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的圣火[西幻]》 第1章 初遇 心蟠秘林。 年逾千岁的树木盘根错节,拔地而起,高大的枝干上,树叶层层叠叠交织,几近密不透风,只有少许的阳光从缝隙中透出来,形成黯淡的光柱。 周围昏暗至极,幽闭到难以喘息。 魔仆们穿着结实紧绷的铠甲,呈队形一排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敢时不时地张开嘴大口呼吸几下,而后恢复先前的姿势。 “别以为我看不见。” 慵懒的嗓音在寂静之中响起。 方才还偷偷摸鱼的魔仆们,顿时惊得下意识地挺直身子,有几个动作夸张到头从魔群的水平线窜出来了一下。 仅这么一瞬,一道红光从声音处飞来,霎那间削平了那几只魔的犄角,化作粉末飘散在空中,变为乌有。 魔群前方,正中央的小土堆上,摆着一个华丽的皇座。 皇座由黄金打造,奢华至极,连椅子腿上都镶嵌满了邻国进贡的珍品红宝石。做把手的石料,更是参杂了不知多少名贵的海贝粉,才能够造就今日微微发光的效果,使得其远观起来,至尊无比。 就这样旁人都吝啬触碰,恨不得供起来的华贵物上,正横坐着一个女子。 她光滑凝白的双腿袒露在空气中,毫不在意地搭在其中一个把手上晃来晃去。用上好魔兽毛和鲛丝线织成的斗篷,拢住了半身,多余的部分滑落到泥地上,滚满了泥泞。 女子褐色的长卷发蓬松地散落下来,搭在肩头,衣襟上的罗盘和珍珠随着动作摩擦,叮当作响。 似乎昭示着她整体风格一般,她的妆容也妖艳到极致。 上扬的猫眼线,浓重的眼影,以及她独具特色的、醉人的红瞳。这样昳丽的红,像是带着幽光的宝石,里面游动着难以名状的闪烁。 这样的美人儿,如果表情能生动灵活些,或许会让无数魔心潮澎湃,无法自已。 可惜,她始终都耷拉着眉眼,似乎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提起不来兴趣,更多是不屑。 脸色和唇色也苍白异常,甚至隐隐透着中毒一般的灰蓝色。神情空洞而麻木,如同一潭死水。 诱人到了极致,也死寂到了极点。 红光从远处飞回皇座,温顺地绕着她涂满鲜红指甲的玉手兜圈,敛起了方才摄人心魄的杀戮气息,仿佛只是进行了一场游戏。 “好的,就这样,继续保持下去。”尔琳洛斯满意地扫视一圈,抓住红光。它慢慢褪回了一朵盛开蔷薇的刻痕,盘踞在罗盘上。 空地上,无数魔兽碎裂的尸块、内脏交叠在一起,血浆已经几近凝固,黏糊糊地渗透到了土地上,发出腐烂的腥臭味道。 远方归来的魔仆哆哆嗦嗦地上前,将一根巨大的腿骨奉到了皇座旁边。挂在骨头上的碎肉没有剔除干净,正随着动作吱吱摇晃抽搐,吞吐出血褐色的泡沫。 如此体型的魔兽,一看就是秘林深处才有的旧日魔兽,魔仆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刚一逮捕便马不停蹄地回来,硬是拖拽着将新鲜的尸体呈到尔琳洛斯跟前。 这样的珍稀物种,放到废土黑市上卖,铃铛商人或许一盅司便要千两黄金的高价。 尔琳洛斯眯了眯眼,恩赐般地腾出托着腮帮子的手,轻轻一转变出琉璃酒杯,倚靠在兽骨上剐蹭了一下。 鲜血缓缓淌到杯壁上,汇聚出了诱人的腥红。 差不多半口了,她缩回胳膊,轻抿了一口,而后迟缓地蹙起眉头。 紧接着,手一松,琉璃杯子“砰”地砸碎在皇座下,吓得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味道。” 她眸中一点点微光都消失不见,重新靠回了把手上,仿佛是去了所有力气一般。 跪在前方的魔仆,战栗地颤抖不停。 没味道…… 上一个收获这样评价的魔仆,已经被吞噬得不剩残影。 还来不及他反应,皇座的后方已经亮起了幽幽的绿光。 一个庞大鬼影现身在皇座后面,周身笼罩的黑色长袍被某种力量鼓动着,在空气中浮动。 即使只有上半身,但空间还是对它来说过于狭小,所以只好佝偻在皇位后面,一动不动,剩下森然的白骨昭示着它的存在。 “好了,倪克斯,你先回去。”尔琳洛斯摆摆手,鬼影听话地缩回罗盘。 而后她敛起红眸,朝向了魔仆中央,随意指了指。 “你,就你,过来,带着刀。” 被指到的魔仆确认再三,肯定自己逃不掉以后,视死如归地走向尔琳洛斯的方向。 “我要喝他的血。”尔琳洛斯说完命令,就毫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舒展着因为坐太久而僵硬的身体。好像只是在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那样的随意。 而另一边的魔仆们就不那么淡定了。 他紧张地看着尖锐刀片划破自己胳膊,挤出鲜血,坠入琉璃杯底,再度汇聚成一杯价格不菲的食物。 魔仆趔趄地走上前,将杯子递到尔琳洛斯手里。 她轻嗅了一下,拉远在眼前摇摆欣赏。 被取血的魔仆满头大汗,脸色煞白,如同被推上断头台的死刑犯。 尔琳洛斯终于开始品尝。 “没味道。”她舔了舔唇,懒懒地把杯子摔在地上,像是垂死的恶魔,“算了,反正我也没有味觉,吃什么都一样。” 魔仆们泪水模糊地抬头,齐齐暗中松了口气,只觉得才来秘林不过半日,便度日如年,好似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没味道,只能怪味觉,怪不得猎物身上。 小祖宗总算开窍,学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秘林深处栖息的旧日魔兽,鲜血的余香简直让魔抑制不住地流口水。奢侈血液就这样被白白糟蹋,他们差点忍不住捶胸顿足,想举起手自告奋勇来喝光。 可敢怒不敢言。 秘林一片寂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没吃到想要的东西。尔琳洛斯很生气。 既然生气,就要找个由头发泄出来。 首先就是刚才那几个得得嗖嗖的倒霉蛋。 尔琳洛斯目光扫过魔群,扬起了诡异的笑容,满是邪气。 好像察觉到了危险,魔仆们再度屏住呼吸,恨不得钻进石缝里,别这个时候被小祖宗盯上。 就在气氛僵硬到极致的时候,罗盘上的蔷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哦?看来我们尊贵的骑士大人,要来坐客了。” 尔琳洛斯脸色却柔和下来,仿佛春风吹过一样,涣散的目光有了焦距。 能让始终面无表情的尔琳洛斯,屈尊做出些许反应的人,恐怕除了那位骑士长,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不过一想到来者是谁,众魔仆只觉得头又大了好几圈。 慕格,是当今皇国牧首的独子,年纪轻轻承袭骑士爵位,在帝都“名声”不次于尔琳洛斯的纨绔子。 只怕今日他过来,不是闲聊,而是前来问罪的。 毕竟前不久,首席祭祀弥花的魔煞被倪克斯吞噬了个精光。 但原因也简单到荒谬,那就是弥花的姐妹团在背后议论尔琳洛斯无味觉的缺陷。 说奇怪也在这里,皇国知晓这样事情的大有人在,也有不少达官贵族嚼过舌根,却未曾被小祖宗怪罪。 众人一向觉得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突如其来的严惩的确叫人措手不及,何况弥花并没有发声,只是在一旁听着,却被拿来开刀。 但念及弥花的姐妹团有错在先,纵然小祖宗草芥魔命广受诟病,可牧首也没有重罚,毕竟是血族长老们捧在心尖尖上的人物,做做样子,关了下禁闭就算了。 问题是这弥花和慕格是青梅竹马,颇为默契,听说之前还在同一个老师门下学习。他日慕格登基,首席祭祀在侧,势必百利而无一害,是至关重要的帮手。 魔煞的死,必定会让弥花厌恶尔琳洛斯,而意气用事的慕格,估计是来要替她出口恶气的。 本该避风头的时候,尔琳洛斯如今却一副欢迎的样子。 此时红色的光线从远处飞来,亲昵地蹭了蹭尔琳洛斯的指尖。 但是她只是点点头,又重新空洞地望向虚空。 头顶之上的一隅天空,正在洋洋洒洒地下着大雪,零星的几朵散落下来,黏在尔琳洛斯的皮肤上,却没有融化。 魔仆们眼观鼻观心,埋头不闻不问,接着打扫着。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扫的了。 他们已经把这一小片地重复扫了七八遍了,连片骨头的碎渣都不会残留一毫。 “土扫干净了,那就挖开,扫扫底下的石头。”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心思,尔琳洛斯开了金口,进行了下一步的指示。 众魔忙不迭地挖开土,扫着底下尖利的石块。等到已经把石头都擦抛光了,棱角都磨平了。尔琳洛斯才扬了扬胳膊。 气温的骤降,已经让他们感觉到了些许凉意。 虽说他们已然是魔灵之躯,对严寒的感知不再那么敏锐,这点程度的冰冷也伤及不到什么。可慕格可是纯正的人类血统。 而秘林的入口正好是风口,不知他怎么样了。 魔仆们摩挲着胳膊,都到了这时候,谁看不出来小姐是故意的。 敢情刚刚放倪克斯出去,不是为了迎接,是阻拦。 可怜的慕骑士长。 来人到的很快。黑烟才席卷而来,他驾着马便飞驰而入。 保持适当的距离后,慕格勒住了马,从马背上利落地下来,单膝行礼,跪在尔琳洛斯的跟前。 “参见尔琳洛斯小姐。” 嗓音低醇磁性,意气风发的少年嘴角,持留着一抹玩味。 雪已经堆满了他的肩头,融化的雪水淌湿了他的衣领。 尔琳洛斯没有偏头看他一眼,还是那副丧丧的样子。 公主迟迟没有开口,慕格也并不着急,即使跪着也挺直脊背,撑着自己的傲骨。 等到他嘴都要笑僵了,尔琳洛斯才缓缓地打了一个哈欠,扭过头来,做作了一副刚看见他的模样。 她纯真地看着慕格,歪了歪头,一道红光霎时刺向他的脖颈,未等反应过来,殷红的伤口开始显现。 “你……”慕格不可置信地抬头,不悦地蹙紧了眉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冷冷地注视着慢慢起身的尔琳洛斯,黑眸肃然地沉了下去,残留的笑都敛了起来。 “小姐,小姐这是手滑了!”魔仆们见气氛不对,忙出来打个圆场。毕竟关系搞僵了,对谁都不好。 虽然小祖宗已经得罪了很多人了。 “我是故意的。”尔琳洛斯表情无辜又恬然,一步步从皇座上走了下来,停在了慕格的面前。 她的身形娇小,就算现在站直了立在慕格眼前,也只比跪着的慕格高了小半个身子。 身形的比对之下,她像是一只孱弱的妖魔。 尔琳洛斯从华贵的斗篷里,伸出冰凉的手,点点靠近。 慕格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僵在原地。 那只手,就这样轻轻地蹭过了他的伤口,粘起血珠。含在了自己的舌尖。 她唇角还沾着凝固的血,像是刚刚咀嚼完一朵芬芳的玫瑰。 而那双始终暗淡的眸子,却像是增添了灯油的烛火,骤然明亮起来。 “好甜。” 第2章 血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魔仆都吓得头皮发麻。 稳稳跪着的慕格,也惊讶地扬起眉,表情古怪而扭曲地趔趄向后撤去,礼节都忘得一干二净,伸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伤口。 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潜台词意味着什么。 对于嗜血的血族来说,血仆是必不可少的随身物品。不少贵族庄园里养了上百只也不足为奇。 血仆存在的意义,就是能够给主人供给持续的能量补充。 他们大多身份低微,流民居多。 上天赐予血族永恒的生命,不老的容貌,以对血的依赖为代价,似乎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按照惯例,血族成年就应该挑选出自己专属的血仆们,甚至更早去签订血仆契约。 不过尔琳洛斯已经成年了很久,虽然旁人眼中漫长的岁月,于血族而言不过弹指一挥,但长老们还是急得抓耳挠腮,寻遍整片大陆,供奉了不知多少血仆。 但都因为“没味道”的原因,入不了小祖宗的眼睛。 今天算是铁树开了花,不过若是他们知道,尔琳洛斯看中的是尊贵的牧首候选人,或许会两眼一黑直接被吓晕。 “什么?”似乎信息过于突如其来的震惊,又兴许是不愿相信,慕格脸上的惊诧完全收不住。 他极度克制地憋住了臭脾气,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了出来。 魔仆们见状,斟酌地开口,努力圆回来:“小姐,小姐是说,你的……你的……血,对,你流血了,小姐关心你!” 说罢,他们自己也不忍直视地垂下眼。 很显然,他们自己都不信,又该如何说服别人。 “是吗?”慕格磨了魔后槽牙,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罪魁祸首。 但后者只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幻想的泡泡。 “我说,你的血很甜。”她的声音又大了一倍,还顺道清了清嗓子,生怕别人听不清的模样。 得了,白圆了。 魔仆们噤若寒蝉,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果然有关小祖宗的事情大多都是烂摊子,与其插手,不如不管。 听完回答的慕格只觉得后悔不已。 是了,他就不该对尔琳洛斯抱有什么期待。 他闭上眼睛,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拳头,一层寒霜笼罩在他的脸上,瞳孔锋芒闪动。 未来皇国牧首的候选人,怎能和卑贱的血仆相提并论。 这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气氛再度僵硬到极点。 魔仆们纷纷在树丛里瑟缩着,刚刚被风吹干的冷汗,又布满了额头。 但大部分是被倪克斯吓得。 察觉到了危险,它就会自动现形,静静地以保护的姿态,伫立在尔琳洛斯的身后。 “好了好了,回去。” 尔琳洛斯不耐烦地挥挥罗盘,倪克斯委屈地嘶嘶了一声,便乖顺地变成黑烟钻回到里面。 魔煞散去,视野都清晰了不少。 还未来得及打量,下一瞬,尔琳洛斯鬼魅般的身形一晃,骤然站在了慕格的眼前,冷漠地睥睨着他,像是对待一个无足轻重的布偶。她轻启灰蓝色的唇,模仿着慕格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吐字。 “我要你做我的血仆。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等价的条件,只要我能够满足。” 她不容置喙,直接宣告了结果,压根不给任何人反驳的余地。 魔仆们瑟缩地更紧了,心中暗暗发誓,下一次陪小姐来秘林的抽签活动开始前,一定要多在神像面前拜一拜,祈求神明庇佑,不要再手臭了! 任谁能想到,始终不肯找血仆的小姐,一找,就找了个重量级的嘉宾。 那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没有人敢说话,周围静得出奇——除了尔琳洛斯。 她见慕格有些愣神,又拿脚踹了踹他的胳膊。 “问你话呢。” 随后,她便满意地看到慕格原本白皙的脸颊上,红色一点点地蔓延开来,像是红透了的柿子。连一向邪气的笑都支撑不住,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脖颈上的青筋凸起,一跳一跳的,仿佛正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尔琳洛斯满意地扬起了唇角。 一跳一跳的青筋。 一看就很美味。 慕格顺着尔琳洛斯的眼神看过来,意识到她在盯着什么后,恼羞成怒地重新捂住了脖子。 对,对,就这样,再恨我一点。 她表情淡淡的,但内心却在激动地叫嚣。 果然她出手是对的,一下子进程加快了不知多少,很快她翘首以盼的事情就会发生。 她活了两千年了。见证了一代又一代皇国的建立和覆灭。有趣的,新鲜的,她都玩了个遍。尔琳洛斯生来没有味觉,尝不到任何美味,这样的折磨使得她更加痛苦,只想快点结束漫长的、没有尽头的生命。 或许听到了她内心深处的祈祷—— 某天她照例占卜,水晶球却突然闪烁出连环画似的影子,里面书写了她的过去和未来。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过去自己所拥有的,令人艳羡的众星捧月,不过是一场巨大的阴谋。作为血族纯正血统最后的公主,尔琳洛斯被长老们用作镇压众神墓的工具,扶持现在纪元的建设,维持傀儡政权。等到有一天神墓稳定,她便会被秘密赐死,扣上叛国的名号,变成封印,为当今牧首去掉一块心病。 而神墓再启,神格归位之际,新的纪元诞生,神灵不再沉默,会说出千年前的真相,还血族公主的清白。但那时她已然成为了虚无缥缈的亡魂,后世人的赞颂和传唱,也没有办法被她知晓。 人都死了。再做多少弥补,不过是自欺欺人。 果然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甚至早在水晶球呈现之前,尔琳洛斯便察觉到了很多端倪。 她早对漫长的岁月厌恶至极,得过且过了许久,能够“意外”死去,算是赠予她的一份礼物,哪来的什么恨不恨。但碍于魔仆们的插手,还有倪克斯忠心耿耿的守护,她迟迟不得所求。 如果水晶球预示的一切,终会发生,她会挣扎吗? 会企图像民间小说里,无数英勇的将士一样,去反抗,去对抗吗? 尔琳洛斯扪心自问。 不会。 她不恐惧死亡,甚至期待呼吸停止,灵魂抽离的霎那。 但是。 凭什么这群害她的人,新纪元建设的时候还能活着。还能够假惺惺地抹泪,为她伸冤,诉说多年的不易,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 这也太恶心了。 尔琳洛斯舔了舔唇,充满盈盈笑意的眸子,仿佛两汪淬毒的魔药,闪烁着致命的光泽。 她收回思绪,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 其实尔琳洛斯并没有恢复味觉,慕格的血于她尝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她有了兴致,决定演一场戏,稍微费一点小心思,把他骗到手。 现在还是她被长老们视若珍宝的时候,所以这片大陆上,不可能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水晶球里出现的、未来能够率领整个十字骑士团,挥剑直指帝都,甚至打开众神墓封印,使得神格归位的人,就是慕格。 他在废土之上,建立了新纪元——那是真正的极乐世界。而腐朽的血族,也成为了泥土中尘埃的一部分,变成史书上后人唾弃的绝迹。 尔琳洛斯就是要慕格恨自己,甚至连带着她所代表的血族一起恨,然后早早地谋反。千万不要等什么四百年以后,最好就这几年,赶快点。 到时候说不定看在是她血仆的份上,最后一个杀她。可以让她活着看一眼这些可恶的长老哭爹喊娘的时刻。 慕格的思绪还停留在尔琳洛斯的那句“血仆”上,终于组织好语言抬头,就见到面前的人,一副沉醉的模样。她的眸子闪烁着,嘴角上扬,好像看到了什么极高兴的场面。 他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俊脸也皱成一团。 “你……” “你们把离我卧室最近的房间收拾出来,安上活板门。”尔琳洛斯收回思绪,懒懒地提起声音,随意地挑了几个魔仆吩咐道,“还有的话我想想……草?你爱吃草吗,有的血仆喜欢吃一些草补充维生素……” 慕格只觉得心梗,血压一下子飙升。 “我……” “哦好的,也许你不吃,既然这样,那就准备好草吧。”她温和地说着,如同和煦的微风,但不假掩饰的恶意,如海潮一般滚动着。 说完这些话,尔琳洛斯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不等任何人反应,又没有骨头似地重新躺回在了皇座上。 她找好舒服的姿势后,叹了口气,屈尊把目光重新投到了慕格的身上。 此时慕格已经狼狈地站起身,俊朗的眉眼紧蹙着。 他今天并没有穿作战的铠甲,只是寻常的衣服,却能够暗暗勾勒出腹股沟和性感的腹肌。黝黑的头发高高束成马尾,股在头顶。耳朵上坠着两颗艳丽的红珠,映衬着他张扬的眉目,和含情的桃花眼一起,满是少年意气,神态间还有了丝吊儿郎当的纨绔味道。 好像被气疯了。他怒极反笑,唇角勾起稍纵即逝的一抹邪笑,如同深海中一闪而逝的光亮。这样浓重的凛冽雄性气息,好似催情的气味,如果面对慕格的是一个少女,现在应该已经意乱情迷。 可惜,他面前的是兴致缺缺的尔琳洛斯。 怕气氛不够凝重一样,她轻哼了一声,火上浇油。 “既然答应了,就陪我回城堡签订契约吧。” 她托着腮帮子,皎白的双腿在把手上晃晃悠悠。 谁答应你了。 慕格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愤愤道。但想起周围藏在树林里的魔仆,还有刚刚罗盘里的魔,这样悬殊的力量对于单枪匹马闯进来的他来讲,十分不利。只得从长计议。 少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两大混世小魔王的较量,以尔琳洛斯人数优势,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胜之不武。 我倒要看看,你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慕格恨恨地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望向尔琳洛斯。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