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位影后[娱乐圈]》 第 1 章 楔子 八月的w市如同人间熔炉,哪怕是深夜也不曾降下半点温度,市中心的高楼上,顾夜歌一边弯着身子写《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一边认真地思考自己为什么要答应那个女人来这儿。 能想象吗?仅仅一个半小时之前,她还在画室里麻木地画着素描人头像,心里唯一的盼头就是下了课后晚餐时间偷偷摸摸点的三鲜煲加烤串的外卖。一个半小时之后,她被带到这座位于市中心的大厦,一个两年多没见的女人告诉她,她即将飞往欧洲参加世界三大电影节之一的威尼斯电影节。 为什么要参加电影节?因为顾夜歌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 被联考和高考折磨得半死不活的高三美术生顾夜歌感觉这世界简直玄幻。 如果不是她此刻身处的地方看起来的确贵得不行,她对那个轻描淡写告诉她这个消息的女人又日夜相处过几个月,她大概会觉得自己遇到了个疯子。 毕竟自从她回国进入高中开始,那个世界的一切都变得离她无比遥远。 画画用的工具不方便带过来,即将参加高考的顾夜歌索性带了本五三过来,虽然她不觉得自己真的能静下心来刷题。 这里找不到适合写字的书桌,只有那种低矮的茶几,顾夜歌坐在沙发上的话,弯着身子写太费劲,索性不坐了,蹲在茶几前开始写。 她刚心不在焉地写完两道选择题,左前方的玻璃门“滴”地一声开了。 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烟紫色茶歇裙帆布鞋,看不出年龄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男人不高,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只是不知道厚厚的鞋子里有没有藏着增高垫。容貌倒是不错,眉目端正轮廓立体,皮鞋锃亮,领带齐整,看得出精心打扮了一番,只是不知怎的,看上去有种掩饰不住的紧张和踌躇。尒説书网 顾夜歌笔尖顿了顿,叹了口气,也懒得起身。她放下笔,直接无视了女子身后的男子,“林导。” 女子眉眼含笑,上下挑剔地看了顾夜歌一眼,叹气:“Candy,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顾夜歌很淡定:“越长越丑,茶毒了林导的眼睛,对不住了。” 女子挑了挑眉,没说话,转身望向身后男子,语音轻柔:“则文,见到了你心心念念的&"lolita”,这么,现在感觉怎么样?” 西装男人自从目光见到顾夜歌后眼睛就一直是瞪大的,神色从紧张期待到迷茫疑惑再到难以置信一脸崩溃,现在整个人都有点懵和傻:“子惠姐……你……你这是蒙我的吧?” 顾夜歌手抖了抖,没说话,淡定地给自己倒了杯红枣汁儿。 女子眼底笑意更浓,“我蒙没蒙你,你自己看不出来啊?” 林则文瞪着眼睛,看了会儿顾夜歌又看了会儿林子惠,心里有苦说不出。他不傻也不瞎,知道林子惠再缺德也没必要拿这忽悠他,仔细看也能看出来面前这女孩眉眼和影片中的相似度……可……可这和想象的剧情不一样啊! 电影里红衣红唇的小小少女栖在夜色中,把玩着纤细艳丽的蛊蛇,唇瓣含笑,眸色潋滟如酒,黑发雪肤,没有任何后期特效的加持,整个人便如古书中走出的妖精,食人心,摄人魄。 你明知她嗜血又乖张,却偏偏,心甘情愿被她蛊惑,为她所用,世世臣服祭祀只求她一夕笑颜。 像是小说中亨伯特见到洛丽塔的第一眼,一世的沉沦与疯狂,只因那瞬间的惊艳与摄魂。 作为一个流连花丛多年的纨绔,林则文在那一刻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 那样的汹涌蓬勃,竟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他甚至为了能和林子惠同时飞回国见他心心念念的红衣小妖女,答应了在季子逾的婚礼上做伴娘的要求…… 本以为,无论这条件再如何丧权辱国,只要他能第一时间见到小妖女,就不算亏,到时候,一个是天真懵懂的绝色少女,一个是年轻有为的商界精英,金风玉露一相逢,该是何等的美妙…… 然而此时蹲在茶几前、裹着个至少二十斤重的脏兮兮的大棉袄大棉裤的人是谁??? 那个一低头,脸上的肉堆出印子的人是谁??? 那个脸色蜡黄、眉毛杂乱、眼睛肿得不行、黑眼圈和眼袋重得吓死人、鼻子上一道铅笔黑印儿、嘴巴惨白惨白的人是谁??? 额头上居然还有两颗痘痘! 林则文忍无可忍地闭上眼睛,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愤与绝望。 平心而论,先天骨相五官摆在那里,哪怕是这样顾夜歌也算不上丑,但这时候的她恐怕丢素人高中生堆里都算不上出众,在见惯了各色精致的莺莺燕燕的林三公子眼里,简直没法算个女的。 偏偏这人,还是他林三跪舔了两个多月的“女神”…… 林三公子此时感觉宛如自己吃了一口翔,他吃的时候还一个劲儿说真香。 顾夜歌看面前西装男脸色变了又变,不知为何,内心从原本的淡定,竟渐渐变得有种莫名的……内疚感? 见到林子惠,听她之前说法,再听他们这么一番言论,见男子这般作态,她心里已经把男子此时的想法给猜的个七七八八了——虽然觉得奇妙又难以置信,毕竟,那个世界与那个自己,已经离她太遥远太遥远了。 但她其实并没觉得自己的外貌此时有多么不堪入目,高三作息严重不规律的顾姑娘此时身高165体重120,但她生来漏斗身材,Bmi值在20左右,完全是正常水平。美术生每天泡在颜料和铅笔堆里,灰头土脸再正常不过,她肤色是中性黄一白,平日里再忙,正常的水乳洁面防晒都做得到位,皮肤其实已经是身边人里很好的了,十六七岁的高中生有颗青春痘再正常不过,林公子觉得暗黄完全是因为,他身边都是日日泡在美容店妆容精致底妆昂贵的佳人名媛,个个用粉底都是冷调一白。 天天睡眠时间不足四小时,黑眼圈和浮肿她也没办法。 至于她身上脏兮兮的棉服…那是学校统一配置的校服,不穿不成,衣服被一个美术生穿了三年,早已染上无数的颜料铅笔灰,洗也洗不干净,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那女人临走前跟她说过,等会儿会带个看完电影后成为她“迷弟”的人来。顾夜歌被高考和联考摧残了许久,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面对这个所谓的“影迷”,只好干脆装没看见。 林子惠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这么长时间没见,过得怎么样?” 顾夜歌回答得诚实:“不怎么样。”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做得比牛多。 林子惠眯眼笑了笑,“那正好。”她忽然俯身,声音里带了那么点蛊惑,“你很快,就可以摆脱这样的生活了。” “……”顾夜歌沉默了半天,特别特别诚恳地跟她说,“林导,你确定我这样,能跟着你们去参加电影节?” 确定不会把媒体和评委们吓跑? “嗯……”林子惠沉默了一下,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半晌,她尽力藏住自己的嫌弃,有点艰难地道:“虽然你现在……嗯,但毕竟可以改造的嘛。” 底子在那儿,好好捯饬捯饬……嗯,说不定就恢复三年前的颜值了呢? “可如果我不想做这个改造呢?”顾夜歌叹气,索性直接坦白,“林导,我现在高三,马上就要参加美术联考,明年要参加高考,我现在去减肥、美容、为电影节做准备,我的学业怎么办?” 林子惠皱了眉头,“一个高考而已——Candy,参加考试每一年都可以,拿到影后的机会,可就这一次。” “……我不觉得自己能得奖。” “你入围了,为什么不可能得奖?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你自己”大概搞艺术的对自己都会有种迷之自信,名家出身又一直备受鼓励的人尤甚,听了这话,林子惠眸底微微有点儿冷。 “……”她其实哪个都不信任。 “何况再如何,一个提名是跑不掉的,你难道不想感受那种万众瞩目的荣耀吗?” 不好意思,还真不想。 剧组之外的时候,顾夜歌其实都不怎么怕她,叹口气,她看着林子惠的眼睛:“林导,如果我会因为这些放弃自己的学业,那么当年我根本不会回国。” 林子惠皱了皱眉头,语气中有点没掩饰好的不屑:“这不一样。” 在韩国拼命练习求一个出道名额,和在欧洲三大拿到影后桂冠,这两者如何一样? 顾夜歌苦笑,她当然不会说,在她心里登上舞台出道可能真的比参加一个典礼更重要。 “……” “Candy。”大概是感知到了顾夜歌的抗拒,林子惠忽然放柔了语气,她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顾夜歌,“为了拍这部电影,我花了近五年的时间。它对我很重要。现在它取得这样的成绩,我真的非常希望,作为主演的你,能够和我一同见证这个荣誉。” “这也是作为中国人,在海外非常宝贵的光荣时刻,夜歌,拜托你,请不要缺席好吗?” “就当是为了《红夜》。” “……” 说不清是哪句话触动了顾夜歌的神经,方才还坚定的一颗心忽然变得有点迟疑,顾夜歌忽然有些踌躇,她苦笑:“可是……我的学业……” “电影节最晚九月份就会结束,夜歌,今年联考在十二月。” “如果你希望,我可以请专业的老师随身指导你的学业,在参加电影节的时候你同样可以学习,这不会影响你太多的。” “可是……” “夜歌。” 久久的沉默。 红夜……红夜…… 本以为早已干涸的时光之河突然又开始奔流,存在于那个世界的小小少女忽然再次归来,她在顾夜歌的心头世界里漫不经心地一回头,便将她以为坚定的念头轻而易举地击溃。 顾夜歌咬牙,心里不停地默念“就当出去参加校考失败了”“就当生了个病”“就当……”,如此给自己心理暗示许久后,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林子惠的眼睛:“好。” 第 2 章 故人 顾夜歌,女,16岁,现s市高三学生。 12岁那年参加某公司全球选拔,赴韩成为练习生一员,半年后成为公开练习生。练习一年半后,因为种种原因回国继续学业。 回国后的第一个暑假,一个自称导演的女人找到14岁的她,提出让她出演自己新电影的女主。 在通过自己能使用的所有方法了解这个女人的背景和履历后,顾家父母同意签约,顾夜歌进组拍戏。 那其实不是段多令人愉快的合作经历,磨合、矛盾、现实世界与戏中世界的错乱、对角色各抒己见的诠释、客观或主观因素导致的拍摄进程不顺……两个多月的拍摄结束后,顾夜歌就没再见过这个女人。 直到一个月前,林子惠找到她,告知她,影片入围最佳女主角,让她去欧洲参加电影节…… …… 下课铃悠悠响起,顾夜歌心神一松,快速画完手头速写的大致轮廓,转头问身边人:“泽釉,晚上吃什么?” 女生早在下课铃一响起就蹦过来了,等顾夜歌画完轮廓已有些不耐烦,闻言道:“今天周六,可以出校,我们出去吃吧。” “成。”放下手头铅笔盒和速写板,顾夜歌拿了钱包准备出门——画完速写后满手都是炭黑,在钱包上一捏就是一个印子。 去洗手时正好撞上隔壁班在改作业,她们这节课画的是色彩,一张张水粉摊开放在地面上,上面也有上午她们这个班画的作业,都摆在那里等老师改分。 分还没改出来,等级分档却已经分出来了,不出意外地看到自己的作业摆在最后一档,顾夜歌垂下眼帘,弯了弯唇,自嘲地笑了笑。 一个穿着oversize黑色大logo卫衣配破洞小脚裤的女生远远望见顾夜歌,眉头一扬,面上立刻摆上了胜利者的不屑,挑衅地撇了她一眼,扬起笑容走到色彩老师身边,娇声说:“奉奉,这次我是多少分啊?” 奉是色彩老师名字里的最后一个字。 色彩老师也不过二十多岁,正俯身对比着两张作业,闻言头也不抬地道:“分数还没出来呢,晚上就知道了。” 黑卫衣女生嘟起了嘴,带着不知真假的失望抬起头,四处张望起来——她目光倨傲地经过顾夜歌,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指着被挑出来数量最少的一排说:“那一排怎么单独挑出来了啊?是画得特别好吗?” 那排画里大多色调混乱,结构模糊,远近都分不清,果子东倒西歪,梨子苹果全靠颜色.区分,甚至有些颜色都是一样的,和其他画是明明白白的天壤之分。 其中有一幅画,却又和周围有点区别——塑造清晰立体,明暗灰也区分的明显,画面空间感极强,但色调却不知为何,透着股特别的冷和暗,幽冷诡谲,压抑晦涩,整体色调和那些高分作品截然不同。 顾夜歌的脚步顿了顿,默然半晌,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俯身对着水龙头仔细地清洗自己的双手。 色彩老师皱了眉头,冷了声音,“那是画的最差的。” 黑卫衣女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周围两个高瘦的女生听到这话,也纷纷转过头,目光微妙地看着顾夜歌,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色彩老师恍若未闻,低头拧着眉头给那张画批了个55。 最低分。 在改分的那一刻,顾夜歌的视线到底是不着痕迹地投了过去,在分数打上的那一刻,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缩紧,垂下眼帘,半晌,忽然极淡地笑了起来。尒説书网 季泽釉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什么,她很快也洗完了手,和顾夜歌一起往楼梯口走。 路过隔壁班时,logo黑卫衣叫住了季泽釉,语气中带着点讨好的亲昵:“釉釉,你晚上吃什么啊?” 季泽釉随意地笑笑:“去外面看看,随便吃点。” “釉釉,上面那张蓝色调的是你的吧,这次你肯定又是第一。” “怎么可能。”季泽釉笑笑,“梓容她们画得也很好,芷璋你的也不错。” 喉口莫名的梗塞感消失了点,另一种更令人难受的烦闷却又涌上心头,顾夜歌低声对季泽釉说:“那张蓝色的是你的?” 不待对方回答,她低着头,试图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自然一点儿,“挺好看的。” 季泽釉眼睛亮了,“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毕竟夜歌这么爱我,我画的你肯定都觉得好看啊哈哈哈。” 顾夜歌:“……” 打扰了。 “夜歌,哪张是你的啊?”季泽釉开口,亲热的语气,带着好奇。 “……”顾夜歌脸色僵了僵,她完全能感受到黑卫衣那带着恶意如针扎般的目光,默然半晌,她笑了笑,随意指了指:“那张。” 不出意料的笑声。 季泽釉随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张……噗,夜歌,你这么画得这么暗啊。” 顾夜歌耸了耸肩,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毫不在意。 笑声还在继续,黑卫衣笑得花枝乱颤,满脸红痘痘一晃一晃,干瘦的脸上,颧骨高高凸起,薄薄的唇上口红颜色艳丽。 顾夜歌忽然抬头,目光冷冷地直视她的双眼。 笑声戛然而止。 顾夜歌瞳孔极黑且冷,双睫浓密幽黑如蝶翼,如此注视人的时候,目光常常冰冷漠然得近似无机质。 幽暗、诡谲、疯狂。 那不该是属于一个高中生的眼神,苍凉淡漠的深秋阳光下,少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孤岛,带着属于她的小小黑洞,与周遭世界有着近乎割裂感的格格不入。 而在她目光投过来的一刻,那些黑洞忽然都露出了獠牙,要将人卷入吞噬。 似在平静枯瘠的荒原之上,忽有深渊浮现于猎物足下,在沉默中不动声色地将生灵吞噬。 那一瞬间黑卫衣甚至以为顾夜歌要杀了自己。 龙芷璋的笑声僵在那里,面部表情因来不及反应而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扭曲,瞳孔中甚至出现带着瑟缩的惊惧。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少女很快别过了视线,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只是唇边笑容多了几分孤戾的乖张。 季泽釉看画看着看着发现人不见了,“诶……夜歌你等等我啦。” 色彩老师先前一直低头在改画,对身边人的暗潮汹涌恍如未闻,可方才顾夜歌望向黑卫衣的那一眼,却正好被他给撞上了。 年轻男人皱了皱眉,眸底略过一丝厌恶。 先前还没发现,可这段时间他实在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学生。 看着乖巧沉默又有礼貌,敬重老师友善同学,从不缺课旷课,也从不闹事惹事,却在有些事上半点亏不肯吃,半步不肯让,她真正想干的事,只要她认为自己没错,再怎么警告也于事无补。 比如上次……虽然最后发现其实不是她的错,是龙芷璋和朋友贪玩才导致的整队人错过了车,最后大家回来还是借的她的钱另外找的车,可一个做学生的,被老师说两句怎么了?他又没骂她什么,女孩子家家的,低下头都不会吗? 非要那么强硬地把一切剖开来说清楚,真是的,一点同学情谊都没有,龙芷璋都委屈得下午旷课了,好几个姑娘跟他闹了几天的脾气,有必要闹得那么难看吗?真是得理不饶人! 表面看起来敬重老师友善同学,却一点团队意识都没有,骨子里的阴暗叛逆,得理不饶人。 俗话说见画如人,现在学校提供这么好的设备环境,这么纯粹美好的校园时间,可她画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虽然塑造刻画什么的都无可挑剔,可色调压抑扭曲得简直不能看!这得心理多阴暗,才能画出这样的画! 人都是向阳的,虽然龙芷璋平常娇蛮了点爱欺负人了点,可人家都是真性情啊!刚刚龙芷章的小心思他不是没听出来,十几岁的小女生嘛,有点傲娇怎么了?有本事打一架啊!又不敢正面刚,又用那种阴测测的目光盯着别人,真是小人做派,让人反感。 打架可能会被记过甚至退学怎么了?他当年也打过啊,记几次过也是青春的痕迹嘛。二十年后同学聚会,说不定还能化干戈为玉帛,一起追忆怀念一下嘛。 ——他似乎从来没想过一种可能,顾夜歌根本不想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在黑卫衣这种loser身上。她的世界里有扶摇而上,有星辰万里,提升自身能力尽力在高考中博一个更优秀的成绩来为未来铺路or沉浸在艺术作品的世界里,哪个不比将自己放到和loser同样的位置上撕x来得美妙她也许为会一些人和事纵容自己为青春冲动一把,但绝不会是为了那种loser。 他们没有资格在她的青春中留下痕迹,没有资格成为她未来人生路上的阻碍。 他们不配。 如果不是这所高中,那种loser本不会有资格和她有任何交集。 她内心有另一个世界,不受外人干扰。那是属于她的王国,可外人偶然窥见,却如暗域深渊,目触之而心惊。 ——他倒更喜欢那些叛逆坏得明目张胆的学生,自私爱闹事也好爱欺负人也好,至少他知道他们的弱点,摸得透他们的性格,拿捏得住七寸,便出不了什么事。而不像顾夜歌,沉默乖巧尊重师长,却像是蛰伏的孤狼,养不熟,看不透,有时连他都有点怵得慌。 更令人心烦的是,这段时间出过的几件事,真说起来,论理理还都在她那边——可那又能怎么样?总不能为了她去惩罚那些成绩好的学生吧? ……一个联考估计都过不了的学生,说不准再过段时间,她就该自己退出不在这个班了。 “等一下。”校门外,两人买好了饭,照例是回学校吃。季泽釉突然说,“我要去书店看下有没有顾则唯的周边,之前去了两次都卖完了,气死我了。” “顾则唯,谁呀?”顾夜歌脑子里漫无边际地想着一些事情,乍然听到个从没听说过的新名字,一时微微有点懵。 季泽釉一下子来劲了,“顾则唯就是顾则唯啊,最近很火的!你知道吗,他的舞台……真的是太帅了太帅了,完全是舞台王者啊,哥哥一定要出道啊!” 顾夜歌:“……?” “哎……等会儿我给你看,他真的超级超帅!”季泽釉眉飞色舞。 顾夜歌试探着说:“他是……明星?” “算是吧,就是最近那个节目,你应该听说过,就是《idoLtrAinees》,我们都叫它土豆,最近超火的,他是里面的选手,人气top呢!” 顾夜歌:“……” 不好意思还真没听说过。 顾夜歌眨了眨眼睛,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在追星?” 这家伙居然会有三次元喜欢的人,还是明星? 她不是一向只沉迷于二次元纸片人的吗? “你不要你家兵长夏目xxxxx……了?” “那不一样……我跟你讲,顾则唯真的超级超级好看,大家都叫他雕刻美男,真的超级好看的……一个男生怎么能长成那样呢……” “……” 顾夜歌其实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朋友所好,自当尊重。 两人不知不觉已走到书店门口,中学校门口的书店,门口一排排摆着的往往不是什么经典名著,而是时下大热的明星写真周边,或一些花火系的青春杂志。顾夜歌略略瞥一眼,发现作为一个未成年少女,架子上摆着的明星们自己居然有近半都没见过。 “……” 高中不许带手机,更不用谈电脑,顾夜歌这两年过得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生活,除了高三才配的一个拿来当闹钟的老人机外无法接触任何通讯工具,不了解当下明星,其实也是挺正常的现象。 但到底会有自己被世界甩于身后的尴尬。 她心里正叹着气,视线却突然被第二列边缘的一本杂志封面吸引——目光本能地停留,却一时无法认出封面妆容精致、造型考究的俊美少年,好一会儿,才将那张脸与记忆中沉默优秀的前辈对应上。 第 3 章 第 3 章 首尔湛灰色的天空,听不懂的异国语言,凌晨时透过练习室落地窗看到的夜景…… 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顾夜歌不动声色地将杂志取下——那是本很明显的盗版小报,拿当下大热的明星照片做封面,讲述一些日韩内地明星八卦资讯和饭圈风云,内容多由网络帖子拼贴而成,偶尔还会出现贴吧上fans写的大热cp的同人文,受众大多是初高中乃至小学的追星小女生。 那头季泽釉正在找她口中“顾则唯”的周边,没留意顾夜歌这边的动静。 “呀,这么又找不到,老板老板,有没有顾则唯的这个?”季泽釉拎着一个16开大小的明星周边小礼盒问。 “……顾则唯的早就卖完了。这儿倒还有李翊君的,你要不要看看?” “这么又没有啊,我都来两次了,李翊君的我才不要呢,哼。” “顾则唯的每次都是秒空的,你要的话我给记着,下次专门帮你进一本好不好?” “唉……” “夜夜你看好没有?”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季泽釉便过来找顾夜歌了,“这里没有顾则唯的,我们去晨光那边看看。” “嗯?”还陷在回忆的顾夜歌微微一惊,放下了手中的盗版小报,“我也没什么要买的。” 见到故人虽然感觉微妙,但抵制盗版这点觉悟她还是有的。 ……再者,虽然她是真的挺想知道故友的消息的,但知道了,于现在的她,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换了家店倒是很快找到季泽釉想要的周边,付完钱接过写真,少女眉眼都带着笑,顾夜歌顺手买了最新期的《vogue》和《伊周》《红秀》。 “夜夜你买了什么?”回到教室,季泽釉顾不上吃饭就开始对着新到手的写真一顿彩虹屁,花痴完了之后,开始好奇顾夜歌买的东西。 “就是两三本杂志。”顾夜歌也没先吃饭,随意地打开杂志,先粗略地翻一翻整本杂志,“看完了借你。” “好啊。”季泽釉原本因为好奇凑了过来,闻言立刻笑弯了眼。 杂志开头还是一贯的蓝血品牌的广告大片,精致浪漫的画面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顾夜歌一边打开晚餐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翻到娱乐版块时,她的瞳孔蓦然一缩。 “威尼斯电影节开幕,珍妮丝·琼与劳拉·安德红毯争艳!” 开篇以当红欧美女星红毯照作题目背景,正文第一张照片却是一个黑发雪肤的亚裔少女的侧影,蓝色的礼服剪裁精巧,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曲线诱人,整体风格却趋于神秘优雅,一眼看去如自深海而出的古老贵族。 红唇,长眉,精致而清淡的眼妆,素白如雪的肤。 顾夜歌想都不想就一把合上杂志,动作之大让季泽釉讶然地回过头。 “夜夜,这么了?” “没什么。” 掩下心头的波涛暗涌,顾夜歌垂下眼帘,试图让因激动而颤抖的双手平静下来。 上面的少女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半个月前被林子惠忽悠过去的自己。 参加电影节的时候在暑假,但对于高三党而言没有什么暑假可言,前前后后的文化课和美术课补习夹击之下,顾夜歌一个夏天只有不到七天的休(写)息(作业)时间,这时间显然不够,顾夜歌只能和林子惠一起去试图说服自己的父母,让他们去向老师请假。 假期补习的假毕竟比正规学习要好请一些,彼时美术老师目光微妙,或是当她是觉得自己过联考无望自暴自弃,或是觉得她到现在还顽固不化愚蠢至极地想偷懒去玩儿。有些观点在某些人眼中根深蒂固了之后,做什么都只会加深他的印象。 顾夜歌曾经也觉得老师是无上权威,一个眼神一句简短的评价都能让她或欢欣雀舞,或自责反思。可后来她才知道老师也不过是人,也不过是领着工资的一份工作,他也有自己的喜好自己的偏见,对于有些年轻男老师而言,再怎样的尊敬谦逊努力与乖巧,也没有一起熬夜打游戏骂脏话的男生亲近,也没有穿着超短裙冲他撒娇坐他腿上喂他水果的女生得他偏爱。 那些违规闹事到再多一次就会被退学的嘟着嘴撒着娇的女生的一两句上眼药,可以轻易将一个从高一到高三都对老师敬重有加,样样遵规守纪,从来努力低调的女生在年轻男老师心中的形象毁得一干二净。 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接受这一点的顾夜歌很快看淡了这一点——不过是一时的成绩和教育资源倾斜而已,这所高中不过是她人生中路过的一个小小驿站,那些一对一的辅导,更多的指点,偏颇明显的成绩,于现阶段的她似乎很重要,但放到她整个人生看,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没必要真的太把那些放在心上。 幼时阅书量大,那些社会中隐藏的规矩她并非不知道,只是很难接受,很难接受……在印象中似乎应该干净纯净、公平公正的中学里,这些规矩就已经存在。 一个小小的高中,居然就需要十几岁的孩子靠反复算计才能换取本就该属于她的教育资源与公平。 她的初中时期有一半是在练习室中度过,回国后参加中考的成绩实在不算好,s市中考比例是50%的人掉榜进中专或辍学,50%的人能上高中,但只有不到3%的人能进重点高中,顾夜歌过了普高线近百分,却离重点线还有颇大距离,她不愿让父母出钱让自己进一个远超自己此时文化课水平的高中去吊车尾,只进了自己考进的高中,彼时她并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m..Com 14岁的她进高一的第一个夜晚,听室友嬉笑着说起中考时有哪位哪位同学是怀着孕参加的考试,哪位哪位是公交,哪位哪位脸上动过刀子,觉得世界简直玄幻。 在某个凌晨三点的夜晚,因为第二天早上六点就要开始军训,被某位在宿舍开“party“的极具“江湖气”的小公主吵到睡不着觉的顾夜歌,在忍无可忍地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准备睡觉?”后,被那位小公主认为让她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在她的床铺前辱骂威胁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连踹了好几脚顾夜歌的书柜与衣柜。 那一夜于顾夜歌宛如噩梦,小小少女的尊严被人毫不留情地碾碎,再肆意于足下践踏,施害者觉得自己正义又真性情,而被辱骂了一夜的顾夜歌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极具黑色幽默的是,彼时的顾夜歌,甚至根本听不懂她骂自己话——那些脏到极点、与生殖器与性脱不了关系的谩骂,在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分别是什么意思。 不是不想去反击,只是无论怎样讨厌一个人,顾夜歌都不可能像她一样毫无负担地将那些话骂出口。 像对方从茅坑中挖出粪便丢到她身上然后哈哈大笑,她想反抗,却不可能让自己因为她们而将双手深入茅坑。那些种种的顾忌,并非因为畏惧对方,而是害怕自己与之同化。 那次之后,顾夜歌彻底得罪了那个“本地”姑娘,挖苦、嘲讽、辱骂、排挤……某天顾夜歌洗完衣服回到宿舍,见浴室没人,其他室友又都洗过了,于是进去洗澡,怎料洗到一半那个姑娘回来,见顾夜歌先她进去洗了澡,直接踹开了浴室的门,将外头顾夜歌的干净衣物与浴巾都扔到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万幸浴室和门是垂直设计,彼时正在沐浴未着寸缕的顾夜歌才得以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后来从那个姑娘的叫骂声中,顾夜歌知道,那个姑娘之前和另外几个室友说过要她要洗澡,尽管她说的时候顾夜歌并不在场,而顾夜歌准备洗澡的时候她出去了,但她仍然认为是顾夜歌的不对,是顾夜歌“无耻”地抢在她前头进去洗澡,是顾夜歌“未经她同意”便擅自进了浴室。 她骂得很大声,几乎整栋楼的人都被惊动了,有顾夜歌从未见过的、对方的同伴看不过去,温声劝她不要做得太过了,不要逼人太甚——同伴说这话时一直看着顾夜歌,目光充满了防备与试探。那并不是见证了不公而报不平,而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她怕龙芷璋做得太过,把顾夜歌逼到极点,反而会伤到自己。 她们一定不知道,那个被她肆意辱骂羞辱了一晚上的女孩,那个沉默稚气的外地孩子,那个被逼到极点骂人都只会结结巴巴的几句书面语的孩子,在之后的某一个夜里,曾握着刀,彻夜地凝视她的床铺,漠然地想象着拳头和刀子在落到她身上时的样子。 如果用利刃剖开她的胸膛,那颗心脏,是鲜红的,还是漆黑的? 罪恶的想象偏激而肆意,可顾夜歌最终没有真正动一次手。 她放弃出道的希望,放弃心爱的舞台,离开千万少男少女向往的亚洲造梦工厂,换上笨拙的校服,成为一个灰头土脸早五晚十的高中生,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自己和一个小太妹同归于尽吗? 此时这颗心脏中汹涌的愤怒委屈,真的强烈到了要让她彻底毁掉自己吗? 她记得首尔凌晨四点半升起的太阳,记得晚上练完舞后公司后门年糕店升腾而起的香气,记得14岁生日那天,眉目精致得不似真人的姐姐亲手为她做的长寿面,记得第一次登上舞台时里血液中传来的颤栗与激动,记得粉丝送自己的第一个礼物,记得母亲一封封字迹笨拙却认真的家书,记得家中的莲藕排骨汤…… 那些细碎却真实的美好,一步步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拉回。 如果那一刀真的下去,她如何对得起他们?她如何对得起曾为她应援、至今还在等待着她的粉丝? 这世上或许有无数龌龊黑暗与肮脏,坏人洋洋得意地将我们最心爱的东西都踩得稀巴烂,可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只为美好的事物而活。 未来会有更瑰丽的舞台等着她,更华美的戏服为她而准备着,还会有无数的,未来的fAns,期待着,等待着,与她相遇。 此时的隐忍并非因为顾夜歌有多善良,而是对方,不值得。 她不配。 在那个夜晚,十四岁的女孩在陌生的校园里,对着黑暗,沉默地对自己承诺。 她一定,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一定会成长到足够强大,直到—— 碾死对方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 第 4 章 红夜 ——显然,在这三年的时间里,顾夜歌并没有实现这一愿望。 但这三年里,她的确成长了太多。 过去那些人将她保护得太好,即便是身在异国的娱乐圈中,她也未曾自己真正接触过那些属于成人的利益交换。十四岁回国重返校园后,半年内她见到的那些属于“成人世界”的东西比前十四年加起来都要多,十四五岁的末流普高远比文明束缚下写字楼里的世界更加赤\裸凶残,兽性狰狞。而这一次没有人为她撑起保护伞,她不仅得独自面对那一切,和那些人对抗、以攻为守,还得时刻忐忑,时刻注意着自己不被同化。 以至于顾夜歌再一次看到《红夜》中孤艳乖张的孩童时,竟如同古文中“八十始得归”的老人般,在黑暗中泪落不止。 彼时顾夜歌坐在飞往欧洲的头等舱上,望着窗外的夜景,默默地想着一些毫无意义而又乱七八糟的心事。 对16岁的顾夜歌而言,“老师”怎么看她对她影响并不大,决定好了和林子惠一起去参加电影节,便将将手头的事全部放下,全心全意地为颁奖典礼做准备。 对她来说影响更大的,是那种从一个世界回到……或者说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失重感”。 进组拍摄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快三年,那段记忆在三年的高中生涯后已不再清晰,顾夜歌对自己能否问鼎影后半点想法没有——事实上她对这一切依旧没什么实感。她的人生似乎分成了两部分,参加全球选秀前的十二年和高中两年是一个世界,十二岁到十四岁的练习生生涯和之后的拍摄是另一个世界,这些年她已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和另一个世界脱离,看过往如镜中幻梦里,却在此时突然被林子萱给一把拉了进去。 林子萱订的是头等舱,这家公司提供的飞行餐实在不错,但顾夜歌显然没什么机会享受,几乎是在答应林子萱的同时,她的减肥计划便被提上了行程。 其实作为净身高165,胸围75g,腰围刚刚60,实打实沙漏身材的姑娘,顾夜歌实在没觉得自己刚刚120的体重有多么见不得人,她的Bmi也一直在正常范围内,但显然,在以瘦为美的□□,这个体重一般年轻女孩都无法接受,更不用说即将作为女演员出现在镜头前的顾夜歌。毕竟,“上镜胖十斤”这个定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好在顾夜歌这个年纪新陈代谢快,她又是年年体育拿第一的身体素质,减起来相当之快,从和林子萱谈妥时开始控制饮食,到在欧洲落地不到两天的时间,她的体重已经轻了四斤——当然,有多少是水分和肌肉的流失,就很难说清楚了。 “ok。”正悠闲地享受着自己晚餐的林子萱终于受不了顾夜歌的眼神,她笑着用叉了个香草焗蜗牛,将它放在面前的柠檬水里刷了刷——去掉酱汁,将至递到顾夜歌的唇边,“别这样,你以前做练习生的时候,难道没有这样节食过吗?” 顾夜歌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她不太想咽下去,这一口吞下,下一口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这两天她只摄入了一些代餐的液体和少量的粗娘、鸡胸肉及半个雪莲果,骤然减少的能量摄入显然让她的身体不太高兴,激素影响,她现在的心情相当低落。 “还真没有,那时候年纪小,训练强度大,总觉得自己怎么吃都吃不胖。” 林子萱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异国他乡做练习生,当时一定很辛苦吧。这两年回归校园,应该惬意了很多?” “……” ……呵呵。 顾夜歌其实现在也没怎么搞明白林子萱的底细,自然无意将自己的高中经历向她诉说。 “呵。”林子萱笑了笑,在座位扶手上按了几个键,“飞到目的地还有十几个小时,不如看部电影如何?” 顾夜歌垂下眼帘,对自己即将经历的事情一无所知,“什么电影?” “……《红夜》如何?”林子萱低头摆弄着电子屏,淡淡道,“我记得,你还没有看过完整的它。” 顾夜歌沉默,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抓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期待、憧憬、怀念、畏惧、情怯……那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即将打开,她几乎瞬间僵在座位上,无暇再去顾及其他。 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现在?” “……嗯。”林子萱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电子屏上,她似乎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勾唇笑了笑,按下最后一个键。 四周突然黑了下来,这个舱里只有她们两人,这是顾夜歌登机时就发现的事情,此时林子萱从容的操作似乎又验证了她的另一些猜测。在一片寂静中,有轻缓的音乐出现,像是沉睡许久的一个时空中,黑夜的精灵自远方而来,轻盈而隐秘。 顾夜歌的手心微微出汗。 光影浮现,片刻后,瘦金体的“红夜”logo出现在屏幕上,色如凝血,字字浮动,清冷却又绮艳,如有暗香。 稍响,“红夜”二字如雪溶于黑暗,一切复又归于沉寂。 顾夜歌凝视着空间中某一处虚无的点,觉得自己如同乘上一列时空火车,而她并不知道它会通向哪里。 忽然有光破空而来,像是位面之门突然打开,不由分说地将人拉入另一个世界…… 《红夜》。 …… 顾夜歌的身体一直在颤抖,热泪模糊了视线,鼻子被堵住,低低的混着嘶吼声的啜泣听起来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林子萱沉默了片刻,递过来几张纸巾,“好啦,结束了,别哭了,Candy,别哭了……” 顾夜歌的牙关在不住地打颤,狼狈地接过纸巾撸掉鼻涕,她怔怔地凝视着虚空,半晌说不出话来。 黑暗中小小女童的笑靥似乎还存在于这个空间中,她被拽入那一个世界,身已归来,魂却至今未能脱身开来。 仿佛大梦始觉醒,不知是庄公是蝶。 黑暗中林子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你这样,我可真是要对自己的导演能力自恋一番呢。” 顾夜歌的身体还沉浸在震撼中——眼睛红肿,鼻子堵塞,什么都乱成一团,但她却觉得自己的脑子异常清醒,像是大雨过后的山间,一切灰暗的、模糊的、浑浊的都被冲刷了个干净。半晌,她突然开口,“她真好看。” “……”黑暗中看不出来林子萱是什么表情,静默半晌,她的声音中似乎带了点调侃,“她不就是你么” 顾夜歌摇了摇头:“她不是我……我似昔人,非昔人也……不对,她也不是过去的我。她只是她。” 只是《红夜》中的瑰夜星辰,红衣少主。 是那个乖张暴戾却又柔软的小小孩童。 顾夜歌突然说不出话来,好像有许多尘封的东西突然浮现出来,自另一个世界……自她的世界!那些被遗忘许久的东西,那些已成了碎片的情感。 林子萱轻笑了一声,黑暗中没人看得清她的神色,只听见极轻的一句:“那么……欢迎回来,my……”话语忽然顿住。 顾夜歌犹沉浸在红夜的世界里,并没有留意。 许久的沉默,林子萱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冷和淡:“但你必须是她,至少,这段时间,你得把自己变成她。” 如果是平常的顾夜歌,只怕会心头一凉,有些警醒和防备。但此时,她身体里却有种奇异的情绪在流转,让她漠视了林子萱声音里的冷。 ——她看到了自己创造的作品,看到了属于自己的角色。 “我永远也不会是她。”顾夜歌的声音突然有些疲惫。黑暗中她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容竟和电影中风华绝代的红衣少女有了七分相似,艳色灼灼,让人瞬间忽视掉她不过是个素面朝天的高中生,“但她是我的。” 她是我的。 黑暗中少女双瞳冰冷,长睫如翼,唇边笑容潋滟妖娆又疯狂。 像是画中的妖精突然附了信徒的身,电子仪器冰冷斑斓的光映在她脸上,光怪陆离。 这场景诡异又香艳,若是有其他人在场看到了,只怕非得把顾夜歌当成人格分裂症患者送到精神病院去不可。 林子萱的双眸愈加复杂起来,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脱离了她的控制,但不知为何,半晌,她却低低地道:“也好。” 飞机很快抵达,平生第一次到欧洲,顾夜歌全程跟在林子萱身后,任由安排。 她的英语还没韩语好,到了地自然不敢乱跑。林子萱配了个助(翻)理(译)随身跟着她,每天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 顾夜歌当然不知道她在干嘛,或者说就算她知道也未必搞得懂。 她住的地方就在林子萱隔壁,欧洲的酒店大多逼仄,外表看起来再贵也一样。数不清的包包、鞋子、礼服堆起来后更是令人窒息,能活动的地方还没有顾夜歌寝室大,她再宅也没法在屋子里待住一整天。 但想做个游客悠闲地出门转转显然没门,林子萱对她出门的扮相要求高的很,想出门必须提前半天由专业的造型师给她搭配衣饰、化妆、做好发型,力求每个细节都完整精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