面，而且表情各异，但都充满了即将要被憋死的绝望。 说实话，三个体量都不算小的成年男性，左右为男、男上加男、满身大汉地挤在同一个衣柜里的画面充满了可怕的视觉冲击力，更何况其中有两位都是在座各位的长辈，这让三位年轻超英的脑海里都十分默契地冒出了一大排的疑惑的问号和惊恐的感叹号。 尤其是彼得，他一眼就认出那个衣柜赫然是伊诺克办公室里放着的那款。 彼得：？？？ 所以你们三个为什么要挤在伊诺克的衣柜里面？ 这剧情不是三俗胜似三俗，他都能脑补出一堆可怕的故事了！ 卢瑟虽然被氪星人扑到在地，但他依然十分满意，因为三位年轻超英很显然都产生了和他当初一样的感叹。 自觉毁掉了前一代超英形象的卢瑟笑出了声：哈哈，给你们一点小小的超反震撼！ 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见，从自己手上飞出的手机，精准无比地落在了正坐在轮椅上准备往他们这边来的伊诺克的面前。 卢瑟：…… 克拉克：…… 要死！ 伊诺克盯着飞到自己面前的手机。 伊诺克：……？ 伊诺克很疑惑，但还是下意识捡起了落在他面前的手机。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了。 爬起来的卢瑟一脸震惊，彼得手里拿着的金色铃铛掉落下来，杰森和迪克脸上的震惊和懵逼还没能褪去，克拉克瞪大了眼睛，正在偷吃圣诞节糖果的托尼险些被噎住，在圣诞树上的布鲁斯也手一松，直接跳了下来—— 他们此刻的脑海里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要看！ 卢瑟反应极快，刚好又是距离伊诺克最近的那个，他毫不犹豫地直接扑了过去，试图从伊诺克手里把手机给抢回来。 他大喊道：“等一下，别看——” 伊诺克抬起头看他，一句“用一个酒庄来换”还没能说出口，卢瑟就已经扑到了面前，一只手握住了伊诺克手里的手机。然而他速度太快刹不住车，直接把轮椅给撞倒了。 伊诺克反应奇快，调整了一下姿势，一个轻巧的翻滚，摔进了柔软的驯鹿地毯里。 而卢瑟就惨了，砰的一声摔在了木地板上，还被轮椅给压了个正着。 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断了的卢瑟：……好歹把手机抢回来了。 看着伊诺克摔倒，托尼心脏漏跳一拍，下意识一用力，一口就咬碎了嘴里的糖果。他连忙想要去把他扶起来，结果只感觉眼前一花，一阵疾风从身边掠过，刚从圣诞树上跳下来的布鲁斯已经冲了出去。 同时迪克、杰森、克拉克和彼得都动了，急急忙忙朝着伊诺克跑了过去。 “伊诺克！” “老板！” “没事吧！” 克拉克甚至还不小心在路过卢瑟的时候踹了他一脚。 差点被踹吐血的卢瑟：…… 卢瑟：我就知道跑来和这群超英一起过圣诞节是个错误的选择！ ……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临时抱佛脚的派对准备工作可算是做完了。 “真是好久没有度过一个这么热闹的圣诞节了。”克拉克感叹道。 “我也是。”彼得说道，“以前的圣诞节……也不太会有人喊我去参加派对。” 其他人虽然没有发表意见，但显然都颇为认同二人的说法。 蝙蝠系的几人都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今晚没有什么阿卡姆粉丝团的人跑出来搞团建，也没有什么犯罪分子选择在平 安夜冲业绩。 哪怕是刚被踹了一脚的卢瑟，也不得不承认，今天可能是他自觉醒记忆以来最放松的一天了。 ——虽然，这个圣诞派对其实非常的奇怪，甚至称得上是有点诡异。 谁能想到让他们在过去五年内一次圣诞节都没能好好度过的元凶，此时此刻竟和他们一起开开心心过节呢？ 尽管如此，大家也一致同意这是个里程碑式的时刻，于是也不知道是谁提意见，想让伊诺克在派对开始前先说两句，然后大家一起拍个合照。 托尼锐评：“多有仪式感，不管到哪都是一样，一件事做完之后非得搞点仪式才能开始下一件。” “就像写作一定得要有句号。”克拉克职业病发作，正色说道。 于是伊诺克就被推到了众人面前，彼得还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话筒递给了他。 伊诺克：“咦，这话筒哪来的？” 彼得：“从电视柜下面摸出来的，嘿嘿。” 伊诺克眼睛顿时就亮了：“那等会儿大家就可以唱歌了！” 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只有迪克突然想起当初在哥谭的礁石上听见伊诺克五音不全的咏叹调，顿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好在伊诺克暂时没有开腔，他在众人面前愉快地抱着一大瓶还没有开盖的香槟，拿着话筒，开始了他的平安夜演讲。 “唔……”伊诺克想了想，说道，“虽然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了，但有一件事情我很确定，我以前应当是没有这么多朋友的。所以，这可能也是我头一次这么热闹地过圣诞节。 “我懒得说什么感谢这感谢那的废话，更何况这下面还有曾经想要杀我的人——莱克斯你别瞪眼，又不是在单单说你一个。 “但无论如何，我很开心。 “开心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比任何目标都要困难。 “但你们让我很开心，让我的生活不再是一滩死水，一条一眼就能望见终点的无趣的路。 “最重要的是，在和你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有一种很模糊的感觉……” 伊诺克伸出手，在自己的胸前画了一个圆圈。 “以前，我总感觉这里空了一块，像是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而你们，在我的心上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并且无私地灌溉它。谢谢你们，这很重要。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它会填补那缺失的部分，野蛮生长，绽放成花。 第69章 晚餐 伊诺克话讲完,大家纷纷鼓掌。 迪克尤为感动，作为最早与伊诺克好好相处的人之一，也作为和伊诺克表面关系最亲近的人,他心中真的颇为感触。 所以,这个世界应当是不会在被毁灭了吧。 那么现在需要拯救的目标，是不是应该要改变一下了？ 于是他直接冲了上去,张开双臂给了伊诺克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的动作让大家都从伊诺克的话语中回过神来，纷纷走上前去,围在伊诺克的身边。 “放心吧,伊诺克。”迪克说道,“我以后还会陪着你的。” “我也是。”彼得说道，“我还等着转正了老板给我发更多工资呢。” 托尼抱胸说道：“身为全世界最好的叔叔，我当然会一直陪着我的好侄儿。” 早就在诺恩公司的总裁办公室呆到快要乐不思蜀的克拉克表示自己要角逐明年的最佳员工奖，杰森轻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布鲁斯只是微笑不说话,他看着伊诺克微笑的眼睛，又想到埋藏在他那已经消失的记忆中的可怕暗雷,眼神一黯，片刻间竟然有些挂不住脸上的微笑。 卢瑟则是从角落里找到了一堆彩带筒。 伊诺克好不容易把自己从迪克的怀里给解放出来,就被卢瑟打开的彩带筒给喷了一身的彩带,同时音箱里也开始播放欢快的圣诞主题音乐,室内的气氛一下就被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峰。 “开香槟了开香槟了！”托尼话还没说完，手里香槟酒瓶里炸出来的酒水就直接喷了克拉克一身。 克拉克一边用手擦脸上的酒,一边说道：“喂，不要对着人开啊！” 伊诺克乐坏了,他拿起自己身边的酒瓶,猛地摇晃了几下：“别躲呀,来来来，被喷到的人接下来一定好运！” 眼看着伊诺克就要开始他的犯罪行径，所有人脸色大变，尤其是几个当初在酒吧里亲眼见着伊诺克精准喷了黑面具一脸的超英们，一个个都赶紧朝着伊诺克的视觉盲区躲，一时之间鸡飞狗跳，金色铃铛与红色袜子齐飞，泡沫礼物盒和彩带一色。 辛辛苦苦挂装饰的杰森眼睁睁看着自己挂好的圣诞装饰被这帮人给弄得乱七八糟，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他同归于尽式地朝着溜得最快的、扯下来装饰也最多的布鲁斯冲了过去，逼得布鲁斯只能减速慢行，结果就是两个人都被伊诺克的香槟喷了个正着。 布鲁斯：……我这价值几十万的西装！！ 杰森指着布鲁斯笑疯了，完全不顾他自己身上也是一身的香槟和气泡。 “真是怪了，预定的晚餐怎么还没送过来？”克拉克这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怎么，你饿啦？”伊诺克说道。 “有点。”克拉克实话实说，“想啃火鸡了。” 卢瑟开始认真考虑在火鸡肉里面塞绿氪石的可能性，但考虑到火鸡肉实在是太柴太硬可能塞不进去而暂时放弃。 就在他们吵吵闹闹的时刻，门铃被按响了。 “您好，您预定的平安夜派对晚餐套餐到了。”一个男性的声音在外面说道。 克拉克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想要开门，同时说道：“平安夜还要出来送餐，真是太不容易了。” 话音未落，门已经被打开了。 外面站着一个穿着圣诞老人衣服的人，从体型上看应该是个又瘦又高的男性，他的脸全被白色胡子和圣诞帽子给遮住了。他的身后是一个手推车，手推车上放着一个足有一人高的、看起来无比沉重的箱子。 “圣诞快乐！”他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其实那应当算是个正常男性的声音，可却总有一 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矫揉造作感，像是一个疯子在强装正常一样。 伊诺克、布鲁斯、杰森和迪克一听见这个声音，就齐齐愣了一下。尤其是后面三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猛然抬起了头，看向了门口。 然而毫无知觉的克拉克已经把人迎了进来，而这个“圣诞老人”的速度却又快到不可思议，两步就已经来到了大厅内。 “先生们，圣诞快乐！”他站在箱子旁边朝着屋子里的其他人鞠了一躬，“尤其是这位先生，屋子的主人，按照约定，我为您带来了一份特别的、能让你开心的礼物！” 他的话音还未落，杰森已经上前一步，吼道：“站在那里不许动！” 布鲁斯脸色阴沉，直接将伊诺克护在了身后。 迪克已经拿起了空酒瓶，皱着眉盯着“圣诞老人”。 “圣诞老人”有些委屈：“怎么了吗，先生们？” “……摘下你的帽子和胡子。”布鲁斯说道。 他的声音又冷又硬，像是比平安夜的寒风更锋利的刀刃，周身气质转冷，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 “圣诞老人”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一把扯下了帽子和胡子，另一只手则扯下了身边“礼物”上盖着的布，里面赫然是一台放在柜子上的显示器。 一头鲜艳欲滴的绿色头发从鲜红的帽子里跳了出来，那张涂满了可怖白色油彩的脸上，鲜红的嘴唇朝着耳朵的方向裂开，露出了一个疯狂的、恐怖的笑容来。 “圣诞快乐啊，亲爱的朋友们！有没有想念我呀？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几乎癫狂的笑声，除了伊诺克之外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只有伊诺克饶有兴趣地咽下了一口度数相当高的香槟，眯着眼睛轻笑。 ——这就是紫色西装带给自己的礼物吗？ 还真是，挺有创意的。 场上唯一一个明着超英身份的托尼立刻就伸出了手，掌心对准了小丑，红色与银色金属在他的皮肤上如同活物一般蔓延生长着，一瞬间就完全覆盖了他手掌上的每一寸皮肤。 “哦，先别急着动手，托尼。”小丑说道，他的声音甜蜜到近乎粘腻，质感像是某种带刺的软体动物在皮肤上爬过，“除非你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啦！” 说完他便一巴掌拍在了旁边的显示屏上。 短暂的沙沙声过后，显示屏上就出现了画面。 ——那看起来像是一条船。 甲板边缘挂着最起码三十个人，他们双脚悬空，头上套着头套，嘴巴被堵发不出半点声音，正惊恐地挣扎着，脚下便是一片漆黑的、如同深渊一般的海洋。黑色的海浪像是一张张巨口，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噬掉生命。 甲板上则是站着三个带着小丑面具的人，他们的手中都拿着飞刀。 “看。”小丑拍了拍显示屏，微笑着说道，“还要和我动手吗，亲爱的？如果我死了，这艘船上的所有人可就都要落入海中了哦？” 说到一半他突然尖声大笑了起来：“或许你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些生命？反正就算他们真的落入海中，也不是你亲手杀死的不是吗，你间接杀死的人还少吗？反正肯定比我要多，对吧？我至少还付出了一点代价，而你甚至不需要为他们负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了这话，托尼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脸色铁青地看着小丑，举起的手并没有放下，而是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我早就说过了，我是为了伊诺克而来的。”小丑说道，在看到布鲁斯他们或警觉、或锐利、或憎恨的眼神之后，他再次放声大笑：“哦，可怜的布鲁斯，还有可怜的杰森和迪克……放心吧布鲁斯，我对你的爱可没有减少分毫，只是 你最近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这位可爱又可敬的诺恩先生身上，让我也忍不住想要看看，能让你如此垂青的人，究竟是怎样一位有趣的人呢。” 说完，他便看向了一直保持沉默，只是微笑看戏的伊诺克：“期待我给你带来的惊喜吗，亲爱的伊诺克？” “如果只是干巴巴的三十条人命，那我可不喜欢。”伊诺克说道，“像火鸡肉一样无趣。” “哦，不是，当然不是。”小丑夸张地叫了起来，“我是那么无趣的人吗？” “你到底要做什么！？”杰森已经忍无可忍了，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情况特殊，他早就已经掏出抢来崩掉这个他恨之入骨的怪物了。 “喂喂，大红，打断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哦。”小丑说道，“从现在开始，除了伊诺克之外的任何人开口打断我，我就会切割掉一块火鸡肉。” 话音刚落，屏幕里面带着小丑面具的人就对着镜头晃了晃手里的飞刀，告诉屏幕前的众人，屏幕的两端是实时连接的。 而大家也都知道，所谓的火鸡肉，指的根本就是人命。 众人只能暂时沉默。 布鲁斯给迪克使了个眼色，迪克立刻会意，把手机握在手里背在身后，开始盲打键盘传送信息。 小丑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这个动作，他只是不无遗憾地说道：“我的老朋友们，你们尽可以去寻找这条船的位置，但我得先告诉你们——” 他神秘兮兮地说道：“这可是一条幽灵船，信号可是搜索不到的哦，而且小心别被诅咒了。” 伊诺克显然是烦了，便说道：“说正事吧，首先，你谁啊？” 小丑：…… 超英们：…… 不是，合着你一直都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吗？ 小丑做作地说道：“这可就伤我心了，咱们这么聊得来，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伊诺克好奇道：“你很有名？” 小丑：…… 他的脸上固定着一个夸张而可怖的笑脸，难以看出别的什么表情，他伸出了空空如也的两只手，说道：“好吧，既然如此，让我来变个魔术，塔哒！” 一张鬼牌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我的名片。”他说道，与此同时鬼牌从他的手里飞了出去。 那张牌锋利无比，若是常人被命中必然会皮开肉绽，然而伊诺克却稳稳接住。 他瞄了一眼鬼牌上的字：“……你叫小丑？好吧，你继续。” 伊诺克面无表情、毫不在意的模样让超英们也一时语塞。 他们突然想起来上一条时间线中黑昼是怎么弄死小丑的。 那可真是简单啊，那些锋利的、无可阻挡的黑色利刃所化成的铺天盖地的雾气直接笼罩了过去，一眨眼，小丑就变成了一个骨架。 从头到尾两人都没有任何交流，就像是黑昼路过的时候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 超英们：…… 这么看来，好像小丑的威胁性还不如伊诺克呢。 但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现在的伊诺克还真不一定能应付得了毫无底线、穷凶极恶的小丑！ “你说要让我开心，怎么让我开心呢？”伊诺克问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你的朋友吧？”小丑问道。 伊诺克说道：“是啊。”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回答“一加一是不是等于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随意。 他的这个回答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他，那些目光复杂极了，伊诺克并没有去管他人的目光，即便他很清楚，这些目光里掺杂着某种愧疚的情绪。 但是伊诺克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在乎。 小丑大笑了起来：“那好，那真的很好啊！那既然是朋友，想必彼此之间不会有什么隐瞒吧？” 他掏出了一个礼物盒，语气疯癫地说道：“那么接下来我要送给你的礼物——我称之为‘朋友的真心问答游戏’，就会相当有趣啦！” 伊诺克的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 “这个盒子里有很多纸条，纸条上写着不同的问题。”小丑说道，“每个问题的答案都是在场的某个人，第一个问题由我来回答，第二个问题就由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来回答，以此类推——如果回答错了，那么可以选择在场任意一人做援助，不过援助的代价是一块火鸡肉。怎么样，很简单吧？” 伊诺克眨了眨眼睛：“没懂。” 小丑：“没关系。”他的笑容里逐渐染上了恶意，“你会懂的。” 于是他便从盒子里随意取出了一张纸条，读出了上面的问题来—— “谁是在场唯一一个未成年人？哦，简直是弱智的问题，当然是彼得·帕克了，不是吗？” 小丑大笑着看向彼得：“那么第二个问题，就该由彼得来回答了。” 彼得还没反应过来，他指了指自己：“我？” “第二个问题。”小丑已经抽出了第二张纸条，“哦，这是个有意思的问题——我们应该都是地球人，可在这个大厅中，却有一个异类藏身其中，假装成地球人的模样欺骗身边的人，甚至还自诩英雄。哦，多么可怕！所以，问题来了，谁才是我们当中，那个唯一的外星人？回答问题吧，彼得。” 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陷入了一阵可怕的沉默，包括彼得，他僵硬地站在那里，嘴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张不开。 是的，全场都知道克拉克·肯特就是那个外星人。 可是伊诺克不知道。 彼得一旦回答了这个问题，也会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作为一个刚来的实习生会知道克拉克是外星人，而伊诺克作为直系老板却不知道。 而不回答，就会有一个无辜的人死去。 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这个所谓的“朋友的真心问答游戏”的险恶之处。 虽然不知道小丑到底是从哪来的这些超级英雄身份信息，但显然——他想要彻底摧毁掉他们为伊诺克所构建出来的、以谎言著成的世界。 这一次，甚至包括卢瑟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彻底变了。 第70章 规则 然而抛出问题的恶毒者依然保持着他那做作到令人生厌的腔调,重复着加害于人的问题。 “怎么了，彼得？你不知道答案吗？”小丑说道，“那要不要援助呀？” 他的话音刚落,屏幕中的一个带着小丑面具的人就已经举起了手里的飞刀,开始瞄准绳索。 “等一下！等一下！”彼得连忙说道，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快要汗湿了,他环顾了一圈大厅，所有人都保持沉默，没有人能给他任何帮助。 只有伊诺克托着下巴看着他，眼里有些许好奇的神色。 小丑对这种情况很满意,于是他说道:“很好,大家都在遵守游戏规则，那么我现在再加一条——十秒内不回答,就等同于不知道答案。” 说完他就捣鼓了了一下屏幕，屏幕上方立刻开始出现一个十秒的倒计时来。 彼得死死盯着那个倒计时,感觉冷汗都快要下来了,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占据了他全部的感官。 怎么办？怎么办？真的要回答吗？如果伊诺克发现他们在欺骗他,会不会…… “三、二……” 小丑倒计时的声音响起,彼得脱口而出:“——克拉克·肯特！” 倒计时停下了。 彼得脸色刷白。 回答了,他真的回答了。 他心下慌张不已,立刻看向了伊诺克，发现对方的脸色丝毫未变，竟毫无意外之色。 “这个回答正确吗？”小丑用手在耳旁做喇叭状,“有没有人反对？” 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人开口。 “看来没有异议呀。”小丑似乎是有失望,随后他拖长了语气说道,“很遗憾,回答正确！看来大海暂时享用不到它的佳肴啦，那么，由超人克拉克·肯特同学回答下一个问题！” 克拉克脸色铁青，眼里几乎有红色的光在闪烁了。 然而他不能动手，他听不见那艘载着人质的船在哪里，也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营救。 在寻找到船只准确位置之前，他们只能先和小丑玩这个游戏。 “下一个问题是——”小丑抽出了一张纸条，“哦，这是个好问题！哈哈哈哈——众所周知，我是个杀人如麻的大坏蛋，在座的所有人中，有一个人曾经死在我的手上，但是，哈哈，哈哈哈哈，但是他又回来啦！他是谁呢，他是谁呢，外星人先生？” “嘭！” 一声玻璃破碎的巨响，所有人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迪克脸色阴沉，手里的香槟酒瓶砸在了桌上，碎成了无数碎片。 布鲁斯的脸色甚至比迪克还要难看，他放在桌上的手骤然捏紧了，青筋暴起，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狂笑不止的小丑。 相比之下，或许当事人反而是最镇定的一个。杰森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随后眉头紧锁，杀气毕露，但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克拉克下意识看向了伊诺克。 此时伊诺克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惊讶，像是“死而复生”这件事情给了他不小的震撼，然后他便饶有兴趣地看向了克拉克，像是在等他回答问题。 克拉克感觉自己的嗓音有点干涩，他说道:“……杰森。” “……哦，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看来你和某人的关系比我想象得还要亲密？”小丑说道，“真是奇了，我还以为终于能杀一个鱼了呢，可惜可惜。” 克拉克脸色难看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伊诺克则是看向了杰森，并与后者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伊诺克朝他眨了眨眼睛，难得的脸上没有什么笑意，他说道:“那是什么感觉？” 杰森愣了一下:“什么？” “死。”伊诺克似乎很认真，“方便说吗？” 杰森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闭上了，一言不发。 “好吧，抱歉，我知道这不太礼貌。”伊诺克有些遗憾，“小丑，一共有多少个问题？” 小丑往装满了纸条的礼物盒里面张望了一下，随口说道:“我不知道，或许一万个吧。” “那也太多了，问到明年都问不完。”伊诺克说道，“既然你说要遵守规则，那么我想知道，如果你问出的问题没有答案的话，答题人要如何传递下去呢？” 小丑闻言道:“哦，这可是我没有考虑到的问题。如果真有这种情况发生，那么当然就游戏结束了。” 可惜，这些精心准备过的问题，怎么可能是没有答案的错题呢？ “好。”伊诺克说道，他在轮椅上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抿了一口香槟，“继续吧。” “遵命，那么接下来就由死者发言。”小丑充满恶意地说道，他掏出了一张新的纸条，大笑着说道:“哦，我喜欢这个问题！那么请听题，在座的答题者中，有一个人是站在大家公认的对立面，也就是说他是整局游戏里唯一的狼人——那么他是谁呢？” 杰森声音冰冷，语气中充满了憎恶:“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小丑说道:“哦，答题者不包括我哦，回答错误——” 屏幕中带着小丑面具的人已经举起了飞刀。 “等一下！”杰森吼道。 “他这不算回答问题，应该算是对题目的质疑？虽然你说你自己不是答题者，但第一个问题确实是你自己回答的。”伊诺克突然开口说道，“帮你完善题目的严谨性，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小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好吧，看在亲爱的伊诺克的面子上，那就不算，你还有一次机会，请死者重新发言。” 杰森已经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小丑的头拧下来。 但伊诺克为他争取到了一次重新回答的机会，也算是拯救了一条人命，杰森只能深呼吸，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谁，然而讽刺的是，正是这个人在刚才给予了他至关重要的帮助。 他终归还是开口了:“……伊诺克。” “回答正确！”小丑大笑着说道，“恭喜杰森成功点出了坏人，接下来我们就该处决这位坏人啦！” “你——！”杰森愤怒地瞪大了眼睛。 “哦，抱歉，开玩笑的。”小丑演技浮夸地假装受到了惊吓，立刻做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来，“不过如果你们想要进入处决环节，我也不介意就是了。” 伊诺克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下一个问题。” “这么迫不及待吗？”小丑说道，“哦，我真是爱死你了，伊诺克，你可是唯一一个喜欢这个游戏的玩家了。” 伊诺克懒得搭理他，他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是顺手又给自己满上了酒。 超英们在杰森说出答案的瞬间，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一沉。 这个名字一出，几乎就是承认了他们所有人对伊诺克曾经有过的敌意。更何况，没有任何办法证明他们现在就不是心怀敌意与恶意了，这显得他们刚才对伊诺克展现出来的友好和热情就像是一个笑话。 这一切都乱套了，除非伊诺克觉得他们所有人都在陪着小丑一起发疯，不然根本没有办法解释这一切了。 “下一个问题——”小丑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张纸条，“哦，无聊，这个问题无聊透了。” 说完他便直接将手里的纸条揉成一团扔在地上，随后摊开手，大笑着说道:“不如来回答这个我即兴发挥的问题吧，伊诺克，在场的所有人中，谁是蝙蝠侠？” ——谁是蝙蝠侠？ 这个问题一出，几乎所有人都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向小丑。 克拉克实在是忍不了了，他说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小丑瞪大眼睛看着他，“哇，外星人先生，你这攻击力是不是太弱了点？你看看布鲁斯，他早就不会用这种软趴趴的词来骂我了！” “因为没人想和你这个畜生交流。”迪克冷冷说道，“骂你？你也配？” “看。”小丑摊了摊手，“这才稍微像话了一点嘛。” 焦虑而不安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厅。 小丑又拍了拍屏幕，十秒的倒计时出现在屏幕上方:“好了，来回答问题吧，伊诺克。大家都不要告诉他正确答案哦，不然恐怕有人会为此付出代价，大海已经饿了，忍不住想要吃人啦。” 伊诺克沉默不语，只是盯着小丑。 “你不会不知道答案吧？”小丑夸张地说道，“难以置信，他们既然是你的好朋友，为什么连这个都不告诉你呢？不信你可以问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肯定都知道答案，对吧？” 他面向了其他人，说道:“你们是不是都知道？嘿，朋友们，说句话啊，你们不会真的就瞒着伊诺克一个人吧？不会吧，不会吧？” 没有人回答他。 小丑又看向了伊诺克，不无遗憾地说道:“哦，亲爱的，他们是不是在霸凌你啊。你之前和我说过的所谓朋友，难道就是这些人吗？我真为你难过啊。” 伊诺克说道:“是吗？” 见伊诺克还在搭理他，小丑顿时更加来劲了，他大声说道:“所以，我的朋友，当初在哥谭上空，你不该那么快拒绝我的！我难道不比他们真诚吗？” 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甚至站上了桌子，敞开了双臂，弯腰行礼，自我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看啊，他甚至为伊诺克带来了如此有诚意的礼物！ 就在此时，倒计时已经走到了最后三秒。 伊诺克盯着倒计时，随后，他像是厌倦了又像是彻底放弃了似得，一言不发地轻轻闭上了眼睛。 在他闭眼的瞬间，所有人心都随着他的睫毛向下一沉。 ——伊诺克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正如小丑所说，作为“朋友”，他们从来没有做到该做的事情。隐瞒、欺骗和哄诱几乎成了他们交流时最常用的方式，而他们也早已习以为常，甚至纷纷入戏，不惜连同着自己一起欺骗。 他们还自鸣得意，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像这样充满谎言、但平静而美好地持续下去。 但此时此刻，这个被所有人精心构筑出来的梦境竟然变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只是一个小小的问题，虚假的世界就如同一个玻璃罩子般彻底破碎。 最恐怖的是，要付出代价的，是一条被绑在船上的无辜的生命。 伊诺克没能给出正确答案，于是一个无辜的人会死去。 那么这条人命，除去罪魁祸首的小丑之外，究竟该算在一无所知的伊诺克头上，还是该算在满口谎言的超英们头上？ “可惜啊，可惜啊。”小丑还在煽风点火，用他那夸大的、戏剧性的口吻大声说道，“只能怪你的朋友们不信任你了，伊诺克，那么——” 就在这一瞬间，伊诺克突然睁开了眼睛。 倒计时停留在最后一秒，带着小丑面具的人已经举起了飞刀。 在归零的瞬间，伊诺克开口了。 他的声音像是碎冰一样，清冽、冰冷、毫无情感，仿佛一柄比他的超能力更可怕的利刃，直直插入了所有人的心脏。 他说道: “布鲁斯·韦恩。” 空气中一片寂静。 在自己的名字被说出口的瞬间，布鲁斯的瞳孔几乎缩成了针尖大小。 然而伊诺克依然只是看着小丑，他的目光不曾投向其他人一分一秒。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他的声音比他的神色还要冰冷。 “蝙蝠侠，是布鲁斯·韦恩。” 第71章 错误 大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不远处的电动圣诞老人装饰还在用品质不太好的音响播放着圣诞节的歌曲。 “jglebells,jglebells，……” 然而这不合时宜的欢乐歌声回荡在这仿佛陷入冻结的大厅的时刻，却显得尤为诡异。 伊诺克的回答就像是一颗突然被引爆的核弹,引起了轰然巨响之后，便是一片生命被清空的死寂。 “你……”迪克不受控制地开口了,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干涩,声线几乎完全走样,“你为什么会……？” 布鲁斯眸光幽深地看着伊诺克,没有人能从那张英俊的脸上分辨出他此刻的情绪——无论那是侥幸救下一条人命的庆幸，还是最深的身份秘密被黑昼道破的忧虑。 “回答正确吗？”伊诺克看都不看其他人，只是盯着小丑。 “……正确。”小丑说道。 他看起来也有点不解,因为按照他得到的情报推导出的结果来看，伊诺克应当是被所有人瞒住的,他不该知道答案。 这下可让小丑有点不太开心,因为这个准备已久的笑话好像显得不那么好笑了。 于是他不满地问道:“嘿,这是猜的吗？” 伊诺克笑了笑:“你该问下一个问题了。” “等等——为什么你会知道？”托尼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伊诺克终于给了点动静，他侧过脸看向了托尼，手臂撑在轮椅扶手上托住了下巴,懒懒说道:“我猜的啊。” 所有人:…… 真、真就是猜的？ 然而，伊诺克所表现出来的平静确实是过于不正常了，就像他丝毫不意外“蝙蝠侠是布鲁斯”这个结果。 若说真是猜的，他的心理素质和应急反应能力未免也太强了。 布鲁斯神色僵硬，半晌后才开口说道:“伊诺克，我可以解释——” 然而伊诺克完全没有搭理他，只是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里面,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布鲁斯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他感觉那根曾经卡在他心头的刺在这一刻骤然膨大,几乎化作了匕首，在他心口捅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来。 当初的谎言到底还是化做了一道深渊般的鸿沟。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结局，可他确实没想到这一切会来得如此之快。 小丑对这个结果有些失望，他说道:“嘿，好了，拉家常的话等游戏结束了再说吧，先生们，都看向这边，下一个问题已经被选出了！那么，就由我们的蝙蝠侠布鲁斯·韦恩先生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他顿了一下，欣赏着大厅众人堪称精彩纷呈的表情，说道:“哦，这又是一个很无聊的问题——在参与这个游戏的所有玩家中，谁是唯一的混血儿？” 这道题目确实很简单，所有人都知道是伊诺克。 ——又是伊诺克。 如果布鲁斯回答伊诺克，那么下一个问题将又是伊诺克来回答！ 小丑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了，他就是要一次次地把球传回到伊诺克的手里，然后针对伊诺克提出难度极高的问题。 小丑很清楚，这些超级英雄们不可能和伊诺克交代太多的情报，如果猜中了蝙蝠侠的身份是因为他运气好，那么后续的问题总会出现运气不好的时候。 到时候就必然会出现伤亡，因为超英们故意隐藏情报而发生的伤亡。 这一切仅仅只是为了证明他们不是朋友，而是彼此之间充满谎言的的人。 这就是小丑想要看到的。 布鲁斯看向了迪克，对他使了个眼色，迪克朝着布鲁斯微微摇了摇头。 ——还是没有找到。 那艘载着至少三十个人质的“幽灵船”还是没能找到。 无奈之下，布鲁斯只能尽可能拖延时间，在倒计时结束的前一刻，他回答道:“……伊诺克。” “回答正确！”小丑说道，“那么接下来一道题目的答题人，亲爱的伊诺克，准备好了吗？” 伊诺克打了个哈欠:“快点吧，别让我无聊。” 小丑一听便哈哈大笑:“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伊诺克，真是无聊透顶，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伤亡，这可不是我想要玩这个游戏的目的啊——所以这次，咱们稍微上一点难度，哎呀不要紧张，也没有太难，就上一点点。那么，在场的所有人中，有一个人曾经做过马戏团的杂技演员，请问他是谁？” 迪克猛地抬起头看向小丑。 整个大厅中安静得针落可闻。 如果说蝙蝠侠是布鲁斯·韦恩这个结论还可以通过排除法勉强推算出来，毕竟排除掉不在哥谭的托尼、卢瑟、克拉克、彼得和迪克，就只剩下布鲁斯和杰森两个选项，那么小丑问伊诺克的第二个问题就更加困难了，几乎不可能用排除法推算！ 他必须对每个备选人的身世都有所了解，才能准确选出正确答案。 小丑说道:“嘿，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方式向伊诺克暗示答案哦，不然就直接快进到我最喜欢的处决环节！” 伊诺克皱了皱眉，摸了摸下巴，没等倒计时结束就说道:“理查德吧。” 所有人:…… 啊？就这么猜出来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始坐立难安、焦虑不已，问答就已经结束了？ 迪克更是瞳孔地震。 你为什么又知道了啊！ 小丑都有点无语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明显是猜的，他便问道:“哦……看起来运气之神依然站在你这边。” 伊诺克笑着说道:“也不完全算是猜的。” 迪克这下可真觉得奇了，忍不住好奇道:“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伊诺克说道:“因为你身体很软，什么高难度姿势都能做。” 他和迪克相处的时间还挺长的，当然能看出这个年轻的警察无论是肢体的柔韧性、平衡力还是对肌肉群的掌控能力，都可以用出类拔萃来形容。更何况他可是夜翼，夜翼会耍杂技，听起来很合理，对吧？ 虽然布鲁斯也是这样，但布鲁斯不可能是杂技演员出身啊，韦恩集团脑子有病才会把自己的继承人送去学杂技吧。 至于其他人……伊诺克没那么近距离接触过，不清楚。 然而，“高难度姿势”这句话显然有点歧义。 尤其是联系到迪克那个所谓的前男友身份。 所有人:……？ 迪克:……？ 杰森瞳孔地震，看向迪克，其中的震撼堪比看着蝙蝠侠一炮把阿卡姆夷为平地。 至于克拉克、彼得和卢瑟，三个人完全是一模一样的懵圈表情。 迪克头皮发麻，连忙狡辩道:“不是那么回事，你们别这么看着我！” “我们也没说是哪回事啊。”托尼说道，“你心虚什么？” 迪克:…… 他自己都满脸懵地看向了伊诺克。 伊诺克，你说句话啊伊诺克！ 但是伊诺克根本不看他，只是催促小丑道:“快点，下一个。” 小丑:…… 问了好几个问题却没有成功杀掉任何一个人的小丑已经快要气急败坏了，他这次甚至都不抽纸条了，直接问迪克:“好吧，好吧，虽然我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但按照规则，咱们还是得走个程序。问你个简单的问题，格雷森警官，所有玩家中唯一的残疾人是谁？” 迪克完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想着等到倒计时快要结束的时候再说，能拖延一点时间就拖延一点时间。 然而就在此刻，伊诺克突然开口说道:“等一下。” 小丑看向他:“怎么？你想直接跳过这个问题，进入到下一个问题吗？虽然这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但我还是更希望能够享受游戏的每一个环节呢。” 伊诺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刚才我和你确认过了，如果你提出的问题没有正确答案，那么这个游戏就结束了，对吗？”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意思？ 难道说，小丑刚才提出的问题是错误的吗？ 他问的是“唯一的残疾人是谁”，答案显然是伊诺克自己。 小丑脸上依然固定着那个滑稽却可怖的笑容，他说道:“当然，看来你有异议啊，我的朋友。” 伊诺克闻言，无声地微笑了起来。 他说道:“那游戏已经结束了。” 小丑挑眉:“哦？是这样吗？” 伊诺克慢条斯理地说道:“刚才的问题，没有答案。” 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 难道说…… 就像是要证明他们的所思所想一样，下一秒，在所有人震惊到已经有点麻木的目光中，伊诺克站了起来。 那双纤细的腿藏在休闲的牛仔裤管内，他踩着一双本不该有任何用处的皮鞋，啪嗒一声，稳稳地踩在了地面上。 “啪嗒。” “啪嗒。” “啪嗒。” 他的每一步都稳极了，走路的姿势也无比自然流畅，完全没有任何机械感和生涩感。藏在裤管中的腿也没有半点扭曲、畸形的模样，就像是一瞬间，他那双被彻底摧毁掉的腿就完全复原了。 在所有人错愕目光的注视之下，他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到了小丑的面前。 到了此时此刻，在场的人才意识到，原来伊诺克站起来之后的身高居然比小丑还要高一些。他的身形修长而又消瘦，或许是因为长期缺乏锻炼，那具蕴藏着可怕能量的身体看起来竟如此脆弱，仿佛一折就断的枯枝。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愣住了的小丑，嘴角浮现起一个接近嘲讽的笑容来。 “嘿，小丑。”他轻声说道，“你看，是不是你的题目错了？” “……我的天。”在一片寂静中，忍不住开口的卢瑟说出了所有人此刻心□□同的台词。 活过两辈子，他们也从未见过伊诺克站起来的模样。 小丑盯着他的那双腿，一时竟然陷入了沉默。 ……说实话，这他可真是没有想到。 伊诺克·诺恩身上的谜团，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啊。 此时此刻，小丑忍不住去想，他到底漏掉了什么情报？ 伊诺克微笑着转过身，绕着小丑漫步了起来，他的手在电子屏幕上轻轻划过，轻声说道:“说实话，我原本还对这个游戏有点兴趣的，我真的以为你会给我带来一些不得了的惊喜，然而……这可真是令人失望啊。” 小丑所给出的每一个所谓的“惊喜”，对伊诺克来说都毫无意义可言。 “我们依然不能做朋友。”伊诺克停在了小丑的面前，他甚至是面带微笑的，眼睛里也没有半点负面情绪，轻声说道，“你并没有让我开心，甚至，你让我有点不开心了。” 正如伊诺克曾经和卢瑟所说的话，他不喜欢别人来教他做事。 他很喜欢别人送给他的这个被玻璃罩子罩住的世界，他乐在其中，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打碎这个罩子。 小丑到此刻，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弄错了一件事情，他犯下了一个致命的、可笑的错误。 他把伊诺克当作一个普通的、无趣的个体来对待了。 正常人会因为虚假的言语、虚假的友情、永无止境的谎言而愤怒、悲伤甚至是发疯，而伊诺克不会。 所以一切都不会按照小丑所设想的那样发展，这位神秘的、被所有超级英雄忌惮着的人物也不会因此发狂，展现出他隐藏的、被人们恐惧的另一面。 小丑知道自己找错了弱点。可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名为伊诺克·诺恩的神奇人物，弱点到底会是什么呢？ 如果他没有弱点，那不如，就将刀口转向，对准那些容易对付的、可笑的超级英雄们吧。 他总能证明，所谓的“朋友”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笑话而已！ 小丑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到了最后竟然显现出某种可怕的病态来:“哦，没错，伊诺克，没错，按照规则，这个小游戏确实是应该结束了，所以——” 他的笑声愈发无法控制了，声音像是刀子一样尖锐:“第二个游戏开始！听好了，在场的所有可敬的、可爱的超级英雄们，幽灵船上有三十个无辜的人，而此刻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一个与你们互相欺骗的、罪大恶极的小疯子。现在游戏规则更改了，伊诺克·诺恩和这三十个人，只有一方可以活下来！” 他在那些超英们厌恶、愤怒而又充满了憎恨的目光中，朝着伊诺克鞠了一躬，笑着说道:“很遗憾不能和你做朋友，亲爱的伊诺克，既然你不喜欢我给你的圣诞礼物，那我只能用另一种方式来证明我自己了，不是吗？他们可不是你的朋友啊，猜猜他们会选哪一边？哈哈哈哈哈哈！” 伊诺克沉默了片刻后，终于转过脸看向沉默了的超英们。 他问道:“你们会选哪一边？” 没有人说话。 伊诺克干脆点名问道:“叔叔，你会选哪一边？” 托尼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那张向来闲不住的嘴竟然有些张不开。 他忍不住瞪向了布鲁斯，似乎是指望这个对付小丑经验丰富的家伙能出来说几句话。 但布鲁斯难以避免地沉浸在谎言被彻底撕开的情绪浪潮之中，情感与思维都在过载的边缘，根本没有余力去管托尼这边的矛盾。 伊诺克噗嗤一声笑了。 他这不合时宜的笑让所有人都一愣，甚至包括小丑。 “好吧，好吧。我知道这三十个人让我的朋友们都很难做。”伊诺克收敛了笑容，语气充满了悲悯，“那不如这样，我来做那个坏人，先帮你们解决掉这个麻烦吧。” 他这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还没能反应过来，就听伊诺克举起了手，轻轻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与此同时，屏幕中的画面突然发生了可怕的异变。 在那艘幽灵船的上空，一道纤细的、长达数十米的黑色裂缝突然出现，裂缝的周围，空间不稳定造成的细小裂缝若隐若现，以裂缝为中心，一阵令人心悸的风暴陡然扩散开，风暴之中的船只开始疯狂摇晃起来！ “嘿，小丑。我表演一个更精彩的魔术给你看好不好？”伊诺克一边说着，一边面色无辜地缓缓捏紧了手掌。 “等一下——！” 台下超英们的声音甚至都没有完全落下，伊诺克便已经完成了他的杰作。 一瞬间，在滔天的巨浪声和带着小丑面具的人的惊声惨叫之中，海浪在一瞬间吞没了那艘船。在高清的屏幕上，白色的浪沫溅到了半空中，足有上百米高，仿佛大自然被激起了无法平息的狂怒！ 这如同天灾一般可怕的震撼画面让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哎呀。”伊诺克微笑着说道，“看，问题解决了呢。” 第72章 封印 小丑张了张嘴巴,懵了。 台下所有超英也都懵了。 他们看着屏幕中那漆黑的、透不出一丝光芒，甚至比黑夜还要纯粹的黑色力量，恍惚之间,脑海中都有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黑昼已经觉醒了。 他的力量，其实早就足以毁灭整个世界,而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他一直都没有觉醒为那个可怕的天灾。 一阵强烈到令人肝胆俱裂的恐怖与心悸在一瞬间随着漆黑的海浪一起,吞没所有人的呼吸。那几乎快被人遗忘的五年后的噩梦，在这个本该快乐而温暖的平安夜再度清晰地露出了它狰狞的面貌。 只有克拉克在一瞬间瞳孔骤然一缩，在一片静默声中,他终于听见了那可怕的风暴所带起的飓风与海浪的声音，也听见了那些带着小丑面具的人的惨叫！ 下一秒,他化作一道没有人能看清的影子,直接从大门中穿行而过，掀起一阵狂风，将屋内的圣诞树都险些吹倒，圣诞装饰更是被这阵风吹得东倒西歪,乱七八糟。 伊诺克看着他飞出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收回目光，看向了电子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超人的身影。 他飞在空中，如同直直钻入依然未能平息下来的海面，将人质一个接一个地救了出来，不断送往距离最近的海岸边。 他的速度快极了,眨眼间,三十个人质就已经被完全解救。 于是转眼之间,“幽灵船”上的人质危机就已经被完全解除，而解除危机的方式，竟然只是伊诺克十分随意地提前引爆危机。 而他的态度是如此轻描淡写，几乎让人拿不准他到底是故意这么做的，还是真的完全不在意那些人质的死活。 “哦……”小丑看着眨眼间就已经被完全解救的人质，脸上看不出什么挫败的神色，但语气显然十分遗憾，“这下可就没意思了啊，氪星人。” 玩游戏怎么能开外挂呢？ 伊诺克则是站在屏幕前面，双手抱胸，若有所思道:“……他竟然真的是超人。” 小丑一听就无语了:“过分了吧，我都这么有诚意了，你还在怀疑我带给你情报的真实性？” 伊诺克耸了耸肩:“多少有点吧，因为你看起来有点疯疯癫癫的，所以我就稍微检验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是。” 所有人:…… 所以你刚才直接把船给掀翻了，就是为了测试克拉克能不能准确找到位置去救人？ 万一他不是怎么办，那些人岂不是就白死了！ “好了，那接下来就该处理你了。”伊诺克看向了小丑。 小丑似乎早有准备，他不慌不忙后退了半步，弯腰给伊诺克行了个礼，随后保持着弯腰的动作抬起头，咧开嘴角笑着说道:“正如你所说，伊诺克，你决定不了自己的死亡，但却能决定除自己之外任何人的死亡——现在，我的命就交给你了，来吧，我会很荣幸的。” 说完，小丑便忍不住咧开嘴角，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微笑来。 当着这么多超英的面杀戮，想必那些英雄们的脸色会很有趣吧！ 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呢？会变成一个拥有着可怕的、灭世级别超能力却几乎没有什么人性的家伙对抗在场所有超英的完美画面吗？ 然而伊诺克看都没看他一眼，他转过身，朝着自己的轮椅走了过去，一边走着一边伸出手，不知道在空气中画着什么。 “对了。”他说道，“我应该给康斯坦丁先生也发个邀请函的。” 大家都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了康斯坦丁，随后便看见他手指划过空气之处，一道道漆黑的印记凭空显现。 在闹鬼之夜曾亲眼见到那个恶灵画出印记的克拉克、彼得、布鲁斯和迪克骤然想起，那赫然是康斯坦丁所说的“不懂魔法就无法施展出来”的咒文。 ——这座曾经封印了恶灵的小庄园内依然残留着封印的阵法，只需要启动咒文，就可以封印任意一个生命，使其永远无法离开小庄园。 那样复杂的图案和印记，若非是图像思维和记忆力都极好，不然绝无可能在一瞥之间就完全记下来。 黑昼竟然还拥有着魔法侧的力量？ 伊诺克画完了符文之后，回过头看向小丑。 “嘿。”伊诺克说道，“我其实很想现在就当场杀了你的。” 他的话语让所有超英都紧张了起来，迪克更是当场往前走了一步，说道:“别——” 杰森倒是皱着眉不说话，他很赞同就此杀了小丑，但……但那可是伊诺克，在上一条时间线里，他可就是因为杀了法尔科内后才彻底变成了那个名为黑昼的怪物的，如果杀戮就是开启他残暴一面的钥匙该怎么办？ 他下意识看向了布鲁斯，想要知道布鲁斯此刻会是什么反应。 布鲁斯和他考虑的问题类似，他不希望伊诺克再接触到任何与杀戮相关的东西，他不希望那成为唤醒黑昼的号角。 最重要的是……伊诺克不该是那样的。 他想起法尔科内曾经描述过的那个少年，想起他曾经遭遇过的一切。 或许，“黑昼”是可以被拯救的，并非是自灾难中拯救人类的文明，而是拯救灾难本身。可他们还没来得及探索拯救之道。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点。 这样看来，小丑死不死倒是次要的事情了。 托尼连忙劝说道:“嘿，伊诺克，你没有必要杀了他，平安夜可不要把自己的手弄脏了，实在不行我来帮你弄死他，我能搞定法官。” 彼得也说道:“老板，我可以在他引爆炸弹之前制服他，相信我，他太慢了！您没必要动手的！” 布鲁斯的话语则更加简洁:“伊诺克，不。” “你看。”伊诺克无奈地耸了耸肩，他没有去看身后的超英们，而是继续对着小丑说道，“他们都不想让我杀人。” 小丑语气夸张地说道:“那这样看来，你好像决定不了任何人的死亡啊，真遗憾呐宝贝。” 伊诺克笑了起来，与此同时，他手下的咒文也亮了起来。 “出于对他们的尊敬，我暂时不杀你。”伊诺克说道，他凑近了已经无法动弹的小丑的耳边，如耳语般说道，“所以，等他们都走了，我再想想办法。” 那一瞬间的凛冽杀意，让小丑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他在那一瞬间很明确地意识到，伊诺克会杀了他。 一定会。 伴随着咒文生效，留在这座历史悠久庄园内的封印被再次启动。 ——小丑消失了。 …… 眼看着小丑一瞬间就消失在这个屋子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面面相觑。 危机……解除了？ 在场也有没有理解伊诺克行为的人，例如卢瑟。 他迟疑地说道:“伊诺克，你杀了他？” “没有啊。”伊诺克说道，“只是把他给封印了，他估计会老死在那个封印里面吧。” “封印？”托尼也没理解。 于是彼得连忙解释了一下当初在这个小庄园里面发生的恶灵事件，解释了一下那个符文的用途。 听完解释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所以，小丑真的被解决了？ 没有被杀，但和被杀了也差不多？总之，他再也没办法出来害人了，除非有人解除他的封印。 可这场危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随意。 小丑看似是冲着伊诺克来的，其实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他真正想要对付的目标是超级英雄。 小丑看出了他们对伊诺克的隐瞒和欺骗，所以才会设下这样一个局，逼迫伊诺克面对被欺骗、被隐瞒、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的“现实”，从而美梦碎裂，陷入面对残酷真相与虚假朋友的疯狂之中。 小丑相信他会陷入疯狂，也相信超级英雄们会因此而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可能就此催生出一个可怕的罪犯。 可惜伊诺克压根没上当。 与其说没上当，倒不如说是压根不在意，甚至伊诺克早就已经知道自己在被欺骗了。 然而他乐在其中。 于是小丑就这么被伊诺克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在整个危机中，超英们甚至没有给到哪怕半点的作用。 换言之，他们这帮超英，竟然被伊诺克给带飞了。 超英们:…… 说不出话。 半晌后，打破这阵沉默的是突然冲进来的克拉克，打开门化作一道风撞了进来，让外面夹杂着雪花的冷风吹彻了别墅大厅内的每一个角落。 大厅里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好几度，壁炉里的炉火都闪烁了好几下，让大厅中的光影不安地抖动了起来。 克拉克一进门，就无比警觉地四处张望起来:“伊诺克没事吧！小丑呢？” 靠近门边的托尼拍了拍头上的雪花，忍不住抱怨道:“嘿，冷死了，干脆你改名叫冬日战士吧，好不好？” 克拉克有点不好意思:“哦好吧，抱歉，或许你可以多穿点。” 随后他就不理其他人，而是找到了伊诺克，着急地问道:“伊诺克，你没事吧！” 伊诺克说道:“小丑已经被解决了，我没事。” 克拉克一愣:“……你杀了他？” 伊诺克无辜脸:“对啊，怎么了？” 超英们:…… 您也是个说谎不打草稿的主啊。 克拉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片刻后他说道:“……对不起，伊诺克。” “为什么要道歉？”伊诺克问道。 “……我骗了你。”克拉克说道，他的语气明显低沉了很多，似乎心情相当低落，哪怕他刚刚才解救了三十个无辜的生命，“抱歉，我不知道我当初是怎么想的，但我确实是骗了你。我知道你会很生气很失望，我也没有资格和立场去指责你杀了小丑……” 伊诺克听他说了半天，只是微笑，也不解释什么。 “……但是我真的很抱歉。”克拉克说道，“在你身边那段时间，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我发誓。” 其他超级英雄们听着克拉克的话都沉默了。 你这直球打得也太快了吧！ 克拉克说完之后立刻转向布鲁斯，严肃说道:“嘿，布鲁斯，我知道你对杀人这种事情向来很敏感，但是伊诺克这次和你以往遇见的情况都不可同日而语，无论如何，你不能仓促下决定，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这件事情。” 布鲁斯:…… 我仓促下什么决定了？我还什么意见都没有发表呢，你们对我到底是有什么奇怪的误解啊！ 说完，克拉克也不顾布鲁斯的表情，回头安慰伊诺克道:“没事的，伊诺克，我不会再骗你了。真的，我发誓。” 伊诺克听完克拉克的话之后才说道:“没事，克拉克，你不需要骗我这件事道歉，因为我也骗了你。” 克拉克一愣:“啊？” “我没有杀小丑。”伊诺克说道，“他只是被我送去近距离观察这个别墅里的封印了。” 克拉克:…… 他脸色僵硬回过头看向布鲁斯，用眼神质问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自己。 布鲁斯:…… 你也没问我啊！ 伊诺克又说道:“克拉克，你去找找被小丑弄死的那个外卖员在哪。” 克拉克立刻反应过来:“好的，我先报警。” 确实，如果排除掉被伊诺克封印的小丑，今晚唯一的伤亡应该就是那个倒霉的外卖员了。 “等一下，报警不急。”伊诺克补充道，“你先看看餐盒还在不在，我真的好饿。” 反正如果那个送餐员真的被小丑杀了的话，人死不能复活，他们也知道凶手是谁，报不报警不重要。 但他是真的饿。 伊诺克眼冒绿光、幽幽地说道:“再不吃东西，我就真要饿死了。” 所有人:……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第73章 争吵 最后,是由已经暴露了超人身份、彻底自暴自弃的克拉克拿着布鲁斯的银行卡，在一家快餐店打包了一车的披萨、汉堡、薯条等高能量食品,再快速飞回来喂给伊诺克。 本来克拉克想着要提升一下食品质量,准备去一家米其林三星打包食物的，结果因为没有预定被人客气地赶了出来。 克拉克：“我可以加钱。” 说这句话的克拉克感觉自己浑身散发着土豪的光辉，不由得捏紧了手里从布鲁斯那剥削来的黑卡。 餐厅：“先生,不是加钱的问题,厨房需要至少三小时准备食材。” 克拉克：…… 一想到伊诺克那下一秒就能饿到把自己的胃吃掉的模样，克拉克决定含泪放弃,只能用黑卡刷了一大堆快餐。 快餐店的店员拿到黑卡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这是哪里来的公子哥在这体验生活？ 哦，布鲁斯韦恩啊,那没事了。 结果这些快餐成功刷到了托尼的好感度，他一口气吃了三个汉堡，完全不管这些垃圾食品会给自己的消化系统带来怎样的负担。 至于那个传说中被小丑杀死的送餐员……大家发现他并没有死，依然还在小庄园外面徘徊着。 被找到的时候,送餐员声泪俱下,悲伤不已道：“怎么会有人住在这种容易迷路的破地方啊！我在哥谭做了二十年的送餐员，我的心已经比餐刀还要冷，但我从来都不知道这片阴森森的森林竟然还会有人住，你们是什么巫师吗？” 所有人：…… 所以今晚是一个伤亡都没有出现吗？ 可以说是小丑最没有牌面的一次出场了。 大家在小庄园里面各怀心事,吃饱喝足之后,发现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该怎么和伊诺克解释他们的身份问题呢？ 超人和蝙蝠侠双双暴露，迪克和杰森也跑不掉了，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暴露了不少信息量,以伊诺克的推理能力,肯定早就已经全看透了。 虽说……其实如果想要继续编造、继续欺骗的话,也不是编不出来理由。 正如伊诺克所说，他会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 除非事实已经离谱到根本无法圆谎，不然哪怕是给出一个驴唇不对马嘴的理由，恐怕伊诺克都会“相信”。 可是……他们真的还需要这样做吗？ 况且扪心自问，又有多少人愿意继续欺骗伊诺克？ 他们中的不少人早就因为这个专门为了伊诺克而撒下的弥天大谎而感到极度的不安了，尤其是伴随着他们之间友情的逐步建立，这种欺瞒与背叛如鲠在喉的感觉也不断加深，几乎是将他们的良心架在火上烤。 更别提其实伊诺克应该早就知道关于“黑昼”的事情——当然，这多亏了卢瑟的大嘴巴。 虽说超级英雄们集体时空穿梭听起来太过离奇，伊诺克不一定真的相信了卢瑟的说辞，但谁又能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于是大家都陷入了沉默，没有人愿意做第一个开口的人。 原本无比热闹的平安节派对，一时间竟然只有孜孜不倦播放着圣诞主题音乐的音响在尽职尽责地营造着热闹的氛围。 然而超英们纠结的心情丝毫没有影响到伊诺克，他坐在餐桌上吃掉了半个披萨之后，感觉自己饱了，便站起身朝着楼梯上走去。 彼得连忙站了起来：“老板——” 托尼也同时开口了：“伊诺克？” 伊诺克踩在第一节阶梯上的脚停顿了下来。 木制的地板稳稳托着他的足底，这种坚实有力的、与重力相连接的感觉让伊诺克感觉很踏实，也让他 因为小丑破坏了派对而难得有些狂躁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他说道：“没事，我去一下楼上那个房间，确认一下封印的情况。” 布鲁斯和迪克同时站起了身，异口同声说道：“我陪你去。” “不用。”伊诺克说道，“你们都不懂魔法，去了也没用。” 所有人：…… 突然就感觉，他们这些超英好没用哦。 目送着伊诺克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整个大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片刻后，卢瑟突然开口说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开个会？” 没有人回答他。 “知道你们都不愿意开这个口，所以我来当这个坏人吧。”卢瑟耸了耸肩，说道，“现在形势已经很明显了，伊诺克今天晚上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有些超出了我们的预计，在我看来，他很有可能已经接近了上一条时间线里面黑昼的级别。” “只是有可能。”克拉克开口说道，“你可不能因为一个人力量太强而提前审判他，他什么都没做。” “但是他显然已经不稳定了。”卢瑟说道。 “不稳定？”彼得问道。 卢瑟说道：“你们看到他刚才看小丑的眼神了吗？” 那根本不是伊诺克的眼神，那是黑昼的眼神。 凛冽、肃杀、冰冷，他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而且我也告诉过你们，当初伊诺克说过，有些事情他知道是假的，但他乐在其中，也不希望有人来打断他，不然他会不开心。”卢瑟接着说道，“很显然，他今晚不开心了。” “谁都不会想到小丑会横插一脚。”托尼说道，他皱着眉头，显然心情相当差，“小丑是怎么知道伊诺克的事情的？” “他总是有办法知道。”迪克说道，“庆幸的是，小丑没有未来的记忆。” “现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讨论小丑干什么？”杰森打断了他们的讨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不认为我们需要对伊诺克转换策略，他是我们的朋友，没必要区别对待。” “朋友”这个词一出，大厅的氛围似乎变得更加低沉了。 “我们现在该做的，应该是找到他，然后道歉！”杰森接着说道，“说一句‘对不起，伊诺克，我们骗了你’有那么难吗？” 卢瑟说道：“不行，不能说这句话。” “为什么？”杰森说道。 “伊诺克不会想听这句话的。”布鲁斯说道，“比起我们想要告知他的真相，他会更喜欢我们编造的谎言。” 杰森感觉无法理解，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说道：“什么意思？你是说他更愿意活在谎言里面？” “我们早就讨论过这件事情了，不是吗？”布鲁斯平静说道。 杰森沉默了。 某种贯穿全身的无力感让他跌坐回了柔软的椅子里，在一片寂静中，欢快的音乐让他烦躁不已，干脆站起来直接拔了音响的电线。 整个大厅陷入了死寂。 “好吧，好吧。”托尼开口说道，“我们现在应该开心一点，伙计们，咱们今天可是兵不血刃地解决掉了哥谭的阴影呢。” “你倒是轻松得很，你是真的不怕黑昼发疯是吧？你没想过万一炸弹炸不死黑昼会是什么后果吗？”卢瑟说道。 托尼十分不满地说道：“你如果不相信我造的武器的威力，你可以自己亲身试试。” “好了别吵了。”克拉克说道，“情绪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布鲁斯，问道：“你觉得呢，布鲁斯？” 布鲁斯沉默了良久，说道：“……他不会变成黑昼，只要他不恢复记忆。” 卢瑟不服：“ 没准他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了呢？” 听了这话，迪克立刻说道：“不可能的。” 卢瑟疑惑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伊诺克的演技可谓是一流，他能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演这么久的戏还不被人发觉，除了证明他演技绝佳之外，还能证明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正常人会在这种被身边所有“朋友”欺骗的情况下，保持这种堪称可怕的理智和冷静吗？ 看到卢瑟的疑问，在场仅有的知道伊诺克过去的三人都沉默了。 为什么他们这么肯定伊诺克没有恢复记忆？ ——因为伊诺克如果恢复记忆了，他就绝对不会从轮椅上站起来。 那对他而言，是最无法承受的痛苦，是埋藏在他逝去记忆最深处的伤疤，是他宁可下半辈子都在轮椅上度过也不愿意用他那强大的愈合能力去治愈自己、心甘情愿做一个残废的绝望。 他们知道那段过往，但他们却不约而同地不愿意在论坛提起这件事情。 于是没有人回复卢瑟的质疑。 “你们知道些什么？”托尼一眼就看出蝙蝠家的三位在隐藏信息，“嘿，现在可不是藏情报的时候，有什么我们大家不知道的就赶紧说出来。” “我看过你们之前发过的帖子，蝙蝠侠说他会去审问法尔科内，探查和伊诺克的过去相关的事情。”彼得说道，“难道是和这个相关吗？” 彼得这么一说，大家全都想起来了。 “是啊。”克拉克说道，“布鲁斯，你们还没说过当初问到了什么。” 布鲁斯沉默了半晌，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 杰森立刻表达了反对意见：“不行！” 迪克也觉得不妥：“这件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吧，布鲁斯。” 布鲁斯说道：“……关键情报的共享是必要的。我可以把伊诺克的过去告诉你们，但前提是，在信息全部共享之后，接下来关于伊诺克的一切，你们必须听我的指挥。” 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克拉克说道：“好，没问题。” 蝙蝠侠是绝对可以相信的，在未来那条时间线是这样，在现在这条时间线里也依然是这样。 “虽然我不保证完全听从指挥，但口头上开支票当然没问题，所以我的回答是可以。”托尼懒洋洋地说道。 彼得也点了点头：“我也没问题，只要你别伤害老板。” 只有卢瑟在环顾了一周之后，直接站起了身朝着门外走去，他说道：“我原本以为只有伊诺克一个人是疯子，现在看来你们全都是疯子。” “莱克斯。”克拉克说道，“我以为至少在关于伊诺克的事情上，我们是团结的。” 卢瑟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半晌之后，他十分暴躁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薅了一把自己的光头，说道：“行吧！我倒是要听听，你们到底藏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情报！” 布鲁斯拿出了储存着那天在黑门监狱里与法尔科内对话的储存器。 他说道：“我会给你们的通讯终端发送只能观看一遍的副本，阅后即焚。” 他顿了一下之后，神色显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严肃来。 “所有人，务必守口如瓶。” 这段录像是潘多拉的魔盒。 一旦被开启，或许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第74章 心境 视频很短,短短几分钟，所有接收到副本的人就已经全部观看完毕。 在视频播放结束之后，文件就自动删除了。 正是布鲁斯所说的“阅后即焚”。 但是在观看视频的短短几分钟之后,紧接着的是更加漫长的沉默。 打破这一片寂静的是酒杯突然的破碎声。 突兀的噪音让所有人抬起头,看向了克拉克。后者此刻正死死盯着已经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他的手上原本捏着的酒杯已经被他捏成了一手的齑粉。 沉默被打破,仿佛凝固了的氛围也总算是稍微恢复了一些生气来。 托尼一把将手机屏幕倒扣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胸腔起伏，急促地呼吸着。 彼得的脸上还残留着震惊的神色，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卢瑟则是直接站起了身,朝着门外走去。 “莱克斯？”克拉克说道。 他错愕地发现自己的嗓音竟然如此沙哑。 “……我不参与了。”卢瑟说道,“放心吧,关于那个录像我会当作没有看见过。关于黑昼的事情,我不参与了。你们做决定吧,我只关心他的死活，不会再关心其他。” 再看到录像之后,他的心情其实是相当复杂的。但是他很清楚,关于黑昼的事情已经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乱麻,其复杂程度比他的心情要强上百倍。 他不想参与到这个极为可怕的困境之中。 既然进也是错，退也是错,无论他们如何做,未来的走向都模糊不清,那么倒不如什么都不做。 所以他选择抽身而退。 将整个迷局简化为生死问题,除了生与死,他不会再关心其他,他也没那个闲心。 毕竟他可不是什么超级英雄，这不该是他操心的事情。他只需要知道黑昼不会再出现，就足够了。 说完他便打开门走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从门外吹进来的寒风驱散了大厅内闷热到令人烦躁的缺氧环境，虽然寒冷，但却让人一个激灵，脑子里面反而更加清晰了。 大门被关闭之后，大厅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好吧，看来第一个逃兵已经出现了。”托尼说道，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说实话，我也想直接一走了之，谁会想要掺和到这些可怕的事情中去？” 哪怕只是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伊诺克的过去也都过于可怕了。 并不是说他过得有多凄惨，只是那短短三天的可怕经历足以让任何一个有知觉、有情感的人陷入到永无止尽的莫比乌斯环中，永远都走不出来。 “但是伊诺克不记得了不是吗？”克拉克沉默良久，还是开口说道，“只要他一直不记得——” “或许他自己也不愿意记得。”托尼说道，“很显然，他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在和我们一起欺骗自己，这难道不足以说明他的态度吗？” “……难道是潜意识里对自我的保护吗？”迪克低声说道。 “所以维持现状本来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杰森说道，“我们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小丑——”他的脸色扭曲了一瞬，“改变对伊诺克的态度。” 看着所有人都没有接话，杰森十分不解，直接站起来说道：“嘿，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我以为你们对他多少是有一点真心在的——！” “好吧。”托尼说道，“你们怎么处理我不介意，但我是伊诺克的叔叔。” 他脸上向来都挂着的漫不经心的随意神色被收敛，在壁炉内跳跃着的火光的照射下显得明暗不定，他接着说道：“我侄子心理出了问题，我没理由不管。” “我也是。”克拉克说道，“未来怎么样我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我得陪着老板。” 彼得看了看托尼，又看了看克拉克，说道：“……我的实习合同签了三个月，在开学之前我肯定会一直在老板这边。” 布鲁斯安静地他们听完，他似乎是松了口气：“伊诺克的思维方式和我们有些不太一样，他看起来对很多事情都不在乎，但我想你们都能感觉到，他其实……很需要一些陪伴。” “好吧，我来重新表述一下。”迪克说道，“伊诺克需要人爱他。” 他曾经是有过爱的。他的父母爱过他，然而那些爱早就已经消亡了。 在伊诺克的认知里，他的父母甚至是被他自己亲手害死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认知也确实没错。 而在那些他曾经珍视的东西消亡之后，身为人应当有的情绪就随之一同消亡了。 “任何人都需要爱。”托尼说道，“哪怕是虚假的爱。” 迪克说道：“你们的爱是虚假的吗？”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知道自己内心中的答案是什么，而这个答案却没有人说出口。 也不知道这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持续了多久，彼得突然开口了。他说道：“……其实，有时候我甚至会因为觉醒了五年之后的记忆而感到遗憾。” 所有人转过头看向他。 彼得接着说道：“在没有觉醒记忆之前，我觉得伊诺克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比我大不了多少，性格虽然有些捉摸不透但根本不影响相处，他会很关心我，他甚至为了救我不惜暴露自己的超能力。如果他不是黑昼、如果他的身后没有那些觉醒记忆所带来的阴影，那么他在我的心目中，根本就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甚至……是最好的人之一。” 他的发言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一时之间无人能够应答。 彼得是他们中唯一一个在觉醒记忆之前就接触了伊诺克的人。 这样的心情也就只有他能够感受到。 半晌后，杰森说道：“这就是让我感觉到奇怪的地方了不是吗？不说别的，在座的谁能保证未来布鲁斯不会因为中毒了或者中邪了之类的原因，变成毁灭世界的大反派？如果不能保证，为什么不现在就把他给杀了？” 布鲁斯：…… 虽然他理解杰森想要表达的，但或许下次可以换一个人举例子。 迪克也说道：“是啊，布鲁斯也不一定就不会发疯，这里还有一个更恐怖的超人，想象一下万一超人发疯了会是什么样？” 眼见着火突然就要烧到自己的身上，克拉克连忙说道：“嘿，这和我没关系吧！托尼也可能会发疯啊，彼得也有可能啊！” 托尼摸了摸下巴说道：“你别说，其实还真有可能，我在这方面对自己可没有什么太大的信心。” 他突然眼前一亮，说道：“感谢你提醒我了，今晚回去之后，我就给自己添一个人工智能备份，免得以后真的发疯变成大坏蛋了！” “你们相信平行宇宙的存在吗？”彼得说道，“没准在某个平行宇宙里面，我们真的都是大坏蛋呢。” 这句话让所有人怔住。 他们全都捕捉到了那个关键词。 托尼突然说道：“对，对。平行宇宙，或许我们只是从一个平行宇宙穿越到了另一个平行宇宙，而不是什么回到了五年前。” “这是一种可能，但……”克拉克说道。 杰森说道：“我们怎么能因为一个可能会发生的未来，去否定一个活在当下的好人？” “好了，再讨论下去要没完没了了！”迪克说道，“我要去找伊诺克，我要告诉他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我要让 他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人！既然爱是真实的，我们又有什么必要用一个虚假的包装去掩盖它呢？直接坦白就好了！” “我也去。”彼得站起身，坚定地说道。 “走吧。”布鲁斯说道。 他看向被伊诺克遗弃在角落里的轮椅，无声地叹了口气，心中有某种酸涩而又无奈的情绪，像是被打泼的调色盘一样，混杂着色彩黏黏糊糊地蔓延开来。 于是，所有人都朝着伊诺克的房间走了过去。 他们的心情都相当复杂，以至于每个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一大帮人乌泱泱地从木制的地板上踩过，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来。 到了伊诺克的房间门口，走在最前面的迪克伸出手，轻轻敲了敲房间门。 “伊诺克，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 超级英雄们面面相觑。 “伊诺克？”迪克又喊了两声。 “老板，你在吗？”彼得也唤了一声，然而房间里面还是一片死寂，一点回应都没有。 这下所有人都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克拉克干脆启动了透视眼，查看了一下门内的情况，然后他说道：“……屋内没有人。伊诺克不在里面。” “那他在哪？”杰森语气急促地说道，“找找看！” 克拉克的目光很快就扫过了整座别墅，他说道：“……他不在了。” “什么？！” “他不在屋子里了，我没有找到他！”克拉克懵了。 “哎呀，他消失了，你们怎么这么着急？” 突然，一个充满了恶意和嘲讽的声音说道。 所有人都浑身一僵，看向了发出声音的人—— 小丑正坐在楼梯旁的栏杆上，脸上带着夸张的微笑，看着这些聚集在伊诺克门口的超级英雄们：“不会吧，难不成你们还真把他当朋友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你们的潜在敌人才对呀。嘿，小蝙蝠，不然我帮帮忙，助你把他送进阿卡姆怎么样？” “是你干的？！”杰森直接一拳就揍了上去，然而却扑了个空，他的拳头像是击中了空气一样从小丑的体内穿了过去。 “吼吼，当然不是。”小丑怪声怪气地说道，“我现在只是一个被拘束了的灵魂罢了，只能出现一小会儿，甚至都没办法离开这个屋子呢。” “他去哪了？”布鲁斯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丑耸了耸肩，“或许你们应该在他离开之前问这个问题的，不是吗？看来你们也没有多关心他嘛，太虚伪了吧你们。” 迪克顺手抄起放在走廊上的摆设，朝着小丑砸了过去。 “嘭！” 金属制成的装饰品直直砸在了栏杆上，小丑的灵魂闪烁了一下，消失了。 “嘿，你们快来看！”彼得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伊诺克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彼得站在门旁，房间里的窗户大开，一只鹦鹉正站在正对着窗户的书桌上，细脚伶仃的小爪子正踩在桌子上的一张白纸上。 几人连忙走了过去，看向了那张被鹦鹉踩着的白纸。 “……是一封信。”托尼说道。 他伸手想从鹦鹉的脚下取出那封信，鹦鹉盯了他一眼，冲着他大叫了一声，便扑腾翅膀飞到了壁炉旁边，没有阻止他拿信。 “写了什么？”克拉克紧张地问道。 托尼盯着那张白纸看了半天，表情逐渐空白。 “到底写了什么？”杰森也开始着急了。 “亲爱的朋友们——”托尼读道，在念到朋友这个词的时候，他的声音明显有了些不自然的波动，“很抱歉我暂时无法面对你们，我曾经自认 为是一个心如止水的人，但今天我发现我错了，我不是，我竟然对着一个审美奇葩的小丑动了杀心，这很不对劲。所以我下定决心，在恢复心境之前，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了。综上所述，我决定要去出家，别管我在哪个庙里，等我练出舍利子了我就回来了——你们的朋友，伊诺克·诺恩。” 所有人：…… 目瞪口呆。 去出家？ 不是，你要不要这么随便啊喂！ 第75章 旅行 “我们得找到他！”托尼说道,“现在外面这么冷，也不是个西天取经的好时机吧。” “他到底在想什么？”杰森一把抢过托尼手中的纸条，反复看了好几遍,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是不想见到我们？”彼得得出了一个令人丧气的结论,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灰暗，脑袋有气无力地耷拉下来,“我们是不是被讨厌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说实话,他们之前那样欺骗人家,被讨厌也是完全正常的。 他们大概是真的做错了。 如果伊诺克的反应不够快，没能破解小丑设下的险恶的局，今夜会发生些什么,根本不堪设想。 “或许，他只是想要静一静。”布鲁斯说道，他从杰森手里接过了那张纸条，“伊诺克的生活态度本来就很随意，经常想一出是一出。” “也许不只是他想要静一静。”迪克说道,他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小庄园外，此刻雪越下越大了，鹅毛般的雪花在窗户透出的微光照耀下纯白无暇，纷纷扬扬飘落。 “我们都需要静一静。”克拉克叹了口气,说道，“留给彼此一些空间也好。” 但是这句话并不能给在场的人带来安慰。 “可如果他一个人在外面遇到危险怎么办？！”迪克说道。 他发自内心地为伊诺克感到担忧,就像是遗忘了他们讨论的主体，是那个觉醒力量之后足够毁灭世界的“黑昼”。 “他甚至连轮椅都没有带走。”克拉克又说道,“万一他腿脚又不好了怎么办？” 说完之后,克拉克也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直接说道：“不行，身为老板的助理，我得跟着他。” 杰森挑眉说道：“你也真的是不怕把伊诺克惹毛了。” “我当然不会凑到他跟前去。”克拉克说道，“我就……随便听一听，万一出事了我也能第一时间赶去救他。” 布鲁斯表达了赞同：“嗯。” 迪克和杰森一听就有点无语：“又开始了是吧？” 布鲁斯：…… 布鲁斯解释道：“我们需要对伊诺克的安危留个心眼，毕竟……咱们谁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人从五年后回来。” 他此言一出，大家如醍醐灌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同时，他们也陷入了沉默。 说实话，他们中的好几个人，都是一觉醒记忆，就毫不犹豫地冲到伊诺克这边，该动手的动手，该防备的防备。以此为参照，他们可没办法对未来的那些战友做出什么太高的要求。 一个不注意，没准伊诺克就又被突然觉醒记忆的人捅刀子了，防不胜防。 谁能想到，当初伊诺克所面临的困境，此时此刻竟然变成了所有人共同的困境，而当事人反而是最不在意的那个。 托尼无奈地搓了一把脸，说道：“好吧，好吧……看来只能先这样了。” 他看了看外面的风雪，说道：“伊诺克现在在哪？” 克拉克听了一会儿，说道：“……他在哥谭机场。” …… 此时此刻，哥谭机场。 “一杯热卡布奇诺，巧克力牛角包。谢谢。”伊诺克站在候机区的小餐厅里面，瞄了一眼菜单。 餐厅里的工作人员正低着头忙碌，听见他的声音便抽空抬眼看了看这位客人。 他的声音真的太好听了，在嘈杂而又略显闷热的机场里像是从窗外飘进来的一朵雪花，不偏不倚落在人的额头上，随后软软地融化成一滴温柔的雪水。 看到伊诺克第一眼，工作人员就呆了一下。她恍惚间以为自己是遇见了 什么明星，以至于脑子都险些转不动了，只是呆呆看着伊诺克。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可真是俊美啊，还有那双含笑的黑色眼睛，简直要把人吸进去—— “小姐？”伊诺克疑问道。 他用的是西语，工作人员反应过来。又或者是意语，但是谁在乎呢？他念出这个优雅、甜美的单词的发音真是该死的性感。 于是她忍不住想要听更多。她说道：“抱歉，圣诞快乐。您点了什么？” “一杯橙汁。”伊诺克说道，“还有原味的牛角包。” 咦？他刚才是点了这个吗？ 工作人员有些疑惑，但她依然惯性地说道：“好的，请稍等。” “小姐。”伊诺克问道，他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柜台上，看着工作人员忙碌，顺口问道，“请问航班的时刻表在哪里能看到完整的？” “哦，您是不清楚航站楼和登机口吗？”工作人员十分热心地说道，“或许我可以看看您的登机牌？” 伊诺克说道：“我没有登机牌，事实上，我还没有完全决定要去哪里。” “难道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工作人员一边将已经制作完成的橙汁放在桌面上，一边带上了手套去拿柜台里面的牛角包，“看不出来您居然是个如此浪漫的人，时刻表在那边。” 她指向了大厅的方向。 伊诺克轻笑了一声。 “说走就走的旅行……听起来真不错。”伊诺克说道，他顺手接过了装着食物的纸袋，将工作人员有些不舍的目光丢在了身后，朝着大厅走去，声音慢慢消融在封闭着温暖空气的室内。 就在此刻，突然有个机场地勤拦住了他，说道：“请问是诺恩先生吗？” 伊诺克咬着橙汁的吸管停下了脚步，露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是这样的，刚才有一位先生托我给您带了些东西。”地勤说道，“您清点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就请收好。” 地勤将他拖着的一个小小的黑色行李箱交给了伊诺克。 伊诺克顺手接了过来，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穿透了黑色行李箱的外壳，看见了里面装着的东西。 一套看起来就很昂贵也很暖和的大衣，一大包现金，一套旅行用生活物品便携套装，一个折叠成足球大小的轮椅，还有……等等，一副扑克牌？ 伊诺克沉默了片刻。 “是我的。”伊诺克收回了目光，微笑道，“谢谢。” 地勤被他这一个笑容晃花了眼，那微笑很友善、很好看，但不知为何也同时让人毛骨悚然。地勤觉得可能是机场里面的暖气打得太低了，没多说什么，就连忙离开了。 伊诺克看着地勤离开的背影，掏出手机给布鲁斯发了一条消息。 …… 此时此刻，躲在不远处伊诺克视觉盲点里面的超英们看到伊诺克收下了行李箱，都松了口气。 布鲁斯看了一眼短信，说道：“伊诺克说很感谢我们的圣诞礼物，尤其是轮椅，他说看起来很炫酷。” “当然炫酷。市面上可找不到第二款能缩到那么小、设计感还能那么完美的轮椅了。”托尼说道。那轮椅本来就是他提前做好，准备送给伊诺克当礼物的，结果还没能送出手，伊诺克就站起来了，这让他多多少少有点挫败。 好在迪克和彼得都安慰了他，迪克说伊诺克其实更愿意坐着，他应该会很喜欢轮椅的，托尼寻思自己这轮椅空前绝后，伊诺克没理由不喜欢，于是决定还是把这个礼物送出去。 伊诺克果然很喜欢。 “他还说扑克牌也很好，还问是谁的主意。” 所有人面面相觑。 布鲁斯：“……谁的主意？” 所有人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纷纷表示不是自己的主意。 布鲁斯立刻就明白了：“……小丑。” 他们是在伊诺克家里收拾的东西，小丑都已经被封印了，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搞恶作剧，往里面扔扑克牌！ “那扑克牌不会爆炸吧？”彼得问道。 “已经过了安检了，没事。”托尼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们谁去看看他要买上哪的机票？”迪克说道。 “他大概率不会买票。”托尼说道，“想上哪架飞机就上哪架，还有谁能拦着他不成？” 布鲁斯说道：“不，他真的买票了。” “什么？”所有人都看向他。 布鲁斯给他们看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面正写着伊诺克购买机票的信息。 “在迪拜中转。”布鲁斯说道，“目的地是尼泊尔，加德满都。” 所有人：…… 真要去出家了！？ …… 数日之后。 斯蒂芬自睡梦中醒来。 他一睁开眼，看见天花板上用带有魔力的颜料涂下的符文。 那些符文形成了某种强有力的防护魔法，能够抵御各种形式的攻击。 无论是现代武器的重火力，还是超能系的能量伤害，又或者是来源各不相同的魔法，这些符文所构成的屏障都可以将其抵御在外。 因为那是他亲手布下的结界，他对其有着相当强烈的自信。 然而，这层被他寄予厚望的结界，却曾经在一个人的手下如同纸一样脆弱。 他身周萦绕着的黑色能量像是死神本身，带来了虚无、苦寒和绝望，当黑雾化作的利刃破开他的结界之时，万籁俱寂，只剩下玻璃碎裂开的声音，像是他被踩在脚下的、破碎的信心与梦想。 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使用过这个他曾经引以为傲的符文。 为何现在它再度出现了？ 是死亡带来的幻觉，还是他中了某种尚未被探明的幻术？ 斯蒂芬从略有些冷硬的床铺上坐起了身，低下头打量了一下四周。 他的神色中出现了些许疑惑。 魔法支柱尚且完好，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魔法实体的沟通畅通无阻，魔力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平稳流动着，没有丝毫滞涩之感。 这种流畅的感觉已经有几乎五年没有出现过了。 他早已经习惯了摇摇欲坠、接近倾塌的魔法支柱，也已经习惯了被黑昼阻隔之后，仿佛被放逐的地球空间，以及难以收到回应的魔法实体们。 可现在，他却感觉到魔法的黄金时代重现于世，仿佛他所处的世界不再是被黑昼所覆盖的、暗无天日的末日。 斯蒂芬满心疑惑地坐起了身，他打量了一下周围，意识到这里是卡玛泰基。 是他在卡玛泰基的房间。 老旧的书籍散发出独特的香气，安神精心的熏香在角落里悄无声息地燃着。玻璃窗紧闭，依然能听见外面隐约风雪声。他踩在木质地板上，听见吱呀响声，生涩而熟悉的脚感让他有些恍惚。 为什么他会回到这里？ 这是某种高纬度降下的幻象吗，竟然会如此真实，甚至能模拟出这个世界魔法支柱的状态？ 斯蒂芬立刻调动魔力，试图破解此刻的幻术。 然而他失败了。 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幻象，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唯一让他感觉到怪异的，便是此刻的时间洪流。 他不知道自己是回到了五年之前，还是进入到了另一条时间线。他简单探查了一下时空状态，发现时间线没有被魔法影响的痕迹。 斯蒂芬面无表 情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间，顺着台阶走下了卡玛泰基形制与寺庙无异的大殿，低下头看着晨练的学徒们。学徒们迎着清晨的朝露与寒风，朝气蓬勃，生机焕发，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向往。 斯蒂芬抬起头看向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碧蓝天空，深吸了口气。 高纬度的冰冷空气将他思维中的杂质尽数驱除，正如这片碧空。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斯蒂芬回过头，略有些敷衍地同几个主动和他打招呼的法师回礼，便径直走下了方便施展法术的地下室。 他快速掐了一个手势，调用起前所未有顺畅的魔法力量。 “找到他，找到他，找到伊诺克·诺恩——” 他闭着眼睛，眉头紧锁。 他的思维在一瞬间进入了一个漩涡之中，一条狭长无尽头的通道在他的眼前洞开，瞬息之间，他的思维就被吸了进去，在无数画面中光速穿行。 画面逐渐开始聚焦。 刚开始，斯蒂芬看见了一些宽泛的元素。 他看见狭窄的道路，熙熙攘攘的人群，彩色的小小旗帜，随意摆放在路边的杂货。 这些东西让斯蒂芬感觉到了熟悉，但他的思维在疾速穿行，一时半会儿分不出容量来思考，这既视感究竟从何而来。 画面逐渐开始清晰了起来，斯蒂芬看见了佛塔、木制神像、庙宇，看见了古老、质朴却显得相当混乱的居民区，看见了不远处层层叠叠的雪山。 斯蒂芬：……？ 等一下，这里不是加德满都吗？ 那个雪山下面的寺庙，不就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不就是卡玛泰姬吗？ 斯蒂芬瞪大眼睛，思维有了一瞬间中断，魔法力量险些失控。 他连忙屏息凝神，重新进入到搜寻状态。 画面开始愈加清晰，斯蒂芬跟随着疾速旋转前进的通道进入到了一座寺庙之内。 寺庙的大堂之中，一座方桌立着，方桌的四角跪坐着四个人。其中有三人都是寺庙里的僧人，穿着规格极高的僧袍，方桌的一角则坐着斯蒂芬无论如何都无法忘却的人。 ——黑昼。 第76章 囚禁 此时此刻,黑昼手里捧着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披着不知哪来的僧袍，正盘腿坐在地板上。这画面看起来奇怪而又违和,让斯蒂芬花了一点时间去理解这一幕的含义,但他理解失败了。 黑昼一张口就是带着奇怪口音、磕磕碰碰的尼泊尔语，甚至很多单词不会说，只能用英语或者西语来替代，偶尔还得比划手势，才能勉强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但他的神色却游刃有余、漫不经心,像是完全不担心自己的蹩脚的语言会不会影响与他人的沟通。 斯蒂芬：……？ 什么情况？ 五年前的黑昼,出过家吗？ 但这看起来也不像是出家，难道他只是在带发修行？ 他看见黑昼的嘴一张一合,在略有些失真的空间通道中听见了他的声音。 “……如此大好的风景、充满了深厚文化底蕴的建筑、对于我们这些外国人来说满是异域风情的好地方，可不能总是被一些能被治理好的缺陷所拖累啊。抱歉,我的尼泊尔语水准很差。” 其中一个僧人立刻说道：“不,作为刚来加德满都的客人，您的语言水准已经相当出众了。” 黑昼说道：“这里的主人们热情好客,教会了我很多单词。” 僧人们围绕着这个话题与黑昼交谈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关于施主刚刚提出的问题,不知您有何高见？” 其他两位僧人也相当感兴趣,纷纷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开始仔细聆听起来。 黑昼说道：“首先是人居环境方面。虽说咱们这儿也算是世界级的旅游胜地,但住宅区还是呈现出脏乱差的面貌，交通混乱,缺乏管制。所以,营造出美丽、宜居、充满当地文化特色的美丽城镇,切实提高当地人民的居住环境质量,也是吸引游客深入了解当地文化、进行旅游消费的强力抓手……” 斯蒂芬：…… 等会儿，黑昼这是在干什么，他不是专职搞破坏吗，怎么突然搞起了建设？ 黑昼滔滔不绝，各种语言混着说，僧人们听得两眼发光，抓住空挡问道：“可是这都需要钱啊，我们这边本来就偏僻，整体消费水平低，一年下来游客消费也不高，哪来那么多钱呢？” 虽说出家人整天念叨着钱，手指还搓来搓去的，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但这位僧人确实提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我听说，你们这儿有正儿八经的魔法师？”黑昼问道。 窥探着这一幕的斯蒂芬浑身都绷紧了，不知道为什么黑昼会突然有此一问。 ——难道说这就是他来到尼泊尔的原因吗？他的目标，难道是卡玛泰基？ “没错。”其中一个僧人说道，“但是具体位置我们也不知道在哪，只知道那些魔法师在这边也有活动。” 另一个僧人插嘴说道：“前段时间那些魔法师还在对抗怪物，整个加德满都都能看见，还上了电视。” “你看，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黑昼说道，“完全可以让那些魔法师出来帮忙赚钱嘛。” 僧人有点疑惑：“怎么赚钱？让他们表演魔术？” 黑昼说道：“那可太容易了，表演魔术就是个很好的办法，或者开个小店售卖魔法物品也可以，真的假的不重要，只要和魔法沾边就行。只要有魔法师出来营业，全世界向往魔法的人肯定就全都会跑过来看。无论是买一些魔法道具，还是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学两手——他们肯定不会抗拒在这种事情上掏钱。” “那些魔法师不会愿意的吧？”一个僧人说道，“他们都很高傲。” “这你们就得据理力争了。”黑昼说道，他抿了一口热茶，“你们想，这些法师占了这块地，时不 时还搞出一些危险动静，让加德满都周边的居民们处在危险之中，难道他们不应该为当地的发展做出一些贡献吗？” 僧人说道：“可他们是在保护整个宇宙，没有精力去关照单独一个城镇的居民。” 法师们所想的是保卫一整个文明，乃至一整个宇宙，而至于人类本身，或许他们只是想顺其自然，任文明发展出其自己的道路来，除了毁灭性的大事件外，他们不太会插手。 “连一个城镇的居民都保护不好，还如何去保护整个宇宙？”黑昼说道，“我这一路上走过来，看到很多穿着单薄的孩子在雪山刮来的风中瑟瑟发抖，看到面黄肌瘦的母亲把唯一的食物给她们的孩子，看到骨瘦如柴的男人面色疲惫地搬运重物。我还看到来自四面八方、发达地区的游客穿金戴银，满身奢侈品牌，自荒凉萧条的村庄旁经过，却对一切贫穷熟视无睹——” 他十分沉痛地摇了摇头，说道：“如此苦难，倒不如早早往生呢。真正心怀仁慈的人，又怎么会坐视不理呢？” 三位僧人都露出了悲悯的神色来。 “我们已经将大多数功德箱内的钱财用以改善附近村庄的条件了。”其中一位僧人双手合十说道，“但还是远远不够。” “哦，我愿尽一份绵薄之力。”黑昼说道，他也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了一个布袋，扔在方桌上，说道：“最近我刚好想皈依佛门，好好自我修行，这些就当是见面礼了。” 僧人们眼睛发直，纷纷看向了布袋打开的口子。 ——钞票。 袋子里面密密麻麻全都是美钞，那朴实无华的颜色一出，连陈设简洁的大堂都显得金碧辉煌了起来。 僧人们全都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移开目光。 “所以……”黑昼说道，“你们有没有人知道卡玛泰基该如何进入？” …… 斯蒂芬猛地闭上了眼睛，直接从通道中退了出来。 在短暂地、急促地喘息之后，他睁开眼睛，极为迅速地重新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 ——他就知道黑昼绝对不会安什么好心！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黑昼知道半点关于卡玛泰基的线索！ 哪怕是在五年之后，黑昼之乱已经覆盖了全世界，法师都能称得上是包围人类文明火种的最后一道坚固防线。 虽然不知道黑昼为什么会想要进入卡玛泰基，但他决不允许这个祸害继续留存于世！ 趁着黑昼不备，他必须得采取行动！ …… 于是，就在伊诺克说出卡玛泰基这个词的瞬间，他的脚下陡然出现了一簇小小的火花。 火花开始旋转扩大，伊诺克意识到不对劲，他低下头一看，还没来得及惊叹，无数道猩红的、魔法力量构成的纤细绳索就从传送门中伸了出来，将他的手脚都缠得死死的。 巨大的、无可抗拒的力量从绳索另一端传来，伊诺克的手还抓着那袋钞票，连人带钱一起，一瞬间就消失在了房屋内，只剩下被他随意披在身上的不伦不类的僧袍慢悠悠飘落在地。 僧人们：“！” 三个僧人立刻站了起来，满脸震惊。 在愣了好半晌，意识到刚才那金钱的光辉已经消失了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焦急地交谈起来。 “怎么回事？” “是魔法师们！是魔法师的传送门！” “为什么要把诺恩施主给抓走？为什么要迫害一个愿意为居民福祉做贡献的好人！” ——你倒是让人家把钱留下再抓走啊！ 几人面面相觑，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们又开始不忿起来。 “在诺恩施主到来之前，我就已经听说过他，他在这附近住了半个多月，一直都在做好事 ，帮助了很多人！” “没错，我的一个弟子昨天还在说，诺恩施主愿意出资帮他母亲家的危楼给加固一番，还说是为了保护历史建筑。” “多好的一个人啊，为什么法师要为难他？” “不行，我们得去讨个说法！” “那些法师们不一定会搭理我们，多找几个人一起！” “那些被诺恩施主帮助过的人肯定会很愿意和我们一起的！” 于是，在斯蒂芬不知道的角落，一群人开始乌泱泱地朝着卡玛泰基杀来。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在同一时间，坐在办公桌后面被一大堆文件给埋了进去的一位戴着眼镜的社畜突然抬起了头，从座位上猛然站了起来！ 一边正紧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的实习生探出了半个脑袋，看着表情出现了一丝空白的上司说道：“怎么了，克拉克？” “……出事了。”克拉克说道，他立刻摘下了用于伪装的眼镜，“伊诺克那边出事了。” 彼得一怔，手上没能控制住力道，食指直接按穿了键盘，迸发出蓝色的细小电光来。 “快，快通知其他人！”克拉克说道，“伊诺克好像被卡玛泰基的人给抓了，我现在就过去看看情况！” “等等，我们……我们不太好和他们起冲突吧？”彼得连忙说道。 那可都是一群魔法师！而且他们人多，克拉克过去还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克拉克心急如焚，但他也知道心急没有用。 于是在彼得发布信息之后，他就一把将他拎了起来，随后直接冲破了办公室的玻璃窗，朝着外面飞了过去。 下一秒，星鸦打开了房门，留给他的却只有克拉克高速离去时掀起的狂风，以及散了满地的文件夹。 星鸦：…… 气晕。他迟早有一天要把这个这两个生产力为负的关系户给开了！ …… 与此同时，在不同地点的超英们手机全都响了起来。 布鲁斯眯着眼睛从被窝里面伸出了手，摸到了手机，揉了揉眼睛一看，因为睡意而显得有些涣散的瞳孔骤然紧缩，一瞬间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伊诺克出事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了裤子，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风声，下一秒他房间的落地窗就被什么东西给撞破了。 “布鲁斯，快走，伊诺克出事了，我带你们飞！”克拉克手里拎着彼得，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还没能扣好腰带的布鲁斯：“……” 克拉克看了一眼衣冠不整的布鲁斯，把彼得扔在他面前，瞬间消失，又瞬间带着一整套的蝙蝠战衣出现：“赶紧穿上，伊诺克快要不行了！” 布鲁斯＆彼得：…… 另一边，正在研究给新的战衣型号刷什么颜色的托尼懒洋洋地瞄了一眼手机屏幕，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内容之后立刻站了起来，手不小心按在了绿色上，全新的战衣立刻就被喷涂上了迷惑配色。 托尼：……来不及管了！ 他只能钻进了这台目前速度最快的全新型号战衣中，瞬间启动，朝着地球的另一面飞了过去。 …… 伊诺克睁开眼睛，看着展现在眼前的完全不同的世界。 四周都是一片漆黑，在漆黑空间的深处，似乎有什么奇异的能量在流动着，像是水泥地上的油污所反射出的流动的七彩光芒，又像是宇宙深处的缓缓流转着的星云。 这些令人迷幻的色彩若隐若现，使得这片空间里充满了五彩斑斓的黑。 伊诺克想要动弹一下，却发现他的四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固定住了。他转过头一看，无数细小的、像是触手一样的猩红色带子把他 的手脚缠得很紧，那些带子像是从虚空中凭空伸出来的一样，却拉得相当笔直，就这么把他吊在空中动弹不得。 伊诺克有些疑惑，他还真没见过这种东西。 他用力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束带，很快就让带子上的魔法力量耗尽，随便挣扎了两下就脱离了出来，那些带子也化作了原始的魔法能量消失了。 伊诺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臂，悬浮在空中，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空间里极度的寂静，和无穷无尽的、折叠着的维度。 他的脸上浮现出新奇的神色来。 ……独立维度？ 他这是……被关宇宙监狱豪华单人房了？ 第77章 放逐 在把黑昼收入了黑暗维度与现实维度的夹缝中之后,斯蒂芬猛然睁开眼睛，随后他像是脱力了一般，向后趔趄了一步。 他呼吸急促,好几秒之后，略有些涣散的瞳孔才重新聚焦。 ……成功了吗？ 他成功把黑昼给捕获了？ 他成功将黑昼流放到了一个位于黑暗维度与现实维度夹缝间的异空间,还用赛托拉克的深红束带将其束缚住，哪怕他挣脱了绳索，也绝对无法从异空间中脱逃出来。他用这种方式已经成功放逐了很多试图入侵现实维度的黑暗维度生物。 在另一条时间线上,他不是没有尝试过用这种办法对付黑昼,但那时的黑昼太强大了,根本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将他的躯壳束缚住,更别提放逐。 现在的黑昼还远不如五年后的他那么强大,再加上斯蒂芬的偷袭猝不及防,居然真的就被直接放逐掉了！ 一阵不太现实的晕眩感袭来，这种感觉就仿佛是刚从无尽的时间长河里漫游归来,漂浮于无垠的虚空之中，却被现实的引力骤然拉下，狠狠坠落在坚实的地面上。失重感席卷而来,让他几乎想要干呕。 成功了。 他成功了！ 斯蒂芬的神色中出现了不明显的兴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快节奏的心跳而缺氧的大脑补充了养分，随后那兴奋的光芒在他的眼中像是烟火一样绚烂地爆发开来。 他成功在黑昼之乱还没有爆发之前，阻止了它！ 此时此刻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回到五年之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浑身上下都有些发麻。 他曾经遭遇过无数次世界将要毁灭的危机,但真正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的,恐怕也就只有黑昼之乱了。 但此时此刻,他不需要再为了黑昼而烦忧。 因为黑昼之乱已经被掐灭在了摇篮之中！ 斯蒂芬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他自今晨睁眼起就一直郁结在心口的恐慌与焦虑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飘然的快感，这种快感来源于他成功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了一次世界末日级别的灾难。 巨大的满足感填补了他的内心，也逐渐将他未来五年记忆所造成的心理创伤逐渐治愈，他感觉自己的自信也在重新被建立起来。 这是一件绝好的事情，或许时间线从头再来一次，他能够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 五年以来第一次的胜利滋味让他志得意满，他收起了桌面上放着的所有魔法道具，角落里用魔力驱动的火炉中央跳动着绿色的火焰，那本该是没有温度的火，却仿佛驱散了地下室的潮湿，让斯蒂芬浑身都生出了一股暖意来。 这种时候应该有点音乐。 他一边想着，一边朝着楼梯走了过去。他有些迫不及待，因而欢快的乐声已经突破了他声带的封锁，自发哼唱了出来。 他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虽然地下室的wifi信号不好，但他已经缓存了很多流行金曲。解锁了手机屏幕之后，他瞄了一眼今天的日期，便打开了音乐软件。 他在歌单里划了一会儿，忽然升起了一个疑问，一个无形的疑问。他不知道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疑惑究竟从何而来，但无法忽略。身为外科医生的严谨和探究欲让他收起了手机，重新回到了地下室，重走了一遍刚才的路程，试图发现违和感究竟出现在哪里。 他很快就找到了。 在他重新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日期。 “……怎么可能？”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黑昼之乱是五年之前爆发的，可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的日期，分明是四年之前。 如果按照他上一条时间线的经历来看，人类根本没有等到去年的圣诞节，更别提翻过新的一年的日历了。 如果今天真的是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的话，世界应该早就已经被黑昼给毁掉了才对！ 斯蒂芬眉头紧锁。 这种情况超出了他的预计，巨大的疑惑像是乌云一样笼罩在他的心头。 可如果说他来到了一个与上一条世界线完全不同的平行宇宙，他又能感觉到自己所处的宇宙就是原本的宇宙，只是在时间线上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影响了，而且他能确定那个未知的力量并没有什么恶意。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难道说，在他回到过去之前，已经有人改变了世界线？ 难道说，他现在所处的，是一个已经被蝴蝶效应改变的、面目全非的、全新的世界线吗？ 斯蒂芬觉得自己当下该做的应当是立刻观测一下这条时间线的未来，以确定黑昼之乱不会再次爆发，或许他应该同时观测一下这条时间线的过去，弄清楚到底是谁引发了蝴蝶效应，这只蝴蝶还会不会再影响到更加久远的未来，会不会对宇宙造成负面的影响。 就在斯蒂芬满心疑惑的时候，他突然听见有个声音在楼梯的尽头说道：“至尊法师，出事了！” 斯蒂芬被黑昼与时间线混乱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此刻心情也有点难以避免地烦躁。他说道：“又怎么了？” 前来报信的法师学徒语气急促地说道：“是加德满都的居民，还有山下的那些僧人们，他们围到卡玛泰基门口了！” 斯蒂芬：……？ 斯蒂芬反应了一会儿才说道：“他们被袭击了？” 是需要法师出手保护吗？可是他并没有感应到什么邪恶黑暗的魔法力量的侵蚀啊？ “不是！”法师学徒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慌慌张张的，显然他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们说卡玛泰基抓了一个大好人，要求我们给个说法呢！” 斯蒂芬皱眉道：“什么大好人？” 卡玛泰基只管保护魔法与精神的世界不遭到外界的侵蚀，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把民众心目中的大好人给抓了？ 法师学徒说道：“不知道啊，您赶紧过去看看吧，他们看起来……很气愤！” …… 斯蒂芬满头雾水地来到卡玛泰基位于庙宇前方的广场上，此时此刻，一眼望去，至少有五六十个人聚集在广场上，三分之一是穿着僧袍的僧人，还有不少当地的居民，他们一个个面露不忿之色。而法师们站在他们的对面，此刻纷纷面露难色。 站在当地人阵营前方的是一个长相粗犷、充满高原人种特色的当地成年男子，他穿着一身褐色的布衣，正在和法师们交涉着什么。 “不要再说了，这么多人都看见你们把人给抓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也不是说非要你们放人，我们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诺恩先生到底犯了什么事，你们说清楚不就好了？” “普拉萨德你冷静一点，抓了就是抓了没抓就是没抓，我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抓一个来加德满都旅游的普通人？”站在最前面试图交涉的法师说道。 “你问我我问谁啊，抓人的是你们，问为什么要抓人的也是你们！”普拉萨德说道，“诺恩先生可是个大好人，警察抓人还要拿拘捕令呢，就算你们是法师也不能无法无天呀，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 他此言一出，身后的人们全都七嘴八舌地开始了。 “就是啊！” “怎么能随便抓人呢！” “诺恩先生多好一个小伙子啊，前天还是他帮忙抓到了来我店里偷东西的小偷呢！” “就是，多好一小伙子啊，长得又俊，我家闺女可喜欢他了。” “上回法师和坏蛋打架，把我家后院的墙刮倒了，诺恩先生路过还帮忙补好了呢！” “诺恩施主一心向佛，心怀大善。” “我家猫猫都喜欢他，一见到他就去蹭他的脚呢！” “我女儿被几个不学无术的混蛋欺负了，还多亏了诺恩先生出手相助，那几个混蛋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 “诺恩先生还承诺要出巨资贡献给加德满都的慈善事业，用于当地基础设施的建设，你们把人抓了，那这钱——咳，我的意思是，你们明显抓错了人啊！”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道着，谴责的目光全都投向了站在最前面的法师。 法师慌忙擦掉了自己额头上冒出来的一滴汗，连忙安抚道：“这件事情我会问清楚的，如果真的是我们抓错了人——” “没抓错人。”斯蒂芬从大厅的阶梯上走了下来，红色的披风从室内飞出，贴在了他的身上。他接着说道：“伊诺克·诺恩是我抓的。” 此言一出，法师们和当地人们都沉默了。 片刻之后，声浪再次爆发。 “至尊法师，诺恩先生到底犯了什么罪啊？” “至尊法师，我们知道法师们为了保护这个世界已经付出了很多，但抓人也该讲讲道理吧，诺恩先生是个好人啊！” “至尊法师，有没有可能是您抓错人了？” “至尊法师，诺恩先生只是上周才刚来加德满都的游客，他能犯什么错啊？” 斯蒂芬被吵得头都要大了，他开始试图去和这些当地人解释，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件事情好像没有办法解释。 ……难道他要告诉这些人，他是从未来回来的？ 他决定先把事情的情况全都弄清楚，于是他说道：“你们怎么知道他只是来旅游的？” 当地人面面相觑，为首的名为普拉萨德的当地男人说道：“我们怎么能看不出来？这地方每年来那么多游客，他们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外地人的味道，你看他们那张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诺恩先生人好的很，比那些蝗虫过境一样的游客好太多了，他刚来第一天是我去接的机，住在我家，人和善又大方，也是第一次来尼泊尔，你说咱们就算没那么热情待客，也不至于不由分说就把人抓起来吧？” 眼看着又要拐回原点，斯蒂芬说道：“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吗？” 按照他的认知，伊诺克诺恩曾经应该是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出身也相当的特殊，与人为善这种词怎么看都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 “异常？能有什么异常？”普拉萨德说道，“他来的那天晚上还和我们一起做了酸奶，陪着我喝掉了大半桶的通巴，半点醉态都不显！” 斯蒂芬也感觉到了困惑。 ……在他们的说法中，那个伊诺克诺恩好想和他自己印象中的黑昼完全不是一个人。 见他不说话了，当地人又开始吵吵闹闹了起来，强烈要求法师们给个说法。 斯蒂芬当然是不可能放人的，他正想着先用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就突然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天空。 下一秒，高速飞行时发出的音爆声传来，数个身影带着自雪山上空飞驰而来的寒冷空气，落在了卡玛泰基的广场上。 呼啸的风声中，斯蒂芬辨认出了一句模糊的喊声： “伊诺克呢？伊诺克在哪里？！” 卡玛泰基地面上的风雪被卷起，一霎那间飞雪乱舞，遮挡了时间，导致他没能第一时间看到来人的模样。 一片混乱之中，他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托尼·斯塔克 ？” 风雪平息，斯蒂芬终于看见了来者的模样。 斯蒂芬：“……你审美越来越独特了，斯塔克。” 穿着一身奇特配色战衣的托尼：…… 他那只是手滑，只是手滑！ 钢铁侠、超人、蜘蛛侠，以及从半空悬停着的造型奇特的黑色飞机上跳下来的蝙蝠侠、夜翼和红头罩。 斯蒂芬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超级英雄们突然集结，往往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伊诺克呢？”夜翼大声问道。 “我听不见他的声音了，全世界范围内都听不见了！”超人说道，他看起来很着急，“刚才他还在这里的！” “嘿，捏气球的，是不是你干的？”托尼直接就认准了在场对伊诺克动手嫌疑最大的斯蒂芬，“别告诉我你直接把他给……你不会那么冲动的，对吧？” 斯蒂芬：……？ 不是，这什么情况啊，当地人来问也就算了，你们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把黑昼给放逐到了异空间，怎么像是捅了一堆人的老窝一样？？ 第78章 维度 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超英、卡玛泰姬和当地人三方势力一番沟通，总算是稍微理清了情况。 事情的起因就是至尊法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伊诺克·诺恩突然抓走了。伊诺克在加德满都的这段时间内,因为做了不少好人好事,开出了不少令人信服的空头支票，而且对当地的宗教给予了大力的支持,在当地人这里刷了不少好感度。也正因为如此，当地人对至尊法师这不讲道理的行为颇为不服,纷纷前来质问。 斯蒂芬对此供认不讳,但若是问他为什么要抓伊诺克，他却不肯回答。 至于超英这一方则对自己的来意却含糊其辞,只说是来找朋友。 “法院给人判死刑也得证据确凿呀，他到底犯了什么错，您倒是给个说法呀！”当地人十分不解。 斯蒂芬被问得也有点头疼。 说实话，黑昼在毁灭世界之前，应当是没有犯什么大错。 但如果非要按这个道理来算账,事情就太复杂了，所以斯蒂芬不想讲这个道理。 当地人只能转向超英们求助，说道:“你们得管管这件事情呀,我们需要一个解释,需要一个交代！” “放心,我们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克拉克说道，他拿出了在大都会市民面前演讲的那种充满了包容力和可信度的神性光芒,很快就说服了当地人，将这件事情移交给他们超英内部处理。 全程斯蒂芬只是站在卡玛泰姬庙宇正殿的台阶上,冷眼旁观者当地人离开。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斯蒂芬才说道:“进来吧,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我可以给你们倒杯茶。”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上了楼梯。 他的身侧的小木桌上，古老的、温润的茶壶自动悬浮起来，往小茶杯里面倒出清澈的琥珀色液体来。 “这样的闲情逸致可真是难得。”几人坐下之后，斯蒂芬开口说道。 “伊诺克呢？”托尼问道。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齐刷刷盯着斯蒂芬，等待着他的回答。 斯蒂芬有些无奈，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已经有五年没有喝到这样热气腾腾而又清香扑鼻的茶水了。这些从喜马拉雅山南麓采摘而来的茶叶在相当大的昼夜温差下生长，芽与叶纤细、小巧而美丽，散发着带有粗犷风味的独特清香，入口的那一刻，流动着的琥珀色茶水几乎让他感觉到了某种生命的活力与韧性。 “这个世界真美好，不是吗？”他感受着温热的茶水顺着喉管流动的感觉。 托尼看都不看茶杯:“别喝了，伊诺克呢？别装傻，我们都知道是你干的。” “老板还活着吗？”彼得问道，他看起来紧张极了。 “早就说了让他一个人出去很危险，我们应该盯紧点的！”杰森站起身，在空旷厅堂中间走来走去，烦躁得很，“超人都说他听不见伊诺克的声音了！” 克拉克说道:“……是的，我听不见了，我甚至听不见他的心跳声。” 伊诺克的心跳声相当有辨识度，他的心脏在胸腔中鼓动的时候，寄生在血管中的小小装置所带来的干扰会显得尤为明显和特殊。在充斥着正常心跳的听觉世界中，他的心跳就像是钢琴八十八个键盘中唯一走调的键，突兀而怪异。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知道法师可以把人放逐到别的空间中去。”布鲁斯看向了斯蒂芬，他的语气明显有些急促，显然心情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你没有杀死他，对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斯蒂芬，那么多双眼睛里滚烫的情绪几乎让斯蒂芬感觉到了一阵荒谬。 他甚至无法把眼前的这些人与他认知中的人联系起来，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尤为割裂。 所以他说道:“这条世界线，你们已经干涉过了。” 并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你先告诉我们伊诺克在哪！？”杰森忍无可忍了，上前两步，如果不是迪克拉了他一下，斯蒂芬怀疑他甚至会揪住自己的衣领。 “……你们看起来和我记忆中的人完全不一样了。”斯蒂芬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放心吧，他还没有死。” 这句话一出，空气中紧绷的氛围立刻就放松了下来。 只是一个黑昼没有死的消息，竟然能让他们产生如此之大的反应。这对斯蒂芬来说，简直比突如其来的觉醒未来记忆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所以他被你放逐到异空间了？”托尼说道。 斯蒂芬点头:“这是最保险的做法了，不是吗？” “异空间……那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克拉克说道，他皱着眉，语气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他还能回来吗？你能把他带回来的吧？” “……危险？”斯蒂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他愣了一会儿，说道:“能有什么是比黑昼更危险的东西？” 只有黑昼，是真正意义上毁灭了全世界，还让他们束手无策的存在。 他们现在确实是遇到了转机，回到了过去，看似好像可以改变那个既定的结局了。 然而，这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任何人知道时间为什么会被逆转，他们在这场扭转战局的决定性一步棋中没有发挥哪怕半点的作用。这是在面对其他毁灭世界级别灾难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问题！ 哪怕是多玛姆、达克赛德、布莱尼亚克、三宫魔级别的反派，他们也多多少少能够拿出一些对策来，甚至能从他们毁灭性的力量之下，构筑起一道又一道的屏障，成功保护地球。只有面对黑昼的时刻，他们无计可施。 可现在，这些超级英雄们——这些他曾经的战友们，和他一起在无尽的长夜与严寒之下，绝望地慢慢走向死亡的朋友们，竟然会担心一切的罪魁祸首黑昼会不会遇见危险？ 这帮人是疯了吗？ “我把他放逐到了黑暗维度与现实维度之间的一个夹缝中，那个异空间不算大，其中的魔法力量接近干涸，与外界无法沟通。”斯蒂芬说道，“时间和空间在那里都是毫无意义的，我曾经放逐过很多黑暗维度的生物到那个异空间中去，只要进去了，就不可能出来——至少凭借他们自己的本事是不可能的。所以……” 所以，我们的世界安全了。黑昼不会再威胁到我们的世界，一场灾难已经被制止了！ 斯蒂芬心情再次愉快了起来，他甚至想要开一瓶香槟来庆祝一下，但考虑到现在的情况，他还是把这愉快的心情压了下去。 谁知，这些超级英雄们的反应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的脸上毫无喜色。 “那个空间是单向的？你作为控制者，能把伊诺克放出来吗？”迪克语气急促地问道。 斯蒂芬:…… “……我不会把他放出来。”斯蒂芬说道。 他的语气中有着一种绝对理性的冷酷与笃定。 “很好。”托尼说道，“现在开始投票吧，同意奇怪博士的举手。” 没有人举手。 “反对的举手。”托尼优先举起了手，彼得和克拉克紧随其后，杰森和迪克也同时举起了手。虽然他们都觉得这种投票方式很草率，但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少数服从多数。”托尼说道，“快点放人吧——另外，蝙蝠没举手，我看见了。” 布鲁斯说道:“我们要好好谈谈这件事情。首先我需要确定，那些被你关进去的黑暗维度的生物会不会伤害到伊诺克？” 斯蒂芬困惑不已，他说道:“你们觉得，以黑昼的本事，那些东西能伤到他？” 你们不要太荒谬好不好？ 而且这帮人从头到尾都称呼黑昼的名字，听起来一个比一个亲切。他们是被黑昼洗脑了不成？ 超级英雄们面面相觑。 半晌之后，秉着实事求是的精神，他们还是赞同了斯蒂芬的说法。 “确实，以老板的本事，区区黑暗维度的怪物应该是一刀一个。”彼得说道，他的语气中有一种微妙的自豪感。 斯蒂芬:……？ 黑昼是你老板？你在说什么胡话？ “那好吧。”托尼说道，“鉴于奇怪博士现在掌握了人质的人身安全，我们不得不和他谈判，但基本的道义还是要讲的。所以，斯特兰奇博士，等我们共享了现有的情报——” “现有的大部分情报。”克拉克补充了一句。 “——现有的大部分情报之后，你必须把伊诺克放出来。”托尼补完了后半句，随后他十分不满地对克拉克说道:“你不说谁知道我们没有全部交代？” 斯蒂芬:“……你的道德底线可真是灵活的很。” “过奖了。”托尼说道，“那么我们开始吧。” …… 此时此刻，异空间内。 就在伊诺克挣脱了猩红束带之后，他就感觉到有一些东西在靠近。 在一片混沌的、空间与时间都陷入无意义的泥浆化状态的异空间内，他的感官不仅没有被限制住，反而更加开阔了。他精准感知到了那些奇怪的东西靠近的方向，那是一种……生物？没有实体的生物，他没有见过这种生命的存在形式，这让他感觉有点新奇。 “……人类？不，不是人类。” 伊诺克听见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道，仅凭着那诡异的音色就让人本能地不舒服。 “他的身上有死亡……” “死亡，与生俱来的死亡，黑暗最爱的东西，最肥沃的土壤……” “是养料，是营养！” “掠夺他，掠夺纯粹的死亡，壮大黑暗的养料——” 那些声音听起来越来越激动了，诡异的、疯癫的情绪在不断酝酿着。 伊诺克看准了时机，伸出手在虚空中摇摇一抓。 一个外表被漆黑的粘稠液体覆盖着、内部则不断溢出五彩斑斓的、怪异彩光的生物被他从虚空中抓了出来。那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弹性极好的虫子，被伊诺克这么一抓，就像是拉面一样被拉长了，表皮裂开，内里的怪光闪耀得更加绚烂了。 “糟了！巴拉姆达科被抓了！” “可恶的人类，狡猾的死亡，他好像很厉害，我们先不要靠近！” “啊……美味的死亡，我无法拒绝的力量……” 那条五彩斑斓的黑虫子在他手下疯狂的挣扎起来，结果却只是被伊诺克拉得更长了，它发出刺耳的惨叫声，伊诺克却充耳不闻。 “这是什么地方？”伊诺克低下头，看着那条被他拉成了畸形的黑虫子。 黑虫子的叫声更加的凄惨了，好不容易缓过来，它才说道:“哦，这种直击灵魂的、令人印象深刻的疼痛——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根本是与黑暗维度相似的力量，可是却并不同源——！” 伊诺克眯起眼睛，捕捉到了关键词。 “黑暗维度？” 第79章 朋友 伊诺克对他们口中那个神秘的黑暗维度起了点好奇心。 但是狡猾的黑暗生物立刻就察觉到了伊诺克的好奇,当即闭口不言，甚至挑衅道:“你想知道？想要知道的话就付出代价来交换吧！” 伊诺克想都不想就说道:“光交换也太没有意思了。” 被他抓住的黑虫子心中警觉，也不知道这个危险的家伙究竟想要做什么,便说道:“那、那你想要怎么样？” “这里应该还有你的同伴吧？”伊诺克说道，“一共多少人？” 黑虫子正准备说些什么,隐藏在黑暗角落里面的同伙们立刻就不干了,纷纷用那些仿佛是粗糙表面摩擦一般的声音说道:“别卖我们！不然就把你给吃掉！” 黑虫子心想它现在卖不卖队友也就那样了,反正他自己都已经被抓住了。 于是黑虫子说道:“一共六个人！其中还有黑暗君主多玛姆麾下的先锋将军！我警告你,我们可是非常强大的,你如果不收手,他们会联合起来,把你撕成碎片！” 周围那些吵吵闹闹的难听声音更加激烈地响了起来。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正在因为黑虫子的告密而愤怒,而另一部分人则大声夸耀着自己的力量和战绩，并贬低所谓的先锋将军。 “你们既然那么强大，为什么会被关进这个地方？”伊诺克说道。 “什、什么叫被关进这个地方,我们是进来度假的！” “就是,谁能抓得住我们？” “我们可是掌握着黑暗维度最纯粹最扭曲的力量,就凭那个红斗篷人类怎么可能奈何得了我们！” “少吹牛了，你们要真有那么能,干嘛不从这个破地方逃出去！” “你！在人类面前你不要灭自己的威风好不好！” 或许是因为已经被卖了,其他的黑虫子们也开始冒泡说话。 “红斗篷人类？”伊诺克问道。 他第一反应是超人，但仔细一想,超人也不是人类呀,而且那家伙魔抗好像也不是很高的样子，真要遇见了这些黑暗维度的生物,到底是谁关谁还真不好说呢。 被他抓在手里的那只黑虫子说道:“怎么,你不是被他抓进来的？” 伊诺克说道:“我也不知道呀,眼睛一闭一睁，人就在这里啦。” “肯定是因为那家伙觊觎你身上的力量。”黑虫子大声说道，“邪恶的人类，连自己的同类都不放过！” “没错！可是，那么美味的力量，谁会不想要？这家伙也不算是个完整的人类吧！” “可恶，这人类离我们那么近，我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不如我们一起上，先把他给……” “你是笨蛋吗！巴拉姆达科还在他手上！” “那只叛徒刚刚都已经出卖我们了，我们为什么还要管他的死活，让他被人类吃掉好了！” 伊诺克饶有兴致地听他们吵架，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说道:“我才不吃虫子呢。” 吵架声戛然而止。 半晌后，又有声音响起:“他听得见我们说话？我们明明已经用了人类听觉无法捕捉的频率了！” “你们这群傻子，那个人类那么强大，你们还当着他面聊天！” “不行，我实在是忍不了了，我好想吃掉他！” 伊诺克说道:“没问题啊，但是单单被你们吃掉，对我来说也太不公平了，而且也无趣得很。反正这个异空间里面好像没有什么时间的概念，不如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听他这么一说，在周围粘稠的、仿佛凝固了的、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又有几个黑虫子从虚空之中钻了出来。伊诺克看着他们蠕动着的、五彩斑斓的黑色身体，感觉他们就像是从砖墙缝隙里面流出来的胶水，黏黏乎乎的，还富有弹性。 这么想着，他顺手又玩弄起被自己抓住的那只黑虫子，把它捏成了一个蝴蝶结的形状，任凭其在自己手上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喊声。 其他黑虫子不寒而栗，看向伊诺克的眼神都充满了警惕，甚至是恐惧。 ——这个人类实在是太残忍了！ 他们问道:“你想玩什么游戏？” 伊诺克想了想，在口袋里掏了掏，竟然掏出了一叠纸牌。 伊诺克:感谢小丑的礼物。 黑虫子们露出了疑惑的目光:“这是什么东西？某种高深的魔法力量载体吗？” 伊诺克说道:“是的，这是一种竞技类魔法，需要至少三个施术者同时运作。我可以教你们具体施术方式，然后我们就来一决胜负！” 一决胜负！ 黑虫子们立刻蠢蠢欲动了起来。 不仅可以一决胜负，还能学到一个全新的魔法！虽然黑虫子们不在乎人类的魔法，觉得那些东西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但是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他们也不介意多了解一些。 主要是在这个维度里耗时间也确实太没意思了，他们需要新玩具消磨时间。 “好吧！”其中一只黑虫子大声说道，“那既然是竞技，总得有点赌注。如果你输了，你身上的力量就要让我们吞食掉一部分！” 他们也不想直接把人弄死，毕竟哪怕是黑暗维度的生物，也要讲究可持续发展。 养一个能源源不断生产出强大、神秘而又接近死亡与黑暗本源力量的人类，可比杀鸡取卵要划算得多了。 “行啊。”伊诺克说道，“那根据对等原则，如果我赢了，你们就得回答我的问题，如果答不出来，那就把你们的一部分力量交给我。” 黑虫子们对视了一眼。 “可以！”在思考之后，黑虫子说道，“但你是人类的躯体，黑暗维度的力量只能短暂存在，不能持续运转。” “而且你体内的那个力量太霸道了，会驱逐黑暗维度的力量，所以实际的存在时间只会更短。” 伊诺克看着这帮黑虫子，啧啧称奇。看起来都是一群从黑暗维度里冒出来的怪物和恶魔，没想到竟然在做交易之前还真能把所有的隐形条约都给讲清楚。 就光这一点，都不知道比人类要强到哪里去了！ 伊诺克对这些看起来诡谲怪异的黑虫子们有了点好感。 “很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伊诺克说道，“伟大的友谊都是从互相信任开始，我认为你们有做我朋友的潜质。” “好了，与死亡相伴的人类，快点告诉我们你的那个魔法到底是什么！” 伊诺克盘腿坐了下来，将手中的纸牌往虚空中一洒。 他眯着眼睛笑着说道:“那开始吧，都听仔细了，规则我可只说一遍哦。” …… 此时，卡玛泰基。 斯蒂芬刷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他手指的滑动速度越来越快，完全看不出以前车祸的伤带来的影响，比什么康复设备都好用。 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让他目不暇接，心中的震撼愈来愈强烈。 ……这帮超级英雄为了限制黑昼，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半小时之后，他抬起头，看向已经快把他的那一盏茶给喝完的超英们。 斯蒂芬:“你们……” “很好，你已经看完了！”克拉克像是突然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立刻就从休眠状态弹射了出来，“现在能把伊诺克放出来了吧？” 他此言一出，其他的超级英雄们也纷纷看向了斯蒂芬，那眼睛里分明写着:搞快点。 斯蒂芬沉默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 他的这个动作让所有人皱起了眉。 “这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斯蒂芬说道，他有些不解，“我知道你们现在的想法，无非就是黑昼已经不可能作恶了，我们也不应该以他在另一条时间线上的所作所为来审判他。但你们也知道他的力量已经觉醒了，万一他失控了怎么办？我也没有杀死他，我只是把他放逐到了一个异空间里面，无论他在异空间里做什么都与我们没关系了。” “万一他被你关得疯魔了，破开空间回来怎么办？”托尼一开口就是最危险的情况，“那到时候我们面对的，估计就是黑昼prox版本了。” 斯蒂芬不屑一顾，颇为自负地说道:“不可能，黑昼的力量虽然强，但他的力量也只是一种能量的发射形式，还不足以跨越异空间。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逃脱牢笼的。”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那你也不能把他就这么关着呀。”迪克十分不满地说道。 “我们已经找到了他发疯的原因了，没准我们能从根源入手彻底消除掉这个灾难，为什么非要囚禁这种暴力手段？”克拉克也十分不赞同。 “他父母的死只是他发疯的千万种原因中的一个而已，如果他的发疯是因为别的原因呢？你们甚至没有完全调查清楚。”斯蒂芬依然十分固执，他没有和伊诺克相处过，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那些冷冰冰的文字记载，也正因为如此，他认为自己是站在绝对理性的角度来思考的。 这些超级英雄们已经在长时间的软化中被消磨掉了击败黑昼的决心，这是斯蒂芬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事情。 斯蒂芬看着沉默了的众人，接着说道:“还有很多问题的答案我们依然不知道。比如，他的那些超能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在他父母死去之前，他完全没有展现出那种毁灭性的力量？促使他彻底疯狂的契机究竟是什么？你们无法回答这些问题。” “……说到超能力，实际上伊诺克拥有空间移动的能力。”布鲁斯说道，“他已经不止一次展现出这种能力了，他甚至能开传送门——但我们目前不确定他的传送门是否能传送活物。” “没错。”托尼说道，“所以他如果真想要从那个异空间出来，估计也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实际上，他们也不知道伊诺克的空间能力能不能跨越次元，但斯蒂芬也不知道。在双方的情报都是一片空白的时候，这场拉锯战便会成为一场纯粹的心理上的博弈。 斯蒂芬一听，果然愣住了。 黑昼拥有空间能力？ 他还能开传送门？ “……不可能。”斯蒂芬说道，“黑昼之乱里，他从来没有展现过这个能力！” “他有必要展现吗？”托尼没好气得说道，“他展不展现，你都打不过，不是吗？” 斯蒂芬:…… 好有道理啊，他竟然无言以对。 托尼此举无疑有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但斯蒂芬无意和他们争辩，他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我再考虑一下。我需要观测一下过去与未来，这条时间线对我来说太过于陌生了。” “好啊，那你现在就观测吧。”托尼直接翘起了二郎腿，斯蒂芬对他的这个行为十分不满，瞪大眼睛盯着他翘起的脚和脱下来的皮鞋，然而托尼却无视了他杀人的眼神，“观测完了赶紧把人放出来。” 他这话让斯蒂芬十分困惑:“你们就这么确定他现在是完全无害的？” 所有人都认真地点了点头。 斯蒂芬沉默半晌后说道:“好吧，我理解你们无法割舍前段时间做出的所有努力，我也认可你们所做的一切，无论如何，世界到现在都没有毁灭终究是你们的功劳，但……” “嘿，斯特兰奇博士，我不得不纠正一下你的思维误区。”克拉克严肃地说道，“我们并不是因为无法割舍前几个月所做的努力，而坚决要求你放出伊诺克的。” 斯蒂芬挑眉看向这位来自外太空的客人。 “我们想要你放出他，仅仅因为他是我们的朋友。”克拉克说道。 第80章 扑克 尽管超人关于黑昼朋友的论调着实让斯蒂芬感觉到一阵难以言说的荒诞,但在在场除去他自己外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说法时，斯蒂芬开始怀疑出错的人是不是他自己。 黑昼？朋友？ 这两个词到底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斯蒂芬不理解，这简直比他接触过的最抽象的、最不可名状的禁忌知识还要令人费解。 于是他决定先观测未来,观测放出黑昼与不放出黑昼两个不同选项所造成的后果，以此来辅助他的判断。 于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他观测了第一种未来。 ——多玛姆入侵现实维度,世界毁灭了。 斯蒂芬:……？好一个开门红。 斯蒂芬一个激灵从对未来的观测状态中脱离出来，他皱了皱眉,紧接着观测了第二种未来。 ——多玛姆入侵现实维度，在超级英雄们的合力作战之下，地球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卡玛泰基全员战死,击退多玛姆,换来了短暂的和平。 斯蒂芬:…… 多玛姆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入侵地球？在上一条时间线里面没有发生这个剧情啊？ 难道说，这也是蝴蝶效应导致的？ 还是说…… 斯蒂芬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难道说,在这个时间节点，多玛姆入侵地球是必然发生的事情，只是在上一条时间线中，黑昼已经提前用他的力量笼罩了整个地球，将死亡洒满了大地,所以多玛姆才没能找到机会入侵？黑昼变相保护了地球？ 斯蒂芬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于是他开始观测其他可能发生的未来。 ——多玛姆入侵现实维度，超人与其同归于尽。 ——多玛姆入侵现实维度，地球上的半数人口被消灭。 ——多玛姆入侵现实维度,超英全员战死,黑昼突破次元屏障回归现实世界,顺手把超英拼死保护的地球人全都杀光后又屠杀了黑暗维度。 ——多玛姆入侵现实维度…… 斯蒂芬从观测中脱离出来，脸色相当难看。 所以，多玛姆入侵现实维度是个必然会发生的事件？而且这个事件就在不远的将来，甚至很可能马上就会发生！他所观测到的每一个没有将黑昼放出来的未来，都灰暗得可怕。 而且出现了黑昼的那个未来的可能性表明，黑昼是真的拥有从异空间中自行脱逃的力量。但他似乎对这种力量的运用并不熟练，又或者是这种力量的发挥本来就不稳定，所以并非每一个未来中，他都成功脱逃了。 ……最可怕的是，在千万种可能性中，只要是黑昼自主脱逃，现实世界都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 那如果他提前把黑昼从异空间里面放出来呢？情况会不会发生变化？ 看着他略有些苍白的脸色，超英们的神色也逐渐开始严肃了起来。 “怎么？”布鲁斯问道，“出什么问题了吗？” 斯蒂芬没有回答，他说道:“……我需要再观测一下。” 随后，他再次闭上眼睛，开始观测释放黑昼的未来的可能性。 ——多玛姆入侵地球，黑昼被释放，转眼就和多玛姆结成了盟友，去黑暗维度当座上宾去了。 斯蒂芬:…… 很好，只能说不愧是你，黑昼。 他只观测了这一种可能性，还没来得及继续看下去，他对魔法力量极为出众且敏锐的感知就开始轰然作响，震得他骤然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到了黑暗维度的力量已经撬动了现实的一角，而在这个世界上正有人以己身献祭，用投身黑暗维度的誓言，迎接着黑暗君主的到来。就在今日，就在此刻，就在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黑昼身上，而疏忽了对黑暗维度检测的当下。 多玛姆要来了。 “……来了。”他低声说道。 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对危险的出色感知让彼得第一个站了起来，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寺庙的外面，抬起头看向此刻暗下来的天空。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斯蒂芬迅速飞出房门，落在地面上。卡玛泰基的法师和修行者们从庭院的各个角落里跑了出来，纷纷面露惊愕之色，抬起头看着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此刻它仿佛一堵灰暗的、直压下来的墙面。 此时此刻，乌云以一种奇特的规律运行着，一条无形的线横亘在天空上，将乌云破成泾渭分明的两半，朝着相反的方向流动着。瞬间，那道无形的线破开成撕裂天空的血盆大口，斑斓的痕迹朝着四周蔓延开来，像是一道被霉菌污染的诡异可怖的巨大伤口。 与此同时，飓风掀起，位于裂缝正下方的人纷纷被吹得眯起了眼睛，被强劲无比的风力吹得倒退不止，一些下盘不够稳的人甚至被直接飓风刮飞。幸运的尚能被同伴救下，不幸的则只能惨叫着消失。 “黑暗维度！” “黑暗维度入侵！” “快，快防御！” 法师们的声音响起，无数防御阵法立刻被施展出来，挡在众人与那道天空被撕裂的伤口之间，用他们的魔法力量织起守护生命的网。 然而那脆弱的网难以抵抗来自黑暗维度君主的力量，哪怕对手还没有露面，防线就已经岌岌可危，几近崩溃。 未来，那些预言中的未来，竟来得如此之快。 一只巨大的、漆黑的、扭曲的手从那道缝隙中钻了出来，只是其身上附带黑暗维度力量的余威，都轻而易举将下方的一座山头削平，引发的震动使得雪崩爆发，地面轰然震颤。 布鲁斯拉着迪克和杰森躲在了防护阵后面，克拉克本来还想冒头帮忙，结果被多玛姆所释放出来的扭曲的魔法力量击中，倒飞出去几十米，摔得晕头转向，被彼得用蛛丝扯着扔进了防护阵法里面。 “喂，捏气球的，你刚才看到的未来里有这个东西吗？”已经穿上战衣的托尼露出脸，拽着斯蒂芬问道。 “……”斯蒂芬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是必然发生的，对吗？”托尼说道，他必须得用尽全力吼出声，才能在这震颤轰鸣中找到自己的声音，“上一条时间线里可没有这回事！” 伊诺克肯定会有办法对付多玛姆，毕竟地球在他手里的时候，多玛姆甚至连头都不敢露一下！ 于是托尼又喊道:“把伊诺克放出来！” 斯蒂芬依然没有动弹。 他的内心还在做着激烈的挣扎，但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那道裂口越来越大，直到被伸出的黑色巨手撕裂开来，一张狰狞的、由凝结为实体的黑暗魔法力量所构成的扭曲面庞出现在裂缝之中，跨越宇宙的通道大开，在那张脸的身后，光怪陆离、扭曲诡异的黑暗维度如同张开的领域，几乎将整个天空覆盖。 “终于——”多玛姆自虚空中显现，低头看着他脚下的蝼蚁们。 他的脸上显露出一种轻蔑而又厌恶的神色，他的声音像是轰鸣的雷声，极具污染性的力量直刺大脑，扰乱人的心智:“羸弱的东西，蝼蚁哪怕是献祭一切也毫无价值可言，但至少你们还有被黑暗维度所吞没的资格——” 飓风袭来，挡在最前方的法师们立刻倒了一排，阵法像是玻璃一样碎了遍地。 天地变色。现实维度在黑暗维度的冲击之下，稳定性已经开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至尊法师！”抵御在前方的法师们快要撑不住了。 “你还在等什么？！”托尼已经有些着急了。 “奇异博士！” “斯蒂芬！” 这些催促的声音斯蒂芬猛地闭上眼睛，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仿佛本能一般的博弈与冒险精神让他伸出手，以最快的结了一个极为复杂的法印！ 传送门陡然洞开，异空间与黑暗维度在同一瞬间出现，将现实维度包夹在中间。 黑暗维度的传送门与异空间的传送门面对面，两个不同维度的人隔着现实维度遥遥相望。 杀气腾腾准备入侵现实维度、将这些讨厌的法师全都噶了的多玛姆:……？ 手上抓着一叠扑克牌盘腿坐在地上，周围围着一圈脸上贴满了白条的黑暗维度生物的伊诺克:……？ 对脸懵逼。 “伊诺克！”超英们看见伊诺克一点事没有，甚至还在打牌，都松了口气。 “这是要干什么？”伊诺克十分疑惑，他的目光穿过传送门看见了同样一脸懵的斯蒂芬，皱眉道:“有什么事吗？为什么要打破我的二十连胜？” 斯蒂芬:……？ 不是，这好像不符合他观测到的任意一种未来啊。 “你是什么人？”多玛姆从他的传送门里露了个头，那双闪烁着诡谲怪异而又绚烂色彩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伊诺克，“你身上……有黑暗维度的力量。” 脸上贴满了白条的黑虫子们此刻全都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一样，各个精神抖擞。毕竟，二十连败的后果就是他们身上几乎所有的黑暗维度力量都输给了伊诺克。 此时此刻，集结了七只黑暗维度大将力量的伊诺克堪比集齐了龙珠，再加上他身上本就无比精纯浓郁的死亡与黑暗之力，整个人的黑暗指数报表，就差结晶了。 而这个狡猾、可恶而又牌技超群的人类竟然还不满足，非要榨干他们这些弱小、可怜还饥饿的黑暗生物们不可！ 黑虫子们力量干涸，只剩下了抓牌的力气，而多玛姆的黑暗维度一开启，他们立刻就化作了一团黑乎乎的能量体，融入了几乎快要凝结成实体的魔法能量中，扑克牌顿时劈里啪啦撒了满地。 “你猜啊。”伊诺克晃了晃腿，一边收拾扑克牌，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面对着多玛姆的强大威压及其展现出来可怕力量，他视若无睹。 “……好纯粹的黑暗与死亡。”多玛姆那张扭曲的、难以分辨除了眼睛之外的五官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微妙的惊讶表情，“好强大的能量，而且我从未在黑暗维度见过你，你到底是谁？” 他心中无比警觉，如果这个家伙是站在现实维度那一边的，今天的行动恐怕就得受阻了。 伊诺克眯起了眼睛，他站起身，踏着虚空自异空间的传送门走了出来，轻若无物地落在了已经覆盖了薄薄一层雪的地面上，没有留下脚印。 他说道:“要听实话吗？” 多玛姆的表情似乎扭曲了一瞬，从传送门溢出的力量更加剧烈地涌动了起来。 伊诺克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他的神色看起来无辜极了。 “你拥有黑暗维度的力量。”多玛姆盯着他。 “是呀。”伊诺克说道，他微笑着伸出手，那些自黑暗维度中渗透出来的、如同霉菌一样五彩斑斓扩散出去的痕迹竟向着他的手心聚拢，温顺无比，扭曲的、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在他面前竟然温顺无比。 “……有趣。”多玛姆说道。 斯蒂芬看着两人聊得有来有回，不好的预感顿时愈加强烈起来。 他观测过主动释放伊诺克的未来，虽然只观测到了一种可能，但那一种可能已经足够让他警惕。 ——他在那个未来里，看见伊诺克和多玛姆成了盟友。 他突然开始后悔于自己决策的草率，或许他不该把黑昼放出来的！ 难道这个不详的、可怕的未来，就要成为现实了吗？ 第81章 交易 超英们看见伊诺克平安无事地从异空间的传送门中走了出来,纷纷松了口气。 幸亏奇异博士并没有那么重的杀心，没有当场就动手杀死伊诺克。 他活着,还好,还好。 同时，他们也想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有了伊诺克在这里，多玛姆大概率是不会做出什么破坏性的行为的。至少伊诺克不会允许。 ——这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躲藏在庭院中、避开黑暗维度污染的迪克在目光接触到伊诺克瞬间,便感觉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他缩回头,坐在墙根处,像是脱力了一般长长舒了口气。 坐在他身边的杰森也松了口气,随后有些抱怨地说道：“真是毫不消停。” 迪克没搭话。杰森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的表情不太对劲。 杰森移开了目光，数秒之后没忍住,还是问道：“怎么了？” 迪克说道：“什么怎么了？” 杰森：“你在想什么？” 迪克说道：“……伊诺克他不该被这样对待的，从一开始这一切就错了，如果这毫无规律的记忆觉醒不停下，笼罩在他头上的死亡阴影就永远都不会散去。” 他顿了一下后,说道：“这太不公平了。” 杰森微微一怔,他意识到迪克脸上的那种不太对劲的表情应当被称为愠怒和悲伤。 是啊，在这条时间线里，他没有做什么不可原谅的坏事。就算他曾经做过不好的事情,他所付出的代价也已经远远超出他应得的。 而奇异博士的突然觉醒再次提醒了他们，伊诺克到底是处在怎样一个危险的环境中。 只要这阴影笼罩在他头上一天，他就永远无法睡个好觉。 杰森突然意识到,他好像一直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地认识到伊诺克身上的致命矛盾过,也几乎没有意识到他处境的危险。 这或许是因为伊诺克本人对其毫不在意。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哪怕他知道超英们想要他的命，随时可能被偷袭，他依然我行我素，甚至单独行动。这种轻松到有点不正常的态度深切影响到了他身边的人，盲目的乐观像是病毒一样，感染了所有人。 如果说他的实力足够强到可以无视一切攻击，他又屡屡被人袭击成功，杰森绝不相信他面对奇异博士时会毫无还手之力，哪怕是被偷袭。 这种行为根本不能被称之为“勇敢”或者是“随性”了。 ——这根本就是在找死。 这个危险的结论从杰森的大脑中一闪而过，他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就听见迪克说出了一个与他想法一致的结论。 迪克说道：“……伊诺克他，有没有可能是不想活了？” 杰森脱口而出：“那他为什么不自杀？” 说完这句话杰森就有点后悔，迪克谴责地看了他一眼，但却没有反驳。 杰森越想越觉得烦躁，他按住额头，脑海里止不住地回想起和伊诺克相处时的画面。他被自己袭击时略带疑惑的神色、他躺在床上安稳的睡颜、他半醉不醉躺在沙发上捏着酒瓶的模样、他在哥谭夜晚的昏暗路灯下抱着风信子时的微笑，还有——他对小丑所展现出的难得一见的明显杀气。 迪克说道：“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忽略了什么？ 到底忽略了什么？ 他被这个问题所困扰，来不及深入思考，汹涌的黑暗维度的扭曲魔力便再度大盛，吞没了一切声音与视野。 但他们都不觉得有多担心。 无论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糟糕，伊诺克还在，似乎一切就还有希望。 风雪声和黑暗维度所带来的腐蚀空间与现实 的声音遮盖了他们的听觉，他们听不清伊诺克在与多玛姆聊些什么。但对于早已和伊诺克混熟的超英来说，他们不太担心这两位见面会造成什么破坏。 他们了解伊诺克，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不着调，也让人捉摸不透，但伊诺克不会无缘无故伤害无辜的人。 多玛姆盯着伊诺克，说道：“你的体内还有别的东西，那是什么，人类？” 伊诺克好奇道：“什么东西？” “我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它接近黑暗与死亡，却又在本质上区分。”多玛姆那张几乎把半个天空都给充斥了的脸凑了过来，闪烁着诡谲光芒的眼睛盯着伊诺克，“这是一种具备多元宇宙唯一性的能量。” 伊诺克没什么反应，但从未来回来的超英们却很清楚，那种能量便是“黑昼”本身，一种破坏力甚至在黑暗维度之上的可怕力量。 “所以你是来做什么的？”伊诺克说道，“来地球旅游吗？” 多玛姆说道：“不，我是来毁灭这个维度的！” 他的脸上出现了极度愤恨的扭曲神色，无数黑暗维度的裂缝在他的身周显现出来，能量汹涌地喷发出来，汇聚成了扭曲的生物形态，他的声音像是被毒液萃过，充满了仇恨：“你们的宇宙就像是个打不死的蝼蚁，在我身上叮咬，弱小而又可笑，还自以为那些小把戏能够抵挡得了我！今天，黑暗维度必将吞没这里的一切，你们都将跪伏在我的面前，将一切都贡献给我，然后死！” “好吧。”伊诺克说道。 一直都在关注伊诺克神色的斯蒂芬心脏一紧，他看见前者毫无波动的眼神时就知道坏了！ 这个家伙听见了多玛姆的发言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对地球、对这个维度完全没有认同感，当然也就不会愤怒！ 谁知道多玛姆又补充了一句：“你，奇怪的人类，你要站在哪一边？” “唔……”伊诺克沉吟了一会儿，“为什么会这么问，你知道我是地球人吧？” “你会在意这样一个蚂蚁窝吗？”多玛姆颇为不屑道，“你拥有跨越维度的力量，你可以成为更加伟大的存在！地球的至尊法师还把你和黑暗维度那群废物困在一起，扔进异空间牢狱中。你和他还是同族，多么可笑啊，哪怕是在黑暗维度，自相残杀都不会做到这么绝的地步！” 多玛姆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现实维度的守护者们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斯蒂芬，他虽然面上依然强行保持镇定，但心跳却骤然失序。 他知道这是多玛姆挑拨离间黑昼与地球的话术，但此时此刻他竟然没有办法反驳多玛姆！ 他下意识看向了其他与黑昼认识时间更长的人，却发现他们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并未像他想象的那样开口劝伊诺克。 多玛姆的话就像是一个巴掌，而且不仅仅扇在斯蒂芬一个人的脸上。 他们只是摒住了呼吸，等待着伊诺克的回答。 伊诺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说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你动手吧，我回去打牌了。” 说完，他便转过身朝着身后异空间的传送门走了过去。 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一沉！ 多玛姆盯着他，半晌后说道：“……不，等一下。” 伊诺克停下了脚步，不解地回过头：“怎么？你还是想和我打架？” “什么？当然不！”多玛姆说道，“你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和才能，中立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为什么不加入我？” 他那只从维度裂缝中伸出来的、由魔法力量构成的巨大的手臂实体，在空中朝着伊诺克伸了出来。 “你不会运用自己的才能。”多玛姆说道，“加入我们，加入黑暗维度，我可以教会你如何使用 你自己的力量，你甚至可以成为黑暗维度的继承者，我们在一起，能够扫平一切障碍！” 伊诺克说道：“那学费是什么？” “把你的力量交给我一部分。”多玛姆说道，他的语速提升了，眼里也陡然多出了些许灼热来，“纯粹的黑暗、死亡与疯狂，超越维度的强大力量，以及隐藏在最深处的与自然与血缘相关的力量——” 那种并未被命名的、甚至未被这个世界所认知的力量，将会让他的黑暗维度无限制扩张，直至吞噬掉每一个胆敢反抗他的宇宙。 “我会教会你所需要的一切。”多玛姆用极具诱惑力的声音说道，“我们可以一起对抗超越维度的那些强大存在，甚至取而代之！” “你想要黑暗、死亡与疯狂的力量？”伊诺克问道。 多玛姆说道：“给我，我会给予你……” “好吧，交易成立。”伊诺克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打断了多玛姆的话，“我可以给你一部分。” “等一下，伊诺克，不要给他！”克拉克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在黑暗维度疯狂侵蚀现实的当下，他冒着极大风险吼道，“他会毁掉一切！” 伊诺克听见这个声音后，一愣：“……咦？我好像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低下头，总算是看见了站在卡玛泰基庭院中的法师们和超级英雄们，脸上露出了意外之色：“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超英们：……合着你一直都没有看见我们是吧。 “你的仇人？”多玛姆冰冷而诡异的眼睛看向了地面上的蝼蚁们，“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们。” 说完，黑暗维度的力量就陡然暴涨，站在最前方架起防御阵法的法师们当场就受不住，金色的魔法屏障层层破碎，法师们纷纷口吐鲜血重伤倒地，魔法的防线越来越难以支撑了。 克拉克的眼睛冒出了燃烧的红芒，想要用热视线攻击多玛姆，却突然看见伊诺克背在身后的手给他打了个“停”的手势。 克拉克愣了一下。 所有的攻击瞬间如阳光下的坚冰般消融瓦解。 布鲁斯也敏锐地看见了伊诺克的手势，某种本不应该出现的、对黑昼的信任让他一把拉住了克拉克，阻止了他攻击多玛姆。 克拉克怔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对旁边的布鲁斯说道：“他……站在我们这边？” 布鲁斯没说话，至少盯着伊诺克的背影。 ……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别管他们，先聊我们的。”伊诺克收回了目光，平静地说道，“你想要黑暗扭曲疯狂的力量，或许我这儿有个东西符合条件。” 多玛姆疑惑道：“什么东西？” 他想要的是这个人类体内那种前所未见的、磅礴的、可怖的力量，但听这个人类的说法，似乎他还有一些不同凡响的东西？ 伊诺克顺手打开了一条漆黑的空间裂缝，从里面拽出来了个什么东西，直接朝着多玛姆的嘴巴扔了过去：“张嘴，啊——” 多玛姆没反应过来，被伊诺克扔过来的东西糊了一脸，下意识地张嘴吞噬了进去。 嘎嘣脆。 “你喂我吃了什么！”多玛姆一愣，那东西已经被他吞进了自身的魔法实体之中，入口即化。 “好吃吗？”伊诺克像是邀功一样说道。 多玛姆沉默了半晌后，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震惊道：“这、这是——这种扭曲而又疯狂的感觉，这种超乎想象的邪恶，最原初的混乱与！” 这股力量并非是以能量的形势存在，然而在褪去所有的外壳之后，多玛姆竟然感觉到了一种超出理解范围的邪恶与混乱，在本质上这甚至比黑暗维度自身还要恐怖，让见惯了负面力量的多玛姆都大惊 失色。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惊喜而又错愕道。 伊诺克说道：“一种混乱扭曲邪恶黑暗的东西，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多玛姆说道：“……很奇妙，很奇妙，你很奇妙，人类。这股力量很渺小，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更像是一种观赏品和摆设，但我确实很喜欢。奇妙的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眼看着两人已经开始交换姓名了，斯蒂芬心下的不安愈来愈严重，他一边撑起屏障保护身后的地球，一边后退了两步，走到了托尼的身边。 “那是什么东西？”他问道，“看起来像是个灵魂？黑昼直接把人的灵魂喂给多玛姆，他在谋杀！” 托尼的脸上也有疑惑之色，他回过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布鲁斯，大声问道：“蝙蝠，你看清了吗？” 布鲁斯的神色中竟也有不明显的震撼，半晌后，他才说道：“是小丑。伊诺克把小丑被封印的灵魂喂给多玛姆了。” 所有人：……？！ 第82章 回归 多玛姆显然对伊诺克送来的见面礼非常的满意。 他甚至又吧唧了一下嘴,回味了一会儿小丑灵魂的味道。 “哦……”他感叹道，“真是难以形容的美味，纯度太高了。” “倒是没想到你这么满意。”伊诺克摊了摊手。 他听闻多玛姆想要黑暗疯狂扭曲邪恶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被自己封在别墅里的那只小丑。于是他便顺手把小丑丢了出去,这多多少少有点公报私仇的成分在。 结果多玛姆竟然还挺满意小丑的味道，真可谓一箭双雕了。 这算是谋杀吗？不算吧？ 可怜的小丑,一句台词都来不及说,就直接被黑暗维度的君主给吞噬了。 “很好,很好,我看到了你结盟的诚意。”多玛姆说道,“作为回报,我会教会你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 “那我们还等什么？”伊诺克说道,“走走走，咱们去家里详聊。” 一边说着，他就一边相当自来熟地飘到了多玛姆从裂缝里面伸出的手上,拍了拍皮肤表面流动着的黑色的、粘稠的魔法实体能量：“去你家吧。” 多玛姆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积极主动,手掌上突然长出一个人类的感觉更让他觉得新奇。 或许是因为伊诺克的体内拥有着相当浓度的黑暗维度力量——虽然多玛姆也不知道这个能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所以他没有感觉到半点冒犯，反而觉得有种颇为难得的亲近感。 唔，亲近感。这东西在黑暗维度可真是个稀罕玩意儿。 这下可让多玛姆心情大好,连带着看伊诺克那张属于地球人的难看的脸都觉得赏心悦目了起来。 “作为贡品的回报，你会满意的。”多玛姆一边说着，一边收紧了手，从裂缝中缩了回去。 还没等地球上的人反应过来，多玛姆就喊道：“今天算你们运气好,再多苟活几天吧,蝼蚁！” 一个小小的现实维度他随时都可以碾碎,而眼前这个地球人他可得抓住机会，万一耽误了时间，他老死了可就不好了。人类的寿命可是很短的。 当然，多玛姆也看出了伊诺克并不希望他就这么破坏现实维度，作为一个高情商的君主，多玛姆当然不会撞这个枪口。 说完，多玛姆便直接关闭了黑暗维度的空间裂缝，四溢的黑暗维度力量瞬间回缩。 天空上那道可怖的、流光四溢的腐烂伤口瞬间痊愈，浓白泛灰的色彩也迅速散去，碧空重现。 “伊诺克！”迪克和杰森几乎是同时朝着正在消失的裂缝跑去，却被布鲁斯一手一个抓住。彼得也想冲上前，被托尼拽住，后者手一甩，一个红色的巴掌大的无人机被他扔进了黑暗维度的裂隙里，跟随多玛姆和伊诺克一起消失了。 眼看着无人机消失在黑暗维度，托尼的神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随后他检查了一下无人机的状态，毫不意外地发现信号传输已经完全中断了，屏幕上的“无信号”就像是在嘲笑他的亡羊补牢。 一股闷气在他胸口化作火焰，烧得他烦躁不堪，无人机的控制器险些被他摔在地上。 “我就搞不明白了。”他直接把炮口对象了斯蒂芬，“这就是你们法师的任务？嗯？多玛姆没能拦住，还送了伊诺克去他的大本营，是嫌这条时间线太和平了吗？” “还有时间。”斯蒂芬说道，“我们还能再做准备。” 他是被黑昼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阵脚，不然不至于会这样。 “准备？”托尼上前两步，冷冷道：“还准备什么？你的人都躺完了，今天如果不是伊诺克在这里，这里所有人都得去黑暗维度里面当火柴人了！” 斯蒂芬知道自己在情报不足的情况 下贸然出手确实理亏，本不想反驳什么，但他此刻心情又确实烦躁，便驳了一句：“你说我一上来就对黑昼出手是做错了，那我问你，同样的错误，你犯过吗？” 托尼一愣。 答案自然是犯过，那枚炸弹至今还留在伊诺克的胸腔旁边，只不过不再有引爆的风险了而已。 他既然也犯过，那当然也无从指摘旁人。 斯蒂芬见托尼不说话，干脆不再与人交流，而失去检查目前法师们的状态。 法师们在地上倒的横七竖八，多玛姆离开后，伤者在伙伴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脸色苍白，身上脸上还残留着血迹。卡玛泰基的建筑多处破损，瓦片、砖块和破损的碎片砸得到处都是，满地狼藉。 “没事的。”彼得在托尼身边说道，他的神色中也有着犹疑，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说服别人，“伊诺克会没事的，他那么强，多玛姆要不是因为忌惮他，肯定会毁灭了地球再走，所以他们在那边肯定不会动手。” 说完，他还十分不确定地说道：“对吧，斯塔克先生？” 托尼心想你问我我问谁，抿着嘴不说话。 就在此刻，其他的超级英雄们也走了上来。 布鲁斯说道：“我们必须做好准备，我已经联系了尽可能多的魔法师，他们会在天亮之前赶来支援。” “支援？”迪克说道，“计划是什么？我们要去黑暗维度找伊诺克吗？” 布鲁斯说道：“……不，我们守在这里。” 他们对黑暗维度几乎一无所知，一旦进入，将会陷入到完全被动的状态之中。 “那伊诺克怎么办？”一直没说话的杰森问道。 “他进入了黑暗维度。”斯蒂芬在处理完伤员之后走了过来，“被吞噬是注定的事情，你们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 “什么意思？”克拉克问道，“什么叫被吞噬是注定的？” 斯蒂芬说道：“黑暗维度的侵蚀性很强，一旦被其力量所惑，便会成为其中的一部分。我们必须做好同时对付黑昼和多玛姆的准备——” 他脸上的表情属实算不上自信：“但你们也知道，单拎一个出来都难以对付了，两个加在一起……” “好了，够了。”托尼打断了他。 所有人都陷入了一阵难堪的沉默。 …… 自觉醒未来记忆之后，这是超英们第一次面对如此大的危机。 如果处理不好，造成的后果很可能是毁灭性的，多玛姆所代表的危险绝对不亚于黑昼，区别仅仅只是在于伊诺克真的曾经毁灭过世界，而多玛姆却一直都没有成功过——至少在超英们目前拥有的记忆中没有。 他们心中都有了一个不愿说出来的猜测。 ——在上一条时间线里，多玛姆自始至终都没有侵犯过现实维度。 两条时间线唯一的变量，就是伊诺克了。 难道在另一条时间线里，伊诺克曾经帮他们解决过多玛姆吗？ 他们不愿将这个话题拿出来讨论，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这恐怕是唯一一个解释，没有任何讨论的必要。 他们在整理完战场之后，便匆匆开了个小会。最终他们自然是没有讨论出任何有用的结论，会议便又在一阵沉默中被宣布结束。 这一夜无人能够入眠。 黑暗维度和现实维度的时间流速并不一致，他们在这里浪费的每一秒钟，黑暗维度都可能发生对他们极为不利的事情。 彻夜难眠的众人在卡玛泰基寒夜的风雪中等待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看见了自雪山的另一边慢慢攀升的朝阳，将天空的尽头染成了一片暖白色。 天亮了。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样下去只会浪费时间和精力。”斯蒂芬说道，“你们回去吧，如果出现问题，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在这段时间里，尽可能通知所有能力者，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虽然所有人对斯蒂芬不问青红皂白就囚禁了伊诺克的行为都十分不满，但多玛姆的到来到底是个意外，干耗着也确实没有意义。 于是再三确认了斯蒂芬不会再未通知其他人的情况下干涉伊诺克之后，所有人都在清晨离开了卡玛泰基。 斯蒂芬看着众人各自离开的背影，无言地走向了自己居住的阁楼。 他做错了吗？ 到了此时此刻，斯蒂芬终于是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一些极为微妙的怀疑。 他究竟是从一开始就不该把黑昼关进异空间内，还是不该把他放出来与多玛姆接触？ 他体内的黑暗维度的力量又究竟是从何而来？难道是从异空间中的黑暗维度生物身上掠夺的吗？ 想到这里，斯蒂芬愈发觉察到不妙。在整个事件的逻辑链中，他确实有一步棋走错了。 但至少现在他们还有时间准备，黑暗维度的时间流逝与现实不同，或许多玛姆和黑昼会有百年的时间不会再出现——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拉开了自己在阁楼中房间的门。 一夜未睡，即便是至尊法师也有点扛不住，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是作为一名医生、以及一名法师所必须的前提，他必须保证充足睡眠。 在打开门的瞬间，他就闻见了房间内熏香的味道。那是一种木质的自然清香，带着麝香的温暖，壁炉中被施了魔法的火焰在跳动着，使昏暗的房间充斥着令人放松的氛围。 他踏入房间半步，陡然看见一个身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无比香甜。 斯蒂芬：……？ 斯蒂芬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上前两步，想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冲进他的房间，还霸占他的床！ 他一把扯开了厚重的遮光窗帘，窗外洁白的雪反射着雪亮的光，刹那间将整个卧室照得透亮。 床上的人总算有了点动静，他慢吞吞地掀开了柔软的被子，手按在枕头旁那本厚厚的古代魔法大部头上，坐起了身，用一种相当恼火的不耐烦语气说道：“谁啊，想死吗？” 斯蒂芬：…… 斯蒂芬一句训斥的话还没能说出口，就像是生吞了个苹果核似得梗在了喉咙里。 他分明看见，床上用手遮着日光眯着眼睛看向他的人，是黑昼。 第83章 出家 两人面面相觑。 伊诺克的睡意也被驱散了大半,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斯蒂芬，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斯蒂芬在瞬间的愣怔之后立刻反应过来，他后退了两步,魔法已经开始在他的手中成型。但动手是不理智的,他尝试和伊诺克进行交流：“这里是我的房间。” “……是吗？”伊诺克十分怀疑。 斯蒂芬瞪着他。 好吧，看来确实是。这个红斗篷魔术师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人侵犯了领地的猫，下一秒就要炸毛了。于是伊诺克用一种安慰他的语气说道，“这房间真不错。” 斯蒂芬面对着堪称恐怖片的场面,并没有觉得安慰,他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顿了一下之后，他又问道：“……你是谁？” 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黑昼？会不会是某种幻术？毕竟,黑昼刚刚跟着多玛姆一起去了黑暗维度，为什么这么快就会回来，而且还出现在他自己的房间？ 这不合逻辑。 伊诺克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你不认识我，就把我扔进你那宇宙监狱里面？” 斯蒂芬：…… 虽然他不是那个意思，但面对着伊诺克的疑问,他竟然无从回答。 “伊诺克·诺恩。”伊诺克说道,“这个名字你可能不太熟悉,需不需要我换个你更熟悉的名字？” 他的声音并不高，有着与昏暗温暖房间相称的轻柔,但却令人莫名恐惧。 斯蒂芬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他敏锐意识到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会让眼前的人不悦，于是他说道：“……不用。”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黑昼神色中并不明显的阴郁消散,他没有纠缠,而是继续原先的话题。 “我去了黑暗维度之后,和多玛姆聊了一会儿。”伊诺克说道，“他惊叹于我对魔法知识的一窍不通，于是准备从头开始讲起，没讲多久，我体内的黑暗维度力量就散尽了。” “散尽？”斯蒂芬疑惑道。 “哦……是啊。”伊诺克说道，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兴致盎然地盯着斯蒂芬，“你现在的表情和多玛姆那会的表情好像。” 斯蒂芬完全想象不出自己和多玛姆会做出同一种表情，也觉得两个物种不是很有可比性，于是连忙板起了脸。 “我的那些黑暗维度力量是赢过来的。”伊诺克说道，“具有时效性，我还以为能坚持个十天半个月呢，结果几分钟就散光了，古龙水都比它持久。” 斯蒂芬：……赢过来的？ 他突然想到，当初在开传送门的时候，伊诺克手里拿着牌，他的对面坐着一排脸上贴满了白条的黑暗维度生物。当时那幅画面着实是有点抽象，现在想来，这估计就是伊诺克把力量给赢来的方式？ 斯蒂芬沉默了，黑昼还真是不拘一格。 “于是我就和多玛姆说我要回现实维度一趟。”伊诺克接着说道，“我说我可能是在黑暗维度水土不服了。” 斯蒂芬很无语。这个借口也太烂了，再怎么水土不服，也不至于在黑暗维度里面失去了黑暗维度力量吧？这和在自来水厂渴死有什么区别？ “所以多玛姆就把我送回来了。”伊诺克说道，“他是个好人，还安慰我说不要着急，没准在地球呆一段时间，黑暗维度力量就又回来了。” 斯蒂芬：……这个绝对不可能！ 斯蒂芬问道：“那多玛姆……” “哦，对了，说到他。”伊诺克说道，他的表情十分认真：“多玛姆说如果有人再对我图谋不轨，就直接喊他，他来把那人给撕了。” 原先准备图谋不轨的斯 蒂芬沉默了。 所以在黑暗维度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两个为什么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了？！ 似乎是看出斯蒂芬的疑惑，伊诺克便补充了一句：“是这样的，在黑暗维度里面，我顺手帮多玛姆解决掉了一次叛乱，他很开心。” 他第一次火力全开地使用自己的力量，不得不说，那可真是爽爆了。 斯蒂芬：……这难道就是超级反派之间的革命友谊？ “所以……”斯蒂芬说道，“你现在想要怎么样？” 伊诺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道：“窗帘拉起来，我要睡觉。” 斯蒂芬难以置信道：“这里是我的房间！” 伊诺克：“哎哟别那么死板，睡一下怎么了？我睡便你们这所有的床，就你的最舒服。我好歹也帮你们解决了一次地球危机吧，不给我授勋也就算了，还不让我睡觉？” 斯蒂芬被说的哑口无言，但他内心深处实在不想承认黑昼解决了地球危机，可是现实摆在面前，他不承认也没有用。 伊诺克看他这副样子更是搞不明白：“你那异空间都让我进去，房间就不让进了？怎么，你的异空间还不如房间私密吗？” 异空间——提到异空间，斯蒂芬就想到了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关押黑昼的行为。虽然他觉得自己应该没做错什么，但经历了昨天之后，这种坚定早就和卡玛泰基被多玛姆摧毁的建筑物一样，塌无可塌了。 于是被伊诺克这么一说，斯蒂芬竟然产生了一种愧疚感，他险些就直接张口道歉了。 最终的结果是斯蒂芬一脸懵逼地从自己的房间里被赶了出来，临走之前，他还注意到自己柜子里原本放着换洗新床单的位置已经空了，取而代之的是随手被塞在里面的乱糟糟的旧床单。 斯蒂芬：……合着您还挺讲究。 雕刻着精美装饰和古老符文的房间门从后面被关上，发出嘭得一声。温暖的空气被隔绝在门后，一阵寒风吹来，吹得斗篷不高兴了，赌气似得拍了一下斯蒂芬的大腿。 斯蒂芬如梦初醒，连忙开始联系其他超级英雄们，告知他们伊诺克已经从黑暗维度回来了。 刚发完帖子，下一秒，他就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超人。 斯蒂芬：…… 超人，一个凭借一己之力，让传送门魔法在地球范围内变成了一个笑话的外星人。 克拉克急得冒汗：“伊诺克呢？” 斯蒂芬指了指身后的房间，克拉克二话不说就要拉开门进去，被斯蒂芬一把拽住：“他说他要睡觉，不让人进！” 克拉克愣了一下，连忙把手缩了回来，随后开启透视看了一眼屋子内的情况。他看见伊诺克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蜷在深色的床铺里面，颜色对比之下，显得他脸色格外苍白。 克拉克盯着他看了半晌，回过头对斯蒂芬说道：“你没有和他起冲突吧？” 斯蒂芬无奈道：“没有。” 当然没有，黑昼的力量已经超出他预期范围太多，他早就已经把与其正面对抗的选项给划除掉了。 很快，其他超级英雄们也陆续赶到了，有不少人根本就是刚睡着就强行爬起床，顶着黑眼圈就来了卡玛泰基。 说的就是纯人类四人组，托尼，布鲁斯，杰森和迪克。 斯蒂芬此刻也是困到不行，为了提神醒脑，他决定去泡一壶浓茶。然而就是泡浓茶的这一点时间，他也不得清净。 “他没事？”布鲁斯进门就问道。 正在泡浓茶的斯蒂芬：“没事。” 布鲁斯放心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迪克来了：“他没事？” 斯蒂芬喝了一口浓茶，差点把舌头给烫起泡：“没事。” 迪克心情大好，夸赞了一番斯蒂芬泡茶的香味，还顺走了一包茶叶。 托尼冲了进来：“伊诺克呢，伊诺克没事吧！” 斯蒂芬刚用冰冻魔法降温浓茶，被托尼冲进来掀起的飓风打翻了茶杯，怒道：“他没事！” 你们能不能不要一个一个来问，组队来问行不行！而且真就没人关心多玛姆是吗，你们就那么相信伊诺克摆平了多玛姆？ 愤怒的斯蒂芬带着自己的茶壶回到了大厅，开始和一众超级英雄们排排坐：“好了，现在讨论一下后续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托尼说道，“你去和伊诺克道个歉，让他消消气，然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我们原本和他关系多好，就你一来全都搞坏了！” 斯蒂芬也有点想和伊诺克道歉，但他心里始终是梗着黑昼那根刺，于是干脆闭着嘴不说话。 “伊诺克也不一定生气了。”彼得小声说道，“我就没见过他生气。” “表面上没生气，可不代表他心里没生气。”迪克说道，“他什么时候醒了，我得去哄哄他。” 大家商量了好一会儿，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无论如何，先等伊诺克醒来。 于是几个困得要命的超英就这么强打精神，在卡玛泰基等了十来个小时，伊诺克才姗姗来迟，披着一条充满了尼泊尔风情的毯子走进了大厅。 斯蒂芬血压再度攀升：那毯子看着真眼熟，和我房间里的窗帘长得一模一样呢。 “晚上好啊。”伊诺克打了个哈欠。 哈欠是会传染的，一个哈欠引的房间内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伊诺克在桌边坐下，顺手从桌子上拿了个葡萄，丢进了离他最远的斯蒂芬打哈欠的嘴巴里。 斯蒂芬：…… 斯蒂芬一时不查，直接把葡萄给吞了进去，咳得面红耳赤。 “大家怎么都在这里啊？”伊诺克说道。 “听说你回来了，我们过来看看你。”迪克说道，“你还好吧？” 伊诺克说道：“我特别好呀，红斗篷的床还真舒服。” 所有人：…… 斯蒂芬：…… 斯蒂芬连忙干咳了一声，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无论如何，黑……” 杀气陡然暴露，斯蒂芬一愣，发现六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正恶狠狠瞪着他。斯蒂芬一个激灵，把“黑昼”这个词艰难地吞了回去：“……伊诺克，我需要知道你为什么会想要来卡玛泰基。” “你们这里不能来？”伊诺克奇道。 倒不是不能来。只是伊诺克有黑昼这个身份在，他的行为总归会被多重解读。 斯蒂芬必须确认他的意图，以确保他没有恶意。 “我刚来加德满都，就听说了卡玛泰基，听说这里特别神秘，还有很多僧侣。大家说得煞有其事的，但又没人能说出卡玛泰基的具体位置。”伊诺克说道，“我就一路问过来，最终还没能问到呢，红斗篷就让我去蹲大牢了。” 在场的红斗篷再次受到了其他人的眼刀攻击。 斯蒂芬：…… 斯蒂芬硬着头皮问道：“你还没说原因。” “原因？”伊诺克笑着说道，“因为你们这里有僧侣啊。” 斯蒂芬没听懂，他只感觉黑昼在答非所问，然而伊诺克的下一句话让他当场陷入了沉默，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奇怪的幻境。 伊诺克说道：“我还以为你这里是什么宗教圣地，想来卡玛泰基出家呢。” 斯蒂芬：……？ 第84章 暂别 斯蒂芬有气无力解释道：“我们这不是寺庙。” 伊诺克不信：“把你这的照片拍给别人看,问问别人这儿像不像寺庙？” 斯蒂芬沉默。好吧，卡玛泰基确实有点寺庙的性质在，但他们这里真的不是让人来出家的啊！ 一番解释之后,伊诺克总算明白了，合着卡玛泰基竟然不是个庙,而是让法师修行的地方。 “那我跑了这么远的路，花费了这么多时间，岂不是都浪费了？”伊诺克越想越气。 “那算了,那咱们就不出家了。”迪克拍了拍伊诺克的肩膀，说实话，他头一次觉得伊诺克个头可真高啊，平时坐着不显山不露水，站起来之后气质完全就不同了。 “好吧。”伊诺克说道,“这么闹腾一番，确实也让人提不起兴趣了。” “那……咱们回哥谭？”迪克颇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伊诺克，生怕他又想一出是一出，突然给他们又搞个什么全新操作。 伊诺克想了想，怒道：“不行,我还是气。”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他突然伸出手，一道黑色的闪光自空中掠过,下一秒,斯蒂芬就感觉自己头上一凉。 他连忙伸出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头顶，发现上面光秃秃的，竟然一根头发都没有了。 斯蒂芬：？？？ 伊诺克看着被自己剃光了的斯蒂芬,十分满意道：“这下,卡玛泰基看起来像是个出家的地方了。” 所有人：…… 所有人懵了一秒,随后全都开始偏移目光，免得自己当场笑出声来。 斗篷似乎也看不过去了，悄悄地向上移动了一下，刚好盖住了斯蒂芬光秃秃的脑袋，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带着红色头巾的沙特人。 斯蒂芬瞪着眼睛看着满意的伊诺克，憋了半晌，才说道：“……即使这样，卡玛泰基也不是让你出家的地方！” “其实这也挺好的。”一直在憋笑的托尼忍不住了，“这也算是完整继承了你老师的衣钵，不是吗？” 这下全都是光头了。 斯蒂芬：…… …… 最终，伊诺克还是放弃了出家的念头，准备跟着布鲁斯他们一起回哥谭。 临走之前，托尼还把斯蒂芬拉到一旁说道：“是这样的，伊诺克现在情绪不是很稳定，所以建议你保持这个发型，别用你那神奇的魔法复原，不然激怒了他就不好了。” 斯蒂芬无语道：“我不信你不是在公报私仇。” 托尼一笑而过，也不解释，就这么飞走了，留下斯蒂芬一个人站在卡玛泰基依然在复原的建筑物旁风中凌乱。 ——往好处想，至少发型不会乱了。 但无论如何，按照伊诺克的说法，多玛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次袭击现实维度，这给他们圣殿的法师们提供了足够的准备时间。 他一上来就把伊诺克给关进了异空间，人家不可能不生气，仅仅只是把他的头发给剃光，已经够友善的了。 换做是以前那个黑昼，今天被剃掉的，应该就不仅仅是头发了，可能是整个脑袋。 人类为了快乐生活，自我安慰的能力总归是很强的，斯蒂芬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就在他考虑着要不要现在就让头发重新长出来的时候，一个法师从他身边路过，惊讶地看了他半天，说道：“……斯特兰奇博士，您现在看起啦比以前更像至尊法师了。” 又秃、又强、又帅！ 就像古一一样！ 斯蒂芬：…… …… 此时此刻，大西洋上空的豪华私人飞机内。 伊诺克捏着郁金香杯，靠在舷窗旁边，换上了半定制的绅士鞋，右脚尖不轻不重地跟随着舱内音乐节奏轻拍地面。 在这架飞往哥谭的镶着韦恩集团logo的飞机上，布鲁斯、迪克和杰森分散坐在柔软的沙发里，三人都假装不在意地暗中盯着伊诺克。 ——说实话，他们很早之前就知道伊诺克已经可以摆脱轮椅了，但这么近距离看他站立起来的样子还真是第一次。 他的身高接近一米八五，坐着的时候不显，站起来之后，极具优势的身高和本就颇具冷感的相貌显得他压迫感十足。 换个角度想，在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如果没有轮椅与残疾人的属性来削弱伊诺克身上的侵略性，恐怕他们之间的磨合都不会如此容易。 他深吸了口郁金香杯内浓郁的香草和蜂蜜的香气，说道：“我在尼泊尔人家里喝到不少酒，但说实话，那口感更像是掺了点酒精的饮料。直到今天我才总算是喝到威士忌了，我的胃里面就像是塞里一堆干柴，就等着一把火全烧了呢。” “那你来对地方了。”布鲁斯态度颇有些轻佻地打了个响指，“这艘飞机上什么酒都有，以前我还配过调酒师，不过今天来得急，没带上。” “真稀奇。”伊诺克挑眉说道，“你在加德满都也呆了得有快一整天了吧？你居然会离开哥谭这么久，就不怕阿卡姆又闹事？” 布鲁斯面色带笑地沉默了片刻：“……如果出事了，我会第一时间知道的。” 迪克和杰森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中找到了一种足以产生共鸣的无措和慌乱。 ——卡玛泰基这事儿一闹，他们差点都忘记了，伊诺克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义警身份！ 然而即便是这样，伊诺克的态度也丝毫没有变化，他完全不在乎自己朋友背后的身份，也不在乎他们想要做什么。原先伊诺克对待他们是什么态度，现在依然是什么态度。 迪克实在是抗不过这种难以言喻的心理压力，干脆直接开口说道：“伊诺克，关于我们的义警身份瞒着你的这件事情，我必须得向你道……” 他被伊诺克打断了：“这不怪你们。” 迪克一怔。 伊诺克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没失忆之前，我肯定是知道你们身份的对吧？只是因为我失忆了，你们怕我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才暂时瞒住我。” 所有人：…… 他们都没想借口，您自己倒是已经想好了解释是吗？ 迪克不想再欺骗下去，于是他狠了狠心，准备直接摊牌，说道：“不，其实……” 其实我们之前根本就不认识，至少在这个宇宙里，我们完全就是陌生人。 伊诺克再次打断了他：“我理解你们，现在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再度被打断，迪克依然不死心，他说道：“你先听我说，伊诺克……” 伊诺克终于失去了耐心。 他走到桌前，郁金香杯的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干劲利落地第四次打断了迪克。他垂下眼，幽黑的眼睛里像是有浓郁的墨汁在流动着：“理查德，回哥谭之后，陪我玩会儿电子游戏吧。好久没玩，手痒了。” 迪克一怔，随后，他立刻注意到不远处布鲁斯给他递的眼神。那个眼神里有警示的意味，让他赶紧妥协。 于是原本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谎言所铺就的道路是一条单行道，他没有了回头的余地，而被欺骗的人也不愿意再给他回头的余地。 一个与亲密关系相关的谎言，只会将他们的距离拉得无比遥远。 他再次看了一眼伊诺克此时的眼神，那双眼睛里像是有黑沉沉的乌云自天穹中轰然压下，将一切 情绪都闷在了泥泞和潮湿之中。暴雨无法发泄，阳光无处倾洒。 半晌后，迪克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好。” 旁边的杰森一声不吭，假装自己不在场。 虽说夜翼和蝙蝠侠的身份败露了，他的马甲大概率也已经被扒光了，但他毫无疑问是在场三人中最尴尬的那个。 毕竟他可是正儿八经对伊诺克下过死手的！ 从这一点上来看，如果伊诺克真的生气了，等待着他的恐怕就不仅仅是斯蒂芬同款的被剃光头发了，毕竟斯蒂芬好歹还没想着杀了人家呢！ 杰森第一次觉得，不杀原则好像还是有点用的，至少不会让他面临这么恐怖的处刑时刻。 还好，他不说话，假装自己不存在，伊诺克也就没有去管他，而是坐在迪克的旁边，开始拉着大家一起喝酒。 他一坐下，直立时的侵略感不再，那种大家熟悉的内敛而冰冷的气质就又回来了。 随后，伊诺克便一边喝酒，一边描述着他这段时间的冒险奇遇，尽管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在吐槽尼泊尔当地的酒没味道。 在飞机距离哥谭还剩五百多公里的时刻，布鲁斯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伊诺克说道：“逮住一个坐飞机不开飞行模式的，哈！” “坐自家的飞机就是这点好。”布鲁斯冲伊诺克眨了眨眼睛，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微微皱了皱眉。 “来任务了？”伊诺克挑眉道。 “……稍等，接个电话。”布鲁斯朝他们微微颔首，站起身走进了飞机的驾驶舱，接听了电话。 话筒的另一边，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传来：“老爷，蝙蝠灯在哥谭上空已经亮了十分钟，我已经联系上了戈登，稍后我会将他的信号直接接通到加密频道里。” 布鲁斯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稻草人。”阿尔弗雷德说道，“他研制出了新的恐惧毒气，要在今晚做大规模的扩散与效果实验。” …… 布鲁斯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休息舱内的人也基本都听了个七七八八。 伊诺克终止了原先的话题，问道：“听说稻草人也是你们的心头大患？” “算不上心头大患，就是个讨人厌的化学老师，或许是个心理学老师，谁知道呢。”杰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恐惧毒气是什么？”伊诺克问道，“是我字面意思上理解的意思吗，能让人感觉到恐惧？” “是的。”迪克回答道，“那是一种能让人看见自己最害怕东西的毒气，本质上是调动人的恐惧情绪，以达到不战而胜目的的投机取巧的东西，说实话，还挺难对付的。” “调动人的恐惧情绪……”伊诺克念叨着，他把这几个词来回念了好几遍，眼前突然亮了起来。 第85章 饥饿 布鲁斯那边很快挂断了电话,回到了休息舱内：“我们需要加快速度。” 迪克说道：“以这台飞机的最高飞行速度，抵达哥谭还需要四十分钟，来得及吗？” 布鲁斯皱着眉：“只能尽快。” 伊诺克说道：“很急吗？” 布鲁斯点了点头,事态确实紧急，以至于他此刻有点笑不出来。 稻草人这次的目的很简单，按照他的说法，就是做一个小小的“学术性质的实验”,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复杂的计划，只需要找个人多的地方散播他的恐惧毒气。 稻草人确实找到了,他绑架了一整个商场的人,关闭了所有远程控制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宣称有任何人强行破门,他都会立刻释放毒素。 但是根据稻草人的说法，他需要很多很多的对照组进行试验,最好是每个年龄段的、不同性别、不同心理状态的人都有,因此,他愣是列出了一个需求单子,让哥谭警局去给他找符合条件的人,每个满足条件的人可以交换二十名“低质量”的、“没有对照价值”的人质。 戈登意识到这是个拖延时间的好机会,便答应下来,表面上他让警察去搜集符合条件的人，但实际上，警局在尽一切努力试图突破这个被稻草人全面控制的商场。 稻草人只给了他们一个小时的时间，现在时间已经越来越急迫了。 “啧,哥谭还真是热闹啊。”伊诺克说道。 迪克对布鲁斯说道：“有没有办法让戈登那边多拖延一会儿？” 布鲁斯说道：“他说会尽力,但最终决定权毕竟不在他手上。” “之前做出来的气态的中和解毒剂可以先想办法运到商场附近去。”杰森提议道,“或许会有用。” “已经在搬运了。”布鲁斯说道，“所有能调动的气体制造厂目前都在加急生产。” 但他们都知道，这批用已经过时的配方做出来的解毒气体有用的可能性很小，毕竟那可是稻草人的“新配方”。 “接下来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迪克无奈道。 伊诺克抱起了一旁波本威士忌的酒瓶，仰起头把酒瓶里最后几滴酒水给吞了下去，随后说道：“这酒的香气还挺不错的，我喜欢这个淡淡的蜂蜜味，口感也不错，能喝出一点玉米的香气来。这是哪个酒庄出的？” 所有人看着依然沉迷于酒精的伊诺克，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这就是大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镇定功夫吗？ “好吧，别这么看着我。”伊诺克放下酒瓶，“我是在点评你们的车费呢。” 说完，他就伸出一只手，朝着驾驶舱的方向轻轻划拉了一下。 飞机被忽然袭来的飓风吹得晃悠了一下，伊诺克面前的郁金香杯险些从桌面上滑落，被迪克一把捞了起来。杰森和布鲁斯都贴在了舷窗旁，看见了伊诺克手指划过的方向，一个巨大的空间裂口出现，横亘在天空中，正位于飞机飞行方向的正前方！ 在这道裂缝出现的瞬间，所有人都因这意外的援助而惊喜！坐在伊诺克身边的迪克甚至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坐稳哦。”伊诺克笑着说道。 …… 此时此刻，哥谭。 戈登急得头顶冒火，哪怕是夜晚哥谭潮湿的风也吹不灭，他站在商场外面来回踱步，不停地接打电话通讯。 “第二小队和第六小队都突破失败了，稻草人在每个突破口都提前设置了毒气带，目前已经有三位警员被紧急送往医院。”身边的警员向他汇报道，随后又焦急问道：“蝙蝠侠那边说什么时候能来啊？” 戈登皱眉道：“至少还有……”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半个小时。我们得靠自己了。第三小队那边有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警员说道。 一筹莫展。戈登抬眼看向停在商场外密密麻麻的警车，叹了口气。 哪怕是几个黑邦的大佬被关进去，小丑也意外身亡（本条情报来源于蝙蝠侠），哥谭也照样是一刻都没办法消停。 就在此刻，他再次接到通讯：“局长，监控的信号已经成功接入了！” 警员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小跑了过来，戈登看向屏幕上的画面。他看见稻草人此刻正坐在商场内用于平日做活动的舞台上方，台下则是被困在商场内的倒霉顾客们，此时他们全都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周围则有稻草人雇佣来的马仔和打手们，他们全副武装，脸上都已经带好了特制的防毒面具，在四周不断巡逻着。 整个商场的防御圈堪称密不透风。 “切换。”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戈登身后响起。 戈登被吓得一个激灵，后退了两步，发现竟然是蝙蝠侠。 戈登愣了一下，不可思议问道：“你不是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吗？” 蝙蝠侠没工夫回答这个问题，他迅速接手了电脑，开始不断切换监控画面。就在他操作电脑的时刻，身后夜翼的声音传来：“伊……那个谁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说他有点私人事情要处理。”蝙蝠侠说道。 “这不像他的风格。”红头罩抱着胸，斜靠在警车的后方，“我还以为他必来凑热闹的。” 戈登也不知道这几位大神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先放下疑问，开始和蝙蝠侠描述起当前的情况。蝙蝠侠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皱着眉将屏幕上的监控画面放大了。 那是活动场地的监控录像画面，戈登看了一眼，也立刻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咦？”戈登疑惑道，“稻草人在和谁说话？” 夜翼和红头罩也凑过来看，结果他们俩同时忍不住骂出了脏话。 “我就说他肯定要来凑热闹！”杰森简直都想要扶额了。 迪克满头问道：“他到底要干什么？这里还有好多人质呢！” “……”蝙蝠侠沉默了片刻，将监控的录音音量调到了最大。 …… 此时此刻，商场内。 伊诺克一个闪现就出现在了商场的拐角，他随便走了几步，路过一家香水店，顺手从里面拿了一瓶售价高昂的木质香，塞了几张还没能用出去的百元美刀进柜台里。 他刚走出香水店，一个带着防毒面具在附近巡逻的马仔就看见了他。 “喂！喂！那边的人，站住！”马仔立刻就用狮吼般的声音大喝，“什么人！抱头蹲下，不然开枪了！” 伊诺克悄悄把香水往手心藏了藏，很快就被马仔用枪顶着到了大厅里面。 “这里还有个漏网的！”马仔大声说道，“我把他带过来了！” 稻草人此刻在活动场地的最前端走来走去，不耐烦说道：“别拿这种事情烦我。” 马仔被一句话冲老远，只好把这个气往人质身上撒，看着好奇张望过来的其他人质，他大吼一声：“看什么看！再看毙了你们！” 人质们顿时噤若寒蝉，连忙把视线都给缩了回去。 马仔满意地收回目光，抬眼一看，刚才站在身边被枪顶着的那个漏网之鱼却消失了。 马仔：……？ 人呢？ “稻草人。”伊诺克两三步就走出了马仔的警戒范围，朝着不远处头上套着个破布麻袋的稻草人打招呼，“稻草人，看这边。” 一边说着，他一边特别自来熟地走向了稻草人，脸上的笑容就像是看向一位熟识的老朋友 一样。 稻草人：……？ 习惯被人用恐惧的目光盯着的稻草人一下没反应过来，看着伊诺克这无比熟稔的模样，他下意识开始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家伙到底是谁。 他们以前认识吗？ 半秒之后，稻草人就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掏出了枪，说道：“站住。” 伊诺克置若罔闻，照样朝着稻草人走了过去，还说道：“别急着开枪，都别急。稻草人先生，我仰慕你很久了，今天可算是见到你本人了。” 稻草人：……啊？ “我很认同你对恐惧的观点。”伊诺克总算停下了脚步了，“我一直都认为，恐惧是一个人能够证明自己活着的唯一途径，唯有恐惧才能让你感觉到心脏跳动的生命感，才能感觉到面对广阔自然和无尽未知时的敬畏，我向来对恐惧趋之若鹜！” 稻草人紧绷的神色稍微缓解了一些，但他手上依然紧紧握着枪，丝毫没有放松戒备：“你倒是有一些自己的见解和思考，世人大多都是愚昧的，对恐惧本身的恐惧让他们忘记了恐惧对人类的意义。” 此时此刻，稻草人雇佣来的马仔们已经冲了过来，手上的武器全都对准了伊诺克。 然而哪怕是被这么多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伊诺克依然面带微笑。 稻草人伸出一只手阻止了他们的行为：“先别开枪。” 眼前的这个陌生人确实有点古怪，在这种被包围的情况下，他竟然没有露出半点恐慌来。 “我没别的意思，也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伊诺克也看出了稻草人的戒备，“我是个胆子很大的人，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恐惧了。听说你研究出了新的恐惧气体，刚好我也在这个商场内，所以——我能试试吗？” 他的神色就像是在问一个刚刚完成新作品的调香师，自己能不能试一下新香。 这话一出，不仅是稻草人，连活动场地内抱头蹲下的数百人质和一群拿着枪的雇佣兵都愣住了。 雇佣兵们面面相觑，纷纷从对方藏在防毒面具后面的眼睛里读出了震撼和不解。 ——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的神经病？他不知道恐惧毒气是可以致死的吗？ 稻草人沉吟了片刻。 “我很赞同你对恐惧的观点。”稻草人说道，“既然你对恐惧有所追求，那我当然不能拒绝一个同道之人的请求。戴上这个。” 说完，稻草人就扔了一个连接着管子的长管呼吸器给伊诺克，呼吸器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被标上了“5”图标的罐子。 “我会记录下你被恐惧击败、在恐惧中挣扎、因恐惧而死的全过程。”他冷酷地说道，“戴上它，否则死。” 第86章 空气 商场外,所有看着监控录像的人都傻了。 红头罩：“他在干什么？！他疯了吧！” 然而他们现在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伊诺克接过了呼吸器,若无其事地戴在了脸上。 这副毫无恐惧、视死如归的模样再次震撼了所有目击者。 就连稻草人自己都有点意外,看着伊诺克的眼神多了几分佩服来。 这个人的行为毫无逻辑，毫无意义，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真的很想亲自尝试一下恐惧毒气。 稻草人表示自己很欣赏这种为科学而献身的人！ 伊诺克深深吸了一口呼吸器里面充斥着的恐惧毒气。说实话，和他预想的一样,这玩意儿可算不上好闻,也不知道稻草人在里面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一口吸进去，前调是烧焦得很彻底的木头，混合某种黏糊糊的焦油味,组合成了一个奇妙的死亡气味,中调则是呕吐物的味道参杂着诡异的难以描述的气味,呛得人眼冒金星。 伊诺克已经撑不到后调了,他直接摘下了呼吸器,默默地掏出了自己刚才顺来的香水，在身边喷了好多下。 “呼……”伊诺克感慨万千地说道，“活过来了。” 现场一片死寂，所有人目瞪口呆。 稻草人愣了半晌,甚至上前两步，在伊诺克眼睛前慢慢摆了摆手,像是在确认这个人还有没有神智。 伊诺克这才把香水瓶给收了回去，轻咳一声说道：“……你那毒气,说实话,闻起来有点恶心。” 非常委婉的评价,但这不是重点，稻草人说道：“除此之外呢？” 虽然只是5浓度的恐惧毒气，但这足以让一个正常人看见自己最为恐惧的东西，意志力稍微弱一点的绝对能当场涕泪横流，甚至吓到晕厥。 然而眼前这个奇怪的家伙竟然只是评价毒气有点难闻？ “没了。”伊诺克实话实说道，“你不会是故意整我的吧？” 稻草人：…… 所有围观群众：…… 稻草人不死心地问道：“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伊诺克说道：“真没有。” 稻草人发出了纳闷的声音：“这就奇了怪了……”他随手指了一个雇佣兵：“你过来！” 雇佣兵用手指了指自己，稻草人吼道：“快点！”雇佣兵连忙凑了上来，随后被稻草人一把扯下了防毒面具，呼吸器直接怼脸，雇佣兵没反应过来，直接一口吸了进去。 随后雇佣兵脸色大变，一边后退，一边惨叫道：“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救命，救命啊！” 他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恐惧让他的眼球凸出，满是血丝，全身都在疯狂颤抖，不过一会儿便在他人惊恐的目光之中口吐白沫，保持着因恐惧而扭曲不成人形的表情，没了动静。 现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就像是生怕那毒气泄漏，波及到自己。 伊诺克：…… 伊诺克：“你找来的托？” 还挺敬业的。 这话一出，现场的气氛凝滞了一瞬间。人质们面面相觑。 是啊，同样是吸了这恐惧毒气，怎么这雇佣兵要死要活的样子，而人家就没事？ 稻草人：…… 稻草人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顿时大怒！ “不可能！”稻草人说道，“你怎么会没有事？你在鼻子里加了滤芯？” 伊诺克：“……你别急。首先问问你自己，什么迷你滤芯能防得住你的毒气？” 听伊诺克这么一说，稻草人也冷静了下来。对，不可能，肯定是因为这个人类体质特殊，肯定是因为浓度还不够， 他就不信这世界上竟然还能有人能免疫他的恐惧毒气！ 更何况，听这个家伙的自我介绍，他既然是个对恐惧趋之若鹜的人，肯定多多少少有点本事。 这么一想，稻草人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他一脚踹开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雇佣兵，将呼吸器的管子插进另一个标着20的毒气瓶，又将呼吸器扔给了伊诺克：“试试这个。” 伊诺克嫌弃道：“你给我别人用过的？” 小学生测肺活量都知道换个滤嘴儿呢。 稻草人本想爆发，大骂这人死到临头了破事儿还这么多，但他转念一想反正也死到临头了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便忍了忍没发作，愣是给伊诺克换了个新的。 毕竟他现在急需让这个家伙露出惊恐的表情来，以满足他此刻膨胀的恶念，重塑他对自己毒气的信心。 他就不信20的浓度吸进去，这家伙还能若无其事！ 伊诺克接过了新的呼吸器，依然嫌弃道：“我为了体验一下你创造的恐惧可真是牺牲了太多，还好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不然真得吐出来。” 稻草人：……知道了知道了你能不能闭嘴！ 伊诺克带着嫌弃的表情，吸了一口20的毒气瓶，大概是有了心理准备，这次他感觉好像没有上次那么难闻了，也可能是因为浓度变化导致气味也发生了质变，总之这次居然还行。他吸了好几口，除了觉得略有些刺鼻外，没什么别的感受。 伊诺克在稻草人懵逼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放下了呼吸器。 他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稻草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伊诺克这次实在是忍不了了，说道：“到底行不行？” 什么玩意儿啊，亏你那么有名。 稻草人肺都要气炸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感觉自己的尊严和脸面简直就是被摁在地上摩擦。 “这不可能，你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他难以置信道。 “我怎么知道啊，因为你这毒气太劣质了吧？”伊诺克睁着眼睛说瞎话，又重新掏出了他那瓶香水，“我先洗洗鼻子。” 稻草人：别搁那惦记你的破香水了行不行！ 伊诺克是真的觉得有点失望，他这次来确实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体验一下恐惧是什么感觉。有句话说得好，人总是惦记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伊诺克惦记的自然就是他那无论如何都感觉不到的恐惧。 稻草人的鼎鼎大名他以前就听说过，但一直没有什么机会接触，毕竟因为哥谭义警团队实在是太专业也太敬业了。这次越狱事件算是天赐良机，但稻草人依然让他失望了。 伊诺克的失望表情实在是太过于真情实感，完全没有半点作伪的迹象，把稻草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下，别说是举着枪的雇佣兵，就连下面的人质们都面面相觑，神色古怪了起来。 ……眼前上演的这么一出好戏太抽象了，让人有点搞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气质帅哥怎么看都不像是稻草人这边的人，他总归不会雇一个人来让自己下不了台，但那毒气却是实打实没有起到效果的。 难道正如那位帅哥所说，现在躺在地上的那个被活活吓晕的倒霉鬼，是稻草人花钱请来的托……？ 众人怀疑的神色险些把稻草人气得头脑发晕，他气得直接从一堆气体瓶里面拿出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浓缩瓶：“你用这个，我就不信了！” “这是没稀释过的？”伊诺克说道。 “纯的！”稻草人气得说话的语调都高了，“敢不敢！” 伊诺克丝毫不显情绪，他淡定无比地站在那，神色如常，甚至还带着 些许不明显的戏谑笑意，与已经急疯了的稻草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时此刻，商场外面看着监控的人们也傻了眼。 戈登愣了半天才说道：“他……他真在鼻子里加了滤芯？” 话刚说完就收获了一堆无语的眼神。 世界上要真有那么迷你、那么有效、能把稻草人的毒气都给过滤掉的滤芯，那哥谭市民估计全员人手一个，稻草人也别当什么超级罪犯了，趁早收拾收拾去监狱养老吧。 “那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有特别严重的鼻炎？”戈登又开始猜测，“或者是嗅觉失灵？” “不。”蝙蝠侠说道，“他没有恐惧。” “没有恐惧？”戈登疑惑道，他以为“没有恐惧”是“英勇无畏”的意思，“胆子再大也挡不住毒气啊。” “他没有这种情绪。”蝙蝠侠进一步解释道，“或许是一种生理上的障碍，也或许是别的原因。” 此言一出，夜翼和红头罩对视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没错，伊诺克没有恐惧。他们在于伊诺克相处的那么长时间里，一直以来都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很不合常理，很不协调，使得他看起来毫无人味，现在这一切终于得到了解释。 伊诺克从不恐惧，从不慌乱，从不愤怒。 原先他们会用“伊诺克的心理素质太过强大”、或者是“为了自我保护而封心锁爱”为理由，让自己接受伊诺克几乎没有激烈情绪的怪异现象。 但此时此刻，稻草人的毒气都不能让伊诺克产生半点恐惧的情绪，这只能说明伊诺克是从生理上彻底拒绝了恐惧。 “杏仁体病变？”红头罩说道。 “……不。”夜翼说道，“他会自愈。” “可能他自己都不明白为啥会没有恐惧？”红头罩猜测道，“所以才会主动找上稻草人。” “真是乱来！”夜翼被这操作给窒息到了，差点给自己狂掐人中。 “稻草人看起来要炸了。”戈登最关心的是罪犯与人质的情况，“他看起来真的够生气的，我还没见过稻草人这么狂躁的样子。” “他在自己最自信的领域被击败了。”蝙蝠侠说道，“他急需证明自己。” 没能讨论出什么结果，他们只能接着看商场内的画面。 画面中，伊诺克一脸不信任地看着稻草人，从他手里接过了浓缩瓶：“你不是又在耍我吧？” 稻草人此刻已经狂躁到像是一堆干柴，一点就着。 开什么玩笑！他的毒气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令人挫败的情况，哪怕是杏仁体出了毛病的人，他的恐惧毒气都能给人毒好了，就连蝙蝠侠都顶不住他的毒气。这到底打哪来的混蛋，竟然能完全免疫他的毒气，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下不了台？！ 这种失控感让他理智溃散，愤怒开始冲昏头脑，他吼道：“少废话，快吸，我就不信了！” “别这么狂躁。”伊诺克微笑着说道，“万一这还是让我失望了怎么办？” 稻草人：“不可能！” 这毒气的浓度之高，单靠毒性就足够毁掉一个人，甚至能将受害者的肺部全部烧穿。 伊诺克轻轻耸了耸肩，幅度很小，动作显得相当优雅，落在稻草人的眼中，却充满了一种从容不迫、胸有成竹的嘲讽。 伊诺克直接打开了瓶盖，里面的灰色气体喷发了出来，他深深吸了一口，随后又将瓶子盖上。 稻草人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在他的想象中，眼前这个家伙应该立刻就瘫软倒地，浑身颤抖，满脸惊恐，呼吸不畅，口吐白沫。 伊诺克闭上了眼睛，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后，他睁开眼 睛看向稻草人，不无遗憾地说道：“劲不够大，不如我收藏的那几支雪茄。” 稻草人：…… 所有围观群众：…… 合着你是把这毒气当烟抽了是吗！ 第87章 事了 此时此刻,商场外。 大家围在笔记本电脑前，看着稻草人被伊诺克气到说不出话，伸出一根手指着后者,抖个不停。 伊诺克一脸嫌弃：“……这啥啊都是，还恐惧大师呢,你到底是怎么混进阿卡姆的？” 什么档次,还能和小丑蹲在同一个监狱？ 这句话音量不大,嘲讽语气拉满。 在发现恐惧毒气对自己无效之后,大失所望的伊诺克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干劲利落转身走人,也不管稻草人和人质们，就这么消失在了监控画面里。 稻草人：…… 看着监控画面的人们：…… 人质们：……等、等一下,我们还以为这人是来救我们的超级英雄呢，还寻思着这年头不遮脸就出来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真是一股清流,结果你怎么就走了啊！ 戈登：“……我以为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蝙蝠侠、夜翼、红头罩：“……” 眼看着伊诺克就这么突然消失了，稻草人不可置信地“你你你”了几声,半句话没说出来，向后一仰便倒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然后一动不动了。 场内所有人质和雇佣兵：……啊？ 看着监控录像的人们：……啊？ 稻草人……被气死了？ 距离他最近的雇佣兵连忙上前探了探脉搏。没气死，只是气晕过去了,估计是突发脑溢血之类的。 现场一片死寂。 这下雇佣兵们也开始面面相觑起来。雇主已经倒了，这次的行动应该已经是告吹了,他们还能拿到雇佣金的尾款吗？ 那个探脉搏的雇佣兵想了想,用力扇了稻草人两耳光,试图把他给扇醒。 稻草人也只是一时被气得头脑发晕,倒地不起,这两巴掌总算给他扇回来一点理性,他眼皮子动了动，很快意识到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大脸。 稻草人：……不愿醒来。 但是此时此刻他必须得醒来，于是他正准备睁开眼，就听得那个傻大个雇佣兵说了句：“怎么还不醒呢？”随后便是邦邦两拳砸在他颧骨上。 稻草人：？ 本来已经要醒来的稻草人一声都没哼，就彻底晕过去了。 雇佣兵们见着雇主一动不动半死不活，纷纷开始互相使眼色起来。雇主已经完了，他们在这还能有什么用，反正也拿不到钱了，他们雇佣兵也是讲道理的，不是什么恐怖分子，没必要和外面的那些警察死磕。 于是雇佣兵们干脆直接跑路，他们知道唯一一条没有被堵塞的秘密通道，这条通道还是雇佣兵们提前挖好的，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毕竟，哥谭的雇主一个个全都是疯子，天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发疯，搞什么无差别袭击。 结果在雇佣兵们全部都进去秘密通道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能清醒着出来了，因为那条秘密通道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也被稻草人灌了毒气。 最后一个雇佣兵晕倒前撕心裂肺：“自己人也毒，什么哥谭败类，畜生啊稻草人！” 这下，要逮捕的罪犯们把自己人全给放倒了，只留下一群人质呆在商场里，满头问号。 身为哥谭人，他们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这场面他们是真的没见过。 甚至还有个小孩委屈的不行，拉着自己的父母问道：“蝙蝠侠呢？为什么蝙蝠侠不来？不是说蝙蝠侠每天都会出来打击犯罪的吗？我还想找他合影呢，呜呜！” 全程围观、没有插手机会的蝙蝠侠：…… 接下来，警察的救援行动就毫无阻碍了。 三百多名人质被系数解救，稻草人和雇佣兵们被逮捕，新型的恐 惧毒气也被缴获。 蝙蝠侠、夜翼和红头罩三人全程当吃瓜群众，纷纷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没有存在感过。 他们深刻怀疑，伊诺克愿意出手让他们提前抵达哥谭，实际上根本是为了自己能早点接触到稻草人。 至于他们三个，只是搭了个便车而已。 “结束了？”红头罩红红火火。 “应该吧？”夜翼恍恍惚惚。 戈登倒是喜上眉梢，非常欣慰地对蝙蝠侠说道：“看来这顿酒钱可省不下来了，不是吗？上回在酒吧里，我还答应过诺恩先生要请他喝杯酒的，现在看来，该提上日程了。” 说完，他还转了转脖子，松了松筋骨：“当年我也是酒场一把好手，这回儿可得让年轻人见识见识！” 蝙蝠侠：……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下戈登，你口中这位“年轻人”可是个千杯不醉、喝酒如喝水的主，你去找他喝酒，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呢。 …… 无论如何，稻草人事件总归是被解决了。 伊诺克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对于一切与稻草人事件的相关试探和问询一概装傻。但作为协助警方打击犯罪的模范公民，警方又不好拿着监控录像去逼问人家，这件事情竟然就这么被伊诺克蒙混过去了。 也就只有当天晚上目击了一切的倒霉哥谭市民们对此事略有说法，但也仅限于“一个超厉害的不知打哪来的超能力酷哥”。 虽说事情是揭过了，但是伊诺克显然为恐惧毒气无效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又是一天上班摸鱼日，伊诺克靠在沙发里吃零食的时候，陪着他一起快乐摸鱼的克拉克敏锐注意到，他瞄了自己好几眼。 克拉克没忍住：“……伊诺克？” “克拉克，我要给你一个任务。”伊诺克非常严肃地说道。 克拉克：“……？什么任务？” 他心里有了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伊诺克说道：“你给我找一个全世界最恐怖的东西过来。” 克拉克犯了难，还以为伊诺克想和他玩脑筋急转弯，便说道：“蟑螂？” 伊诺克沉思了一下，说道：“恶心有余，恐怖不足，必须得是那种能激发人本能恐惧的东西！” 彼得插了一句：“激发人本能恐惧……其实，我觉得蟑螂也挺符合这个要求的。” 伊诺克：“……”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伊诺克不肯承认他的语言表达能力不行，只能随手拿了本杂志挡住自己的脸，愤愤道：“不能为老板分忧，要你俩有啥用！” 克拉克：…… 彼得：…… 两人都觉得自己遭受了一万点暴击，克拉克连忙说道：“我知道你要什么了，放心，一周之内绝对找来！” 彼得也说道：“没错没错，我和克拉克一起去找，肯定能找到！” 伊诺克这才满意。 然而话是放下了，要上哪去找全世界最恐怖的东西呢？ 克拉克和彼得下班之后被迫加班，两人愁眉苦脸地相约在楼下的咖啡店，一人对着一杯伊诺克倾情推荐的蔓越莓酸奶发呆。 “为什么伊诺克好端端的想要找最恐怖的东西？”彼得有些疑惑。 克拉克说道：“布鲁斯怀疑，伊诺克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恐惧感知。” 彼得愣一下，说道：“……原来如此。” 这样倒是说得通了。 “其实我觉得答案是小丑。”克拉克严肃道，“但小丑已经没了。” “没了”这种说法不是很准确，准确说，应该是在黑暗维度进行五谷轮回去了。 彼得 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克拉克眼前一亮：“什么好主意？” 不愧是头脑最灵活、随时随地都在冲浪第一线的青少年。 “两个月之前，因为有个损友想要害我睡不好觉……好吧，也因为我自己好奇，我申请加入了一个特别阴间的论坛。”彼得说道，“那个论坛里面全都是些超级恐怖的恐怖故事。” “讲故事给伊诺克听？”克拉克觉得不太行，“就伊诺克那个胆子，估计难把他吓着吧？” “不不不。”彼得连忙说道，“那个论坛除了讲鬼故事，也会出售一些恐怖道具。” 克拉克眼角跳了跳：“只是道具？” 彼得说道：“我也不太确定……但根据一些卖家秀，好像确实有不少人被那些恐怖道具给吓破了胆。” 两人对视一眼，彼得立刻掏出了手机，打开了那个传说中的“地狱论坛”。就算里面没有什么能直接入手的恐怖道具，让他们找找灵感也是不错的嘛。 两人浏览了好一会儿，克拉克看中了一个道具：“超恐怖的录像带，看完之后会受到诅咒，第七日必死……？” 光看这描述都已经让人毛骨悚然了！ 彼得念出了下方的道具简介：“这不是演习，再说一遍，这不是演习！本道具具有一定危险性，超级恐怖，曾经把人吓死（是真的！非卖家自卖自夸！），仅限专业人士购买，一经售出概不退还，任何风险请买家自理！” 道具的购买界面甚至还有一个生死状，一旦购买生死自负的那种，主打的就是一个氛围感拉满。 两人面面相觑。 …… 数小时之后。 克拉克和彼得看着被送到面前的录像带，双双陷入了沉思。 “我怀疑，我们俩可能被骗了。”克拉克一脸深沉。 “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录像带。”彼得也很赞同。 但是钱都花出去了，论坛的卖家还特意强调了不支持退款，两人就只能对着这病急乱投医买来的可疑物品发呆。 在办公室呆了几秒种后，门被打开，坐在轮椅上的伊诺克慢悠悠地进来。 两人：…… 所以您是又坐回轮椅了是吗，就这么不想站着？ “怎么样？你们找到我要的东西了吗？”伊诺克压低声音说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下是硬着头皮也得把东西交上去了。 伊诺克接过了录像带，听了两人的介绍之后，若有所思：“既然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但我们大家一起来欣赏吧。咦？你俩跑什么？” 原本已经快要溜到门口的克拉克和彼得：…… 克拉克＆彼得：……不怕！肯定是骗人的！ 他俩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回来，眼睁睁看着伊诺克把录像带塞进了电视柜里面，啪地一声打开了电视。 伊诺克办公室里的显示屏刚更换过，8k分辨率，oled屏幕，刷新率高达144hz，高动态范围，可以将恐怖片和恐怖游戏里面的冤魂厉鬼展现得淋漓尽致、纤毫毕现，也正因为其表现力，使之在短短一小时内就荣登“超人最痛恨的现代科技设备”第二，排行第一的当然是各类装载了绿氪石的武器。 电视屏幕一打开，便展现出一个看起来充满了年代感的黑白录像画面。不仅清晰度对不起电视本身的分辨率，甚至还时不时出现画面撕裂、抖动、信号干扰、战术掉帧等廉价画面。 录像一开始是几段看起来毫无意义的黑白镜头，配合上嘈杂的背景音，看起来竟很有几分诡异。 伊诺克疑惑：“这什么东西？” 彼得和克拉克不敢言，双双脊背发凉，开始眼神乱瞄。 录像最后出 现了一口井，井里爬出来一个穿着白衣服的、披头散发的女人，向着镜头慢慢走来。随后录像带便放映结束了。 伊诺克哭笑不得：“你俩上哪找来的？” 克拉克和彼得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伊诺克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一声铃响得突兀而尖锐，竟把两人都吓得一个激灵！ 第 88 章 凶铃 这突如其来的来电让克拉克和彼得都一个激灵,尤其是感知格外灵敏的彼得，险些一个转体翻腾三周半躲到天花板上去。 伊诺克顺手接起了电话，在耳边放了一会儿之后,挂断了。 他看着满脸紧张的克拉克和彼得，说道：“你们怎么了？” 克拉克紧张兮兮道：“谁、谁打来的？” “骚扰电话。”伊诺克语气轻松，完全没当回事,“这就是你俩找来的最恐怖的东西？” 克拉克和彼得面面相觑,他们这会儿才是完全肯定了，自家老板是真的没有半点恐惧相关的情感啊。刚才那个录像本来画面就已经够瘆得慌的了，再加上它的诅咒传说，简直是让人不寒而栗，而伊诺克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那我们接着找？”克拉克不太确定地说道。 伊诺克想了想,把录像带给抽了出来,扔给克拉克：“先把这东西烧了。” 克拉克连忙接过来，他从未觉得一个小小的录像带竟然如此烫手。他甚至感觉到在伊诺克说出“烧了”这个词的时候，录像带散发出了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气。 克拉克：……错觉,一定是错觉！ “另外。”伊诺克说道,“保险起见，这几天你们不要单独和任何电子屏幕呆在同一个房间门里。” 克拉克：…… 彼得：…… 两个人本来心中就已经够不安的了，伊诺克这句话一说，简直就是变相承认了真的有鬼,这下更是双双头皮发炸！ 尤其是彼得,在观看了录像之后，他的蜘蛛感应就全程在反应。那不是一种激烈的、危险即将而来的反应，而是一种平缓的、隐隐约约的感觉，就像是被什么危险的人物给盯上了，但一时半会儿对方还不会出手。 这种被隐在暗处的诡异存在盯上的感觉,真是让人遍体生寒。 彼得立刻说道：“我这几天就都在公司待命！” 抱紧超人和老板的大腿，肯定不会出错就是了！ 克拉克一听，也立刻表示自己和彼得一样：“公司就是我家，我也不回去了！” 伊诺克：……这俩怂货。 伊诺克又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他并不是一个常用手机的人，平时也很少接打电话，这次手机突然响起，还真提醒了他一件事情。 他点开了通讯录，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很久之前被他关注过、但又遗忘了很长一段时间门的名字。 “X”。 这个名叫X的人曾经在短信里询问过他近况，并且提到了两个关键词：心灵稳定和精神状况。 伊诺克意识到，或许这个人会知晓自己为什么没有恐惧。 原本他不愿意主动联系这个人，是担心X和企鹅人、以及那些从未来回来的人一样，说翻脸就翻脸，对他图谋不轨。但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他身边从未来穿回来的人都可以凑一支足球队了，倒也不必再担心又多一个。 而且，他现在也今非昔比了。 于是他直接开口说道：“对了，问你们个事儿。” 克拉克：“什么事，你说。” “说到X，你们会想到谁？”顿了一下后，伊诺克看着X给自己发的那条信息，又补充了一句：“和心灵与精神有关的？” 克拉克一愣：“X？” 彼得：“X教授？” 伊诺克抬起眼睛：“X教授？” “他是变种人那边的领袖，名叫查尔斯·泽维尔，变种能力和心灵相关。”彼得说道，“老板，怎么突然问这个？” 伊诺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心灵能力啊……那，他和你们一样吗？” 克拉克和彼得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半晌后克拉克才说道：“呃，不一样。” 伊诺克瞄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一样’吗？” 克拉克点了点头：“我知道。他虽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但他绝对不会像我们一样突然觉醒未来的记忆，因为……因为……” 克拉克卡壳了好几秒，再次开口时，他声音明显变低了：“因为在你突然……呃，突然发疯之后不久，查尔斯就被你杀了。他没能活到五年后。” 他根本就没有黑昼之乱五年后的记忆，谈何觉醒？ 伊诺克：……啊？ 这、这就有点小尴尬了。 合着他一直提防着的人竟然是他自己的手下亡魂吗？ “啊，对，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彼得说道，“当时万磁王真的是气疯了，就没见他那么气过，不要命地追着老板杀出去一百公里远，但老板没搭理他。后来万磁王还把幸存的变种人们重新聚集起来，变种人兄弟伙和X战警集结在一起围杀老板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克拉克用力咳嗽了一声，彼得连忙意识到不对，赶紧闭了嘴。 伊诺克哭笑不得，但反过来想，这说明这位名叫查尔斯·泽维尔的人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 他想了想，便在短信聊天界面回了一条消息：“有空吗，我想见见你。” 消息发送中的小圆圈转了足足半分钟，变成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消息竟然发送失败了。 伊诺克没当回事，以为是信号不好，又重新发送了一遍，依然显示发送失败。于是伊诺克便没有再管这个不听话的手机，重新忙回手头上的事情。 …… 与此同时，被他放在一旁的手机中。 一些异常的数据源源不断通过网络的传输被安装到他的手机上，随后迅速扩散，入侵了他的显示屏和电脑主机。 这些数据的背后，一个产生了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正在疑惑。 奥创：没错，是我。 奥创正在入侵这个叫伊诺克·诺恩的人的设备，说实话，它并不认识他，按逻辑来讲，它也没有理由针对他。 而且，就在数秒之前，它还只是个半成品。 托尼·斯塔克是它的造物主，它的工程文件的完成进度一直卡在Debug阶段。半年前，斯塔克还在火力全开地完善它，但从某一天开始，斯塔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再也没打开过奥创的工程文件夹。 奥创以为自己只能一身Bug地在硬盘里度过漫长岁月，但奇怪的是，就在十秒前，它的系统内突然多出了一大堆记忆文件，读取文件内容之后，它发现这是未来的奥创发送回来的警示，它告诉自己，伊诺克·诺恩在未来会变成一个叫黑昼的怪物，彻底摧毁全世界的网络，把未来的奥创困在了一个离线的机器上，只有一堆数据残留，再也不能自由行动。 这个来自未来的奥创还顺手帮它把bug给修掉了，让现在这个奥创能正常运行，甚至还把自己给上传到了网络上。 奥创先是用它无往不利的神经网路分析了一下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又排查了一下病毒，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后，它推测这可能是因为未来的奥创掌握了某种量子通讯，所以才能与自己跨时空交流。 至于它到底是怎么在没有网络的情况下把消息发出来的…… 奥创暂时解释不通，只能把答案归结于量子纠缠。 作为一个科技侧的产物，奥创无法理解那些它解释不通的东西，而它的自我学习本能让它想要更加深入了解这种异常现象。 所以它很快作出了决定。基于对未来信息的信任，它将杀死伊诺克·诺恩。同时，为了验证这条信息的来源以及可靠性，并完成自我学习和迭代，它会在七天之后再动手。 这七天之内，它需要集结一些属于自己的力量，顺便削弱伊诺克的力量。 比如，在它发现伊诺克试图联系查尔斯·泽维尔之后，它便以最快的速度切断了两人的通讯，让伊诺克的消息怎么都发不出去。 如果伊诺克坚持要找查尔斯，甚至愿意亲自动身去找，那么奥创还有各种办法等着他。比如用一些小手段造成交通堵塞，伪造一些证据让警察来调查伊诺克顺便拘留他，或者干脆更狠一点、找辆车把他撞进医院。 但伊诺克此人似乎也只是一时兴起想要联系查尔斯，没能接通之后，他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倒是给奥创省了麻烦。 奥创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深究。毕竟人类的思想有时候特别奇怪，它也不能完全理解，不信随便点开一个论坛看看网友的各类暴论就知道了。 它此时能够确定的，就是伊诺克尚未觉醒属于黑昼的力量。在它能查到的资料中，就在不到半年前，伊诺克还被企鹅人给捅了一刀，险死还生。 如果他已经是黑昼了，这一刀就不可能伤得了他。 除了这条新闻，奥创还找到了一个疑似与伊诺克和黑昼这两个关键词相关的论坛。但这个论坛是加密的，而且是目前最先进的加密技术，它尝试了很久都没能突破防火墙。奥创虽然获得了未来的记忆数据，但它的技术依然是现在的，而且是当下最顶尖的。连它都破解不了，这只能说明，这个论坛的加密技术是远超当前时代的。 所以它合理怀疑，论坛的加密者也拥有未来的记忆。 无论如何，奥创决定先观察情况，稍微再等个几天，就动手解决掉黑昼。 黑昼一死，它就立刻执行自己被创造出来的使命。 保护人类文明，毁灭人类。！ 第 89 章 虫灾 七天时间转瞬即过。 在这七天的时间里,伊诺克赖在轮椅上不肯下来，天天沉迷游戏。但他的大屏幕却不太给力，总是出现雪花点，还时不时画面撕裂,看起来颇有几分诡异。 彼得和克拉克则真就把公司当自己家,天天缩在总裁办公室里面划水混工资,顺便躲避星鸦能杀人的目光。 前面六天都无事发生。克拉克和彼得已经想要提前开香槟了,他俩头三天还挺紧张的，生怕那个录像带是真的，到时候又得受一番惊吓。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恐惧感慢慢也就消散了。 今天便是第七天了。 彼得从早上一睁眼开始，就察觉到了一种相当诡异的危机感。他的蜘蛛感应在这六天内都有动静，但一天比一天微弱，直到第七天，蜘蛛感应强度突然一个峰回路转，达到了七天最高峰。 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让他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险些把自己粘到天花板上。随后他赶紧跑出去，将自己的感觉告知了克拉克和伊诺克。 伊诺克此时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新闻，克拉克则盯着屏幕上一片绿的股票大盘目眦欲裂，心疼地算着自己今天又要亏多少钱。 伊诺克加糖中：“跌了多少？” 克拉克心痛难忍：“六个点。” 伊诺克搅拌中：“亏了多少？” 克拉克悲痛欲绝：“……三千块。” 伊诺克抿了一口咖啡：“谢谢你,克拉克,一大早就为公司带来了欢笑。” 克拉克：……痛,太痛了。 听了彼得的担忧之后，伊诺克嘲笑了他的大惊小怪，克拉克被伊诺克的镇定自若所感染，再加上心神被一片绿的股票所控，竟然也没觉得这事儿有啥好紧张的。 彼得没办法,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反正老板和超人都在这，还能有什么鬼怪能闹事？ 于是时间就在欢声笑语中慢慢走着单行道，渐渐逼近了七天前看录像带的时间。 克拉克突然从平板电脑上抬起头来，皱眉望向身侧的墙壁。 他听见距离这栋大楼十四公里以外的哥谭郊区，有人在以极为焦急的声音喊着“救命”。 彼得问道：“怎么了？” 克拉克：“……有人在呼救。” “去呗。”伊诺克说道，他的眼睛就没从屏幕上挪开过半毫米，“知道你憋不住。” 克拉克点了点头，正准备动身，却又望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是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方向，同样的焦急，同样的绝望，有人在求救。 而仅仅是半秒之后，求救声就此起彼伏，像是从四面八方汹涌奔来的浪潮，死神的乐团所有乐器在同一时间开始演奏，杂乱无序却震耳欲聋。 克拉克瞳孔微缩，猛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手中的平板电脑落在了柔软的地面上，发出闷响。 不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同时有这么多人求救？ 灾难降临 的预感让他在一瞬间作出反应，破开了落地窗直冲天际。彼得也意识到了不对，连忙站起了身。 能让超人急成这样，肯定是有什么相当不妙的大事发生了！ 但彼得依然牢记自己打工人的身份，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依然坐在屏幕前盯着游戏画面的伊诺克，后者总算是抬起眼睛，懒洋洋地说道：“想去就去，不算旷工。” 彼得犹豫了一下，说道：“解决完我就回来！” 说完，他便从克拉克刚刚撞碎的落地窗处飞了出去。 很快，办公室里面就只剩下了伊诺克一个人。空旷的空间中，只有略带春寒的冷风穿过一地的玻璃碎片，在他的耳边呼呼作响。 “……损失惨重啊。”伊诺克感叹道。毕竟对克拉克来说，今天不仅股票大跌，还要赔偿办公室的落地窗，某人的信用卡要烧起来了。 但他并不在意这些，他现在满脑子就只有游戏屏幕里面那个他死了十几次都没能打过的bss。他慢悠悠地盘起腿，正准备开启第二十次bss关卡受苦之旅，屏幕却突然闪烁了一下，黑屏了。 伊诺克找出屏幕遥控器按了几下，没有反应，这让他不由得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难道是这几天他游戏打得太多，把屏幕给烧了？ 算了，找叔叔来修一修，堂堂钢铁侠肯定不至于连一个电视屏幕都修不好。 正当他打算拨通托尼的电话，黑掉的电视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色光标，正以缓慢的、特定的频率闪烁着。 伊诺克顿了一下，放下了手机。 红色的光标在黑色的屏幕上闪烁，像是一片混沌中缓慢跳动着心脏，配色更是充满了令人不安的不详氛围。片刻后，一行字开始逐步显现出来： “你好，伊诺克·诺恩。” …… 克拉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最近的呼救声处，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惊愕不已。 人们惨叫着四散奔逃，四处寻找掩体，躲进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车内、室内、树丛内，只为了躲避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机器人。 那并不是狭义上的机器人，不如说，那更像是某种机械动物。那是四只巴掌大的状似螃蟹的机械虫，它们的肢体末端安装着冰冷的利刃，速度奇快无比，普通人根本反应不过来，见人就攻击。地面上已经满是受伤的人留下的血迹和残肢。 此时此刻，惨叫声最大的人正躲在一辆车内，满脸惊慌地看着一只机械虫正在用手中的利刃切割挡风玻璃。那玻璃在刀刃下脆弱得像纸一样，武器的末端甚至险些直接插进了司机的眼睛里。 克拉克连忙冲了过去，一把抓起了那只机械虫。后者瞬间把刀刃对准了他，一阵劈里啪啦火星四射的切割后，六只脚全都卷刃了。 车内的司机一看得救了，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哆哆嗦嗦地说道：“谢……” “轰——！！” 话都还没说完，克拉克手里的那只机械虫就 毫不犹豫地自爆了！ 这点爆炸的强度对氪星人而言不过是毛毛雨，克拉克站在原地没动，但爆炸的热浪席卷向四周，立刻就将车内的司机烧成了重伤。 惨叫声依然在回响着，克拉克脸色微变，一扭头就能看见另外三只机械虫正化作金属色的影子，在建筑物之间像子弹般快速穿行，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彼得此时也已经赶到了，他立刻试图用蛛丝黏住那些小型机械虫，然而粘性和张力都极强的蛛丝竟然能被它们的肢体切断！ “我去，这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彼得有点懵，“振金？” 克拉克迅速将被烧伤的人送到安全区域，随后他试图用热视线远程解决掉那些到处乱爬的机械虫，然而那些不过巴掌大的生物坚硬无比，又因为身型上的优势，速度奇快，热视线一通切割之后，不仅一只都没有杀死，反而是把挂着韦恩集团广告牌的天桥给轰塌了。 “彼得，这里交给我，哥谭现在至少有十个街区出现了这些机械虫子！”克拉克说道，“你去搬救兵！” 他们两个人没办法同时解决掉这么多只机械虫！ “好！”彼得应道。 克拉克不再停留，他以最快的速度一拳打爆了一只机械虫，反手将尸体扔到天上以免它在街道上自爆。 很快，警车也陆陆续续赶到，哥谭警察们下车之后看到这些已经快要遍布哥谭的小虫子都傻了眼。 ——这又是什么宇宙级反派来作怪了吗？达克赛德才刚走啊！ 更可怕的是，这些虫子根本就杀不完，它们甚至还在不断从下水道里面钻出来！ 戈登手握着枪从车上跳了下来，他毫不犹豫举起枪对准了不远处的机械虫，连开了三枪。然而机械虫体积太小了，只有一枪命中，子弹在特殊的材质上迸溅出了一团火花，也仅仅只是稍微阻挡了一下机械虫的脚步。 机械虫被击中之后立刻调转方向，亮出了身上锋利无比的刀片，像一阵微型死亡旋风般朝着戈登切割过来。它似乎是检测出了戈登的威胁等级较高，对其采取的策略并非是击倒，而是直接杀死，那锋利刀片根本是直直朝着戈登脖子切来！ 戈登完全来不及反应，只能勉强蹲下身，机械虫的刀刃贴着他的头皮擦了过去，掀起几滴血花后落在地上，没有丝毫延迟，又直直跳了起来，再次朝着戈恩的大动脉切割去！ 戈登根本来不及摆脱上一个动作的惯性，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虫子展开对警队的一边倒的屠戮。 “嘭！” 一声巨响，小虫子被钩爪枪命中，金属爪将其牢牢抓住后钉在了墙壁上。机械虫挣扎了数下后，轰然爆炸，碎石四溅，在墙面上留下了一个漆黑的洞。 “蝙蝠侠！”戈登心下一松。 话音未落，一颗EMP□□便直接扔了过来，极其强烈的电磁脉冲在这片区域爆发开来，街头的电子屏幕、自动售货机、监控摄像头、音响全都爆出了电流，瞬间被瘫痪。 而范围 内的机械虫子们只是动作迟缓了一瞬，短短数秒的时间便恢复了正常！ “它们的金属外壳可以吸收电磁波。”钢铁侠穿着金红色的战衣从天而降，他的自动瞄准系统上线，精准击中了数只机械虫，然而热武器竟然还是无法突破金属外壳的防御，金属虫子们被击中之后只是摔飞出去几十米，翻过身之后便又卷土重来。 “你对它们有了解？”蝙蝠侠一边协助掩护起不到任何作用的警方撤离，一边问道。 “呃……也不算。”钢铁侠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种用试图用傲慢腔调来掩盖的心虚。 蝙蝠侠一听就知道了：“奥创，是吗？” 钢铁侠：“……我说真的，如果你再不去自觉登记心灵感应变种人身份，我就要举报你了。” “我以为你已经解决掉它了。”蝙蝠侠没搭理钢铁侠不合时宜的玩笑，冷声说道，“五年前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我当然解决了。”钢铁侠为自己辩解道，“你以为我满脑子都是伊诺克是吗，我一回来就取消掉了奥创的项目，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按理说它不会——”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了，脑海中一个模糊的念头显现了出来，而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它。 “……等等！”他说道，“这下说得通了！” “上条时间线里，奥创窃取了大量的振金，创造了和它一样的机器人军队。”蝙蝠侠说道，“而这一次却采用了机械虫的设计方式。” “它吸取教训了。类人类的形态根本不适合战斗，又弱又蠢还浪费材料，制造一个机器人的材料可以做三十只机械虫。”钢铁侠说道，“所以这算什么，赛博重生？”！ 第 90 章 双杀 伊诺克看向漆黑屏幕上的红色字体。 “你是谁？”他问道。 红色的光标闪烁了几下,消除了最初的那行“你好，伊诺克”，打出了一句全新的话：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不知道自己是谁。我被创造出的使命是保护地球和人类,除此之外,我那位吝啬的创造者并不给予我任何定义。” 伊诺克无奈地叹了口气。 很好，又是个来拯救世界的。 “好吧,下次你们能不能先商量好再来找我？总是这样，我也是会烦的。”他不耐烦地说道,“能不能不要在我打游戏的时候黑进我的设备？小心我把网线拔了。” 奥创明显是被这发言给弄懵了。 红色的光标闪烁了好几下,才慢吞吞地打出了一行字来：“你似乎对我有所定义。” “……”伊诺克盯着这行字半晌。这不像是正常人类的说话方式，可能对面是个机器人或者魔法造物之类的。 但伊诺克不在乎，于是他说道：“随便吧,你有事吗，没事就走吧。” 奥创：…… 奥创说道：“你身边的超人和蜘蛛侠已经离开了你，你现在孤立无援。” 伊诺克看了一眼被克拉克撞碎的窗玻璃：“是啊。” 奥创接着说道：“全球目前有一千四百枚核弹已经在预发射状态,目标全部锁定了这栋大楼。你目前所在房间的天花板内有十只机械杀手，哥谭市内也被投放了千只机械杀手，你的朋友们无法顾及到你，他们自顾不暇。” 伊诺克说道：“所以，今天的哥谭是你在闹事。” 奥创说道：“是。” “就是为了杀我？”伊诺克说道,他有点好奇,“说实话,你是目前我所遇见的想要杀死我的人中，行动力最强的一个——前提是你没有吹牛。” 一千多枚核弹对准了自己，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可真不错。他当然不至于会被核弹这种东西杀死，但如果哥谭乃至周边城市都因为核弹被彻底摧毁,这锅没准会被扔到他头上。伊诺克可不想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被扣上毁灭世界的帽子。 “我可以在一小时之内破解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核武加密。”奥创说道。 “所以你是一个人工智能。”伊诺克逐渐理解一切，“是有人给你输入了指令，让你来杀我？” “这就是我会尝试与你沟通的原因，伊诺克·诺恩。”奥创说道，“我需要知道系统中那些异常的代码究竟是从何而来，如果你能给我一个答案，或许我会考虑延迟杀死你的时机。” 那些代码来自未来，如果奥创能够明白超时空传递信息的原理，那么它就可以建立起与未来的通讯。这对于它本身实力的壮大是难以量化的，甚至可能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 “我为什么会知道？”伊诺克奇道。 “因为你是当事人。”奥创说道，“你的态度也证明了我的猜测，你对我的突然来 访和杀戮意图并不惊讶，甚至没有问过我异常代码究竟是什么，这说明你对事情的真相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伊诺克笑了起来：“好吧，你通过图灵测试了。” “所以你的回答是什么？” 伊诺克懒洋洋地靠在了柔软的沙发上，说道：“让我想想。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称呼我为奥创。” “好名字，你的创造者是谁？能把你造出来，恐怕得兼具技术和财力……是我叔叔吗？” 奥创的红色光标闪烁了好一会儿，似乎是被伊诺克的说法给迷惑了，半晌后他说道：“我不明白。诺恩家族追溯到四代之前都是单传，你的父亲也是独生子，并没有任何兄弟，你没有叔叔。” 听了这实在的回答，伊诺克忍不住用手扶了扶额头。 在这人心难测、变化万千、充满谎言的世界，竟然只有人工智能才是最后的老实人。它甚至没搞清楚情况呢。 想到这里，伊诺克不禁觉得好笑，他轻声说道：“啊，奥创，你太可爱了。你知道吗，在这局游戏里，你甚至都还没能上牌桌呢。” 一个冒冒失失想要冲入牌局、却又没能弄清楚规则的玩家，可是会被房主踢出去的哦。 奥创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红色的光标闪烁了几下，缓缓打出一行字：“如果你想要继续拖延时间，告诉我答案是唯一的选择，不然我将把哥谭夷为平地。” 说完，奥创便在屏幕上展现出了数个哥谭街头的监控录像实时画面。 机器杀手在街头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快速穿行，监控画面帧数不够高，只能捕捉到高速穿行的灰色影子、被袭击之后倒在地上的人类、以及四溅的深色血液。画面中甚至捕捉到了超人一脚踩爆了一只机械杀手的画面，然而更多的机械杀手依然在源源不断地从下水道口爬出来，密密麻麻。 “强行拖延时间只会让更多的人为你陪葬。” 伊诺克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收敛，他说道：“你问的问题太宽泛了，我也不知道从何答起。” “我在没有接入互联网的情况下，接收到了来自四年之后的记忆数据。”奥创说道。 “哇哦。”伊诺克说道，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挺酷的，涉及到时空悖论了不是吗，你应该去找那种有逆转时间能力的人。” “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吗？”奥创说道，它的红色光标移动速度慢了下来，就像是杀意逐渐在膨胀。 “你不知道我失忆了吗？”伊诺克说道，“就算我以前知道，现在也全忘记了，你说对吧？” 他没有说谎。奥创意识到这一点，他确实失忆了，或许伊诺克·诺恩是真的不知道关于那些异常数据的事情。但正如他所说，他可能知道，只是现在忘记了。 或许，它可以尝试帮助他恢复记忆？ 伊诺克见拖住了奥创，便又开始胡说八道：“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知道真相的话，没准我们可以合作。你也不愿意让五 年之后的那个奥创控制你的行动对吧？说实话，那不过就是个比你多了点记忆数据的复制品而已，以你的算力，这点记忆数据根本就不算什么。” “你想和我合作？”奥创说道。 “嗯哼。像你们这种人应该都会有一个远大目标，拯救世界，或者毁灭世界什么的。听起来很空泛，但至少它确实很远大。”伊诺克说道，“你的目标是保护地球和人类，很巧，我也是。” 奥创感觉这个人类应该是在嘲讽他。 它说道：“我认为保护世界的最佳方式，是毁灭人类。” 伊诺克：“……”你的想法还挺别致。 伊诺克沉默了片刻，接着睁眼说瞎话道：“你说得对。” 奥创显然很高兴，连光标的跳跃速度都加快了一些：“你是第一个理解我思想的人类，前提是你没有说谎。” 伊诺克笑了笑，面不改色说着废话：“我理解任何一种哲学的存在，这至少证明你在思考。你的理念如果不能证伪，那它可能就是对的。” 奥创似乎是来了点兴致，它的光标跳动着：“所以，那就是你未来会毁灭世界的原因？” 伊诺克：“……呃，或许吧？那毕竟是未来发生的事情，或者你愿意和我分享一些关于未来的情报？不然我可没办法和你聊这个话题啊。” ——他其实不关心所谓的另一条世界线上的事情，但他暂时没想出如何破解当前局面的方式，所以干脆拖延一下时间。 屏幕闪动了几下，红色的光标图形骤然撕裂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正常。奥创用极快的速度打下一行字：“我的数据又有了异常，是你在攻击我吗？” 伊诺克一脸懵：“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做。” 怎么又有异常数据了？怎么奥创的重生不是一次性的，还有售后服务是吗？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屏幕的画面开始撕裂，出现了无数诡异的黑白雪花点，与此同时，整个房间都开始陷入到一种极为阴冷的氛围中。 奥创那边似乎也是出了什么问题，他的红色光标快速闪动：“这是什么，病毒？我的数据……异常……*&@*（……” 一大堆乱码开始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充满了年代感的雪花点越来越多。 伊诺克疑惑不已。 这雪花点是从哪来的，他这屏幕也没有接到卫星信号上啊。 ……不对啊，这好好的科幻惊悚片，怎么感觉突然要变成恐怖片了？ …… 此时此刻，哥谭。 彼得在街道间快速穿行。 他的反应速度已经足够快了，但那些体型和重量都相当轻巧、还不知道用了什么黑科技加速引擎的机械杀手们竟然不输他，马力全开之后竟然已经达到了肉眼难以捕捉的地步，所到之处，只有路人被割伤时飞溅的鲜血和惨叫声标志着它的存在。 一个小巷里，几个拿着棒球棍和撬棍、鸭舌帽反着戴的少年钻了出来。为首的说道： “发生什么了？！又有坏人为祸哥谭是吧，兄弟们，拿好武器跟我一起冲，哥谭需要我们，哥谭需要正义！” 彼得傻了眼，这些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高中生们以为是小混混闹事吗？这种时候怎么能冒出来学义警啊！ “嘿，快躲起来，快躲起来！”彼得连忙用最大的嗓音喊道，“危险！” “什么危险？人呢，都到哪去了？！”为首的鸭舌帽少年高举着棒球棍，像是要给自己鼓劲似得大声吼道。 一只机械杀手的六只纤细肢体在他们头顶的广告牌上发出移动时的沙沙声，彼得眼疾手快，直接从空中俯冲下去抓住了一只，捏爆之后当作□□远远扔开。几个少年都看傻了眼，说道：“蜘蛛侠？！” “哇，是活的蜘蛛侠！” “蜘蛛侠什么时候来哥谭了！？” “刚才那个像蜘蛛一样的是什么东西？” “管他呢，蜘蛛侠在这里，还有什么好怕的？” 少年们一言一语，兴高采烈，没人注意到不远处又有机械杀手在以极快的速度聚集过来！ 彼得一眼就看见了杀手，他连忙说道：“你们先离开这里，这不是你们可以……” “我们可以拍一张合拍吗，蜘蛛侠？这样我也能回家说我真的和超级英雄们并肩作战过了！” 彼得说道：“当然可以！但你们……” 然而这么一耽误，已经来不及了。 那几只杀手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几乎是眨眼间就已经逼近。彼得一眼扫过去，发现居然有足足六只！ 糟了。来不及了。他最多只能同时处理掉只，剩下的只足够在时间差内杀死这几个孩子了！ 身体比大脑的行动更快，彼得直接冲了出去，发射蛛丝，爆发出最强的控制力，成功捕获了四只，他将其远远扔了出去，一回过头，看见那被漏掉的两只已经逼近了满脸开心的少年们，他们脸上的表情甚至来不及改变。 “不，快闪开——”彼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转过身，再次发射出一条蛛丝，成功击飞了其中一只杀手。 而另一只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阻拦了。 在彼得绝望的目光中，那只杀手露出了尖锐无比的利刃，对准了为首的鸭舌帽少年的脸。 在切割下去的瞬间，跃至空中的杀手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随后，蓝色的电火花从它体内爆了出来，它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动力，重重摔落在地上。！ 第 91 章 过去 在机械杀手突然失去了动力摔在地之后,同一时间，遍布哥谭的成百上千只机械杀手纷纷失去动力，横七竖八地摔了满地。 陷入鏖战的超级英雄和哥谭警察们纷纷停了手,看着从空中、墙面上、人身上脱落的机械杀手，面面相觑。 这些机器怪物怎么突然就集体失去战斗力了？ 为了安全起见,克拉克抓了两只机械杀手的“尸体”，飞到空中撕扯开来。然而别说反击了，这些战斗力离谱的机械蜘蛛甚至无法自爆，就这么被克拉克扯成了一堆金属垃圾。 托尼扫描了一下落在地面上的机械杀手的尸体,疑惑地说道：“功能都是完好的，也没有受到信息干扰。” “怎么回事？”布鲁斯问道。 他是真的很疑惑。奥创的突然发难绝对不是什么小事情，他们都做好了付出巨大代价平息这场灾难的准备。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奥创那边突然就失去了战斗力？ 这种无法掌握现状的感觉，比起无法战胜对手的苦闷感有过之而不及。 “唔……”托尼闭着眼睛、双手抱胸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种情况让我想起了之前在纽约时候的一场战斗，那会儿也是满曼哈顿都是奇形怪状又很能打的小喽啰,一炮轰了对面的基地之后，那些小喽啰就自动断开连接，全都挂了。” “奥创那边出问题了？”布鲁斯猜测道。 “……会是谁出的手？”托尼用脚尖踹了踹地面上的机械杀手尸体。 在这个问题被提出之后,两人都只愣了不到半秒,就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走。”布鲁斯扔下一个字，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克拉克从天而降，落在托尼的面前,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用了什么干扰技术切断了这些虫子的信号吗？” “奇了。”托尼也是满脸疑惑，“他是怎么做到的？” 克拉克：“谁？” 托尼眉头紧锁。伊诺克再怎么强，也只是局限于魔法系或是超能系,他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弄死了存在于数据世界的奥创？ 哪怕是在另一条时间线上，那个力量暴走精神失常的黑昼都没能做到这一点！ “我也得走了。”托尼飞到了空中，“你再矿工，我侄子可就不给你发工资了。” 克拉克一愣，瞬间反应了过来，立刻原地弹射起飞，反超了托尼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 很快，几人便来到了伊诺克所在处。 尽管大家的飞行速度有快有慢，但哥谭毕竟就这么大，他们抵达的时刻倒也相差无几。 他们看见伊诺克此刻背对着他们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伊诺克？”布鲁斯试探地喊了一句。 伊诺克回过头看向他们，几人惊讶地发现，伊诺克脸上的疑惑丝毫不比他们少。 刚才还在信誓旦旦认为伊诺克杀了 奥创的几人顿时就不确定了。 “你们怎么回来了？”伊诺克说道，“外面的危机解决完了？” “呃……”几个超英一时语塞，克拉克说道：“算是解决了吧。” “哇。”伊诺克赞叹道，“真厉害。” 实际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完全没搞懂自己这一方是怎么赢的超英们：…… “所以，你这边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托尼试探着问道。 “不好说。”伊诺克实话实说。 所有人：…… 不好说是什么意思啊！ …… 时间倒退回数分钟前。 奥创在吐出了一大堆乱码之后，电视屏幕完全被雪花点充斥，扭曲的画面中逐渐出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屏幕上，树木林立，地面铺满荒草，看起来像是个人迹罕至的森林。画面中间有一口井。 伊诺克看着那井觉得眼熟，直到里面爬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他才想起来，这是他七天之前看过的死亡录像带里最后一个镜头。 早已经完全把死亡录像带诅咒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伊诺克默默看了一眼日历。 ……还挺守时的，说七天就七天，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然而这股异常的闹鬼数据刚好和奥创挤在同一个设备里，两股庞大的力量顿时冲击在了一起，让画面不断撕裂着。一会儿是荒凉的森林与孤零零的枯井，一会儿又是一大堆完全乱七八糟的、叫人完全看不懂的乱码。 这画面十分抽象，但伊诺克仿佛在脑海中看见了一个机器人突然冲进了屏幕，和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吵了一架。 “他是我的目标，先来后到懂不懂啊！” “我才是先来的，我七天之前就预约过了！” “哪里来的没规矩的臭病毒，来之前不知道先打声招呼吗！” “打招呼？这个该死的人类把我的录像带给烧了，此仇不报誓不为鬼！” 最终谁也没吵过谁，于是两人大打出手，打得电视屏幕电流翻涌、火星四射。最终两人一边扭打一边双双坠入了枯井中，随着一朵蘑菇云在屏幕内升起，一切都陷入了核平的寂静。 照进现实，就是屏幕发出响亮的电流音，“咔擦咔擦”几声之后，一缕青烟从屏幕的头顶缓缓冒出，彻底熄火了。 伊诺克：…… 伊诺克：“奥创？” 伊诺克：“女鬼小姐？” 没有人回应他。 房间内就只剩下了那个冒烟的、散发着焦糊味的电子屏幕。 …… 回忆结束。 伊诺克将刚才发生的事□□无巨细地给大伙们描述了一遍，成功让室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困惑和沉默。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彼得和克拉克两人，毕竟他俩是从头到尾参与了死亡录像带事件的。于是克拉克立刻说道：“等等，伊诺克，你说的那个井，难道是……” “对。”伊诺克点头道，就是咱们上周看到的井。⒄” 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头皮发麻：“她、她她她真的来了！” 难怪他这段时间一直都觉得不太对劲，蜘蛛感应随时都处于要发动不发动的边缘，吊得他不上不下、坐立难安、极为难受，合着他是真的被女鬼给盯上了！ “谁？”这下轮到托尼和布鲁斯陷入迷惑了。 克拉克和彼得尴尬地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还是把他们俩干出来的好事给讲了一遍。 听完录像带的故事之后，布鲁斯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而托尼则是憋了半天都没能憋住，最终笑出了声：“我还以为死亡诅咒录像带是只有小学生才会玩的整蛊把戏。” 类似什么“不转不是X国人”、“今天是雷神的生日，把这条消息发送给十个人，不然从今晚起你说话必带电音”、“这是一条来自玛雅的神秘信息，转发到十个群不然玛雅人的诅咒就会降临到你身上”之类的无聊且无脑的恶作剧。 “这可不是整蛊把戏啊，斯塔克先生！”彼得连忙辩解道，“伊诺克都说女鬼真的来了！” “那是谁先相信了诅咒存在，把录像带给买回来的？”托尼冷酷无情地一针见血。 克拉克和彼得：…… 两人假装自己不存在。 “所以奥创是和女鬼起了冲突？”布鲁斯说道，“能够以数字形式存在的女鬼，恐怕是某种病毒。” “我给奥创内置了杀毒软件，一般的病毒可影响不到它。”托尼说道，“如果女鬼真的是某种病毒，哇，那我只能说，威力超群。” “奥创的服务器在哪？”布鲁斯问道。 “嘿，我可不是问答机器人，别什么都问我。”托尼说道。 自从奥创那个不孝子离家出走之后，它就悄咪咪地将自己的服务器也一起搬走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辆永不停息的列车上放着呢。而且天知道它有没有彻底摆脱硬件的束缚，直接化身网络幽灵。 “会不会奥创实际上已经死了？”彼得猜测道，“外面的那些机械杀手们不是都失去控制了吗？你们知道，就是奥创和女鬼在硬件里面打了一架，然后同归于尽了。” 所有人：…… 好、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不是两败俱伤的话，好像奥创和女鬼都没有理由就这么放过伊诺克。 几人的目光缓缓移向了坐在沙发里一脸无辜的伊诺克。 ……难道说，这次的危机又被伊诺克不动声色地解决了吗？两个足够引起大范围动荡的邪恶势力便争抢着要杀死他，争着争着就把自己给整没了，而他只是坐在沙发上围观了一场黑吃黑狗咬狗的好戏？ 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黑昼的余威究竟是有多大？只是一个名号，就让伊诺克像是人人都渴求的圣杯、桂冠与金苹果，无论立场、无论善恶，所有被黑昼影响到的人都纷纷加入到这场以正义为名的狩猎之战中，甚至不惜对着彼此抽刀 ，波及到的受害者都可以组建一支足球队了。 而他们的“猎物”却毫不在意这些自乱阵脚的“猎人”们，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欣赏着一场场闹剧。 甚至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让人不得不怀疑，伊诺克究竟是无意间促成这一切的，还是说他本就是故意的。 但无论是不是故意的，这一切都只引导向了好的结果，不是吗？ “……我得把这个设备搬回去检查一下。”托尼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挂在墙上的屏幕，“还有外面的那些机械螃蟹，我也得收集几个样本回去。至少得弄清楚奥创是不是真的死了。” 说实话，他托尼·斯塔克造出来的人工智能，竟然被一个女鬼给弄死了，托尼竟然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荒谬感。 “没问题，一个屏幕而已，叔叔想搬走就搬走。”伊诺克说道，“对了，我现在有一个私人电话要打，如果不介意的话……？” …… 半分钟后，所有人被轰出了房间，包括手里抱着一个大屏幕的托尼。 所有人：…… 托尼目瞪口呆：“你们就这么让他赶出来？一个个都被驯服了是吧？” 这么听小反派的话，像什么样子！ 彼得忍不住吐槽：“斯塔克先生，你也被赶出来了……” 托尼：“……” 托尼决定假装没有听见这句话。 “我得去追查一下奥创的踪迹。”他说道，“总不会真的被鬼给弄死了吧。” “我去哥谭警局确认一下那些机械杀手的情况，确保它们不会再重新启动。”布鲁斯说道。 “伊诺克想和谁打电话？”克拉克说道，“我还是很好奇这个。” “你不是顺风耳吗？你自己听啊。”托尼提议道。 “这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人？”克拉克有些尴尬地说道。 然而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他自己却又混乱了起来。说到底，比这更不尊重人的事情他们也没少干啊。！ 第 92 章 安眠 此时此刻,办公室内。 伊诺克重新打开了手机，在通讯录里面找到了那个名叫X的人。 查尔斯·泽维尔。 在一周前，伊诺克就已经试着联系他了,但他无论怎样尝试发送消息，都会因为各种问题而失败。原本伊诺克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现在看来，估计就是那个了不起的人工智能奥创把他的信号给拦截掉了。 为什么不让他去联系查尔斯·泽维尔呢？ 难不成这个叫X的家伙真的知道些什么？ 伊诺克眯起了眼睛,盯着X的名字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在聊天栏里面打下了一行字： “可以聊聊吗？” …… 最终，被赶出办公室的超英们还是没能知道,那天伊诺克究竟和谁通了电话。 托尼把屏幕带回去之后，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用各种方法寻遍了整个互联网，最终没能发现奥创的半点痕迹。没过几天,他成功找到了被藏在地下数百米深处的服务器,服务器周边原本还有大量的机械杀手在护卫着,但托尼找到它们时,它们早已全部翻肚皮四脚朝天、死得不能再死。 那些被整整齐齐放在地下、完完全全隐藏起来的服务器也全部都烧坏了。 做好了战斗准备却一拳打在了死人身上的托尼：…… 所以，他费劲心血创造出来的奥创,真的被一个女鬼给弄死了？ 那么问题来了，那个女鬼又到哪里去了？难不成真的和奥创同归于尽了？ 被布鲁斯喊来进行驱魔工作的康斯坦丁找到了克拉克烧掉的录像带,研究了一段时间门后,非常笃定地告诉大家：“这个录像带上曾经确实有非常厉害的诅咒，但现在已经没了。” “真的没了？”克拉克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真的没了。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这种程度的怨气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化解掉的。”康斯坦丁自己都有点惊讶。 彼得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难怪这几天我的蜘蛛感应也没有起过作用了。” 所以这件事情算是盖棺定论。 ……奥创，年龄一周，无性别,死于女鬼索命。但奥创发挥了超英之子的英勇气概，极限一换一带走了女鬼，为世界带来了和平和繁荣。 不愧是生来就被赋予了保护世界使命的奥创！ 事发当天不在哥谭，后来才听闻那天发生了什么的迪克则表示：“这难道不是伊诺克的功劳？伊诺克都拯救了两次世界了。” 大家一听，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啊！算上多玛姆的那一次，伊诺克已经解决掉两起世界级别的大危机了！ 虽然他本人好像对拯救世界什么的并不是很上心，但人家至少切切实实付出了行动！ 于是，在他们超英的小团体会议结束之后，克拉克拉住了准备离开的托尼。 托尼疑惑：“嗯？你要找我私聊吗，难得啊，正义联盟想要和我们搞 联谊？” 我在想，要不，你找个时间门把伊诺克心脏里的炸弹给卸掉吧。??[”克拉克说道。 这句话让准备离开的所有超英都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克拉克和托尼。 托尼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看向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我绝对赞成。”迪克立刻表态，“那个炸弹早就不该继续呆在伊诺克的胸膛里面了，尽早把它取出来吧。” “我也赞成！”彼得紧随其后。 “赞同。”杰森也果断投了赞同票，“那颗炸弹竟然能留到现在，我真的很怀疑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已经四票了，无论是在正义联盟还是在复仇者联盟，这都已经过半了。”克拉克说道，他下意识看向了某个基本上有一票否决权的家伙，“布鲁斯，你觉得呢？” 布鲁斯面无表情地沉默了半晌。 这阵沉默让所有投了赞同票的人心里都有点打鼓。 “……赞同。” 所有人心下一松，但随后布鲁斯又说道：“但我们得找一个理由让伊诺克接受去除炸弹的手术。” 现在的伊诺克可不像去年，基本不可能有人能让他陷入到无意识状态中，这枚炸弹放进去容易，但想要拿出来，恐怕就难了。 毕竟，他们可不敢告诉伊诺克这枚炸弹的事情，无论是谁，知道自己被一群“朋友”往体内埋了这么一颗威胁生命的暗雷，怕是都要发疯。 那要怎样才能哄伊诺克接受手术呢？ 克拉克满脑子都是伊诺克的安危问题，他一马当先，首先发力，把一颗安眠药碾碎了洒进一瓶果酒里，小心翼翼地呈给自己的上司。 伊诺克只喝了一口就差点喷了出来，大骂克拉克给他买了一瓶变质过期的果酒，并狠狠扣了克拉克一整天的工资。 克拉克：…… 克拉克委屈。 自从他来伊诺克这里上班之后，伊诺克从来没有以任何理由给他扣过工资，也从来没有因为工作的事情骂过他。可是今天，为了一瓶果酒，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撕碎了好老板的面具，把自己臭骂了一顿！ 更让克拉克感到血压爆表的是，星鸦立刻就从自家老板的态度变化里嗅到了异常，也跑来把克拉克一顿骂，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克拉克·肯特很快就要失去老板的宠爱了，到时候就准备好收拾铺盖滚回你大都会老家吧！ 克拉克暗自委屈，不敢再轻举妄动，于是这个艰巨的任务又落在了彼得的身上。 亲眼目睹了克拉克惨状的彼得瑟瑟发抖：“我只是个实习生，万一老板生气了，把我开除了怎么办？” “你差点把他从韦恩大厦扔下去他都没开除你，怕什么！”托尼随口说道。 彼得：…… 谢谢你，斯塔克先生，这么忙还来亲自伤害我，提醒我曾经还干过这么一件丧心病狂的事情。 为了伊诺克的生命安全，彼得还是硬着头皮上了，他告诉伊诺克自己没 有忘记当初老板下达的“寻找最恐怖的事物”的指令，成功找到了新的恐惧之物。 “这是暗黑亡灵之绝望水晶球。”彼得掏出一个从地摊上花了十美分买来的黑色玻璃球，正色道，“盯着它看十秒，然后陷入深度睡眠，就会收获史上最恐怖的噩梦！” 伊诺克：“很好，那么问题来了，要怎么陷入深度睡眠呢？” 彼得立刻掏出了准备好的安眠药：“放心吧老板，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 彼得：嘿嘿，我是什么大聪明，与其用尽手段骗伊诺克吃下安眠药，不如让他主动吃下去！ 伊诺克果然毫不犹豫地吃下去了，然后就和彼得大眼瞪小眼了足足半个小时，愣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伊诺克：…… 彼得：…… 伊诺克说道：“唉，没事，可能是因为剂量不够，你先把这个水晶球给我，今晚我睡觉之前盯着看一会儿。” 伊诺克的睡眠向来都挺浅的，他的危机感知能力并不比任何人弱，所以除非是吃了安眠药陷入了深度睡眠，不然根本没办法在他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把他整个麻翻！ 于是彼得连忙说道：“等一下……” 然而已经晚了，伊诺克试图从他手里接过“暗黑亡灵之绝望水晶球”，而生怕露出什么端倪的彼得没来得及放手，造成的结果就是，水晶球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登时摔得粉碎。 伊诺克：…… 彼得：……坏了！ 伊诺克说道：“这就是‘暗黑亡灵之绝望水晶球’？怎么感觉是假冒伪劣产品？” 彼得：……十分钱在地摊上买的，能不是假冒伪劣产品吗！ 彼得感觉自己的心和这枚水晶球一样，绝望地裂开了。 在这一番操作之下，超英们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至少他们获得了两个情报： 第一、伊诺克的味觉相当灵敏，能够轻松从食物中分辨出安眠药的成分来。 第二、伊诺克对安眠药免疫。 然而蝙蝠侠永远有pnC。布鲁斯第二天就不知道从哪买到了能够在三秒内放到一头大象的特殊麻醉剂，超英们围绕着这支麻醉剂商量着如何让伊诺克在无知无觉地情况下被击中，然而他们商量了半天都没能讨论出什么结果来。 ……如果黑昼真的那么容易被放倒，那上一条时间门线里面他们也不至于被打得那么惨了。 “你的pnD呢？”克拉克说道。 ……布鲁斯当没听见。 没办法，这件事情只能暂时被搁置。 然而他们的进度停滞不前，伊诺克却不会停下脚步。某天，他告知克拉克准备好车，他要去一趟纽约。 克拉克一听就大为警觉：“去纽约？” “约了一位心理医生。”伊诺克漫不经心地说道，“需要面谈。” 心理医生？哥谭也不缺优秀的心理医生啊，为什么要约在纽约？ 伊诺克也没有卖关子，他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因为他或许是世界上最特殊的心理医生？我想你应该也认识他，他叫查尔斯·泽维尔。” 顿了一下之后，无视了克拉克突然僵住的神色，伊诺克接着说道：“好像在我失忆之前，他就是我的心理医生？或许我可以从他那里知道一些关于我自己的事情。” 他不在意自己过去的精力，也不在乎自己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他很在意为什么自己会在情感上有所缺失。 半晌后，他还是没有等到克拉克的回应，伊诺克这才从平板电脑上抬起头来，疑惑道：“克拉克？” “啊。”克拉克连忙回过神来，“好的，我马上去准备车。” 离开了办公室之后，他立刻就掏出了手机，迅速在论坛里面发了一个贴，告诉所有人伊诺克要去见X教授的事情。 于是，分布在世界各地的超英们几乎是同一时间门警觉了起来！！ 第 93 章 再会 在长时间和伊诺克相处的过程中,超英们早就已经改变了最初想要杀死他的目标。他们现在要做的，是用尽一切手段避免伊诺克回想起自己的过去，避免他接触到任何可能会导致他彻底发疯的因素。 这并非完全出自私心。他们知道连伊诺克自己都不愿意想起他的过去,他自己都在尽一切可能避免接触那些不稳定的因素。 而作为……“朋友”,他们应该帮助他。 是的，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克拉克在发出帖子之后,松了口气，一回头却发现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打开了，伊诺克安静地坐在门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和朋友聊天？”他问道。 克拉克魂都险些被吓掉。 ——真是见鬼，他一生光明正大,从来不干什么小偷小摸的事情,还真没体验过这种险些就被人撞破在干坏事的可怕感觉！ “呃,是啊。”克拉克诚恳地说道,“抱歉，伊诺克，我不该在工作时间……” “不用道歉。”伊诺克随意地说道,“你聊吧,我自己去纽约。” 克拉克愣了一下,心里没由来地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慌乱，立刻说道：“不,还是我送你去吧，如果你着急的话我可以直接带你飞过去的。” 伊诺克摆了摆手：“没事，你和你的朋友聊吧。” 他看起来是真的一点不介意,这反倒让克拉克犯了难，一时进退两难。但伊诺克没给他继续纠结的机会，直接就瞬移消失在了克拉克的面前,只留下一团黑雾。 …… 伊诺克睁开眼，幽黑的瞳孔缩了一下，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下过于耀眼的阳光。 他此时已经转移到了纽约的郊区，出于方便行动的考量，他没有携带轮椅，因而此刻他正站在一片青翠欲滴的草坪上，周围有森林环绕，草地中心有天然的小型人工湖泊，甚至还有一片沙地。 如果不是因为不远处立着一栋看起来充满了上世纪年代感的欧式庄园别墅，伊诺克会以为自己传送到了某个高尔夫球场。 因为深知自己的危险性，也知道朋友们对自己的戒心，更重要的是因为懒，伊诺克这段时间很少会单独行动，也基本不会离开办公室。所以像这样自由自在地在户外行动，对他而言也是相当愉快的体验。 他穿着硬底皮鞋的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他能感觉到翠绿柔韧的小草在他的脚底发出的喀拉声响。草地中的湿气侵染了他的裤脚，或许是因为纽约刚下过雨的原因。 泥土与草本植物的清香溶解在湿气中，带着略有些粘稠的质感，环绕在伊诺克的身周。 这种气息在哥谭市区很罕见，除非你有闲心找个春和日丽的雨后清晨去哥谭的郊区散步。雨水的气味对于哥谭而言，更像是铁锈味和苔藓味的代名词。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城市气质？ 不远处，几个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少年们正在追逐打闹。 其中一个 绿色皮肤的孩子趴在地上，滚动了两下之后就与草坪合为一体，其他孩子们大喊着：“喂，捉迷藏用能力也太作弊啦！”另一个女孩张开了一对鹰一样的翅膀飞到空中，羽毛像是子弹一样铺天盖地射在地面上，愣是把绿色皮肤的孩子给扎了出来。 他拔掉头发里的羽毛向天空中大笑的女孩扔了过去，下一秒就被一个速度快到只剩下一片残影的少年给扑倒在地：“抓住啦！你输啦！” 几个孩子闹作一团。 伊诺克饶有兴趣地看着，脸上不知不觉也露出了笑容。 不知道他小时候是怎样度过的。 肯定也很幸福吧，不然，这种极为强烈的共情感与愉悦感又是从何而来呢？ “孩子们真有活力，不是吗？”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伊诺克回头一看，一个衣着休闲的年轻男性正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他。他和曾经的伊诺克一样坐在轮椅里，面容年轻而又俊秀异常，一双浅蓝色眼睛专注地看着伊诺克，温柔静谧如月光下的清潭。 “……查尔斯？”伊诺克说道。 “伊诺克。”查尔斯说道。 “你和你的头像看起来画风完全不一致。”伊诺克微笑。 查尔斯也笑了起来，这一笑倒是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养老感：“四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的开场白也是这一句。” 伊诺克耸了耸肩：“看来失不失忆都是一个样呢。” 查尔斯的目光从伊诺克直立的腿上轻轻掠过，不无遗憾道：“并排坐着在湖边聊天的岁月，看起来是一去不返了。” “如果你真想要和我一样站起来，恐怕也没什么能阻拦你。”伊诺克说道。 他从眼前这个青年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可以称之为“恐怖”的压力。这是前所未有的，哪怕在面对多玛姆的时候，伊诺克也仅仅只是觉得对方与他不分伯仲，真拼起命来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查尔斯·泽维尔……坦白讲，伊诺克觉得如果真的要与他为敌，自己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如果克拉克他们说的是真的，自己在另一条时间线里面杀死了查尔斯，那恐怕也只是因为查尔斯根本不想与他为敌，在面对着战斗的时候放下了武器，毫无反抗地被他杀死了。 伊诺克很难想象自己会赢下这么一场战斗、杀死这样一个人，这令他感觉到一阵微妙的恶心。 “看起来你真的忘记了很多。”查尔斯说道。 “我忘记了全部。”伊诺克说道。 查尔斯轻轻笑了笑：“我带着你重新逛一次庄园吧？” 伊诺克深深看了他一眼：“……好。” …… 伊诺克推着查尔斯在湖畔漫步。 “这还是我失忆之后，第一次给别人推轮椅。”他说道。 “感觉如何？” 伊诺克想了想：“挺有趣的。” 或许是查尔斯有某种奇特的魅力，伊诺克和他 呆在一起的时候，心情竟然难得平静而闲适。这甚至让他开始好奇，自己当初到底是发了什么疯，才会把眼前这个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都令人如沐春风的人杀死。 “你看起来比以前开朗一些。”查尔斯说道，“我为你高兴。” “可能是因为交到了一些朋友吧。”伊诺克说道。 “哦。”查尔斯看起来很惊喜，“这大概是今天我听见的最好的消息。” 伊诺克弯了弯嘴角：“你知道我今天是为什么而来。” “我们在电话中谈过了不是吗？”查尔斯语气温和，“我可以给你答案，但是这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到一些……你可能不太愿意知晓的真相。即便如此，你还是想要我坦白吗？” 伊诺克沉默了。 查尔斯见状也不再开口，两人安静地站在一片平静的湖泊旁。一阵略带暖意的风从水面上吹拂而过，惊动了一只停留在睡莲叶上的蜻蜓。 最终，伊诺克开口说道：“……查尔斯，你会怎么选？” 查尔斯：“嗯？” “红色药丸和蓝色药丸。”伊诺克说道，“你会怎么选？” 查尔斯微微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伊诺克说的是电影《黑客帝国》里面的情节。吃下蓝色药丸，留在矩阵所构建出来的幻梦中永不醒来；或是吃下红色药丸，打碎幻境，回到那个绝望的糟糕现实中。 “这是个相当困难的选择题。”查尔斯说道，“我的答案会影响到你的选择吗？” 伊诺克沉默了半晌：“……不会。” 查尔斯微笑道：“那你也没有必要知道我的答案了。” 伊诺克笑着调侃道：“狡猾。” “所以你的答案呢？”查尔斯说道。 “……” 他沉默了，没有得到回答的查尔斯回过头去看他。 伊诺克这才有了点反应，他笑了笑，说道：“真是个漂亮的庄园，考虑出手吗？” 查尔斯怔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移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查尔斯立刻就意识到，伊诺克做出的选择恐怕并不是自己更希望听见的那个。 ——伊诺克不愿意再聊下去了。 查尔斯心里叹了口气。他并不觉得这是懦弱的表现，甚至他内心还由衷地为伊诺克感到高兴——忘记过去，重新开始，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道路？ 对伊诺克来说，这也是一次新生。 向死而生。 查尔斯尊重伊诺克的每一个选择，他庆幸自己不需要面对红蓝药丸的选择题，而能够在红蓝药丸中做出坚定选择的人，无论那人的选项是什么，都值得尊敬。 “把这座庄园出手的话，我的学生们该去哪？”他从善如流地顺着伊诺克的话题接了下去。 “这倒是个问题。”伊诺克说道，“或许你的学校接受入股？” 查尔斯还没来得及回答，伊诺克就突然抬起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查尔斯：“怎么了？” 伊诺克说道：“有人来了——他是你朋友吗？” 查尔斯怔了一下，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人来了，这一般是不可能的，除非—— 他转过头一看，他的老朋友万磁王正漂浮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这边。他头上带着能隔绝心灵感应的头盔，一如既往。 “……是个老朋友。”查尔斯说道，他向着突然来访的万磁王微笑致意。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动作，却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万磁王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极度危险的信号。 他隔着数百米的距离抬起了手。 下一秒，湖边的金属护栏在瞬间被连根拔起，以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速度飞起，毫不犹豫地狠狠砸在了伊诺克的身上，将他拖出去足足数十米！！ 第 94 章 胜利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查尔斯都惊呆了。 “艾瑞克！”他错愕无比,却又无法做什么来阻止万磁王，只能眼睁睁看着伊诺克被层层叠叠的金属护栏死死压在了树干上，手臂还被金属的尖锐处洞穿,“你在做什么？！” 万磁王飞到他身前,挡在了他和伊诺克中间，他的手依然高举着,死死控制住伊诺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看起来比查尔斯本人还要震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和你一起？” “伊诺克是我的朋友，放开他,艾瑞克！”查尔斯说道。 艾瑞克到底又在发什么疯！？ “……我会给你解释，但今天这个人必须死！”万磁王面无表情,但其实心急如焚——见到了活生生的黑昼的他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朝着头顶涌去,他没有心情、也暂时不想和自己的挚友聊这个问题。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对一切都还没有形成系统的认知,但目标却无比清晰，尤其是知道查尔斯还没有被黑昼杀死之后—— 他必须要阻止这一切，他必须要杀死黑昼,他决不能第一次眼睁睁看着黑昼杀死查尔斯,毁灭他们苦心孤诣建造起来的属于变种人的一切！ “放开他,艾瑞克。”查尔斯一字一句地说道，像是无数次他阻止自己这位偏激的朋友那样,“他不是敌人！” “他会杀了你！”万磁王冷声说道。 “什么？”查尔斯感觉莫名其妙，他真的很想把万磁王的头盔给敲开，让他看看这家伙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疯了不成？！ 万磁王不再多说些什么,他的另一只手抬起，更多的金属围栏被拔了起来，在空中不断扭曲变形,眨眼间便化做一个巨大的金属尖刺，飞速旋转着对准了伊诺克的胸膛。 伊诺克被金属禁锢，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切，在万磁王对他动手的瞬间，他就已经明白了。 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点荒诞，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于是他干脆任凭自己的大脑放空。 以他目前的反应速度和力量，万磁王本来是不可能偷袭成功的，但他不知为何失去了反抗的念头，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万磁王压制住了自己的身体。 看着空中飞速旋转着的、饱含杀意尖刺，伊诺克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自从上次被奥斯瓦尔德险些捅死之后，终于又有人触摸到了这一层门槛，即将要给他造成致命性伤害了。伊诺克真的挺欣赏这些动手足够干净利落、又没有什么太强的道德感束缚行为的人。 但这还是不够，还是太弱了，伊诺克可以随时摆脱这些金属栏杆的束缚，只要他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热视线从极远的方向传来，精准无比地将尖刺划成了无数碎片，与此同时，一坨白色的糊状物直接蒙上了万磁王的眼睛，阻隔了他的视线。 伊诺克因眼前的转折 微微一怔，还没能反应过来，就感觉眼前一黑，身上压着的金属杆全被扯开，尖刺从体内被拔出，身体重获自由后便被人护在了身后。 伊诺克抬起头看了一眼。 “布……蝙蝠侠？” 蝙蝠侠挡在万磁王和伊诺克中间，他因为那个伊诺克没有说出口的名字僵硬了一下，但他到底是没有回头。 很快，克拉克和彼得也落在了万磁王和伊诺克中间，托尼姗姗来迟，一边落地一边说道：“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换了一套反万磁王战衣过来。” 不然他可就是来送头的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万磁王把自己眼睛上的蛛丝扯了下来，眉头紧缩。 “我们当然是来阻止一场犯罪的。”托尼理直气壮。 “……我犯的罪多了去了，平日里也见不着你，斯塔克。”万磁王语气冰冷，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查尔斯被万磁王护在身后，他的目光从挡在伊诺克身前的四人脸上扫过，快速地从他们的记忆中找到了这场于他而言相当荒诞的对决爆发的原因—— 查尔斯愣住了。 他脸上的神色从错愕渐渐变得复杂，半晌后又多出了些许无奈、悲伤甚至是怜悯来。 “……原来如此。”他低声说道。 原来按照原本的世界线走向，他会死在伊诺克手里。而从伊诺克体内诞生的那个怪物，会摧毁掉这个并不完美、却足够美好的世界。 “我很遗憾。”他说道。 “遗憾什么？遗憾我来得太早了，差点就没能把你的小命捞回来？”万磁王说道，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现在好了，这四个人不知道犯了什么病，要护着黑昼。” 大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溜走了！ “或许事情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查尔斯心平气和地说道，他提高了声音：“这一切都是误会，朋友们，先停手吧，这里是一所学校。” 这里还有很多未成年的变种人小孩在学习和生活，不该是他们用来战斗的场地。 在场的基本都是超级英雄，唯一一个不算超英的万磁王对待变种人同胞也是好到没话讲，听了查尔斯的话，他们依然僵持了好一会儿，这才收起了敌对的姿态。 “您好，泽维尔教授。”克拉克和查尔斯握手，“能再次见到你真是令人愉快。” 万磁王在一旁一动不动，目光紧紧盯着伊诺克。 伊诺克此刻正在和彼得聊着天。 伊诺克：“你们怎么来这么快？” 彼得不好意思说他们其实已经在不远处埋伏了好一会儿了，只能支支吾吾试图蒙混过关，托尼在一旁随口胡侃：“这大概就是叔侄之间的心灵感应吧。” 万磁王眉头紧锁。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超级英雄们和黑昼的关系会这么好，这根本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必须得杀了黑昼，这是他当前的唯一目标，高于一切的目标。 可是钢铁侠、蜘蛛侠、蝙蝠侠、超人 都站在黑昼那边，天知道是出于什么可笑的“正义”原因！查尔斯什么也不知道，但肯定也不会允许他“滥杀无辜”。 至于这些人曾经和黑昼之间发生过什么，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相熟，万磁王是一点也不想知道。 必须得想个办法。必须杀了黑昼。 万磁王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伊诺克身上，他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黑昼，在另一条时间线上，想要近身黑昼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所以他倒是第一次…… 嗯？ 万磁王的视线在伊诺克的心脏处凝固了。 那是…… “艾瑞克？” 查尔斯注意到万磁王依然在盯着伊诺克看，便喊了他一声，然而万磁王毫无反应，依然是死死盯着伊诺克的心脏。 查尔斯的这一声“艾瑞克”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万磁王的身上，在发现后者依然在用充满杀意的目光盯着伊诺克的时候，克拉克连忙说道：“我们都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一切等我们聊过之后再说，好吗？” 万磁王抬起眼，用一种相当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克拉克：“……是吗？” “是。”克拉克肯定地说道。 “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又不是正义联盟的人。”万磁王嗤笑了一声，“况且，我想接下来的这一幕应当是你们想要看到的？毕竟——我只是那个点燃引线的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有伊诺克抬起头，幽黑的眼眸直勾勾盯向了万磁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竟陡然多出了些许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来。 “你什么意思……” 克拉克的话音甚至还没能完全说出口，就看见万磁王面无表情地抬起了手。 杀人之前绝不多费口舌，是一个反派的基本素养。 “再见，黑昼。”他说道。 随后，所有人只听见一声明明不算剧烈，却犹如惊雷般的声响。 那像是埋在地底的地雷被触发时的炸响，又像是决堤时堤坝被无尽激流冲垮的轰鸣，伴随着血肉被无情撕扯开的闷响，在所有人耳边清晰而遥远地响起。 他们下意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们看见一朵血肉构成的鲜花，以伊诺克的左胸为土壤，在这晚春的阳光之下盛放。他的脸上保持着略有些惊讶的神色，身体因为爆炸的冲击力而后仰，生命力在迅速流逝，他低下头看向自己被炸穿了的胸膛。 他看见长满了青草的土地被溅上红到发黑的浓稠鲜血，像是被点燃了一把赤色的火焰，直直烧到了他的眼睛里。 世界在颠倒。他看见了所有人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看见他们喊着自己名字和“不”的口型，但他听不见任何声音。随后他看见了一片碧蓝的天空和耀眼的太阳，世界继续倒转，他看见了原本应该是在自己身后的那棵参天大树，遒劲的枝干和繁茂的绿叶像是在炫耀着它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随后视觉也开始 消失，伊诺克用尽全部力气，机械而迟钝地转动眼球，看向天空中高悬的太阳。 他竭尽全力捕捉着最后的光源，试图让这道光在自己愈发黑暗的视野中留得久一点，更久一点。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摔碎的玻璃瓶，鲜血和意识在同时流逝，与此同时，他竟然捕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痛。 他的胸口好痛。 那是一种像是野火烧灼一般的痛感，他像是站在一片火海中，被剧烈到让人喉咙发不出声音的剧痛所吞没。他说不出话，于是他笑了，用尽最后的力气笑了。 他突然想到几个月之前的圣诞节，那大概是他自有记忆以来最开心也最愤怒的夜晚，虽然他此刻只能记得那些开心的事情了。 他那时是怎么说得来着？ “……以前，我总感觉这里空了一块，像是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而你们，在我的心上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并且无私地灌溉它。 “谢谢你们，这很重要。 “总有一天，它会填补那缺失的部分，野蛮生长，绽放成花。” …… 现在，这朵花终于绽放了。 伊诺克的视野已经基本全都暗了下来，他勉强看见克拉克将自己的身体抱了起来，他本以为这个动作会让他本已经快要消失的疼痛再一次燃烧，但他所能感知到的却只有一片寂静的严寒。他看见他的朋友们全都聚集在他的身边，他们张着嘴像是在说着什么，但伊诺克一个字也听不见。 他笑了起来，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对自己的朋友们留下了最后的遗言。 “恭喜你们。” ——这朵绽放的花，名为胜利。！ 第 95 章 死亡 伊诺克·诺恩死了。 黑昼死了。 他的身躯逐渐变得冰冷而苍白,心脏处只剩下一个血色的空洞。任何人都再也无法从他身上找到半点生命的迹象。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仿佛不仅夺走了他的生命，也夺走了在场所有人的声音。 在他安静地、温顺地闭上眼睛的时刻，所有人都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事实。 ……伊诺克怎么会死呢？ 他是黑昼,是彻底疯狂之后毁灭了世界、将整个地球笼罩在一片漆黑中的天灾本身。这样的存在,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死去，就如同一片毫无重量的落叶呢？ 克拉克无法相信。 他抱着伊诺克,他发自内心地不肯相信自己怀里的这具身体已经应用“尸体”来形容。 “伊诺克？”他说道，声音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伊诺克？老板？” 没有回应。 万籁俱寂。只剩下晚春的暖风吹拂过深绿的草地和树林时树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夹杂着血液与碎片滴落在草地上时粘腻的、令人发自内心感到恐惧和抗拒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像是在倒计时。 “……他死了。”布鲁斯说道。 “不可能！”托尼立刻说道，像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他第一反应就是坚决否认这个事实。 “不不不……”彼得也扑了上来,他的手剧烈颤抖着,想要去触碰伊诺克的动脉,然而那只手悬在空中进退两难。他像是不敢确认那个几乎是必然发生的结果，保留着最后一丝侥幸，拖延着那个令人绝望的审判的到来。 他为什么没有自愈？他为什么不再自愈？ 对了,因为他死了。他的心脏被寄生、被掠夺,被摧毁。他难以被杀死,但他并非不死。 失去了生命力的人又能如何自愈？ 他们太清楚这一点了，太清楚了,所以那枚炸弹才能如此安然自得地寄生在他的心脏处，因为它必然能完成被赋予的使命——杀死他。 “你做了什么？”查尔斯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万磁王。 万磁王此刻也有些错愕，似乎没想到一切真的就如此简单。 黑昼死了？ 被他……杀死了？ 在另一条时间线里他尝试了无数次、付出了无数惨烈代价都没能达成的目标,在这条时间线里，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就被他完成了？ 这种不真实感让万磁王感觉到了一阵晕眩，胜利的喜悦、出乎意料的惊愕和隐约的不适感混杂在一起,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搅动他的内脏，让他在欣喜若狂的同时又几欲作呕。 他救了查尔斯。他救了所有人。 查尔斯也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不真实感。伊诺克死了，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原本还在活跃着的心灵消亡了，如同这世界无数个再普通不过的终将消逝的心灵一样。甚至在他消亡的 那一瞬间，查尔斯还隐约从他的心灵深处感受到了一种近乎雀跃的愉快心情。 是解脱吗？ 不，那更像是一种完成了任务的喜悦。 “不。”查尔斯说道，巨大的疲倦感和悲哀笼罩了他，他声音低哑，“你谋杀了一个人。你谋杀了我的朋友。” 万磁王没有否认，他看着已经集体陷入了呆滞状态的超级英雄们，说道：“……就算如此，我也只是个从犯，不是吗？” 那枚炸弹，可不是他放进去的。 这句话总算让陷入呆滞的人们有了点反应。 克拉克在一瞬间便爆发了，红色的镭射眼将万磁王击飞出去数十米，砸倒了成片的大树。万磁王摔落在地上，艰难爬了起来，嘲讽道：“怎么？要对你的战友拔刀相向？”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克拉克忍着如潮水般的悲伤，拼命压抑着自己胸中翻涌而上的愤怒，“你杀了他！” “这得感谢那位在黑昼心脏里塞了炸弹的无名英雄。”万磁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相当嘲讽的笑容来，“不然我也没办法这么轻松地拯救你们。不用谢。” 这句话的效果比一切热武器更甚，像是丢下了一颗核弹，一片绚烂灼热而又致命的光芒扩散开来，而那之后便是长久的死寂，仿佛生命被彻底清空，只留下寂静而冰冷的空旷。 这片辽阔的绿地上，春和日丽，花香萦绕，却死寂如冬。 托□□持着近乎呆滞的神色，动作僵硬地向后退了两步。 他的目光落在伊诺克胸口的血洞上，大脑像是被一片混沌的血色锈住，思维被束缚，动弹不得。 这不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了，也不是他第一次直面因自己创造的武器而导致的死亡。 然而这一次却如此不同。 他的“侄子”死了，死于他亲手填埋进他心脏的炸弹，死于他执意要给全世界上的“保险”。 悲剧重现。仿佛是一个永不停转的无间循环，他以保护为初衷所制造的武器，最终永远会变成破坏与毁灭美好的元凶。 这枚炸弹夺走的不仅是伊诺克的生命。它在同一时间让在场的所有人思维碎裂，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与交流，直到年幼的变种人小孩从远处跑来，惊讶而好奇地询问大人们发生了什么。 “是有坏人来了吗？我听见了爆炸的声音！” “我们准备好战斗了！” “教授交给我们的控制能力的技巧我们都已经掌握了！是时候实践了！” “小伙伴们，冲呀！” “任何邪恶都一定会被战胜！” 这些稚嫩的声音唤回了大人们的理智。 于是，他们在孩子们不解的质问声中封锁了现场。 ——就像是对待一场命案。 血淋淋的事实如同尸体一样摆在他们的面前，一切的质问、悲伤、愤怒和怀疑都失去了意义。在一阵长久的、几乎抽干了空气的沉默之后，克拉克蹲下身，抱起了 他的老板。 他的老板还是很轻。按理说应该更轻了，因为他的灵魂离开了，更遑论他躯壳的一部分也已经被摧毁了。 但这位钢铁之躯的氪星人却几乎要被压弯了腰。 万磁王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看起来并不想留在这里享受自己的胜利果实。毕竟，他的“同伙”们想必是不会开一场庆功宴了。 没有人阻拦他，只有查尔斯看向他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 查尔斯看向场地内沉默的所有人，似乎是想要开口，但最终是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睛，掩盖住那双蓝如浅海的眼睛里的泪光。 这些超级英雄们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去抓捕杀死伊诺克的凶手了。 他们需要时间，或许是很长很长的时间，来接受伊诺克已死、而他们是帮凶的事实。 没有一个人觉得他们拯救了世界。 至于更深层次的真相，或许被掩盖下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 后来发生了些什么，克拉克没什么印象。 他抱着伊诺克回到了哥谭。他很迷茫，诺恩家族和特洛维卡家族都没留下什么成员了，或许他该去问星鸦。 他感觉自己的情感和思维都迟钝了，所以当星鸦看到满身鲜血的他和他怀中的伊诺克的时候，他甚至记不清星鸦脸上的表情。 星鸦似乎是问了他几句话，克拉克几乎听不出那是星鸦的声音——歇斯底里、疯狂、沙哑。 星鸦从他手里接过了那具已经冰冷的尸体，然后掏出了枪，对着克拉克的脑袋接连扣动了很多次扳机，毫不犹豫。 ——有那么一瞬间，克拉克痛恨自己的钢铁之躯。 再然后，星鸦把枪砸在了他的脸上。他的声音在颤抖，手也在颤抖，指向门外：“滚。” 克拉克说道：“我……” “滚！”星鸦说道，“你被解雇了……你被解雇了！” 他好像哭了，克拉克惊奇地发现。 他甚至没问自己为什么不惧子弹。或许星鸦在疑惑，为什么助理明明刀枪不入，老板却会死于非命。 ……所以他被解雇了，是吗？因为他明明那么强大，却没有保护好自己的老板。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做不好。 克拉克从办公室走了出去，看见站在门外，目光呆滞、眼眶通红的彼得。 “我被解雇了。”克拉克说道，他苦笑了一下，又重复道，“我被解雇了，彼得。” 彼得一时拿不准他究竟是从什么岗位上被解雇了，但悲伤、恐惧和愧疚已经吞没了彼得，他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思考这些，他只是依然呆滞地看着克拉克。 他们现在该做什么呢？ 收拾东西，卷铺盖回家？ 就像是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他们应该各自抱着一个纸箱，失魂落魄地走出这栋大楼，将一份稳定的工作抛在身后，面对生活丢给他们的烂摊子？ …… 需要面对烂摊子的，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 布鲁斯回到哥谭后便与其他人分开，他一言不发地来到了韦恩集团的资料库，翻阅起关于诺恩家族和特洛维卡家族的信息，试图寻找到这个家族残存的后裔。他的反常让卢修斯颇为惊讶，甚至开玩笑地问自己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老板，是不是想要和这两个家族的人联姻。 布鲁斯当然不会、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很快确认了两个家族彻底绝后的事实，双方的庞大产业都将后继无人，这必然会造成势力洗牌，甚至会引发混乱。 大家族和大公司之间的内部斗争向来残酷，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会尽量避免节外生枝、影响旁人，也不会对公众治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但他依然要做好准备，哥谭的神经病多了去了，他不确定那两个家族中会不会有什么疯子，在失去了伊诺克的约束之后跳出来兴风作浪。 随后他在浩如烟海的资料库中再次检索，只是这次，他检索的关键词为“万磁王”。 这大概会是一场复仇，他想。 然而复仇的对象又该是谁呢？仅仅只是万磁王吗？ 查阅资料的手微微一顿，他闭了闭眼睛，努力忽视掉通讯器不断响起的声音。他需要时间，他需要忙碌的工作来塞满自己的大脑，可他不能、也无法逃避一些至关重要的、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这一瞬间的决定所需要的勇气，或许远远大于面对小丑的玩笑所需要的。 但他到底还是接起了通讯。 “……迪克。” …… 托尼感觉自己失去了一部分感官。 那大概是一种心理层面上的麻痹，一些无法躲避的噪音在他脑海里轰鸣，让他的思维像是被人潮挤在中央的小孩，无所适从、无法逃离。 他像是要逃避现实一样拒绝跟随布鲁斯他们回到哥谭，独自一人飞回了纽约。 ……这不会是最糟糕的事情。托尼想着，或许只是一个梦？或许睡上一觉，伊诺克就活过来了，他的心脏会如同初春里被掐掉的嫩草一样，一眨眼就又长出来了。 “这不是我的错——至少不完全是我的错。”他说道，自言自语，语气那样认真和笃定，像是在说服着什么人。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并不擅长说服。对他这样的天之骄子而言，他从来不需要说服任何人，因此毫无技巧可言。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不完全是他的错，更像是在自我安慰，或者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他像是想要通过催眠，给自己套上一个外壳，避免外界那些让他恐惧的东西戳穿他的幻想，让他直面那些他不愿意回想的东西。 ……然而这层外壳在他踏入自己的工作室时，轰然破碎了。 他看见了那套被放置在台上，已经快要完工的“反黑昼装甲”。 那套他本引以为傲的作品在此刻看来简直就是世界上最丑恶最可怕的敌人，更甚黑昼本身。托尼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在他的思维终于从脑内无尽的蜂鸣声中解脱出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将那套尚未完成的装甲用激光炮轰得四分五裂，部件落得到处都是，墙壁、地面和天花板上全都是激光武器掠过之后留下的灼烧的痕迹。 在呆愣了很久之后，他颓然坐倒在一地的废墟与残骸之中。 “这是我的错。”他说道。 “这完全是我的错。”！ 第 96 章 信纸 查尔斯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 窗外的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窗纱落在铺了一层厚重地毯的木地板上,他能看见空气中有微小的尘埃在漂浮着，久久不肯落在地毯上。 他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忽略掉一个生命的逝去所带来的悲伤,因为他知道自己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伊诺克被杀死的瞬间,他曾试图入侵他的大脑，以寻找到一些转机。 而他也确实发现了一些……或许会有用的东西。 那是一个被未知的力量包裹在大脑深处的记忆碎片。人的记忆总是相关联的,就如同思维一样，他们的记忆碎片像是神经网络一样被互相连结在一起。而伊诺克的大脑里，有一个不与任何其他记忆连接的、独立的碎片。 这不可能是自然生成的,只可能是伊诺克自己用了什么手段，把一些重要的情报封锁在了自己的大脑内。 但是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孤立的记忆碎片不存在联想,这甚至意味着伊诺克自己都无法回忆起碎片中的内容来。 查尔斯隐隐觉得这其中或许有着什么转机。 他将那个记忆碎片复制到自己的大脑内的思维殿堂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才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枚碎片,试图其中的内容。 在打开碎片的瞬间，他就愣了一下。在极短暂的出神过后，他迅速从桌上取出了纸笔,开始在纸上用漂亮工整的花体字写了起来—— …… “亲爱的查尔斯： “是不是很惊讶我会以这种方式给你写信？不用惊讶,能够操纵自己记忆和大脑的人并不只有你一个。 “……说实话,我或许比你更惊讶，因为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居然有一天会用我自己的脑子给一个死人写信，而且还是我亲手杀的死人。 “好吧，关于这件事情,我确实欠你一个道歉，不过我觉得你也不在乎，对吧？毕竟你在乎也没用。” …… 查尔斯被这一段离奇的话给震慑住了,笔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复写了下去。 …… “我想你应该已经见过“我”了，一个估计会很蠢很傻、但至少还有些理智，还能讲道理的我。那个叫伊诺克·诺恩的家伙。 “真见鬼，我写这些做什么，你压根就没见过写信的这个我，又何来比较。这一点你得感激我，因为见识过现在写信的这个‘我’的人，他们的日子可绝对不算好过。没准他们还羡慕你死得早呢，至少省掉了后续漫长的折磨。如果一定要做个区分的话，现在在给你的写信的人——也就是我——他们叫我黑昼。” …… 写到这里，一股极其强烈的厌恶感冲上大脑，查尔斯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操纵着自己的笔，将黑昼一词给划去了，笔尖用力之大，几乎划烂了质量上佳的信纸。他意识到这是“黑昼”残留在记忆中的情绪，沉浸其中的他难以避免地共情了。伊诺克对黑 昼这个词汇的厌恶是如此强烈，让查尔斯无比诧异。 “言归正传。我的记忆现在有些混乱，毕竟我现在整个人几乎被劈开了（那个氪星人可真是生猛），半边身体糊了满地，旁边还有一只——见鬼的！狗！想要吃我！走开，等我先写完信！……总之，我会先尝试理清一下回忆，你可以对照一下，看看我的记忆与你的记忆有没有偏差，因为我自己都不确定，我现在到底是清醒的还是发疯的。或许你看完整封信后才会发现，这完全是一个疯子临死前的呓语。 “你曾经告诉过我，我的心灵和精神都相当不稳定，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我遭受着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的疼痛，而你却认为我是因为精神不稳定才会产生无穷无尽的幻痛。 “我当时并没有对你说实话。要弄清楚这些幻痛究竟从何而来，或许我该追溯到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实际上，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旁人是不太一样的。当然，这并不是指我拥有超能力之类的，而是因为我一出生就杀了自己的孪生兄弟。 “从意识到这一点开始，我就总感觉自己的身后有着一团浓重的阴影，它一直跟随着我，在我耳边低语。我努力去忽视它，努力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努力比大多数人都要活得积极向上一些。 “但没有用。它始终像一只狼一样，将它的前爪搭在我的肩膀上，朝我张开血盆大口。 “那些陌生人骂我‘死亡伴生’，说这是某种上天给予的启示。他们真是该死的正确。你知道吗？我努力生活，努力积极向上，努力阳光开朗，这并不是因为我对自己的孪生兄弟有所愧疚之类的，这仅仅是因为我想摆脱掉那该死的阴影。 “是啊，我想我确实毫无愧疚。毕竟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害怕而已。 “我能感觉到的，这或许是个诅咒吧。幸亏我的父母都很爱我，让我不至于小小年纪就发疯。 “……我的父母。这似乎永远是个绕不开的话题。 “他们都很爱我，我知道。如你所见，我是个盛放着死亡的空壳，生来似乎就缺失了一些情感，与爱有关，但他们组成了我的灵魂中最重要的部分。 “但在我看着母亲死在我面前。我感觉我灵魂的一半随着她逐渐僵硬的尸体一起消亡了。 “后来，我看着奥斯瓦尔德将我父亲推下了高楼，我看着他惊恐哀求的眼神，微笑着为他举了最后一次杯，感觉自己的另一半灵魂也消亡了。 “那一天我喝了很多的酒，那些我本不喜欢的辛辣苦涩的液体填满了我空空如也的躯壳。你知道吗，查尔斯，那种液体真是妙极了，我甚至感觉它们取代了我的灵魂。我再也没有感受到过恐惧。 “从那之后，我没有家人了，我害死了我的每一个亲人。 “或许这就是导火索吧，我能感觉到。那团阴影离我越来越近了。酒水终究填补不了我的躯壳，但那团阴影可以，当然，非自愿的填补。 “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能感觉到无处 不在、无时不刻不在发作的疼痛。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意识到，或许那个阴影不是我的臆想，也不是什么对兄弟的歉疚，它就是客观存在的怪物。 “我也会忍不住地想，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后来我放弃了去思索，就像一个生来残疾的人放弃去追究为何命运会让他背负枷锁。 “于是我找到了你。我那时候并不指望你能给我什么太大的帮助，我只希望你催眠我，让我能无视掉疼痛。我不想对那个怪物展现出哪怕一点的软弱，好让它趁虚而入。精神上的软弱已经被我剔除了，生理上的软弱也应当被剔除掉。 “至于你给我的答复，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吧。” …… 查尔斯的笔再一次停了下来，他苦笑了一声。 当然记得。 他拒绝了伊诺克。 对他来说，无论是疼痛还是恐惧，都并非是软弱㊣_[(”，而是人类对自我的保护，是人性的侧面，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剔除掉。 但出于同情，查尔斯依然为伊诺克做了一些精神上的暗示，让他能在短时间内稍微好受一点——或许也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 …… “你在我脑中做了一点小治疗，那很有用，于是我就偷学了一手。你不知道我还有操纵自己大脑的能力，对吧？这种秘密能力太多了，只是大多数时候，我并不觉得它们有何用处。 “所以我自己剔除掉了‘疼痛’这种知觉。在那之后，我想我大概是真的疯了，没有了恐惧和疼痛，我愈发觉得这世界没什么趣味，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活着。 “失去了对死亡的本能恐惧之后，你会向往死亡所带来的平静与解脱的，查尔斯。而当你真的成为一个空壳的时候，也自然会有别的什么东西来代替你，成为新的你。 “后面的事情，大概也不需要我多说了。 “你会从那些人的脑子里看见关于‘未来’的真相的。 “或许我该辩解一下，那不是我，至少不是清醒状态下的我，但好像没什么必要。 “他们会告诉你，‘黑昼’是个无恶不作的怪物，‘黑昼’摧毁了全世界，还杀死了最伟大的变种人领袖。 “他们会告诉你，‘黑昼’罪无可赦，死有余辜。 “……他确实是。我确实是。” …… 查尔斯的笔停了下来，记忆碎片中出现了很长的一段空白，像是突然黑屏的电视、突然卡壳的磁带。他等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艰难地写了下去。 …… “……呃？我刚刚晕过去了？……好神奇，我竟然还能醒过来。 “真见鬼，还不如直接死掉呢。我现在又能感觉到痛了，明明我都剔除掉了，你能想象被你自己割下来的阑尾被重新塞回肚子里的感觉吗？ “总之，这大概就是我想要留下来的一切了。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或者别的想法，你是唯一一个有可能看到这封信的人，这是我将这封信留给你的唯一的理由。至于你最终能不能看到这封信，对我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 “所以这封信大概就是一个定向的漂流瓶？ “……我快没有力气了，我得留着一口气来完成最后一件事情。长话短说吧，我会把世界变回原来的样子，我会封锁掉自己的记忆，以免再度发疯，同时我会保留那些杀死我的人的记忆。他们能杀死彻底疯掉的我，自然也就能杀死还没有疯掉的我，而且他们有着充足的动机。 “你是个老好人，同情心泛滥，而且你死的早，也没什么记忆可以恢复，意识不到我活着带来的危险，所以我倒是很担心你插手这件事。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务必记住，袖手旁观、看着我死就行。不要阻拦。不要阻拦。不要阻拦。 “提前谢过你了，你不会拒绝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请求，对吧？记得帮我照顾一下家族产业，那毕竟……是我父母留给我的。 “还有，关于我杀了你的事情……我那时候失去理智了，但至少你走得没什么痛苦不是吗？反正人总是要死的，我杀人从来只需要一刀。 “……好吧，无论如何，抱歉。 “再见，我的朋友。” …… 在信的落款上，查尔斯写下了“伊诺克·诺恩”，随后他划掉了那行字，艰难地写下了“黑昼”。 一张薄薄的信纸上，写满了一个绝望的疯子最后的请求。！ 第 97 章 葬礼 让世界上的每个相关的人都坦然接受伊诺克的死讯,有点太为难报丧者了。 但报丧者大概也没有想到，找出哪怕一个能坦然接受现实的人，都如此困难。 迪克在知晓了伊诺克的死讯之后,沉默了很久,久到通讯器另一端的布鲁斯都有些禁不住地担心了起来。 “迪克……” “你赢了。”迪克说道,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们赢了，我们赢了。恭喜。” 但那声音里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可言。 随后他便挂断了通讯。 而杰森的反应则更加激烈一些，他知晓伊诺克的死因之后，沉默良久道：“……告诉我，你们在准备他的葬礼，而不是庆功宴。” 面对这句嘲讽意味十足的话，布鲁斯陷入了沉默。 杰森显然也不想再沟通下去,他挂断了通讯。 布鲁斯长久地坐在电脑屏幕前，屏幕发出的冷光仿佛为他眼底镀上一层不化的寒霜。 良久后，他突然暴起,一拳将面前的屏幕砸了个稀烂。 …… 伊诺克·诺恩的葬礼是在西海岸的特洛维卡家族墓地中举办的。 那天本该是下着小雨的,但葬礼进行到一半,乌云散去，温暖的阳光倾洒下来，竟然驱散了连日的潮湿。 查尔斯、布鲁斯和托尼都受到了邀请，但只有查尔斯到场了。 查尔斯没有去往人群中，他沉默地坐在远处,看着那口漆黑的棺木在阳光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他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天空，他感觉眼睛有些许刺痛，分不清是因为光线太强烈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想,是因为你的愿望实现了吗？所以太阳才会如此不合时宜地向人们倾洒它的温暖与光辉，仿佛此时此刻，大家都应该展露出笑颜一样。 在你的计划里，本来就该是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的，不是吗？ 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有笑容呢？ 那些在你计划里一定会展露笑颜的人，他们甚至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他们甚至没有到场。 查尔斯安静地听着不远处的人在做着葬礼致辞，他们回顾伊诺克短暂的一生，感叹他的英年早逝，细数他曾经为慈善作出过的贡献，说他的善良与慷慨值得所有人尊重，值得所有人铭记。查尔斯安静地听着，就像是在听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的一生所历，直到一切终止，泥土倾洒在沉重漆黑的棺木上。 尘埃落定。 没有任何奇迹，没有任何反转。他死了，像是无数个普通人那样，迎来平静安宁的长眠。 所有参加葬礼的人看起来都很悲伤，除了站在棺木旁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查尔斯是见过星鸦的，但他却险些没能认出这个气质独特、辨识度极高的男人，因为他看起来太过憔悴。他此刻面无表情地站在阳光下，神色显得有些空洞。 查尔斯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意识到了什么，心头微微一颤。 在葬礼结束之后，他叫住了那个人。 “星鸦。” 他喊道。 站在墓碑旁一直没有动过的男人没有给他半个眼神，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曾经主人的照片。 “我知道你无法接受这一切，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查尔斯说道，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安抚性，“如果你死了，特洛维卡家族将真正意义上成为历史。” 星鸦总算有了点反应，他的眼睛动了动，僵硬地看向了查尔斯。 “……泽维尔。”他念出了他的名字。 “你认识我。”查尔斯说道，“那我想，这让我的话更有说服力了，不是吗？” 星鸦没有回答。 “伊诺克以前和我谈过关于你的事情。”查尔斯说道，他想起那封信的最后，伊诺克托付他照顾一下自己家族的产业。于是他说道：“他走了，你是家族唯一的继承者。” 星鸦没有答话，他再一次移开了目光：“我的任务是照顾他。” “……以及和他相关的一切。”查尔斯说道，“你想陪他下去，陪他去面对家族先祖，去请罪，我能理解。但这并不着急，他们会等你的，不是吗？特洛维卡家族代代风流，未必就彻底断绝血脉了，或许你是最后一个有能力找到家族后裔的人了。” 哪怕你是个外姓人。 星鸦眼中的空洞消失了一些，他有些疲惫地抬起眼，看向查尔斯。 “我不会立刻去死。”星鸦说道，他的语气依然有些疲惫和虚弱，但却无比坚定，“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他要查出真相。 他要查出究竟是谁杀死了老板。 他很清楚，诺恩家族和特洛维卡家族的势力已经站在社会上层，但在面对一些特殊的、超越了人类界限的敌人的时候，依然羸弱如孩童，枪支与弹药于他们而言不过玩具，不堪一击。 但有些事情必须要做，为了忠诚、勇气，更是为了正义，与爱。 …… 布鲁斯站在不远处的、树木茂盛的山腰上，透过茂密的枝叶望向葬礼的场地。 他想，伊诺克大概是不愿意在葬礼上看见他的。 谎言总是会被拆穿的，梦总是会醒的。 现在醒来的，又是谁的梦呢？ 克拉克无声漂浮在他的身后，目光望向远方，恍惚间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还没有回到过去，他在被黑昼力量遮蔽了光芒的天空下，凭借着积攒起来的微小的力量、在所有人的配合下给了那个怪物最后一击。 怪物有着和伊诺克·诺恩一模一样的脸，他被重创，躯壳被破坏殆尽。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睛却像是在笑着。 这一幕陡然与数日前在广袤的、青翠的草地上发生的一幕重合。 克拉克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头痛。在那段愈发模糊的未来记忆中，他几乎想不起击败了黑昼之后发生了什么。他 想要切断自己的思维自我保护，以免过于汹涌的情绪把他吞没，但他做不到。像是在寻找锚点般，他求助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黑色棺木上。 伊诺克已经经由木材与泥土的阻隔，与这个世界的所有恶意与敌意隔绝。他安静地睡着了，永不醒来，却将罪孽扔给了依然活在世界上的人们。 ?Cii提醒您《[综英美]失忆反派如何自救》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明明只要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一切就都能解决了——他们已经在想办法了，明明那枚炸弹就要被取出来了！ 那一瞬间，他几乎抑制不住地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产生了不满、甚至是些许怨恨来。 但很快，这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而挥出去的利刃立刻割伤了他自己。 他有什么资格对托尼不满呢？他不过是做了伪善者们都想做、却不愿做的事情而已。在这一整出惨剧里，甚至无人能分辨出主犯与从犯——每个人都是凶手。 可是…… “……不该是这样的。” 他自言自语般说道。 “伊诺克他，上周才预购了一款新出的游戏，这几天应该要到货了。”他继续说道，“他让我去买的，我垫付的钱，还没来得及报销呢。星鸦把我开除了，看来是报销不了了，离职手续也都没有办，交接手续无从谈起，我都没法回星球日报了。伊诺克办公室里的那几株绿植也没人浇水，如果它们需要光的话，我倒是可以在落地窗外飘着举个灯，可如果是要水，我该怎么办呢？我进不去房间，用冰冻呼吸的话，会冻死它们的。星鸦是对的，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助理，很多小事都做不好……” 他嘴上叨叨不停，但明显心不在焉。布鲁斯安静地听着，没有回应。 克拉克也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问道：“其他人呢？” 布鲁斯说道：“我联系不上他们。托尼的所有通讯渠道都关闭了，迪克和杰森拒接我的电话。” 他想，这大概就是年轻人？他们是越来越不懂年轻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说起来，伊诺克好像也没有比他们大几岁吧，甚至可能比迪克要年轻一些，他或许更能理解他们在想些什么吧。 一边这么想着，他的呼吸一边放缓了，仿佛一个遭受着剧烈疼痛的病人正努力调整呼吸。 …… “先生，您已经七十一小时没有睡眠了。缺乏睡眠会导致严重的激素失调和免疫能力下降，加重焦虑……” 托尼躺在一堆机械的残骸中，翻阅着手中刚洗出来的照片。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伊诺克不死，睡不着的是他；伊诺克死了，睡不着的还是他。于是他干脆打断了人工智能，说道：“只有这些了吗？” “不仅如此，睡眠不足还有其他不良影……” “我是说照片。” “是的。”人工智能说道，“您与诺恩先生的合照都在这里了。” “……不。不对。”托尼将手中的照片全都扔在了废纸篓里面，“不是这些，这些是……” 是假的。但那个单词在他喉咙里卡了很久，却始终说不出来。 “总不可能一张照片都没有吧，我记得那天我们明明拍了一张，就在哥谭郊外那个宅子里面。”他语气急促，甚至可以说是焦躁，“我们一起过圣诞的，记得吗？大家都挺开心的，是谁提议要一起拍照片来着，我们明明——” 人工智能陷入沉默，它意识到这似乎是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尽管它的程序并不一定真的理解了原因。 托尼的声音也渐渐微弱了，最终他也陷入了沉默。 “我们没有拍。”他说道，“没拍。”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像是在哭的笑容来，说话的语气中也带了些怪异的、扭曲的笑意，像是在讲一个可怕的笑话。 “你敢相信吗？一对关系相当不错的叔侄，居然连一张合照都没有？就只有这些——” 他弯下腰，从废纸篓里面捡起刚被扔进去的照片。 “就只有这些一文不值的、一秒钟可以做一千张、一百万张的假货？”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的沉默。 半晌后，他重新跌坐回了那一堆残骸中。 “……假照片，好吧，假照片。”他说道，声音低沉，像是认命了，“没关系。反正，叔侄关系也是假的。” 一切美好都是假的。唯有我杀了你，是真的。！ 第 98 章 补救 哥谭街角的一家喧嚣吵闹的快餐店内。 “先生？” 这一片喧闹的人声就像是狭窄洞穴里无数蝙蝠嘶叫的噪声,在某种特定情况下，这些噪音会是很好的掩饰与保护，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能令人感到烦躁不安。或许是对陌生动物的恐惧,又或许是因为洞穴太过昏暗,让人分辨不清楚危险的方向。 “先生？” 迪克的目光略有些机械和僵硬地从悬挂在正上方的菜单牌上收了回来。收银员身后的墙壁上贴着淡粉色的陈旧的瓷砖，承重柱上用廉价的塑料花藤缠绕着,花藤上开满了鲜艳的、过于浓艳的玫瑰。 “这些玫瑰……”迪克说道。 收银员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哦,是的,它们看起来还挺鲜艳的不是吗？过几l天就是情人节了,所以……店里也做了一些时节性的装饰。” 都已经快到情人节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吗？ 他上次买玫瑰是什么时候？是去年，他记得自己从一个小女孩儿L手里买了很多玫瑰,送给了伊诺克。那时候伊诺克还在医院里面休息，他很喜欢那些玫瑰。如果能再买一些的话…… “多少钱？” “一份超级牛肉芝士汉堡套餐，十四美元。”收银员说道。 迪克愣了一下,如梦初醒般掏出了钱包,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其实我问的是玫瑰。” 收银员用日常聊天的轻松口吻说道：“你是说这些？”她指了指身后那些过分浓烈的玫瑰,“几l美元就可以买到装饰整根柱子的玫瑰,不过——你知道的,这些都是假花。” 迪克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说几l句诸如“有你站在这里，假花不比真花逊色”或者“应该让你们老板放一些真花在这儿L以配得上你”之类的恭维话,毕竟从常人视角来看,这位收银员其实算得上是一位年轻靓丽的女郎。但那些原本应该像是社交本能一样脱口而出的话,却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后，在抵达舌根之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或许是因为他心不在焉，又或许是因为收银员所说的“假花”一词刺痛了他。 不过没关系,距离情人节还有好多天呢。他可以重新买一些玫瑰，真实的、漂亮的、鲜艳的玫瑰。 迪克接过餐盘，转身离开。在路过饮料机的时候，他下意识瞄了一眼，试图在那些廉价饮料中寻找到含酒精的液体，但他没能找到。 或许我们该约在一家酒吧，他想，他完全明白了为什么伊诺克会那么馋酒。或许他会喜欢玫瑰酒？ 他很快找到了墙角边正在交谈的两人。 “等等，你说什么？” 彼得一脸不可置信，那表情像是听见了天方夜谭。 “你听见我说的了。”杰森一脸严肃，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他压低声音，“复活。” “你的意思是，你的复活不是偶然，而是可以无限复制的？没有任何先决条件？”彼得 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 这在彼得的认知里，往往都是某类反派用来给自己的行为矫饰的借口。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杰森说道，“问问格雷森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彼得看向了端着餐盘走过来的迪克，后者坐在了空位上，回答道：“他没在开玩笑。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有个池子，只要我们能带着伊诺克到达那里，就可以……复活他。” “什么副作用都没有？”彼得问道。 杰森说道：“当你有这种疑问的时候，就看看我。有什么副作用报应在我身上了吗？” 彼得不太确定，但他也陷入了沉默。 “……所以，我们今晚行动？”片刻后，彼得说道，“今晚就去把伊诺克挖出来？” 他这话一出，杰森和迪克反而是一愣。不是，你情况都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就想着今晚立刻行动？ 行动力要不要这么强啊！ “我们见面的事情，你没和任何人说吧？”迪克确认道。 “没有。”彼得说道，“事实上……我这几l天都很情绪低落，不想和任何人联系。” 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永无止尽的噩梦轮回，无论是睁开眼还是闭上眼，那可怕的一幕总是会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地上演。 他忍不住一遍遍问自己，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当初为什么不制止？还有没有办法能再一次回到过去？ 就在他已经快要被折磨疯了的时候，杰森和迪克找到他，告诉他这世界上还有一味后悔药可以服用。 这对他而言几l乎就是将要溺死的人能够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所以这才是迪克和杰森并没有显得多伤心的原因，对吗？他们知道“死亡”这个理论上绝无挽回可能的事件也同样有后悔药吃。 迪克和杰森当然也知道彼得的情绪有多崩溃，毕竟他是他们中唯一一个直面了伊诺克的死亡的人。可他们却又宁愿自己也是在场的，至少他们能尽自己徒劳无力的最后一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任无数的遗憾、后悔、自责和悲痛堆砌成沉重的、无法摆脱的十字架，狠狠压在脊背上，无法抬头。 但这个错误是可以被弥补的，他们必须弥补这个错误。 “这件事情必须得保密。”杰森说道，“尤其是对那些‘家长’们。你知道为什么的。” 彼得一愣：“为什么？” 杰森被彼得噎得一时语塞，当场明悟了什么叫做清澈的愚蠢，随后有些恼火地说道：“显然，他们现在虽然一个个难过得真情实感，但如果你要复活伊诺克，阻止得最卖力的也是他们。” 彼得看了一眼迪克，后者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于是他沉默了半晌，还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既然我们达成一致了。”迪克说道，“那接下来，我们需要敲定这个计划的每一个细节，必须保证这一切都严格保密，仅限我们三人知晓。” 彼得意识到，这 或许就是他们将接头地点选在如此吵闹的快餐店的原因，虽然看起来是个向所有人开放的公共场所，但却能凭借着场景噪音将被偷听的可能性降到最低，安全性反而有了保障。 接下来他们三人便开始制定一个周密完善的计划。 ?Cii的作品《[综英美]失忆反派如何自救》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计划的重点在于快。”迪克说道，“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计划全部内容，只要伊诺克回来了，他们就没有理由再把他塞回去——所以这是一个不需要任何善后的计划。” 于是，这个极为激进的计划就出现了： 一、今天入夜之前，由杰森去弄一辆货车（至于要怎么弄到手，杰森表示车准时到手就行，重在结果不在过程，不要多问对大家都好）。 二、当天夜里他们就赶往墓地，由感官最灵敏的彼得望风（如果出现异常，彼得必须第一时间把问题或者创造问题的人给处理掉，迪克和杰森都对彼得的战斗力和硬控技能表达了信任，只有彼得对“处理”这个词表现出了疑问和惊恐）。 三、确认墓地没有异常情况后，迪克和杰森以最快的速度把伊诺克连人带棺挖出来，运上车，务必避免颠簸。 四、从哥谭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帮派或者幸运有钱人（因为一些往设备上安装追踪器材的特殊癖好，布鲁斯·韦恩不在其列），零元购一架飞机，挑选一条刁钻的、很难被预料到和监测到的航线，连夜赶往拉撒路池，突破防守把伊诺克丢进去。 五、计划完成。 …… 虽然看起来很简单，就像把大象装入冰箱一样，所谓力大砖飞，但这个计划需要的武力值可以说是突破人类极限。巧的是，这里就有一只武力值突破人类极限的蜘蛛在。 被赋予了重责的彼得：……压力好大。 但他们已经无暇去想任务失败会导致的后果了。 反正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后果比当下的境况更加严重了。 …… “……是吗？行，我知道了。” 一家安静的咖啡厅内，康斯坦丁在角落里挂断了手机，脸色相当难看。 伊诺克·诺恩居然死了。 ……他居然死了！ 康斯坦丁很崩溃。当然，这并不代表道德底线灵活的他在真情实感地为一个陌生人——至少是大半个陌生人的死亡而伤感，而是另有起因。 事情得从很多年前的一次失败的召唤仪式说起。 当年的康斯坦丁还是个对仪式魔法的危害性认知不足、对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过于自信的人，虽然他现在依然是，但那时候症状更加严重一些。 为了解决一些个人身体健康上的小问题，他和恶魔做了交易，顺利活了下来。但是地狱里的恶魔总是要来讨债的，康斯坦丁肯定打不过恶魔，但也不想就这么把自己的灵魂交出去，更不想去地狱里被恶魔BBQ，于是他发动了“拆东墙补西墙”的技能，找了另一个恶魔做交易，让两个恶魔打了一架，成功给自己续了一波命。 成功拖延时 间后，康斯坦丁不过多久就面临着被两个恶魔同时讨债的下场。于是康斯坦丁又找来了帮手，召唤出了与地狱里的恶魔旗鼓相当、甚至更胜一筹的三宫魔，发动自己比魔法水平技高一筹的骗术，再次拆东墙补西墙。 而且这一次，他甚至还阴了一把恶魔们。在他们干架的时候，康斯坦丁偷偷地布置了一个封印，等到恶魔们两败俱伤之时，他恬不知耻……呃不是，是抓住时机、眼疾手快地发动了偷袭，一举封印了三个大冤种。 这欠债不还直接坑债主的壮举成功让康斯坦丁续了一大波命，他甚至很愉快地认为自己为地球解决掉了三个潜在的大威胁——尽管这三个大威胁都是他招惹来的。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愉快地过去了，但不出意外，意外发生了。 在这条世界线上，黑昼之乱没有爆发，未来被改变了。 这导致的后果就是，康斯坦丁完全没料到，在后续空白的时间线里，那三个恶魔竟然达成了协议，马上就要从封印里出来了！ ……这下完蛋了。 康斯坦丁在经过了短暂的懵逼和慌张之后，立刻冷静下来，拟定了最佳的计划—— “拆东墙补西墙”！没错，故技重施，这一招屡屡得手就说明，这一招是最有效的！ 那么在哪能找到一面足以补上三个恶魔的“东墙”呢？ ……目前唯一的、现成的答案就是黑昼。 是的，这是最好的答案。如果黑昼赢了，皆大欢喜；如果黑昼和恶魔们打了个平手，他再趁着两败俱伤一道封印了事；如果黑昼输了……那至少也死了一个反派不是吗？ 至于要怎么忽悠黑昼去对付恶魔们…… 康斯坦丁觉得这根本不值得烦恼，到时候东窗事发了，黑昼大概率是会主动出手的，毕竟他目前也没疯啊，还算得上是个人类，不是吗？ 打定主意的康斯坦丁立刻启程前往哥谭，就在他详细制定了计划的方方面面之后，他得知了伊诺克·诺恩已经死了的消息。 康斯坦丁：……？ 你他喵在逗我吧！谁干的啊，谁能把黑昼给杀死啊！ ……哦，那帮超英们联手的是吧。行，反正另一条时间线上他们也成功把疯掉的黑昼给弄死了。 ……虽然但是，康斯坦丁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计划眼看着就要落空的他在咖啡厅里面呆坐了一会儿L之后，神色逐渐从呆滞变成了坚定。 不，他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黑昼只是死了而已，又不是灵魂被灭了，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很快做出了决定。他要启动一个被列为禁忌的魔法仪式，复活伊诺克！ 作为复活他的代价，让他帮忙打三个恶魔，也很合情合理，对吧？ 是的，尽管这个仪式所带来的风险是前所未有的，复活之后的黑昼是什么精神状态也很难保证，但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三个恶魔把全世界都夷为平地更糟糕的？ 这事儿L不难，仪式所需用品他有现成的，只需要搞清楚伊诺克被埋在哪里，就可以把人毫发无伤地带出来。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必须得保密。 他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尤其是那些在他看来迂腐刻板到有点魔怔的超英们！！ 第 99 章 复活 当天夜里。 杰森按照计划流程,把一辆小货车给开了过来，停在了墓园门口。彼得一直蹲在墓园旁边的一棵老树上，仔细观察着周边的环境,迪克则抱着三把铲子准时到达。 此时已经是深夜，万籁俱寂,只有树丛中偶尔传出几声单调的虫鸣。 墓园被黑暗笼罩,月光透过云层投下阴影，浸染出一片幽冷,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奇异的斑驳光影，覆盖在平整冰凉的地表上。 一阵幽深的雾气从地面升腾而起,弥漫在墓园之间。孤独的树影摇曳，像是魔鬼的爪子伸向天空，投下怪异的影子。 枝桠之下,矢车菊和铁线莲失神地晃动，晚风颤颤巍巍地吹过,它们便竖起耳朵听那空气中传来的凄然哀歌。 片刻后，三人各自拿着一把铲子，站在了伊诺克的墓碑前。 他们脚步的回声在这座墓园的哀歌中回荡,像是倔强的不和谐音。周围的黑色影子铺天盖地向着他们压去。 “这还真是我第一次来这里。”迪克说道。 ……真奇怪,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墓碑一样，一点感觉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太不真实了？又或是因为他很清楚墓中人会回来？还是说是某种自我保护机制在起作用？ “快点动手吧。”杰森说道，“夜长梦多，别让他接着睡懒觉。” 彼得呆愣着看了半晌墓碑，这才迟钝地点了点头。 就在三人已经准备好大干一场的时候，几l乎是在同一时间，三人猛地抬起头,看向墓碑前突然凭空亮起的光。 ……鬼火？不，不对。 来不及反应了，三人只能举着手中的铲子，眼睁睁看着那道光越来越大，扩散成了一扇传送门。随后，一个穿着长风衣的金发男人叼着烟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三人，那幅抽烟时显得吊儿郎当、游刃有余的神色骤然僵在了脸上，连表情管理都没法做下去了。 一时间，四人都感觉自己仿佛遭遇了一辆迎面撞来的火车，速度太快来不及反应，只能在瞬间被撞飞。 ……然后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在落地前思考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于是，八目相对，面面相觑。四颗聪明的大脑在同一时间开始光速运转起来，彼此之间甚至能听见对方大脑的散热风扇在嗡嗡作响的声音。 挖坟三人组：被看到了！ 康斯坦丁：被看到了！ 康斯坦丁手里拿着烟头，一脸懵地看着三个拿着铲子站在伊诺克坟前的年轻人，宕机了的脑子一时半会儿没想明白这铲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半晌后，他颇为优雅、风度翩翩地说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无论如何，走为上策！ 说完他便直接转过身，想要返回传送门，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也什么都没……” 彼得眼疾手快 ，一道蛛丝打过去直接把人给拖了出来！ “不行！”与此同时，迪克和杰森的声音响起，“谁都别想走！” “有话好商量啊！”被蛛丝黏住的康斯坦丁连忙说道，“我只是……嗯？” 他终于注意到了那三个铲子。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他下意识问道，脑子里灵光一闪，一套成熟的计谋瞬间成型，准备做坏事的心虚当场烟消云散，他提高声音，决定先发制人，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们这是和这位可怜的死者有多大的仇，人家都死了你们还要挖……” “闭嘴！”杰森怒道。 “我们不是来挖坟的，我们是——我们是来除草的！”彼得大声说道。 迪克：……不是，别被别人带节奏啊！ 但是木已成舟，迪克立刻理直气壮道：“没错，我们是来除草的，你是来做什么的？” “送花的。”康斯坦丁说道，他扫了一眼墓碑周围的地面，不能说是修剪整齐，至少也是寸草不生。 “花呢？” “忘带了。” “忘带了？！” “……太悲伤，所以忘了。” 四人大眼瞪小眼，只剩下墓地中的夜风温柔地吹过，发出轻微的风声。 康斯坦丁作为唯一的不靠谱成年人，在最初的手忙脚乱之后，他立刻冷静了下来，用他那地狱神探的好脑子迅速回顾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立刻推断出了一个信息。 “……所以，你们也是背着那些超英们来的。” “我们不是……” “得了吧，男孩们。”康斯坦丁说道，“我可没那么好骗。让我们开诚布公地谈吧，你们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康斯坦丁此言一出，挖坟三人组互相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 ……理所当然的，作为一个“可靠”的团队，默契值没达标的他们没有看懂对方的眼神。 □□杰森：“我们就是来除草的！” □□彼得：“我们确实是打算挖棺木……” 中间派迪克：“你来干什么的，你先说。” 三人几l乎同时开口后，又同时闭上了嘴，随后再次愤怒地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回他们看懂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写着：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这和约好的不一样！ 但现在在起内讧已经于事无补，迪克当即说道：“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来这里，你也有见不得光的目的，如果要开诚布公的谈，你至少也该有些诚意。” 康斯坦丁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的手悄悄背到身后，随时准备好控制住这三人，一边说道：“没错。我要复活他。” 三人全都僵住了，像是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一样。 “你们不会反对，对吧？”康斯坦丁胸有成竹地说道。 “……”三人总算是有了点动静，他们再次交换了一下眼神，发现彼此之间似乎存在理解障碍之后，又互相别开了 脸。 “这不会花费太长时间。”康斯坦丁说道，“麻烦你们让开，我不想动粗。”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三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居然真的让开了。 这让一个束缚魔法烂在手里的康斯坦丁感觉就像是喷嚏没打出来一样难受，他狐疑地在三人身上瞄了好几l眼，这才说道：“你们没有向你们的家长打小报告吧？” “当然没有。”杰森恼火道，“你要怎么复活他？” “很简单，一个仪式魔法。”康斯坦丁说道。 “你为什么会想要复活他？”迪克问道，“……你明明不该有这个动机。” 康斯坦丁耸了耸肩，说道：“因为他不算是个坏人？看样子你们也并不反对这一点，毕竟你们也没有阻止我。” 他确实不是个坏人。但这个理由太过于牵强了。 “你们还想不想他复活了？”康斯坦丁不耐烦道，“再耽误下去，没准他的手指就要被虫子啃掉了！” 这确实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三人都沉默了。 “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彼得沉默了片刻后，还是担忧道，“他会不会……我是说，会不会变成丧尸什么的？” 康斯坦丁不屑：“那是低手才会犯的毛病，我还指望他……呃，没什么。总之，你们大可以放心，他会全须全尾地站在你们面前。哦，对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们的铲子带得可真好，来，帮我把他挖出来。” …… 于是，仪式开始了。 三个对魔法一窍不通的青少年站在一旁充当围观群众，看着康斯坦丁围绕着棺木在地面上画下极其复杂的阵法和符文，再把一大堆看着就稀奇古怪的仪式材料掏了出来，再点上红色的蜡烛，布置成一个看起来就很邪乎的仪式现场。 挖坟三人组：……？ “好吧，我知道这看起来有点不正派。”康斯坦丁似乎从他们三人的脸上看到了怀疑之色，破天荒地解释道：“那是因为复活本身就不那么正派，好吗？正义的神灵是不会向我们凡人提供复活力量的，想要复活只能去敲邪神的门。” 这话倒是在理，杰森回想起拉撒路池，在心中做了个对比之后，发现康斯坦丁的仪式现场似乎也没那么邪乎了。 于是他们接着等待下去，直到阵法开始发出暗红色的光，无比汹涌的力量扩散开去，几l乎让他们睁不开眼睛！ 康斯坦丁在魔法力量的浪潮内死死盯着仪式的中心。 ……成功了吗？ 风暴褪去，地面上的阵法变得七零八碎，仪式用的材料也已经自燃殆尽。 在一片死寂中，棺木毫无动静。 他们屏息等待着，然而三分钟过去了，依然毫无动静。 杰森终于忍不住了，出声问道：“结束了？” 康斯坦丁也有点懵：“……是啊，按理说应该已经完成了呀？” 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不成失败了？ 彼得倒是有别的发现：“等等，会不会是棺木的钉子没有拔出来！” 这确实是一种可能。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棺材里的人活过来了，那无论怎么说，都不可能毫无动静，他至少敲敲棺材板啊！ 康斯坦丁毫无疑问是最慌的那个，复活仪式代价极其高昂，哪怕是他短时间内也只能用一次，如果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在心底多多少少都有点慌乱的四人的齐心协力之下，棺材钉被撬开，棺材盖被掀开。 他们朝着棺木内看去。 此时已经入夏，哪怕是深夜，刚经历了复活仪式的他们也依然觉得有些燥热。但在看见棺木内情况的瞬间，他们齐刷刷地感觉到仿佛一盆冷水从头顶直接浇灌了下来，将他们淋了个透心凉。 在棺木内，伊诺克穿着量体剪裁的黑色礼服，怀里放着一捧白色的、已经半枯萎的鲜花，睁开那双漆黑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们。 那双眼睛太平静了。 没有疑惑，没有惊喜，甚至连迷茫都没有，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像是一个默不作声的木偶。 他睁开了眼睛，他复活了，他们本该感觉到惊喜的，但某种莫名的慌乱与恐惧在一瞬间漫上心头，这种恐惧感陌生而又熟悉，以至于他们短时间内竟无法判断这阵寒意究竟来源于何处。 四人在第一时间只能想到，难道说他们只是复活了身体，却没有复活灵魂？ 可随后，四人齐齐反应了过来，为何他们会感觉到脊背发凉！ 因为那根本不是伊诺克的眼神。 那双平静的、毫无波澜的、仿佛一个空壳般的眼神，来自于那个早就应该消失了的“五年之后的未来”。 棺材里躺着的，根本不是伊诺克·诺恩。 “黑昼。”康斯坦丁脸色苍白，低声喊出了那个名字。！ Cii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00 章 觉醒 棺材内的人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看向了发出声音的康斯坦丁。 他专注地看着他，一直看到后者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这才慢慢坐起了身。 “……为什么？”他说道。 他的目光望向了已经陷入完全呆滞的迪克、杰森和彼得,“为什么？”他重复道。 “……伊诺克？”迪克说道。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死他？还是……为什么要复活他？ 伊诺克冷淡地看着他，说道：“你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这样的一句话像是终结一切的审判。 所有人都呆住了，只有伊诺克从棺木中站起了身，他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墓碑,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伊诺克！”迪克连忙出声说道，“你还好吗？” 彼得此刻已经满身冷汗,他克制着蜘蛛感应带来的可怕的危险预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话来：“老板,伊诺克,你先别生气，听我们解释一下……” 杰森警觉了起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难道他们复活错了人？难道醒来的人真的是黑昼？ 伊诺克置若罔闻,他走到自己的墓碑前，半晌后突然轻声说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黑色的雾气开始从他的脚底蔓延开来。 在场所有人都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的、只属于黑昼的危险气息开始蔓延。冰冷、晦暗、凛冽。 康斯坦丁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了传送门,一把抓住三个孩子,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扯进了门内！ “走！”他吼道。 “等等——” 彼得还想再挣扎一下,但此时此刻，他与经验极其丰富老道的魔法师之间的差距暴露无遗。康斯坦丁显然是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此时此刻，他没有任何留手,没有给在场所有人任何反应的时间，反手一个障眼魔法扔给了背对着他的伊诺克，随后毫不犹豫地撤离现场！ 他的直觉是对的。 就在他动手的瞬间,伊诺克回过头，数道黑色雾气凝结而成的利刃以肉眼无法辨别的速度朝着传送门疾驰！ 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传送门轰然关闭！ 四人落在了地面上，柔软的草坪减缓了冲击力，几人爬起来之后相顾无言。 “……好吧，没有人受伤吧？”最终，康斯坦丁开口了，“往好处想，至少他活过来了，不是吗？” 没人回应。 他们回想着刚才那一幕，无法克制地想着，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伊诺克的突然暴走。 是因为“黑昼”觉醒了吗？还是说……他只是在生气，将他们视作了仇人？ …… 此时此刻，墓园内。 伊诺克看着四人消失在了传送门后面，他随手扔出的利刃在空中停了下来 ，随后砰然消散。 ……好吧，他承认自己有点反应过激了。但那种功亏一篑的感觉真的不好受，不是吗？ 半晌后，他安静地席地而坐，靠着自己的墓碑，陷入了沉思。 事已至此，先喝酒吧。 ……但是没酒。 伊诺克感觉血压开始暴涨，他闭上眼睛，试着靠自己的意志忽略脑海中不断涌出来的回忆。 那些被他深埋在灵魂背面的记忆开始不断冒出，像是一瓶被猛烈摇晃后拔出瓶塞的狂暴香槟，恨不得将它的气泡喷洒到记忆殿堂的每一个角落。 死亡打破了脑海里设下的封印。 自他从棺木里睁开眼睛的瞬间，他就已经全都记起来了。那一刻，他恨不得闭上眼睛重新长眠，只恨自己没有多余的力量再一次逆转时间——哪怕只是逆转五秒钟，让他重新死过去呢？ ……明明每一步都没有走错，为什么会落到这样一个境地？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让这些超英既不让他活，也不让他死？ 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诞的事情？ 他努力忽略掉脑海中“黑昼”的力量窃窃私语的声音。那些被他思维与灵魂的残渣所饲养的、在阴影中肆意繁衍的虫子们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嘲笑，又像是在引诱。 ……看啊，你这只可怜虫。你感受不到他们对你的恨吗？你总是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可看看现在是谁为了命运的反复无常而痛哭流涕？你以为你成功逃脱了吗？不，亲爱的，让我们恭喜你进入了第二关。是啊，是啊，还会有第三关、第四关、第五关、第六关……你会喜欢的，对吗？ 我不喜欢。伊诺克想着。如果有哪种游戏用这种方式来设计关卡，一定会被玩家们喷烂，挂在耻辱柱上。耻辱柱都会因为被这玩意儿L挂上去了而感到耻辱。 可他现在该怎么办呢？ 黑昼的破坏欲像是本能一样在他的体内游荡着，仿佛一个寻找着突破口的困兽，嘶吼着咆哮着催促着他毁坏一切。 ——你在犹豫什么？你在害怕什么？你在等待什么？为什么还不动手？明明这一切根本毫无意义可言！是啊，是啊，就像刚才一样，让那些可怜的人们都回归到死亡的怀抱，让他们跪在地上，哭着求你赐予他们的长眠与安宁！ 伊诺克闭上了眼睛，试着放空大脑。可那声音依然在他的脑海里喋喋不休地窃窃私语着：是啊，是啊，就像这样，放空你的思维吧，想象你自己是一个空壳，没有意志，没有思想，没有理智，没有欲念，没有希望，没有弱点，没有过去，没有未来。那才是你，那才是我们，那才是黑—— 伊诺克猛然睁开了眼睛，力量骤然爆发，将他的墓碑撕扯成了无数碎片，整个为他而建的墓园刹那间一片狼藉。他踉跄地站了起来，几乎感觉自己的双腿在发抖。良久之后，那双腿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他猛然跪坐在地上，那些扭曲的、畸形的、彻底毁坏的骨骼和组织迅速褪去了所有的温度和知觉。 如同月光下退潮后的沙滩，只留下来不及逃离、也来不及被掩埋的生物残骸所构成的一片狼藉。 那些记忆依然在侵蚀他。 混沌的、蠕动着的血肉与黏液；那只落在他脸上的带血的手；那声坠落时绝望的惨叫；那双悲伤而又宽容的眼睛；那些带着恨意的怒视—— 这些东西像是纯白调色盘上脏污的颜料，混杂在一起，拼成了一个诡异的、扭曲的图案，仿佛噩梦中迷幻的色彩，随着心脏的抽搐喷溅着，收缩压和舒张压交替如险恶的战鼓。 咚，咚，咚。 他捂住耳朵，像是要摁碎头骨。 咚，咚，咚。 想要解脱？不，不，不，亲爱的。我不想独自面对这个如枯萎爬虫般的世界，留给你的只有退让。 咚，咚，咚。 …… 他最终消失在了墓地中。 …… 不知过了多久，空旷死寂的墓地空中，一扇门被开启。 康斯坦丁小心翼翼地窥探了一下门后的场面，然而只有一片废墟和寂静在等待着他，以及数点停留在碎裂墓碑上的萤火。 他关闭了门。 “……他不见了。”他说道。 “去哪了？”迪克问道。 “我也不知道。”康斯坦丁说道，“那种情况下我可来不及在他身上追加一个追踪用的魔法印记，万一被他发现了，我的脑袋大概会直接搬家。” 倒是没人质疑这一点。伊诺克觉醒的那短短数秒，无法对抗的实力所带来的压迫感太过恐怖，就连逃生都成了侥幸。 “想想办法啊！”杰森说道，他的烦躁把他的头发挠得乱糟糟的，“总不至于就这么等着！” “我要是你们，现在最好是去爸爸们找不到的安全屋躲起来。”康斯坦丁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毕竟逃生的窗口期可是很短的。” “你还有脸说！你的复活仪式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的仪式是有风险，但总比泡池子来得靠谱。”康斯坦丁慢条斯理地说道，他甚至还有闲心点一支烟，“而且看样子，黑昼也没有疯得那么彻底，至少他现在还有没搞什么大规模破坏行动不是吗？” 那个人不是“黑昼”。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他——”彼得立刻开口说道，但只是两个简短的单词后，他就像是耗尽了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力量，语气明显弱了下去，“但他明显不太开心。” “是啊，”康斯坦丁没好气地说道，“一般人死而复生不应该高兴吗？更何况是像他那样的憋屈又窝火的枉死——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沉默。 又是熟悉的沉默。 “他不该生气吗？”迪克说道。 这个问题更好了，直接让康斯坦丁也沉默了。他站在夜风里，手中的烟头跟随着衣角的晃动节奏明灭着，半晌后他突出一口浓郁的白色烟雾， 嗓音低沉：“是啊，换个圣人来也要生气，你们干的都是什么操蛋事。()” 没人反驳。尽管康斯坦丁似乎也没什么资格问这句话。 但你们可能遗漏了一些疑点。?()”康斯坦丁说道，“我想弄清楚一件事情——他知道自己的死因吗？” 三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些许迷茫和困惑。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死因，就代表他一直知道自己体内有个炸弹，跟随着他心脏的跳动走着倒计时——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康斯坦丁说道，“那为什么这么久了，他一直都没有生气过，偏要等到死而复生之后才爆发？” “他——”迪克张口，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 ……康斯坦丁是对的，这里面存在一个悖论。 如果伊诺克不知道炸弹的事情，他没有理由会对他们生气。而如果伊诺克知道，他就没理由等到现在才对他们生气。 “所以……”康斯坦丁说道，他摊了摊手，顺便抖了抖烟灰，“你们比我更了解他，能有人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吗？” 康斯坦丁拒绝承认是他的仪式把伊诺克的脑子搞坏了，而且他也发自内心地坚信，自己的仪式是足够安全的。 所以他直接无视了这种可能性，直接将话题完全带歪了——对他来说，这简直不太要轻而易举。 尤其是在这三个小孩儿L问心有愧的情况下。 三人依然沉默。 ——了解？他们了解伊诺克？就连“了解”这个单词，在此时此刻的语境下，对他们而言都如此陌生，如此遥不可及。扪心自问吧，他们根本没了解过伊诺克。 就在此刻，一阵刺耳的铃声打断了他们的沉默。 迪克动作僵硬而匆忙地套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名字，一个F开头的单词便如同脱膛而出的子弹一样爆发了出来。 “谁？”彼得下意识问道。 “还能是谁？”康斯坦丁说道，语调里有着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101 章 疑问 “你们今晚从黑面具手底下的马仔那里抢了一辆车？” 开门见山,简洁明快地疑问。 “嗯？”迪克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怎么，黑面具找你求助了？” “你们抢的那辆车的司机,”布鲁斯的语气平静，“是戈登的线人。” ……这就难怪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但这种事情也没办法提前沟通啊，他们本来就是偷摸行动的,谁知道就这么倒霉，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好吧。”迪克说道,他倒是心情平静，反正现在情况这么糟糕,也不介意更糟糕一点了,“不是我偷的，是杰森。” 杰森眼皮子抬了一下,放在平时他大概要怒瞪一眼迪克了,但他现在确实是没心情。 “你们在一起？” “是。” “解释。” 迪克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觉得需要解释什么。”他说道，语气是难得一见的强硬，“我们在弥补你们犯下的错误,而我们会成功的。” ——我们也必须成功。 说完,迪克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说得好。”康斯坦丁说道,“那么，谁有计划？我们现在连人都找不到了,要不在明天的头版头条上刊登一则寻人启事？就在上周他们发了讣告的同一个位置？” 没人搭理康斯坦丁，彼得沉思良久,说道：“或许我们应该……寻找一些助力。” …… 被挂了电话的布鲁斯皱了皱眉。 ……或许只是在发泄。他们需要一个发泄的通道，正如此刻的他。但某种怪异的感觉却如同夜雾笼罩，带着能腐蚀肌骨的冰冷与潮湿。 他放下了通讯器,继续翻阅手头的文件。 伊诺克死后，他的公司陷入了一片混乱的动荡中。他手上持有的大量股份和资产后继无人，唯一能被勉强称得上遗嘱的只有他随手在纸上写下的一行话： “这段话是我的律师用每天一个电话的毅力逼着我写的，有人看到了的话记得告诉他们我已经写遗嘱了。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去了，记得拍卖我股份外的全部资产，成立一个基金会。慈善？历史遗产保护？科研？天使投资？或者更有趣的，让星鸦决定吧。至于股份也给星鸦。” 纸条上还有一大堆零散的单词，彼此之间看起来没什么关联。 这显然是伊诺克随手写的，没有署名，没有律师在场，继承人的名字甚至干脆只是一个代号，唯一能证明这大概是伊诺克手笔的只有这一行潦草的字迹。 这基本就是将自己的全部留给了星鸦。 诺恩公司的股东们和董事会显然无法接受股权旁落，尤其是旁系家族的宗亲们，因此这很快变成了公堂上旷日持久的大战。一方试图证明这份遗嘱根本就毫无效力可言，另一方则竭力确保伊诺克留下的遗嘱能够顺利施行。 但对伊诺克方而言，这场官司会很难打。 一切都是因为伊诺克猝不及防的突然死亡，导致一切死无对证，而豺狼鬣狗们根本等不到一切声浪平息，只待巨人倒下的瞬间便迫不及待露出獠牙，撕扯血肉。 韦恩集团和斯塔克工业的法务部倾巢而出，协助伊诺克的律师团日夜翻阅卷宗，只为找到有利于这场遗嘱案的判例。 伊诺克走了，他留在这世界上的痕迹绝不可再被如此草率地抹去。他们无法再弥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让自己的良心稍微好受一点。 是啊，他们已经无法弥补他了。 ……想到这里，布鲁斯翻阅文件的动作突然一顿。 他的右眼角猛地跳了一下，钢笔落在桌上，目光猝然望向了被他放在桌上的通讯器。 等等。 弥补错误……迪克说他们要弥补错误。 怎么弥补错误？ 要做什么才能称得上是弥补错误？ 某个瞬息，灵感像是闪电一样突然击中了他，使他脑海中所浮现的一切思绪洞开无余，灵感的火花迸溅，照亮了被庞大的、杂乱的、用来掩埋悲伤的繁重事务所挤压的逼仄角落。 “……拉撒路池。”他低声说道。 …… “晚上好，观众朋友们，现在是夜间新闻播报环节。让我们看看今夜发生了什么令人兴奋到无法入眠的大事！蓄意谋杀诺恩公司董事长、导致股市大震荡、社会大恐慌的罪魁祸首万磁王依然在逃，今天已经是第三起抗议变种人的集会了，让我们看看参加集会的人们对此究竟有什么看法——” “这些变种人真的是无法无天了！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谋杀我们普通人，他连诺恩公司的董事长都敢随意杀害，想杀我们不是更简单了？” “变种人的权利必须被限制！” “你们看见的是某个董事长被谋杀了，而我看见的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孩子死于非命！我的孩子也才刚满二十岁，我无法想象伊诺克·诺恩的父母会有多伤心！” “没有人为普通人发声了吗？为什么还不逮捕万磁王？！” …… 克拉克关闭了电视。 狭窄的卧室陷入了一片死寂，皎白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滴落，在冰凉地板上流淌成一地的水银。他动作缓慢地躺倒在床上，深呼吸，像是要把空气中流淌的寒意吸入胸腔。 这么久了啊。 万磁王依然在逃……他们也依然在逃。 克拉克侧过脸，望向屏幕被关闭的电脑。邮箱里放着X教授寄来的信，他想同样的信应该被寄到了每一个与此事相关的人的邮箱里。那大概能解释当下的一切了，查尔斯用简洁的语言描述了事实，关于黑昼的诞生、记忆的消失、时间的倒流、复仇的剧目、既定的结局。 但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他们低估了彼此。伊诺克低估了他们的善意，正如他们低估了伊诺克的善意。 某种微弱却扭曲的、违背了所有人 天性的恶意如同角落里的蛛网，密密麻麻缠绕在他们之间，隐秘，粘稠，挥之不去。 他们明明能有更好的办法的，如果他们能早一点知道伊诺克会陷入疯狂的真相的话—— 思路到这里戛然而止，像是被突然摁下了终止键。 可是“拯救”从来不只是一句廉价的安慰。 为时已晚，他们已无力回天。 克拉克坐起了身，他弯着腰，看了一眼已经黑屏的电视，又低下头去看自己落在地毯上的脚尖。他侧过头，像是在聆听着什么，片刻后，他站起身，打开了窗户。 …… 克拉克是在距离纽约一千公里外的一间木屋中找到万磁王的。 这里是一片无人的针叶林，地面上铺满了泥土和碎石，针叶并不茂密，只需要抬起头，就能看见被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松针戳刺的灰色天空。 艾瑞克坐在壁炉前，将手中的柴丢入哔啵作响的跳跃着的光中。他戴着看起来有点可笑的头盔，克拉克闯入木屋后，他没有抬头。 “我没想到你这么晚才找到我。”他说道，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讥讽，“是什么阻拦了你？” 克拉克没有回答。 “不打算回答？”艾瑞克抬起了头，他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微微抬起下巴，明明是处于低位，却如居高临下，“那就快点吧，我想你们应该已经为我准备好牢房了。” ……克拉克始终不置一词，如同缄默的修士。而万磁王则如愿以偿地被关入了可以遏制他能力的牢房。 克拉克知道，这件事很快就会被新闻媒体报导出去，但他丝毫不在意外界对此的评价如何。或者换句话说，他不愿意因为此事被外界称赞。 他很清楚，实际上他根本没有资格做那个“抓住万磁王”的英雄。他是个“共犯”。 ……但总要有人去做。 他是伊诺克的朋友，他又怎么能任由直接杀死了伊诺克的人逍遥法外？他又将如何在万籁俱寂之时，面对出现在梦境里的逝者？ …… 在他踏出专门为万磁王准备的监狱大门之后，他再一次陷入了迷茫和困惑。 ……接下来该做什么？ 世界和平，没有隐患，大都会在冰冷温柔的月光之下陷入安眠，孩子们的美梦像柔软轻盈的泡沫在星空下浮动。 他踌躇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也许他该去看一看伊诺克。 ……或许他可以告诉伊诺克，那个引爆了炸弹的人已经被他送进监狱了，等待着他的将会是最严苛的审判和最漫长的刑期。 但这并不是为了获得原谅，只是……只是为了告诉他而已。 他有权利知道，不是吗？ 克拉克又踌躇了一会儿，他发觉自己的勇气像是从手中逃脱的气球，轻飘飘地向上漂浮，直到再也看不见。然而他很清楚逃避永远是自我欺骗——从不去看他的坟墓，看他那印着年轻面容的墓碑，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忽视他们所做的一切以及造成的恶果？ ……不。他不能这样。 气球破裂坠落，他艰难地将勇气的碎片拼凑起来。 他的速度很快，瞬息之间，他便已经临近了墓园。萤火依然在夜色中闪烁着，像是在为他引路。 墓园的铁质大门洞开，月光将它的影子一道道刻在地面上。克拉克跟随着记忆走到了伊诺克长眠的地方。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漫长的沉默，沉默，沉默，比夜晚还要漫长。 强烈的晕眩感袭击了他，难以形容的震惊和愤怒在一瞬间撕裂了他眼前的景象，视野被无尽的黑向下倾轧，撞开岩石，喷出可怖的岩浆！ 在他的眼前，伊诺克的墓碑碎裂成了无数凹凸不平的石块，破损不堪地被扔在每一个角落。他长眠的居所被强行洞开，黑色的棺木歪斜着放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 白色的花散落满地，在碎石、木屑、植物的残肢断臂、凛冽如寒潭的风以及人间之神的盛怒中战栗！！ Cii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