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琉璃瓦》 1章 出丑 11月初的京城迎来入冬第一场雪。位于京城XC区前海西街17号的恭王府，二百多年的红墙碧瓦与白雪翩飞，交织出一幅人间胜景。 楚琉璃早上出门的时候看了天气预报，知道要下雪、降温，特意换了件厚大衣，可零下十几度的天气还是让她感到阵阵寒意。她不由得加快脚步，小跑着去坐地铁。 楚琉璃是官式古建筑营造技艺传承人楚志伟的女儿。她和哥哥楚璟凯从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都喜欢上这门技艺。她就读于京城大学中国古建筑工程专业，正要写一篇关于恭王府彩画研究的论文，这几天常来恭王府。可今天，她觉得和往日有些不一样。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乘地铁时就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在北海北站上车，在车公庄站换乘二号线。这会儿在东直门站出口，她又看到了他。楚琉璃快步往回家的路走，短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走出一段距离，她下意识回头一看，发现那黑衣男人就在她身后，他们之间，不过几米的距离。 楚琉璃彻底懵了！她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儿，有一个人和她同一站上车，同一站换乘，又同一站下车，甚至往同一个方向走。除非，他在跟踪她！ 虽然多次在电视剧和小说里看到过这样的场景，可亲身经历，楚琉璃还是有些紧张。从地铁站下车到家，有近二十分钟的路程，许是下雪天的缘故，路上的行人不多。在楚琉璃紧绷的神经中，后边那男人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充斥着她的鼓膜。 她只有一个念头，跑！前边路口向左转弯，再有几百米的距离，她就到小区门口了。只要看到她熟悉的保安大叔，她就安全了。想到这儿，她铆足了劲儿，直奔路口跑去。 “沙沙沙沙……”楚琉璃充分发挥多年校运动会长跑冠军的优势，很快就跑到路口转弯处。 急于要验证黑衣男人是否跟过来，楚琉璃边转弯边回头。不过，还没等她看到那男人，就撞上一堵墙，确切地说，是一堵肉墙。她隔着大衣也能感觉到，眼前的男人胸膛很结实。 由于毫无准备，且跑的极快，强烈的冲击力让她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男人的脸，就向后仰过去。 就在她觉得自己即将仰面倒在地上的时候，她的胳膊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抓住。随着惯性，她一头扎进男人的怀抱。 “完了完了！太丢脸了！” 短暂的碰触后，楚琉璃条件反射地推开男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不好意思，我跑的太快了，我不是故意撞你的！”即便是戴着保暖用的口罩，遮住了脸，楚琉璃也不敢抬头。 “没关系，我能看出你不是故意的。不过，你怎么这么着急？跑的也太快了吧！”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是楚琉璃最喜欢的那种温润且有磁性的主播范儿。 被他的声音吸引，楚琉璃忘记之前的羞耻感，抬头看向他。男人的目光也正迎向她。短暂的对视，让楚琉璃有片刻的愣怔。 男人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清澈的目光带着几分揶揄的意味。楚琉璃看他很眼熟，不过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面对一个她看着眼熟的陌生男人，她总不能问“帅哥，我们在哪里见过吧？”这会让他误以为她故意和他搭讪。 她刚刚已经很丢人了，不能再问这样不知羞的话了！ 想了想，她指着身后低声道：“我……刚下地铁，有个男人跟踪我。” “有人跟踪你？”男人往前走了几步，顺着楚琉璃指着方向看过去。楚琉璃也跟着他看过去。 那条路上，除了一对相互搀扶的男女，两个独行的女人，再没有其他人。 “那人不见了！我确定，刚才他一定是跟着我。他和我一起上地铁、下地铁，甚至连换乘站都一样！”楚琉璃十分笃定。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男人的眼睛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不用了，我马上就到家里了。应该没事了！”楚琉璃感激地对男人说道。 不知是因为刚才的高度紧张，还是这几天太累了，刹那间，楚琉璃心慌的毛病又犯了。就好像有无数双手在她心里瘙痒，让她下意识捂住胸口。 男人似是看出她的异样，询问道：“你心脏不舒服？” “嗯，心慌，可能是刚才有点紧张。”楚琉璃还有些难为情。 “把手伸出来，我帮你看看。”男人示意。 楚琉璃吃惊地抬头，他说帮她看看，难道她撞上的是个医生。 带着疑惑，她缓缓抬起手。男人把手指轻搭在她的手腕上，片刻后松开，道：“你把手掌向上，将右手三个手指并拢，无名指放在左手腕横纹上，右手食指与左手手腕交叉点的中点是内关穴。你按这里一会儿，心慌会缓解。” 男人的话更印证的楚琉璃的判断，她料定他一定是个医生，而且很可能是中医。 楚琉璃按照她说的，轻揉了一会儿内关穴，果真舒服了许多。她刚要和他道谢，男人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叮嘱了她几句，便匆匆告辞了。 楚琉璃抬脚往小区的方向走，才察觉到自己的脚踝有些不适，像是刚才向后仰的时候，扭到了脚。 楚琉璃暗暗嘲笑自己，上学的时候差不多每年都参加校运动会，都是长跑冠军，怎么就折在一个陌生男人手里。她不过和他撞了一下，脚就扭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次。好在离家不远了，这几百米的路程，她还能坚持住。 “小琉璃，你这是怎么了？”小区门口，看到走路一瘸一拐回来的楚琉璃，保安张全安关切地问道。 张全安是楚琉璃家的老邻居，被A厂裁员后，到小区做起了保安。为人热情，又乐于助人，深得小区居民喜欢。 “我不小心崴了下脚。没事儿，张叔，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楚琉璃强撑着，想走出正常的样子。 “你这丫头，就是爱逞强！”张全安低头看着楚琉璃的脚，随后进保安室叫个人出来，让他扶楚琉璃上楼。 楚琉璃一看他不由得笑了，出来的人正是张全安的儿子张鹏涛。张鹏涛比他小几岁，刚读大一。 在这父亲俩的坚持下，楚琉璃只得让张鹏涛扶着她。 楚琉璃到家的时候家里还没人回来。张鹏涛看着她开了门，又搀着她坐到沙发上才离开。 楚琉璃倚靠在沙发上，回想着刚才和她撞在一起的男人，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感觉没错，她之前一定在哪里见过他，不然不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2章 目标 楚琉璃本想周一就回学校，无奈母亲郭雅娟坚决反对，让哥哥楚璟凯带楚琉璃去医院做检查，敷了药，又在家里休养了几天。待楚琉璃回去上学的时候，同学们都像看国宝大熊猫一样打量着她。 “琉璃，你这是怎么了？”寝室大姐朱欣彤目光里满是关切。 “琉璃，你不会是看帅哥的时候太专注，没站稳崴了脚吧？”二姐郭子茜打趣道。 …… 在大家殷切的问询下，楚琉璃把那一晚的情形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不过，她略去了对与她相撞的男人外貌的描述。如果郭子茜知道她和一个帅哥相撞，恐怕又要想入翩翩了。 她们几人正说得热闹，隔壁寝室袁晓慧走进来，情绪振奋，环视了一周道：“美女们，好消息！这个周五有篮球比赛！咱们学院对战经管学院，你们要不要去观战？” 袁晓慧和楚琉璃从小学到大学都在同一所学校，既是同学，又是闺蜜。看她那表情，楚琉璃已猜出来她兴奋的原因。 “是不是这次参加比赛的有峰师兄呀？”楚琉璃问道。 “没错，峰师兄的伤已经好了，这次比赛他参加！” 袁晓慧话落，寝室里是一阵起哄声。袁晓慧喜欢张一峰，在古建学院不算是秘密。 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象着张一峰在球场上的样子，袁晓慧已脑补出一部她和张一峰为主角的校园偶像剧。 张一峰不仅学习好、长得帅，还是校篮球队的队长，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的年龄、身高、体重都被袁晓慧打听到了。他比袁晓慧和楚琉璃大一岁，所以她们私下里叫他师兄。学校成立的篮球啦啦队，很多女生抢着报名加入，就是为了能近距离接触张一峰。楚琉璃也不例外。 不过，楚琉璃很理智，也很清醒，她觉得张一峰那样的人，对她来说注定是高高在上的男神，他们不会有什么交集。而且，她一心在古建研究上，不想也不敢触及感情。更何况她的好闺蜜也喜欢张一峰，她可不想和闺蜜抢男人。 听说张一峰参加比赛，寝室其他三个女生都嚷着要去。楚琉璃则打开电脑，看她刚写好的论文。她准备再校对一遍，就拿去给周教授看，同时也给父亲看看。 楚琉璃的父亲楚志伟在故宫博物院修缮技艺中心工作，是国家文物局古建专家组成员，在古建筑研究领域工作了二十多年。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楚志伟进入故宫接触中国古建筑修缮，当时他仅18岁。起初，他进入古建筑领域做木匠只是为了谋生。楚志伟没有想到，他越做越觉得这个行当博大精深，他也成了新中国成立以来故宫第三代木匠。故宫的大修工程，包括武英殿试点工程、中轴线西庑及周边建筑保护维修工程等重大项目，他都是参与者。 如今，年近五十的楚志伟仍活跃在推动古建筑技艺一线，与一些老工匠们在一起，聊活儿，推动古建筑之法传承。现在，他看到年轻的工匠出现会非常高兴，希望通过弘扬工匠精神、社会的认可，可以让更多的年轻人成为技师，传承好中国建筑的建造技艺之法，传承好工匠精神。 楚琉璃出生那一年，楚志伟正和师父、师兄们负责故宫的修缮工程，忙起来常常是吃住在工地，无暇回家看妻子和年幼的儿女。郭雅娟问给女儿取什么名字，他一抬头看到故宫房顶的琉璃瓦，就想到了“楚琉璃”这个名字。琉璃是佛教“七宝”之一，为消病避邪之灵物。她希望女儿一生无灾无祸，也希望女儿性格坚韧。 故宫古建筑在营造、维修的过程中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形制严格的宫殿建筑施工技艺，这套技艺是中国上千年古建筑营造技艺的传承与总结。这些都是在书本上学不到的，需要师父面对面指导。 受父亲影响，楚琉璃和哥哥楚璟凯从小就喜欢古建筑。楚璟凯十几岁时候做的故宫榫卯的模型，得过全国比赛的一等奖。模型和奖杯都摆在楚志伟的书房里。楚琉璃临摹的古画，也被楚志伟裱糊起来，挂在客厅的墙上。每每家里有客人来，看到模型和画，都会称赞一番。 楚志伟现在有10多个徒弟，他们分别来自BJ、浙江、江苏、江西等地。楚志伟的理想是，延续官式古建筑营造技艺的八大作，薪火相传，绵延不断。楚璟凯和楚琉璃兄妹俩，一个擅长木作，一个研习彩画。楚璟凯从小和父亲学习八大作的木作，毕业后进了恭王府博物馆，还拜老匠人冯成刚为师，这让楚琉璃十分羡慕。 楚琉璃目标十分明确，毕业后到故宫博物院的修缮技艺中心竞聘，从事彩画的研究和修缮，然而，对女儿的想法，楚志伟并不十分赞同。 因为他知道，古建筑彩画的修复，不可能像在桌上、纸上画画那样舒服，经常要登梯子爬高、站在架子上画画，时而站直，时而弓着腰，有时还要仰着头，一天下来，肩膀酸脖子疼，体力消耗很大，身上沾满了颜料。而且，彩画的颜料里还有一定的毒素。他不想女儿这么辛苦。 不过，想到女儿还有几个月才能毕业，楚志伟并未坚决反对。他想，也许女儿是一直兴起，再过一段时间就不这样想了。 周五放学，楚琉璃被袁晓慧拉着去看了张一峰的篮球比赛，袁晓慧悄悄告诉她，如果古建学院队获胜，比赛结束后，她就去找张一峰表白。 楚琉璃虽然性格开朗，但思想观念比较传统，在她看来，女生向男生告白，是很丢人的事儿。不过，看着闺蜜信心满满、一脸幸福的样子，楚琉璃不好阻止。她甚至有点期待，这场比赛经管学院队赢，这样袁晓慧就不用冒险去告白了。 然而，就和球迷们预想的一样，张一峰伤愈归来，让古建学院队恢复了活力，尽显王者风范，最终以大比分获胜。 在球迷们的欢呼声中，袁晓慧鼓足勇气从座位上起身，向张一峰的方向走去。 3章 神秘 楚琉璃下意识要拉住她，想想又缩回了手。 “小琉璃，你在这儿等着我，等着我和峰师兄一起过来！”来篮球馆前，袁晓慧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白皙的皮肤，晶亮的眸子，惹火的身材。在楚琉璃看来，她的好闺蜜既青春活力，又有几分成熟女性的妩媚，看上去很有魅力。 凝着袁晓慧的背影，她在心底为她加油。 她虽然也暗暗喜欢张一峰，但这一刻，她好希望袁晓慧能告白成功，若不然，众目睽睽之下，她这人丢大了。 十几分钟后，袁晓慧沉着脸回来，她身边并没有张一峰。显然，她期待的结果并没发生。 楚琉璃连忙迎过去，想给她安慰。然而，袁晓慧既没难过也没沮丧，而是气呼呼地抱怨：“这个张一峰也太气人了吧，他竟然说她有喜欢的人了！我觉得他就是骗我，我从来没听说他和哪个女生在一起！” 见她这样，楚琉璃放心了许多，故意逗她道：“你说的没错，我也没见过峰师兄和哪个女生在一起。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喜欢……” 话说一半，她瞟向袁晓慧，目光闪烁又调皮。 “不可能，张一峰怎么可能喜欢男人？”袁晓慧急于反驳，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大。 路过的人都看向她们，楚琉璃赶紧把她拉到一边。 有袁晓慧这样的闺蜜，楚琉璃十分省心。那种小女生哭哭啼啼需要安慰的情况，在她们这里基本不会发生。 袁晓慧并没有因为张一峰的拒绝而气馁，在她看来，张一峰之所以拒绝她，是因为对她了解不深，还没看到她身上的闪光点。 两人从学校出来，各自打车回家。 楚琉璃一进家门就听到一阵笑声。母亲在厨房做饭，父亲和哥哥正在书房聊得热闹。 “爸、哥，你们说什么呢？”楚琉璃换上拖鞋，来不及脱外套就进了书房。 见妹妹回来了，楚璟凯转过身来，笑道：“我正和爸说，我师父要带着我参加王府的修缮。爸说这是好事儿，是个很好的学习、锻炼的机会。” “哥，你太厉害了！这么快就出徒了！看来，冯老师很器重你！”楚琉璃一脸艳羡。 “没错，师父对我很好！除了咱爸，就是冯老师教我东西最多了。能参加王府的修缮工程，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做我们这行，实践很重要。”楚璟凯由衷道。 看父亲高兴，楚琉璃趁机把已经改好的论文递到他面前，讨好道：“爸，我这十几天的劳动成果，求指点！” 楚志伟笑着接过论文：“你这丫头，还挺会找时候！” 他翻看了几页，连连点头，但也提了几点修改建议。看完后又把论文递给了楚璟凯，让他也提点建议。 有了父亲和哥哥的指点，楚琉璃踏实了许多。吃完晚饭，她就去书房挑灯夜战了。等论文修改好了，她就可以投稿了。 楚琉璃喜欢古建筑，在她看来，彩画是古建筑的华美“外衣”。自从第一次走进恭王府，她就被屋顶下色彩斑斓的彩画所吸引。恭王府的清代彩画遗迹时间跨度大，类型丰富，包含和玺彩画，旋子彩画，苏式彩画三大类，计十小类。楚琉璃不仅查阅了大量资料，还细致地观察了王府内的每一处有彩画的地方。 府邸东路有多福轩和乐道堂。前院多福轩为东路二宫门内第一组完整四合院，由正房与耳房、月台、东西厢房等屋宇组成。后院的乐道堂是东路建筑中最后一处私密院落，厅堂内的凤和玺彩画，有清中期彩绘特征。府邸西路建筑更为雅致，主体建筑为西二府门、葆光室和锡晋斋。葆光室建筑廊檐下有绘制的彩画，屋内梁枋完好保留着清中晚彩绘，图案是包袱式宋锦，这是府内保存状况最好的彩绘内容，都是当时高水平的彩画匠人绘制，而且金色图案都是用的真金。 随着对恭王府彩画的研究，楚琉璃越来越觉得古建筑的彩画是一个博大精深的领域，又感叹这么完美的技艺没得到足够的重视。在那一刻，她萌生了一个想法，她要用文字、用画笔去展现古建筑彩画的美和价值，所以就有了这篇题为《恭王府古代建筑彩画考略》的论文。 临睡前，郭雅娟给女儿送来一杯牛奶，叮嘱她早点睡。楚琉璃答应着接过杯子，在母亲脸上亲了一下，把她推到卧室门口。 回到书房，楚琉璃舒展了一下身体，边喝牛奶边校对论文。她突然想起，父亲书柜里好像有本书，是专门写古建筑彩画的，便打开书柜去查找。在书柜最底层两本书的中间，她发现有一个木匣，拿出来放到灯光下仔细一看，不由得惊叹木匣雕工的精致、奇巧。她轻轻闻了下，木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像是檀木做的。 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这个，心生好奇，想知道这里边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木匣上了锁，她根本打不开。 楚琉璃正琢磨着怎么打开木匣，门外传来脚步声。楚琉璃应声抬头，楚志伟已推门进来。 “琉璃，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书房里光线很强，楚志伟微眯着眼问道。 “我再改改论文就睡，爸，你先睡吧。”楚琉璃应道。 两人说话间，楚志伟注意到桌上的木匣，“你这孩子，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他看上去很珍惜木匣里的东西，没再和楚琉璃说什么，捧着木匣就离开了。 他的这一举动，让楚琉璃更加好奇。她甚至开始脑补，那里边是她老爸的私房钱，或者是写给初恋的情书。 不过不对呀，他记得母亲说过，她和父亲都是彼此的初恋。而且，当初他们在一起还有一番波折。 楚志伟和郭雅娟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不过楚家家道中落，楚志伟没读大学，和京城里的老匠人学木匠手艺。楚志伟和郭雅娟感情一直很好，但是郭家不想把读大学的女儿嫁给一个小木匠，给郭雅娟安排了一门亲事。郭雅娟逃婚，背着父母嫁给了楚志伟。因此，楚、郭两家很久没有联系。直到楚璟凯出生，郭家两位老人看到外孙子，才接受了楚志伟。 从小到大，父亲都对他们两个孩子很严厉，但是对他们的母亲郭雅娟很宠爱。即使再忙，很少让妻子做饭，家务活也大半都是他在做。楚璟凯和楚琉璃惹祸了让父亲批评，都会一起求助母亲。他们年纪小的时候不知道，后来才明白父亲对母亲的感情。用一句俗语说，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所以，楚琉璃很快否定了刚才的遐想，以父亲对母亲的感情，既不可能藏私房钱，更不可能背着母亲和别的女人有联系，那么，那木匣里到底是什么呢？ 4章 鼓励 父亲的木匣就像是散发着魔力的潘多拉魔盒，楚琉璃想趁父亲不在，找机会打开看看里边到底是什么神秘东西。 这个夜里，楚琉璃做个了梦。梦见父亲从木匣里拿出一个遍体通透的玉镯，说是祖上传下来的，给她戴到手腕上，楚琉璃正抬手欣赏玉镯，就被枕边的闹铃声叫醒了。她一阵懊恼，那么好看的玉镯，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 周一，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映在粉红色的床单上，又平添了几分柔美。楚璟凯常调侃妹妹，明明是女汉子性格，偏偏喜欢少女心，竟然喜欢粉红色。 楚琉璃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梳洗打扮后去餐厅吃饭。父亲和哥哥已经吃完饭去上班了，只有母亲在等她。 楚琉璃看了眼时间，匆匆喝了碗粥，吃了个鸡蛋就要走。母亲说外边冷，让她打车去学校，别再坐地铁。楚琉璃怕母亲担心，假装答应了，出了门口，依旧去地铁站。 路边，小区里的柿子树探出头来，橙黄色的柿子上坠着尚未融化的雪，衬着晴朗湛蓝的天，醉了眼睛，也醉了心。楚琉璃忍不住驻足拍了张照片，这种美图，最适合晒微博。 楚琉璃到学校时，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几分钟。走廊里，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像是在议论什么，一看楚琉璃过来，止住了声音。 楚琉璃能感觉到，她们看她的眼神很怪异，还带着几分不友好。不过，她并不介意，越过她们，阔步向班级走。 在班级门口，她看到了袁晓慧。在她对面，站着一个男生，虽然他背对着她，从他的身形看，她认出他是张一峰。 “峰师兄来找晓慧了！难道……她被晓慧锲而不舍的精神打动了？”带着几分猜疑，楚琉璃缓步往前走。 等走近了，听清他们说什么，楚琉璃知道自己猜错了，张一峰是来拒绝袁晓慧的。 “同学，我非常荣幸能被你喜欢，但是我之前说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做的这些事情，只会给我带来困扰！这个还给你，送给你喜欢，也同样喜欢你的人吧！”张一峰的音调不高，语气却很坚决，完全不给袁晓慧幻想的空间。 而袁晓慧显然是没从再次打击中缓过神来，手里捧着个篮球发呆。 楚琉璃想起来，袁晓慧前几天买了个有著名球星签名的篮球，说是托人送给张一峰了。张一峰来，恐怕就是来还这个的，顺便和袁晓慧说清楚。 正当楚琉璃琢磨该怎么帮袁晓慧的时候，张一峰已经转过身来。楚琉璃猝不及防，差点和他撞上。 两人面对面，张一峰的目光在楚琉璃脸上有片刻的停留，那表情，似有几分尴尬，又似有几分欲言又止。 他从楚琉璃身边擦肩而过，带起一阵风，也带走了袁晓慧最后一丝期待和尊严。 她手里的篮球落在地上又弹起，划过一段弧度，最终归于一条直线。 楚琉璃上前轻揽住她，却不知如何安慰。 袁晓慧自嘲笑道：“琉璃，我是不是有点傻，人家都说有喜欢的人了，我还给人家送东西？” “你不是傻，你是太执着了。我的晓慧这么漂亮，身材又好，值得更好的。要不然，咱把这篮球送给大楠吧，你别忘了，他也喜欢打球。你可不能重色轻友呀！”楚琉璃看向地上的篮球，想转移袁晓慧的注意力。 “好，就给大楠！我这就给他送去！”袁晓慧快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篮球，向隔壁班级走去。 被人拒绝的滋味不好受，但她一向洒脱，不会被这点小挫折打垮。大楠名叫郑一楠，是她和楚琉璃的好友。篮球送给他，袁晓慧心甘情愿。 临近期末考，楚琉璃的日子过的很充实，基本都泡在了自习室。直到考完最后一课，她才回家。 夜里，楚璟凯在书房里起谱子（彩画的步骤之一），楚琉璃端了杯牛奶，悄悄走了进去。楚璟凯很专注，待妹妹走近了，才留意到她。 “哥，别太累了，休息会儿吧！”楚琉璃把水杯递给他。 楚璟凯把笔放在桌上，接过牛奶，轻轻抿了一口牛奶，笑道：“工程很快就要开始了，我睡不着，就想多练练。” “哥，你可是得咱爸真传的，根本不用担心。”楚琉璃对哥哥非常有信心。 “你说的没错，哥是该对自己有信心，可我是第一次和师父一起参加这么大的修缮工程，心里总是有点紧张。听师父说，由于历史原因，府邸外檐原有彩画荡然无存，所以，专家在确定设计方案之前，作了多次的现状内檐调研、勘查和临摹工作，最终确定了修缮的基本原则。这是1850年以后的第一次修缮，别说是我，就是我师父也紧张。”楚璟凯吁了口气，对妹妹说出了心里话。 “哥，要换做是我，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工程也紧张。不过，冯老师能带你去，说明你可以，他对你非常有信心。所以，你不用担心，也不用紧张。把这个喝了，早点睡！”楚琉璃拿起水杯，再次递到他面前。 “好！那就借我妹吉言，我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了！”楚璟凯接过水杯，把牛奶一饮而尽。 “哥，心可不能放到肚子里，位置不对！哈哈……”说完，楚琉璃爽朗地笑了，楚璟凯也笑了。 兄妹俩聊了一会儿，楚琉璃叮嘱哥哥早点睡，就回房休息了。 躺在床上，她又忍不住去A网站上查看，她写的关于恭王府彩画研究的论文已经投稿快一周了，还没发表。她真怕自己努力了半个月的成果石沉大海。 QQ对话框弹出一条信息，是“峰回路转”发来的，他是楚琉璃的QQ好友，同在一个古建筑彩画研究的QQ群。两人经常在QQ上聊彩画，但从来没见过面。 “琉璃，你的论文怎么样，发表了吗？”楚琉璃的QQ昵称省去了姓，就叫“琉璃”。 楚琉璃暗笑，她和“峰回路转”还真是心有灵犀。 5章 再相见 楚琉璃很快回信息，说了自己的担心。 “峰回路转”鼓励她，相信她的论文一定写的很好，会被采用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为了写论文，那段时间楚琉璃常往返于学校和恭王府之间，除了家里人，楚琉璃只告诉了袁晓慧和“峰回路转”。所以，他知道她的付出，相信她一定能成功。 对京城里的古建筑，楚琉璃很有感情，除了故宫，她最常去的就是恭王府了。在各种住宅中，王府是很特殊的一类。它端庄大度，严谨整饬，体现礼制的庄严，彰显贵族的阻容。论规模和布局规划，它尽管逊于皇家宫殿，却又是高高凌驾于普通民居之上。若论工艺的运用，王府则比皇家建筑更少拘束，既有极尽奢华的一面，又可以自由地吸取民间工艺的精巧简洁。 恭王府因其独特的历史沿革，保留了清朝从中期到晚期富有代表性的建筑风格和装饰特点，从艺术的角度证明了“一座恭王府，半部清朝史”的评价。所以，对楚琉璃来说，要想研究古建筑彩画，就不能忽视恭王府的彩画。 得到好友的鼓励，楚琉璃安心不少，握着手机渐渐睡着了。 期末考的成绩出来后，学校就正式放假了。这日下午，楚琉璃正在看书，收到父亲给她发的信息，告诉她今天加班，会很晚回家，让他们不用等他吃饭。 楚琉璃心想，不如做点吃的给父亲送去，顺便看看雪后的紫禁城。每年下雪，她都喜欢去故宫拍照，红雪白墙琉璃瓦，平添了几分历史的厚重感。 从家里到故宫只需几站地，等楚琉璃从地铁站出来，正好六点钟。 走到西门，她拿出手机给父亲打电话，想给他个惊喜。可拨了几次都是无人接听，她便发了个信息，到西门等父亲。 眼看着又过了几分钟，也不见父亲回电话，楚琉璃不免有些着急。她正要再给父亲打电话，看到一辆救护车鸣笛开过来，车上的人和门口的保安说明情况后，保安即刻放行，还给司机指了路。 楚琉璃就在旁边，听得很清楚，救护车的司机说要去修缮技艺中心。她心下一沉，有些慌了。 她首先想到父亲单位的孙师傅，他是院里的老人儿，比父亲还大几岁，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 楚琉璃十分担心，连忙给父亲打电话询问情况，这一次，有人接电话了，却不是楚志伟。楚琉璃听出，是父亲的徒弟周文峰的声音。 “文峰哥，我爸呢？怎么不接电话？”楚琉璃问。 “琉璃，你别着急，老师他有点不舒服，这会儿要去医院，不过应该没什么事儿。”周文峰虽然刻意掩饰紧张，但他的语调骗不了人。 “文峰哥，我看到救护车进去了，我要进去找我爸！”楚琉璃没想到救护车来是为了她父亲，她料想父亲绝不是有一点点不舒服，不然他们不会叫救护车。 “啊！琉璃，你来了？那你在门口等着，车已经到了！我陪着老师！”和楚琉璃说话间，周文峰已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楚琉璃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她焦急地盯着门里，直到看到救护车开出来。 周文峰从车上下来，让楚琉璃跟车，他上了后面的车，跟在救护车后边一起到医院。 看着担架上昏迷的父亲，楚琉璃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父亲身体一向很好，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这样坐在父亲身边。 到了医院，医生很快实施了急救。没过多久，楚志伟被推出来，医生告诉他们，楚志伟心脏供血不好，好在发现及时，且不是很严重。只是，以后要注意休息，不能过于劳累。 听周文峰说，他们知道了楚志伟发病时的情况。 下午，楚志伟正给两个新来的徒弟上课，不知不觉间，几个小时过去了。 楚志伟现场演示故宫彩画的修缮，待他画完最后一笔，把画笔递给周文峰，刚要转身，忽觉得胸口不舒服，腿也软了。 周文峰看出他的异样，甩开笔，上前扶住他。 “老师，你怎么了？” 周文峰十分着急。一旁的关军也凑过来，关切地看着楚志伟。 楚志伟想说话，却发现舌头也像不管用了似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周文峰扶楚志伟在椅子上坐下，拨打了120，关军出去找人。很快，在办公区的人都过来了。张玉强的父亲是医生，他耳濡目染，略懂些医理，平时院里的人有个头疼脑热，都喜欢问他吃什么药。看楚志伟的状态，他心里一惊，看出了八九分。 “周文峰、关军，把老师抬到沙发上平躺，看看老师包里有没有救心丸之类的药！咱们大家都出去，等医生来！”张玉强高声对在场的人说。 周文峰和关军都慌了，忙按照他说的做，听他们这么说，其他人闻言都退了出去。张玉强和周文峰、关军留在屋里守着楚志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的心都焦灼不堪。直到救护车来了，他们才微微松了口气。 从急救室出来，楚志伟被推进留观室，楚琉璃和楚璟凯都争着进去陪护，被郭雅娟阻止了。这个时候，只有她亲眼看着丈夫才放心。 这几个小时，对他们一家人来说，宛若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直到夜里楚志伟醒过来，他们才松了口气。 几天后，楚志伟出院，他虽然头脑清醒、语言也正常，但感觉身体乏力，行动起来不如之前那般自如。而且，他这段时间经常失眠，就算是吃药也不管用。郭雅娟几次让他到医院看看，他都没在意。 楚志伟心里清楚，他短期内恐怕不能像之前那样做木活、画彩画了。他让儿子帮他拿来画笔，更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他的右手已经握笔无力，更别说作画了。一怒之下，他将笔扔了出去，在画笔落地的瞬间，楚璟凯的心随之一颤。 “爸！”楚璟凯既心疼又着急。 楚琉璃闻声过来，看父亲一脸痛苦，心若芒刺，不知该怎么劝慰。她很愧疚，平日里对父亲关心太少了，总觉得父亲还年轻，根本没关注过他的身体。 楚琉璃听人说，针灸可以治疗失眠。想到这儿，她拿出手机打开BJ一医院的小程序，挂了个专家号，专家的名字叫潘荣轩，是针灸科的副主任医师，擅长神经系统疾病的治疗。她准备陪父亲去医院做针灸，让父亲尽快好起来。 6章 震惊 情绪得以宣泄，楚志伟渐渐平静下来。看着身旁的儿子，他心存愧疚，为了照顾他，楚璟凯错过了最新一期的古建筑修缮培训班。这个培训班，是他期待已久的。 “小凯，把笔递给我！”楚志伟调整好情绪，伸出左手。 楚璟凯先是一愣，随后从地上捡起笔，上前放入他手中。楚志伟不想被这场病打倒，只要他还活着，还有力气，就一定不会放弃他热爱的工作。 楚璟凯和楚琉璃都被父亲的坚强打动，暗暗发誓，一定要帮助父亲康复。 两天后，按照预约时间，兄妹俩陪父亲到医院做针灸治疗。在医生办公室，楚琉璃见到了她预约的医生潘荣轩，让她吃惊的是，这个专家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她不由得对他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在她的印象中，能被称为专家的，都是满头银发的长者，不该是这样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长相儒雅、一身书卷气的年轻人。 楚琉璃再定睛一看，这医生竟是那晚和她撞在一起的男人！ 她心想，这也太巧了吧！他们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再见！ 询问过楚志伟的病情后，潘荣轩看他一脸紧张，劝慰道：“楚先生，你不用太担心，你这个不严重，治疗一段时间后就能有好转。” 楚志伟点了点头，低头看着右手，强挤出一丝笑道：“医生，我信你。我这次病后总感觉手没有力量，甚至拿不住笔，我是做古建筑修缮的，不能没有这手。” 潘宇轩笑着点了点头，他美目俊秀，皮肤白皙，看上去很有亲和力。似是被他温和的笑容感染，楚志伟原本波动的情绪渐渐平复，跟着潘荣轩进了内间，躺在病床上准备接受治疗。 自进入京城医院，潘荣轩就在针灸科工作，经他手治疗康复或者有好转的患者不在少数，但针灸治疗过程相对较长，对患者的耐心是个考验。 治疗结束后，楚璟凯扶着楚志伟出去，楚琉璃放缓了脚步。潘荣轩似是猜到她想问什么，沉声道：“楚女士，以你父亲的病情看，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潘荣轩微微一顿。 “只是不能让他太过劳累，是吗？”楚琉璃仰头看向他。 潘荣轩微笑着点了点头：“没错，他必须得到足够的休息。” “潘医生，我爸爸是做古建筑修缮的，他很热爱他的工作。所以，请你一定要帮帮他，让他尽快好起来！”不由自主地，楚琉璃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恳求。 “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潘荣轩正色道。 “谢谢！”楚琉璃收回目光，原本紧绷的心有了片刻的放松。 接下来的日子，楚琉璃和哥哥轮流陪父亲到潘荣轩那里做治疗。 两个月后，楚家双喜临门。楚志伟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已完全恢复。楚璟凯顺利通过试用期，正式进入研究所，主要负责古建筑及园林研究、保护规划、修缮、维护等工作，并协调做好工程设计、施工、监理及竣工验收工作。而且，即将和师父进入恭王府，参与王府的修缮工作。 丈夫身体康复，儿子能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郭雅娟心情大好，准备周六在家里摆一桌，叫上亲朋好友，一起吃个饭。郭雅娟列出宾客名单，让楚琉璃打电话邀请。在名单上，楚琉璃赫然看到了潘荣轩的名字。 经过这两个多月接触，楚琉璃对潘荣轩有所了解，他不仅医术好，人也随和，但她陪父亲去针灸的时候，只在外边等着，很少和他说话。而且，她能看得出，他似乎也不太爱说话。 听护士站的护士议论，说他刚和之前的女朋友分开没多久，那女孩曾经也是京城医院的医生，还是和他同一所大学的师妹。女孩出国后，就和他提出分手，原因是要在国外定居，不会再回来了。楚琉璃料想，潘荣轩看上去情绪低落，可能和这个有关。 想到潘荣轩尽心为父亲治疗，楚琉璃觉得该邀请他来作客，可又觉得和他不太熟，怕潘荣轩拒绝。想了想，她还是拨打了他办公室的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传来潘荣轩清润低沉的声音。 “潘医生，我是楚志伟的女儿，楚琉璃。我爸的身体好多了，我们家想邀请您吃个饭，感谢您妙手回春，治好了我爸的病。”下意识，楚琉璃觉得他会拒绝，微微有点紧张。对她这样一个社牛的人来说，实属少见。 “什么时候？”潘荣轩询问。 “周六……中午。”楚琉璃觉得有戏。 “好，把位置发我。我周六过去。”潘荣轩说。 楚琉璃愣了，这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听他说发位置，她才意识到，她还没有他手机号。这个时代，没有对方的手机号，只能说明和对方不熟。 楚琉璃笑了，趁机记下了潘荣轩的手机号码。 收到楚琉璃发来的位置，潘荣轩发了个惊讶的表情。随即，楚琉璃知道了他惊讶的原因，原来，他们两家的距离很近，潘荣轩就住在她家对面的小区，怪不得那晚她会遇到他。 周六中午，潘荣轩如约而至，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楚琉璃刚要问潘荣轩他身边的人是谁，就见父亲愣住了，确切的说，他眼里带着愤怒，和一些让人揣摩不透的情绪。 “你怎么会来？谁让你来的？”楚志伟很吃惊。他的目光扫向妻子。 郭雅娟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知情。 楚琉璃更是奇怪，不知道和潘荣轩一起来的人是谁，更不知道一向待人热情的父亲会这么生气。 “老楚，我刚从上海回来没多久。无意中听荣轩提起你，才知道你一直在他那里做治疗。荣轩是我儿子。”潘荣轩身边的男人沉声道。 楚琉璃能看得出，他说话小心翼翼的，他看父亲的眼神里带着愧疚。 “潘医生是你儿子？我记得很清楚，那孩子不是叫潘永强吗？”楚志伟疑惑道。 因为说到潘荣轩，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温度。 7章 小秘密 “改名字了，这孩子小时候总生病，我找人算了，改了个名字。”男人解释道。 “楚叔叔，我爸和我说了过去的事儿。我才知道你们很久以前就是朋友了。他这次来，是想和您道歉，希望能得到您的原谅。”潘荣轩的语气很诚恳，说完，还向楚志伟深深鞠了一躬。 面对潘荣轩，楚志伟心有不忍。他和他父亲潘玉海之间的宿怨本不该让他来承受，可是，他做不到原谅。至少这一刻做不到。他看了潘荣轩一眼，艰难道：“你们……回去吧。” 楚琉璃回头看看父亲，又看向潘荣轩，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眼看空气就要凝滞，潘玉海的声音响起，很低，几不可闻：“荣轩，咱们回去吧。” 潘荣轩满是歉意地看了眼楚琉璃，又和郭雅娟道别后离开了。 门被关上，楚琉璃感觉心里有点堵。她不知道父亲和潘荣轩的父亲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她觉得潘荣轩不该受牵连。他不仅医术高超，人也亲切、随和，在医院治疗的这段时间，他对父亲很照顾，还经常劝慰他，让他放宽心。可以说，潘荣轩不仅医好了她父亲的身体，也医好了他一度颓废的心。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爸怎么一见到潘医生的爸爸就这样了？”楚琉璃询问母亲。 郭雅娟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没回答女儿的问题。 因为潘玉海的不请自来，聚会不欢而散。一桌子美食也失去了吸引力。 楚志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下午没出来。楚琉璃不解，是什么仇怨，让一向平易近人、宽容大度的父亲这般激动。 从小到大，楚琉璃最崇拜的人就是父亲。有一次，她偷听父亲给学生上课，父亲的话让她热血沸腾。他记得当时父亲对学生们说：“早年间，一个老师傅常说，我这个可以保你万年牢。有人就说，这老师傅爱自夸。可我不这么认为，万年牢，就是一个工匠最大的骄傲。我去看过应县木塔，已经上千年了，也许还可以存活上千年。所以，我们有信心，将即将600年的紫禁城完好地交给未来！” 自那一刻起，她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她要和父亲一样，保护好京城里每一处古建筑，把他们好好地交给未来！可如今，面对潘荣轩的父亲，父亲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问母亲，母亲不说。等哥哥晚上下班回来，楚琉璃把中午发生的事儿告诉他，楚璟凯也十分吃惊。显然，他和她一样，也不知道内情。 楚琉璃想，看来她只能找个机会问问潘荣轩了。 周末，楚璟凯在家休息，到父亲的书房找书看，无意中发现书柜深处有一卷画轴。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打开一看，顿时眼前一亮。这幅仿王希孟《千里江山图》，虽然只是局部，但青绿江水、远山丘陵、江畔群鸥、荫下凉亭等景致无不生动逼真，使人仿佛置身于卷中。从近岸仰望远山，前景放大，后景缩小，远近距离瞬间拉开，画境更显阔大旷远。 楚璟凯仔细观摩画作，心想这是谁画的呢？是父亲还是妹妹？ 他拿着画去找父亲，楚志伟一看，笑道：“这是你妹妹画的，说是等你生日的时候送你。” “琉璃真说这画是送我的？”楚璟凯向父亲确认道。 “没错，她是这么说的。她早知道你喜欢《千里江山图》，就趁你不在家的时候仿画了一幅，好像是藏书柜里了，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见女儿让他保守的秘密藏不住了，他只能如实说。 “既然是我妹送我的，就任由我安排了！”楚璟凯眼里闪着光，像是有什么想法，拿着画乐滋滋地走了。 “这孩子！”看着儿子离开，楚志伟继续倚靠在床头看书。市文物局正要组织个培训，邀请他当讲师，趁着周末休息，他正琢磨教案。 “爸，你别告诉琉璃我发现这幅画了！”楚璟凯在门口探头向父亲说道。 楚志伟笑道：“放心，我一定不说！” 回到书房，楚璟凯把画轴挂到墙上，拍了张照片。打开网页，填写了妹妹的相关信息，又把照片传了上去。想到妹妹早早就为他准备了这么用心的生日礼物，他也要给她一个惊喜。 翌日，因为连日的劳累，楚琉璃的干眼症犯了，一看电脑就流泪。楚琉璃想着去医院看看，顺便找潘荣轩聊聊，问问那天父亲一看到潘玉海就暴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中午一下班，她就出门了。 再次踏入针灸科所在的楼层，楚琉璃又想起父亲在潘荣轩那里做治疗的日子。看着潘荣轩的眼睛，她就感觉很踏实。也许，她早就开始信任、依赖他了。 还没到潘荣轩办公室，她就听到一阵吵闹声。显然，声音是从他办公室的方向传来的。一个女人尖锐的谩骂，刺耳又刺心。 “姓潘的，亏得我们一家人这么信任你，没想到你只是空有一个专家的名头。我告诉你，要是我爸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姓潘的！专家！ 楚琉璃迅速抓住女人话里的关键词，心想潘荣轩一定是遇到麻烦了。听这女人说话的语气，定是个不好惹的主儿。潘荣轩一向温文尔雅，不知道能不能招架得住。 她打算观察一下，不然她贸然上前帮潘荣轩说话，恐怕适得其反。 对女人的蛮横，潘荣轩不急也不恼，等她平静下来方才问道：“大姐，你刚才说的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父亲从我这里回去没多久，就虚脱了，差点晕倒。你可以带他来，我给他做个检查。” “检查？检查有什么用？我爸来你这里针灸前还好好的，怎么回去就这样了？你得负责！”女人不依不饶。 “大姐，针是我下的，你父亲怎样，我很清楚。我想知道，你父亲回去后，有没有按照我说做，这很重要。针灸后，有些事儿是不能马上做的。”潘荣轩的态度很好，没有因为女人的无理而气恼或烦躁。 女人微微怔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当然按要求做了！肯定是你的针有问题，你把我爸扎坏了！” 8章 解围 随着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办公室门口渐渐有人围观。 楚琉璃听了他们的对话，大致有个猜想，只待去验证一下。她轻轻推开挡在前边的几个人，走进办公室，直接问女人道：“这位大姐，我很好奇。你既然说你父亲按照潘医生说的做了，那么我想麻烦你复述一下医生的要求，让医生听听你说的对不对。” “我……我有点记不清了。不过，我爸从这儿离开后就回家了，能有什么事儿？一定是他的针有问题！”女人就像复读机一般，重复这一句话。 “既然你都不记得这位医生告诉你们的针灸注意事项，我完全可以猜测，是因为没你们按照医生的要求做，才出现了问题。我父亲也在这里针灸过，如今他已经康复了，我们清楚的记得，潘医生告诉我们，针灸后不能立即做剧烈运动，不然容易体力不支，造成虚脱或者眩晕。”楚琉璃看着女人的眼睛，不愠不火道。 楚琉璃的突然出现，让潘荣轩又惊又喜，更难得的是，她一进来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有些话，她这个旁观者说，要比他本人说更有力度。 “你……有什么证据是我父亲的问题？”女人虽然瞪着眼睛，但气势明显不如之前。楚琉璃看得出，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哦？我有什么证据？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父亲差点晕倒是这位医生造成的呢？”楚琉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脸上还带着笑意。 女人更加语塞，脸涨得通红，却答不上话来。围观的人更加议论纷纷，都向女人投去鄙夷或厌恶的目光。 潘荣轩在同事和患者中人缘都不错，要不是楚琉璃第一时间出面帮他解围，其他人也会帮忙。 看女人一脸窘迫，潘荣轩心有不忍，走到她身边道：“大姐，你冤枉我不要紧，但是你父亲的健康要紧。你最好带他来做个检查，看看你父亲身体是不是有其他问题，要不然他以后再这样，可就危险了。” 女人没想到潘荣轩不仅不计较她的无理取闹，还一心为她父亲着想，既感动又惭愧，应了一声就赶紧离开了。 “大家都回去吧，没事了！”潘荣轩向围在门口的几个护士和患者挥手道。 那几个人闻声散开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楚琉璃和潘荣轩二人。 潘荣轩伸手带上门，问道：“琉璃，你怎么来了？” 楚琉璃仰头看着他，笑道：“我眼睛有点不舒服，过来看看。而且，我有个疑问，想请你解答。” 潘荣轩原本脸上带着笑意，听她说眼睛不舒服，顿时面带忧色，询问道：“你检查的怎么样？” “没什么，就是干眼症，眼睛不舒服。”楚琉璃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来，琉璃，你躺下，我给你针一下，虽然不能保证针到病除，但一定能有所缓解。”潘荣轩示意楚琉璃在治疗床上躺下。 他的医术，楚琉璃是相信的，微微的犹豫后，她躺在床上，合上眼。 “干眼症除与肝经、肾经、胆经相关外，有时候也与阴虚有关。所以，我选择三阴交穴、合谷穴、外关穴进行治疗，可以清三焦火，还可以滋补三条阴经。刺激眼眶内的穴位，可以有效缓解视力疲劳。”潘荣轩一边施针一边解释，想缓解她的紧张情绪。 因为要施针的穴位在眼眶，楚琉璃一动也不敢动。她天不怕地不怕，但一向畏惧做检查、做治疗。不过，因为和潘荣轩比较熟悉，她放松了不少。 “琉璃，你得注意休息了。不如这样，你每天中午过来，我帮你治。”潘荣轩叮嘱道。 对楚琉璃，他一向很温和，这会儿沉着脸，一脸严肃。 楚琉璃知道他是关心她，求饶道：“潘医生，我以后一定注意，可是我马上要开学了，实在是没时间。我还是用眼药水吧。” 潘荣轩原本还想说她两句，但被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打动了，着实于心不忍。 心静下来，楚琉璃问到那天的事儿。潘荣轩微微想了下，说出了实情。 原来，二十多年前，楚志伟还没到故宫的时候，和老师傅孟长江学木匠手艺，当时潘玉海是他的师兄，潘荣轩的母亲孟佳慧是他们的师妹。当时潘玉海和孟佳慧相恋，但孟长江很喜欢一个男孩子，想让他做女婿，坚决反对女儿和潘玉海在一起，甚至还准备包办婚姻。年少气盛的他们给家里留了句话就私奔了。孟长江大怒。 孟长江身体本就不好，这一气就更加重了病情，后来就卧床不起，不久于人世。虽然后来他们回来了，还跪在孟长江墓前认错，但师父因为他们而离世，让楚志伟无法原谅他们。 听他说了这些，楚琉璃猛然想起，有一年过年，家里来过三个人，母亲让他们进来，父亲却把他们赶了出去。如今回忆起来，其中两个人就是潘玉海和潘荣轩，另外一个女人应该就是潘荣轩的母亲孟佳慧。 “我想起来了，你去过我家！怪不得我撞到你那次，一看你就觉得眼熟！”楚琉璃激动道。 过了这几年，潘荣轩已褪去稚嫩，变得更加清俊、帅气。所以，楚琉璃才没一眼认出他。 “你撞到我那次？”潘荣轩面露疑色。 楚琉璃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到她那次因为跑得太快，撞到他的事儿。潘荣轩仔细看了她的眼睛，又回想当时的情形，忍不住笑了。 “我记得你当时好像戴着口罩，要不是这样，我应该能认出你！”那日，虽是在灯光下，但楚琉璃的眼睛漂亮而灵动，给潘荣轩留下了很深刻印象。只是，他没想到，他们会在医院再次相见，他们两人的父亲，还有那样一段恩怨。 提到那晚，他们都觉得彼此的关系更近了。他们达成了共识，要想办法楚志伟放下芥蒂，接受潘玉海的歉意，让曾经的师兄弟和好如初。 他们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但为了他们的父亲，愿意尽力一试。 9章 获奖 第二天，在潘荣轩办公室闹事儿的女人将父亲带到医院做检查。经潘荣轩询问，知道了他针灸后差点晕厥的原因。原来，老人家一时没控制住，一从医院出来就背着女儿找老朋友打球了。根本没在意潘荣轩的叮嘱。 真相明了，女人很愧疚，但潘荣轩没放在心上，继续尽心为她父亲治疗。 为了表达感谢和歉意，两天后，女人把一面写有“医德高尚，医术精湛”的锦旗亲自送到潘荣轩手中，还在走廊里大声夸赞他，惹得潘荣轩哭笑不得。 潘荣轩暗笑，这位大姐还真是性情中人，与前两日在办公室里责骂他的情形比起来，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他当即给锦旗拍了照，把照片发给楚琉璃。看到照片，想象潘医生穿着白大褂、拿着锦旗的画面，楚琉璃笑出了声。 楚志伟在家休养这段时间，不时有同事、学生过来探望。这日，家里迎来一位特别的客人，楚志伟的大徒弟，刘云山。他是楚志伟的第一个徒弟，也是诸多徒弟中唯一自己开公司、当老板的。不过，他时刻铭记楚志伟说过的话，没离开老本行，公司的主营业务就是古建筑修缮。 十年前，刘云山和几个朋友创业，成立了一家古建筑工程公司，如今公司已小有名气。因为工作原因，他时常出差，前几日听师弟说楚志伟病了，提前从苏州回来，一下飞机就过来探望。 虽是许久不见，但楚琉璃一眼就认出他。刘云山比她大十几岁，小时候，她常黏在他身边，让他陪她玩。如今的刘云山虽已四十几岁，但依旧俊朗，看上去要比同龄人年轻很多，经过岁月的洗礼和打磨，他又比年轻人多了几分沉稳和气度。 “两年不见，我们小琉璃更漂亮了！”用刘云山的话说，他是看着楚琉璃长大的，她于他，就像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怎么，师兄，难道我以前不够漂亮吗？”楚琉璃假装不满道。 “你这孩子，还是最喜欢欺负你师兄！”刘云山宠溺地看着师妹。 两人说话间，楚志伟已从卧室出来。 一看到老师与以往无异，刘云山悬着的心才放下。他最懂楚志伟，如果这场病让他不能再做以前的工作了，对他来说，打击是不可估量的。 他上前抱住楚志伟，脸上的笑容已化作两行清泪：“师父，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楚琉璃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兄哭。 “我没事儿，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楚志伟轻拍着爱徒的背，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师徒俩忘情地聊了一会儿，各自在沙发上坐下，刘云山擦干脸上的泪，问道：“琉璃，如果我没记错，你明年该毕业了吧？咱们京城大学古建筑专业的高材生，有什么打算？” “我……”楚琉璃看了一眼父亲，不知道该不该说。父亲刚不生她的气了，她可不敢再提之前的想法。 未想，她不说，父亲替她说了。 “云山，你不知道你这个妹妹，一心想去我们那儿。我说她一个女孩子家，不适合做这个，她还不乐意！” “师父，师妹的想法很好呀！老一辈的手艺得传下去，需要师妹这样的年轻人！官式古建筑营造技艺可是咱们国家的财富，可不能失传呀！”刘云山由衷道。他并非为楚琉璃说话，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云山，你说的没错，这手艺得传下去。可是你说她一个女孩子，能登高上房的吗？我一想就害怕。”楚志伟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只是，他不想让女儿吃那份苦。 “爸，你要是不放心，我就申请只干不用登高的活儿，你看怎么样？”有刘云山在，且还支持她，楚琉璃徒然有了勇气，逗父亲道。 刘云山是楚志伟徒弟中最年长的，为人沉稳，对他的话，楚志伟往往都能听进去。不过这一次，他心里只是有了一点波澜，并未动摇。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开始询问刘云山公司的情况。 刘云山不好再多说，心想着慢慢劝师父，不必急于一时。 因为公司有事，刘云山中午没吃午饭就走了。他的到来，让楚琉璃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要和父亲、哥哥、师兄一起，把官式古建筑营造技艺传承下去。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 一个月后的周末，楚琉璃在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是华夏杯全国书画大赛组委会的，说她的仿《千里江山图》（局部）获得了本次大赛的金奖，不仅有证书，还有5000元的奖金。 这让楚琉璃既惊喜，又困惑。他从来不知道有书画大赛，更没投过作品，怎么就得奖了呢？和对方通话间，她看到哥哥向她眨眼睛，猜到了几分。不过，她觉得她那幅画藏得很好，怎么能被他发现呢？ 挂断电话，楚璟凯向她说明了原委。能得奖，楚琉璃自然高兴，可这幅《千里江山图》是她耗费了十多个晚上才完成的，是准备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送去评奖了，就拿不回来了。 看妹妹先是高兴，后是一脸懊恼，楚璟凯安慰道：“傻丫头，哥已经看到那幅画了，还拍了照，就算是收到你的礼物了。你的作品得到肯定，对哥来说又是一份礼物。哥过生日收到两份礼物，岂不更高兴？” 听哥哥说的有理，楚琉璃又露出了笑容。看着还沉浸在惊喜中的父母道：“爸、妈，有了5000块钱的奖金，我请你们吃大餐！” 楚志伟和郭雅娟不想让女儿花钱，不过架不住女儿的一再坚持，也不想扫女儿的兴。一家四口一起出门，到全聚德吃了顿烤鸭。 见父亲高兴，楚琉璃曾有一瞬间的冲动想劝父亲原谅潘玉海，但想到一提到这个话题，一定会破坏气氛，想了想，她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她需要和潘荣轩想个万全之策。 10章 动摇 楚琉璃的获奖，让楚志伟深受触动。他在想，既然女儿喜欢画画，喜欢研究古建筑彩画，还想毕业后去修缮技艺中心做彩画修缮，他是不是该支持、尊重她的选择？ 这几日，好事儿接踵而至，楚琉璃的仿《千里江山图》获奖后，投稿到杂志的关于恭王府彩画研究的论文也被采用。收到杂志社寄来的杂志，楚琉璃兴奋地拿给父亲和哥哥看。 “行呀，琉璃，能看得出你没少下功夫。前一段时间，听说你没少去恭王府。”楚璟凯翻看着论文，由衷称赞道。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父亲，他知道父亲不同意楚琉璃毕业后去修缮技艺中心，希望父亲看到妹妹的取得的成绩，能改变主意。 楚志伟没说话，只是仔细看着论文，过了许久，才点头道：“论文写的不错，看出来是下了功夫了。不过研究彩画和修缮彩画可不一样，你要付出的更多。” “爸，我知道，我不怕辛苦！”楚琉璃顺势表态道。 楚志伟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对妹妹，楚璟凯是发自内心地钦佩，他从小跟随父亲学习官式古建筑营造技艺的木作。对古建筑彩画的研究，他没有妹妹深入。 中国古建筑彩画的官式彩画，主要用于皇宫贵族的建筑装饰。建筑彩画有“三十年一画”之说，早期建筑彩画很难保存，保存至今的大多为明清时期的作品，而清代官式建筑彩画是中国传统建筑彩画发展的最高峰时期。它就像个谜，引得楚琉璃去探索、去研究。 清代官式建筑彩画主要包括和玺彩画、旋子彩画、苏式彩画、海镘彩画四种形式和品级。随着清政府的灭亡、王府衰败、战争频繁，以及新中国成立后的推倒重建，清代王府府邸所剩无几，更何况是建筑上的彩画。值得庆幸的是，在恭王府府邸和花园的许多建筑上均能见到这四种彩画。在恭王府中路嘉乐堂室内存有旋子彩画和苏式彩画；府邸东路多福轩、乐道堂内有凤和玺彩画，多福轩内还可以见到旋子彩画；府邸西路的葆光室、锡晋斋内能欣赏到苏式彩画。在花园的蝠厅室外的斑竹彩画和大戏楼室内梁架、木柱上的藤萝彩画均是海墁彩画。 楚琉璃走遍王府，仔细观察、研究了王府现存的彩画。她不仅写了论文，还画了一些彩画小样。 从书房出来，楚琉璃低声和哥哥商量：“哥，你觉得咱爸能改主意吗？他一直不同意我去修缮技艺中心。” “我看爸的表情，应该是动摇了。你看，你先是得奖，然后论文又被采用了。爸嘴上不说，心里一定很高兴。这些可都是你的加分项！我和妈再帮你吹吹风，我看咱爸就不会再反对了！”楚璟凯十分笃定道。 听哥哥这么说，楚琉璃也觉得有希望让父亲改变主意，高兴道：“哥，要是你能说动咱爸，我上班的第一天就请你吃饭！” “哈哈，好！你这顿饭我吃定了！”楚璟凯在妹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爱护之情溢于言表。 自那日在班级门口被张一峰拒绝后，袁晓慧经历短暂的消沉后，很快重新振作起来。为了制造和张一峰接触的机会，她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以“大四”的高龄申请加入学校的篮球啦啦队。这个啦啦队刚组建没多久，成员基本都是大一、大二的小妹妹，还没听说有大四的“老姐姐”加入，可袁晓慧就不信这个邪，她不仅要加入，还要拉着楚琉璃和她一起。 楚琉璃对这种组织根本不来电，更何况她对跳舞一窍不通。所以，袁晓慧刚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她是坚定拒绝的。而且，她也不想在男神那里丢脸。她设想，如果自己手脚不灵活地在张一峰面前跳舞，一定让她难堪死。 不过，袁晓慧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几乎是软硬兼施，连拉带扯地把她带到了啦啦队报名处。 负责接待的是个大一新生，听说袁晓慧和楚琉璃是大四，称赞道：“师姐，你们看着可真年轻，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们也是大一的呢！” 这话乍一听让人觉得挺舒服，可仔细品味了一番，袁晓慧和楚琉璃都很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她们已经是大四的师姐了。可能在大一新生的眼里，她们该是成熟稳重的老姐姐形象吧，而不是像她们俩这般有青春活力。 “说吧，你们啦啦队有什么要求，看我们符不符合？”袁晓慧也不多话，直接问道。 “师姐，你看下这个！”女孩儿指着墙上的宣传单对袁晓慧说道。 袁晓慧和楚琉璃凑过去一看，瞬间都有点泄气了。身高170左右，身材、面容姣好，她们自认都符合，可具有一定的舞蹈功底，她们显然不符合，能参加每周一次的啦啦队训练，她们也很难做到。 “晓慧，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们既不会跳舞，更没时间训练。”楚琉璃拉着袁晓慧就要走。 袁晓慧也有一点犹豫，不过一想到张一峰，她又有了劲头。 “琉璃，你看这里说的是有一定的舞蹈功底，咱们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跳舞这东西，学学就会了！” 听袁晓慧用“吃猪肉”、“看猪跑”这样的话来说跳舞，负责接待的女孩儿被她逗乐了，鼓励道：“两位师姐，我看你们的硬件条件很符合。我们这周五晚上六点半有训练，不然你们来试试，看能不能尽快学会我们的舞蹈？” “好，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定了！周五晚上我们过来！”没等楚琉璃再说什么，袁晓慧就同意了。 楚琉璃纵使有百般的不情愿，看到闺蜜恳求中带着威逼的目光，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她想，总要让袁晓慧尝试一下，她才能断了加入啦啦队的念头。 两人挽着胳膊往篮球馆外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人捧着篮球向她们这边过来。楚琉璃定睛一眼，还真是巧了，袁晓慧为了张一峰而来，张一峰就这么不期而至了！ 11章 又见男神 再次见到张一峰，袁晓慧不免有些难为情，毕竟被他拒绝了，就算是再开朗、豁达的女孩子，心里也会不舒服。不过，张一峰倒是很自然地和袁晓慧打招呼。 看到袁晓慧身边的楚琉璃，他特意停下脚步，笑着说道：“楚琉璃，我看到你在杂志上发的论文了，写的不错！能看出你很用心，没少下功夫！” 楚琉璃没想到心中的男神会关注她、关注她的论文，一时没反应过来，表情呆滞，不敢看他，心里却早已翻涌起滚滚波涛。 见好友没反应，袁晓慧连忙拉扯了她一下，楚琉璃这才醒过神来，吞吞吐吐问道：“师兄，你也看那本杂志？” “当然了，别忘了，咱们都是学古建筑的，那本杂志可是古建筑领域最权威的杂志了，我怎么能不看！所以说，楚琉璃，你真的很厉害，能在那上边发论文！”张一峰眼里闪着光，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楚琉璃被他夸赞，又被他盯着看，越发不好意思了。 见自己喜欢的人没留意她，注意力都在身边的闺蜜身上，袁晓慧倒也没妒忌，而是随着他说道：“师兄，你不知道，为了写这篇论文，琉璃不知道去了多少次恭王府。而且，琉璃从小就耳濡目染，对彩画研究自然会更深刻。” “耳濡目染？琉璃从小就喜欢彩画？”下意识，张一峰省出去了“楚”字，声音也更为柔和。 “你不知道吗？琉璃的爸爸可是楚志伟！”说到自己楚叔叔的名字，袁晓慧难掩骄傲。 “就是那个古建筑专家，楚志伟？”张一峰十分惊讶，向袁晓慧确认道。 “没错！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楚志伟！古建筑专家，咱们学校的客座教授！”袁晓慧笑着应道。之前眼角眉梢盘亘不去的落寞和羞涩，都随着这带着骄傲的笑一扫而空。 她自从上小学时就和楚琉璃是好朋友，因为父母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她，她不愿意和阿姨在家里，平日里经常到楚琉璃家玩。特别是寒暑假，差不多是长在楚琉璃家里，与楚志伟一家的感情十分深厚。长大后，她对楚志伟，除了一个孩子对长辈的感情，还多了几分崇拜。所以，高三那年，也随着楚琉璃报考了古建筑专业。 在学校，楚琉璃很低调，除了袁晓慧，没人知道她是楚志伟的女儿，听好友向张一峰提到自己的父亲，楚琉璃拉着她压低声音：“晓慧，你怎么和他说这个。咱们不是说过不告诉别人吗？” 袁晓慧下意识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垂眸，她一时兴起，忘了她和楚琉璃之前的约定。 楚琉璃并没有怪她，而是拜托张一峰不要告诉别人她的父亲是楚志伟。她不想让同学知道，更不想让学校的老师知道。她不想因为父亲被人高看一眼，或者得到特殊的照拂。 张一峰答应着，和楚琉璃又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走出一段距离，他又回头望了一眼，楚琉璃俏丽的容貌、窈窕的身姿、得体的谈吐在他心里掀起一片波澜。在此之前，他身边的女生没断过，这让他无暇留意楚琉璃。如今他刚和前女友分手，再见到楚琉璃，只觉得她似一袭清泉，那么沁人心田，与众不同。而且，她竟然是古建筑专家、业界大神楚志伟的女儿！对他来说，她简直是个宝藏女孩，让人有无限的探究欲望。 周五下午下课，楚琉璃本想偷偷溜走，不过还是被袁晓慧拉住了。没办法，她只得再次陪她去应聘篮球啦啦队。 她们到篮球馆的时候，张一峰正和几个队友打球。看到他们，张一峰撇下队友，迎了过来。 得知他们的来意，张一峰提出要陪她们一起去。他的热情，让袁晓慧受宠若惊。袁晓慧料想，有男神在场，负责招募啦啦队的那个大一女生一定会网开一面。 如袁晓慧所料，那个大一女生一见到张一峰，眼睛里就像要冒出一朵花来，对她们的态度也比之前温柔了许多。 不知道张一峰伏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恭敬地连连点头。 在楚琉璃和袁晓慧按要求表演了简单的舞蹈后，那女生告诉她们，她们被录取了。 楚琉璃和袁晓慧都知道，一定是张一峰帮她们说话了，要不然，就她们跳这两下子，不被人笑话就不错了。 从篮球馆出来，袁晓慧回寝室，楚琉璃往校门口走，准备打车回家。 她正挥手叫出租车，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叫她的名字。楚琉璃回头一看，叫她的人正是张一峰。 “师兄！”路灯下，楚琉璃能看出张一峰脸上的表情，很特别，和看袁晓慧时不一样。 “琉璃，咱们即将是并肩战斗的战友了，我是篮球队的，你是啦啦队的，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张一峰提议道。 “改天吧，师兄，我晚上减肥。”楚琉璃不想背着袁晓慧和张一峰单独吃饭。 听她这么痛快地拒绝，张一峰有些失望，不过他没勉强她 “琉璃，你去哪儿？我送你！”见气氛有些尴尬，张一峰说道。 楚琉璃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张一峰跟着她出来的，“去东直门附近，你顺路吗？”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不想辜负张一峰这番热情。 “顺路！走吧！”张一峰爽快应道。 上了车，张一峰再次邀请楚琉璃一起吃饭，她刚要拒绝，肚子不争气地响起来，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突兀，拒绝的话也不知如何说出口了。 “走吧，琉璃，我知道一家小店不错，你一定喜欢！”这一次，张一峰没给她说“不”的机会。 想到时间不早了，回家母亲还要特意给她做饭，楚琉璃答应了。她把车窗微微开了条缝，把手肘轻搭在车门上，享受着微风吹面的惬意。京城的夜景很美，她已经很久没欣赏过了。 二十多分钟后，车在一家烧烤店门口停下。楚琉璃暗笑，莫不是张一峰和她的喜好一样，也爱吃这个？ 他们点了几十个烤串，边吃边聊，竟发现两人有很多共同的爱好。她能明显感觉到张一峰对她的好感，不过她还是发挥装傻的特长，就好像听不懂他说什么。 12章 区别对待 吃完饭，张一峰把楚琉璃送到家，目送着她进小区门才离开。 面对楚琉璃这样的出色的女孩儿，他没办法不动心，可以说比她漂亮的都没她聪明，比她聪明的都没她漂亮。而且据他了解，楚琉璃还没男朋友，他不想错失机会。只是，他一向不是直来直去的人，种种暗示，楚琉璃都成功地避开了，根本不接话，这让他十分郁闷。 周末，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楚琉璃无意中提到潘荣轩。想到那日，因为潘玉海突然出现，都没能好好请潘荣轩吃顿饭，郭雅娟十分愧疚，她对楚琉璃道：“琉璃，明天找潘荣轩来家里吃个饭吧。咱们应该好好感谢人家。” 母亲说话间，楚琉璃的目光下意识瞟向父亲，发现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不由得松了口气。 “行，我过会儿约他。在家里吃还是订个餐厅？”楚琉璃问。 “在家里吧。我和你爸下厨，给孩子做点好吃的。”郭雅娟笑道。 “好，我明天上午去超市买菜，约他中午来吃饭。”楚琉璃爽快应道。潜意识里，她也希望能见到潘荣轩。她想，要想化解两家长辈之间的矛盾，他们必须发挥润滑剂的作用。那么，仅仅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 接到楚琉璃邀请的时候，潘荣轩着实吃了一惊，不过是惊喜。 第二天上午，他刻意打扮了一番，他上身穿着黑色大衣，大敞开来，露出里边的毛衣。下身穿黑色西裤，修长笔直，看上去既儒雅又绅士。他到附近商场买了些礼物，就兴冲冲地上车了。到了楚琉璃家门口，他莫名有种新姑爷第一次上门的紧张感。 潘荣轩一进门，就得到了楚琉璃一家的热情欢迎。楚志伟安排楚琉璃陪他聊天，他和妻子去厨房做饭。 “琉璃，你眼睛最近怎么样？还不舒服吗？”两人平日里聊天时，楚琉璃曾说过眼睛不舒服，潘荣轩给她寄了眼药水。见她说话时会频繁眨眼，潘荣轩关切问道。 “没别的不舒服，就是又干又涩，总想眨眼。”楚琉璃答道。 “你有没有按时上药？”潘荣轩接着问。 楚琉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道：“有时候想起来了就上一次。” 潘荣轩被她心虚的小表情逗乐了，笑道：“琉璃，你这症状是典型的干眼症。以后无论多忙，都得想着上药。” 楚琉璃感激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 潘荣轩早料到她忙起来会忘了自己的眼睛，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眼药水放在桌上，再三叮嘱她一定记得按时上药。 午餐很丰盛，除了楚志伟特意为潘荣轩准备的糖醋排骨，还有楚琉璃爱吃的红烧鱼、香辣蟹、蒜蓉粉丝娃娃菜。 和楚琉璃一家围坐在桌前，潘荣轩感觉很温馨，有家的感觉。父亲一直忙着做生意，母亲又不在京城，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幸福感了。 吃完饭，他们聊了会儿天，潘荣轩就告辞离开了。楚琉璃送他到楼下。 “琉璃，我能看得出，楚叔叔很喜欢我，没有因为我是潘玉海的儿子对我有成见。这是个好事儿，也许有一天，楚叔叔会因为我而原谅我爸爸。”潘荣轩眼里闪着光。从楚志伟对他的态度，他看到了希望。 “对！以后没事儿的时候你常来我家，等你和我爸的关系更好了。他也许就原谅潘叔叔了。”楚琉璃对他的想法表示赞同。 “好，就这么定了，以后我常来！”潘荣轩很兴奋。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有私心的，他来，不仅是为了缓和父亲和楚志伟的关系，也是为了见楚琉璃。不过，这个想法，他现在不敢说。 楚琉璃笑了笑，目送着他上车，才转身回家。 这段时间，楚琉璃白天上课，晚上忙着看书、查资料，不时还要陪袁晓慧参加啦啦队的训练。 这日晚上，她和同学一起出来，在校门口看到了守候多时的张一峰。 “师兄，你不是回杭州了吗？”楚琉璃一脸诧异，因为前一晚她和张一峰在qq上聊了会儿，他告诉她回杭州老家了。也是这个时候，她知道了“峰回路转”是张一峰，原来，他们早就很聊的来了。 “我刚回来。”张一峰一脸疲倦，眼里却闪着光。 “琉璃，这谁呀？是你男朋友吧？”身旁的同学感觉到有些暧昧的气氛，颇有意味地笑问。 “他……” “你是琉璃同学吧，我叫张一峰，也是咱们建筑学院的。”未等楚琉璃解释，张一峰就说道。 他没做肯定的回答，可看他的态度，分明就像是在宣示主权。 楚琉璃的同学笑着和张一峰打了招呼，就识趣地先走了，只剩下他和楚琉璃两人。 “走吧，琉璃，我送你回家！”张一峰看向停在不远处的车，示意道。 楚琉璃本想说她可以自己走，但想了想，拒绝的话没说出口。 上了车，楚琉璃将副驾驶的座位微微放低，合上眼想睡一会儿。 车里放着轻音乐，让楚琉璃更有睡意。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醒来，发现已经快到家了。她身上盖着一件衣服，是张一峰的外套。 她不想说话，他也不吵她。直到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张一峰才说道：“琉璃，以后你晚上想回家了，告诉我一声，我送你。” 楚琉璃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他的意思再明了不过。每天都送她回家，除了男朋友，谁能这样？ 一时间，她不知该回绝还是该答应。不容她多想，张一峰又说道：“你进去吧，到楼上给我发个信息。” “额，好。”楚琉璃的声音低沉的几乎自己都听不清。 这个夜晚，她难以入睡。心里眼里都是张一峰那双宛若星辰般的眼睛。那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爱意。 她在想，他们是不是发展的太快了。而且，若是她和张一峰在一起，袁晓慧岂不是很受伤？ 她宁愿她是自作多情，张一峰只是把她当做朋友或者是小妹妹。 因为有心事，楚琉璃想睡也睡不着。翌日清晨，她强打精神起来。镜子里的她，双眼有明显的黑眼圈。 13章 打算拜师 眼看着时间有点晚，楚琉璃匆匆梳洗打扮，到厨房拿了两个包子，准备到学校再吃。在小区门口，她又看到张一峰的车。 楚琉璃心情复杂，张一峰的种种举动，充分说明他在追她。可她，真的能接受吗？ “琉璃！”看到她从门口出来，张一峰从车上下来。 “师兄，你怎么来了？”楚琉璃明知故问。 “我顺路接你上学呀！昨天送你回家我才知道，咱们两个人的家距离很近！不过，我不确定你走没走，就等了一会儿。”张一峰看似随意道。 从他闪烁的目光中，楚琉璃猜想他是特意来接她的，只是，她不想戳破，笑着上了车。 等她坐稳了，张一峰又从后座拿过来一个纸袋给她。不用说，楚琉璃就闻出来里边是什么。烧麦的味道香气扑鼻，惹得楚琉璃更觉得饿了。 她看了一眼袋子上的商标，惊叹道：“师兄，这家店的烧麦很难买的，有一次我帮我爸买，排了快一个小时！你一定很早就去排队了吧？” “没排多久，今天早上人少。快吃吧，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说话间，张一峰发动了车。 为了让楚琉璃能舒服地吃东西，他把车开的很慢。楚琉璃怕辜负他的好意，扫了他的兴，没说自己包里还有两个包子，坐在副驾驶上安心吃烧麦。 车到校门口的时候，楚琉璃以想去旁边的文具店买东西为由，先下车了。这一大早，她不想让袁晓慧看到她是和张一峰一起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楚琉璃要回家，张一峰都会送她，早上还接她上学，还变着花样儿给她准备夜宵或者早餐。楚琉璃感叹，再这么吃就要被他喂胖了。 直到有一天，他发信息说要去一家公司实习，最近都不在学校，楚琉璃竟有种失落的感觉。她意识到，自己似乎离不开他了。 因为忙着写论文、实习，张一峰很少有时间和球队一起打球。这让袁晓慧很失望。球队里没有张一峰，她跳舞的时候都没有动力，就连“加油”都喊的有气无力的。 袁晓慧家里有一家建筑公司，她毕业后去家里的公司上班，所以，除了写论文也没有别的事儿。她曾邀请楚琉璃也去她家里的公司，这样她们两个就不用分开了。但楚琉璃的心思不在此，她已经报考了故宫修缮技艺中心的岗位，只等着考试通知。 袁晓慧虽然不赞同，但也尊重她的决定。只是她已经开始发愁了，不能经常见到楚琉璃，她恐怕会不习惯。 周末，楚琉璃家要来客人，他是楚志伟的老同事，是和楚志伟一批进故宫的。楚志伟在木作方面造诣颇深，而他则是彩画方面的专家。这些年，他们一起做了多项修缮工程，既是同事，又是惺惺相惜的朋友，感情十分深厚。 楚琉璃奉命出去买水果，等她回来的时候，客人已经到了。 “吴叔！”楚琉璃热情地打招呼。 “小琉璃！我可是好久没见你了！如果我没记错，快大学毕业了吧？”吴永钊笑着起身。 “吴叔记性真好，还有三个多月我就毕业了。”楚琉璃应道。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吴永钊问。 “我……”楚琉璃看了父亲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当着父亲的面儿说她已经报考修缮技艺中心的事儿。 “怎么？还没想好？”吴永钊又问。 楚琉璃顺势附和道：“我还在考虑。不过，应该是应聘和我专业相关的单位。” 楚琉璃还是不想让父亲知道她已经报名的事儿。 “好，毕竟是大事儿，好好考虑是对的！”吴永钊表示赞同。 又和她聊了会儿，楚琉璃去厨房给母亲帮厨。她厨艺不行，只能做做洗菜、刷锅这种事儿。 席间，楚志伟和吴永钊像有说不完的话题，边吃边聊。 和楚志伟一样，这几年，吴永钊除了参与一些修缮工程，也负责传承古建筑彩画这门技艺。 在他近三十年的职业生涯中，他参加过故宫太和门东西庑房及周边建筑群的修缮，颐和园、北海等地的彩画修缮，在数得上名号的古建筑修缮施工现场，吴永钊都出现过。 酒过三巡，见父亲心情大好的样子，楚琉璃看着坐在对面的吴永钊道：“吴叔，你有那么多学生，介不介意再多一个？” 吴永钊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道：“小琉璃这是想和我学彩画？” 楚琉璃鼓足了勇气，用力点了点头：“没错，吴叔，我想拜您为师！你是这方面的专家，能做您的徒弟，我一定会进步很大的！” 能看出楚志伟脸色有些不对，吴永钊没急着表态，笑着指着身旁道：“琉璃，有你爸，你还用拜我为师吗？再说，你不是和你爸学了很多吗？” 楚琉璃没敢看父亲，壮着胆子继续说道：“吴叔，我爸是教了我很多，但他更擅长木作，彩画这方面还是您更专业！” 郭雅娟刚夹了块排骨，还没等吃就听女儿说拜师的话题，她心想不好，丈夫本就不同意女儿继续学习彩画，这会儿女儿说要拜吴永钊为师，他多半会不同意。 楚琉璃话落，餐厅里瞬间变得安静。楚志伟不搭话，吴永钊也不好表态。当然，在他心里，是愿意收楚琉璃这个徒弟的。只是，他很奇怪，楚志伟手把手地教儿子学习木作，对女儿继续学习彩画，他怎么就不支持呢？ 为了缓解凝滞而尴尬的气氛，吴永钊又说道：“琉璃，你要拜师这个事儿，吴叔先记下了。毕竟你现在还没毕业，等你毕业了，要是做相关的工作，再找吴叔也不迟！” 吴永钊虽是委婉地拒绝了，但并没把话说死，在楚琉璃看来，她还是有希望的。她没纠结于此，而是走过去给吴永钊倒了一杯酒。 楚志伟一直紧锁着眉，像是在思索什么。楚琉璃心里清楚，因为之前得奖、论文发表，父亲有所动摇，但并未真正改变主意。所以，她不想惹父亲生气，便没继续这个话题。 吃完饭，送走吴永钊后，楚琉璃被父亲叫到书房。楚琉璃不免有些紧张，心想，这次少不了要被父亲教训一番。 14章 礼物 然而，让楚琉璃想不到的是，父亲并没有责备她，而是给她讲了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关于他的，关于吴永钊的。 “你爸我这辈子特别简单，上学、参军、修故宫。从部队复原分配到故宫工作以后，我和两个老师傅学木作手艺。经过十年的学习、实践，我掌握了大木作的各项工艺、技术，开始牵头去做故宫的修缮工程。你吴叔是差不多和我一个时候来故宫的，他的师父冯先生是彩画高级技师，擅长山水，在颐和园、北海公园多个皇家园林都有他的彩画作品。彩画和木作一样，都需要耐心和坚持。沥粉、刷色、包胶……每一道工序都容不得一点马虎。你，能做到吗？”在寂静的书房里，楚志伟的声音显得格外深沉浑厚。 “我能！爸！”楚琉璃不假思索地应道。 楚志伟笑了笑，接着说道：“这些事儿听起来容易，你自然觉得能做到，等你真正去做了，就不会这么说了。不过，有一点你是有优势的，你小时候和我学过彩画，而且彩画的很多技法和中国画的技法相同。只是，画彩画和在纸上作画不同，我怕你吃不了这种苦。” “爸，也许你觉得我是一时兴起，不知道做这项工作的辛苦，才想去做。而实际上，我从小在你和吴叔身边耳濡目染，对你们的工作已经很了解了。我不是头脑发热，我是真的想去做故宫修缮。我喜欢故宫，我想和你们一样，做故宫的守护者，让我们的后代、让一代一代人都能看到这个金碧辉煌的故宫……”说到这儿，楚琉璃有些动容，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楚志伟原本是背对着女儿，闻言转过身来，眼里闪着莹光，欣慰道：“你能这么想，爸爸很高兴。我们这一代，后继有人了。只是，你真的想好了，做我们这行，不仅要有技术，还要静得下心，耐得住寂寞，受得了身边的同学都大富大贵的诱惑。” 听父亲说“同学都大富大贵”，不由得让她想到了潘荣轩的父亲潘玉海，她听潘荣轩无意中说过，潘玉海多年前创业，如今是一家建筑公司的董事长，估计身价也很高。 不过，楚琉璃并不在乎这些，这辈子，她只想和父亲一样，专心做好一件自己热爱的事儿。 她迎向父亲的目光，真挚道：“爸，我想好了。从小到大，你都是我的榜样，我想做和你一样的人。” 楚志伟含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在此之前，楚志伟从没和女儿这样推心置腹地聊天，听女儿说这些，他很感动，也很震撼。他想，如果现在的年轻人都能和女儿一样，他就不会忧心后继无人，官式古建筑营造技艺得不到广泛的推广了。 父女俩一起从书房出来，郭雅娟正在客厅里喝茶。见他们父女二人的脸色，她已猜到八九分，不由得松了口气。 虽然父亲不再反对她学习彩画，做古建筑修缮，但楚琉璃还是决定暂时不把她报考故宫修缮技艺中心的事儿告诉父母。她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几天后，是楚琉璃的20岁生日。袁晓慧和寝室里的姐妹准备了生日Party，专门给她庆祝生日。晚上回家，母亲拿过一个纸盒给她。 楚琉璃以为母亲又送她一份生日礼物，笑道：“妈咪，你今年怎么这么大方，送我两份礼物？” “你这孩子，就知道想美事儿，这个不是我送的。下午有个邮政的人送来的，箱子上写着你的名字。”郭雅娟指着纸箱上的标签说道。 楚琉璃把好朋友们都想了个遍，也没想起来谁说要给她寄礼物。带着几分好奇，她用裁纸刀划开胶带，打开了纸箱。里边是一幅卷轴，看起来像是一幅画。 楚琉璃展开卷轴，在她眼前的，是当代著名画家阿柳的山水画。阿柳善画山水，她的画丘壑变化较少，讲究笔墨韵致，笔致清秀中和，恬静疏旷；用墨明洁隽朗，温敦淡荡；颇有明代画家董其昌的风骨。楚琉璃很喜欢她的画，只是她囊中羞涩，只能欣赏，从未收藏过阿柳的画。 到底是谁，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晚上，楚琉璃终于有了答案。画是张一峰送的，他托人买了画，直接寄到楚琉璃家。楚琉璃拿定主意要把画还给张一峰。如果是普通的礼物，她可以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她一定不能要。只是，张一峰还在外地实习，她要等他回来才能当面还给他。 半个月后，楚琉璃自信满满地进了考场。一个月后，她如愿接到面试通知。距离她理想中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楚琉璃在兴奋之余，不免有点紧张。 知道楚琉璃顺利通过笔试，郭雅娟和楚璟凯都十分高兴，郭雅娟下班后特意做了几个菜，说是要给女儿好好庆祝一番。 楚志伟晚上加班，等他到家的时候，菜已经上桌了。楚琉璃明知父亲并没完全改变态度，但还忍不住拿着面试通知给他看。 楚志伟随意瞄了一眼，又指着一桌的美食道：“还没过面试就开始庆祝了，你们不觉得太早吗？” 楚琉璃正在兴头上，听父亲泼冷水，不免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她仔细回味了下，又笑了，看来，父亲已经不反对她去修缮技艺中心了，潜台词是，等过了面试再庆祝也不迟。 想到这儿，她凑到父亲跟前，赔笑道：“爸，今天不算庆祝，周末了，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等面试过了，我请你们吃饭！” 楚志伟看了她一眼，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事已至此，他再反对也没用了，不如看看结果如何。修缮技艺中心的面试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临近毕业，楚琉璃收到了录用通知。张一峰也从实习的公司回来了。对楚琉璃来说，无疑是双喜临门。只是，当楚琉璃拿着画要还给张一峰的时候，他坚决不收。 楚琉璃的心又乱了，张一峰对她这么好，甚至连她的喜好都这么清楚。如果有一天，他向她告白了，她该如何是好呢？ 15章 蓄势待发 毕业后，楚琉璃如愿到修缮技艺中心上班，被分到彩画组，带她的师父正是吴永钊。不过，和楚琉璃想象的不一样，工作中的吴永钊和生活中完全不一样，他很严厉，也很少说笑，完全没因为她是楚志伟的女儿，对她有所照顾。 楚琉璃虽是京城大学古建筑专业毕业的高材生，而且从小学习国画，有很好的基础，但她没有修缮彩画的实践经验，所以，吴永钊觉得应该让她多练习。作为修缮技艺中心的新人，楚琉璃的工作是练习刷大色、画彩画小样。时间久了，她不免觉得有些乏味、枯燥。 她自然不敢和父亲说自己的想法，只能和哥哥楚璟凯抱怨。一听妹妹说自己目前的工作，楚璟凯不由得笑了，他在楚琉璃的鼻子上轻点了一下，道：“琉璃，你回忆一下，哥刚和咱爸学木匠那会儿，每天都干什么？” 楚璟凯从小就和楚志伟学木匠，楚琉璃自然是清楚的。木工在实际操作中，必须掌握画、锯、刨、凿、砍等五项基本功，很多老木匠都有自己的诀窍，编成口诀流传下来。为了练好基本功，楚璟凯可没少下功夫，可不是几天、十几天就一蹴而就的。而刷大色，正是彩画的基本功。想到哥哥当初的认真劲儿，楚琉璃不免惭愧。 见妹妹脸色有变，楚璟凯又说道：“琉璃，吴叔叔严厉，也是为你好。就像我，要不是咱爸对我要求高，我今天恐怕也不能跟着师父去参加王府的修缮。严师出高徒，这句话我可是亲身体会到了。” 听哥哥劝慰她，还不忘夸下自己，楚琉璃笑道：“哥，你可是有点骄傲了，哪有自己夸自己是高徒的！不过，你说的没错，师父严厉是对的。” 楚璟凯点了点头，又语重心长道：“不仅咱爸对我严厉，我师爷当初对咱爸也很严厉。别忘了，咱爸可是做了十年的学徒，才开始主持修缮工程的。你刚去没几天，就想直接去做彩画修缮，未免太不现实了。所以，琉璃，你现在要静下心来，好好练基本功。等你可以了，吴叔自然让你接触彩画修缮了。” 和哥哥聊了一会儿，楚琉璃心里舒服了许多。欲速则不达，古建筑彩画毕竟和国画不同，她不能因为在国画方面有所造诣，就自信地认为可以直接上手彩画。 翌日，院里召开太和殿保护维修工程新闻发布会。这会儿，院领导发言，他低沉但不失力度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回荡：“国家、上级领导和我院对此次保护维修工程极为重视，每一行动都慎之又慎，反复权衡。开工以前，我们进行了大量的调研工作，资料显示，历史上太和殿曾多次被毁重建，现存建筑建于清康熙年间。此后的300多年，除了例行维护外，基本保持着修建后的原貌。我们经过初步勘查，发现太和殿损坏不算太严重，在工程性质上属于‘保护现状维修’。目前较明显的是两个山面存在下沉现象，其他问题有待揭顶后进一步检查。” 院领导发言结束后，有记者开始提问。 A日报的记者问：“院长，你好！请问此次修缮是否会改变太和殿的古朴风貌，产生彩画太新、琉璃瓦太亮等问题？” 院领导笑了笑，回答道：“我们将遵照梁思诚先生提出的‘修旧如旧’这一古建修缮的重要理念，不改变文物本质，维修时坚持原形制、原结构、原材料、原工艺以及原历史环境。但梁先生也补充说明，‘修旧如旧’只是一种比喻，适用于古建整体，对于彩画这样固有寿命较短的事物，还有待研究，不能仅为怕它变新而不加保护。” 听了发布会上领导的讲话，楚琉璃这些年轻人都觉得很受益。发布会结束后，院里组织专家组和工作人员开会，会上，楚志伟作为此次修缮工程的负责人，叮嘱道：“故宫大修的目标，是要恢复其在封建社会盛期的庄严肃穆、宏伟壮丽，我们有义务，也有责任参照前者进行修复。这段时间我希望大家都全身心投入这次修缮工程。有对象的，和对象说一声，电影就别看了。没对象的，先别急着找对象，等工程结束了，我给你们介绍对象！” 楚志伟的前几句话还挺严肃，听得大家都很振奋，可听他说到对象的时候，几个活跃分子都笑了。 “老师，我没对象！”钟海阳先说道。 “老师，我也没有！”他话音未落，就有人附和。 “你们好好干活，才能给你们找对象！哪这么多废话！”楚志伟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二人一眼。 在修缮技艺中心，除了吴永钊，还有楚志伟的几个徒弟，没人知道楚志伟和楚琉璃的关系。楚琉璃不想因为父亲的关系，受到同事的特殊照顾。这会儿，她坐在会议室里，听父亲讲话，不由得十分羡慕能参加这次修缮工程的人。 她微微有些分神，以至于楚志伟接下来说什么她没听进去。好在很快就散会了，大家都投入紧张的工作。 这次修缮工程分阶段进行，通过科学严谨的修缮，可以排除各类安全隐患，还原建筑及环境的真实性和完整性，最终恢复太和殿原有的历史风貌。 楚琉璃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练习，努力提升自己，争取能参与下一阶段的修缮工程。 他们这个修缮团队，有很多年轻人。和楚琉璃这群年轻人比，古建部胡小强则是老大哥了。他为人亲和、做事严谨，是个十足的工作狂人。 从东华门进去不远处的工作区，是个并不引人注目的小院，门口挂着黄色的“古建部”的牌子，院子有些陈旧，但生活气息浓郁，不时有猫咪穿行其间。与别处不同的是，这里到处都是建筑构件，几乎把院子的空地都占满了，每个构件上都标注了数字。 这些有破损的建筑构件，都是从古建上拆下来的，编好号，修补好之后还会继续利用。胡小强时刻记着专家们的话，修古建要最大限度使用原材料、原工艺，保留传统的东西。 胡小强来故宫工作之后，就开始跟着老师傅一起进行古建勘查工作。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文弱书生，他以为古建设计只是画图、写报告这些案头工作，没想到还要爬到十几米高的大殿屋顶上。险活、脏活、累活，对他们来说都是常事儿。 这日，夕阳西下，落日熔金，胡小强踏着脚手架，又一次上了屋顶。因为刚刚下过雨，他踩着有些湿滑的瓦面，沿着檐头往上爬，一直爬到正脊，观察前后破外面的情况。 他上去的时候没觉得怎样，下来的时候才觉得艰难，他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脚底打滑，他双手拼命找东西抓，到檐口的时候，终究还是没站住，滑了下去。 16章 纠结 古建部的陈波首先发现他，连忙跑了过去。 “胡哥，你怎么样？感觉哪里疼？”陈波上下打量着胡小强，急切询问。 经过刚才那一惊，胡小强整个人都瘫软了，听陈波问，才回过神来，感觉腿部阵阵痛感袭来，额头也开始冒汗。 他指着腿，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波急坏了，赶紧打120，又叫了同事们过来。 胡小强被送到医院，经检查，他的右小腿骨折，好在没伤到内脏。 中午，楚琉璃和几个同事去医院看胡小强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连日的疲惫让他睡得很沉。他们不忍打扰他，都退到病房外。 病床上的胡小强让楚琉璃想到了父亲楚志伟，他们虽然年龄相差十几岁，但为了保护、修缮古建筑，不惜牺牲自己的精神都是一样的。都是他们这些年轻人学习的榜样。楚琉璃被深深地打动了，她想，也许以后她也会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 从医院回来后，楚琉璃继续完成师父吴永钊给她布置的任务。她这一忙，就忘了时间，直到傍晚，母亲的专属手机铃声响起，她才想起来母亲说晚上有贵客，要她一定回家吃饭。 楚琉璃心里急，放不下手里的工作，顾不得吃饭，一接起电话就对母亲道：“我的好妈妈，我晚上不回去吃饭行不行？我有点事儿没忙完。” 自从到修缮技艺中心上班，楚琉璃一直这样，忙起来连饭都忘了吃。郭雅娟虽然心疼，却拿她没办法，可这日，她异常坚决道：“不行，琉璃，你今天晚上必须回来吃饭，今天有贵客！” 说完，不等楚琉璃再说什么，郭雅娟挂断了电话。 楚琉璃无奈，只得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她料想，若不是父亲出差了，恐怕也会被母亲喝令回家，没有申辩的机会。 可是，母亲今天怎么一定要她回去呢？这贵客到底是谁？ 楚琉璃一进家门，就知道母亲非让她回家的原因，这贵客不是别人，正是阔别多日的潘荣轩。潘荣轩和在上海A医院的老师有个研究项目，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所以，他们的修复楚志伟和潘玉海关系的计划还没正式开始。 “潘医生，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楚琉璃又惊又喜。 未等潘荣轩答话，郭雅娟替他答道：“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我问潘医生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周四，我说我请他到家里吃饭，先不告诉你。” “妈，潘医生又不是外人，你搞得这么神秘干什么？”潜意识里，楚琉璃已把潘荣轩当做很亲近的人。她这句不经意的话，让母亲郭雅娟抓住了要点。 “哦？潘医生不是外人？你们是……”她看了看女儿，又看向潘荣轩，想得到她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妈，你想什么呢！我和潘医生是朋友！”楚琉璃脸一红，换上拖鞋进了洗手间洗手。 郭雅娟很少见女儿这样，猜想她对潘荣轩印象一定不错，只是嘴硬。 这一餐，餐桌上的菜品很丰盛，都是郭雅娟下厨做的。楚琉璃能感觉得到，母亲很喜欢潘荣轩，不然也不会时常和他联系，还邀请他来家里。 吃过饭，楚琉璃送潘荣轩出去。两人沉默了一阵，潘荣轩才说道：“琉璃，我和老师在上海的项目结束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我记得你说要半年才回来，提前结束了？”楚琉璃疑惑道。 “你……还记得我说的话？我可以理解成你盼着我回来吗？”潘荣轩欣喜，墨黑的眸子闪着光。 “我记性好，谁说的话我都能记住！”楚琉璃下意识道。 楚琉璃大步往前走，不想潘荣轩从身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琉璃，我这些天一直加班，就是为了尽快结束和老师合作的项目，早点回来……找你。”潘荣轩沉声道。 他说的委婉，但从他的目光中，楚琉璃捕捉到一种特别的情愫，让她有些紧张。她一时间呆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应。 潘荣轩有些尴尬，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想早点回来，和你一起化解我爸和楚叔叔之间的矛盾。我真心希望他们能尽快和好。” 楚琉璃笑了，她很庆幸他这样说，她迎向他的目光道：“我和你一样，也希望他们能尽快和好。我们帮他们解开心里的疙瘩。” 潜意识里，楚琉璃对潘荣轩很有好感，不过，她觉得这种好感应该只是出于对他的感谢，并无其他。而且，她虽然不敢接受张一峰的感情，但是她心里只有他。 潘荣轩和楚琉璃又聊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 “琉璃！” 楚琉璃心有所想，正低头往前走，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着实惊了一下。 她回头一看，叫她的人是张一峰，他似乎看到了潘荣轩，一边向前走还一边回头看。 “琉璃，刚才那人是谁？”一走近，张一峰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是……给我爸针灸的医生。” “哦。”张一峰微皱的眉头舒展开，像是松了口气。 “师兄，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楚琉璃从吃惊中回过神来，问道。 “我们很久没见了，我很想你，就想来看看你。还没给你打电话就看到你了，真是太巧了！”张一峰的话再直白不过，已无需告白。 明亮的路灯下，楚琉璃看到他眼里闪着光，还似有雀跃的火苗。这光亮和火苗让楚琉璃有些心慌。 “你打算留在实习的公司吗？”楚琉璃顾左右而言他。 “不，我想回来。和你在一起！”张一峰说的更清楚了。 “我听说那家公司很不错，如果能留下，岂不更好？”楚琉璃还不想正面回应。 “没错，那家公司是不错，可那座城市没有你！”张一峰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楚琉璃更紧张了，张一峰虽没说出喜欢她，可这和告白有什么区别？她没想到张一峰会突然来找她，还说这些话，一时间，楚琉璃心里的理智和情感在搏斗。 理智说：楚琉璃，他可是你好闺蜜喜欢的人？你不能夺人所爱！ 情感说：楚琉璃，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17章 触动 在张一峰的凝视下，楚琉璃心里那番较量还没分出胜负。她只得装傻充楞，笑嘻嘻道：“师兄，你可千万别因为我回来，我听说你实习那家公司很有实力，你留在那里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楚琉璃很少这么言不由衷地说话，连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她那张娇俏小脸上的羞涩和窘迫，让张一峰更加心动，他索性更加直白道：“琉璃，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我的意思。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楚琉璃低头不敢看他。 “是因为袁晓慧？你知道她喜欢我，所以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张一峰弯下身，轻揽着楚琉璃的肩膀。他不喜欢拖泥带水，今天一定要知道答案。 楚琉璃没回答，但她的沉默已经给了张一峰答案。 他鼓励她道：“琉璃，你应该知道，感情这事儿是最不能勉强的，我不喜欢袁晓慧。就算是你把我让给她，我依然不会和她在一起。所以，你没必要顾虑这个。而且，我相信袁晓慧是个明白人，她不会怪你的。” “师兄，能给我点时间吗？我考虑一下。”楚琉璃无法马上给他答案。 “好，我等你。”张一峰没逼她。 张一峰走后，楚琉璃回到家。她很少睡不着觉，可这一夜，她几乎失眠了。头脑中是张一峰在篮球场上打球和刚才向她告白的画面，还有那天他拒绝袁晓慧的场景。 第二天一早，她顶着黑眼圈起来，眼看着要迟到了，楚琉璃来不及吃饭，从桌上随手拿起母亲刚蒸好的包子就要往外走。 “琉璃，喝碗汤再走！妈妈给你盛！”郭雅娟连忙从厨房出来。 “来不及了，妈，两个包子够了！”楚琉璃挥舞着手里的包子，调皮地对母亲说。 郭雅娟心疼女儿，早上见她没起来也没舍得叫，这会儿有点后悔，要是早点叫女儿起来，她就有时间吃饭了。 楚琉璃边走边吃包子，到了小区门口，两个包子已经下肚。 进了西华门，楚琉璃一看时间，距离早会还有五分钟，这才松了口气。自上班以来，她从没迟到过，她不想打破这个记录。 “早啊，琉璃瓦！” 楚琉璃正快步往会议室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琉璃瓦，是某人给她取得外号。随后，一个面颊微黑的男人和她并肩而行。 她微微一愣，随后笑出声来：“钟海阳，你这脸怎么了，怎么这么黑？” “我去海边度假了，才回来！”钟海阳向楚琉璃眨了眨眼，笑着说道。 楚琉璃本就觉得好笑，听他这么说笑得更欢了，“钟海阳，这话你骗别人行，骗我可骗不了。你不是参加这次大修工程了吗？怎么有时间去度假？” “别听他皮，这些天他一直上房揭瓦，他那是让太阳给烤的。再晒些天，他恐怕要变成黑猴子了！”和钟海阳在一个组的张帅最了解他。 张帅的话激起了楚琉璃的好奇心，听他说她知道了钟海阳变黑的原因。不过，知道原因后，她就笑不出来了。而且她定睛一看，发现张帅也黑了，脸上还有点掉皮。 原来，钟海阳这些天经常在屋顶上勘查，不仅要观察琉璃瓦的破损情况，还要掀开瓦，勘查瓦下的“灰背”（保温防水层）是否有开裂、下滑的情况，“灰背”下面的“望板”是否糟朽损坏，再下面的木基层有没有破损……这种勘查不能只做一处，需要多找几个点，才能基本了解建筑的健康情况，所以，他经常在倾斜的屋顶上一站就是大半天。除了吃饭、睡觉，他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接受太阳辐射的“炙烤”。 钟海阳和楚琉璃年龄差不多，长得很帅，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人缘也很好。单位的大姐们知道他没女朋友，都急着给他介绍对象。 为了勘查古建筑，钟海阳清秀白皙的面颊变黑了、脱皮了，可他并不在乎，还和楚琉璃开玩笑，说去海边度假了。 “钟海阳，等你们这次大修结束了，我请你去海边度假！”楚琉璃很感动，爽快说道。 “哈哈哈，琉璃瓦，你不会是看上我们海阳了吧？要和我们海阳一起度假？”张帅爽朗大笑，把手搭在钟海阳的肩膀上，看看钟海阳，又坏笑着看向楚琉璃。 楚琉璃被他说的脸通红，不过很快反击道：“我是说我出钱请钟海阳度假，我可没说和他一起去！” “谁要去海边度假呀？经我批准了吗？” 三个人正聊得热闹，楚志伟的声音突然传来，钟海阳和张帅都有点怕他，顿时不说话了。 “老师！”三个人齐声道。 见女儿在他们身边，楚志伟一改往日的严肃，一脸笑意道：“先别想着度假，等咱们的大修工程竣工了，我带你们去古北水镇，听说那里不错。” 虽然不是一心向往的海边，但能去度假总是好的，钟海阳和张帅都兴奋地应了一声“好”。 中午，楚琉璃主动请父亲吃饭，说是给刚出差回来的他接风，还笑嘻嘻地夹了块鸡腿给他。 楚志伟看透她的小心思，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我姑娘有事找我？” “知我者，父亲大人也！没错，我的确有事找您。”楚琉璃调皮回复道。 “什么事儿，说吧？”楚志伟咬了口鸡腿，问道。 “爸，你知道吗，潘医生回来了。”楚琉璃顺势说道。 楚志伟抬头看向她，忍不住笑道：“我听你妈说了。你们昨天晚上不一起吃饭了吗？” “爸，你觉得潘医生这个人怎么样？”楚琉璃问。 楚志伟在半空中的筷子顿了一下，探究道：“怎么，你看上潘医生了？” “爸，你说什么呢！我就是问问，你觉得他怎么样，没有别的意思。”楚琉璃赶紧解释。 “潘医生人不错，医术还好，是个好孩子！”楚志伟爽快道。 听父亲这么说，楚琉璃安心地笑了，顺势道：“爸，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潘医生这么好，我想他爸爸也一定是个好人。” 楚琉璃话落，楚志伟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楚琉璃心里忐忑，不过，父亲的逆鳞总是要触碰的。 18章 约见 “是他让你来当说客的？”楚志伟头也不抬地问。 楚琉璃松了口气，她想象中的暴怒并未出现。 “不是，爸，我从潘医生那里了解了情况。我不想你一直纠结在过去。心里有恨，对身体不好，惩罚的是自己，不是别人。所以，我觉得不如放下。如果你和潘叔叔和解了，你们两个人就都解脱了。”既然提到这事儿，楚琉璃索性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不过，她已经做好准备。毕竟父亲对潘玉海积怨已久，不是她一句话两句话能改变的。 未想，楚志伟依旧没十分生气，他把筷子放下，沉默片刻，郑重说道：“琉璃，爸何尝不知道怨恨一个人不好？可是，每每回想起师父过世前那一幕，我就无法原谅潘玉海。要不是他，师父就算是身体不好，也不至于那么快离开。” 这次，轮到楚琉璃沉默了，她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形。也理解父亲那一辈人对师父的感情。 看着父亲发红的眼眶，楚琉璃心有不忍，想了想才接着说道：“爸，我听潘医生说，自他记事儿起，从来没见他爸妈吵过架、红过脸，他爸无论工作多忙，每周末都会下厨给他们做一桌子菜。这就说明他爸妈当初是真心相爱，她妈妈的选择是正确的。我想，如果您师父现在还活着，一定不会像当初那样反对他们在一起。时间，已经验证了一切。” 楚志伟抬头看向女儿，心有所动，他不是不讲理的人。可是，这是他多年的心结，一时半刻恐怕难以解开。不过，一想到潘玉海，他的心绪不像之前那般翻滚，平静了许多。 吃完饭，父女二人一起离开餐厅，路上，楚琉璃没再说什么，她想给父亲点时间，相信他终会想明白的。 楚琉璃回到办公室没多久，刚康复出院的胡小强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纸口袋，递给楚琉璃道：“琉璃，我买了烤地瓜，给大家分分。” “谢谢胡哥！”楚琉璃起身笑着接过，深吸了口气，烤地瓜香气扑鼻，闻得她都饿了。 大家纷纷感谢胡小强，只听他说道：“这算是下午茶吧，晚上加完班，我请大家吃饭。谢谢大家在我住院期间照顾我，又帮我照顾我爱人。 听胡小强这么说，楚琉璃才反应过来，老师请客是有原因的。 “胡哥请客，我们得选个好地方！”钟海阳最活跃，他先说道。 “去吃小龙虾吧！” “去吃烤鸭吧！” “吃烤肉吧！” …… 自这次大修开始，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娱乐活动了，这会儿胡小强突然说要请客，大家都很兴奋，吃货本色尽显。 “让琉璃定吧，我负责请客，琉璃负责找地方！”胡小强把这一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楚琉璃。 楚琉璃做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看向胡小强。众口难调，胡小强可交给她一个大难题。 不过，在征求大家的意见后，楚琉璃采用少数服从多数的方式，定了家烤肉店。从大家的反应来看，她这个选择还是比较受欢迎的。 短暂的放松后，胡小强做了个“收”的手势，众人会意，又各自忙起来。 晚上下班，胡小强带着大家去附近的烤肉店好好吃了一顿。不过考虑到第二天还有重要的工作，大家都没喝酒。 胡小强悄悄给楚琉璃透露个消息，他听说院里将组织个考试，由负责木作、彩画作、瓦作等的老师傅当评委，考试通过的新入职人员，将有机会参加接下来的修缮工作。楚琉璃料想，她父亲楚志伟一定知道这事儿，却一个字都没和她说，还真是公私分明。 不过，她不怪他。她之所以在外人面前隐瞒他们的父女关系，就是不想因为父亲得到特殊的照顾。她想凭自己的能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接连几天，楚琉璃都没和张一峰联系，张一峰也很有耐心地等待她的答复。可楚琉璃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她总不能一直避而不答，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扪心自问，楚琉璃很喜欢张一峰，自然想和他在一起，可袁晓慧是隔在他们之间的屏障，她不可能不顾及她的感受。楚琉璃准备找个时间约袁晓慧见面，和她聊聊。 周末，盛夏的京城，中午的时候太阳最烈。路旁的树无精打采地蜷缩着，鸣蝉承受不住太阳的炙烤，有气无力地鸣叫几声，似是宣泄着内心的燥热。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多了几许生机。 若不是约了袁晓慧，楚琉璃是断然不想这个时候出门的。从空调房出来，还没出小区门口，她就感觉额头上挤满了汗珠。 她和袁晓慧相约到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吃牛排，因为距离不太远，袁晓慧说到小区门口找她，她们一起走过去。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楚琉璃加快了脚步。然而，在小区门口，楚琉璃没看到袁晓慧，反而看到了正在打电话的张一峰。 随着张一峰拨号的动作，楚琉璃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她没接电话，向他挥了挥手。张一峰已经发现她，笑着向她跑过来。他手里，还拿着一束花。 见到张一峰，楚琉璃本该高兴，但想到袁晓慧可能马上就到，她心里只有紧张。 她今天约她，就是要说张一峰向她告白的事儿。不过，她可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让袁晓慧撞见她和张一峰在一起。 “琉璃！”在楚琉璃面前站定，张一峰的语调里都透着兴奋。 “师兄，你怎么来了？”楚琉璃心想，他来之前为什么不能和她打个招呼呢！ “我给你发信息，你没看到？我到这附近办点事儿，想约你吃个饭。”说话间，张一峰把手里的花递向楚琉璃。 他似是知道她的喜好，紫色的海洋之歌玫瑰，瑰丽又不失典雅。 楚琉璃接过花，说了声“谢谢”。 “师兄，我今天中午约了人，不能和你吃饭了，改天吧。”楚琉璃不好意思道。 “哦，这么巧？约了谁？不会是男的吧？”张一峰逗她。 楚琉璃刚想回答，远远的，看到袁晓慧已站在小区门口。她看向他们的方向，脸上，是她看不清的情绪。 19章 梦寐以求 张一峰背对着门口，这会儿循着楚琉璃的目光看过去，知道了她脸色大变原因，他低声向她确认道：“琉璃，你中午约的不会是袁晓慧吧？” 楚琉璃收回目光，向他点了点头。 张一峰懊恼至极，他原本想约楚琉璃出去吃饭，劝她放下顾虑，和他在一起。如今看来，他今天来的很不是时候。 楚琉璃站在原地，进退两难。袁晓慧不傻，就目前的情形看，她断定她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楚琉璃横下心，准备迎接一场暴风雨的洗礼。 袁晓慧走近，上下打量了楚琉璃一番，只用余光瞟向张一峰，勉强挤笑道：“琉璃，你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不是要和我吃饭，是和他吧？” “不是，晓慧，我约的是你……” “晓慧，你误会了，琉璃不知道我来找她。”未等楚琉璃说完，张一峰就替她解释道。 “琉璃！叫的挺请亲切呀！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的？你还送她花？”袁晓慧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你拒绝我，不会是因为喜欢琉璃吧？” 暑热正盛，热浪翻滚，炙烤着楚琉璃的皮肤，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热，因为袁晓慧的眼里，透着刺骨的寒意。她好想张一峰告诉袁晓慧，不是她想的那样，他只是来看看她，顺便送她一束花。哪怕只是片刻的隐瞒，至少，能给她个机会向她好好解释。 然而，张一峰彻底坦白了。他说他喜欢她，自从有一次在篮球馆见到她就喜欢她。 听张一峰说完，袁晓慧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楚琉璃，那眼神里，有审视、有不解、有委屈，还有楚琉璃说不清的东西。 “晓慧，这不怪她。她顾及你的感受，一直拒绝我。直到现在，她也没接受我。是我一直在追求她。”张一峰再次为楚琉璃辩白。 可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袁晓慧越难受。她想，她还没说楚琉璃什么呢，他就开始护着她了！ 她看了一眼楚琉璃，又看向张一峰，冷笑道：“对不起，是我打扰你们约会了！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向小区门口。楚琉璃微微怔了下，赶紧追了过去。可正好门口来了一辆出租车，袁晓慧挥手上了车。楚琉璃追不上，只得任由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她好怕，好怕因此失去她最好的朋友。 张一峰跟过来，劝慰道：“琉璃，我能理解她。我想她应该需要点时间，等她想明白了就不会怪你了。要怪就只能怪我，怪我不该喜欢你。” 楚琉璃心里乱作一团，转头道：“师兄，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张一峰知道她和袁晓慧的感情，善解人意道：“好，琉璃，你静下来好好想想，我会一直等你！” 目送着张一峰离开，楚琉璃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不想失去最好的朋友，也不想失去自己爱的人，可这二者，可以兼得吗？ 几天后，院里正式下发考试通知。和胡小强说的一样，院里将针对新入职人员，组织一次考试。考试分为木作、瓦作、彩画等几个组，考试通过的人员，将有机会参加下一阶段的大修工程。 能参加故宫的修缮，是楚琉璃梦寐以求的，为了准备考试，楚琉璃已无暇顾及和张一峰之间的纠葛。她找过袁晓慧几次，她都没理她，不过好在她没把她拉黑，也没删她微信。楚琉璃寻思着等考试结束了，再找她好好聊聊。 楚琉璃本就有国画的功底，小时候就和父亲学过彩画，再加上她一直在吴永钊的指导下勤学苦练，半个月后，她顺利通过考试。当她兴奋地将这一好消息告诉父亲时，楚志伟并没有太多的惊喜，楚琉璃有些不高兴道：“爸，你女儿顺利通过考试，有机会参加修缮工程了，你不高兴吗？” 楚志伟绷着脸，看似平静道：“意料之中的事儿有什么高兴的？我不用想也知道，我女儿一定能顺利通过考试！” “爸……”楚志伟别样的夸赞，让楚琉璃既感动又备受鼓舞。 父女俩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楚志伟虽然很少询问楚琉璃的工作情况，但关于女儿的事儿，他都能从吴永钊那里知晓。吴永钊告诉她，楚琉璃自入职后就苦练基本功，虽然每天都很枯燥，但她从不懈怠。她拿着调好的颜料去“刷大色”，反复练习沥粉。由于古建筑的构件凹凸不平，平时要在曲面上多练习，熟练以后才能上去沥粉。楚琉璃一遍接一遍地在汽油桶、油漆桶上练，中午匆匆吃口饭，吃完饭接着练习。就这样，爱学习、爱琢磨、勤练习的楚琉璃迅速成长起来，是同一批入职的年轻人中表现最突出的。 对楚志伟来说，儿子和女儿能继承他的衣钵，还这么出色，是他最欣慰和骄傲的。 以往有好消息，楚琉璃除了告诉父母和哥哥，都会第一时间和好闺蜜袁晓慧分享，可这一刻，她刚要发信息给袁晓慧，又缩回了手。 这些天她准备考试，没联系袁晓慧，袁晓慧也没联系她。可是，有些事情是无法回避的，张一峰在等待她的答案，在她回复他之前，一定要得到袁晓慧的理解和原谅。 想了想，她鼓足勇气，发了个信息过去：“晓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通过考试了，也许很快就能参加修缮工程了。” 信息发出后，楚琉璃忐忑地等待，她担心袁晓慧依旧不回复。不想，几分钟后，她收到袁晓慧的信息，内容虽然很简单，只有“恭喜你”三个字，但足以说明，她并没完全不理她。 这让楚琉璃看到了希望，她连忙趁势又发了个信息，约她第二天在西餐厅见面，和她好好聊聊。可这一次，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袁晓慧的答复。她急得打电话给她，袁晓慧也不接。 楚琉璃有种想哭的冲动，她绝不能失去她最好的朋友。看了一眼时间，楚琉璃随手拿起外套出了家门，既然她不接电话，她就去找她！ 20章 和好 袁晓慧家并不远，打车过去只有二十几分的路程，可这二十几分钟，却让楚琉璃备受煎熬。她已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袁晓慧的冷脸，甚至是白眼和指责。 下了车，她跑着进了小区，到了袁晓慧家门口，她舒了口气，平复心情后才按了门铃。 门被打开，袁晓慧站在门口，只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进去了。楚琉璃庆幸她没把她拒之门外，只要能见面，她就有说话的机会。 袁晓慧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楚琉璃缓步走近她，诚挚道：“晓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张一峰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不假，但是在我心中，你最重要，我不会为了他放弃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如果你不希望我们在一起，我一定不和他在一起。相信我，我真是这么想的。” 楚琉璃话落，袁晓慧缓缓转过头来，她水亮的眸子里，有莹莹的泪光。 袁晓慧天生活泼爽朗，楚琉璃很少看到她这样，她的心随之一紧，撕扯一般疼。 片刻的静默后，袁晓慧看着楚琉璃道：“琉璃，你是这样想，我又何尝不是这样？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男人舍弃咱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吗？我喜欢张一峰，但他不喜欢我，我又何必强求呢？我喜欢的男人能和我的好姐妹在一起，也是件好事儿……” 袁晓慧顿了顿，掐起楚琉璃的脸颊，含笑道：“我这些天不理你，不是因为张一峰喜欢你，而是因为你竟然瞒着我，偷偷和张一峰在一起？你就这么小瞧我，觉得我会嫉妒、会吃醋吗？” “晓慧，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和师兄在一起，你不会怪我？你不理我，只是因为我没及时告诉你？”楚琉璃不顾脸上的疼痛，向她确认。 袁晓慧松开手，又戳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没错！从小到大，咱俩就没有秘密，这次你竟然瞒着我！你也喜欢师兄，为什么不告诉我？怎么，你还想把他让给我？这么高风亮节？” “要是师兄也喜欢你，我想我会把他让给你。”楚琉璃忽闪着大眼睛，故意气袁晓慧。 “好呀，你个小琉璃，就知道戳我心！”说话间，袁晓慧伸出手，在楚琉璃身上搔痒，她知道她怕这个，这可是她的制胜法宝。 楚琉璃连连求饶，姐妹俩又笑又闹，抱做一团。 得到好姐妹的谅解，楚琉璃才安心接受了张一峰的告白。张一峰欣喜若狂，对楚琉璃百般呵护，上下班接送自不必说，还换着样带她去好吃的。一个月下来，楚琉璃胖了好几斤。 年底，修缮技艺中心组织了一场传统的拜师会，瓦作、油作、木作、电工以及修缮管理等几个专业的几位师傅都收了徒弟。 拜师会的仪式采用了行业内传统的拜师礼仪程序，楚志伟等专家分别作为证师和引师，师傅们正座台中，接受徒弟的躬拜。徒弟们诵读拜师帖，师傅们收下拜师帖后，当场诵读收徒帖，告诫徒弟切记：诚实、认真、不傲、不贪。保证倾其所学所会，不吝传授，师徒携手，为弘扬中华古建技艺努力。师徒二人还互赠拜师、收徒礼。拜师会气氛亲切热烈，突出了“拜良师方能学得真技艺，选贤徒始敢尽心传功夫”的主题。 拜师的徒弟们多是古建修缮队伍里有一定经验的中年技术骨干，他们将肩负起有序传承故宫古建技艺、保持故宫古建队伍稳定发展的使命。 楚琉璃远远看着，心生艳羡。她听父亲说过，把文物修成假古董，致使文物价值破坏的现象屡见不鲜。出现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过去在文物部门各项法规和文件中，只对文物保护工程中必须遵守的原则有宏观规定，而忽视了工程施工中的人为因素和技术因素。文物的修复、保护，多数技术来自老匠人，多数工艺都是经师承制传下来，靠的是经验积累，掌握操作工艺中的火候、时机，明确施工工序的先后衔接次序等。从这一意义上来说，应当把传统工艺技术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采取措施加以延续和保护。 拜师仪式结束后，是专家发言，楚志伟铿锵有力，且兴奋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咱们的古建修缮是一门实践性极强，且需要积累经验的专业，要想成为行里高手，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过程，需要长期的经历和实践。拜师收徒在形式上是一种历史传承，它本身也是古建行当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是我们这一行中最常见、最有效的技艺传承方式。今天在这里所收拜的师父和徒弟们，都是来自一线骨干。我希望将拜师收徒这个传统继续传承下去，让我院的古建事业兴旺发达，后继有人。” 楚志伟话音未落，在座的人就激动地鼓起掌来。楚琉璃作为一个围观者，也忍不住随着他们鼓掌。她期待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父亲口中的“一线骨干”，为这座近六百年的紫禁城奉献一生。 得知楚琉璃和张一峰在一起后，潘荣轩很失落，不过，他没忘记自己的使命，修复父亲和楚志伟之间的关系。这日，他给楚琉璃打电话，和她一起想了个办法。楚琉璃是个行动派，当即就开始实施计划。 中午吃过饭，楚琉璃悄悄推开楚志伟办公室的门。 楚志伟听那脚步声就知道是女儿，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有事找我？” “知我者，父亲大人也！没错，我的确有事找你。”楚琉璃笑嘻嘻地回复道。 “说吧，什么事儿？”楚志伟挺直了身体。 “爸，潘医生给我打电话，说你和我妈总找他吃饭，他想回请一次。他自己下厨，请咱们到他家吃饭。”楚琉璃答道。 楚志伟抬头看向她，忍不住笑道：“这孩子还挺有心。我这里没问题，你再问问你妈。” “得令！爸！下班我和你打车一起去！”这么容易就完成潘荣轩交代的任务，楚琉璃自然高兴。在此之前她还以为父亲会拒绝呢！ 临近傍晚，楚琉璃从办公室出来，往父亲办公室的方向看。办公室的灯亮着，显然他还在忙。 她看了眼手机，已经到下班时间，便走到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里边没有人回应。她又敲了两声，依然没人回应。她见门半掩着，便透过门缝往里看。 父亲在屋里，只不过趴在办公桌上，一动也不动。 21章 动容 楚琉璃心下一惊，想到之前父亲晕倒被送到医院的事儿，来不及多想，推门进了办公室。 “爸，你怎么了？”因为着急，她的声音都发颤。 随着楚琉璃的叫声，楚志伟一个激灵起身，看她一脸着急的样子，不解地看着她。 “爸，你是睡着了？我还以为……” “以为我又晕了？”楚志伟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紧张了。 楚琉璃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楚志伟心头一暖，很感动，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道：“走吧，琉璃，咱们一起去潘医生家。” 楚琉璃欢快地答应着，和父亲一起出门。 父女俩打车过去，一进门就闻到阵阵香气。潘荣轩准备了满满一桌子菜，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楚琉璃称赞道：“潘医生，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 潘荣轩笑道：“这几年我一个人在京城，吃不惯外卖，就学着自己做饭了。” 楚志伟笑着点头，心想若是换成他这个懒女儿一个人住，恐怕宁可叫外卖也不愿意自己做饭。 楚志伟父女俩到没多久，郭雅娟也到了。见人到齐了，潘荣轩就张罗开饭了。 “楚叔叔，我爸爸打算回京城了。”几个人说的正热闹，潘荣轩突然转换了话题。 郭雅娟和楚琉璃都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起看向他。楚志伟神色微变，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不过，并不见怒气。 潘荣轩壮着胆子接着说道：“楚叔叔，我爸说这些年他虽然不在京城，但做的都是和古建筑相关的行业。过两年他打算回京城，想和你一起，为京城的古建筑保护做点事儿。他知道你不想见他，录了段视频给你，他想说的话都在里边了。” 楚志伟沉默，没回应，但也没说不看。 楚琉璃给潘荣轩一个眼神，示意他尽管把视频拿出来。潘荣轩得到鼓励，进书房拿出电脑，开始播放视频。 餐厅里一阵寂静，楚志伟的目光一直没离开电脑屏幕。楚琉璃和潘荣轩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为楚志伟态度的变化感到高兴。 视频的末尾，更加煽情，潘玉海低着头，像是酝酿了许久，鼓足勇气道：“师兄，当初是我不懂事，不该带着师妹离开。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会努力让师父认可我，然后才和师妹在一起。” “师兄，这不怪玉海，要怪就怪我，是我太任性了。明知道我爸身体不好还离家出走……”画面上，潘荣轩的母亲含着泪，说到此处几近哽咽。 楚志伟一直没说话，但是楚琉璃看到，父亲的眼圈发红了。这么多年，除了爷爷过世，她从未见父亲这样过。 看完视频，屋子里又是一阵寂静。楚志伟看了一眼妻子和女儿，又看向潘荣轩，一字一顿道：“潘医生，谢谢你给我看这个。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现在不能给你任何答复，我需要点时间。” “楚叔叔，如果你不介意，以后就叫我小潘或者荣轩吧。”潘荣轩是个聪明人，从楚志伟的神色，他能看出他态度的变化，便趁势再和楚志伟拉近距离。 楚志伟点了点头，他强迫自己不流泪，可心里已是百转千回。 楚志伟的心结，是郭雅娟一直担心的。她不知道女儿和潘荣轩悄悄做了这么件大好事儿，既高兴又欣慰。 有些话，潘玉海夫妇不好意思，也没机会当着楚志伟的面儿说出口，通过这种方式，他们就全说出来了。楚志伟能真真切切感受到潘玉海夫妇的愧疚。 吃完饭，从潘荣轩家出来，楚琉璃的脚步都是轻快的。路上，楚琉璃的手机铃声响起，她低头一看是张一峰，心想回家再给他回电话，便没接。无奈铃声响个不停，楚琉璃怕他有急事，接了起来，但一不小心按了免提。 没有任何寒暄，就听手机那端的张一峰柔声道：“琉璃，我想你了，今天晚上一起看电影吧？” 楚琉璃一听，顿觉不妙，她没想这么快告诉父母她和张一峰的事儿。 郭雅娟和丈夫对视了一眼，忙压低声问女儿：“这谁？你有男朋友了？” 楚琉璃不好意思地笑了，赶紧关了外放，告诉张一峰她今晚没空，明天再约。 回家的路上，郭雅娟把张一峰的情况问了个遍，并让楚琉璃尽快带他回家。楚志伟在一旁听着，没搭话。潜意识里，他很喜欢潘荣轩。只是碍于他和潘玉海的关系，从来没敢细想。若不然，他是女婿的最佳人选。 周一早上，楚琉璃从小区出来，要去搭乘地铁。一辆车从她身边经过，发出鸣笛声。楚琉璃转头一看，潘荣轩摇下车窗，招呼她上车。 “潘医生，我去坐地铁，咱们不顺路！”楚琉璃摆手拒绝。 “时间来得及，我送你，然后再去医院！”潘荣轩坚持道。 楚琉璃有所顾忌，婉拒道：“潘医生，你先走吧，咱们真不顺路。” 潘荣轩心里有点不舒服，在楚琉璃没和张一峰确定关系之前，她对他没这么客气。 “走吧，上车！”潘荣轩已停下车，探身帮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语气透着不容人拒绝的笃定。 楚琉璃想了想，上了车。 车上，他们几乎一路无话。到了故宫附近，楚琉璃向他道了谢就要下车。 潘荣轩叫住她，沉声道：“琉璃，我知道你和你师兄在一起了。但是别因为有男朋友了，就和我生疏了，我们还是朋友。” 潘荣轩能这样坦荡，着实让楚琉璃钦佩。她回头对他笑了笑，附和道：“放心，只要你愿意，我们永远是朋友！” 车门被关上，潘荣轩的心也随之一颤。他不想失去她，才要和她继续做朋友。可“朋友”两个字有多刺心，只有他自己清楚。 楚琉璃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衣，虽然是宽大、臃肿的款式，也能隐约看出她窈窕、曼妙的身姿。她俏丽的小脸被围巾和帽子包裹着，只露出一点白皙的额头和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此刻的潘荣轩，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头脑中想的却是他刚看到的她的样子。他的心底泛起一阵阵涟漪，一时无法平复。 “楚琉璃呀楚琉璃，如果我能早一点和你相识，该有多好呀！”潘荣轩默念，一腔懊恼无处诉说。 22章 如愿 因为住在楚琉璃家小区对面，潘荣轩总不由自主地制造和楚琉璃的偶遇。哪怕只是远远看着她，他也很知足。 几个月后，楚琉璃终于以吴永钊助手的身份，参加太和殿的修缮。不过，彩画的修复还没正式开始，目前是前期勘查阶段。投入“实战”的楚琉璃虽然很累，但内心是快乐的。修复彩画，不仅要靠一双巧手，还要有追求卓越的匠心。从现场勘查、揣摩图样，再到制作图谱，每个环节都是一个课题。 楚琉璃跟随专家和老师，多次到现场勘查。没参加修缮工程前，楚琉璃的日常工作场所是修缮技艺中心的办公室，如今，她的工作场所是距离地面近40米的高空，在烈日的炙烤下，琉璃瓦表面的温度能达到近70度。第一次上高，楚琉璃一再给自己鼓劲儿，可真正站在高处，她无法遏制剧烈的心跳和发抖的双腿。这一刻，她理解了父亲当初的担忧。 现场勘查是方案设计前期的重要环节，勘查过程是否严谨、仔细，会直接影响到勘查的结果分析。楚琉璃不敢有丝毫放松，她记得吴永钊告诉她，一定要留意对诸如匾额之后、毗卢冒之上等隐蔽部位的勘查，这些部位较容易存有早期的彩画遗迹。 经过细致的勘查，他们发现太和殿外檐上，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绘制的彩画的纹饰随意，与历史原貌不相符，而太和殿内檐仍完好地保留着清中早期的面貌，因此需要重做外檐彩画，重现历史风貌。 在现场，负责修缮工程的专家组织他们现场讨论，楚琉璃在一旁听着，感觉受益颇多。 “太和殿内的彩画保存完好，不需要重新绘制，但外部彩画需要重新绘制。而且，能看得出，外部彩画在过去的修缮过程中曾有些许改动，此次重新绘制彩画，需要对局部进行小的修改。”负责这次太和殿修缮工程的李老师先说道。 “我赞成李老师的观点，太和殿的彩画规制为皇家最高等级—‘金龙和玺’，历史上确实曾经对太和殿的外部彩画进行过修改。虽然外部彩画的等级未降低，但精美程度却与殿内彩画有差别，这次修缮我们需要彻底改变内外不完全一致的状况。”吴永钊率先表示赞同，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接连在室外勘查多日，楚琉璃虽然涂了防晒霜，但也能看出脸上有些晒黑了。而且晚上回到家里，她感觉骨头缝都是酸疼的。看女儿这样，郭雅娟十分心疼，有点后悔当初不该支持女儿去修缮技艺中心。楚琉璃倒不以为意，觉得刚接触这项工作，需要锻炼，等习惯了这种工作状态就好了。 郭雅娟很喜欢潘荣轩，有个头痛脑热，都会下意识询问他该吃什么药。聊天的时候，她提到楚琉璃因为登高而浑身酸疼的事儿，潘荣轩记在了心上。 这日晚上，楚琉璃躺在床上看书，收到潘荣轩发来的信息：“琉璃，听阿姨说你这几天不太舒服，你得空来我这里吧，我给你针灸。” 楚琉璃疑问：“针灸能缓解身上酸痛？” “当然能。我给你针合谷穴，曲池穴，尺泽穴，保证给你针灸完了既不累，也不疼。琉璃，你肌肉酸痛，还可以酸痛部位进行按摩或者热敷，都有效果。”潘荣轩语重心长道。 楚琉璃想了想，回信息道：“我这几天太忙了，没空，我周末去可以吗？你上班吗？” “上班，随时恭候！”潘荣轩不假思索，只要她能去，他就在，哪怕周末替同事值班。 和潘荣轩确定完去针灸的时间，楚琉璃随手把手机放在一边，渐渐有了困意。这些日子，张一峰出差，许是工作忙，很少联系她。楚琉璃也很疲惫，通常是下班回家吃完饭就休息。 翌日，太和殿正吻拆卸工作正式开始。正吻高3.4米，重约4.3吨，共由十三块二样黄色琉璃脊件拼接而成，是目前国内现存最大的正吻，具有极高的历史文物价值。正吻重量大、年久失修、琉璃瓦件易碎，给现场拆卸、捆绑、吊装、运输等工作造成很大困难。 楚琉璃路过拆卸现场的时候，不由得为工人师傅们捏了把汗。为拆卸正吻，师傅们搭设了稳固的脚手架，铺设出放置吻件的木板平台，安装了起重倒链。他们正谨慎小心，逐块进行拆卸，每拆卸一块首先剔除缝灰，去除脊件间相联系固定的铁活，再用麻绳捆绑结实。 “琉璃瓦！” 楚琉璃正看得入神，一男声传入耳畔，楚琉璃不用想也知道，是钟海阳。 她转头看过去，钟海阳正迎面走来。 “琉璃瓦，我可好几天没见你了。”钟海阳一站稳就说道。 他和楚琉璃一个在瓦作组，一个在彩画组，忙起来很少能遇见。 两人边说话边往办公室走，快到门口的时候，钟海阳突然说下班要请她吃饭。 楚琉璃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今天不吃了，改天得空我我请你，我打算把正画着的小样画完再下班，可能会很晚。”对她来说，宁可不吃晚饭，也要完成当天的任务。 “不急，我下班也晚。”钟海阳无所谓道。 楚琉璃没再说什么，心想他恐怕没耐心等到她下班。 回到办公室，她继续画彩画小样，因为中午没吃饭，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一声接一声。 她记得办公桌上还有饼干，便去拿来充饥。可当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发现桌上不只有饼干，还有奶茶和点心。 楚琉璃以为自己眼花了，她出去前还没有这些东西。 很快，她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一下，她解锁屏幕看了一眼，是钟海阳发来的信息：“琉璃瓦，他们说你中午没出去吃饭，我听说女生都爱吃这些东西，就给你买了，填饱肚子才能好好工作。记得，要都吃光，你最近都饿瘦了。瘦了不好看，还是胖嘟嘟比较可爱！” 23章 好巧 楚琉璃笑了，钟海阳还挺细心。有朋友的关心，楚琉璃因为张一峰离开京城的难过缓解了不少。 可一下班，孤独感再次袭来。张一峰在京城的时候，差不多每天下班都来接她，还给他准备夜宵。 可这个晚上，张一峰每天等她的地方空无一人，她的心也随之一沉，寂寞和失落瞬间将她填满。 “琉璃瓦，等我一下！”身后，是钟海阳的声音，将楚琉璃的思绪拉回。 楚琉璃转身，钟海阳正小跑着向她这边过来，气喘道：“琉璃瓦，我不是说等你一起下班，请你吃饭吗？你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别这么就走了！” 看他一脸讨好的笑，楚琉璃不忍拒绝，笑问：“说吧，你想去哪儿吃？我请客！” “先保密，到了你就知道了。我敢保证，绝对是安全合法的地方。不过，说好了，我请客！”钟海阳冲她眨了眨眼，一如既往地调皮。 说完，他拽着楚琉璃的衣袖，拉着她到路边打车。 他们身后，楚志伟的徒弟周文峰看到楚琉璃离开，正想送她回家，不想被钟海阳抢了先，不禁有些懊恼。 出于男人的直觉，他觉得钟海阳对楚琉璃，绝非表面上那种朋友情谊，而是和他一样，也暗暗喜欢楚琉璃。只是因为楚琉璃有男友，他们都只能隐藏自己的感情。 目送着他们上了车，周文峰才向地铁的方向走去。 出租车上，楚琉璃还是想知道钟海阳带她去哪里，他越是神秘兮兮的，她越是好奇。 不过，虽然钟海阳故作神秘不肯说，听他向出租车师傅报出目的地，她也差不多猜到了。 果真，如楚琉璃所料，出租车在东直街停下后，钟海阳带她走了一段车辆无法通行的步行街。眼前，是京城有名的小吃街，每天晚上，这里都是最热闹的地方。天南海北的各色小吃，应有尽有，有时候还有露天的表演。 “钟海阳，你个吃货，早该想到你要到这里！”楚琉璃笑道。 “琉璃瓦，你还好意思说我是吃货？这一到这儿就笑了，眼睛都发光，你说咱俩谁更像吃货？”钟海阳逗她道。 听他这么说，楚琉璃竟无言以对，他说的没错，她还真是一到这里就笑了。 好吧，既然到了这里，就暂时忘记烦恼，做个快快乐乐的吃货吧！ 为了保持身材，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放纵自己了。她和钟海阳一起吃了烤串、喝了奶茶，还吃了一大桶冰淇淋。直到肚子再也装不下什么，他们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钟海阳叫了个车，把送到家门口。 正要推门下车，他叫住她：“琉璃瓦！” “嗯？”回头。 “琉璃瓦，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叫我，我随时陪你去吃好吃的。保证你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钟海阳说的很诚恳。 楚琉璃一怔，随即笑道：“我记住了，谢谢你！” 目送她下车，进了小区大门，钟海阳才离开。连司机师傅都看出来他的小心思，笑着逗他：“小伙子，喜欢这姑娘吧？” 钟海阳黯然一笑，他喜欢她又能怎么样呢？她有男朋友，她只当他是弟弟，而他，只比她小了几个月。他只能把这喜欢埋在心底。 经过多次勘查、研讨，为了保证重做彩画的原真性，专家组决定采用“套起”的方法进行绘制。套起是基本没有创造的，与复制的意义相似。太和殿外檐彩画大部分将根据内檐相应位置木构件上彩画的拓片起谱子。 方案定下来以后，他们遇到一个难题。制造其中一种颜料的矿石缺货，必须找到这种矿石，才能调制颜料。吴永钊等人多方联系，得知大西北B县的一家工厂出产这种矿石。不过，工厂生产的矿石是否符合制作颜料的标准，还需验证。吴永钊当即决定，亲自去工厂看看。作为徒弟，楚琉璃请缨和师父一起去，吴永钊没反对。 师徒二人一早出发，从京城赶到B县的时候，已是夜里7点多。他们在当地找了家旅馆住下，准备第二天叫个车去工厂。据地图显示，工厂距离B县城区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途中经过一片戈壁。 为了给院里省钱，他们住的是一家小旅馆，卫生条件不好，而且房间里还十分阴凉潮湿。吴永钊觉得委屈了徒弟，楚琉璃却不介意，她笑称只要房间里没有老鼠就不算差。师徒俩在楼下的餐馆吃了碗面，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回到房间，楚琉璃钻进被窝，裹紧了被子就再也不想动了，怕把好不容易积攒的热气散没了。 来的路上，她感觉沿途的风景不错，拍了几张照片，这会儿发了个微博，还配了一段文字：“大西北的风景，雄浑壮阔，让人心生豪迈。” 微博发出没多久，就有人评论：“好巧，我也在西北。”评论的是一个微博昵称为“南轩”的人。这让楚琉璃想到李白的《南轩松》中那句：“南轩有孤松，柯叶自绵幂”。诗仙李白描绘出一幅松树苍劲挺拔、松树枝叶稠密、昂首天外的景色。诗一开头，就说这是一棵“孤松”，突出了它的不同凡俗。接着又写松树枝叶繁茂、生机勃勃、四季常青，塑造出松树郁郁苍苍、古朴高洁的形象。 楚琉璃想，能取这个昵称的人，多半是个超然、洒脱的人。不过，楚琉璃的粉丝有2万多，她只当他是个普通的粉丝，并没介意他说什么，只回复了一个笑脸。 想到还没给张一峰打电话，她退出微博，拨了张一峰的号码，可拨了几次都拨不通，她以为他有事不方便接，便等着他给她回话。 一路奔波，让楚琉璃倦意渐浓，可她不敢睡，怕听不到张一峰的电话。她把手机放到一边，坐起来拿了本书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没过多久，她的手机就响了，楚琉璃心头一喜，以为是张一峰给她回话了，却不想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潘荣轩的电话。她好奇，这么晚了，他给她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呢？ 24章 遇险 楚琉璃接了电话才知道，在她微博下评论的“南轩”是潘荣轩。他正和医院的同事在附件的C县医院做义诊，所以他评论说“好巧，我也在西北。” 得知楚琉璃此行的目的，潘荣轩很不放心，他一再叮嘱楚琉璃路上要小心，在B县城区通往工厂的路上，经常有沙尘暴发生。 楚琉璃答应着，但并未介意。她记得有一年京城的郊区也有沙尘暴，无非就是风沙大一点，空气质量差一点，并没有太大的危险。 楚琉璃担心张一峰打不进来电话，和潘荣轩聊了一会儿就借故挂断了电话。可是她等了许久，等到眼睛困得睁不开，也没等到张一峰的回电。 她就这样握着手机睡着了，再醒来时，天色已亮。 楚琉璃刚醒就看了一眼手机，手机一整晚都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收到任何信息。她想，张一峰真的这么忙吗？连给她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的时间都没有。 楚琉璃简单梳洗打扮后，去附近的房间找吴永钊。师徒二人在楼下的餐厅吃了一碗馄饨，就准备出发去工厂。 旅店的老板得知他们要去郊区的工厂，告诉他们附近有个租车行。吴永钊和楚琉璃都觉得出门在外自己开车方便，便去租了一辆越野车。 一路上，风和日丽，这历经了数百年烈日和风沙洗礼、考验的戈壁滩，让楚琉璃顿生心胸开阔之感。戈壁，有着其他地方没有的风情万种，也有着其他地方没有的粗野和细腻。 楚琉璃欣赏着沿途的风景，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上午9点多，他们到达工厂。吴永钊仔细查验了工厂出产的矿石，发现正是他们要寻找的、能制成颜料的那种，便表示回去先和领导汇报，然后再签合同。 因为事情进展得顺利，师徒俩心情都很好。楚琉璃故意逗吴永钊道：“师父，我听说B县的肉夹馍很有特色，等会儿回县里，师父请我吃好不好？” 在院里，吴永钊是楚琉璃的上司和师父，但在私下里，他是和楚志伟有二十多年交情的老朋友，可以说是看着楚琉璃长大的，早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他假装瞪了楚琉璃一眼，笑道：“你这丫头，真是走到哪儿吃到哪儿！之前听你爸说我还不信，我说琉璃这么苗条的小姑娘，不像是贪吃的孩子，如今看来，还真是！” “师父，你也太小气了吧？请你徒弟吃个肉夹馍都不肯，还嫌我贪吃？”楚琉璃嘟着嘴抱怨。 “好，请我徒弟吃肉夹馍！我徒弟想吃什么，我都请，这总行了吧？”说话间，吴永钊发动了车。 楚琉璃满意地笑了，忙了一上午，她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这会儿只盼着早点回到县里，去吃肉夹馍。 他们刚出发的时候是晴天朗日，可走到半路，天色突变，漫天的沙尘就好像恶魔，呼啸而来。转瞬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狂风怒吼，黄沙狂舞。楚琉璃听潘荣轩说戈壁的天气多变，如今倒是应验了。 楚琉璃感觉到越野车都随着风颤抖。她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不免有点心慌。 “师父，咱们要不要在路边停一下，等风沙过了再走？”楚琉璃转头问吴永钊。 “停一下吧，这会儿风沙太大，看不清路。”说话间，吴永钊打开车灯，向路边靠拢。 见师父十分镇定，楚琉璃渐渐平静下来。昨晚和潘荣轩通话时，她记得他说有个朋友对戈壁很熟悉。为防万一，她给潘荣轩发了个信息，说明自己大致的位置。心想着万一风沙不停，她和师父的手机都没电了，至少还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也许，潘荣轩还能来帮他们。 信息发出去，潘荣轩许久没反应，她给他打电话也没接。楚琉璃心想他也许有事，便没继续打电话。吴永钊已将车熄火停在路边，准备等风沙小一点再继续往前开。 然而，风沙没有变小的倾向，反而越来越大。寂静的车厢里，楚琉璃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的是潘荣轩的号码。楚琉璃如获救星般接起电话。 “琉璃，我刚才开会，刚看到你发的信息。我和我朋友这就去找你，你等我们，别急着开车，沙尘天开车不安全！” 潘荣轩尽力克制自己的紧张情绪。他虽然心急如焚，却不想让自己影响到她。 “我们现在没事儿，把车停在了路边。你不用过来，等有事儿再向你求助！”楚琉璃不忍给潘荣轩添麻烦。 她想C县虽然距离这里不远，但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琉璃，你不用和我客气。戈壁那边的路你们不熟悉，风沙天容易迷路。我这就去找我朋友，我们很快就到！”说完，不等楚琉璃反对，潘荣轩挂断了电话。 和潘荣轩通话后，楚琉璃的心情放松了不少。等待中，她发现沙尘似乎有点变小了。 楚琉璃挂断电话才留意到坐在驾驶座上的师父，此刻的吴永钊脸色发白，捂着胸口，表情十分痛苦。 “师父，你心脏不舒服了？”楚琉璃知道吴永钊心脏不好，首先想到了这点。 吴永钊点了点头，指着后座上的包，楚琉璃会意，倾身拿过包，从里面找到了一瓶救心丸，倒出10颗匆忙塞进吴永钊口中。吴永钊压在舌下含了一会儿，渐渐有所缓解。 看师父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楚琉璃才放心。楚琉璃想，师父表面上看着镇定，突然遇到这种情况，想必也十分紧张。 师徒俩在路边又等了一阵子，风沙有继续变小的趋势，吴永钊建议，他们慢点开，争取早日驶离戈壁。 楚琉璃见师父已经恢复，便让他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她来开车。师徒俩交换了位置后，楚琉璃发动了车，打开示宽灯、雾灯、尾灯，降低了车速在路上行驶。 楚琉璃庆幸，风向和车行进的方向是反向，而不是横向。虽然风力会起到阻碍作用，使车速降低，但至少不会引起转向半径增大或离心力增大，导致车侧滑或侧翻。 隔着车窗，楚琉璃也能感觉到风像困兽一般呼啸，但她目光坚定，无所畏惧。 路上车不多，而且都打着车灯，开得很慢。楚琉璃虽然性子急，但是在开车时却很稳重，这样缓慢的车速并未让她觉得烦躁不适。开出一段距离后，她觉得沙尘好像更小了，视野中她差不多能看到不远处车辆的轮廓。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25章 他给的安心 “琉璃，你到哪儿了？我和我朋友在一起，这就去找你！”想到楚琉璃第一次面对大西北戈壁的沙尘暴，潘荣轩十分担心。 “导航显示还有十多公里，你们不用来了，风沙小了很多，也许很快我就能看清前边的路了。”楚琉璃阻止道。 “琉璃，你注意保持车距，别开快。有什么事儿马上给我打电话，我们在路口等你！你把车牌号告诉我！”听到她说的情况，潘荣轩的担忧少了许多，没坚持去找她。 楚琉璃答应着，把车牌号告诉他，并说一定会小心，让他放心。 吴永钊在一旁听他们说话，已猜到八九分。只是想到自己的徒弟已经有男朋友了，他便没说什么。 挂断电话，楚琉璃继续专注开车，前方车辆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沙尘显然是越来越小了。她松了口气，有些紧绷的腿也放松了。 一路上，沙尘渐渐散去，楚琉璃稍稍加快了车速，距离路口越来越近，她多了份期待，因为有潘荣轩在等她。 路口的越野车里，潘荣轩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按时间推算，他料定楚琉璃应该快到了，不过怕影响她开车，他不敢再给她打电话。 “荣轩，你喜欢她吧？”坐在潘荣轩身旁的、他在C县医院的朋友乔羽问道。 潘荣轩苦涩地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但从他的表现，乔羽已得到了答案。 沉默了半晌，乔羽看着车前方，神色黯然道：“上大学那会儿，我也有个喜欢的女孩子。她长得很漂亮，学习成绩也好，后来她保研了，去了京城医科大学。而我，只是默默喜欢她，从来没勇气表白。去年同学聚会，她带着她老公一起参加的。” 乔羽顿了顿，转头看向潘荣轩，劝说道：“荣轩，如果你喜欢她，就一定要让她知道，哪怕她会拒绝。” 潘荣轩没看他，带着几分无奈道：“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我总不能去破坏他们，做第三者吧？” 乔羽被他反问得无语，他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怕潘荣轩难过，乔羽赶紧转移了话题。 几十分钟后，楚琉璃开的黑色越野车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 “琉璃回来了，那车是她开的！”潘荣轩看不清驾驶室里的人，但看到了车牌号。 “琉璃！”潘荣轩推门而出，向楚琉璃的方向挥手。 楚琉璃终于平安回来了。车在路边停下，潘荣轩和乔羽一起迎上前。 “琉璃，你可吓坏我们了！”潘荣轩的这个“我们”，惹来了乔羽一个大大的白眼。 乔羽心想，是你被吓坏了好不？我又不认识楚琉璃，我怎么会担心她。 楚琉璃看向他二人，指着身后的车笑道：“我没事！但是这车恐怕要好好洗洗了！” 他们循着目光望去，黑色的车此刻已经被风沙染成了土黄色。 “楚琉璃，你不知道我们潘医生多担心你，如果他有翅膀，都能飞过去找你！”乔羽终究是没忍住，还是想为好友说两句。 “我和琉璃是朋友，我当然担心他。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潘荣轩不好意思道。 说完，潘荣轩赶紧岔开话题，向楚琉璃介绍了乔羽。楚琉璃也把吴永钊介绍给他们认识。 得知吴永钊是修故宫的专家，乔羽十分崇拜，又说了许多称赞的话。几个人聊得十分愉快。 因为车是租来的，楚琉璃让潘荣轩和乔羽把师父送回旅馆，她自己去还车。潘荣轩想到她一路疲惫，不放心她一个人，把送吴永钊回旅馆的任务交给了乔羽。楚琉璃没拒绝。 潘荣轩主动当司机，楚琉璃坐到副驾驶的位置，没多久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潘荣轩把自己的衣服给她盖上，放慢了车速，让她睡得舒服些。 第二天，完成任务的吴永钊和楚琉璃师徒二人准备回京，潘荣轩还有点事儿要留在C县的医院，几天后回京。楚琉璃和吴永钊临行前，他去机场送他们。 看着楚琉璃走到安检口向他挥手，潘荣轩胸口有种被撕扯的感觉。他舍不得她，而她不属于他，他没有资格让她留下。 “潘医生真是个不错的孩子，怪不得你爸总夸他。不过，小张也不错，有男朋友，还有好朋友保护你，师父很放心。”过了安检，吴永钊说道。 楚琉璃“噗嗤”一声笑了，反驳道：“师父，你太小瞧我了，我需要人保护吗？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吴永钊瞪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就知道逞能。听你爸说，你还要去练跆拳道？” “师父，我倒是想去，但真没时间。等周末吧，我去报个跆拳道班。到时候，就更没人敢欺负我了，没准儿我还能保护师父呢！”楚琉璃握拳道。 吴永钊被她逗乐了，没再说什么。 回京城后，师徒二人又开始忙碌。大殿的脚手架上，吴永钊向楚琉璃等几个徒弟展示拓样。将宣纸铺展在大木构件上，把纸喷湿，再用刷子拍打表面，底部花纹隐约浮现，然后用墨迹包拍打，使花纹印在宣纸上……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 楚琉璃看得很认真。小时候，她和父亲学习彩画的基础，进了修缮技艺中心，又拜吴永钊为师。对起谱子、扎谱子等整个流程，可以说是十分熟练，可这次修缮工程是实战，她不免有点忐忑。 展示完成后，吴永钊语重心长地对几个徒弟说：“咱们干古建彩画修缮就是要成为一个杂家，需要经过实地勘查、查阅历史资料、设计修复方案、寻找矿石、研磨颜料、层层上色等20余道工序，拓样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种工艺，目的是掌握原本的历史信息。无论哪一道工序，咱们都马虎不得。” “是，师父！”楚琉璃几人异口同声地答应着。 “好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吴永钊欣慰道。 这次工程，他不仅要保质保量完成自己负责的修缮的部分，还要让自己的几个徒弟，通过实战得到提升。毕竟他已经50多岁了，还有几年就退休了。未来，是属于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故宫的修缮，要靠他们，官式古建筑营造技艺的传承，也要靠他们。 楚琉璃和师兄师姐们忙了一上午，临近中午的时候，她接到张一峰的电话。他告诉她出差回来了，晚上可以一起吃饭。 他周围的声音很嘈杂，隐隐的，她好像听到一个女孩儿在叫他。 26章 突然求婚 “师兄，你不会是和别的女孩儿在一起呢吧？我听到有人叫你。”楚琉璃听到声音，故意逗他。事实上，她是相信他的。 “哪有什么别的女孩儿，是我同事，她叫我上车呢。”张一峰连忙解释。 楚琉璃没再追问，叮嘱他注意安全就挂断了电话，继续做她手头的活儿。 分开多日，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他，楚琉璃十分开心。 晚上，张一峰来接楚琉璃，把车停在距离西华门最近的地方。 远远的，他看到楚琉璃小跑着过来，忙下车去迎她。 在周围人艳羡的目光中，他们紧紧相拥。短暂的温存后，他们一起上了车。 发动了车，张一峰神秘笑道：“琉璃，你要是累了，可以睡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能喜欢！” “什么地方？”楚琉璃本有些倦意，一听她这么说，精神了许多。 “到了你就知道了！”张一峰不想告诉她，继续卖关子。 不过楚琉璃很快便知道答案，车在新光商场门口停下。琉璃心想，莫不是他要带她去顶层的360度观景餐厅。 “张先生，场地已经准备好了。”服务生像是认识张一峰，专门等候他的到来，一看到他下车便面带笑容地走过来。 “帮我把车停好！”张一峰把车钥匙扔给服务生，带着楚琉璃进门，上了观景电梯。观景电梯越升越高，他们眼底的景物也越变越小。 楚琉璃以往只是听说过这里，知道这里是全京城首屈一指的豪华餐厅，但从没来过。因为她的原则是，不做超过自己的消费能力的事儿。 随着“叮”的一声传来，电梯缓缓在顶层停下。张一峰突然转身，走到楚琉璃身后，用修长的双手遮住她小鹿般惊奇的眼睛，“小琉璃，先把眼睛闭上，有个惊喜给你……” 张一峰蛊惑而有磁性的声音停在楚琉璃的耳畔，楚琉璃就像醉了一般，听话地闭上眼睛。 他掩着她的眼睛，两人一前一后挪出电梯。楚琉璃不知道张一峰会给她什么惊喜，由于眼前一片黑暗，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角。走出一段距离后，张一峰才停下来。 他放开手，在她耳边如呓语般道：“琉璃，可以睁眼了。” 闻言，楚琉璃缓缓睁开眼。由于眼睛被捂了一会儿，她的视线暂时些模糊，她轻轻揉了揉眼，才看清眼前的一片景象。 如她所想，这是京城最豪华、最浪漫的观景餐厅，此时此刻，只有她和张一峰两个人。他们刚刚走过的路上铺着红毯，红毯两边摆着鲜花路引，他们的头顶是一片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透过落地窗，夜空浩瀚的星河尽收眼底 这个惊喜让楚琉璃目不暇接，他把这里布置得这么浪漫，只是为了和她一起吃顿饭吗？ “琉璃，你看那边。”张一峰轻揽着楚琉璃的肩膀，柔声道。 楚琉璃放眼望去，夜晚的京城灯火通明，流光溢彩。她更加理解了那句话：“人间烟火气，最动凡人心。” “师兄，在这儿能看到故宫吗？”楚琉璃边问边寻找。 “你看那儿，琉璃！那里应该就是你工作的地方！”张一峰握着她的手，指向西北方向。 这里很美，但楚琉璃想，张一峰带她来这里，不会只是为了让她看这个吧？ 楚琉璃狐疑地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正在眺望远方。 “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张一峰突然开口问她。 楚琉璃不解地摇了摇头，今天的他有点奇怪，仿佛一直在思考什么。 “因为我想做我好久之前就想做的事儿。”张一峰幽幽开口，笑着解释。 “什么事儿？”楚琉璃追问。 “你还记得有一次在班级门口，我和袁晓惠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我当时说的，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在楚琉璃的惊异中，张一峰眼里闪着光，微微顿了顿，“琉璃，不管前方有什么危险我都会保护你，我会用我这一生去爱你，让你做一个幸福的女人。所以，琉璃，可以嫁给我吗？ 张一峰一字一句地非常诚恳地说，说到后面几个字时还单膝跪地。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过来的戒指，像变戏法似的出现在楚琉璃眼前。 面对张一峰突如其来的告白和求婚，楚琉璃一时怔住了。他怎么突然向她求婚？而且，他说他早就喜欢她，那为什么他身边的女孩儿一直不是她，直到最近他们才在一起？ “师兄，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楚琉璃向他确认道。 “嫁给我！”张一峰没回答楚琉璃的话，只是坚定有力地说出三个字。 毫无准备的慌乱和疑问中，楚琉璃有点不知所措。 从刚上大学到现在，曾经追她的人很多，可如此向她求婚的，张一峰是第一个。 “等一下，师兄，让我缓缓，我有点……”楚琉璃不好意思地笑了。 “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不想说出来，那就点头吧，点头最简单。”张一峰已急不可待，恨不得上前按住楚琉璃的头，帮她做这个动作。 “点头也可以，但不是现在。”迎着他期许的目光，楚琉璃坏坏一笑，一双大眼睛闪着调皮的光，惹得张一峰心里痒痒的。 张一峰急切问：‘’那是什么时候？” “等我们的修缮工程结束的。现在太忙了，我不想分心。”楚琉璃半严肃半认真道。 “那你们的工程什么时候结束？”张一峰追问。 “应该是明年吧。”楚琉璃也不十分确定。 “好，我等你！等你们的工程结束了，我们再办个订婚仪式，岂不是双喜临门？”张一峰“哈哈”一笑，只要她能答应就成。 “好，那我就先预同意了。”楚琉璃强忍住笑。 预同意？张一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求婚还有预同意？ “预同意就预同意，先把戒指戴上再说！”张一峰不容分说地拽过楚琉璃的手，把一枚熠熠生辉的钻戒戴在她的中指上。 按照传统的说法，中指上戴戒指就表示订婚了，名花有主了。 在鲜花和美酒的簇拥下，两人紧紧相拥。 楚琉璃觉得，此时此刻，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27章 委屈 张一峰回来后，楚琉璃又享受到每天下班有人接的美好日子。 她所在的彩画组正在进行托裱底纸、起扎谱子等彩画修缮的前期准备工作……楚琉璃虽然每天都很累，但是她感觉很充实，也很享受。对她来说，能够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累也是快乐的。 经过数月奋战，太和殿完成正脊合龙，宝匣被安放回“龙门”。这标志着金銮殿百年大修工程完成近六成。 “龙门”是正脊中心的位置，将宝匣放入正脊的过程就叫“合龙”。紫禁城中的主要建筑都有宝匣，它们就是俗称的“镇物”。太和殿正脊两端的正吻也完成了安装。太和殿的4万多块扇瓦，10万多块底瓦，每块瓦被拆下来擦拭时都有编号，安装时每块瓦都“对号”入座。 太和殿正脊合龙后，大殿上重屋面修缮已接近尾声，即将安装避雷设施。大修重点转向油漆彩绘。有了前期充分的准备工作，彩画组的施工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这日，楚琉璃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画笔上了脚手架。等站稳了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性急，没按师父的要求打碗落子。她心想，等下去的时候再打碗落子也不迟。 拿定主意，楚琉璃挥起画笔开始。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她已经对登高这种事儿没有恐惧了。对她来说，在脚手架上作画，和她以前在办公室里画小样没什么区别。 吴永钊刚被叫去开了个会，这会儿从会议室出来，想去看看徒弟们的进展怎么样。 走到大殿前，吴永钊一眼便看到楚琉璃，等他走近了，不由得怒火中烧，他一向听话的爱徒，竟然没打落子就上脚手架干活了。 不过，虽然生气，但想到突然和她说话会惊到她，吴永钊强忍着想教训人的冲动，在脚手架下等她下来。 工作的时候，楚琉璃很投入、很专注，等她完成一部分上色，准备下来装颜料的时候，才发现师父在旁边站着。 “师父，你什么时候来的？”楚琉璃问。 吴永钊没回答，他一直盯着楚琉璃，直到她落地，站稳，才厉色道：“楚琉璃，你知道你刚才做错了什么吗？” 他的声音很大，丝毫没有想压制的意思。 楚琉璃一惊，瞬间明白师父说的是什么，师父一再叮嘱他们要注意安全，而她一时疏忽，没打落子，还不以为然。 “师父，我上去以后才想起来没打落子，我想再下来的时候……”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万一有危险什么都来不及了！” 吴永钊的声音更大了，惹得在附近干活儿的徒弟们都赶紧从脚手架上下来。他们的师父虽然严厉，但很少发这么大的火，而且发火的对象还是他们一向认真、懂事的小师妹。 楚琉璃自知做错了，但觉得师父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就当着师兄师姐的面儿说她。她脸上一时挂不住，把碗和画笔放到一边，跑着离开了。 吴永钊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想说的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我去找师妹，你们劝劝师父，别让他太生气了！”吴永钊的大徒弟白若云对师弟们道。 吴永钊只收了两个女徒弟，一个是楚琉璃，另一个便是白若云，在几个徒弟当中，她年龄最大，她待师弟师妹们好，师弟师妹们也很敬重她。 几个师弟答应着去找吴永钊，白若云去追楚琉璃。 楚琉璃跑起来速度很快，好在白若云体力一向不错，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琉璃，等等我！”白若云一边跑一边叫楚琉璃。 听是师姐的声音，楚琉璃减缓了速度，渐渐停下来。可她不敢转身，怕自己两眼含泪的样子被白若云看到。 “你这小丫头，跑的真快，要不是我这体力还不差，非得让你累吐血了不可！”白若云喘着粗气，说话间，已经走到楚琉璃跟前。 “怎么，委屈了？还哭了？” 楚琉璃没忍住，两颗澄澈晶莹的泪珠不争气地从眼里滑落，恰巧被刚走来的白若云看到了。 “不就是没打落子吗？师父至于这么说我吗？”楚琉璃很委屈。 “琉璃，你觉得没打落子是小事儿。你记不记得师父讲过，咱们做彩画修缮的，少不了要登梯爬高，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咱们聪明的前辈就发明了碗落子。左手手腕上挂着画笔、颜料等工具，同时左手还可以扶着栏杆等物件，右手就可以安稳画画了。所以，师父生这么大的气，只是担心你，怕你有危险。”白若云的话，虽然语气温和，却掷地有声。 在她熨帖温暖的声音中，楚琉璃渐渐平静下来。是呀，她说的没错，师父只是担心她，怕她有危险。只是，他的语气让她无法接受，而且，在师兄师姐前被师父批评，让她觉得很有面子。 从小到大，她都是好学生，是学霸，老师们宠她还来不及，从来没有一个老师对她如此严厉。 见她神情有所缓和，白若云又劝道：“琉璃，听师姐的，先去洗把脸，等想好怎么说了，给咱师父道个歉。我保证，他一定很快就原谅你。” “师姐，我……”楚琉璃低着头。 “你不好意思去见师父？”白若云打断她，问道。 楚琉璃不说话，但白若云已经读懂她的小心思。 “放心吧，师姐和你一起去。而且，我猜这会儿师父已经被你师兄们劝好了，也开始后悔了。”白若云揽着楚琉璃的肩，在她耳边轻语。 楚琉璃抬头看向她，露出了笑容。 当白若云拉着楚琉璃回去找吴永钊道歉的时候，吴永钊已经不在施工现场了。比楚琉璃早两年来修缮技艺中心的张子毅说，她们离开后没多久，吴永钊就被楚志伟叫走了。 楚琉璃想，师父和父亲在一起，不会向父亲告状吧！ “琉璃，你先休息会儿，等师父回来，你的活儿我帮你干！”见楚琉璃脸色不好，白若云有些担心。 “没事儿，师姐，我先不等师父了，等中午我再找师父道歉。咱们开始干活儿吧！” 因为自己的一时的疏忽和冲动，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楚琉璃心有愧疚，不敢再耽搁。 “那你小心点，别胡思乱想！”白若云叮嘱道。 “放心吧，师姐，你们都去忙吧，我已经没事了！”楚琉璃笃定道。 白若云和张子毅离开后，楚琉璃打好了落子，又上了脚手架。 临近中午，钟海阳过来找楚琉璃。楚琉璃看了一眼时间，才知道已经到午休吃饭时间了。她从脚手架上下来，一眼就被钟海阳手里那两个花花绿绿的纸盒吸引。 28章 师徒和解 那包装楚琉璃太再熟悉不过，是稻花村的点心。她从小就爱吃甜食，特别是稻花村的山楂锅盔、芋泥酥，对她来说，百吃不厌。 这会儿她肚子已经咕咕叫了，看到自己爱吃的东西，更觉得饿了。 见楚琉璃已经留意到他手里的东西，钟海阳举起两个点心盒子道：“琉璃瓦，我昨天经过稻花村，买了这个，我记得你有一次说最爱吃这个。” 钟海阳的话让楚琉璃心生感动，她只是无意说过，钟海阳竟然记住了。她不想辜负他的好意，接过他手中的点心盒子，道了谢。 “对了，琉璃瓦，你和你那个男朋友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结婚？”钟海阳不像是突然想起，倒像是刻意想问的。 “我们挺好的，不过还没说结婚的事儿呢！”楚琉璃自然不会把张一峰已经向她求婚的事儿告诉钟海阳，她觉得没那个必要。 “有一次，他来接你，我看到他了，看着还不错！”钟海阳尽量掩饰话里的酸味儿。 “你呀，就别操心我了，你还是看看你的脸吧，怎么又黑了？”楚琉璃故意转移话题道。 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钟海阳的脸难免要承受阳光的照射，所以，会出现皮肤变黑的情况。 “我一个男人，黑点怕什么？难道非要像你男朋友一样，细皮嫩肉的？”钟海阳故意逗她。 “你……怎么什么事儿都能扯上我男朋友？”楚琉璃哭笑不得。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他们身后，传来楚志伟的声音。。 楚琉璃和钟海阳一起回头，礼貌地打招呼：“楚老师！” 楚琉璃趁机看了一眼父亲的脸色，松了口气，看样子，师父应该没把早上发生的事儿告诉他。 “你们说什么呢？”楚志伟又问。 “没什么，老师，我刚才说我没琉璃的男朋友长得白！”钟海阳很实诚，把他们的谈话内容告诉楚志伟。 “钟——海阳。”楚琉璃拉长了声，用威胁的目光盯着他，怕他再说什么。 “啊，老师，我去吃饭了，我先走了！”在楚琉璃被彻底惹毛前，钟海阳识趣地离开了。 看着钟海阳滑稽逃离的身影，楚志伟笑着摇了摇头，见周围没人，转而问楚琉璃道：“你这眼睛怎么了，哭过了？” 楚琉璃心想坏了，父亲一定是知道了。若不然为什么这么关注她的眼睛。 楚琉璃不想隐瞒，便把她如何惹吴永钊生气，吴永钊如何教训她的事儿说了。未想，父亲已经知道了，而且就是为了这样事儿来找她的。 “琉璃，你吴叔和我说了，他不该当着大家的面儿，那么严厉地说你。他说他当时就是太着急了，没想那么多。他说他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你一个女孩子，面子薄，脸上一定挂不住。”楚志伟把吴永钊的话，如数转述给女儿。 “爸，不怪吴叔，是我不好。我回来找他道歉，师兄说，他被你叫走了。”听了父亲的话，楚琉璃更加愧疚。恨不得即刻见到师父，向他鞠躬道歉。 “我那会儿找他，是要和他商量点事儿。这会儿他去文物局开会，估计下午不回来了。你先不用急着道歉，我已经约他了，晚上他去家里吃饭。你早点回去，给你吴叔做两个拿手菜，就算是道歉吧！”楚志伟笑着看着女儿，已经帮她安排好了道歉局。 “爸，你简直是太好了！”楚琉璃一高兴，声调都变高了。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幸好中午大家都出去吃饭了，附近没人。 “你这丫头，以后注意点，别总惹你吴叔生气！要知道，他说什么都是为你们好！”楚志伟面色变得严肃，语气也多了几分责备的意味。 “我知道了，放心吧，楚老师！”楚琉璃虚心接受批评。 见女儿没事，楚志伟就放心了，他中午还有事，就没和女儿一起出去吃饭。 晚上，为了赶在吴永钊之前到，楚志伟和楚琉璃父女俩一起打车回家，在附近的超市买了食材。 楚志伟很少请人到饭店吃饭，在他看来，请客人到家吃饭才是最高的礼遇。 父女俩各显身手，做了几个菜。知道吴永钊来吃饭，郭雅娟还买了只烤鸭回来。各色菜摆了一桌子，让人垂涎欲滴。 席间，楚琉璃正式向吴永钊道了歉，吴永钊并没怪她，还给她讲了个故事。 “琉璃，说起来，你今天的失误，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一次。虽然咱们的碗落子很实用，但是打落子的手法较麻烦，而且挂在手上特别沉。我当学徒的时候，有一次懒得打落子，就直接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画笔攀上了脚手架。我师父一看立马就生气了，严厉斥责教育了我。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偷懒了，所有的步骤都严格按照老规矩来。“吴永钊回忆道。 “师父，看来有其师必有其徒，我随你！”见吴永钊不生气，楚琉璃也放松了许多，开起了师父的玩笑。 “你这孩子！” 吴永钊被她逗乐了，楚志伟几人也跟着笑开了。 吴永钊那一代工匠，受的是传统的师徒教育，有严格的拜师仪式，以及出师时间，很少和师父起冲突。但楚琉璃这一代不同，他们都是大学毕业后来修缮技艺中心的，和他们的经历不同，他在反思，是不是不该对他们要求太严格。 吃完饭，几个人到客厅聊天，郭雅娟端来切好的水果。 吴永钊看向郭雅娟，突然神秘兮兮道：“今天我去开会，知道一个好消息，关于你们家老楚的。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还没告诉你们吧？” “好消息？”郭雅娟一愣。最近楚志伟忙，都很少和她聊天，更别说告诉她什么好消息了。 “吴叔，什么好消息，快说来听听！”楚琉璃比母亲还着急。 “是呀，吴叔，快告诉我们吧！我爸你还不知道，低调得很，就是有好事儿也不和我们说！”楚璟凯也附和道。 29章 潘医生来义诊 楚琉璃三人说话的时候，楚志伟并不搭话，只是笑着看他们。见楚志伟没有要说的意思，自己的关子也卖足了，吴永钊这才说道：“我今天去开会，和局长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老楚已经被聘为市文物局文物质量监督站常务顾问了。” “爸，你真了不起！”吴永钊话落，楚琉璃忍不住为父亲竖起大拇指，楚璟凯也和妹妹一起，为父亲点赞。 “这丫头……”得到女儿的夸赞，楚志伟有点不好意思。 “你们几个人都了不起！你们在前线，我呀，就在后方给你们做好后勤服务工作。”郭雅娟笑着说道，拿起被他们忽视的果盘，放在他们跟前。 楚志伟和儿子女儿默契地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谢谢后勤主任！” 相对于他们做古建修缮的四个人，郭雅娟的工作还算轻松，学生放假时，她还有寒暑假。当初曾想过让女儿留校任教，也是这个原因。 不过如今看来，她庆幸当初尊重了女儿的选择。和丈夫一样，女儿对古建筑营造技艺充满热情，对古建筑充满感情，这都深深感染了她。 忙于修缮工程的日子，虽然每天都很辛苦，但楚琉璃热情不减，一直很有劲头儿。她知道她正在做的，是多么重要，多么有意义的事儿。 这日下班，楚琉璃和张帅一起往外走，出了西华门，走出一段距离，他们看到前方不远处，钟海阳站在车旁向他们挥手。 “那不是老钟吗？我记得他比咱们走的早呀！”张帅奇怪。 “他也许是找咱们有事儿吧，咱们过去看看吧！”楚琉璃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这些天她的眼睛时常又干又涩，还流眼泪，视力也不如以前了。 “琉璃，你这眼睛是怎么了，怎么眨的这么厉害？”张帅看出她眼睛的问题。 “没事儿，可能是太累了，干眼症又犯了。”楚琉璃无所谓道。 说话间，他们已走到钟海阳跟前。 “琉璃瓦，老张，走，上车，我送你们！”见他们过来了，钟海阳热情道。 “你送琉璃吧，我一个大男人不用送。再说咱们也不顺路。”张帅在五环外租了个房子，他知道钟海阳家在三环，送他一定不方便。 “没事儿，你送你，太远了，你坐车不方便。”钟海阳坚持道。 张帅看了一眼时间，“放心吧，我赶地铁还来得及，你送琉璃吧！不说了，我先走了！” 不容钟海阳再说什么，张帅向他们挥手，快步向地铁站的方向跑去。 见他这样，钟海阳不好再强求，殷勤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对楚琉璃道：“上车吧，琉璃瓦，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楚琉璃没拒绝，笑着上了车。路上，楚琉璃才知道，钟海阳和他们并非恰巧遇见，而是特意等她的，他说以后每天都送她回家。 看着他诚挚的目光，楚琉璃有些心软，可是又觉得不妥。他不是她男朋友，没有义务这么照顾她。 片刻的思忖后，她委婉拒绝道：“老钟，我自从学了跆拳道以后，我觉得我一个人打两个人都不成问题，我能怕什么？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我的安全问题。” 钟海阳转头看了她一眼，忍着笑道：“琉璃瓦，不然这样，你就当是我不敢一个人回家，想找你这个女保镖陪我好不好？” “你……”一时间，楚琉璃被他说得无言以对。 “我什么？你要是没其他理由，我就当你答应了。”钟海阳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楚琉璃笑了笑，心想既然他想送就送吧，大不了等张一峰回来了，他们一起请他吃饭表示感谢。 钟海阳说到做到，从这日起，就成了她的御用司机，差不多每天晚上都送她回家。当然，他很懂分寸，只是送她回家，没有其他逾越之举。 楚琉璃很庆幸，在修缮技艺中心，不仅可以做她喜欢的工作，还有这么多好朋友，有爱护她的师兄师姐。 因为干眼症越来越严重，眼睛眨得越来越频繁，楚琉璃打算约潘荣轩，周末去他那儿做针灸治疗。前些日子，她周末都和张一峰在一起，根本舍不得把时间分给别人，这些天张一峰又出差了，她正好可以好好治治眼睛。 中午，楚琉璃正要从脚手架上下来，钟海阳跑过来叫她。 “琉璃瓦，京城医院来咱们这儿做义诊，你要不要去看看眼睛？” 楚琉璃恍然转头，不解道：“你怎么知道我眼睛不舒服？” “你那眼睛都眨成什么样儿了？不知道的以为你和人家抛媚眼呢！谁看不出来？”钟海阳调皮坏笑。 楚琉璃不好意思地笑了，钟海阳说的很对，她是经常眨眼。 听他说是京城医院的医生来义诊，她首先想到了潘荣轩。不过她不确定潘荣轩会来。她想，如果潘荣轩来做义诊，应该会事先联系她，不太可能突然出现。 不过，无论潘荣轩来不来，她都打算去看看眼睛。 她把画笔收好，和钟海阳一起回办公室，京城医院的专家在那里开设义诊。 楚琉璃进门，下意识扫视一周，几个医生都是生面孔，她从来没见过。 钟海阳胃有点不舒服，去内科专家那儿排队。楚琉璃去潘荣轩那儿针灸的那段时间，眼睛的症状有明显的缓解，便想找个中医专家看眼睛。她询问一个医生，知道中医专家出去了，过一会儿才回来。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闭着眼睛等医生。她前一晚睡得晚，就这样眯着，竟有了些许睡意。 “潘医生，你回来了，有位女士要找你，在那边等你。” 潘医生！恍惚间，楚琉璃听到这个称呼，猛然睁开眼睛。 视线交汇中，她看到潘荣轩。依旧是穿着白大褂，清隽俊逸，让人见之忘俗。 惊讶中，楚琉璃缓缓起身，惊讶道：“潘医……荣轩，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因为不满于楚琉璃一直叫他“潘医生”，潘荣轩在发信息的时候抗议，所以，楚琉璃改了称呼，叫他“荣轩”。 “我来做义诊，顺便看看你！怎么，你干眼症又犯了？”潘荣轩原本想忙完了去找她，没想到楚琉璃自己找来了。他一眼便看出，她眼睛不舒服。 30章 不紧张 楚琉璃笑了，看来她这干眼症是太严重了，谁都能看得出来。 潘荣轩给她做了简单的检查后，给她针了四白和晴明穴，又给她拿了两瓶药水，叮嘱她一定要按时上药，注意休息，不能用眼过度。见后边还有人排队，楚琉璃和他聊了两句就离开了。潘荣轩指了指手机，示意过会儿和她电话联系。 潘荣轩所在的京城医院开展义诊活动，上次，潘荣轩和同事去了大西北C县的医院，这次听说要来故宫做义诊，他主动要求过来。一则，他真心想为像楚琉璃这样修故宫的匠人们做点事儿，二则，他也是有点私心的，楚琉璃眼睛不舒服，他一直挂念。 楚琉璃拿着药水走出活动室，周文峰迎面走来，一见到她就问道：“琉璃，见到潘医生了吧？ “见到了，我干眼症犯了，到他那儿看了眼睛。”楚琉璃道。 楚琉璃正想问周文峰怎么认识潘荣轩，突然想起父亲在潘荣轩那儿做针灸治疗的时候，周文峰去过几次。 两人说着话，一起往会议室走。专家组的成员和修缮技艺中心的参会人员，将共同研究商讨下一步修缮方案，使方案尽可能科学完善。 古建部主任向与会者介绍了前一阶段揭露检查的结果和修缮方案。勘查结果显示，太和殿墙内柱子有糟朽情况，糟朽部分超过柱身1/3，计划用敦接方式修复；两山梁架变形下沉，计划施加钢板，整体长平；8条屋脊上的小兽出现不同情况的错位或样式不符，已全部摘下对比寻找规律，按最典型的样式补齐。 到会专家听取汇报后来到太和殿施工现场，实地考察了上述问题。他们对修缮方案提出了各自的意见和建议，认为一切工作要服从文物的安全，以抢救、保护为主旨。 研讨会结束后，吴永钊组织彩画组的人开了小会，点评了近期工作的开展情况，还表扬了几个表现突出的个人，其中就有楚琉璃。 当吴永钊说到楚琉璃名字的时候，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她。那目光里，有肯定、有欣赏，也有艳羡。毕竟，吴永钊一向要求严格，很少夸人。 刚来的时候，楚琉璃曾受过质疑，做古建修缮的女生本来就少，更何况她还这么年轻漂亮，大家都猜，她可能只是个花瓶。但随着越来越了解她，同事们都被她的专业能力和吃苦精神所折服。她从来没因为自己是女生而享受什么特权，男同事能做到的，她都能做到。 她身材窈窕，皮肤白皙，双眸灵动，嘴唇精致小巧，浅浅一笑，一对梨涡若隐若现，看上去十分可爱。可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只是表象。她绝对不是人畜无害的小可爱。且不说她能力、才华、颜值出众，就是敢去学习跆拳道，就让很多人望尘莫及。 不过，很多同事都和她成了朋友，像瓦工组的钟海阳、张帅，彩画组的师姐白若云、师兄张子毅……特别是钟海阳，把她奉为女神一般。 因为太和殿的大修备受瞩目，作为参加修缮工程的老匠人，吴永钊接受了国内几家媒体的采访。当媒体提出想采访团队里的新一代故宫人时，吴永钊推荐了楚琉璃。楚琉璃本不想接受采访，但是吴永钊的一再坚持，她只得答应了。 让她想不到的是，第一次面对镜头，自己竟然不紧张。 主持人提问道：“作为第一次参加故宫修缮工程的新人，在这个过程中，有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儿让你印象最深刻？” 一听到这个问题，楚琉璃想到了团队里的很多人，有苦口婆心、不厌其烦教导他们的师父吴永钊；有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还一心想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上的老大哥胡小强；有长时间在房顶勘查，风吹日晒，不惜白皙的皮肤被晒黑的帅小伙钟海阳…… 想着想着，她的眼睛湿润了。电视台演播室内，她的声音空灵，略显哽咽：“在我们这个大家庭里，让我印象深刻、给我感动的人很多。我们的老师吴永钊以身作则，耐心地指导我们每一个徒弟，毫无保留地把他知道的都传授给我们；我的老大哥胡小强因为过于劳累，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在医院养伤的时候还惦记着他负责的工作；还有和我年龄差不多的瓦作组的钟海阳和张帅，他们经常去房顶勘查，有时候在上边一呆就是几个小时，本来很白的皮肤都晒黑了。大家都忘我地工作，很投入、很有激情。就是我们这样一代代的人，守护着快到六百年的故宫，守护着老祖宗传下来的技艺。” 此时此刻，楚志伟夫妇、楚璟凯、吴永钊和所有修缮技艺中心的人都坐在电视机旁。 看妻子眼里含着泪，楚志伟逗她道：“雅娟，看来你当初同意琉璃去我们那儿是正确的，幸亏我没再阻拦。要不然，这世上就少了一个出色的匠人了。”他边说边对着妻子点了个赞。 郭雅娟原本是想哭的，却被他逗乐了。想当初，他反对得很坚决，但是却能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把功劳归于她。他们结婚这么多年相处融洽，从来没吵过架、红过脸，也和他豁达开朗的性格有关。 楚琉璃家对面的小区，潘玉海到京城出差，来儿子家住，正随意换台想找个电视节目看。潘荣轩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书。 潘玉海突然惊讶叫道：“荣轩，你看这是谁？” 潘荣轩正看书看得很入神，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应声抬头一看，电视屏幕上，楚琉璃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和主持人侃侃而谈，神情自若，谈吐得体，看上去又美又飒。 只听主持人问道：“在平日的工作中，你们有没有意见不统一，产生争执的时候？” 楚琉璃微微思考了一下，浅笑道：“在工作中，不同观点的碰撞非常普遍，大家研究一个问题，时常激烈地争论，甚至吵着吵着就拍起了桌子。但我觉得这种‘冲突’很正常，我们就是要第一时间解决问题、不留尾巴，而一些问题的解决方法，正是碰撞中诞生的……” 潘荣轩看了一会儿，在父亲的注视中收回了目光，假装道：“我看了半天才认出来，原来是琉璃。” 潘玉海往儿子的方向凑了凑，半严肃半玩笑道：“儿子，我看琉璃这孩子不错，你们相处的怎么样？” 31章 不忍他离开 “我们挺好的，最近她眼睛不舒服，周末的时候常到我那里针灸。”潘荣轩轻描淡写道。 “仅仅是去针灸吗？”潘玉海追问。 “就是去针灸，爸，你别多想。琉璃已经有男朋友了！”潘荣轩明白父亲的意思，直接道。 “额，我记得前一段时间你还说琉璃单身呢！”潘玉海有些惊讶。 潘荣轩无奈道：“她男朋友是她大学同学，他们早就认识了。” 潘玉海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换了个台继续看电视。儿子的心思，他岂会不懂。不过，既然楚琉璃有男朋友了，他总不能劝儿子去当第三者。 楚琉璃接受采访的节目是现场直播，从演播室出来，她远远看到张一峰倚靠在车门上向她挥手，另一只手捧着一束海洋之歌。 楚琉璃暗笑，她师兄还挺浪漫！他没说来接她，这会儿突然出现，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惊喜。 “来，我们的古建专家，请上车！” 张一峰把花递给楚琉璃，绅士地帮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专家？师兄，你可别乱说！我距离专家还有很远的距离呢！”楚琉璃被他逗得有些难为情。 “我提前演练一下。我有预感，用不了多久，我家琉璃就是古建筑修缮方面的专家了！”张一峰颇有信心道。 “好，我努力！”楚琉璃抱着花，笑着上了车。 路上，楚琉璃接到袁晓慧的电话，袁晓慧告诉她，最近有个男孩子追他，人长得帅，也很有能力，唯一的缺点就是因为工作性质，需要经常出差，不能常陪她。她怕在一起后聚少离多，有一天会分手。 楚琉璃不以为然，还向她现身说法，说张一峰也经常出差，但他只要一回来就会陪她，她相信他永远不会离开她。所以，她劝袁晓慧不要杞人忧天，如果喜欢那男孩子，就大胆地和他在一起。 因为车厢里很安静，楚琉璃手机话筒的声音很大，他们的谈话张一峰听得一清二楚。当楚琉璃说到他不会离开她时，他神色一变，似有所思。 楚琉璃挂断电话，张一峰将车缓缓停在路边，转头看向她，欲言又止。 楚琉璃向四周看了看，不解道：“师兄，还没到我家呢，停车干什么？” 张一峰一脸纠结，停顿了片刻才下定决心道：“琉璃，你刚才和晓慧说咱们不会分开，可……实际上我可能要和你分开一段时间。” “和我分开？你要干嘛去？”楚琉璃连忙问道。 “我们公司在W市有个工程项目，周总让我负责，我可能要去一段时间，比上次的时间要长。”张一峰不敢看楚琉璃，吞吞吐吐道。 “你们领导什么时候和你说的？”楚琉璃看出他很为难。 “昨天，我还在考虑，还没做决定。”张一峰抿唇道。 “那……你想参加这个项目吗？”楚琉璃看着他。 “我……比较想吧，不过一想到要离开你，我又……” 楚琉璃很少看到张一峰这个样子，不忍道：“不就是去W市吗？又不是出国，怕什么？去多久？” “也许几个月，也许快到一年，但应该不会超过一年。”张一峰答道。 “哎，我当是多久呢！正好我这一年也会很忙，就算你在，也没时间总和你见面。”楚琉璃故作轻松。 “琉璃……”张一峰知道她只是想安慰他。 “去吧，我支持你！我一天这么忙，除了周末，很少有时间陪你。你也让我尝尝被冷落的滋味，不然对你太不公平了！”楚琉璃故意逗他。 张一峰心有所动，转身紧紧抱住她：“琉璃，我舍不得你。我一天都不想和你分开。” “傻瓜！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没准你这项目成功了，就成为全国著名的建筑工程师了呢！”楚琉璃回抱他，感受他温暖的气息。 “琉璃，既然你支持我，我就答应周总了。不过还有一段时间我才走，走之前我一定好好陪你。”张一峰许诺道。 “好！罚你天天给我做好吃的！”楚琉璃的唇贴在她耳边，轻柔说道。 “好，你想我怎么样都行。”张一峰低喃。 两人就这样抱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这个晚上，楚琉璃失眠了。她虽然嘴上说什么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但在心里，并不想张一峰离开。可是，为了他的前途，她不能拦着他。她只盼着他负责的项目能早点结束，他们能天天在一起。 几天后的周末，张一峰出发去W市，楚琉璃去机场送他。从机场出来，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在她不是纠结于儿女情长的人，回到院里后，她又重新振作起来。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国庆前夕，京城主要街道的多处路口和广场摆放了造型华美的立体花坛，整个城市焕然一新。走在马路上，每一处花坛都成为一道吸引眼球的风景，让市民不禁驻足拍照留念。 踏着浓浓的节日氛围，张一峰放假，回到京城。 国庆节当日，张一峰拿着从W市带来的特产到楚琉璃家作客。这是他和楚琉璃确定关系后，第一次正式登门拜访。 楚琉璃下楼去迎接他，在小区院里，他们和前来看望楚志伟的周文峰偶遇。 见到张一峰，周文峰有些不自然，不过他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很快恢复如常。 他们一起到了门口，楚志伟和楚璟凯都在门口迎接。 “一峰来了！”听到声音，郭雅娟也从厨房出来。周文峰感觉自己被忽视了，他师父一家的的目光都在张一峰身上。 由于周文峰一直在努力刷存在感，过了一会儿，他们一家终于把关注点放在他身上。 “文峰，你怎么来了？哦，对了，国庆了。”楚志伟自问自答。像国庆、春节这样的重要节日，周文峰都会来探望老师和师母。 这会儿，周文峰感觉自己似乎不太受欢迎。不过，他脸皮一向够厚，根本不在意，能吃上他师父、师母做的菜才是要紧的。 32章 悄悄筹备 吃完饭，趁着楚志伟和张一峰、周文峰说话，郭雅娟神秘兮兮地把楚琉璃拉到书房，关上了门。 “妈，你干嘛呀？我还得刷碗呢！”楚琉璃手上都是水。 “不用你刷，等会儿妈刷。”郭雅娟的声音很低，像是不想让外边客厅里的人听见。 楚琉璃静下来，听母亲说什么。 “琉璃，一峰这孩子看着真不错。之前妈没详细问过你，你见过他爸妈没，他们怎么样？”郭雅娟问。 “他爸妈在外地，我还没见过。妈，咱先不说这个了，我去刷碗了！”说完，楚琉璃推开书房的门，去厨房继续刷碗。 张一峰看到楚琉璃和母亲一起进了书房，不知道说了什么，有点好奇，不过她不说，他也不问。他想，若是她想让他知道，就会告诉他了。 第一次见张一峰，楚志伟和郭雅娟都比较满意，特别是郭雅娟，已经开始联想他们订婚的场景。 楚志伟虽然之前一直喜欢潘荣轩，但能看出女儿和张一峰感情很好，便不想干涉。而且，张一峰气质儒雅，性格温和，属于很有长辈缘的那一类。 傍晚，楚琉璃正要送张一峰下楼，楚璟凯从外边回来。他一见到张一峰，目光就直了，看着他，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楚琉璃向哥哥介绍了张一峰。张一峰又和楚璟凯说了会儿话才告辞离开。 假期这几天，除了晚上睡觉，张一峰一直陪着楚琉璃，差不多是如影随形，吃饭、看电影，去游乐场……做一切楚琉璃喜欢做的事儿。 郭雅娟和楚志伟商量，什么时候见一下张一峰的父母，把两个孩子的事儿定下来，楚志伟没反对，但他觉得女儿和张一峰交往不到一年就订婚，未免太快了。 国庆过后，张一峰回W市，楚琉璃和师父、师兄师姐们忙于修缮前期准备工作。在这次修缮工程中，古建方面的老专家提供了彩画之前的老谱子，还对他们调制颜料提供指导，吴永钊很受益，楚琉璃更觉得收获满满。 吴永钊工作严谨，注重细节，就是一个很微小的问题都能被他发现。 这日中午，楚琉璃和师兄、师姐们捧着盒饭，边吃边聊天。趁着吴永钊不在，几个人开始吐槽。 “我记得有一次我做画谱的时候，有一张画谱与原有纹样有一点细微差别。原有纹样的皮条线和岔口线带有很细微的弧度，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我不小心将它们处理成了直线。当时师父一眼就看出来了，和我急了。”张子毅回忆道。 “我还记得师父教训你的话。师父说一定要仔细严谨，容不得半点马虎，一旦有所偏差，我们就可能把古人传承下来的历史文化信息遗失了，留下错误信息，会对后人造成误导，这是极不负责的。”白若云替他补充道。 “没错，师父就是这么说的，师姐，你几乎是完全复制！”张子毅笑道。 “我觉得师父说的很对！咱们的工作真容不得半点马虎！”楚琉璃心有所感。 这些日子，他们师徒俩在磨合中，关系越来越融洽。楚琉璃喜欢这个严厉的，甚至会不留情面的师父，这让她进步很大。 “哈哈，小师妹，你这么快就成师父的粉丝了！”被楚琉璃称作二师兄的于健大笑道。 “谁是我的粉丝呀？”几个人说的正热闹，在外边吃完饭的吴永钊回来了。他身后，是忍着笑的楚志伟。 “啊，师父，我是说，小师妹是你的粉丝。小师妹特别崇拜师父！我们也是！”于健机智地开启了拍马屁模式。 “老吴，看你这些徒弟，嘴真甜，不像我那几个猴崽子，就没说过一句好听的！”楚志伟假装羡慕道。 吴永钊无奈笑道：“他们这嘴是甜，不过，是不是真心的就不知道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几个徒弟，径自往办公室走。楚志伟也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于健委屈道：“师父，我们说的都是真心话。你怎么就不信呢！” 他的身旁，是楚琉璃几人起哄的声音。 晚上下班，看同事们都陆续回家了，楚志伟的大徒弟周文峰进了楚琉璃的办公室。他打听到，过几天是老师的生日，想和楚琉璃一起筹备，让老师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周文峰原本以为人都走了，只有他和楚琉璃两个人，却不想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们皆循声望去，很快，一个男人走到门口，向里面看。 楚琉璃定睛一眼，来人是他们的老大哥胡小强，便起身打招呼：“胡哥，你也没走？” 胡小强看着楚琉璃，又看了一眼周文峰，笑道：“我刚忙完，正要回去，见你办公室还开着灯，就过来看看。” “我们一起讨论点事儿，过会儿也回去。”楚琉璃说道。 说话间，周文峰起身和胡小强打招呼。 胡小强关切道：“你们虽然年轻，也要注意身体，都八点多了，工作的事儿明天再说，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胡哥，我们没聊工作。我们……正研究怎么给楚老师过生日。”周文峰不想瞒他，如实说道。 “楚老师过生日，哪天？”胡小强问。 “下周末。”周文峰笑着答道。 “既然这样，我和你们一起研究研究，不知道你们欢不欢迎？”胡小强主动要求。 楚琉璃和周文峰互相看了看，差不多一起说道：“胡哥，我们当然欢迎！” 他们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都说了自己的想法。周文峰整合他们三人的注意，做了个方案，只待第二日再叫上几个同事，一起彩排一下。 就这样，直到晚上九点多，郭雅娟打电话催楚琉璃回家，他们才一起离开。楚琉璃还从胡小强那里知道了一些她之前不知道的事儿。 回忆过去，他眼里闪着光，他说他当学徒那会儿，瓦作的实操练习在A殿东侧进行，砍砖、瓦瓦、墁地、干摆墙四个项目都在高温露天的环境下进行。他们每天都有6个小时的时间在外培训。培训期间，正值当地历史同期最高温，气温一度达到36℃至38℃。不过，即便是“高温天儿”，大家仍旧热情不减，丝毫不敢懈怠。 楚琉璃看着胡小强鬓角的白发，想象着当时的情形，对他越发钦佩。正是像他这样的默默无名的匠人，用整个青春守护故宫。他们用自己的白发，换回故宫的永葆青春。 楚琉璃庆幸，她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33章 传家宝 “胡哥，我们都要向你学习，不怕苦，不怕累！一辈子都修故宫！”周文峰眼里闪着光，有感而发。 “好，我相信你们都能做到！说真的，自从你们来咱们中心，我对你们年轻一代真是刮目相看。在此之前，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孩子都是蜜罐里泡大的，会很娇气。没想到无论有什么困难，你们都不退缩，你们都是好样儿的！”胡小强情绪振奋，由衷称赞道。 得到老大哥的肯定，楚琉璃和周文峰都是热情满满，更有劲头儿了。 翌日，楚琉璃几人利用中午饭后和晚上下班后的时间排练节目。楚琉璃准备唱一首热播电视剧《心有琉璃瓦》的主题曲，周文峰和张帅、钟海阳等人准备了小合唱，胡小强准备表演京韵大鼓《华容道》。最让楚琉璃想不到的是，张一峰竟然会弹吉他，他毛遂自荐为她伴奏。除了他们这几个演员，其他人负责布置生日会场、订蛋糕、到餐厅点餐。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只等着楚志伟生日当天给他一个惊喜。 这几年，楚志伟过生日，都是楚琉璃或者楚璟凯订蛋糕，他们一家四口到餐厅吃个饭。今年是楚志伟五十岁生日，郭雅娟也想给丈夫过个比较热闹的生日，便没阻止楚琉璃他们悄悄张罗。而且，她还有自己的打算，准备在丈夫生日会这种比较正式、喜庆的场合，把女儿和未来女婿的事儿定下来。 几天后的周末，周文峰几人早早去餐厅布置，等不知情的楚志伟被带到会场的时候，现场已是花团锦簇、人影攒动的热闹景象。 这次聚会除了修缮技艺中心的人参加，古建部的主任还带领他们的团队来了。虽然一直忙于修缮工程，大家没时间准备像样儿的礼物，但有人带水果，有人买蛋糕，桌子上都被摆满了，气氛特别好。 当楚志伟在妻子的陪伴下出现在门口，看到眼前的一片融洽、热闹的景象，顿时惊呆了。直到大家齐声说祝他生日快乐，他才意识到他的老同事和学生们为他准备了生日宴会。 在气球、丝带的围绕下，修缮技艺中心全体人员的合影嵌在主题墙的中央。照片是一次聚会时拍的，那个时候，太和殿的修缮工程刚启动，虽然每天都要加班，但每个人都充满激情，不知疲惫。 对面的白墙上，是团队成员录制的祝福视频的投影。第一个出场的是胡小强，他面带笑容，幽默道:“楚老师，这些年，你一直忙着修故宫，今天您过生日，该好好休息下。对了，我听文峰说你做饭好吃，什么时候请我们到您家吃个饭，尝尝您的手艺？” “没错，我们也想尝尝！”古建部的主任笑着附和道。 “谢谢，谢谢大家！今天是周末，大家本该好好休息下，还忙着为我准备这些。我……谢谢……大家！”楚志伟很激动，不知怎么表达心里的感动。 “咱们第一阶段的工程完工，楚老师五十大寿，这可是双喜临门！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况且我们心里都高兴、振奋，哪有心情休息？”胡小强边说边走向楚志伟。他说的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在楚琉璃的引领下，楚志伟和吴永钊等人坐在前排，其他人也都相继坐下，一起看墙上投影的小视频。视频里有真诚的祝福，也有逗趣的话语，楚志伟时而感动得热泪盈眶，时而被逗得哈哈大笑。在场的人也都十分动容。 视频播放完后，楚琉璃走到前边充当主持人，给大家介绍即将表演的节目。她长相清秀漂亮，声音悦耳动听，颇有央视主持人的风范。 “各位老师、各位前辈、各位伙伴们，接下来我们准备了几个小节目，大家可以边吃边看。第一个节目是我送给大家的歌曲《心有琉璃瓦》，我男朋友张一峰吉他伴奏。” 在场的很多人都听过楚琉璃唱歌，瞬间沸腾了，更别说有张一峰弹吉他，简直是锦上添花。伴随着热烈的掌声，伴奏声响起。 他们都沉浸在动听的歌声中，一边吃东西一边听歌，心情更加愉悦，一扫身体的疲惫。 阶段性胜利的喜悦、老友和学生们的陪伴、一个个精彩的节目、可口的美食……让楚志伟感动得热泪盈眶。 所有的表演都结束后，现场出现了暂时的安静。郭雅娟环顾一周后，起身挥手让楚琉璃和张一峰过去。 楚琉璃不知道母亲要做什么，拉着张一峰，懵懂地走过去。 郭雅娟慈爱地看着他们，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个檀木雕花的盒子。楚琉璃见过这盒子，也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 她想拦住母亲，手却被母亲紧紧祖攥住，动弹不得。 郭雅娟笑着对他二人说：“琉璃、一峰，趁今天这个机会，我把楚家祖传的玉镯送给你们。这是楚家的规矩，这个玉镯要一代代传下去。” “妈，这个你留着，我不要。再说，你知道的，我没有戴首饰的习惯。”楚琉璃晃动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腕，给母亲看。 “你这孩子，这不是让你戴的，是让你收藏的！”郭雅娟嗔怪道。 她要送给楚琉璃的玉镯是楚家祖传的，一对两只，至于传了多少代，楚志伟都不清楚。 郭雅娟之所以要把玉镯传给女儿，是因为她认可了张一峰，希望他们能尽快把婚事定下来。楚志伟虽然觉得现在把传家宝给他们有点早，但家里的事儿都是妻子做主，他都听郭雅娟的。 在母亲的一再坚持下，楚琉璃收下了玉镯。 因为生日聚会，楚志伟和楚琉璃的父女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钟海阳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楚老师竟然是琉璃瓦的爸爸！不过细想起来，还是有迹可循的。楚老师和琉璃瓦都姓楚……” “钟海阳，你这不是废话吗？楚老师和琉璃是父女，当然一个姓！”没等钟海阳说完，张帅就笑翻了。在场的人也都被他逗乐了。 “听我说，我还没说完呢！这只是其中之一！我想，琉璃瓦一定是得楚老师真传，才能把彩画画的这么好。这不是有迹可循吗？”钟海阳的大嗓门和他文质彬彬的气质完全不符，他一说话，把大家的议论声都压下去了。 楚志伟的生日会，就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众人走后，郭雅娟拉着丈夫上了儿子的车。楚琉璃上了张一峰的车。 楚琉璃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从包里拿出母亲送的玉镯给张一峰看。张一峰只扫了一眼，眼睛便直了。 34章 后生可畏 “琉璃，这个玉镯看上去很有年代感。是从你家那一代传下来的？”张一峰小心翼翼地拿过玉镯，对着阳光看。 “我记得我爸说，是从我奶奶的奶奶那里传下来的，再远就不知道了。”楚琉璃回想道。 “这镯子真不错！琉璃，你收好了，千万别磕着碰着！”张一峰一边叮嘱一边把玉镯放回檀木雕花盒里。 楚琉璃一向不喜欢这些首饰，只是觉得她挺好看的，并没多想。 张一峰发动了车，跟在楚璟凯的车后，一起往楚琉璃家的方向驶去。 潘荣轩家，中午吃完饭，潘荣轩习惯性地躺在床上看微博，刷到楚琉璃微博的时候，看到了她发的生日会现场的照片，还配文：“我最帅的老爸，生日快乐！” 楚琉璃还是以往的风格，只发景物和自己的照片，不发其他人的照片，可潘荣轩猜也猜得到，张一峰一定在。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只是个外人，楚志伟过生日，没人告诉他，他也是看微博才知道。 从小到大，他都是好学生，在学习上，从来没有他攻克不了的难题。可这一次，他认怂了，他心爱的女孩儿成了别人的女朋友，他只能送上祝福了。 又一个周一，院里组织专家组和修缮团队开会，会上，各组汇报工作进展，同时也反映修缮过程中遇到的难题。 古建部的小周先发言，他提出榫卯节点的加固问题。小周和同事勘查发现：太和殿三次间正身顺梁出现较为严重的榫头下沉问题，下沉量约为0.1米，且与榫头相连接的童柱卯口出现开裂，而顺梁的其他部位完好。 “这个问题好！针对这个问题，你有没有什么解决思路？说来听听！”小周的发言引起了楚志伟的关注，他看向他，询问道。 见他一向敬重的大神级专家发话，小周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老师，我查询了相关文献，还结合有限元分析方法，建立了顺梁的力学分析模型。我发现榫头破坏的主要原因是屋顶传给顺梁的重量过大，导致榫头局部受力破坏。之所以破坏发生在榫卯节点位置，而顺梁其他部位完好，主要原因是榫头与卯口在制作过程中削除了部分截面，使该部位的抵抗力降低。” 听了小周的回答，楚志伟连连点头。他的肯定激励了小周，他接着说道：“经过反复研究比较，我这里有几种可行的加固方案，想请各位老师给出意见。” 说完，他把整理好的方案，分别送到在坐的几位木作专家面前。 最终，经过楚志伟等几位木作专家的论证，工程采用传统“龙门戗”式支顶的方法加固顺梁，可使加固后的顺梁长期保持完好。 散会后，楚志伟走到小周身边，笑着问道：：“小周，如果我没记错，你是负责古建筑结构安全分析与评估工作吧？” “没错，老师，我是负责这项工作！”小周应道。 “不错，好好干！”楚志伟鼓励道。 “放心吧，老师，我刚来咱们院就能参加这么重要的修缮工程，我很珍惜这个机会，一定好好干！”小周中气十足道。 楚志伟欣慰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离开了。 小周是古建部的新人，京城工业大学硕士毕业，所学专业是防灾减灾与防护工程，侧重于建筑结构分析与安全评估。毕业前，他和几名同学一起，参加了一场人才招聘会，在这个大集般的人才招聘会上，他投了多份简历，其中一份投给了故宫博物院。 很快，一家建筑设计院决定录用他。正当他准备去当一名建筑设计师的时候，故宫博物院也向他抛来了橄榄枝。尽管之前只去过一次故宫，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神秘古代宫殿群还是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他放弃了从事建筑设计的职业前景，来到故宫， 在这千载难逢的机遇中，小周被古人的建筑智慧深深折服，同时也开始思考，如何更好地保护这些美轮美奂的古代宫殿。修缮工程开始后，小周为太和殿进行了一系列“体检”，从安全角度为太和殿大修提供了重要的施工依据。” 在院里，能有诸多像小周这样爱钻研、勤思考的后辈，让楚志伟十分欣慰，也看到了希望。 晚上，楚琉璃接到袁晓慧的电话，说她刚下飞机，要和她一起吃饭。这几个月，袁晓慧被父亲派到H市，负责公司在当地的一个项目，很少回京城。 手机聊天的时候，袁晓慧提到自己最近颈椎病犯了，疼得厉害。楚琉璃想到潘荣轩，推荐她去他那里做针灸，还特意向她称赞了潘荣轩的医术。 有好友的推荐，袁晓慧自然放心，而且她这几天疼痛难耐，一刻都不想多忍，便央求楚琉璃下班后陪她一起去，楚琉璃欣然同意。 楚琉璃给潘荣轩发了个信息，告诉他晚上会带个颈椎病人去找他。 临近傍晚，袁晓慧给楚琉璃打电话，说她在西华门附近等她。许久没见到好姐妹，楚琉璃心里兴奋，收拾好东西，小跑着出了办公室。 “琉璃！”袁晓慧还是老样子，一见到她就像是打了兴奋剂。 “你负责那工程怎么样了，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楚琉璃问。 “我就是累了，回来歇歇，看看你。过些天还得回去！”袁晓慧道。 “你和你那个小男朋友怎么样，怎么不带他回来见我？”楚琉璃打趣道。 “楚琉璃，你这脑子里怎么都是这些腐朽的东西！不关心我，一见面就问我男朋友！”袁晓慧撇嘴道。 袁晓慧一贯男孩子性格，还有些强势。虽然长得漂亮，但因为性格原因，大学的时候没交过男朋友，至今还保留着纯真的初恋。在楚琉璃看来，她算是个“稀有动物”了。 “咱们先打车去京城医院。潘医生还等着你呢！有什么话，我车上再问你！”楚琉璃看了一眼时间，提议道。 “好，听你的！车上说！”袁晓慧把手搭在楚琉璃的肩上，颇有大哥范儿地揽着她。 若不是她也梳着长头发，路人可能会觉得他们是情侣。 35章 秘密筹划 楚琉璃和袁晓慧到医院的时候，针灸科办公室里只有潘荣轩一人。 楚琉璃有些愧疚，若不是为了等她们，他早该下班了。 未等楚琉璃介绍，袁晓慧就自来熟地打了招呼：“潘医生是吧？我听琉璃提起过你，说是你治好了楚叔叔的病，还说你医术非常好，所以，我这颈椎就交给你了！” 潘荣轩笑了笑，看了一眼楚琉璃道：“放心吧，我一定尽全力！更何况，你还是琉璃的朋友！” “哈哈，琉璃，有个医生的朋友真不错。”袁晓慧感叹。 一阵寒暄过后，潘荣轩给袁晓慧做了检查，发现她是颈椎骨质增生。她颈椎有轻微疼痛的时候，并没放在心上，从没去医院做过检查。这会儿听潘荣轩说她颈椎增生，袁晓慧着实惊了一下。 “潘医生，我这病很严重吧？是不是不容易治好？”袁晓慧十分忐忑。 楚琉璃在一旁看着，搭话道：“你听潘医生说，别急着自己下定论！要不然这毛病没多严重，倒被自己吓死了！” 袁晓慧白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投向潘荣轩。 潘荣轩忍笑解释道：“你这个情况不是很严重，我给你做针灸治疗，能解除颈部肌肉筋膜韧带痉挛，还能改善颈部血液循环，对颈部骨质增生疼痛症状减轻，有很好的帮助，还能延缓颈椎骨质增生的发展。你回去以后，自己可以做热敷或者艾灸，必要时还可以吃活血通络的药物，都能减轻颈椎骨质增生的症状。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寂静的诊室里，潘荣轩的声音显得更加好听，很柔和、很清澈，让人舒服，也让人安心。 治疗室里，潘荣轩给袁晓慧针灸，楚琉璃坐在外边的沙发上，刷微博打发时间。 袁晓慧穿着黑色的修身裙，脚上的高跟鞋足足有十厘米高，一头卷发被染成了栗色，看上去很风情、妩媚。隔着口罩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水味儿。潘荣轩不是对香水味儿过敏的人，但这味道着实让他很不舒服。 针灸过后，潘荣轩叮嘱袁晓慧要注意保护好颈部，不要长时间低头伏案工作，也不要长时间看电脑。 袁晓慧答应着，心想一定要注意休养了，不然这疼痛的滋味真心不好受。 看时间不早了，楚琉璃和潘荣轩道谢后，就拉着袁晓慧要离开。 潘荣轩连忙叫住她：“琉璃，正好我也下班了，我送你们！” 楚琉璃不好意思道：“因为我们，已经耽误你下班了，怎么能再让你送我们。我俩出门打车就回去了！” “走吧，别忘了，咱们顺路！”说完，潘荣轩拿起桌上的手包就往外走，还关上了诊室的灯。 经他提示，楚琉璃才想起来，他家小区在她家对面，的确十分顺路。 楚琉璃没再拒绝，和袁晓慧一起，跟着他上了车。 潘荣轩先把袁晓慧送到家，回去的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楚琉璃有些不自在。幸好她的手机提示音响了下，她像遇到救星一般拿过手机看信息。 信息是袁晓慧发来的：“琉璃，潘医生真不错，要不是你和张一峰在一起了，你和潘医生很搭。” “别没正经！是不是你看上了潘医生，想让我撮合你们？”楚琉璃回复。 “哈哈，你还恼羞成怒了。不说了，我睡觉了！”袁晓慧很快结束了对话。 等红灯的时候，潘荣轩转头看了一眼楚琉璃，看似不经意问道：“琉璃，你和你男朋友，快要结婚了吧？” 他脸上看似波澜不惊，但楚琉璃依然从中捕捉到一抹失落和无奈。 她想了想，回答道：“应该不会很快。这两年，我只想跟着师父多学习。” 潘荣轩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直到车在楚琉璃家小区门口停下。 “琉璃，注意休息，别太累了。如果眼睛不舒服，随时来找我！” 楚琉璃正要推门下车，身后传来潘荣轩的叮嘱声。 她收回要开车门的手，转头笑道：“放心吧，我眼睛最近好多了，没什么事儿。晓慧就交给你了！” “好，一定针到病除！”潘荣轩抱拳向楚琉璃保证道。 楚琉璃笑道：“我相信你，潘医生！”说完，她和他道别后下了车。 潘荣轩整理好零碎的心绪，再次发动车，驶入对面的小区。虽然距离很近，但潘荣轩觉得，他和楚琉璃之间仿佛隔了千万里之遥。 潘荣轩一直在劝自己，与其陷入得不到的痛苦中，不如发自内心地祝福。无论楚琉璃最终选择谁，只要她幸福就好。 时光在充实和忙碌中一点点流逝。楚璟凯和楚琉璃兄妹各自参与的修缮工程都接近尾声。 2008年，修缮一新的恭王府和太和殿，都会向公众开放，在奥运年迎接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 4月底，刘云山回到京城。这一次，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他清楚地记得师父楚志伟说过，三十年前的四月，他第一次进入故宫，成为故宫修缮队伍的一员。 他回来，是为了给师父庆祝入行三十周年。为此，他提前联系了一些师兄弟，准备组织一次大聚会，给师父一个惊喜。郭雅娟和楚璟凯、楚琉璃都知道，并参与他的计划，只对楚志伟一个人保密。 楚琉璃向刘云山提议，不仅邀请他的师兄弟，也同时邀请父亲楚志伟的师兄弟。他听父亲说过，三十年来，他的师兄弟们天各一方，已经很少有人还从事古建修缮工作了。 她从父亲的眼神和叹息声中，感受到父亲对他们的思念。她想，如果能把他们都邀请来，父亲一定会非常开心。 刘云山对楚琉璃的建议表示赞同，他们分头采取行动。楚琉璃在母亲的帮助下，列出了父亲师兄弟们的名单，只要在国内，有联系方式的，她都将逐一打电话邀请。 她的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潘荣轩，她觉得想进一步缓和父亲和潘玉海之间的关系，这是个绝佳机会。 36章 跨越三十年 听楚琉璃说要组织一次这样的聚会，潘荣轩难抑兴奋：“琉璃，自从上次给楚叔叔看我爸我妈录的视频，一直想让他们见个面。这次聚会，简直再合适不过了！也许楚叔叔一高兴，就彻底原谅我爸了！”潘荣轩一向沉稳，很少这么激动。 “让潘叔叔好好准备下，我和我妈、我哥一定会继续劝我爸的！”楚琉璃向潘荣轩保证道。 挂断电话，潘荣轩当即和父亲联系，说明情况。潘玉海听后也十分振奋，买了两天后的机票回京。阔别二十多年后，他又能见到当年的师兄弟，这让他十分期待。但更重要的是，他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和师弟楚志伟重归于好。 楚琉璃几人商量后，把聚会的时间定在几天后的周末。潘荣轩知道，楚志伟除了热衷于古建筑研究，对中国传统文化也情有独钟。所以，他建议把聚会的地点定在一家名为“聚友”的古色古香的中餐厅。楚琉璃他们都表示赞同。 潘荣轩主动要求承担联系餐厅，订餐、布置现场等任务。楚琉璃本不想这么麻烦他，但看到很有把握且热情十足的样子，她没忍心拒绝。 潘荣轩根据楚琉璃提供的信息，亲自参与宴会策划，从邀请函的设计、会场的布置，到服务员的穿着、菜品的选择到宴会各个环节，他都亲自把关，事无巨细。他的用心，让楚琉璃很感动。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他们都聚在一起商量宴会的流程。在众人的期盼中，终于迎来了这一天。 当天上午，张一峰从上海飞回京城参加宴会。上个工程结束后，他又被公司安排负责上海的一个项目，已经快一个月没回京了。 “聚友”中餐厅集结了东方的古老神秘、自然内敛和简约精致，宁静安逸的宴会氛围让人感受到悠远精深的东方神韵。每张餐桌上都摆有高雅的飞燕草和兰花。置身其中，古典和现代的融合令人心旷神怡。 在到场前，郭雅娟曾向丈夫透露，说这日的宴会会有很多老熟人参加，都是他的师兄弟和徒弟们。即便是有心理准备，来到餐厅后，楚志伟还是吃了一惊，确切地说是惊喜。 特别是看到大师兄，他激动得先是流泪，后是笑，他和大师兄宋凡哲自20年前一别，就再没见过。徒弟这一辈，除了大徒弟刘文山，他的几个徒弟也悉数到场。 和师兄弟、徒弟们在一起，过去的事儿又浮现在眼前，楚志伟不胜感慨，时间过得太快了，曾经的少年转眼就满鬓白发，再不复当初的青春气盛。 和楚志伟说了会儿话，宋凡哲向周围扫视了一圈，困惑道：“玉海给我打电话，说也要过来，怎么这会儿还没到？” 一听师兄提到潘玉海，楚志伟脸色微变，看向了女儿。 楚琉璃走上前，笑着凑到宋凡哲身边，神秘兮兮说道：“宋叔，潘叔给你们准备礼物去了，等会儿过来！” “准备礼物？什么礼物？”宋凡哲追问。 “潘叔没说，我还真不知道。咱们再等会儿，他应该很快就来了！”楚琉璃答道。 宋凡哲心里困惑，却不好细问，只得点了点头。 很快，除了潘玉海，参会的人都围绕着圆桌坐下了。餐桌的主位是宋凡哲，他的左手边是楚志伟，右手边的位置空着。 潘荣轩暗笑，他楚叔叔还真是面冷心热，人都到齐了，右手边的位置可不是给他父亲留着的吗！ “他怎么还不来，难不成让这一桌人都等她吗？”楚志伟板着脸问道。 楚琉璃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潘玉海，赔笑道：“爸，稍等一下，我去看看，潘叔应该马上就到。” 楚志伟瞥了女儿一眼，脸色微微缓和。 潘玉海虽贵为公司的董事长，但为了这场跨越三十年的聚会，他这几天忙前忙后，并未把自己当成董事长。这会儿，他正在换衣服，让化妆师为他装扮，所以才没到场。他这份苦心和付出，别人不了解，楚琉璃和潘荣轩最清楚。 几分钟后，餐厅包房原本关闭的大门被服务生推开。在几个服务员的簇拥下，楚琉璃推着装饰精美的滑轮车缓缓走近，水晶托盘上，是一个多层蛋糕。 为了融入餐厅的古典氛围，楚琉璃云鬓高挽、黛眉如画，换上了款式简洁、剪裁得体的淡粉色旗袍，行走得云淡风轻，既端庄，又大气，将旗袍的含蓄、婉约演绎得淋漓尽致。 自她进来的那一刻，潘荣轩的目光一直似追光灯般锁定她，直至她到跟前才缓过神，起身站起来。 同样关注她的，还有坐在郭雅娟身边的张一峰。从潘荣轩的目光中，他感觉到一丝危机。 几个服务员把蛋糕固定，为首的服务员笑盈盈地说道：“这是楚小姐为各位老师今天的团聚准备的蛋糕，祝老师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情谊长存！” 楚琉璃也微笑着上前，为父亲和在坐的前辈、师兄们送上祝福。她话音未落，包房的灯光突然变亮，京剧《智取威虎山》的伴奏声随之响起。做杨子荣扮相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他的唱腔铿锵有力，极具震撼力。 “这是谁呀？” “看着挺眼熟！” …… 在坐的人议论纷纷。只有楚志伟不说话，深邃的眼眸已染上了一层水雾。 别人认不出，可他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人是谁。 二十多年前，他师兄潘玉海，就是扮成这个样子，给他唱了这首《智取威虎山》。 短暂的议论后，大家都安静下来，专注地看潘玉海表演。 直到音乐声停，潘玉海又走近了些，才有人叫出他的名字。 “玉海，是你吗？” “没错，我看着像是玉海！” 他们说话间，楚志伟已从座位上起身，缓步走向门口的男人。 楚琉璃和潘荣轩不放心，不约而同的站起来，跟了过去。 37章 太多的惊喜 “玉海师兄，是你？”楚志伟已走近，向男人证实自己判断。 “是……我，志伟！”潘玉海哽咽着，他已经许久没听楚志伟这样唤他。 潘玉海话落，宋凡哲几人也都围上来。 当年潘玉海和小师妹私奔，大家都还记得。可时间太久了，让人都快忘了那时的愤怒。一曲熟悉的旋律，激起了属于他们共同的、美好的回忆。那是他们的十八岁，是他们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楚琉璃和潘荣轩没再上前，他们虽然没经历过那样的日子，但对师兄弟之间的感情，感同身受。 楚琉璃走到刘云山身边，由衷道：“大师兄，你知道吗，你立了大功了，你提议组织的这次聚会，解开了我爸多年的心结。” 刘云山疑惑：“师父有什么心结？我怎么不知道！” 楚琉璃把他拉到一边，向他大致说了父亲和潘玉海之间的恩怨。刘云山恍然大悟，他记得有一次，他问楚志伟有几个师兄弟，楚志伟没回答他，脸上还有不快之色。如今看来，是和潘玉海有关。 楚志伟和师兄弟们多年不见，有说不完的话题。他把自己的几个徒弟介绍给师兄、师弟们。看着年轻的一代，想到老一辈传下来的技艺后继有人，他们都十分欣慰。 酒过三巡，刘云山提议，让在坐的晚辈都说说这些年做古建筑修缮的经历和感想。宋凡哲、楚志伟他们都觉得这想法不错。 楚志伟、吴永钊、楚琉璃，还有楚志伟的几个徒弟，都是正在参加故宫修缮工程，只有楚璟凯跟着老师，参加恭王府的修缮。所以，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想听听他这两年的收获。 楚璟凯先是有些难为情，在妹妹的鼓励下打开了话匣子。 楚璟凯环视一周，谦恭道：“老师们都知道，我妹妹楚琉璃现在正跟着吴老师，做太和殿彩画的修缮，那我就说说彩画吧。在这次修缮工程开始前，几位专家带着我们对恭王府现场残存的内檐历史老彩画进行了实测和研究，我惊讶地发现我们中国的彩画是一个如此博大精深的领域，可惜的是彩画艺术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而日渐衰微。我们能看到，府邸许多建筑上现存的老彩画还有明显的层层叠压痕迹，不同的主人在建筑装修和彩画上或多或少留下了自己的历史印记。在彩画上也能看出恭王府比一般王府具有更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过去我对于彩画的认识太过宏观和概念化了。” 楚璟凯把目光转向楚琉璃：“琉璃，你写过恭王府彩画的论文，你接着说说吧。” 楚琉璃笑了笑，接过哥哥的话道：“我在两年多以前，专门研究过王府的彩画，就像我哥的说的，恭王府的彩画，有更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比如，同样是旋子彩画，恭王府就有20多种，其间又有清中期、清中晚期、清晚期、民国时期的区别，无不个性鲜明。其中清中期的、堪称孤例的苏式彩画更是与今天满大街的包袱式苏画大为不同。” 楚璟凯和楚琉璃兄妹说话间，宋凡哲频频点头，凑到楚志伟耳边道：“师弟，你这两个孩子真不错。果真是得了你的真传！” 听最尊敬的师兄夸自己的两个孩子，楚志伟少有的不谦虚道：“他们两兄妹从小就对这个感兴趣。还好，没让我失望。” 门口的小餐桌旁，两个服务员正在切蛋糕，一一分给在坐的人。 郭雅娟插了一小块蛋糕放入口中，入口的感觉让她很吃惊。绵软、馨香，甜而不腻，完全符合她的口味。 刘云山看着她，笑呵呵地问道：“怎么样，师母？琉璃做的蛋糕好吃吧？” “这蛋糕是琉璃做的？”郭雅娟不敢相信。自己那只会煮面条、熬粥的女儿，竟然能做蛋糕！ “没错，就是琉璃做的，她说要亲手给师父做蛋糕才有意义！”刘云山十分肯定。 一瞬间，郭雅娟感动得差点流泪，女儿长大了，给他们太多的惊喜。 相聚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这场聚会持续到晚上九点多。就在众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刘云山让大家留步，当着众人的面，送给他师父楚志伟一个大礼。他的古建筑工程公司在京城设立了分公司，他专门成立了“楚志伟官式古建筑营造技艺研习工作室”，满足老师收徒、传承技艺的想法。 “大师兄，你这个礼物也太大手笔了吧！”楚璟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夸赞刘云山。 “是呀，大师兄，你看把我爸高兴得都不会说话了。”楚琉璃笑着看向父亲。 对楚志伟来说，这一天有太多的幸福和惊喜。时隔二十多年，和师兄弟、徒弟们团聚，再听吴永钊的《智取威虎山》，都让他的心绪无法平静。 他本以为这日已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却不想爱徒又告诉他一个重磅消息，成立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工作室！ 在众人的瞩目下，渐渐缓过神来的楚志伟走向大徒弟刘云山，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用低沉得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得见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他不敢抬头，怕师兄弟和徒弟们看到他溢满泪水的双眼。 这一天，对他们所有人来说，终将难忘。 翌日，张一峰要赶回上海，楚琉璃去机场送他。自从升任项目经理后，张一峰很少在京城。他们一直过着聚少离多的日子。 楚琉璃虽然支持他，但心里还是有点委屈。张一峰就像是会读心术，轻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琉璃，我保证，这次工程结束了，我一定好好陪你。无论再有多大的工程，我都不管了，除非是京城本地的！” 听他这么说，楚琉璃反而不好意思了，柔声道：“你在外边好好工作，不用担心我，我是不会给你拖后腿的。再说，你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需要经常出差。你是去工作，又不是出去玩！放心吧，我不会在意的！” 楚琉璃说到“出去玩”的时候，张一峰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飞机快要起飞了，他和楚琉璃道别，转身向安检口走去。 楚琉璃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38章 震惊 张一峰刚离开的前几天，他们差不多每天晚上都打电话聊天，有时候还会QQ视频一会儿。可渐渐地，张一峰很少和楚琉璃联系，楚琉璃担心他太累，不注意身体，给他打电话，他的手机竟然关机了。 接连两天，张一峰的手机都是关机状态。楚琉璃突然意识到，她不认识张一峰的家人、同事、朋友，她打不通他的电话，都不知道通过谁能联系上他。 张一峰的失联，让楚琉璃备受煎熬。要不是放不下手头的工作，她恐怕会买最近航班的机票，飞去上海。 晚上，袁晓慧给楚琉璃打电话，告诉她这几日的针灸很有效果，她打算先去上海办点事儿，过两天回来。 听她说要去上海，楚琉璃激动得差点叫出来。 “晓慧，帮我去找张一峰！”来不及告诉她原因，楚琉璃直接说道。 “我去找张一峰，还帮你找？我找他干嘛？他是你男朋友！”袁晓慧不解。 “他失踪了，我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他了。他一直在工地，我怕他出事儿。”楚琉璃头脑中闪过的都是张一峰遇到危险的画面。 “你先别着急，我打听打听，也许能联系上张一峰公司的人。等到上海了，我亲自去找他，让他回来见你！”袁晓慧听出楚琉璃的慌乱，忙安慰道。 听袁晓慧这么说，楚琉璃才微微放心，不过，她叮嘱袁晓慧，如果找到张一峰了，让他回个电话就行，不用回来，免得耽误他工作。 袁晓慧怕楚琉璃担心，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心想法。在她看来，张一峰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不联系楚琉璃，多半是出了什么事儿，而且不一定是好事儿。 第二天一早，袁晓慧乘飞机去上海。出发之前，她就委托当地的朋友帮忙去张一峰他们公司的工地找人，一落地，她就接到电话，是朋友打来的。 他带来的消息，让袁晓慧大惊失色。她怎么也想不到，张一峰不是失踪，而是被警察带走了。至于什么原因被带走的，至今还不清楚。 袁晓慧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楚琉璃。思虑再三，她决定还是先不告诉她。情况不明，如果让她知道张一峰被带走了，只能让她徒增烦恼和担心。 夜里，忙了一天的楚琉璃回到家，懒得洗漱，一头扎到床上。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一下。想到可能是袁晓慧发来的关于张一峰的消息，楚琉璃紧张地拿过手机看。 信息的内容，让楚琉璃顿时没了睡意。 “琉璃，你去网上搜一下恒洋地产，你就知道张一峰为什么消失了。” 袁晓慧不直接和她说，而是让她自己去查，楚琉璃有种预感，张一峰一定出事儿了！ 楚琉璃连忙打开电脑，在度娘上搜索了“恒洋地产”几个字，很快，很多关于恒洋地产的新闻在页面上显示。 楚琉璃这一看不要紧，惊得心都颤了颤。 什么《恒洋地产项目经理张一峰涉嫌走私、倒卖文物被拘》、《恒洋地产张一峰与走私团伙勾结》……诸如此类的新闻，一条接一条。 这铺天盖地的关于张一峰的新闻袭来，让她仿佛陷入云里雾里，根本摸不清头绪。 她自大学时就喜欢的师兄、她的男朋友，怎么可能和走私、倒卖文物联系到一起呢？ 她自认为对张一峰很了解，怎么就毫无征兆地，她爱的人成了犯罪嫌疑人了呢？ 在和他的接触中，她从没觉得他是坏人，而偏偏在这个时候，竟出现这样的新闻！ 一时间，楚琉璃蒙了，她猛地起身，冲动之下，拿过手机拨了属于张一峰的那十一个数字。手机依旧是关机状态。 她的手机铃声在此刻响起，她下意识接起电话，却没留意是谁打来的。 听她半晌没说话，袁晓慧有点着急了。 “琉璃，你干什么呢？是不是被我这个消息吓坏了？”手机里传来袁晓慧担忧的声音。 “是挺吓人的。不过我不相信，他会是那样的人。”巨大的震惊过后，楚琉璃几乎力竭。 “我也不想相信，毕晶……他是我曾经的男神。但是权威媒体都报出来了，应该不会有假了。”袁晓慧既痛心又无奈。 楚琉璃无力再为张一峰辩驳，可她就是想不通，张一峰怎么会突然被抓，还是因为参与走私、倒卖文物这种让人难以置信的罪名。 楚琉璃心乱如麻，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任凭袁晓慧说什么，她都不想听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渐渐有了倦意。 第二天清晨，楚琉璃被手机闹铃声叫醒，她头晕晕的，也没有精神，闭着眼不想起来。手机闹铃声后，又是信息提示音，楚琉璃有点烦躁，强睁开眼去看手机。 信息是袁晓慧发来的，字数不多，却让楚琉璃更触目惊心：“琉璃，我打听到了，张一峰是在交易现场被抓的，他们交易的物品里有一只玉镯。你快去看看你的玉镯还在不在。” 袁晓慧见过楚琉璃的那只玉镯，她虽然不识货，但也能看出那是个好东西。所以，当他打听到张一峰交易的物品中有玉镯的时候，首先想到会不会是楚琉璃那只。 楚琉璃不想看，因为她觉得张一峰就算再坏，也不至于偷她的东西。在袁晓慧的一再催促下，她才挪步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去找玉镯。 打开檀木雕花首饰盒，看到里边的东西，楚琉璃着实松了口气。如她所想，张一峰果然没拿她的玉镯，对她来说，这或多或少是种慰藉。 她连忙给袁晓慧打电话，告诉她玉镯还在。 袁晓慧冷笑道：“算他有良心，他要是偷你的东西，就更没救了。” 楚琉璃从不是恋爱脑，对张一峰的违法行为，她十分痛心。但是她很想去上海，当面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他是京城大学建筑学院的高材生，又是公司的项目经理，本该有大好的前程，为什么要这样呢？ 无数个问号在楚琉璃头脑中盘旋，让她头痛欲裂。 39章 心寒 楚琉璃自知自己状态不好，怕影响工作，上班后第一次，她和师父请了假。 春日的京城，已有了些许暖意，可楚琉璃却觉得身体已凉到骨髓。 从家里出来，她没有方向、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出一段距离，迎面是一家咖啡厅。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随便点了杯咖啡。 没过多久，她接到潘荣轩的电话。袁晓慧不放心她，将张一峰的事儿告诉了潘荣轩。 潘荣轩听出她情绪不对，问她在哪里，她没加思索地告诉他地点。他让她在原地等他，他很快就到。 挂断电话，楚琉璃浑身无力，她心中酸涩，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仅仅半个多小时，潘荣轩就赶过来了。看楚琉璃黯然失神的样子，他既心疼又难过。 他想，楚琉璃不是个柔弱的女孩子，能让她如此伤神的，恐怕只有感情问题了。 在她对面坐下，潘荣轩试探着问道：“琉璃，我听晓慧说，你男朋友出事儿了，她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看看你。” 潘荣轩言不由衷，明明是他更不放心，却要往袁晓慧身上推。 楚琉璃勉强笑了笑道：“他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 潘荣轩默默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楚琉璃猜到他心里想什么，抿了一口咖啡道：“放心吧，我没事！” 遇到这样的事儿，即便再坚强恐怕心里都会难过。潘荣轩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安静地陪着她，待她喝完咖啡，送她回家。 路上，情绪绷了许久的楚琉璃忍不住还是哭出来。潘荣轩只觉得心被揪得紧紧的，直到她的哭声止住了，他的心才渐渐舒展开。 哭完了，擦干泪，楚琉璃看向潘荣轩，洒脱道：“荣轩，让你见笑了。我没事了，为这样的人哭不值得！不过，如果能见到他，我一定要问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做违法的事儿？” 潘荣轩暗叹，这姑娘，没等他劝呢，自己就好了。 “没错，为这样的人哭不值得！所以，我们要不要一起做点开心的事儿？你最喜欢做什么？我陪你！” 楚琉璃想了想，忽而调皮一笑：“你真想陪我？可别后悔！” 潘荣轩被她问蒙了，她脸上的泪痕和此时的表情对比鲜明，让他心疼。只是他不觉得有什么能让他后悔的，便肯定道：“陪你干什么都行，绝对不后悔！” 楚琉璃嬉笑着说了个地址，半个小时后，车在一家店门口停下。 潘荣轩下车抬头一看，“噗嗤”一声笑了。 内心再强悍的女孩子，也有一颗少女心。楚琉璃竟然带他来抓娃娃！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抓娃娃，抓完了心情就好了！怎么样，潘医生，咱们比试一下吧？看谁抓的多！”看他一脸复杂的表情，楚琉璃向他解释道。 潘荣轩抱着豁出去了的心态和楚琉璃进了抓娃娃店。虽然是第一次抓，他运气却很不错，仅用了三十多个币就抓了三个娃娃，看得老板直心疼。 楚琉璃没想到潘荣轩第一次玩就和她不相上下，两人拿着十来个娃娃走出来，她心里舒服了许多。 “谢谢你，荣轩，你这份情谊我记下啦！改天请你吃饭！”楚琉璃非常爷们儿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而后挥手叫车。 看她上了车，潘荣轩轻抚着被他拍过的地方，有些恍然。 在潘荣轩的陪伴下，楚琉璃又去了游乐场，坐了摩天轮、旋转木马、海盗船……差不多把所有项目坐了个遍。 直到晚上，楚琉璃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袁晓慧坐在她家沙发上看电视。厨房里，母亲正在忙着做饭。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闺蜜的出现，让楚琉璃十分吃惊。 “我不放心你，所以就赶紧回来了。不过看你这样子，好像没什么事儿。”袁晓慧打量了她一番，看着她手里拎着的玩偶，觉得自己可能是过度担心了。 楚琉璃往沙发上一瘫，说道：“你以为我会怎么样？寻死觅活的？为了他，值得吗？”楚琉璃怕母亲听到，压低了声音。 “你就这么放过他了？要不要我替你教训教训他？”袁晓慧霸气道。 楚琉璃瞥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教训他？” “我打得他满地找牙，生活不自理！”袁晓慧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楚琉璃吁了口气道：“没必要对他动手，随他去吧！等他进去了，在那里边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吧。” “琉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唯唯诺诺了？”袁晓慧眼里的楚琉璃是风风火火、敢爱敢恨的，他没想到她就这么放过张一峰了。 “我不是唯唯诺诺，我是看透了。”楚琉璃不想追究。 “好了，琉璃，这事儿交给我了。我找人打听下，他能判多久。”想到张一峰会被判刑，袁晓慧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如今回想起自己当初追张一峰时的场景，仿若隔世。 楚琉璃和袁晓慧的谈话，郭雅娟都听到了。她正要出去询问，楚琉璃的手机响起来。 楚琉璃低头一看，是张一峰的电话，屏幕上那刺目的名字，让她心慌得厉害，激动中，她接通了电话。 手机那端，张一峰的声音很嘶哑，但是听起来很平静：“琉璃，我这些天有事，一直没联系你……” 楚琉璃苦笑，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看到新闻了。你没在上海，在京城吧？” “你都……知道了？琉璃……对不起。”张一峰似欲言又止。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只想知道，你真的犯法了吗？走私，倒卖文物，我想听你亲口对我说！”楚琉璃并非不难受，只是她的性格注定她不会像有些女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 一阵沉默后，手机里，传来张一峰几不可闻的一声“是。” 楚琉璃没再说什么，先他挂断电话，转身回到卧室，躺在自己的床上，之前的硬气全无，忍不住哭起来。 她无声抽泣着，任凭泪水滑落脸颊，在枕头上留下花一样的印记。 40章 潘医生的心思 楚琉璃的初恋，就这样尴尬收场了。 郭雅娟和袁晓慧既担心，又气愤。如果可以，袁晓慧真想去找张一峰，好好教训他一顿。 除了气愤，郭雅娟更多的是吃惊，他一向看好张一峰，却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婶儿，我觉得琉璃也就是难受两天，过两天就好了。你不用太担心！”见郭雅娟脸色不好，袁晓慧劝慰道。 郭雅娟摇了摇头，她最了解女儿，她虽然爽朗、洒脱，有点男孩子性格，但她和张一峰相处这么久，感情很深。张一峰送她的戒指，她一直戴在手上。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她怎能不伤心？ 在家里休整了一日后，楚琉璃渐渐平复了情绪。她不想再耽误工作，第二天就去上班了。 在楚琉璃的催促下，袁晓慧也将回上海。楚琉璃给她买了一大箱京城特产，让她给同事带过去。 傍晚，楚琉璃下班后，袁晓慧去她家取东西。在小区门口，她们远远看到一个身影向他们的方向挥手，看那身形，和潘荣轩很像。 “好像是潘荣轩，他怎么来了？”楚琉璃暗想。随着那身影越跑越近，她已认出他。 “琉璃！”潘荣轩跑过来，微微有些气喘。 “荣轩？你怎么来了？”尽管猜想潘荣轩是特意来看她的，但楚琉璃不敢确定。 “我过来看看你。明天我就去大西北的C县了。”潘荣轩解释道。 “你去C县干什么？”楚琉璃不解。 “我老师找我过去一起做个研究项目，等项目结束了我就回来。”潘荣轩解释道。 楚琉璃很吃惊，她想潘荣轩年纪轻轻就是针灸专家，能教出这样学生的老师一定不一般。他以为他老师会在京城或者上海、深圳的大医院就职，没想到他会选择大西北的医院，不由得暗生敬佩。 和楚琉璃说了会儿话，潘荣轩才把注意力转向袁晓慧。 袁晓慧对潘荣轩印象很不错，心想着如果以后楚琉璃能和潘荣轩在一起也不错。她原本想找楚琉璃拿了东西就走，见潘荣轩来了，临时改了主意，和他们一起上楼。 楚琉璃家只有郭雅娟在，楚志伟在工作室带学生，楚璟凯所在的研究所负责的修缮工程已经接近尾声，这些天他很少回家。 见潘荣轩也来了，郭雅娟热情地留他吃饭，潘荣轩没拒绝。郭雅娟是过来人，袁晓慧是个聪明人，潘荣轩有什么心思，她们能看得出。只是楚琉璃看上去十分木讷，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郭雅娟虽然对潘荣轩印象不错，但毕竟接触不多，而且张一峰的事儿让她警醒，不想太快下定论。 她的女儿，既漂亮又聪明，还是京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她心里很清楚。 潘荣轩厨艺不错，虽然郭雅娟一再阻止他进厨房，他还是坚持做了两个菜，一个蒜蓉粉丝虾，一个红烧小排。 袁晓慧忍不住打趣道：“潘医生，你怎么知道琉璃喜欢吃这两样菜？” “额？”潘荣轩一愣，他做这两道菜，只是因为有虾和排骨这两种食材。他从大一开始就一个人在京城，早就练就了一手好厨艺，没有他不会做的。 袁晓慧自然知道楚琉璃不会把自己的喜好告诉潘荣轩，见他耳朵有点泛红，放弃了继续逗他的念头，凑近他轻声道：“潘医生，楚琉璃还喜欢吃香辣蟹和牛肉烧萝卜。” 潘荣轩明白袁晓慧已经看透他的心思，还有意帮他，感激地点了点头。这一餐，楚琉璃吃的十分开心，连连夸赞潘荣轩这两道菜做的好。 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潘荣轩要告辞离开，袁晓慧起身说要和他一起走。楚琉璃送他们到楼下。 “琉璃，我先回去了。这段时间你有机会去大西北一定记得找我！”潘荣轩刻意掩饰对楚琉璃的不舍，却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楚琉璃自然能看出他眼里的情愫，但是她只想装傻，因为她无法给他回应。她微微一想，爽朗道：“好呀，等我去那边就找你，你做导游！” 潘荣轩笑道：“一言为定！” 目送潘荣轩和袁晓慧离开，楚琉璃在小区里走了一会儿才回去。 前尘往事再一次袭来，让她心里塞塞的。潘荣轩做的这两道菜，张一峰也会做，只是他没有潘荣轩做得好。 对张一峰的犯罪行为，说不介意是假的。这些日子，她不敢回想过去，甚至都不敢提到学校，一提学校她就想到张一峰在篮球馆里打球的样子。她理不清头绪，想想就觉得心烦。 第二天上班，在快到西华门的时候，楚琉璃看到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正在向四周张望。直到看到楚琉璃，她像瞄准目标一样走过来。 “你是楚琉璃吧？”女人厉声问。 楚琉璃仔细打量她，完全想不起这女人是谁。本就不认识，再加上女人态度不好，楚琉璃根本不理她，径自往门口走。 “楚琉璃！你站住！”女人声音里透着霸气和刁蛮。 楚琉璃本不想搭理她，不过，听她这种态度和她说话，倒想会会这个女人。 她冷笑着止住脚步，问道：“你确定你是来找我的？” “没错！我就来找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的！”女人走近几步，仰头逼视着楚琉璃。 “哦？我什么时候成了不要脸的女人了？你确定你是来找我的？”楚琉璃不生气，而是一头雾水，完全想不出这个陌生女人来找她干什么。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我虽然没见过你，但你和照片上一模一样，都是勾引别人男朋友的不要脸的女人！”女人越发口不择言。 纵使不明所以，楚琉璃也被她的态度激怒了，她低头看着她，冷眼道：“你说清楚点，谁是你男朋友？我勾引谁了？” “张一峰是我男朋友，你不要脸，要不是你，他也不会被抓起来！”女人高声道。 听到张一峰的名字，楚琉璃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她不急也不恼，笑问：“我想知道，你和张一峰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怎么能证明他是你男朋友？” 41章 又见校友 “一峰刚来我们的公司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他很聪明，也很有能力。要不是你因爱生恨，一峰也不会被冤枉。你这女人，太阴毒了！”女人越说越说生气，楚琉璃越听越糊涂。 楚琉璃能听出，这女人一定是受人蛊惑，对她有什么误解。 静下心来，她仔细询问了女人才知道，女人叫周芸芸，是张一峰所在公司的老板的女儿。周芸芸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张一峰的弟弟告诉她的。他告诉她，说在京城，有个叫楚琉璃的女人一直骚扰张一峰，得不到他，就因爱生恨，编造证据诬陷他。 听完周芸芸的话，楚琉璃乐了，要不是张一峰授意，他弟弟怎么会这么说。 看来，张一峰为了维护老板的女儿，可不惜往她身上泼脏水。 想了想，楚琉璃冷笑道：“张一峰的弟弟是不是没告诉你，我是张一峰大学同学，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已经在一起两年了。还有，张一峰出事儿，我是刚知道的，他到底是被人诬陷，还是真做了违法的事儿，很快就会知晓。法律，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所以，傻姑娘，脑子清醒点，别被人骗了。”楚琉璃平淡的语气透着不屑，却字字诛心。 周芸芸慌了，她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不过，她觉得她应该是找错人了。 眼看着到上班时间了，楚琉璃无心再和她多话，迈步往院里走去。 去办公室的路上，她偶遇钟海阳，见她脸色不好，他料想是因为张一峰的事儿，关切问道：“琉璃，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楚琉璃抬头看向他，强挤笑道：“我没事，放心吧。就是早上没吃饱，有点不舒服。” “没吃饱？你等下，我给你拿吃的！”回到办公室，钟海阳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小蛋糕给楚琉璃。 楚琉璃一看，正是她喜欢的巧克力蛋糕。不过，没吃饱只是她一时想起的托词，她早上吃了两个大包子，喝了一碗豆浆，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谢谢你，老钟，我等会儿就吃！”楚琉璃接过蛋糕，对他笑了笑。 自从来到修缮技艺中心，除了师父和师兄、师姐，数钟海阳对她最好。两人聊了几句，钟海阳见她脸色好了许多，才放心离开。 虽然刚刚被张一峰的行径恶心到了，但一投入工作，楚琉璃便不再想那些烦心事儿。 彩画的修缮已进入贴金阶段。彩画贴金贴的是金箔，金箔极为轻薄，迎风即散，所以贴金需要在风和日丽的天气进行。 楚琉璃换好工作服，和师兄、师姐们一起打金胶，然后将按尺寸要求配制的金箔贴于金胶油上。手里拿着金箔，楚琉璃微微有点紧张。这么珍贵的东西，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不能有差池。 作为贴金的材料，金箔的加工要求极其苛刻。它是用黄金锤成的薄片，对材料要求十分考究。黄金本身柔软，强度不足，单纯用纯度极高的黄金难以打出极薄的金箔，必须按照一定的比例加入其它元素，使其合金化，以增加金的强度。由于银与金能完全互溶，且其延展性仅次于金，因此银为最主要的添加元素，其次为铜。紫禁城里的古建筑所用金箔多为库金，含金量98%，其余2%是银、铜等其它材料。紫禁城古建筑贴金所用金箔的厚度已薄至 0. 12微米，25张金箔叠起来，才与蝉翼最薄处相同。这种金箔几乎是透明的，能透过蓝绿色的光，贴在建筑物上，不仅美丽华贵，而且有特殊的保暖、透光功能。 在他们的巧手装点下，轻若鸿毛的金箔飞上紫禁城，飞上太和殿的立柱、藻井、梁枋上……化作殿上的金龙，向下俯视。 中午，院里来了京城大学古建筑专业的大学生，都是楚志伟的学生。他们这次来，是在不影响施工的情况下，观摩、学习彩画的修缮，同时，也有些问题要求教。 他们当中有一个叫张鹏程的，是学生会主席，也是这次活动的组织者，比楚琉璃小三届，是他的师弟。 楚琉璃正在办公室吃午饭，楚志伟敲门来叫她。 “琉璃，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人想见你。”楚志伟含笑道。 “谁要见我？”楚琉璃问。 “跟我过来就知道了！”楚志伟没有回答她的意思，而是卖了个关子。 去父亲办公室的路上，楚琉璃悄悄琢磨着，可她实在想不到是谁想见她。带着疑问，楚琉璃随父亲进了办公室。屋里很热闹，好几个学生模样的大男孩儿正在讨论着什么，见他们进来，都笑着起身，恭敬地打招呼。 “楚老师！” 楚志伟向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看着楚琉璃介绍道：“你们不是想见你们的师姐吗？我给你们带来了！” “琉璃，他们都是京城大学建筑学院的，张鹏程还是和你一个专业的。对吧，鹏程？”楚志伟向站在小沙发旁的男生问道。 那男生先是一愣，而后痛快道：“没错，楚老师，我和琉璃师姐是一个专业的。师姐在我们学校可是风云人物，我们都认识师姐！” 张鹏程说认识她，楚琉璃却对他没什么印象。上学的时候，她不是上课，就是去故宫、恭王府、颐和园等地研究彩画，很少有社交活动。她不觉得自己在学校很有名。 张鹏程个子很高，留着小平头，两道浓浓的眉毛泛着涟漪，一双眼睛弯弯的，仿佛一直都带着笑意。看上去是很随和、很有亲和力的男孩子。 毕业两年多又见到校友，楚琉璃觉得格外亲切，一一礼貌地打了招呼。 除了张鹏程和楚琉璃一样，是中国古建筑工程专业的，其他几个人都是建筑学院其他专业的。 他们都是京城大学建筑学院新组建的古建筑研究团队的成员，学校组织这支团队的目的就是为了选拔优秀人才，专注于古建筑的研究和技艺的传承，使学生获得最大的历练。 团队累计吸纳了几十个成员，除了古建筑专业的，还汇聚了文学、史学、艺术等多个院系的本科生、硕士和博士研究生。他们几个，只是其中的代表。 楚志伟之所以叫楚琉璃过来，一方面是介绍他们认识，最主要的是想考验一下自己的女儿，看楚琉璃能不能帮他们解答在研究中遇到的问题。 42章 真假玉镯 “学姐，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可认识你。你获奖的论文我看过，你可是咱们学校的骄傲！”张鹏程身旁的邹春波说道。 “而且我们同学都说你是咱们京城大学的校花。”张鹏程补充道。 楚琉璃被这两个学弟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正愁该如何应答，楚志伟发话了。 “琉璃，既然你这两个学弟这么崇拜你，我就交给你个任务。你给你这几个学弟讲讲咱们彩画修缮的流程。然后学弟们有什么问题，你帮着解答下。” 楚琉璃瞬间明白了父亲叫她过来的用意，在此之前，她还以为只是单纯的校友见面。 楚琉璃不确定自己行不行，不过她几时怕过什么，爽快应道：“好，我试试看。” 能得到自己一直崇拜的师姐的指点，张鹏程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在楚琉璃的引领下，他们参观了彩画修缮的现场。走到大殿前，楚琉璃向他们介绍道：“故宫每座宫殿的内外檐都装饰着彩画，它作为不可缺少的色彩装饰元素在明清时期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划分。大致分为和玺彩画、旋子彩画、苏式彩画三种，这三种彩画结构由枋心、找头、箍头三部分构成，区别在于找头。枋心在最中间，画面最大，位置突出。这三种彩画中，和玺彩画的等级最高，你们现在看到的彩画就是和玺彩画，和玺彩画以形态各异的龙凤纹样为主，沥色粉、贴金箔在龙凤纹饰之上，非常有立体感，也能营造出金碧辉煌的景象。” 张鹏程几人都听得很认真，一边听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 走到正在给彩画贴金箔的师兄附近，楚琉璃说明道：“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给和玺彩画贴金箔的过程。我们刷完色后在沥粉的封闭区域里贴金的位置刷金胶油，待晾干后将金箔贴在刷金胶油的位置。贴金对天气有很高的要求，需要挑选风和日丽的日子，因为金箔极为轻薄，迎风即散。金箔按含金量和色泽分为库金和赤金，库金含金量高，品质稳定。我们这次修缮工程用的都是库金，库金色泽黄中透红，颜色经久不变。” “师姐，我太佩服你们了，可以在这么高的脚手架上作画。师姐，你不紧张吗？”邹春波一脸崇拜。 “最开始的时候是有点紧张，不过后来习惯就好了。毕竟修缮彩画和平时画画不一样，需要上高处勘查，需要设计、制定方案，开始施工后要起谱子、过谱子、拓谱子……很多流程。”楚琉璃笑着向他们说明。 对他们提出的问题，楚琉璃都一一解答。楚志伟远远看着，十分欣慰，也有那么点自豪。 短短两年多的时间，楚琉璃的成长速度，已经超出他的预期。 张鹏程几人没逗留很久，参观完彩画施工现场就告辞离开了。临走前，张鹏程和楚琉璃交换了联系方式，还加了QQ。 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张鹏程向楚琉璃保证，一定通过竞聘考试，来修缮技艺中心上班。 晚上下班回家后，楚琉璃吃完饭早早睡了。许是因为张一峰的事儿受了刺激，这几天她常做噩梦。由于睡得早，凌晨三点多她就醒了。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向外望去，夜空幽暗，一片静寂，星光稀疏，仿佛这个世界都在沉沉地睡着。 这样的夜，会让人心绪宁静，也会让人想起种种过往。好的，不好的，让人快乐的，让人痛苦的。 楚琉璃强迫自己不胡思乱想，回到床上躺下，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把她叫醒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座机。 楚琉璃接起电话，对方的声音低沉，还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是楚琉璃吗？我是京城公安局A分局，关于你男朋友张一峰的案子，希望你能来我们局里一趟配合调查。” 楚琉璃一直努力从过去中走出来，未想，警察来找她，还是关于张一峰的案子。她并不觉得自己能给警方提供什么线索，但是她知道，作为公民，还是张一峰的前女友，她有配合警方查案的义务。想了想，她回应道：“请问需要我什么时候过去？” “上午九点前，你来我们局里找我，我姓刘，叫刘君安。”对方告诉楚琉璃时间，还说出自己的名字。 楚琉璃答应着挂断电话。她很庆幸，现在是星期六，若不然，她又要和师父请假了。 带着几分懵懂和好奇，楚琉璃出门打了辆车，直奔A区公安局，她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去公安局。 见到刘君安后，她才知道自己被叫来的原因。 张一峰是在和买家交易的时候被抓的，他当时交易的物品是一只玉镯，这些楚琉璃都知道。可她不知道的是，张一峰交易的那只玉镯是从她那里偷的。 楚琉璃困惑地问警察：“您说张一峰的交易的那只玉镯是从我那里偷的，这是他交代的？” “没错，审讯的时候，我们问玉镯的来路，他说是你的。你看看，是不是这个？”说完，刘君安从桌上拿过一个证物袋，递给楚琉璃。 楚琉璃一看，还真和母亲送她的玉镯一模一样，可是，她那只明明在首饰盒里呀！ 似是猜出楚琉璃心里想的什么，刘君安接着说道：“他用一个假的，换了你这个真的。从表面上看，两个应该差不多，可价值却有天壤之别。这个，我们找专家鉴定过，是清乾隆年间的，应该是你们家祖传的吧？” 楚琉璃彻底听愣了，她不知道母亲传给她的玉镯这么珍贵，更不知道张一峰会做出李代桃僵之事。这一认知，让她对张一峰最后的那点不舍瞬间消失殆尽。 她甚至想，张一峰之所以和她在一起，会不会是知道她家有这一样一个传家宝呢？她恨不得立刻飞回家去，看看家里那只假玉镯。 “楚女士，你还好吧？”见楚琉璃眼睛直了，脸色也越来越差，刘君安关切问道。 43章 昭然若揭 “我没事儿。”楚琉璃感激地冲刘君安笑了笑。 随后，刘君安又问了楚琉璃几个关于张一峰的问题，楚琉璃都不清楚。她越来越觉得，她对张一峰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只限于他在学校期间的。 从公安局出来，楚琉璃打车回到家。走到卧室门口，她既想去看首饰盒里的“玉镯”，又十分忐忑。 她迈着灌铅一般的脚步走到梳妆台前，从首饰盒里拿出“玉镯”。对比之下，从公安局带回的玉镯，和首饰盒的里的“玉镯”的差别再明显不过。 单看这个假玉镯，看不出什么问题，但两个镯子放一起，哪个是正品，哪个是赝品，即便是楚琉璃不懂玉，也一目了然。 张一峰什么时候调换了玉镯，楚琉璃不清楚，但是她觉得他要是想换，一定有机会。她记得有几次张一峰来家里过周末，中午喝多了酒，都是她扶他到卧室的贵妃椅上休息的。 他单独在她卧室，完全有可能换玉镯，只是，她从没对他有戒心。 楚琉璃只觉得自己太傻了，给了张一峰绝对的信任。如今回想，张一峰多次出差，也不见得真是去出差。她把两只镯子放在一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中午，楚志伟和郭雅娟从外边回来，见女儿脸色不好，梳妆台上还有两只一样的玉镯，都一头雾水。 “琉璃，妈妈送你的镯子你不喜欢吗，怎么又买了一只？”郭雅娟边说边拿起那只假玉镯，很快发现了破绽，“琉璃，你这镯子在哪儿买的？你怎么买了只玻璃镯子？” 见母亲一眼就看出镯子是假的，楚琉璃更觉自己没用。在母亲的一再追问下，她才说出事情的经过。 “什么，张一峰换了你的镯子，放了只假的在首饰盒里？看来我真是眼瞎了，竟然看中这样一个人，还想让他当我女婿！”郭雅娟气的差点把那只玻璃镯子摔在地上。 “好了，过去的事儿就别再想了！换个思路想想，咱们应该庆幸他的事儿这么快就败露了，幸亏没让琉璃和他订婚！”楚志伟劝解道。 未想，他不劝还好，他一劝，郭雅娟更加懊恼。当初是她主张女儿和张一峰早订婚，丈夫并不十分赞成。 “妈，爸，我困了，我想睡会儿。”楚琉璃心里烦躁，想自己静静。 楚志伟善解人意地拉着妻子离开，帮女儿关上了门。 此刻的楚琉璃，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只希望能彻彻底底忘了张一峰，让他在自己的记忆里消失。 楚琉璃一向豁达，张一峰对她的伤害，并没影响她太久。很快，她就走出阴霾，全身心投入工作中。 一个月后的晚上，楚琉璃和钟海阳结伴从西华门出来，在乘地铁的必经之路，看到一辆车打着双闪。 “琉璃！”车里的人很快发现楚琉璃，推门下车。 “荣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楚琉璃知道潘荣轩在大西北和老师一起做研究项目，这会儿他突然出现，让她很吃惊。 “我今天中午到的，我们的项目结束了，我不用再回去了。以后每天我都接你下班，不然你一个人不安全。”说话间，潘荣轩留意到楚琉璃身边的钟海阳，礼貌地对他笑了笑。 见潘荣轩对他笑，钟海阳也回以微笑。不过，他笑得很勉强，他隐隐地感觉到，这个潘荣轩会是他的竞争对手。 “我没事，不用你接……”楚琉璃虽然嘴硬，但她不得不承认，潘荣轩的出现让她除了吃惊之外，还有那么点欢喜。 “走吧，上车，我送你！”潘荣轩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楚琉璃和钟海阳道别后上了车，车发动，楚琉璃向还站在路边的钟海阳挥了挥手，钟海阳脸上的表情很僵硬。 “琉璃，后座上有我给你做的桂圆莲子粥，既补血，又安神，还能缓解心悸。我听阿姨说，你这段时间睡眠不好。”车厢里，潘荣轩的声音温润而有磁性，听上去十分舒服，就像在给耳朵做Spa。 “我没事，这几天已经好多了！”楚琉璃心里感动。 一路上，楚琉璃安静地坐着，眯着眼，不想说话，潘荣轩也不打扰她。 没多久，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楚琉璃拎着饭盒下了车，在潘荣轩目光的护送下进了小区。 从小到大，楚琉璃从来没怕过什么，也不需要人保护，可因为他，她感觉更踏实，就好像身后有了倚靠。这种感觉，似乎很好。 接下来的几天，潘荣轩都去接楚琉璃下班，楚琉璃知道没法阻止他，也就任由他来接她。 直到周五，潘荣轩发信息说他要出差，晚上不能来接她。晚上下班，楚琉璃觉得空气不错，打算步行回家。钟海阳以走路减肥为由，和她一起走。 他们走出一段距离，钟海阳像是下定决心般问道：“琉璃，你和他……在一起了？” “他？谁？”楚琉璃不明白。 “我是说，你和每天来接你的那个男的在一起了？”钟海阳微微挑高了声。 “你说他呀！我们是朋友，他不放心我才每天都来接我。其实我一个人回家没事的。”楚琉璃心虚地解释道。她和潘荣轩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和恋人无异。 “这么说，我还有机会。”钟海阳像是自言自语，半开玩笑道。 楚琉璃正琢磨着怎么答话，忽见身后一道强光。 随着尖锐的刹车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应声停下。楚琉璃和钟海阳转身，见车上下来几个人，虽然是晚上，看不清他们脸，也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的戾气。 他们停下脚步，下意识看着越走越近的几个人。渐渐地，他们能看到他们模样。为首的是个又高又壮的男人，一脸凶相，唇角处有一条蔓延到耳朵的疤痕，在满身肌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狰狞、刺目。 楚琉璃的第一感觉是，这几个人是冲她来的，可微微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她根本不认识这几个人，也没和谁有过过节。 44章 琉璃威武 “琉璃，你躲我身后别出来！”钟海阳上前一步，挡在楚琉璃身前。 “你是楚琉璃？我没认错吧？”男人的视线越过钟海阳，向楚琉璃粗声确认道。 楚琉璃冷笑，没想到这几个人真是来找她的，她能感觉到他们来者不善，却一时想不出原因。 来不及多想，她轻拍了一下钟海阳的肩膀，从他身后出来，笑道：“没错，我就是楚琉璃！你们找我有事？我应该不认识你们吧？” “楚琉璃，不错！长得挺漂亮，比照片上还好看！”男人脸上渐渐显出笑容，狰狞中透着猥琐。 “你们想干嘛？”眼看着情况不好，沉默了一会儿的钟海阳又挡在楚琉璃身前。 “我们想干嘛？都是男人，我觉得你应该清楚吧？”壮男人对钟海阳说话，目光却在他身后的楚琉璃脸上打转。 壮男人身后的两个男人也走过来，两方对峙。 对方是三个又高又壮的男人，而楚琉璃和钟海阳一个是窈窕淑女，一个是纤弱书生，看上去毫无优势。 楚琉璃纳闷，看这几个人的架势，像是来劫色的。可即便是她再漂亮，也不能凭空冒出这么几个人，这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缘由。 她不急着出手，想看看他们三个接下来怎么做。 “琉璃，你快跑，不用管我，我缠住他们。”钟海阳微微转头，悄声对楚琉璃说。 楚琉璃一笑，心想姐姐还没怕过谁呢，这几个人无非就是纸老虎，过一会儿谁跑还不一定呢！ “小子，识趣的你就给我让开！不然小心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为首的男人十分狂妄。 “这可是京城，你们竟敢这么大胆！你们动手打人是犯法的！”钟海阳自知体力不行，但在气势上绝不服输。 他话音未落，三个男人就是一阵嘲笑。 “大哥，你看他这样儿，我一只手就能把他提起来！” “他们这种人，也就是脑子行，你看这小胳膊小腿的，肯定一掰就折！” “哈哈哈……” 几个人笑得更凶了。 钟海阳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白皙的脸气得通红，却还是坚定地站在楚琉璃前面，就好像他的身体是铁壁铜墙，能将楚琉璃护住。 为首的男人已经心急，不想再和钟海阳多说话，他一把推开他。钟海阳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 男人低头看着楚琉璃，目光迷醉，“楚琉璃，名字好听，人也漂亮，身材……也好。真是极品！”说话间，他抬手就要摸楚琉璃的脸。 可是，他手伸到一半就动弹不得了，他的目光循着有痛感的地方看去，楚琉璃的手紧紧地钳制着他的手臂。那白嫩的手貌似纤弱无骨，却如钢钳一般有力量。 “你……” “我怎么？姐姐我长得漂亮，身材也不错，是你们这种人能觊觎吗？”楚琉璃唇角轻佻，一脸的不屑。 未等男人反应过来，她又加大了力度，狠狠一甩，惹得男人疼得呲牙咧嘴，全无刚才的气势。 男人的两个小弟都看蒙了，怔了怔才要上前帮忙，楚琉璃不慌不忙，一拳打向男人胸口，一脚踢向正要向她扑来的一个小弟，两人都是“哎呦”一声，痛苦地倒在地上。 另一个小弟见情况不妙，不敢靠近楚琉璃。 一旁的钟海阳也呆了，他知道楚琉璃练了两年多跆拳道，不过，他没想到她这么厉害，今儿可算是开了眼了。 楚琉璃说的没错，她果真不需要人保护。 不过，对方有三个人，他怕接下来楚琉璃会吃亏，趁着他们没留意，连忙打电话报了警，还给张帅发了信息，告诉张帅他们遇险的位置。 听说他们两个遇到流氓了，还在加班的张帅连忙找了几个人过来帮忙，迅速往钟海阳他们这边跑。 楚琉璃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嘲笑道：“怎么，两位大哥起不来了？” “你这女人，力气还挺大！”为首的男人揉着胸口从地上起来，看楚琉璃的眼神已经变了。 “你信不信我只用了几分力气？我的力气还能更大？”楚琉璃环视一周，坏笑道。 男人的小弟也从地上起来，凑到男人身边道：“大哥，咱们一起上，我就不信打不过她一个小丫头！” 楚琉璃毫无惧色，撸起袖子，做了个奉陪到底的姿势。钟海阳也从一旁过来，和楚琉璃并肩而站。 楚琉璃虽然身手不错，但好女架不住人多。而且钟海阳就是个花架子，根本帮不上忙。渐渐地，他们败下阵来。 楚琉璃好女不吃眼前亏，眼看着附近有人过来，连忙高喊捉贼。 “琉璃，海阳！” 楚琉璃的呼救声未落，张帅几人就找到了他们。 他们所在的位置有些偏僻，夜里很少有人经过，若不是张帅对这附近熟悉，恐怕没法很快找到这里。 三个男人本就对楚琉璃有所畏惧，又听到人声，更慌了。 为首的男人示意两个小弟赶紧跑，楚琉璃和钟海阳一起拦住他们。 “怎么？吓跑了？这么快就对我不感兴趣了？”楚琉璃叉着腰，抬头看着为首的男人。她虽然没他高，但在气场上更胜一筹。 很快，张帅几人过来。看这阵势，他们还以为楚琉璃吃亏了，都冲上前护着。 和钟海阳相比，张帅他们都算是强壮的。他们和楚琉璃、钟海阳一起堵住三个男人要逃跑的路。 “琉璃，你没事吧？”张帅不放心道。 “我没事，你们怎么来了？”楚琉璃的注意力都在三个男人身上，之前并未留意钟海阳。 “海阳给我们发了定位，说你们遇到流氓了。我就赶紧找人一起过来了！”张帅很有正义感。 “谢谢你们！” 楚琉璃向他们几人道谢，又向钟海阳投以赞许和感激的目光，心想他虽然看上去瘦瘦的，像个柔弱书生，却能临危不乱，乘人不备去求助。而且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行，还一直挡在她身前保护她，这份情谊，不能不让人动容。 楚琉璃不惹事儿，也不怕事儿，她不相信这三个男人截住她是因为看上了她的脸蛋和身材。这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45章 刺激 “你们说吧，是谁让你们来我这里放肆的？你们背后，是不是有人？”楚琉璃逼近为首的男人，厉声问道。 “我们……就是看你长得挺好看的，想和你交个朋友。”男人眼睛微微一转，赔笑道。 楚琉璃抬头看了看路灯，嗤笑道：“我说三位大哥，这大晚上的，灯光不算亮，我还在暗处，三位大哥在车上是怎么看到我长得漂亮的？眼神不错呀！” “我……我们早就注意到你了。你不是在故宫上班吗？修故宫的！”男人试图解释，让楚琉璃相信他。 “琉璃，不用和他们多说，等会儿警察来了，不信他们不说。”钟海阳提醒道。 楚琉璃这才知道，他不仅找人支援，还报了警。 对这种嘴硬的人，她也懒得和他们多费口舌，答应了一声，没再询问。 他们在原地等了十几分钟警察就到了。据民警了解，这三个小混混不是第一次犯事儿，以前他们因为打架斗殴进去过。 不过，他们的嘴很严，一口咬定是看楚琉璃长得漂亮，才心生结交她的想法，并没有歹意，更不承认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们。一时间，民警也拿他们没办法。 楚琉璃几人配合警察做了笔录就离开了。钟海阳把楚琉璃送回家，和她一起上楼，看着她进门才放心。 楚琉璃怕父母担心，只说加班晚了，并没告诉他们在路上的遭遇。进了卧室，她躺在床上，猛然想到那天周芸芸来找她。她在想，今天这几个人会不会也和张一峰有关。 忙了一天，又经历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楚琉璃倍感疲惫，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被一阵吵闹声唤醒。她拿过手机一看，已经快十点了。 她很少睡懒觉，只是连日来身心俱疲，难得睡上这么一觉。 她揉着眼睛，推门出了卧室。客厅里，除了父母和哥哥在，还多了两个人。 “晓慧、荣轩，你们怎么来了？”楚琉璃没想到他们俩会同时出现。 “我昨天从上海回来，觉得脖子不舒服，打电话找荣轩针灸。荣轩说想来看看你，我说我也想去，我们就一起来了。怎么，不欢迎？”袁晓慧看着头发乱蓬蓬，穿着粉色Hello kitty家居服的楚琉璃，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完全清醒过来，楚琉璃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适合见人，更何况潘荣轩还在。 她和他俩打了招呼，就匆匆去洗手间洗漱、打扮了。 等她出来，围坐在沙发上的几人像欣赏国宝大熊猫一样看着她，惹得楚琉璃有些不好意思。 “我怎么了？你们怎么这么看我？”楚琉璃问。 “你没怎么，我们就是想看看，楚琉璃满血复活没？”袁晓慧道。 楚琉璃揉了揉鼻子，笑道：“能有什么事儿，我早好了。就是太累了，一睡睡这么久。” 见她过来，潘荣轩把沙发让给她，自己搬了把椅子坐下。 袁晓慧打趣道：“荣轩，你可真心细。要是我，就算她站着我都不管！” 听袁晓慧对潘荣轩的称呼，楚琉璃料想，他们私下里一定没少联系，不然不会这么熟悉。 “琉璃，大周末的，你不能总在家这么闷着，咱一起出去玩玩，玩点刺激的。”袁晓慧提议。 “玩什么？”楚琉璃和潘荣轩差不多一起问道。 “和我走，去了你们就知道了！璟凯哥，你也一起去吧！”袁晓慧故作神秘。 为了鼓励妹妹出去，楚璟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楚琉璃本不想出去，但他们都想让她出去散散心，她不想辜负大家的好意，就跟着袁晓慧三人一起走了。 四个人上了车，二十多分钟后，当袁晓慧把车停在飞行体验中心门口时候，楚琉璃差不多猜到她带她来干什么。 上学的时候，袁晓慧常说，如果心情不好，就做点刺激的运动，大喊大叫后，心情就会变好。对闺蜜的良苦用心，楚琉璃很感动。 进了飞行体验中心，袁晓慧把他们带到固定滚轮前，指着它问道： “琉璃，敢上吗？” “不就是转几圈吗？有什么不敢上的！”看着眼前的东西，楚琉璃无所畏惧。 “琉璃，我记得我第一次坐的时候，吐了很久，你确定你能行？”潘荣轩不放心地提醒道。 “放心吧，琉璃小时候学过芭蕾，转几圈都没问题！”袁晓慧替楚琉璃答道。 “你确定你真能行？”潘荣轩站在滚轮旁，向楚琉璃确认道。 这个固定滚轮，是飞行员的初级训练项目，目的是训练飞行员的抗眩晕能力。想当初潘荣轩来这里体验的时候，从固定滚轮上下来，感觉天旋地转的，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所以，他不敢让楚琉璃上去。 “我当然行了！别小瞧人！”说话间，楚琉璃已像模像样地将自己的身体固定在滚轮上。 潘荣轩有些犹豫，在袁晓慧的一再催促下，才转动了滚轮。 一时间，滚轮开始旋转，一圈、两圈、三圈、四圈…… “哎呀，我好像不行了！”开始的时候，楚琉璃觉得挺有趣，可几圈下来，她不仅头晕，还非常想吐。 听她喊，潘荣轩顿时紧张了，忙用力止住旋转的滚轮。 楚璟凯和袁晓慧也上前去帮他，和潘荣轩一起把楚琉璃从滚轮上扶下来。 楚琉璃像是傻了，先是眼睛不由自主向上翻，随后就捂住了嘴。 “快，带她去洗手间，她要吐了！”袁晓慧忙对潘荣轩道。 潘荣轩一急，顾不得许多，背起楚琉璃就去找洗手间 袁晓慧在后边看着，忍不住笑了，“这个潘荣轩，背的还挺熟练的。” “我看琉璃好像对潘医生挺有好感，不如让他们俩多相处，没准儿能来电呢！”楚璟凯提议。 事实上，他最开始看中的妹夫人选就是潘荣轩，只不过当时让张一峰抢了先机。 “你的意思是，咱们俩不当灯泡了？”袁晓慧会意道。 楚璟凯赞同地点头。 他俩默契地达成共识，等楚琉璃和潘荣轩回来就借故离开，让他们过二人世界。 46章 认定儿媳 然而，十几分钟后，从洗手间那边回来的两个人让楚璟凯和袁晓慧改变了主意。 潘荣轩扶着走路踉跄的楚琉璃，白衬衫上的污渍清晰可见，看样子，楚琉璃没忍住，没等到地方就吐了。这种情况，实在是没什么浪漫可言。他们要是走了，只能让他们两个人面对尴尬了。 楚璟凯快走两步上前，躬身看着垂着头的妹妹，拍了拍她的脸道：“琉璃，你还行吗？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家吧？” “不回家，我还要坐滚轮！”楚琉璃头也不抬地说道，语气很坚定。 “琉璃，你都什么样儿了还要坐滚轮！不过我第一次坐的时候也这样，这东西不是一般人能坐的，咱们四个，估计没人能坐。” 楚璟凯知道自己妹妹要强，故意在她面前示弱。 “咱们还是送她回家吧。让她好好休息下！”看楚琉璃难受的样子，潘荣轩很心疼。 “也好，你先送她回去，我和璟凯哥还有点事儿。”袁晓慧还是想制造他们独处的机会。 楚琉璃依旧坚持不走，但架不住潘荣轩力气大，硬是把她架走了。目送着他们二人上了车，袁晓慧感慨道：“看来，如果潘荣轩再主动点，他们俩有戏。” “嗯，我看也是。他很关心琉璃，琉璃对他，好像也不抵触。”楚璟凯也看出来潘荣轩对妹妹不一般。 袁晓慧打算晚点给潘荣轩打个电话，问问他是不是对楚琉璃有意思，如果真像她和楚璟凯想的，潘荣轩喜欢楚琉璃，她非常乐意做一次月老。她对他们二人都了解，觉得他们很合适。 可是，当她晚上给潘荣轩打电话的时候，却遭到他的拒绝。 “晓慧，我担心琉璃还没从张一峰的事儿中走出来，心里一定很脆弱。我这个时候要和她在一起，不是乘人之危吗？” “乘人之危？你这是什么狗屁理论？”因为着急，袁晓慧不小心说了粗话。不过，她很快意识到，和潘荣轩道歉。 潘荣轩理解她的心情，并不介意。 听他不说话，袁晓慧又接着劝道：“荣轩，我真不觉得你这个时候去追琉璃是乘人之危。就像你说的，她现在很脆弱，需要有人照顾。而且在我们看来，你和她非常合适。” “你们，还有谁觉得我和琉璃合适？”潘荣轩有点激动。 “我，璟凯哥，还有楚叔叔，我们都喜欢你。而且我看我婶儿也喜欢你，只不过之前琉璃选择了张一峰，婶儿尊重她的选择，便没提你。”袁晓慧自认为对楚家人很了解。 袁晓慧的话给了张一峰莫大的鼓励，如果说之前他还有点犹豫，这会儿倒是坚定了信念。 有家人、朋友的关心和陪伴，楚琉璃渐渐淡忘了过去的种种不快。张一峰于她，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人走无痕。 距离奥运会开幕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太和殿的修缮已进入尾声。修缮后的太和殿预计7月中旬面向公众开放。 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大家一边吃一边讨论关于奥运的事儿。 “我昨天开车路过鸟巢了，看上去真不错。”张子毅兴奋地和大家说。 “鸟巢什么样？真的像鸟窝一样吗？”钟海阳好奇地问。 “我远远看它是网格构造，的确像是编织成的鸟巢。”张子毅把口中的饭咽下，回答道。 “琉璃，等奥运会开幕了，咱们一起去看比赛吧？”见楚琉璃低着头不搭话，钟海阳提议道。 “好呀，正好我也想去。那时候咱们的工程也结束了，周末可以一起去。”楚琉璃表示赞同。 奥运开幕式临近，街头巷尾奥运气氛渐浓，群星演唱的《BJ欢迎你》已然成为很多市民耳熟能详的旋律。但楚琉璃他们因为忙于工程的收尾，无暇顾及这些。楚志伟和吴永钊说，等忙完这阵子，工程结束，他们带着大家去京郊露营、爬山。 不过，就算再忙，楚琉璃也记得这个周日是母亲节，她早早为母亲准备了礼物，只等着过节的时候送给她。楚璟凯则提前定了餐厅，还邀请了潘荣轩、袁晓慧参加他们的聚餐。 母亲节的前一天，潘玉海和孟佳慧也到了京城。得知他们来了，楚志伟一家都很高兴。约好了周日这天一起吃饭，让孩子们一起给郭雅娟和孟佳慧过节。 周日一早，楚璟凯和楚琉璃兄妹俩分头行动，一个去订花，一个去订蛋糕。 楚琉璃订完蛋糕，见时间还早便先回家了。袁晓慧已经过来了，刚给郭雅娟化完妆。 见楚琉璃素面朝天的，还穿着休闲装，袁晓慧砸着嘴道：“楚琉璃，今天可是要给我婶儿过节，你就这就么随便？怎么也要画个淡妆吧？” “我妈过节我还化妆？没必要吧？”楚琉璃不以为然。 “那当然了，今天的你必须是最漂亮的！别忘了，今天潘荣轩也去。”袁晓慧伏在楚琉璃耳边，低声说道。 “我知道他去，可他去和我化妆有什么必然联系？”楚琉璃一脸木讷。 “完了，你这根木头，没救了！”袁晓慧叹气。 袁晓慧拉扯着楚琉璃进了卧室，三下五除二把她的衣服脱掉，到衣柜里挑了一件长裙和大衣仍在床上，让她过会儿换上。然后又把她按坐在镜子前，帮她弄头发、化妆。楚琉璃被折腾得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眼瞅着时间要到了，楚琉璃不免有些着急：“晓慧，我没必要打扮得这么隆重吧，差不多就行了！” 袁晓慧根本不理会她说什么，看着镜中化妆造型后更加漂亮的楚琉璃，眉开眼笑道：“不错不错，不亏是当年咱们京城大学的校花，风采依旧！” 等他们到餐厅的时候，潘荣轩和父母已经提前到了。众人相继落座，潘荣轩的目光精准的落在楚琉璃娇美的侧脸上。 楚琉璃浑然不知，她本就天生丽质，明眸皓齿，只是平日里很少刻意打扮，穿的也都是舒适的休闲装。今日的她不过稍稍妆扮一下，就已是娇艳明媚，让人的目光无法不为她停留。 席间，楚璟凯和楚琉璃兄妹为母亲送上礼物。而潘荣轩在给母亲送礼物的同时，也给郭雅娟准备了礼物，这让他们兄妹俩十分惭愧。孟佳慧倒不以为意。 孟佳慧是第一次和楚琉璃接触，但楚琉璃乖巧可人的长相、得体的谈吐都深深打动了她，再加上潘荣轩之前没少在她面前夸楚琉璃，她也和丈夫一样，期待楚琉璃能做自己的儿媳妇。 临走前，孟佳慧把楚琉璃叫到一边，把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交给她。粉色的包装盒里，是一条花纹雅致的丝巾。 楚琉璃虽然不买这类东西，但知道它的价格，坚决不收。直到孟佳慧假装生气，说她再不收就是和她见外，不肯认她这个婶儿，楚琉璃才收下。 潘荣轩看着她二人，心生欢喜。她知道母亲对未来儿媳妇的标准很高，能让她满意绝非易事，足见楚琉璃多招人喜欢。 她这么好，这么有魅力，没有人不被她折服。 从餐厅出来路过中厅的时候，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让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沉：“2008年5月12日 14时28分，四川汶川发生震级里氏8级的特大地震。” 47章 奔赴 大厅里，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电视屏幕上。他们的心都十分不安，因为他们都知道，8级地震，对当地的同胞意味着什么。 在回去的路上，潘荣轩接到科室主任的电话，让他迅速回医院开会。潘荣轩料想，应该和地震有关。 地震突发，整个震区告急。地震带来的触目惊心的破坏画面和数据，通过电视、手机、报纸等媒介传向全国各地，灾区的情况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距离震中一千多公里外的京城，潘荣轩所在的京城医院，第一时间转入战时状态，整装救援队分别奔赴映秀等灾区。 潘荣轩未加考虑，在院里发出倡议后就递交了请愿书，申请到灾区救援。怕家里担心，潘荣轩到机场准备出发时候才告诉父母，也给楚琉璃发了个信息。 他说的云淡风轻：“琉璃，我去灾区参加救援。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勿念。” 新闻上说，灾区余震不断，无论是受灾群众，还是救援人员，都面临着不可预知的危险。看到信息后，她在钦佩潘荣轩的同时，也十分为他担心。 想了想，她回了个信息过去：“灾区危险，在救援的同时，也要顾及自己的安危，平安归来！” 这两天，楚琉璃时刻关注着电视上和网络上关于灾区的消息，她也想为灾区的同胞做点什么。在院里组织的捐款中，她把上班以后的积蓄都捐了出去，可是她更想像潘荣轩这样，深入灾区，为灾区的救援出一份力。 收到信息的时候，潘荣轩已经登记，正要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楚琉璃的信息给了他莫大的鼓励。她担心他，他会为了她照顾好自己。 下飞机后，他们还需要乘车到一个地方，然后步行一段距离，那段路异常艰险：一边是悬崖，雨后的山坡上不断掉落石头；一边是奔腾的江水，稍有不慎，就会掉进湍急的漩流。潘荣轩和背着背囊的同事们攀扶着悬崖，小心翼翼前行。 当他们出现在灾区伤者面前的时候，所有的灾民都向他们涌来，没有丝毫的停顿，他们开始了救治，用几根木棍支起来的简易窝棚的就是他们的救助中心。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潘荣轩不知疲惫。 这一天，潘荣轩只发过一个消息，就是告诉她要登机去灾区救援，之后就再没消息。楚琉璃想给他打电话，又怕打扰他。纠结中，晚上睡觉前才给他发了个信息询问情况。 信息发出去后许久，潘荣轩都没回复。在此之前，对她的信息，潘荣轩几乎都是秒回。 楚琉璃心里不安，怕他在灾区遇到危险。她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一边看书，一边等他的信息。 等到十点多，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连忙拿过来看。 “琉璃，我一到灾区就忙起来了，刚看手机。那边还有伤员需要包扎伤口，我先过去了。我很安全，你早点睡。” 结合电视上的报道，楚琉璃能想象到潘荣轩那边的情形。她只祈祷不再有余震，有更多的人被救出来，当地的同胞和去救援的人都能平安。 确定潘荣轩没事，楚琉璃踏实地睡了。 这些日子，楚琉璃比别人更关心灾区的情况，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潘荣轩在。好在潘荣轩无论多忙，每天晚上都会抽时间给她发个信息报平安。 渐渐地，楚琉璃觉得自己很在意他的信息。虽然只有短短几行字，却给了她安心。 这日，潘荣轩所在的医疗队乘车到H县支援，医疗队行进到国道高家庄路段。这一路段四面环山，峭壁陡立，由于多次垮塌，路旁的岩壁上疏松的岩石不时滚落下来。 司机高师傅是一个有二十多年驾龄的老师傅，他时刻关注着路况，小心翼翼地行进。 突然，余震发生了，刹那间地动山摇，泥土与山石倾泻而下。高师傅看到四周峭壁冒着白烟，预感到可能是大滑坡的预兆。他连忙加快了车速，就在车全速前行冲出这一路段的瞬间，车后无数大石纷纷落下。 “好险！”回头看着掉落的石头，车上的人都心有余悸。高师傅也捏了一把汗。 “高师傅，多亏你了，你救了我们一车人！”车开出一段距离后，有人向高师傅竖起了大拇指。 车上的人缓过神来，都纷纷附和。 “你们冒着危险来我们这里救人，保护你们这些白衣天使是应该的！”高师傅笑着回应道。 “咱们先别和师傅说话了，这段路不好开！”有人高声道。 大家都觉得他说的有理，都不再出声了。 潘荣轩一直没说话，但他心里很感动，这些天，除了他们这样的医疗队，还有来自各行各业的支援人员，大家团结在一起，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这样的氛围，让他虽然累，却斗志不减。 只是，他真的很想楚琉璃。如果说之前他还有点犹豫，要不要向她告白。过了这么多天，他早已下定决心，等他回去后，一定要让她知道他喜欢她。哪怕她可能会拒绝。 在灾区，见多了生死别离，他深感生命的脆弱，也更珍惜每一天。余生，他一定要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晚上，楚琉璃躺在床上，像往常一样等潘荣轩的消息。潘荣轩虽然没和她约定时间，但她已经掌握了规律，他差不多都是每天十点左右发信息。因为她和他说过，她十点之后休息。可她一直等到十点半，也没收到他的信息。 楚琉璃有点急了，拿过手机给他打电话。手机里传来“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的声音，楚琉璃接连拨了几次，都是一样。 她劝解自己，也许是他那里信号不好。 就这样，从十点多到夜里十二点多，她每隔一会儿就拨一次，后来，潘荣轩的手机关机了。 楚琉璃无奈，只得等他的消息。在困倦和担忧中，她渐渐睡着了，第二天一早，被手机铃声叫醒。 她条件反射般起来，以为是潘荣轩的电话，却不想是个陌生号码。 48章 失联 楚琉璃接起电话，手机那端，那人的声音十分急切：“琉璃，我是你潘叔，荣轩给你打电话了吗？他每天晚上都给家里发信息保平安，昨天没发，电话也打不通！” 楚琉璃原本还想问问潘玉海他们有没有潘荣轩的消息，如今看来，他也没和家里联系。她心里发慌，怕潘荣轩出事儿。 不过，她不想让两位老人担心，故作淡定道：“潘叔，荣轩这段时间一直住帐篷，我估计他是手机没电了，还没地方充电。咱们再等等，也许他很快就和咱们联系了。” “你说的也对，在外边充电不方便。咱们先等等吧。”静下来，潘玉海觉得她说的有理，是他太紧张了。 挂断电话，楚琉璃越发担心，她那么说是为了劝潘玉海。她不觉得潘荣轩会连发信息的条件都没有，即便他的手机没电了，他还有那么多同事，他可以借同事的手机打电话。除非，他出事儿了。 一旦有了这个认知，楚琉璃的所有设想都和这个有关。 临近中午，袁晓慧打来电话，问她潘荣轩所在的医疗队目前在哪里。楚琉璃告诉她具体地点后，手机那端是一阵静默。 “晓慧，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怎么突然想起问荣轩去哪儿了？”楚琉璃的心悬着。 听了楚琉璃的回答，袁晓慧的心一沉，她努力组织语言，尽量不把事情说的太严重。 “琉璃，你看今早的新闻了吗？有个在H县的医疗队失联。不过我想应该没事，也许是队里的人手机没电了，也许不是潘荣轩他们的医疗队。” 楚琉璃无奈笑了笑，袁晓慧和她一样，都用了最蹩脚的方式安慰人，她不信，医疗队所有人的手机能同时没电。 楚琉璃无心再和袁晓慧说话，挂断电话，她打开电脑，看网上的新闻。 潘荣轩依旧是没消息。楚琉璃甚至想，如果再没消息，她就坐飞机去灾区，总能打探到他们医疗队怎么样了。 傍晚，家里传来敲门声，楚琉璃过去开门，一看是潘玉海和孟佳慧夫妇。原来，他们这几天一直在京城等儿子回来，却不想儿子突然失联了。 得知大家都联系不上潘荣轩，楚志伟和郭雅娟也非常着急。 楚璟凯出去买菜了，回来的时候看这一屋子人神情严肃，都沉着脸，顿觉不妙。 他把楚琉璃拉到一边，压低声道：“琉璃，我有个同学也在那边救援，我听他说，有个医疗队在从H县到山里救援的路上遇到了山体滑坡，幸亏当时司机反应快，避开了一块巨石，但车还是被一些碎石砸到了，医疗队有几个人受伤了。只是不知道，这支医疗队是不是荣轩在的医疗队。” “荣轩最后一次和我联系的时候，说他在H县。恐怕……”楚琉璃的心砰砰直跳，慌到了极点。 “璟凯，是荣轩出事儿了吧？” 他们说的专注，没留意潘玉海已经过来听到了。 “潘叔，没事儿，我们就是说说灾区的事儿。”楚璟凯遮掩道。 “我听到了，荣轩是在H县……”说话间，潘玉海捂住了胸口，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痛苦。 “潘叔！”楚琉璃惊呼。她记得潘荣轩说过，他父亲心脏不好。 孟佳慧他们也闻声从客厅过来。孟佳慧知道丈夫犯病了，忙从包里找到救心丸，塞进他嘴里。 “婶儿，潘叔是心脏病犯了把，我打120吧？”楚琉璃询问。 孟佳慧仔细观察了丈夫的情况，应道：“打吧，琉璃，你潘叔不太好，这救心丸不一定有用！” 楚琉璃忙拿出手机，用颤抖的手拨了120急救电话。 回想着上次父亲住院的情形，楚琉璃十分担心潘玉海。 好在120急救车很快就到了。潘玉海被抬到担架上，送上了车。孟佳慧跟着上了车。 楚璟凯开车跟在救护车后面，他们和救护车差不多一起到了医院。 楚璟凯去办手续，其他人都在急救室门口等。 据孟佳慧说，这不是潘玉海第一次发病，不过他这次发病突然，而且看上去似乎比上次严重。 在急救室门口，所有人都紧张地等待。没过多久，急救室的灯灭了，一个医生出来，摘下口罩，一脸凝重。 “谁是病人家属？”医生问。 “我是！”孟佳慧迎上前。 大家都跟着她一起过去。因为有楚志伟一家在，孟佳慧踏实了许多，像有了主心骨儿。 “病人抢救过来了，不过他的情况不好，随时都有生命危险，需要进重症。” 随着医生的话，众人先是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又紧张了。抢救过来了，但是却要进重症监护室，危险还在，他们不能不担心。 “好，医生，都听你的，只要他能好，怎么都行！”没等孟佳慧反应过来，楚志伟就说道。他一向沉稳，但这会儿也有些绷不住了。 他和潘玉海的感情，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无论是过去的怨，还是如今的尽释前嫌，都是因为这份感情。 很快，潘玉海被推出来，在大家的簇拥下进了重症监护室。那道门关上，所有人的心都随之一沉。 “我再打个电话，看能能不能联系上荣轩！”楚琉璃虽然一万个不希望潘玉海有事，但这种情况下，她怕有个万一，他见不到儿子最后一面。 “再试试吧！”楚志伟无力道。 楚琉璃走到一边拨电话，可潘荣轩的手机依然关机。她无奈，只能等他主动联系他们。 这个夜晚，因为潘玉海的突然发病，让每个人的心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丈夫进了监护室，儿子生死不明，孟佳慧受不了刺激，哭了几次。大家都强做镇定地安慰她。可是，在场的每个人的心都悬着。 医生说这几个小时很关键，看潘玉海能不能挺过来。潘玉海能被抢救过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他们都期盼能再出现奇迹。 楚琉璃站在走廊的窗前，对着窗外默默祈祷。这个时候，她多希望有潘荣轩平安无事的消息。 49章 化险为夷 没有人舍得离开，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难熬的几个小时，缓缓流逝。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进来，潘玉海的主治医生胡志钢给大家带来一个好消息。 潘玉海的各项指标已趋于正常，也许很快就能醒过来。 听到这一消息，绷了许久的孟佳慧终于放松了，人也一下向后倒去。郭雅娟和楚琉璃正好在她身后，赶紧扶住她。 所有人都激动得想哭。楚志伟想，也许是心中不灭的信念支撑着潘玉海战胜了病魔。他的家人需要他，公司需要他，他也需要他。 就像那一年，他们几个师兄弟在山里迷路了，零下二十几度的夜，他们愣是凭借顽强的毅力挺过去了。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一起走出了大山。信念，有时候会产生无比巨大的力量。 “我们再观察一下，如果没事，他就能转入普通病房了，到时候你们就可以看他了。”胡志钢安慰众人道。 胡志钢和潘玉海几年前就认识，那时候，F县地震，他是医疗队的一员。潘玉海的公司给灾区捐赠物资，还给他们医院捐了医疗设备。 他敬重他的人品，拼尽全力抢救潘玉海，也真心希望他能好起来。 “谢谢你，胡医生！”楚志伟带头说道。楚琉璃他们也都异口同声地表示感谢。 眼前的这一幕，让胡志钢很动容，他微笑道：“不用谢我，我是医生，救治病人是应该的。我能感觉到，老潘很坚强。他一定是想着你们大家，所以有很强的求生欲，配合我们治疗。” 听了胡志钢的话，大家都放松地笑了。 上午十点多，潘玉海在众人的期盼中醒来。他说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孟佳慧、潘荣轩、楚志伟，还有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都在叫他、喊他，然后他就醒了。 潘玉海的劫后余生让孟佳慧心有余悸。好在，他挺过来了。 潘玉海在医院住了两天后，楚琉璃终于接到潘荣轩的电话。他的声音很疲惫：“琉璃，我这几天没打电话，你们担心了吧？” “荣轩，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多天不联系我们？”楚琉璃忙问。 “我……受了点小伤，不严重，现在已经好了。”潘荣轩说的很轻松。 “只是一点小伤吗？小伤不给我们打电话？”楚琉璃不信。 “当时……晕了。今天清醒了，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们打电话。我看到手机信息了，我爸说他和我妈去京城了，你们在一起吗？我给我爸妈打电话他们都没接。”潘荣轩向她解释道。 楚琉璃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潘玉海发病的事儿告诉他，不过一再说明他已经好了，完全没有危险了。 潘荣轩说那边的医生让他再住院观察两天，没事儿就回京城。灾区那边，将有新的医疗队支援。 楚琉璃松了口气，连忙把潘荣轩的消息告诉孟佳慧。丈夫脱险，儿子平安，孟佳慧激动地哭了出来。 楚琉璃上前抱住她，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几天后，潘荣轩从灾区回来后，一下飞机直奔医院。 听楚琉璃说了潘玉海发病时的凶险，潘荣轩很自责。要不是他，父亲也不会发病，还好父亲被抢救过来了，他还有在床前尽孝的机会。 潘玉海住院期间，不时有人过来看望，有公司的主管、员工，也有合作伙伴、客户。潘玉海借机将儿子潘荣轩介绍给他们。 孟佳慧悄悄向潘荣轩透露，说潘玉海有让他进公司的想法。这几年，他因为心脏的缘故，精力大不如前，想尽早退休，转到幕后。 潘荣轩理解父亲，也心疼父亲，只是，他只对针灸感兴趣，对公司的业务一窍不通。一时间，他十分苦恼。 7月，太和殿修缮工程竣工，脚手架拆除后，于16日重新开放。昔日的金銮宝殿重现清康乾朝的辉煌，宏伟盛大的太和殿在京城中央将迎接来自全球的参观者和奥运嘉宾。 张一峰因为走私罪、盗窃罪、非法贩卖文物罪，数罪并罚，被判了刑。进监狱前，他给楚琉璃打了电话。 看到陌生号码，楚琉璃犹豫了一下才接起来，她没想到，是张一峰打来的。 她不想听他说话，刚想挂断，就听张一峰急切道：“琉璃，给我个机会，我只说几句话就好！” 楚琉璃微微心软，没挂电话，而且到如今，她也想听听他还能说什么。 听楚琉璃沉默，张一峰幽幽道：“琉璃，我承认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看到阿姨送你的玉，我一时起了贼心，可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自从那次在篮球馆看到你，我的心里就再没别人……” “再没别人，那周芸芸是谁？你还告诉周芸芸，你被抓，是我陷害的！”楚琉璃觉得他很虚伪，瞬间打断了他的话。 “周芸芸是我们老板的女儿，他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他。我从来没说你陷害我，都是我咎由自取。不过，我弟弟应该是误会了。他知道我是在卖玉镯的时候被抓的，还知道有人向警察报了信儿，所以，他觉得报警的人是你。”张一峰十分紧张，唯恐楚琉璃不相信他。 他的话，让楚琉璃将信将疑。还没等她再说什么，她就听他身边有人说话，像是警察在催促他。 张一峰不敢再耽搁，叮嘱楚琉璃要小心，说他弟弟可能会对她不利。 楚琉璃还一头雾水，手机那端已经传来“嘟嘟”声，电话断了。 张一峰的话，让她想到几个月前在路上遇到的几个小混混，她不确定，他们当中是否有人是张一峰的弟弟。 晚上，潘玉海请楚琉璃一家吃饭。潘荣轩坐在楚琉璃旁边。谈话间，楚琉璃把白天张一峰给她打电话的事儿告诉他。 张一峰说他弟弟可能会对楚琉璃不利，这让潘荣轩十分担忧。接下来的日子，他当起了楚琉璃的保镖，每天都接她下班，还不时给她带夜宵，风雨无阻，乐此不疲。 前一阵子，楚琉璃的一篇关于古建筑彩画修缮的论文获奖，组委会向获奖人员发出交流会的邀请函，楚琉璃也收到了。楚琉璃请了三天假，去上海参加交流会。 楚志伟很欣慰，女儿年纪轻轻就有一股拼劲儿，和他当年的劲头很像。 周末，潘荣轩送楚琉璃去机场后，自己也订了去上海的航班。不过，他怕她分心没告诉她，准备悄悄保护她。 50章 过度紧张 几个小时后，上海虹桥机场。楚琉璃一出机场就看到有人举着接机牌，上边有她的名字。楚琉璃拉着行李箱向来接机的人走去，一边走一边微笑着向他挥手。 来人是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看到楚琉璃，他先是一愣，随即快步向她这边走来。 “你就是楚琉璃？”他的语气带着不确定。 楚琉璃爽朗道：“没错，我是楚琉璃，如假包换！” “哈哈哈，我不是不信，我是不敢相信做咱们这行的还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男人下意识夸赞道。 楚琉璃不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不觉得怎样，只是笑了笑。 男人做了自我介绍，他叫刘安然，是这次交流会负责接待的，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到机场接外地来的参会嘉宾。 在他的引导下，楚琉璃上了停在机场附近的车，他还要继续留在机场接人，还有一班飞机两个小时后到。 车发动，楚琉璃回头向刘安然挥手，无意间，她看到不远处的身影，不由得心下一惊。那魁梧的身材、像板刷一样的发型和黑灿灿的皮肤，和那天晚上骚扰她的小混混无异。 楚琉璃不敢相信天下有这样的巧合，她来上海，他也同时出现在机场。她甚至怀疑他们搭乘的是同一班飞机，只不过她一上飞机就睡觉，根本没留意飞机上的人。 “师傅，麻烦你快点开！谢谢！”楚琉璃转过头，对前边的司机说道。 司机师傅以为她急着去酒店，便答应着加快了车速。 楚琉璃透过后车窗向外望去，见那男人并没跟着她，微微松了口气。她只希望自己看错了，那男人只是和那天骚扰她的小混混长得很像，但不是同一个人。 两个小时后，车在上海W大酒店门口停下。楚琉璃拿着行李下车，到酒店大堂报道。她下意识又看了一眼身后，没人跟着她。她不由得取笑自己，是她是太紧张，杯弓蛇影了。 办完入住登记，楚琉璃把身份证放进包里，正要往电梯间走，突然有一只手拍上她的肩膀。出于这几年练跆拳道的本能，她右手抓住来人的胳膊，左手抓住来人的手腕，用身体的力量将其支拉起，下意识分开双脚，一个用力向前。随着“哎呦”一声，来人被楚琉璃一个过肩摔扔在地上。 酒店前台的服务员从没见过这阵势，顿时呆住了。她怎么也想象不到，刚办完入住登记的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竟能迸发出这么大的力量，把一个男人如此轻松地摔到地上。 男人差不多是以“狗啃屎”的姿态倒在地上的。楚琉璃一眼看过去，觉得这身形很眼熟。 男人一边强撑着身体起来，一边委屈抱怨道：“师姐，你这是干什么呀？” 师姐？楚琉璃听这声音顿觉耳熟。直到男人踉跄着站起来，她才认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父亲的学生、她的师弟张鹏程。 “怎么是你？”看着被她摔得一脸狼狈的张鹏程，楚琉璃很不好意思。 要不是在机场见到那个貌似小混混的男人，她也不会如此警惕，下意识来个过肩摔。 张鹏程揉了揉被她摔疼的胳膊和腿，可怜兮兮道：“师姐，我刚一进酒店门就看到你，就悄悄在后边拍你一下，想给你个惊喜，你不会把我当成坏人了吧？” 楚琉璃没法向他说明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只得道歉道：“鹏程，我……这两年一直在练跆拳道，刚才你在后边拍我，我……” “哈哈，我知道了，练武人的本能、习惯，对吧？没事没事，摔得不重，我已经不疼了！”张鹏程不想让楚琉璃尴尬，主动帮她解释。虽然他感觉胳膊疼的厉害，头也有点晕。 楚琉璃感激地看着他：“鹏程，你要是不舒服一定告诉我，我送你去医院检查。” “哎呀，师姐，真没事儿。不过你真厉害，就你这身手，恐怕一般男人都不是你的对手。”张鹏程向楚琉璃竖起大拇指。 虽然知道他是在夸她，楚琉璃也有点难为情。 楚琉璃陪张鹏程办了入住，就一起上楼了。他们都住在十六层，两个房间距离还挺近。 据张鹏程说，他的论文也获奖了，是作为嘉宾来参会，而且他已经向修缮技艺中心投了简历，也许以后他们会成为同事。对于这样一个聪明、有朝气，又善解人意的弟弟，楚琉璃十分欢迎。更何况张鹏程还嘴甜地叫她“师姐”，让她感觉很亲切。 校友之间的感情，毕业后显得更为珍贵。 吃过晚饭，楚琉璃回到房间，站在落地窗前向外俯瞰。夜色渐浓，外滩已亮起绚烂的霓虹，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配合着如梦似幻的灯光，展现着这座城市的万种风情。 楚琉璃本是漫无目的地消遣时光，却无意中看到一座高楼上清晰可见的“恒洋地产”四个字。那是张一峰他们公司的总部，看上去距离酒店并不远。 楚琉璃冷笑，没想到他们开会的酒店竟然在他们公司附近。她收回目光，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想随便看点什么。 门口传来敲门声，楚琉璃心随之一颤。她在上海不认识什么人，这会儿谁会来找她呢？ 此时此刻，张一峰说过的话，又在她耳边回响。 她壮着胆子开了门，门口，张鹏程举着一个食品袋，一脸笑意：“师姐，我给你买好吃的了！” 她这才想起，刚才分开的时候，张鹏程说要来找她，是她太过紧张了。 “师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张鹏程一眼就看出她的异样。 “额，没什么，有点累了。”楚琉璃回避他的目光，侧身让他进来。 “累了就早点休息吧，不过一定要吃完这个再睡，这可是我刚去买的。”张鹏程神秘兮兮地拿着食品袋在楚琉璃面前晃，香气袭来，楚琉璃刚才的紧张情绪渐渐缓解。 楚琉璃原本心情很差，这会儿倒被他逗乐了，很好奇他拿的是什么。 51章 研讨会上的惊喜 “师姐，这可是我排了很久队才买到的，你一定要多吃点。”张鹏程一边打开袋子一边碎碎念道。 楚琉璃低头一看，袋子里是上海最有名的生煎包。有一次，张一峰从上海回京，给她买过。过了这么久，再看到这个，触动了她对往事的回忆，也有那么一点惆怅。只是，张一峰于她，已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她本是吃饱了的，闻到香喷喷的味道忍不住拿起一个，小口吃起来。 “师姐，要像我这样吃才够味儿！”张鹏程把整个生煎扔进口中，只嚼了两三下就咽下去了。 楚琉璃吃完一个，也学着他的样子吃了一个。许是美食对吃货最有治愈性，两个生煎包下肚，楚琉璃的心情好了许多。 张鹏程看出她脸色有变化，不像之前那么沉重，才试探着问道：“师姐，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能告诉我吗？” 楚琉璃感动于他的细心，不过不想让他知道她和张一峰的恩怨，便骗他道：“我真没事儿，你想多了。你看我现在吃了生煎包不是好了吗？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开会呢！” 在楚琉璃的推搡下，张鹏程被迫出了门。虽然楚琉璃这么说，他还是心里犯嘀咕，总觉得有事儿。只是楚琉璃不说，他也不好逼问。不过，他觉得既然能在这里偶遇，就要好好照顾他的琉璃师姐。哪怕她很厉害，不需要人保护。 潜意识里，他觉得对楚琉璃有种特殊的感情，不仅仅是对一个师姐的感情。不过，这到底是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感情，他说不清。总之，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很开心，也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翌日，上午九点，以“古建筑传承保护和创新发展”为主题的交流、研讨会在上海W酒店会议大厅召开。 楚琉璃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学术交流会，既兴奋，又有那么点紧张。 坐在会场前面演讲台上的，都是古建筑领域的专家，有些人她只在电视上见过。 她放眼望去，坐在台下的，除了张鹏程，没有她认识的。张鹏程的位置只和她隔了一排，距离很近。 不过，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几分钟时进来的人她认识。他是父亲的好朋友刘凯旋，主要从事徽派传统民居建筑营造技艺的研究和设计。 她听父亲说，AHS县一带新建的徽派建筑，设计师都是刘凯旋。 因为刘凯旋的出现，楚琉璃心里像有只不安分的小鸟在飞舞。许久不见，她真想上前和她刘叔打个招呼。不过，她不能靠前，只能目送着刘凯旋在演讲台最中间的座位上坐下，又把话筒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 几分钟后，会议正式开始，刘凯旋致开幕词。据他介绍，这次交流会，有来自研究所、大专院校及企事业单位的专家代表近百人参会。还特别邀请了业内三位知名专家作大会专题报告，设立了BJ官式古建筑营造技艺、徽派传统民居建筑营造技艺等几个分论坛，十几位专家将在分论坛将自己的科研成果与大家分享。 楚琉璃一边听刘凯旋讲话，一边看会议日程表，深感来参加这次学术交流会一定会收获满满。 上午的会议议程结束后，楚琉璃想去找刘凯旋，可他身边一直有人，她不好打扰，只能坐在会议室里等。 见楚琉璃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张鹏程凑了过来：“师姐，咱们出去吃饭吧，我请客！” 张鹏程前一晚和酒店的服务员打探过，听说附近有一条小吃街，都是上海的特色美食，便想中午带楚琉璃一起去。 “等我一下，我想和刘叔说几句话。”楚琉璃和张鹏程说话，目光却一直没离开会场前边。 “刘叔？你说的是坐在台上那个大神？”循着楚琉璃的目光看过去，他猜到她说的是刘凯旋。 楚琉璃闻声点了点头，见刘凯旋身边的人走了，她忙快步走了过去。张鹏程一脸惊讶地盯着她，心想，师姐就是厉害，竟然认识大名鼎鼎的刘凯旋。 会场里人很少，刘凯旋很快留意到向他走来的楚琉璃，一脸惊喜道：“真的是你，小琉璃？” 刘凯旋在参会名单上看到楚琉璃的名字，打电话找楚志伟确认，可楚志伟一直没接到电话。这会儿看到楚琉璃出现在面前，刘凯旋着实欣喜万分。 “刘叔！”没有外人在，楚琉璃的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刘凯旋和楚志伟是多年的好友，虽然因为工作的原因不能时常见面，但他们之间的感情依旧深厚。 “琉璃，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听你爸爸说，你也去修缮技艺中心了，还参与了太和殿的彩画修缮！年纪轻轻就能参与这么重要的工程，刘叔真替你高兴。”刘凯旋看着楚琉璃，目光慈爱而温暖。 “谢谢刘叔！能来参会我特别高兴，能见到您我就更高兴了。”楚琉璃难掩喜悦。 吴永钊、刘凯旋、潘玉海都是她父亲最好的朋友，在她心里，他们是和她亲叔叔一样的人。 见这两人聊得热闹，张鹏程心想中午恐怕不能和楚琉璃一起吃饭了。就在他渐渐失望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个人，匆匆地对刘凯旋说了什么，刘凯旋和楚琉璃打完招呼后快步离开了。 张鹏程这才过去找楚琉璃，讪讪道：“师姐，我还以为你会和刘大神一起吃饭呢！” 楚琉璃笑了笑：“刘叔有事，我和你一起吃饭。” 楚琉璃的话正合张鹏程的心意，刚才的失落顿时一扫而光，振奋道：“走吧，师姐，我早就做了攻略，对这一带很了解。接下来有我当导游，保准你吃好喝好玩好！” “没想到我师弟还有做导游的天赋，对上海，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就靠你了！”楚琉璃笑道。 两人说笑着并肩往外走，乘电梯到了酒店大厅。 让楚琉璃意外的是，她又看到一个人，一个非常熟悉的人。 见到他，她有一丝欣喜，只是她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52章 守护 “荣轩！”潘荣轩的突然出现，对楚琉璃来说是个很大的惊喜。 先是在会场看到她敬爱的刘叔，这会儿潘荣轩又如从天而降。 她不顾身旁的张鹏程，三步并做两步小跑着过去，还没站稳就问道：“荣轩，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她明明是嗔怪的语气，却没有一丝怒气，脸上还漾着笑容。 潘荣轩微微考虑了下，调皮地向她眨眼道：“如果我来，需要个理由，那就是……想你了呗！” 潘荣轩只说了其中一个理由。他想她是真的，但更多的是担心。 楚琉璃白了他一眼道：“潘医生，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不正经了？还有，你来上海，不用上班吗？”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放心吧，我没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潘荣轩笑着解释道。 此时此刻，潘荣轩虽没说半个“爱”字，但他心意，楚琉璃已然清楚。 张鹏程在后边看着，也猜出个大概。他看他们亲密的样子，已猜出他们的关系，没等楚琉璃介绍就说道：“师姐，让我猜猜，这……是你男朋友吧？” 楚琉璃没直面他的问题，而是向他做了介绍：“这是潘荣轩，京城医院针灸科的医生。不过，我真不知道他会来找我。所以，今天中午咱们三个一起吃饭吧。” “好，咱们一起！”张鹏程心想，这位潘医生能放下工作，不远千里来找他师姐。那么，他一定是爱极了她。 楚琉璃又向潘荣轩介绍了张鹏程，两个人颇为投缘。 三个人边聊边往外走，张鹏程说的小吃街距离酒店不远，三个人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许是距离外滩比较近的缘故，再加上小吃街比较有名，生煎包、汤包、烤肉、羊肉面馆……各类小吃的店门口都排着长队。楚琉璃看了一眼时间，担心道：“鹏程，咱们要是这么排队，恐怕下午开会得迟到，要不然咱们换个地方吃饭吧？” 张鹏程笑道：“师姐，你别看队伍长，但是挺快的，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排队。” 楚琉璃仔细观察了一下，张鹏程说的没错，虽然队伍很长，但是人一直都往前走。 “我想吃汤包，你们想吃什么？”楚琉璃看看张鹏程，又看向潘荣轩。 “那就吃汤包吧，据说那家店的汤包是上海老字号，上海本地人都排队去买。” 潘荣轩也应道：“好，听琉璃的，就吃汤包！” 说罢，他们一起向汤包店走去。 汤包是上海的特色小吃，属于本帮菜，以“小巧、皮薄、馅大、肉鲜、味美、汤汁充盈、清香利口”而著称，与小笼包系出同门。中午小店人很多，需要等位，他们等了十几分钟才到。 三个人早就饿透了，点了三屉汤包、几个小菜。楚琉璃在吃饭上从不忸怩，她一个人就吃了大半屉汤包。 张鹏程不由得赞叹道：“师姐，你这样真好，我最烦有的女的一吃饭就说减肥，都影响别人食欲。” 潘荣轩看了楚琉璃一眼，得意道：“你师姐胖瘦适宜，不需要减肥。” 楚琉璃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拿了一只汤包放入他碗中：“快吃吧，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看眼前这一幕，张鹏程不知道怎么，觉得有点不舒服，就是那种酸酸的感觉。 吃完饭，距离下午开会还有一个小时，张鹏程见时间还早，说想在附近逛逛，楚琉璃和潘荣轩便先回去了。 路上，楚琉璃和潘荣轩说起在机场遇到一个人，很像曾经骚扰她的小混混。 “琉璃，我这次来上海，也是担心这个。张一峰说他弟弟可能会对你不利，说明他一定知道什么，所以，咱们不能掉以轻心！”潘荣轩说出自己的担忧。 “我不怕他们！上次那三个，不还是被我打得落花流水？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我。”楚琉璃嘴上说的是那三个小混混，想到的却是给张鹏程那个过肩摔，差点笑出声。 “我知道你厉害，不过好女架不住人多。而且万一他耍阴招怎么办？防不胜防呀！”事关心上人的安危，潘荣轩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看他一脸忧心，就连好看的眉毛都皱得紧紧的，楚琉璃笑着安慰道：“好，我听你的，一定格外小心。再说，你来这里不是为了保护我吗？有你在，我怕什么？” 潘荣轩在她小鼻子上戳了下，调笑道：“你呀，知道让我保护就好，别太逞能！”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走路，很快就到了酒店。楚琉璃拉着潘荣轩去办入住，不想，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琉璃，我有个想法，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觉得我应该和你住一间房，这样可以贴身保护你。”潘荣轩一本正经道。 楚琉璃能看出他是认真的，一定没有其他想法，便故意逗他道：“潘医生，我觉得我是很安全的，但如果和你住一间房，就变得不安全了。” “琉璃，你想哪儿去了！你真的只是想保护你！这样，你住床，我住沙发，或者打地铺也行。我保证绝对不打扰你。”潘荣轩急得差点想发誓。 不过，潘荣轩拧不过楚琉璃，在她的坚持下，他还是开了房，也在十六层，和楚琉璃的房间斜对面。 下午两点，交流研讨会正式复会。楚琉璃回到座位后回头看向张鹏程的方向，发现他已经回来了，只不过好像没来得及回房间，桌上放着两个食品袋。 楚琉璃笑了笑，看来她这个学弟比她更像吃货。 下午第一个做报告的是古建领域的专家、民族建筑研究会民居专业学术委员会副会长，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在会场里回荡：“古建筑要修旧如旧，而不是拯救如新，尤其是文化遗产要特别慎重。古建筑要留得住、留得好，应遵循‘三原性’。要保持原材料、原工艺、原设计。以前的材料是实木、砖、灰、土这种东西。我们现在用水泥、铝合金把它破坏掉了，那就不是古建筑了。” 楚琉璃听得很认真，不过因为潘荣轩在，她多了些许期待。她甚至有点盼望下午的会议早结束，她可以早点去找潘荣轩。 53章 定情 几位专家做完报告后，是针对报告进行的讨论。参会的代表们都积极探讨，深入交流，畅所欲言，现场气氛很热烈。下午散会后，大家都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楚琉璃原本想叫上潘荣轩和张鹏程，一起请刘凯旋吃个饭，可问过大会的工作人员才知道，他临时有事出去了。 楚琉璃微微有些失落，不过想到潘荣轩在房间里等着她，顿时心情又好起来。她给他打了个电话，叫他下楼找他们。 张鹏程拎着两个纸口袋来过来，一脸兴奋道：“师姐，这是我中午排队买的，我猜你一定喜欢吃！” “你中午说要留下来逛逛，就是排队给我买吃的去了？”楚琉璃很感动。 “哪有！我就是随便逛逛，无意中看到的，蝴蝶酥和松饼，你尝尝，喜欢吃我再买。”张鹏程把两个纸口袋递给楚琉璃。 楚琉璃接过来打开闻了闻：“我虽然没吃过，但一闻就觉得味道很好。” 听楚琉璃说喜欢，张鹏程憨憨地笑了，透着那么一点傻气。 “走，咱们去大堂找荣轩，晚上我请你们俩吃大餐！”楚琉璃大步向前，张鹏程跟在后边，有种跟班小弟的感觉。 有潘荣轩和张鹏程一左一右两大猛男护驾，楚琉璃的警惕性少了不少。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她不信有人敢对她怎么样。 她在外滩附近选了家餐厅，既能吃美食，又能欣赏大上海的美景。吃过饭，见时间还早，外边又不冷，楚琉璃决定沿着江边走走，消化一肚子的食物。 张鹏程不想再做大灯泡，找了个理由先走了。潘荣轩感激地对他眨了眨眼。 华灯初上，黄浦江两侧高楼的彩光倒映在江面上，闪着缤纷的光芒，犹如一条玉带蜿蜒流动。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看，“恒洋地产”几个大字熠熠生辉，彰显着它在地产界的地位。 “琉璃，我记得你说过，张一峰和你一样，也是古建筑专业的，怎么毕业后去了恒洋地产？”看到恒洋地产的巨型灯牌，潘荣轩想到了张一峰。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觉得做我们这行赚钱少吧。他应该是对金钱有很高的追求，不像我，吃饱了穿暖了就行。”如今提到张一峰，楚琉璃已经很淡然，就好像他们谈论的是她从未认识的陌生人。 “也许你说的对吧。”潘荣轩笑了笑。 “别说他了，说说你吧，小跟班。”楚琉璃戏谑道。他没告诉她就一个人悄悄来了，着实让她吃惊。 “我有什么好说的，每天除了看你，就是看你的眼睛。”潘荣轩的目光深情、深邃。 “哈哈，看我的眼睛，这个说法有趣！潘医生还挺幽默！不过，你医术真的很不错，我这眼睛就是被你针好的。”楚琉璃歪头看着他，脸颊两侧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看着她如同浸了蜜一样的笑容，潘荣轩一时有些失神。他自认不是看重容貌的人，可楚琉璃真的很漂亮，娇艳俊美和飘逸洒脱在她身上浑然天成，融合得恰到好处。 “潘医生，你怎么了？”见他不说话、呆呆的样子，楚琉璃更凑近了些。 刹那间，潘荣轩一下子抱住她，如蜻蜓点水般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随后又条件反射般和她分开。虽然有些紧张，但他一直想做的事儿终于做成了。 “你……”楚琉璃没想到他会突然吻他，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和他的害羞不同，她一把拉过他，踮起脚尖，贴上他的唇，用力地回吻了他。 潘荣轩来不及闭眼，她的脸如此之近，清新的气息让他几乎醉了。 他享受着她的吻。 他在心里暗想，她喜欢的女孩儿就是不一样，他以为他这样突然吻她，她会生气，甚至会给他一巴掌，却没想到她竟然这样霸气地吻向他。 这样的楚琉璃，真让他着迷！ 这一刻，他什么都不用说，也什么都不用问。她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 平静下来，潘荣轩还是忍不住轻声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琉璃？” “谁说我喜欢你？”和刚才的霸气不同，此刻的楚琉璃不敢看他。 “你还嘴硬！”潘荣轩不肯放过她，在她的腋下搔痒。 “好了，别闹了。我说还不行吗？”楚琉璃求饶。 潘荣轩正想听她怎么说，却不想她调皮一笑，拔腿跑了。 “你这丫头！” 潘荣轩奋力在后边追，两人嬉笑着闹了一会儿才停下来，拉着手往酒店走。 在他们身后，几个人不远不近地跟着。 回去的路上，潘荣轩告诉她，从她陪楚志伟到他那里针灸，他就开始对她有好感，她的善良、乐观和孝顺打动了他。楚琉璃却说不出她是从哪一刻开始喜欢潘荣轩的，她只知道，他去灾区救援的时候，她既感动又担心；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很踏实、也很安心。 也许，潜移默化中，她已经离不开他了。 第二天，楚琉璃和张鹏程到会议厅开会，潘荣轩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无聊，发了个信息告诉楚琉璃，说他要出去逛逛。出去逛逛不过是托词，他是想出去给楚琉璃买点东西。前一晚，他们刚确定关系，他总要有点表示。买个礼物送给她，就算是定情吧。 楚琉璃一直和同组的参会人员交流、谈论，并没留意他发的信息，直到中午散会，她才看到信息。可当她给他打电话时，手机却传来“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楚琉璃又拨了两次，依旧是这样。 张鹏程过来找她，见她一脸急色，忙问道：“师姐，你怎么了？” “鹏程，荣轩给我发信息，说要出去逛逛，但这会儿他不接电话。咱们出去找找他吧。” “好，我陪你，咱们出去看看。不过你放心，潘医生一定没事，也许他就在酒店附近呢！”张鹏程劝慰道。 楚琉璃舒了口气，也许是她想多了。 “琉璃！” 楚琉璃正要往外走，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她止住脚步，回头一看，刘凯旋正一脸笑容地向她这边走来，在他身旁还有一个人。楚琉璃定睛一看，正是前一日做报告的副会长。 楚琉璃虽然急着出去找潘荣轩，但还是礼貌地向他二人打了招呼：“刘叔、徐会长！” 54章 虚惊一场 “琉璃，你现在可是名人了，徐老师刚才向我打听你，说刚才发言的楚琉璃说的太好了，想知道你是哪个单位的。我说我正好认识，给你们介绍一下。”看着楚琉璃，刘凯旋神色里带着骄傲，自己的侄女被夸赞，他难掩兴奋。 闻言，楚琉璃看向徐春友，谦虚道：“徐老师，您过奖了。和前辈们比，我说的这些不算什么，我还要请前辈们多指教呢！” 徐春友看了一眼刘凯旋，笑道：“这孩子这么谦虚，还能进步。” 而后他又问楚琉璃在哪里上班，主要负责什么工作，楚琉璃都一一作答。 得知楚琉璃年纪轻轻就参与了故宫的修缮，徐春友更是赞不绝口。 楚琉璃这样的新一代故宫人，让徐春友看到了希望。 和楚琉璃聊了一会儿，刘凯旋和徐春友都能被人叫走了。 见张鹏程还在门口等她，楚琉璃快步过去问道：“鹏程，荣轩刚才来电话了吗？” 张鹏程摇了摇头，担心道：“他不仅没来电话，刚才我打电话，他手机关机了。 “啊，关机了！”楚琉璃有点慌了。熟悉的感觉再次涌现，和前几个月潘荣轩在灾区失联时候的感觉一样。 楚琉璃和张鹏程在客房和酒店周围找了一圈，都不见潘荣轩的身影。 想到张一峰说过的话，她很担心他弟弟害她不成，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潘荣轩不要有事。 “师姐，我猜潘医生应该是走远了。你说他会不会是饿了，去小吃街了，然后手机没电，联系不上咱们了。”张鹏程推测道。 “也许吧，咱们去看看！”楚琉璃没了主意，听张鹏程说，便抬步要走。张鹏程连忙跟上，他若不快点走，以他师姐的速度，他会被甩在后边。 莫名地，在楚琉璃身旁，张鹏程竟然有种安全感。她通身散发的气质和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无畏，让他动容。 两人到了小吃街街口，放眼望去，各个小吃店门前依旧有很多人排队。即便潘荣轩在，从这么多人里找到他似乎也不太容易。 张鹏程建议道：“师姐，我去生煎包店那边找，你去汤包店那边找，谁先找到了通个话！” “好，咱们分头找！”楚琉璃表示赞同。 楚琉璃想，这两家店是他们比较喜欢的，潘荣轩要是来小吃街，保不准就在这两家店的一家。 由于着急，她跑的很快，可进了汤包店，在排队的人和已经落座的人里找了个遍，也没看到潘荣轩。 她出了门，拿出手机给张鹏程打电话，想问他那边怎么样。 “师姐！” 未等她电话拨通，张鹏程已跑过来，虽然气喘，却看上去很高兴。 “你找到荣轩了？”楚琉璃忙问。 “找到了，潘医生在那边排队呢，因为是地下室，先是没信号，后来手机又没电了，他只顾排队，没留意。他马上就排到了，让我先过来找你。” 楚琉璃松了口气，笑问：“他排什么呢？这么认真，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 “就是上次我给你买的蝴蝶酥，他知道你爱吃，就去排队了。中午这会儿人太多了，我昨天也是排了很久很久。”张鹏程还是有些气喘。 楚琉璃很感动，她的心上人和师弟都对她这么好。 他们二人一起去找潘荣轩。此时的潘荣轩已经付好款，正小小翼翼地捧着纸袋在等他们。 看他帅气中透着可爱的样子，楚琉璃原本想说的话都没说出口。她不该怪他，他到处走走很正常，更何况是来给她买吃的，是她太紧张了。 她笑着迎上前，从潘荣轩手里接过热气腾腾的蝴蝶酥。要不是张鹏程在，她真想踮起脚亲他一下。 除了蝴蝶酥，潘荣轩还把一个锦盒递给楚琉璃，楚琉璃打开一看，是一条做工精致的手链。 楚琉璃笑问：“这不会是刚才去买的吧？” 潘荣轩点了点头，伏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总要送我女朋友点东西，宣示下主权。” 楚琉璃被他逗乐了，也用同样的声音回应道：“你的意思是，这个是定情的手链？” 闻言，潘荣轩更为用力地点了点头：“没错，定情手链！” 张鹏程在一旁看着两人窃窃私语，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也着实被喂了一肚子狗粮。 他们三人在小吃街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一起回酒店了。 下午，依旧是楚琉璃和张鹏程去开会，潘荣轩在房间里等他们。 潘荣轩睡了一觉，醒来时不知是几点，隐约听到有人敲门。他看了一眼时间，料想敲门的不会是楚琉璃，心中纳闷，在上海，能有谁找他呢？ 他从床上起来，趿着拖鞋去开门。门一打开，一个衣装笔挺的男人站在他面前，他并不认识。 “你……找我？”潘荣轩问。 “没错，我是来找你的，潘医生。”男人很平静，声音清润好听。 带着好奇，潘荣轩让他进来，两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 “潘医生，我自我介绍下，我是张一峰的朋友。我想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来找你吧？”男人看出他的疑虑，开门见山道。 潘荣轩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我想不出张一峰的朋友为什么来找我。” “咱们是没有见面的理由，但咱们有共同想保护的人，楚琉璃。”男人直白道。 潘荣轩被他说愣了，微微调整了一下情绪才说道：“你这么说我就更不懂了？你为什么要保护琉璃？” 男人似是料到他会这样说，不急不缓道：“有些事儿我不方便和你细说。一峰告诉我，他弟弟对琉璃有误解，有可能会对她不利。这次琉璃来上海，他也跟来了。” “什么，他弟弟跟来了？也在这酒店？”潘荣轩心里着急，倾身向前追问。 男人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潘荣轩道：“没错，他就在这里，不过有人看着他。我希望你能照顾好楚琉璃，我也会尽我所能保护她。” 潘荣轩不知道他口中的“有些话不能说”是什么意思，但能感受到他对楚琉璃的担心是出自真心，想了想，他也起身走到窗前，与他并肩而站，带着一丝傲气道：“这个请你放心，楚琉璃是我女朋友，我会用我的命护着她！” 男人转过头，有些动容：“好！看来，楚琉璃没选错人！” 说罢，他像完成使命一般，如释重负地推门而去。 55章 荣誉 W酒店，下午的交流会结束。楚琉璃和张鹏程一出会议室就看到迎面而来的潘荣轩。他在房间里无聊，还没到会议结束时间就下楼了。 “潘医生，这么急着来找我们，是不是……”张鹏程边说边看向楚琉璃。 “是不是什么？他就是饿了，着急去吃饭！”楚琉璃自然猜到他想说什么，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 张鹏程怕楚琉璃教训他，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对这个有点小霸气的师姐，他既敬重、喜欢，又有那么点畏惧。 因为第二天会议结束他们就要回京城，潘荣轩特意找了家比较好的餐厅请他们吃饭。 吃完饭，张鹏程依旧懂事儿地先离开，他们两个人手牵着手去黄浦江边闲逛。 这个晚上，楚琉璃有点失眠。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很在意荣誉的，若不然，也不会一想到第二天的颁奖环节就紧张。 枕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过一看，是张鹏程发来的信息：“师姐，今天要早点睡，不然有黑眼圈，明天去领奖的时候影响你的光辉形象。” 楚琉璃笑了笑，她这个师弟还真是贴心。她回了信息：“好，我早睡！明天请你吃大龙虾！” “好呀，一言为定！”张鹏程很快回过来。 和张鹏程说完话，楚琉璃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酝酿睡觉。 许是放松了，没过一会儿她就睡着了，再醒来已是早上七点多。 他们三人一起吃完早餐，楚琉璃和张鹏程去会议室，潘荣轩则在会议室外。他知道上午要颁奖，他想看看楚琉璃上台领奖的样子，还想给她拍几张照片留念。 会上，交流会的主任委员宣读获奖人员及论文名单，听着他的声音在会议时里回荡，楚琉璃既紧张，又兴奋。 “各位古建筑研究、修缮领域的同志们，我们共征集到学术、技术论文126篇，结集出版116篇，经专家评选出16篇优秀论文。下面，由我宣读获奖作品和作者名单，请刘凯旋、徐春友为优秀论文作者颁发荣誉证书……” 主任委员发言间，楚琉璃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是潘荣轩发来的信息：“琉璃，等你上台领奖的时候注意看我的镜头，我给你拍照。” 楚琉璃回复了一个“好”字，继续听主任委员宣读名单。当读完15个获奖者和获奖论文的名字后，会场里，她的名字清晰可闻。 “第十六位获奖者，楚琉璃，获奖论文《浅谈古建筑彩画修缮》。恭喜以上获奖者，请获奖者上台领奖。” 楚琉璃强压着剧烈的心跳，缓缓从座位上起身。她和张鹏程等获奖者一起上台。 刘凯旋含笑看着她，示意她找他领奖。 这不是楚琉璃第一次获奖，却是最让她激动的一次获奖。且不说此次交流研讨会在行业内含金量很高，光是颁奖嘉宾是她最敬重的刘叔就让她非常兴奋。 从刘凯旋手里接过奖杯和奖状，楚琉璃就如同在梦里一般，虽然这是她早知道的结果，她却不敢相信。她真的获奖了吗？ “恭喜你，琉璃！”刘凯旋慈爱地看着楚琉璃，能亲手给自己的侄女颁奖，他既高兴又激动。 “谢谢刘叔！”楚琉璃眼里有泪光闪动。 台下，潘荣轩趁没人注意他，溜进会议室，兴奋地向楚琉璃挥手。 楚琉璃正在台上和刘凯旋等人合影，并没留意到他。潘荣轩拿出相机，远远地给他们拍了几张照片。不过，他照片的主角是楚琉璃。 上午的颁奖结束后，交流研讨会也步入尾声。散会后，楚琉璃和刘凯旋道别后才离开。刘凯旋说过一段时间会去京城开会，到时候去看他们一家人。 通过这次交流研讨会，楚琉璃结识了很多古建领域的新朋友，彼此加了QQ。 这个时候，最舍不得楚琉璃的，恐怕就是张鹏程了。大学毕业后，一家建筑公司向他投出橄榄枝，但他一直惦记着修缮技艺中心，想去和楚琉璃共事。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他就投了简历。只是这会儿还没有结果，他不能和他们一起返京。 “师姐，你在京城等我，我也许很快就能去你那里报道了！”虽然只是递交了简历，但张鹏程很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被录用。 “好，我等着你！到时候我们中心又多一个青年才俊了！”对这个师弟，楚琉璃很欣赏。能静下心来研究古建，传承古建技艺，都是她志同道合的朋友。 八大作的传承需要像张鹏程这样热情澎湃的人，因为热爱，所以愿意为之付出，哪怕是辛苦也甘之如饴。 楚琉璃、潘荣轩飞京城的航班和张鹏程飞西安的航班时间差不多，下午，他们三人一起去机场。 飞机上，潘荣轩把张一峰的朋友去找他时说的话告诉了楚琉璃，他不想瞒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琉璃，我觉得张一峰虽然犯了法，做了错事儿，但对你感情应该是真的。他换走你的玉镯，应该也是一时迷了心窍。” 楚琉璃转头直直地看着他，感叹道：“潘医生，你不是傻了吧？怎么帮他说话？” “我不是帮他，我是觉得他对你有感情，而且很担心你。” “我知道他担心我，但那也许是愧疚吧。没有迷了心窍的说法，没有人可以为自己犯的错找借口。”楚琉璃冷静分析道。 “也许是吧。不过，他能关心你我还是很感谢的。”潘荣轩大度道。 “你……不吃醋？”楚琉璃逗他。 “我干嘛要吃醋，他只能远远地关心你，又没办法靠近你。哈哈，多难受！”潘荣轩笑得很坏，和他平时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怪不得不吃醋，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楚琉璃看着他，一副了然的样子。 两人说笑着，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下了飞机，楚琉璃没想到，竟然有人在机场接机。 很长的条幅，上边写着“欢迎楚琉璃女士载誉归来。” 56章 载誉归来 拿条幅的人脸被挡住了，楚琉璃不确定是谁，但看那身形，很像是周文峰、钟海阳和张帅。 待她走近，条幅下露出的三张笑脸印证了她的判断，是这三人无疑。 “琉璃，知道你得奖了，我们特意和老师请假，出来接你……们。”钟海阳兴冲冲的说道。说话间，他看到楚琉璃身旁的潘荣轩，临时改了口。 “潘医生，你也来接机了？”周文峰问。 “我不是来接机的，我是和琉璃一起回来的。”潘荣轩笑着如实道。 “什么？你也去上海了？你们一起……”张帅开始想入非非。 “我们是在一家酒店，不过是不同的房间。”楚琉璃已看透他的小心思，瞥了他一眼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张帅挠了挠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钟海阳看着他们不说话。因为潘荣轩在，他原本想说的话都憋了回去，这会儿明显感觉有点内伤。 楚琉璃看向钟海阳，对他点头笑了笑，又对着张帅和周文峰道：“谢谢你们过来接我。今天晚上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尽管说！” “看，琉璃瓦就是爽快，大气！我就喜欢你这性格，爷们儿！”张帅趁机讨好道。不过他说完了便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赶紧和潘荣轩解释道：“潘医生，我说的是喜欢琉璃瓦的性格，不是喜欢她的人，你放心！” “哈哈，好，我放心。就算你喜欢她这个人我也放心。”潘荣轩忍俊不禁道。 对张帅，他是放心的。像楚琉璃这样有能力、有才华，性格又豪爽、大气的女孩子，很讨人喜欢。他相信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谊，无关风月，只是彼此欣赏。 他不想做一个心存猜忌的小气男人，他相信楚琉璃，相信她身边的朋友，更相信自己的魅力。 在钟海阳的引领下，几个人一起出了机场，上了他停在机场附近的商务车。 “老钟，你不会为了接我，买了新车吧？”看着六座商务光亮可鉴的车身，楚琉璃逗钟海阳道。 “哈哈，琉璃瓦，你说巧不巧，老钟这新车刚到你就回来了，就好像这车想让你剪彩似的！来，上车吧，载誉而归的楚琉璃女士！”张帅替钟海阳回答，还躬身做了个“请上车”的姿势。 一个多小时后，车在一家烤鸭店门口停下。 未等钟海阳说话，张帅就替他说道：“今儿钟大少请客，大家随便吃！” 刚到修缮技艺中心的时候，楚琉璃不知道，后来听张帅说，才知道钟海阳父亲是京城有名的连锁酒店Z酒店的创始人、董事长，家里条件很好。他有个哥哥，在酒店做总经理，而他，大学读的是建筑大学，大学毕业后又来修缮技艺中心上班，对家里酒店的事儿根本不感兴趣。因为他有个能干的哥哥在酒店，家里人才放任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儿。 张帅和周文峰都是钟海阳最好的朋友，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所以，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他们有时候会逗他，叫他“钟大少”。 在门口服务生的簇拥下，他们几人进了烤鸭店。店里的环境很好，是古色古香的中式格调。店长一见钟海阳，便热情地上前迎接：“钟先生，顶层的包间已经按您的要求布置好了。” 钟海阳微笑着答道：“好，你们辛苦了。” “钟先生，您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请跟我来！”对钟海阳，店长的热情中带尊敬。 楚琉璃以为他是这里的常客，并未介意。张帅凑到她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琉璃，你知道吗？这烤鸭店是钟海阳家的。他老爸想让他打理，他没要，说是没时间。” 楚琉璃一边听一边打量着店里的装修，十分喜欢。这种古朴中透着雅致的风格很符合她的审美。 听了张帅的话，她更钦佩钟海阳的为人，他家里有这么多产业，完全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大少爷生活，可他却只专注于古建筑。在故宫，他为人低调、谦和，工作的时候也非常认真，和大家一起加班、吃泡面，完全没有大少爷的奢靡作风。 他们几人在店长的引导下，乘电梯到了顶楼。推开顶楼包房那扇沉甸甸的大门，眼前展现的是一个奢华、大气的空间，华丽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如梦似幻的斑斓光彩。檀木餐桌的中央摆放着一只如羊脂玉一般的花瓶，花瓶里的紫色玫瑰柔美地盛开，与周围的幽雅环境相得益彰。 看着最爱的海洋之歌紫玫瑰，楚琉璃心头一动，回想刚才店长说的“钟先生，顶层的包间已经按您的要求布置好了”，她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这个包间，是钟海阳让人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别的且不说，潘荣轩接她下班的时候常带着紫玫瑰，很多人都知道她喜欢紫玫瑰。 钟海阳的用心，潘荣轩也感觉到了。一个男人用这种方式向自己的女朋友示好，潘荣轩有点不舒服。不过，钟海阳没说什么，他只好装作不知道。 “琉璃，这不是你最喜欢的花吗？叫什么……”周文峰一时想不出。 “叫海洋之歌，琉璃的最爱！”张帅不怕事儿大的帮忙补充。 话落，钟海阳脸色有点不好，却依旧笑着让他们到里边坐。 钟海阳虽然喜欢楚琉璃，但他不想和潘荣轩争，只想通过自己的方式为楚琉璃做点什么，让她高兴。今天他和张帅、周文峰一起来接楚琉璃，还让人提前布置了顶层包房，请楚琉璃吃饭、给她接风，这都是他们事先定好的。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一起回来的还有潘荣轩。 作为主角，楚琉璃在C位坐下，她左手边是潘荣轩，右手边是钟海阳，周文峰和张帅各在一边。 菜上齐后，几个人边吃边聊，楚琉璃一时高兴，平日里很少喝酒的她也倒了一杯红酒。而潘荣轩和钟海阳则像是比试一般，各倒了一满杯的白酒。 楚琉璃有点担心，劝道：“荣轩，你少喝点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57章 酒后吐真言 “琉璃，你这么说可是明显偏心了！怎么，潘医生上班，老钟就不上班了？你看，他不也倒了一杯吗！”张帅看向楚琉璃，又瞥向钟海阳，一脸坏笑。 楚琉璃白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就听潘荣轩道：“没事儿，我喝一杯没问题。张帅和文峰都喝啤酒，你也喝红酒，总得有人陪海阳喝白酒吧？” 说罢，他端着酒杯对钟海阳道：“来，海阳，咱们来一口。” 听潘荣轩这么说，楚琉璃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又狠狠地瞪了张帅一眼。 张帅不以为意，夹了一大块烤鸭肉，放入他盘子里的小饼上。 酒过三巡，号称千杯不倒的张帅和周文峰都有了醉意。钟海阳和潘荣轩看上去还好，但都意识模糊了，只有楚琉璃最清醒。 “潘荣轩，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你竟然能和我们院里最漂亮、最聪明、最善良的姑娘在一起。我以为张一峰出事儿了我就有机会了，我认识琉璃，还比你早……没想到……”钟海阳喝多了，面露伤感，语无伦次地说出了心里话。 “钟海阳，感情这东西是不分先后的。不过你非要说分先后，我告诉你，我十几岁就见过琉璃，我们认识的时间更长。”潘荣轩也迷糊了，但丝毫没认输。 楚琉璃在一旁听这两个男人聊天，觉得既幼稚又好笑。他们，是在比谁和她认识的时间长吗？ 钟海阳和潘荣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又各自倒了满满一杯白酒。楚琉璃急了，忙上前阻止。 “你们两个，不能再喝了，走，我送你们回家！”楚琉璃把酒瓶和酒杯都放到一边，去扶潘荣轩。 “琉璃，我们还没喝完呢！”潘荣轩挣脱开她的手，还要继续喝。 “张帅、峰师兄，你们两个快过来帮忙！”楚琉璃见他们两人像看热闹似的盯着他们这边看，带着一丝愠怒道。 张帅和周文峰酒量都不错，这会儿虽然有点小醉，但还清醒，见楚琉璃要怒了，忙去搀扶钟海阳。 “琉璃，到门口找个代驾，我挨个把你们送回家！”张帅架起了钟海阳。 楚琉璃揽着潘荣轩的腰，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走的比张帅他们还快。 “琉璃瓦，你真爷们儿！”张帅在后边不知死活地向楚琉璃竖起大拇指。 “别和我贫嘴，扶好你哥们儿！”楚琉璃回头看了他一眼，提醒道。 出了酒店，楚琉璃挥手叫了个代驾。 钟海阳意犹未尽道：“潘医生，我和你说，你要是对琉璃好，我不会破坏你们的关系，但是你要是敢对不起琉璃，我就把她抢过来……” 未等说完，他头一沉，像是要吐，守在门口的服务员小跑着进屋拿了个盆出来。未想，钟海阳不是要吐，而是醉昏过去了。 楚琉璃和张帅、周文峰合力把喝醉的二人搀上了车。 “琉璃，你男朋友这酒量也太差了吧，不就是一杯白酒吗？”上了车，张帅不敢相信。 “一杯白酒还少？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喝这么多酒呢？他可不像你们酒量这么好！看你们明天带着这一身酒气去院里，老师怎么说你们！”楚琉璃提醒道。 张帅闻了闻身上，酒味儿还真是大，不过他想回去洗个澡，明天一早酒味儿就应该没有了。 按照张帅设计的路线，代驾司机开车先把周文峰送回家，然后送楚琉璃和潘荣轩，最后送钟海阳，然后张帅打车回家。可车到了潘荣轩家门口，他却丝毫没有清醒的意思，楚琉璃只得和张帅一起把他送上楼，扶他到床上躺下。 想到他喝这么多酒，还一个人住，楚琉璃有些不放心。看出她的担忧，张帅说道：“琉璃，要不然你留下来照顾潘医生。你看他人事不省的样儿，万一有事儿怎么办？” 楚琉璃本就担心，听他这么一说，更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想了想道：“也好，你回去吧，我留下来陪陪他，等他清醒点我再走。对面就是我家，我回去方便。” 听楚琉璃决定留下，张帅狡黠笑道：“琉璃，不过你和潘医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万一潘医生酒后乱……” “乱什么乱？他都什么样儿了！”未等他说完，楚琉璃就霸气打断他的话。 张帅吐了下舌头，硬生生把没说完的话憋了回去。 张帅边往外走边回头对楚琉璃道：“琉璃，好好照顾潘医生，我先走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楚琉璃答应着，把他送出了门。 卧室的床上，潘荣轩睡得很沉，根本没意识到已经到家了。 楚琉璃帮他盖好被子，想去给他倒点水。她暗自觉得好笑，第一次来潘荣轩家，还留下来过夜，竟然是因为他喝醉了。 她之前来潘荣轩家吃过饭，但当时只是吃饭，并没留意什么。这会儿，她下意识打量着这个单身男人的家，不禁感叹它的干净和整洁。他房间的色调以白色为主，只有沙发、窗帘、地板和床单是浅灰色。客厅的沙发桌被擦得一尘不染，上面摆放着一盘水果和一盆栀子花。她轻轻嗅了嗅，能闻到淡淡的香气，清新、恬淡，让人很舒服。 落地窗前，有两把藤椅和一个小茶几，茶几上有古色古香的茶壶和茶杯。楚琉璃料想，潘荣轩也许每天都会坐在这里，一边俯瞰城市的夜景一边品茶吧。 楚琉璃感叹，潘荣轩的家和他的身份比较相符。据她了解，很多医生都很爱干净。 她在厨房里找到热水壶和水杯，给潘荣轩倒了一杯水。等她回到卧室的时候，发现床上的男人刚翻了个身，原本盖在他身上的被子被踢了下去。 “怎么这么不老实？”楚琉璃把杯子放在床头，去帮他盖被子。不想，一只大手有力地拉住她，她毫无防备，一下子跌在床上。确切地说，是一不小心躺在了潘荣轩身前。 她刚想起身，潘荣轩就把她禁锢在他的臂弯里，让她动弹不得。不得不说，他的手臂很有力量，让她这个跆拳道黑带三段的“高手”有些招架不住。 更让她没办法的是，这男人似乎混不知情，一连贯的动作后又睡着了，发出阵阵鼾声。他沉重的呼噜和他儒雅的长相极为不符。 “荣轩，你放开我。”楚琉璃伏在他耳边，声音轻柔，想唤醒他。 58章 照顾他 潘荣轩丝毫没有反应，鼾声依旧。 “荣轩，你放开我！”楚琉璃被他惹急了，声音也大了。 潘荣轩眉头微微一动，哼了一声，可胳膊依旧在原处，而且把她搂的更紧了。 要不是他又发出鼾声，楚琉璃真怀疑他是故意的。 她心里清楚，和喝醉酒的人生气是最不值得的，因为他什么也都知道。没有办法，她只能自己想办法脱身了。她就不信了，她能同时把三个小混混打得躺在地上起不来，还拧不过这一个男人？ 然而，事实证明她太乐观了，她真拧不过这个看上去儒雅绅士、没有什么力气的针灸科医生。而且，她也喝了一杯红酒，这会儿酒劲儿上头，困意渐浓。 “算了，先这么睡一觉吧，反正他喝多了也不会怎么样。”楚琉璃放弃挣扎，向上拉了拉被子，合上了眼。 不知什么时候，她在刺目的光线中醒来。前一晚，她没拉窗帘，阳光透过卧室的落地窗打在她脸上，金灿灿的，也暖暖的。 望着白色的棚顶，楚琉璃几乎在一瞬间就清醒过来。她留下来照顾潘荣轩，然后被喝的不省人事的他拉进怀中，就这么睡了一晚。 带着一丝忐忑，她侧目看过去，潘荣轩就躺在她身边，还沉沉地睡着。 清晨的阳光为他白皙干净的脸镀上一层金色，长长的眼睫毛也泛着金光，看上去好看极了。 因为这美色，让楚琉璃放弃了马上逃离这里的想法。她怔怔地看着他，就像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或者说，更像在欣赏一盘让人垂涎欲滴的蒜蓉龙虾。 高挺的鼻子，浓密的睫毛、白皙的皮肤，她的视线最终在他红润的唇上流连。那唇翘翘的，轮廓分明，让她有了那么点非分之想。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往前凑了凑，就在她的唇快要接近他的时候。熟睡的男人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面，一张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在她面前放大。 楚琉璃大惊，这男人已经醒了，竟然在装睡！ “你……装睡？”因为距离太近，两人呼吸交融，楚琉璃十分紧张。 “确切地说是我刚刚装睡了一会儿，就发现有人想偷亲我。”因为昨晚喝醉了酒，潘荣轩的脸颊还泛着淡淡的红，显得他的肤色越发好看。 “谁想偷亲你了，我就是看看你醒没醒！我近视眼，所以离的近一些！”楚琉璃唯唯诺诺的，明显底气不足。 “咦，昨晚我们竟然一起睡了一晚，我竟然不知道，太可惜了！不过现在我醒了，时间还早，还来得及……”潘荣轩故作惋惜状，身体越发靠近楚琉璃，他的唇和她的，只有那么一点点距离。 “来得及什么？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我好心留下来照顾你，你竟然……” “我竟然怎么？你想哪儿去了，我说还来得及感谢你，给你做早饭呀！”潘荣轩被她窘迫、害羞的样子逗得不行，强忍着笑，差点憋出内伤。 听他这样说，楚琉璃更加害羞了，用双手捂住脸，透过指缝偷偷看他。 潘荣轩一只手擎住身体，一只手轻轻把她的手推开，用低不可闻又暧.昧至极的声音说道：“琉璃，和你一起醒来的感觉真好。” 说完，他如蜻蜓点水般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又蓦地从床上起身，柔声道：“你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餐，然后送你上班。” 说完，他就往厨房那边走去。 楚琉璃抓过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七点了，是该洗漱、吃早餐准备上班了。昨天她一下飞机就和他们出去吃饭、喝酒，都忘了告诉家里她已经回来了。 她给母亲发了个信息，告诉她自己已经回京，直接去上班了。她可不敢说在潘荣轩家住了一晚。不然，即便什么都没发生，也会被母亲教训一番。’ “琉璃，你先去洗脸，我给你找牙刷！”潘荣轩探进头来说道。 楚琉璃答应着从床上起身。她想想就觉得有趣，明明是说要留下来照顾他，结果还是被他照顾。不过，一早和他一起起床，感觉很不错！ 潘荣轩的厨艺一如既往的好，他做了三明治和意大利面，两人饱餐了一顿后，潘荣轩开车送楚琉璃上班。 楚琉璃到西华门附近的时候，正好遇到钟海阳，因为喝多了酒，他一脸憔悴，而且，他喝断片了，对后来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也不记得和潘荣轩说的话。 楚琉璃心想，他不记得也好，免得彼此尴尬。 楚琉璃论文获奖的事儿在院里传开了，一进门就有人祝贺。楚琉璃为人低调，不想太过张扬。未免遇到更多人，她一头扎到办公室整理彩画小样，直到中午吃饭才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潘荣轩差不多每天都接送楚琉璃，这日清晨，楚琉璃刚进门，就听到有人在后边叫她，他回头一看，是张帅。 张帅一脸坏笑，走近了才低声问道：“琉璃瓦，你和潘医生不会是同居了吧？” 他看到楚琉璃一大早从潘荣轩车上下来，不免产生了联想和怀疑。 楚琉璃白了他一眼，解释道：“我说张帅，你这脑袋里都想的什么呀！你忘了？荣轩家小区在我家对面，我们各住各的，只不过以后他每天早上都会送我上班。” “哦，原来是这样！潘医生真贴心，每天早上送你，晚上接你。要我说，你们还是早点结婚吧，这样一起出门多方便！”张帅一脸严肃地向楚琉璃提议道。 “我们俩方不方便，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看看你的脸吧，怎么又黑了？”楚琉璃故意转移话题。 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张帅时常上房顶，难免要承受阳光的照射，所以，会出现皮肤变黑的情况。 “我一个男人，黑点不怕！再说，我又不是你男朋友，非得白白的！”徐帅故意逗她道。 “你……”楚琉璃哭笑不得。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吴永钊笑着走过来。 楚琉璃和张帅一起回头，礼貌道：“吴老师早！” “早！”吴永钊心情很好。 “老师，我刚才提议琉璃和潘医生早点结婚，琉璃恼羞成怒了！”张帅打小报告道。 “张——帅。”楚琉璃盯着他，目光里带着威胁。 “啊，老师，我还要上房顶勘测，我先走了！”在楚琉璃被彻底惹毛前，张帅赶紧离开。 59章 他是谁 看着张帅滑稽逃离的身影，吴永钊摇头笑了笑，转而对楚琉璃说：“琉璃，你和潘医生在一起，我猜你爸一定非常满意。他之前就说喜欢潘医生，说潘医生这孩子人好，热心，医术还好。” 听师父夸自己男朋友，楚琉璃心里高兴。回想起来，她的确记得父亲说过喜欢潘荣轩的话。如今看，父亲可能早就有了让潘荣轩做自己女婿的想法。 “吴叔，潘医生虽然不错，但还需要再考察下，不急。再说，我还得好好和你学彩画呢，哪有时间准备结婚！”私下里，楚琉璃还是叫吴永钊“吴叔”，语气也随意、活泼了许多。 “你这孩子呀，这点和你爸还真像！”楚琉璃的倔强和坚持，吴永钊是了解的，所以他没再劝她。 “走，琉璃，到我办公室一下。有点事儿和你聊聊！”吴永钊言归正传道。 楚琉璃答应着，跟在老师身后，和他一起进了办公室。 吴永钊给楚琉璃倒了杯茶，笑着说道：“你爸和我说，这个月，你师兄刘云山想组织个彩画展。到时候，会有大中小学的学生参观。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咱们。” “彩画展！不错的想法！让孩子们去参观，让他们了解彩画，喜欢上彩画，没准能给咱们输送更多人才呢！”楚琉璃觉得这个活动很好。 吴毅松笑了笑，点头道：“没错，的确是很有意义的活动。琉璃，你准备下，把你之前画的彩画小样都整理下，选取一些你比较满意的，拿来给我看，咱们一起定下，看哪些能参展。” 说到这儿的时候，吴毅松的眼睛里闪着光，对即将到来的彩画展，充满期许。 “好，老师，我这就去准备！”楚琉璃很振奋。 师徒俩对视，都兴奋地笑了。 从吴永钊办公室出来后，楚琉璃干劲儿十足。 看她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张帅打趣道：“琉璃，我发现你和潘医生在一起后就是不一样，人也变得更聪明了。” “我发现你从房顶上下来之后就是不一样，人也变得更黑了！”楚琉璃不动声色，直直地看着他，模仿他的语气说道。 “哈哈哈……”一旁的钟海阳忍不住笑出了声，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张帅，和琉璃瓦斗，你还嫩了点！我劝你善良，少惹琉璃瓦！” 张帅看着楚琉璃，一脸骄傲的表情：“我黑怎么了？我黑我骄傲！老爷们儿那么白干什么？像个小白脸！再说，我是为了故宫变黑的，我感到非常自豪！”他昂头挺胸，阳光打在他有些发黑的脸上，泛着健康的光泽。 听他这么说，楚琉璃和钟海阳都收敛了笑容。他说的没错，他有骄傲的资本，若不是风吹日晒的，他也不会从曾经的细皮嫩肉的书生模样，变成如今的糙汉子。 楚琉璃顺手从桌上拿起一瓶牛奶递给她，笑道：“来，这个给你，美容！” “你……”张帅被楚琉璃逗乐了，接过牛奶，扭开瓶盖，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片刻的放松后，张帅和钟海阳都去干活儿了，楚琉璃整理准备参展的彩画小样。 两天后，修缮技艺中心来了新人，之前投了简历的张鹏程被录用了，被分到彩画组。团队里来了新同事，庆祝的理由很充分。他们一起出去吃了一顿。 对楚琉璃来说，这几天有喜也有忧，潘荣轩又要去大西北的一家医院义诊，很快就要出发。虽然只去几天，但楚琉璃也很舍不得。她嘴上说支持他，心里却不想让他走。 在机场，楚琉璃和潘荣轩依依惜别。目送着潘荣轩进入安检口，楚琉璃心里空落落的。潘荣轩向她挥手，泪眼婆娑中，他的身影变得模糊。 送走潘荣轩，回到院里，楚琉璃蔫蔫的，打不起精神。钟海阳他们都知道原因，却不知该怎么劝她。 张鹏程刚来没两天，还不知道潘荣轩去大西北的事儿，中午吃完饭从外边进来，去找楚琉璃聊天，他提议道：“师姐，今晚下班你叫上潘医生，咱们一起吃饭吧，我还挺怀念咱们三个一起在上海的日子。” 张帅向他摆手，意思让他不要说这个话题，张鹏程不明所以。 楚琉璃抬起有些泛红的眼睛，沉声道：“他刚走，不能一起吃饭了。” “刚走？去哪儿了？”张鹏程傻乎乎地追问，还看了一眼张帅。 张帅心想，这傻小子是没救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去大西北的医院义诊了。”楚琉璃懒得说话，回答的很简练。 见张鹏程一脸雾水，张帅把他拉到一边，向他说明了情况。 “啊，这也太不巧了，我一来，潘医生就走了！”张鹏程有些惋惜。 “你看琉璃，一脸不高兴，中午都没吃饭。她可很少这样，咱们别说这个话题了。”张帅压低声音建议道。 张鹏程表示赞同，闭上了嘴。 因为潘荣轩的离开，楚琉璃心情很糟，但是她很快调整了情绪，开启了工作状态。她已经把彩画小样都整理好了，去拿给吴永钊看，吴永钊很满意。 接下来，就是把彩画小样送到刘云山那里，然后开始布展。 汇报完工作，楚琉璃从吴永钊办公室出来。因为中午没吃饭，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一声接一声。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发现桌上竟然有奶茶和蝴蝶酥。一看蝴蝶酥，她首先想到了张鹏程，果然，他正坐在座位上对她笑。楚琉璃很感动，这个弟弟还真是贴心，还记得她爱吃什么。 因为潘荣轩不在京城，钟海阳主动承担起送楚琉璃下班的任务。楚琉璃先是不肯，不过钟海阳说他已经替她向潘荣轩报备了。见他这么坦荡，楚琉璃也不好太扭捏。 这日下班，她从车上下来进了小区，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心头一震。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楚琉璃看得很清楚，那人的身形和长相，都和张一峰如出一撤。她奇怪，张一峰已经入狱了，怎么会出现在她家的小区？ 60章 最佳人选 “琉璃，天天下班有人送呀？” 楚琉璃正看着疑似张一峰的那个人，没留意张全安出来和她说话。 “张叔！”楚琉璃笑着和张全安打招呼。她料想，那人估计是看到张全安过来了才躲起来。 等她和张全安说完话再去找那人，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回到家，她怕父母担心，没告诉他们刚才的事儿。晚上，她悄悄把哥哥拉进书房，说了自己心里的疑虑。 “什么，你在小区里看到张一峰了？不能呀，他不是进去了吗？”楚璟凯记得很清楚，妹妹说张一峰被判了八年。 “他是进去了，可这个人，我第一眼看到，就是他。按理说，他不能越狱吧？”楚琉璃实在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傻丫头，你电视剧看多了吧？怎么能越狱？”楚璟凯边说边琢磨。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却又不十分确定。 他在书房里踱步，走了一圈又一圈，突然，他走向楚琉璃道：“琉璃，我想起来了！我记得我之前好像和你说过，我第一次见到张一峰就觉得很眼熟。” “是，哥是说过。”楚琉璃回忆道。 “那就对了，张一峰有个双胞胎弟弟，你刚才看到的应该就是他！”楚璟凯确定道。 “这也太离谱了吧，他有个双胞胎弟弟，他从来没和我说过，我同学也都不知道。”楚琉璃虽然相信哥哥说的，但觉得这种情况简直是匪夷所思。不像在现实生活中发生的，倒像是小说里的情节。 据楚璟凯回忆，他之所以看着张一峰眼熟，是因为几年前，他在地铁站看到有人要偷一位女士包里的钱包，他大喝了一声“抓小偷”，那男人拔腿就跑。他当时虽然没追上他，但看到了他的脸。那人应该就是张一峰的弟弟。 “真想不到，他们兄弟俩都是这样的人。”楚琉璃心生感慨。 “好了，既然咱们确定这人是他弟弟。而且张一峰还告诉你，他弟弟可能对你不利。咱们就一定要小心了。琉璃，这些天上下班，哥接送你。或者，你和咱爸一起回来。”楚璟凯十分担心妹妹。 “咱爸这些天都给他学生上课，我们时间不同步。不用你接，过几天荣轩就回来了，他接送我。这几天都是钟海阳送我，你就放心吧。再说，你觉得张一峰他弟弟会是我的对手吗？他如果敢来，我一个过肩摔让他找不着北！”即便是知道可能有危险，楚琉璃也不畏惧。 “你呀，还是小心点好！毕竟是个女孩子，别逞强！”楚璟凯看着妹妹，脸上是一片忧色。 楚琉璃用力地点了点头，安慰他道：“知道了，哥，不是有我哥保护呢吗？谁敢造次？” 楚璟凯被她逗乐了，在她小鼻子上掐了下，回屋睡觉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钟海阳送楚琉璃下班。楚璟凯特意早点回来，在门口等着妹妹。 他们虽然一直留意着四周，但并未再看到张一峰的弟弟。 几天后，潘荣轩从大西北回来。潘玉海和孟佳慧从上海过来看儿子。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潘玉海已有了落叶归根的想法，把公司的业务逐渐向京城转移。他虽然尊重儿子做中医，但更希望儿子能继承他的事业，到家里的古建筑工程公司上班。潘荣轩不忍拒绝父亲，可他只对中医针灸感兴趣，不想去公司。一时间，他很为难。 孟佳慧很理解儿子，告诉他不用顾及潘玉海怎么想，只安心做自己的事儿就好。可母亲越是这样说，他越觉得为难。从小到大，父母都尊重他的选择，从来没干涉过他的学业和事业。眼看着父亲年过五十还要为公司的业务奔波、操劳，他十分心疼，也十分愧疚。 周末，楚志伟请他们一家到家里吃饭。自潘荣轩和楚琉璃确定恋爱关系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聚会。 席间，潘荣轩看着坐在儿子身边的楚琉璃，萌生了一个想法。虽然有点大胆，但他还是试探着问道：“琉璃，你有没有想过离开现在的单位，自己做点事儿？” “自己做事儿？我还真没想过。潘叔，我就想在故宫里修故宫，然后等我经验丰富了，再像我爸一样，带几个徒弟，把这门技艺传下去！”楚琉璃想都没想就说道。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追求，所以根本无需思考。 “琉璃，潘叔说的自己做事儿，做的也是和修故宫有关的事儿，只不过，你不是在修缮技艺中心修故宫，而是到一个古建筑公司，带着那里的人修故宫和其他古建筑，当然，还会建仿古建筑。”潘玉海向她解释道。 楚琉璃很聪明，很快听明白他的意思，笑问：“潘叔，你说的这个古建筑公司，不会是你公司吧？” 潘荣轩没想到父亲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和楚琉璃一样，十分吃惊。 潘玉海点了点头，笑道：“没错，潘叔就是这个意思！” “潘叔，你这么问挺突然的，不过，我真没想过离开。”楚琉璃有些为难，但她觉得如果直白的拒绝，会让潘玉海很没面子。 “爸，琉璃在故宫干得好好的，干嘛要去你那儿。而且，琉璃的师父也在故宫，她怎么能离开她师父？”潘荣轩见女朋友面露难色，忙帮她解围。 “哈哈，荣轩说的对，是我欠考虑了。琉璃，你就当潘叔随便问问，别放在心上！”潘玉海没继续这个话题。 潘荣轩理解父亲，他年龄越来越大，心脏不好，受不得累。公司是他一生的心血，他唯有把公司交给一个热爱这份事业的人才放心。 父亲虽是临时起意，但楚琉璃的确是个绝佳人选。 于私，他也很想楚琉璃能到家里的公司，他相信在他父亲的培养下，凭着对古建筑的热爱，楚琉璃一定能把公司管理得很好。可是，他不能太自私。就如同他不想放弃对中医学的追求，楚琉璃也一定舍不得离开故宫。 看出潘玉海的失落，楚志伟心有不忍，笑道：“玉海，就算琉璃不能去你公司，你有什么事儿，只要琉璃能做到的，你完全可以找她帮忙。毕竟，咱们保护古建筑、传承技艺的目标是一样的！” 61章 艳惊全场 师弟的话，让潘玉海看到了一丝希望。他振奋地看向楚琉璃，想听她的反应。 楚琉璃笑了笑，看了一眼父亲，转头对潘玉海道：“潘叔，我爸说的没错，你们公司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忙，我一定帮！” 潘玉海爽朗大笑：“琉璃，你可不能见外，这可不仅仅是我的公司，以后也是你和荣轩的公司。” “潘叔……”楚琉璃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哈哈，琉璃，难得你潘叔这么信任你，你该敬你潘叔一杯！”这一次，给楚琉璃解围的是父亲楚志伟。 楚琉璃顺势笑着举起酒杯：“潘叔，我敬你！” 潘玉海高兴地将杯中酒一口饮下，喝完一杯，又要倒一杯。 “老潘，孩子敬你的你该喝，自己就别倒了！”担心丈夫的身体，孟佳慧拦住他要倒酒的手。 “行，听你的，不喝了。”虽然在兴头上，潘玉海也知道分寸，没再多喝。 吃完饭，楚琉璃主动承担刷碗的任务，潘荣轩去帮她，其他人在客厅里聊天。潘玉海提议，可以办个订婚仪式，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来，楚志伟表示赞成，郭雅娟和孟佳慧也不反对，楚璟凯则压低声音提醒几位长辈，让他们听听两位当事人的意见。 潘玉海笑道：“璟凯说的有理，咱们只是提建议，具体什么时候办，怎么办，还是听他们小两口的！” 他们的谈话声很大，即便是伴着流水声，楚琉璃和潘荣轩也听得一清二楚。 潘荣轩趁机问道：“琉璃，你觉得我爸的提议怎么样？咱们什么时候订婚？” 楚琉璃抬头瞪了他一眼，故意气他道：“订婚？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和你结婚呢！干嘛要订婚？” “你……”潘荣轩不敢大声说话，只能用动作表示自己的抗议。 楚琉璃假装没看到，继续刷她的碗。 潘荣轩看出她是故意的，但还是想在她这里得到答案。在他的软磨硬泡下，楚琉璃想了想说道：“等我们这次彩画展结束的，我可以考虑下，不然当真没时间。不过只是考虑一下，订婚是潘叔说的，你还没向我求婚呢！” 潘荣轩听她说的有理，她最近一直忙着筹备彩画展，而且，女孩子最看重仪式感，他都没向她求过婚，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订婚。 潘荣轩没再说什么，心里已开始想象求婚的场景。 一个月后，以“绽放非遗活力共创美好生活”为主题的古建彩画技艺展正式启动，京城各大电视台、报纸和网络媒体纷纷报道。展览从彩画的构图、纹饰、色彩、工艺、保护等方面展示，共展出200余件展品，而且，还专门开设了展区，展出古建筑修缮工程中的拓稿原件、老一辈传承人使用的传统工具、颜料材料、传承人亲绘手稿等珍贵展品，充分展现建筑彩画之美。 开展前夕，刘云山给楚琉璃布置了一个任务，就是让她当开幕式的主持人和展馆的讲解员，为参观者介绍展品。这对楚琉璃来说不是难事，上大学的时候，建筑学院组织活动，她当过几次主持人。只不过，面对的对象不同。在学校当主持人的时候，台下坐的是自己的老师和同学们，如今当讲解员，面对的是社会公众。 听刘云山说，开幕式当天，他还邀请了古建筑领域的专家和一些古建筑公司的老板参加，想到这儿，楚琉璃或多或少有些紧张。 开幕式这天，在袁晓慧的强烈建议下，楚琉璃特意打扮了一番，不过，她没听她的，没穿礼服裙，而是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刺绣旗袍。到场的时候，她只是化了淡妆。袁晓慧一看就不满意，把她按到座椅上，帮她补妆。 眼看着时间快到了，作为楚琉璃临时助理的钟海阳跑过来：“琉璃，你得马上上场了，嘉宾们都到了！” “好好，我马上！”楚琉璃急着应了两声。 化妆师袁晓慧停下手里最后一笔，看了看对面的镜子，点点头，“好了！非常漂亮！” 楚琉璃起身和袁晓慧一起下楼，等她俩到达会场，此次展览的主办方之一，云山古建筑工程有限公司董事长刘云山正热情洋溢地讲着话，他身后大屏幕上切换着展厅的画面。灯光打着暗色，让人看不清会场里人的脸，只能看到人头攒动，相机的闪光灯此起彼伏。 袁晓慧带着楚琉璃从侧面绕到前面，在工作组的位置上悄悄坐下。 嘉宾席上，各位参加开幕式的嘉宾早已落座，其中一个人的目光精准的落在楚琉璃娇美的侧脸上…… 楚琉璃的这件旗袍，高贵典雅，脖颈的位置是心形的镂空设计，适度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让她又多了几分妩媚。 此时，刘云山激情演说，会场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舞台。 “现在有请我们此次展会的筹备人之一，来自故宫的彩画匠人楚琉璃小姐为我们主持今天的开幕式！需要特别说明下，楚小姐不仅是展会的筹备人，是故宫的工作人员，还是京城大学建筑学院的高材生，展会上的很多彩画小样都出自楚小姐之手！”见楚琉璃过来，刘云山喜悦兴奋的声音透过话筒，响彻整个会场。 台下掌声一片，有镁光灯打过来，将楚琉璃笼罩其中，她白皙剔透的肌肤似染上一层金光，朦胧、梦幻。 楚琉璃早已调整好心态，克服之前的紧张情绪，落落大方地站起。记者们的相机猛闪，拍的尽是她靓丽高挑的身影…… 她眸光一扫全场，顾盼生辉，嗓音甜美：“尊敬的各位来宾，我是楚琉璃，欢迎大家在这美好的晚上，莅临‘绽放非遗活力共创美好生活’古建彩画技艺展开幕式！” “啪啪啪！”台下一阵掌声，很多人在之前的访谈节目中看到过楚琉璃，却没想到她本人更加光彩夺目。这样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的女孩儿，他们没有理由不欣赏、不仰慕，更何况她还有一个神秘的身份——修故宫的人。 62章 故人来 “故宫在建造、维修的过程中，在我国古建营造技术的基础上，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具有严格形制的传统宫殿建筑施工技艺，称之为‘官式古建筑营造技艺’。这门传统手工技艺不仅保持着故宫古建筑的原貌，而且直接影响着整个中国古建筑营造技术的发展。在2008年6月7日，官式古建筑营造技艺被列入第二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这套营造技艺包括‘瓦木土石扎、油漆彩画糊’八大作，我们展览的彩画，就是八大作之一。它不仅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更是中华民族传统建筑装饰艺术瑰宝之一。这次展会一方面以大量丰富、精彩的图像资料，多维展示建筑彩画的发展历史、艺术风格、材料工艺。另一方面，以可触、可观、可感的彩画小样和实物模型为媒介，立体直观展示建筑彩画艺术本体。跨时空地还原中国传统建筑彩画艺术的丰富历史形态……”楚琉璃侃侃而谈，眼角眉梢尽展自信神采。 讲到高.潮处，有身着旗袍的礼仪小姐上前送花，镁光灯亮起，楚琉璃含笑接过花，视线向台下无意一扫，却不期撞到一抹熟悉的眸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静止，所有的感官在郑一楠脸上定格。他的目光太过深情，让楚琉璃有些不知所措。 毕业后，郑一楠出国留学，对楚琉璃和袁晓慧来说，他几乎处于半失联的状态，却不想在这里再次相见。 楚琉璃微微失神，不过很快继续带着笑容主持发布会，她优雅的气质，完美的谈吐引得在场的人纷纷称赞，记者们举着相机更加热情地抓拍。 最后的环节是正阳地产总经理上台讲话，他也是此次展会的赞助方之一，待他缓缓起身，身姿挺拔，一步步走向主持台，楚琉璃和袁晓慧都愣住了。 “郑一楠！” 许久不见，他们大学时代的好友郑一楠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正阳地产的总经理！ “郑总好帅！” 台下有人惊呼，瞬间，闪光灯聚焦一处，会场灯光再次打亮，楚琉璃感觉心跳都要停了！太久没做主持人，她已经不适应这样的场面。 水晶灯下，郑一楠俊朗得耀眼，一步步走近。 郑一楠走上台，嘴角勾着浅浅的笑，从楚琉璃手中接过麦克风，转身面向台下开始讲话。他的嗓音沉稳清冽，甘醇旷远，瞬间吸引了台下的嘉宾和媒体记者。 讲话的最后，他特意感谢楚琉璃主持了开幕式，以及为展会做的筹备工作，并猝不及防地拥抱了她，然后将麦克风重新塞回楚琉璃手中，这一系列的动作十分自然，台下掌声四起。 记者们蜂拥而至，堵住郑一楠的去路，刚才他拥抱楚琉璃那一幕令记者们激动疯狂。 “请问郑总，听说您也是京城大学建筑专业毕业的，那你和楚小姐就是大学同学了。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请问郑总，正阳地产成为这次展会的出资方之一，是不是和楚小姐有关系？” “请问郑总，听说您对楚琉璃小姐很有好感，是真的吗？” “……” 台下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跟轰炸机似的，让人聒噪不堪。 楚琉璃呆滞在台上，怔怔地看着老同学郑一楠的背影，完全陷入恍惚中。上大学的时候，她和袁晓慧、郑一楠是朋友，也是哥们儿，她从来不知道郑一楠喜欢她呀！这些记者怎么这么能杜撰！ 楚琉璃正要替郑一楠反驳，不料他答记者问的声音穿透会场，清晰而笃定的话语一字一字落入她耳中。 “没错，楚琉璃是我同学，我很喜欢她。不过，我出资筹备这次展览不是为了她，而是因为我和她一样，都对古建筑有着深厚的感情，都希望官式古建筑营造技艺能够一代代传承下去！” 郑一楠只说了这几句，便有助理过来挡开记者，护着他离场，水晶灯投射的光芒将他的影子照射得斑驳陆离…… 开幕式进行的很顺利，以令人满意的结果收场，整理完会场后，刘云山他们都对楚琉璃的主持大加赞赏。 楚琉璃笑着说道：“我只是做主持人罢了，布置会场、招待嘉宾，其他好多事儿都是你们大家的功劳！大家都辛苦了！” 见师妹这么谦虚，刘云山更加高兴，抬腕看了下表，慷慨提议道：“现在是八点半，时间还早，咱们换个地方开个庆功会，去K歌，怎么样？” “好！” 在场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无异议，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楚琉璃却走到刘云山身边，不好意思笑道：“师兄，你们去热闹吧，我就不去了，我不会唱歌，你们好好玩。” “琉璃，你今晚可是功臣，还是和我们一起去吧！”刘云山还是希望楚琉璃能去。 “是啊琉璃，我们都想你去！”钟海阳、周文峰他们都鼓励她去，其余众人也都跟着劝她。 楚琉璃抱歉笑道：“我真的有点累，你们去玩吧，大家玩的开心点！” “那好吧，你早点回家，我们走了！”刘云山知道师妹喜静不喜闹，不好再劝，只得答应了，带着众人离开了。 袁晓慧也没跟着刘云山他们去唱歌，她公司有事，急着离开了。楚琉璃一个人从展馆出来。 累只是她的托辞，她只想吹吹风。离开学校三年多，再做回主持人，她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反而有些忐忑。她已经适应目前的平淡但充实的生活，不喜欢在人前展现自己。 夜晚的京城，这个时间正是热闹的时候，车水马龙，人影绰绰。她沿着人行道没有目的地乱走，她出来的急，妆没卸，也没换鞋，穿了一个小时的高跟鞋，磨得她脚跟有点疼。 小巷中的摊位前，有羊肉串的香味儿飘入鼻中，楚琉璃才觉察自己饿了。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唇，可一摸身上，才发现她的包放在展馆楼上的休息室里，此刻她身无分文。 这条小巷距离她家很远，她很少来，这会儿无意中走到这儿，感觉别有一番味道。她寻思着边走边吃烤羊肉串，也许很有趣。只可惜，她一分钱都没有。 楚琉璃盯着烧烤摊傻站了一会儿，才怏怏地往前走去。 殊不知，她窈窕的身姿和化完妆后更加出众的容颜，引起了极高的回头率。 63章 关注 路边，一辆黑色宝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楚琉璃，手握方向盘的男人，盯着她略显孤寂的背影，忽然一脚油门踩下去，将车子停在她身旁。他降下车窗，扭头向外沉声道：“琉璃，上车！” 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吓了楚琉璃一跳，她扭头看过去，正好对上男人温柔中带着关切的眼眸。 “大楠，你还没走？”楚琉璃十分惊讶。 “我担心散场了没人送你回家，在门口等着。结果看到你一个人出来，我就开车在你后边跟着，看你要去哪儿。”郑一楠如实答道。 听他这么说，楚琉璃心里一暖，感动于他的贴心。 “琉璃，上车吧！难道还站在这里让这些男人看？”见楚琉璃不上车，郑一楠催促道。 顺着他的目光，楚琉璃回头一看，果真有几个男人正盯着她看。 楚琉璃懊恼，都怪她吃货本性不改，一闻到香味儿就忘乎所以了，根本没留意周围的人，更没在意男人不怀好意的打量。 楚琉璃本不想和郑一楠走，不过看到那些男人的目光顿觉恶心，而且她身无分文，总不能穿着这高跟鞋走回家去吧。 想了想，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 “琉璃，你还是小心点，以后别这么晚一个人出来！”郑一楠关切道。说话的语气不像是楚琉璃的同学，倒像是她的长辈一样。 “我想出来走走，透透气，你看大街上这么多人，能有什么事儿？再说，以我现在的身手，一个人撂倒两三个人不成问题！”楚琉璃硬气道。 “什么？你不会真去练跆拳道了吧？”郑一楠忍俊不禁。 上大学的时候，楚琉璃就想练跆拳道，还让他和袁晓慧陪她一起去。为此，他还取笑她很久，说她心里住着个汉子。 楚琉璃笑了笑，大致和他说了这几年学习跆拳道的经历。郑一楠深感佩服，看来，是他想多了，楚琉璃敢于在夜里独行，是有资本和底气的。 “你没吃饭吧，琉璃，一起吃点东西吧？这几年不见，真想和你好好聊聊！”郑一楠建议道。 “今天太晚了，改天吧，叫上晓慧，咱们一起吃个饭！”楚琉璃微笑着拒绝。 “怎么这么快就拒绝了？今天的开幕式这么成功，你功不可没，不给你摆庆功宴，请你吃个饭还不行吗？”郑一楠商量道。 楚琉璃的肚子已发出响声向她抗议，想了想，她答应了。 郑一楠兴奋得踩了脚油门，车迅速驶离小巷。 回想楚琉璃在烧烤摊前徘徊那一幕，郑一楠料想她喜欢吃这类东西，便找了一家烤肉店。 两人边吃边聊，郑一楠和她说起了这几年的经历。 上学的时候，楚琉璃就知道郑一楠家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家里条件很好。她只是没想到，短短不到五年的时间，郑一楠就当上了公司的总经理，而且还变得这么成熟、稳重，和大学时代的阳光大男孩形象截然不同。 不过，对郑一楠来说，楚琉璃到修缮技艺中心上班在他意料之中，并不觉吃惊。她喜欢研究彩画，别说是他，和她熟识的同学都知道。 说到学生时代，两人都不胜感慨，一转眼，他们毕业快五年了。 郑一楠提议，等他们毕业五周年，组织个聚会，把同学们都叫回京城，一起去学校看看。 吃过饭，两人一起从餐厅出来，不想天已经下起小雨，路面十分湿滑。楚琉璃本就不习惯穿高跟鞋，这会儿踩在水坑上更走不稳了。郑一楠想扶她，又怕她拒绝，只得小心地跟着她。 郑一楠和楚琉璃聊天的时候，想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可他一直没问出口。他怕她说出的是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这几年，他在国外，专注于学业，虽然很少和楚琉璃、袁晓慧联系，但他总想着，等他学业有成、功成名就了，就回来找楚琉璃。他不想再做她好哥们儿，他要做她男朋友。 可一见到楚琉璃，他就怂了。送楚琉璃回家的路上，他们只是不时聊两句，直到楚琉璃下车，他也没敢问她。 回到家，楚琉璃打开电脑，想看看有没有开幕式的新闻。 “绽放非遗活力共创美好生活”古建彩画技艺展开幕式的盛况在当日的京城新闻文化频道报道，评论区有很多留言，除了对展览本身感兴趣，更多人聚焦在开幕式的主持人身上。一袭月白色旗袍的楚琉璃举止优雅、谈吐得体，将现场气氛、节奏掌控得恰到好处，让人暂时忘却了她是个年轻的彩画匠人。 “天哪！这是什么神仙颜值！修故宫的小姐姐这么漂亮，还会主持？” “故宫还招人吗，我要去应聘，保安、保洁……什么都行。” “对了，我在电视上看过她参加的访谈节目。很上镜，很漂亮！” …… 郑一楠翻看着评论区的留言，被网友的评论逗乐了，她喜欢的女人，魅力就是不同凡响。 如他所料，他在台上拥抱楚琉璃的那一幕，媒体并未报道。毕竟是文化频道，没那么八卦。 不过，其他新闻版面可没像文化频道这么严肃。 郑一楠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低头一看，是楚琉璃的电话。郑一楠窃喜，按了接通键。 “大楠，快看京城新闻，娱乐版。” 手机那端，楚琉璃的声音很高，而且明显带着愠怒。 郑一楠心下一惊，料想多半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一边和楚琉璃通话，一边找到京城新闻的娱乐版，只看一眼便知道楚琉璃着急的原因。 娱乐版面，他和楚琉璃拥抱的画面赫然在显然的位置，身穿白色旗袍的楚琉璃背对着镜头，被他揽入怀中。 照片的拍摄角度明显是舞台后边，这个角度显然不是媒体拍的，那拍照的人会是谁呢？ “琉璃，你先别急，我马上让人调查一下，应该很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郑一楠不忘安慰楚琉璃。 “好，我也找朋友帮我查一下。这照片如果不是媒体拍的，就是有人故意拍了照片发给媒体，目的嘛，估计是想制造你和我的绯闻。”楚琉璃的思路很清晰，没因为着急而乱了方寸。 64章 难得悠闲 “你怎么这么确定是想制造我的绯闻，而不是你的？”郑一楠逗她。 “郑总，你太高估我的影响力了，制造我的绯闻有什么好处？我又不是名人！所以，拍照片的人的目标一定是你！”楚琉璃十分笃定。 “好，你说的对，拍照的人一定是冲着我来的！先别着急，我这就找人调查。”郑一楠知道楚琉璃有些执拗，便没再辩解。真相未明之前，还真不好说拍照人的目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楚琉璃急着给朋友打电话，先挂了电话。 楚琉璃之所以着急，是怕潘荣轩看到新闻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幸亏他这两天出差了，楚琉璃只希望他足够忙，没时间看新闻。 实际上，这件事儿的调查远没有郑一楠想的那么简单。第二天，郑一楠没查到拍照的人是谁。记者只告诉他，照片是有人匿名发到网站投稿邮箱的。不过，在郑一楠的一再要求下，网站方撤下了照片。照片风波，算是暂时平息了。 晚上吃饭，楚志伟告诉女儿，说周末组织团建，到京郊的度假村。 楚琉璃想起父亲之前和钟海阳的许诺，不禁感叹道：“爸，你竟然还记得这事儿，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随便说说？”楚志伟笑着接话。 楚琉璃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父亲说对了，她是这么想的。 “答应你们的事儿，我一定要做到，不然我岂不是言而无信？在下次工程开始之前，我带你们放松下。”楚志伟接着说道。 “老爸，我们能有你这样的老师，简直太幸福了！”楚琉璃趁机夸赞道。在楚志伟听来，有种被拍马屁的感觉。不过，他很喜欢听。 楚琉璃在大学期间很活跃，组织能力比较强，这个楚志伟很清楚，所以他才把任务交给女儿。楚琉璃说要找钟海阳和张帅当助手，楚志伟没反对。 睡觉前，楚琉璃和潘荣轩电话聊天的时候，把要去度假村团建的事儿告诉他。听她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潘荣轩有点不放心，还询问可不可以带家属一起去。楚琉璃逗他，如果不放心可以悄悄跟着。潘荣轩坏坏一笑，似有了想法。 第二天上班，楚琉璃一进会议室就听大家议论去团建的的事儿，这几年忙于修缮工程，他们的休息日少之又少，更别说出去团建了。楚琉璃暗笑，钟海阳和张帅这两个大嘴巴，什么事儿一告诉他们，大家就都知道了。 见楚琉璃来了，钟海阳和张帅兴奋地向她招手：“琉璃，快过来，趁着还没开会，咱们研究研究团建的事儿，总要安排下都玩什么、吃什么吧。时间紧，任务重，咱们赶紧定个方案！ “好呀！你们有什么好点子都告诉我，咱们集思广益！”楚琉璃欣然道。 “这样吧，我来负责找美食，你和琉璃负责游玩攻略。然后咱们会合后再听听大家的意见。你们觉得怎么样？”钟海阳看向楚琉璃和张帅，建议道。 “这样分工不错！效率高！”他们二人都表示赞同。 三个人商量好了，也差不多要开会了，会议室很快安静下来。他们这个团队就是这样，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会全身心投入，不会再讨论其他事儿。 几天后的周末，天空晴朗，只飘着几朵棉絮状的白云，看上去既清新，又温暖。 大家在楚志伟和吴永钊的带领下上了大巴车，一起前往距离京城市中心100多公里的度假村。 “琉璃瓦，你给大家唱个歌吧！”钟海阳提议，很快有人附和。 楚琉璃没有准备，刚想拒绝，不想吴永钊也说道：“这个提议不错！来，琉璃，给大家唱一首吧！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大家一边坐车一边听歌，免得枯燥！” 听老师发话了，楚琉璃拒绝的话再难说出口，想了想道：“那我就给大家唱一首吧，我唱完了钟海阳唱！”她很自然把接力棒抛向钟海阳。 “好！我没问题！”钟海阳答应的很爽快。 因为他们的歌声，大家的心情更加愉悦，都跟着唱起来，一个人的独唱，渐渐变成了众人的合唱。 “吴老师，有辆车好像一直跟在咱们后边。”待大家唱完歌，车厢里安静下来，开车的司机赵师傅突然说道。 “哪辆车？”吴永钊应声起身往后看去。楚志伟也跟着他一起看过去。 “灰色的越野，就在咱们后边。”赵师傅答道。 听赵师傅说，钟海阳他们都好地起身看，楚志伟示意他们都坐下。 果然，如赵师傅所说，楚志伟和吴永钊看到一辆灰色越野车就在他们后方。 “这车跟多久了，赵师傅？”楚志伟问。 “从咱们上高速我就看到它，我以为是顺路，就没留意。后来我发现它一直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别是有什么问题吧，两位老师？”赵师傅担忧道。 “先不急，咱们先看看再说。”吴永钊思忖道。 “老师，车上的人不会是特务吧？”钟海阳捂着嘴，故作惊恐状。 楚琉璃白了他一眼，笑道：“你电视剧看多了吧？真会演！还特务！要是真有特务，让他先把你带走！” 车里的人都被他逗乐了，紧张的气氛也缓解了不少。 在楚志伟的授意下，车在最近的服务区停下，他这样做是为了看看后边的越野车是否跟着一起停下。 眼看着那辆车继续往前开，楚志伟松了口气。 “应该是咱们想多了，那车没跟着一起停。”吴永钊的心也悬着，这会儿才放下。 休整了一会儿，他们的大巴车再次启动，前方三公里就是度假村。 对两天的行程，楚琉璃做了详细的攻略。他们先去度假村把行李放下，然后沿着景区门口上山，沿途有很多小吃店，可以边走边吃，一路吃上去也就不饿了。四点多的时候，他们到山顶等着看日落，最佳观测点是山顶咖啡厅外的露台，届时不仅能看到日落的景色，还能俯瞰整个度假村华灯初上的夜景。 下山后，他们在日月岛附近的餐厅用餐。晚上八点，在日月岛中央广场有无人机表演，可边吃饭边欣赏美景，可谓浪漫又惬意。 对于楚琉璃做的这个游玩攻略，大家都很赞同。到了度假村，把随身带的行李送到酒店，大家就结伴上山。因为人比较多，未免走散，每个小团队都安排了一个联络人。 初夏的京郊，透着些许的凉意，楚琉璃穿着一套白色的运动装，衬着蓝天白云和秀丽的景色，格外婉约动人。 钟海阳走在楚琉璃后边，看着她的背影，不觉有些失神。 65章 担心 “喂！想什么呢？”张帅看钟海阳脚步慢了，在他肩上用力拍了一下，取笑道。 钟海阳没有防备，被惊得打了个激灵，慌乱道：“我……想过会儿吃什么。” “咱们跟着琉璃，这丫头很会吃，她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张帅看向走在前边的楚琉璃道。 钟海阳赞成道：“没错，琉璃瓦最会吃，去找她！”两人小跑了几步，赶上了楚琉璃。楚琉璃正要去买奶茶，张帅觉得那是女孩子喝的东西，不想去，楚琉璃很想去。 “琉璃，我陪你去，我可以来杯果汁。”钟海阳下意识道。 听钟海阳陪她，张帅如获救般道：“琉璃，你们吃买奶茶，我去找文峰他们，到前边的馄饨店那儿等你们。” 张帅不是第一次来度假村，知道不远处有家金鱼小馄饨很好吃，停下来等后边的周文峰和张鹏程。 难得和楚琉璃单独相处，钟海阳格外珍惜宝贵的机会，抢着付钱帮楚琉璃买了奶茶和冰淇淋。 楚琉璃把奶茶递给钟海阳，把冰淇淋放到唇边，摆了个要吃的表情，准备自拍。可没等她按拍摄键，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儿，不远处，有几个人好像在盯着她看。如果说他们的眼睛是相机，恐怕已经给她拍了几十张照片了。 楚琉璃假装不在意，继续拍照，直到拍满意了才沉声对钟海阳说：“老钟，帮我留意下咱们45度方向那几个男的，看他们是不是一直盯着我？” 钟海阳微微有点紧张，不过还算冷静，他按照楚琉璃说的看过去，的确发现几个男人正有意无意地看向楚琉璃。若不是和楚琉璃一起遇到过三个小流氓，他会以为是她的漂亮吸引了这几个男人的注意，可就如同怀疑那三个小流氓的目的一样，对这几个男人，他不敢掉以轻心。 “琉璃，你先别急着吃，咱们先去找张帅他们！”说完，他不等楚琉璃答话，轻揽着她的肩膀往前走。 楚琉璃本想推开他，但见他脸色不好，便和他一起快步往山上走。 馄饨店门口，张帅、周文峰、张鹏程和胡小强几人正排队买馄饨，并没留意他们过来。倒是正往馄饨店走的楚志伟和吴永钊看到了他们。 见楚琉璃和钟海阳略显亲密的样子，他二人都有些吃惊。 “琉璃、海阳，你们……”待他二人走近，楚志伟看向钟海阳搭在女儿肩膀上的手，困惑道。 楚琉璃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推开钟海阳，解释道：“我们刚才看到几个人一直盯着我看，老钟着急，就拉着我过来找你们。” “什么？他们在那儿？” 楚志伟知道女儿被三个小混混围堵的事儿，再联想到跟在大巴车后那辆越野车，不由得心里有点慌。 楚琉璃倒不以为意，回头往后看，见那几个人没跟着，笑道：“爸，估计是我们想多了，没事儿。他们没跟着我们！” “琉璃，你别单独走，咱们几个一起。”楚志伟不敢掉以轻心，叮嘱楚琉璃道。 楚琉璃答应着，和钟海阳一起跟在他们身后。这会儿张帅看到他们，兴奋地向他们挥手：“老师，你们吃馄饨不？我请客！” 楚志伟笑着摆手：“你负责排队，我负责请客。早听说这里的馄饨不错，咱们一人来一碗。” 张帅调皮道：“老师，馄饨不贵，我请。贵的老师请！” 楚志伟应声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餐牌，馄饨最贵的才8块钱一碗，还真不贵，便应道：“好，这个你请，晚上我请大家去餐厅吃饭。” “老师，您简直太帅气、太豪气了！”张帅一脸谄媚地看着楚志伟，逗得他们几个人都笑了。 “快排队吧，马上到你了！”楚琉璃指着前边，提醒道。 果不其然，他们说话间，已经快排到张帅了。待前边的人买完离开，张帅按照他们各自的喜好，点了几碗馄饨。 吃完馄饨，他们结伴一起上山。楚琉璃向四周看了看，并没发现之前那几个人，便彻底放心了。她暗笑，是自己杯弓蛇影，太过小心了。 上山的路上，他们这个小团队遇到了楚志伟的徒弟关军和张玉强，队伍更壮大了。 4点多，团队的成员基本都到了山顶的咖啡厅，只有胡小强和陈波没到。 吴永钊给胡小强打电话，电话打通了，但一直无人接听，他不免有点担心。 “咱们再等等，也许他们走的慢。”想到胡小强之前腿受过伤，吴永钊说道。 “好，再等等。”楚志伟表示赞同。 他们一边欣赏山顶的风景，一边等胡小强和陈波。只是，楚志伟和吴永钊都担心周小强，都有些不安。 “太阳要落了！” 钟海阳喊了一句，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日落时分，在山顶俯瞰整个村庄，别有一番情致。房屋、树木、山峦，都像被覆盖上一层曼妙的金纱，既梦幻，又瑰丽。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钟海阳望着落日的方向，微眯着眼，吟出了李清照《永遇乐.落日熔金》。 楚琉璃没想到刘海阳还有文学方面的爱好，赞叹道：“行呀，老钟，还知道李清照的词呢！不过，这好像不符合你的性格，这首词太悲凉了！” “琉璃瓦，你怎么知道这不符合我的性格？我现在就觉得很悲凉，我孤家寡人一个，除了在故宫就是在家里。哎，凄凉呀！”钟海阳边说还边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听钟海阳说到孤家寡人，张帅忍不住走到楚志伟身边道：“老师，我记得你说过，等太和殿的工程结束了，就给没对象的介绍对象，你给海阳介绍个对象吧，看把他急的！” 楚志伟看着钟海阳日渐圆润的脸，笑着嫌弃道：“你看他这脸，都胖成什么样儿了，像是凄凉的样子吗？” “哈哈哈……” 被楚志伟这么一说，大家齐齐看向钟海阳，都忍不住大声笑起来。 钟海阳摸摸脸，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们等了许久也不见胡小强和陈波上山，不由得都着急了。楚志伟给他们两人打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这下大家更急了。 66章 人间胜景 “老师，我沿着上山的路往下走，去找找胡哥他们。”张鹏程主动请缨。 “我和你一起去！”钟海阳也说道。 吴永钊蹙着眉应道：“去吧，找到他们马上和他们一起回来。” 钟海阳和张鹏程答应着，迅速向来时的路跑去。 夕阳西下，天色越来越暗，山顶的风凉飕飕的，打透了大家的衣服。 吴永钊穿的有点少，不禁打了个寒战。他轻轻裹了裹衣服，一脸忧心地盯着上山的路。 “老师，你不用太担心，小强哥和陈哥在一起，应该没事的。也许是周围太闹了，没听到电话。”楚琉璃劝解道。 楚琉璃虽然这样说，但也十分担心，特别是想到胡小强那次被送到医院的情景，她手心都是凉的。 在他们的期盼下，二十多分钟后，钟海阳和张鹏程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让他们振奋的是，胡小强和陈波在他们身后。 楚志伟和吴永钊几人快步迎上前，询问后才知道，胡小强上山的时候突然胃疼，陈波找了个地方让他休息、吃药，两人的手机还都调成了震动，陈波一心照顾胡小强根本没留意手机。 虽是虚惊一场，楚志伟和吴永钊都不放心，让陈波把胡小强送回酒店休息。胡小强不想扫大家的兴，也不想麻烦陈波，坚持要留下。 楚琉璃去咖啡厅要了杯温水，胡小强喝下后胃里舒服了许多，起身要和大家一起下山。楚志伟见他脸色好了些，便没反对。 此时已是皓月当空，星光璀璨。夜幕和华灯初上的村庄融为一体，天上人间，一片繁华。 他们说笑着走到山下，距离当地无人机表演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广场附近的人越来越多。 “老师，我找的餐厅特别好，透过餐厅的玻璃窗就能看表演，咱们可以边吃边看。”负责安排餐厅的钟海阳颇为得意地对楚志伟说道。 “好，那就带我们去吧！”楚志伟应道，转头问楚琉璃，“琉璃，我记得你们年轻人把会吃、懂吃的人叫吃货，对吧？” 楚琉璃顿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含笑道：“没错，钟海阳就是标准的吃货。别说是这里，就是其他地方有什么好吃的他都知道。说他是京城的美食地图都不为过!” “哈哈哈……”楚琉璃的话惹得大家的都笑开了，胡小强笑得都忘了胃疼。 作为团队的活宝之一，钟海阳早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在众人的笑声中指着不远处的餐厅道：“你们看，就是那里，标准的京城菜！” 楚琉璃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一惊。 “怎么了，琉璃？”钟海阳距离楚琉璃最近，看出她脸上的异样。 “老钟，你看，那是不是在奶茶店门口一直盯着咱们看的那几个人？”楚琉璃不敢相信这是巧合。 钟海阳定睛一看，还真是，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琉璃，从现在开始，你千万别单独行动。就算他们有什么想法，咱们人多，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张帅坏笑着凑过来，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张鹏程好奇，也跟着过来。 钟海阳不想瞒他们，便把在奶茶店遇到几个可疑人的事儿告诉他们。 “你们看清楚没，是不是那天骚扰琉璃那三个人？”张帅首先想到之前的事儿。 楚琉璃摇了摇头，“不是他们，那三个人我认识。” 说话间，张子毅也凑过来，知道了情况，便叫嚷着要和他们一起保护楚琉璃。 楚琉璃既觉得好笑，又十分感动，对他们几个人自信道：“你们放心吧，你们的琉璃姐还没怕过什么，更何况还有你们！” “琉璃姐？你一个小丫头还装大！”张帅知道，他们几个人当中除了张鹏程，数楚琉璃最小。不过看她处理一些事情的稳重和从容，倒像是她年龄最大。 他们边走边聊，很快到了这家名为“听雨轩”的餐厅门口。 楚志伟抬头看着牌匾道：“张帅，餐厅选的不错，古色古香的，挺适合咱们这些人！” 张帅被夸得有点飘，越发开心，恭敬地上前开门，让楚志伟他们先进去。 如张帅所说，餐厅靠窗的位置，是观看无人机表演的最佳地点。他们早早定了位置，靠窗的几桌都被他们承包了。 到了晚上8点20分，表演即将开始。多架无人机犹如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在工作人员的操纵下，伴随着优美的音乐声腾空而起。它们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如浩瀚的银河，又如萤火虫在天空中飞翔，装点了整片夜空。 无人机在天空中变换着阵型，如同无数支画笔勾勒出美妙的画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我爱你中国”五个大字。 “哇……”团队里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亲眼看这样的表演，都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 紧接着，无人机把天空当成了舞台，一会儿变成一只风筝，在空中飘舞；一会儿变成古城墙，有飞鸟在上方盘旋…… 不过，最打动人他们还是由无人机描绘的一颗颗小星星。 夜渐深，表演结束，无人机犹如流星雨般缓缓降落，天空恢复了宁静，众人的目光又重新投向餐桌。 “老吴，咱们明天都不上班，喝点酒吧？”楚志伟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向吴永钊提议道。 他话音一落，在坐的人都表示赞同。吴永钊也有喝酒的想法，和老朋友一拍即合，欣然道：“好，咱们就破个例，今天喝点酒！” 听说要喝酒，张帅几个人也很振奋，连忙叫来服务员。吴毅松很有节制，只叫了一瓶白酒，桌上能喝的人每人喝一小杯，既全了大家想喝酒的心思，又不至于喝醉。 觥筹交错间，大家边吃边聊。因为在公共场合，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事儿，他们都十分放松，晚上十点多才回到酒店。 楚琉璃虽然体力不错，但毕竟玩了一天，一进房间倒头便要睡。可没等她睡着，就听到敲门声。 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又听了一下，确定是敲门声无疑，才起身去开门。 67章 他给的惊喜 “谁呀，这么晚了，让不让人睡觉了？” 楚琉璃以为是钟海阳他们，抱怨着去开门，可门一开，她顿时清醒过来。 来人竟然是潘荣轩！ “荣轩，你怎么来了？”楚琉璃又惊又喜，一双漂亮的眼睛因为兴奋而越发华彩动人。 “我想你了，就来找你了。”潘荣轩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自从和楚琉璃在一起，他之前觉得肉麻的话随时能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房间？我没告诉你呀！”楚琉璃红着脸追问。 “秘密！我在你们单位有眼线！怎么，不请我进去吗？”潘荣轩故作神秘。 楚琉璃能猜到，这个“告密”的人很可能是张鹏程，只是他隐藏的太好了，一天都没提潘荣轩会来找她。 “进来吧，潘医生！”楚琉璃侧身让他进来，随手带上门。 一进房间她意识到一个问题，这男人这么晚来找她，不会是想和她住在一起吧？这可不行！ 似是看出她的小心思，潘荣轩坐在床边，捉狭般笑道：“我的房间在隔壁，和你待一会儿我就回去。” 听他这么说，楚琉璃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看来是她想多了。 她坐在他身旁逗他道：“你这个眼线不错，不仅把房间号告诉你了，还帮你定了房间。” “琉璃，要不然我……不回去了？”潘荣轩根本没留意她说什么，突然脸上漾着坏笑。 “不回去？行呀！那你就留下吧。”楚琉璃迎着他的目光，墨黑的眼眸闪着狡黠的光。 “真的？”见楚琉璃答应的这么痛快，潘荣轩难以置信。他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她二话不说竟然答应了！ “当然是真的！你留下，我走，去你房间，反正都一样。”楚琉璃差点没忍住笑。 “你……”潘荣轩被她噎得哭笑不得，说不过她就开始动手，一双手不安分地在她腋下搔痒。 楚琉璃最怕这个，“咯咯咯”地笑个没完。 钟海阳的房间在楚琉璃对面，夜深人静，听她的笑声格外清楚。 他刚想出门敲门问她怎么回事儿，又听到男人的声音，才知道她房间里有人。 “这么晚了，谁在她房间，还让她这么兴奋？”钟海阳心下疑惑。想了想，他推门出去，走向楚琉璃的房门。 楚琉璃和潘荣轩正闹得欢，双双跌在床上，潘荣轩撑着身子才没压在她身上。四目相对，潘荣轩停下动作，楚琉璃也止住了笑声。第一次，他们这么亲密。 潘荣轩下意识附身想吻上去，楚琉璃也缓缓闭上眼。 “砰砰砰……” 他们的唇还没碰上，清晰的敲门声传来，他们皆是一惊。 见楚琉璃要起身，潘荣轩魅惑阻止道：“琉璃，要不咱们继续吧，别管他！” 楚琉璃略显羞赧地反驳道：“继续什么？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去睡觉！” 说完，她推开潘荣轩，腾地从床上起身去开门。门被打开，钟海阳一脸愣怔。 “你……你们……” 他已看到正向门口走来的潘荣轩。 楚琉璃整理了一下有点凌乱的头发，解释道：“荣轩过来看我，我们说说话。他在隔壁住，这就要回去了。” 说话间，潘荣轩礼貌地向钟海阳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面对突然出现的钟海阳，他不觉尴尬，倒是钟海阳，恨不得即刻消失在他们面前。 钟海阳虽然单身，但之前交过女朋友，能想象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更何况楚琉璃脸上还泛着红，白色的卫衣也皱巴巴的。 “我听到琉璃笑，就好奇过来看看。你们聊，我……先走了。”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对钟海阳来说，这样的场面让他尴尬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想到楚琉璃和潘荣轩卿卿我我的样子，他心里又酸又涩，非常不舒服。 还没等楚琉璃再说什么，钟海阳就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潘荣轩很聪明，能看出钟海阳喜欢楚琉璃，不过，他知道楚琉璃心里只有他，便没点破。 两人互道了“晚安”，潘荣轩在楚琉璃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第二天，依旧是个阳光明媚的艳阳天。因为潘荣轩这个家属的加入，他们的团建活动越发热闹。这对金童玉女，成为大家谈论、欣赏的对象。 和楚琉璃给人的感觉一样，在陌生人看来，都觉得潘荣轩冷峻高傲，可熟悉人都知道，他为人随和热情，还幽默风趣。吴永钊他们都很喜欢他，唯有钟海阳对他情感复杂。 “荣轩，你和琉璃什么时候有好事儿呀？”吴永钊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我随时都行，就看琉璃答不答应。”潘荣轩不假思索地答道。 “看来潘医生早就想娶我们宫花了，回答得这么痛快！”张子毅逗他。 “宫花？”潘荣轩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说楚琉璃是故宫博物院的一枝花。 楚琉璃趁着没人注意，狠狠白了张子毅一眼，什么“宫花”，谁要这么奇怪的称号！ “琉璃，潘医生都表态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他呀？”张子毅丝毫没有放过楚琉璃的意思。 楚琉璃被他问的有点难为情，拉长声道：“师兄，你怎么和张帅他们学坏了？新的工程不结束，我不结婚！” “琉璃瓦，我可什么都没说，怎么无辜躺枪？”一旁的张帅表示抗议。 “看来，等新工程开始，咱们得加班加点，争取快点完工！”张子毅感叹。 大家都被他们的谈话逗乐了，都不顾楚琉璃越来越红的脸，笑声此起彼伏。 “你们……师父，你管管他们，他们一起欺负我。”楚琉璃低着头走到吴永钊身边告状。 不料，吴永钊也和他们一起，假装严肃道：“子毅说的没错，咱们的团建结束后，就得好好工作了。这不仅关系到故宫的修缮，还关系到潘医生的幸福。” 楚琉璃彻底无语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前辈们，都像变了个人似的。看来，团建的环境的确让人放松。 68章 惊险 楚琉璃看向潘荣轩，发现和她的窘迫不同，他看上去很高兴，有这么多人帮他，他简直要飘起来了。 不过，看楚琉璃的脸越来越红，潘荣轩识趣地转移了话题。毕竟，有个跆拳道黑带三段的女朋友，一不小心被打也是可能的。 这一天，大家玩的都很开心，直到傍晚，踏着夕阳的余晖，上了返回京城的大巴车。 因为潘荣轩是开车来的，为免他一个人孤独，楚琉璃和他同行。在张帅几人的起哄声中，她坐到副驾驶的位子上。 楚琉璃怕潘荣轩累，原本想陪他聊天、给他提神，却不想半路她就睡着了，再醒来时车已经快进京城了。 她睁开朦胧的睡眼，转头看向潘荣轩，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一定睡了很久吧？你怎么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香，没忍心叫你。” 寂静的车厢里，潘荣轩的声音格外轻柔，惹得楚琉璃的心痒痒的，她不敢再看他，下意识把目光投向窗外。 不知是不是巧合，在后视镜里，她又看到前一天一直跟在他们大巴车后的那辆灰色越野车。 “荣轩，你开车多久了，车技怎么样？”楚琉璃问。 潘荣轩被她这突然的提问问蒙了，笑道：“我开了八九年车了，这车技还不错吧。” “荣轩，你看看，后边那辆越野车是不是一直跟着咱们？”楚琉璃刚醒，只是猜测，不敢确定。而且，她看不清车牌号。 “哪辆？灰色的那个？”潘荣轩之前只专注于开车，并没留意。 楚琉璃点了点头，继续盯着后视镜，把前一天一辆灰色越野车一直跟着他们大巴车的事儿告诉了潘荣轩。她在想，如果这辆车就是昨天那辆车，未免也太巧了。她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儿，同一辆车和她同一时间去度假村，又同一时间返回京城。 如果这辆车一直跟着他们，她可以确定，车上的人的目标一定是她。因为父亲他们乘坐的那辆大巴车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按照车速，应该在他们的车后边。 想到这儿，楚琉璃不禁有些紧张。 潘荣轩看出她的异样，安慰道：“琉璃，咱们再等等，如果那辆车还跟在咱们后边，我想办法甩开它！” 楚琉璃没说话，这会儿高速公路上的车很多，想甩开越野车似乎有点难度。而且，从她的角度看，车上应该有三、四个人。 “琉璃，你坐好了，我要加速了，我看看他们是不是跟着加速。”过了入城口，路上的车分流后渐渐少了，潘荣轩找准时机，准备加速。 “好！”楚琉璃应了一声，一只手紧握车门上的把手，目光不离后视镜。 就在潘荣轩加速后，后面的那辆车也加快速度，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没有超过他们的意思。 “荣轩，导航一下，去公安局A分局！”楚琉璃虽然不在乎这几个人，但不想潘荣轩和她一起冒险，当即决定去找她之前认识的刘警官。她虽然和他接触不多，但感觉他人不错，应该会帮她。 看眼前的形势，车里的人多半是冲着他们来的。潘荣轩没把握保护好楚琉璃，答应了一声便导航了公安局A分局的位置。 楚琉璃给刘君安打电话，简单和他说明情况，确认他正在局里加班后，心里越发放松。她看了眼导航，预计20多分钟后到，刘君安说会和几个同事提前在门口等她。 按照导航，潘荣轩在第一个路口左转，后视镜里，那辆灰色越野也跟着他们转弯。如果说之前还有些不确定，潘荣轩这会儿基本可以确定，车上的人是冲着他们来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 他想不到他们是谁，更不知道他们的意图是什么，只想尽快甩开他们，保护副驾驶上的心上人。 车一路向前开，潘荣轩始终保持着规定范围内最快的车速。终于，导航显示距离东城公安局只有不到几百米的距离。他一个右转，将灰色越野甩在后面。 楚琉璃的手机响起，刘君安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和几个同事在门口了。 灰色越野车很快跟过来，不过，他们已经完全不在乎了。远远的，楚琉璃看到A区公安局门口几个穿着制服的身影。 楚琉璃暗笑，因为张一峰的事儿，她认识了刘君安，如今又因为张一峰的弟弟，来寻求他的帮助，还挺有戏剧性。 后边越野车上的人也许是意识到情况不对，已经放慢了车速。 潘荣轩的车缓缓在公安局门口停下，灰色越野则往左边的路口开去。楚琉璃能看出，他们是临时调转方向，绝非一开始就要左转。 车一停稳，刘君安就迎过来：“琉璃，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可能是看出来我要来公安局，他们已经吓跑了。”楚琉璃看着灰色越野车离开的方向说道。 潘荣轩也从车上下来，下意识打量着和他女朋友亲切交谈的年轻警察。 眼前的刘君安剑眉英挺、双眸锐利，脸上的轮廓棱角分明，身材高大却不粗犷，气质冷傲孤清，宛若黑夜中的鹰。不过，这样一个看上去很爷们儿的男人，在楚琉璃面前却格外有亲和力，还带着和他的气质不相匹配的极具感染力的温暖笑容。 刘君安已感受到潘荣轩的目光，看看他，又看向楚琉璃，笑问：“这是你男朋友？” 楚琉璃拉过潘荣轩，挽着他的胳膊介绍道：“没错，这是我男朋友潘荣轩，京城医院针灸科医生。”随后，她又向潘荣轩介绍了刘君安。 短暂的寒暄后，刘君安向楚琉璃详细询问了路上的情况，初步判断楚琉璃的猜想应该是正确的。只是，即便那辆越野车一直跟着他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他也不能怎么样，只能叮嘱楚琉璃千万要小心，不要一个人去人少、偏僻的地方。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楚琉璃向刘君安道了谢，准备上车离开。 “琉璃，有事儿随时给我电话，千万别逞强！”楚琉璃正开车门，刘君安在她身后说道。 楚琉璃开车门的手微微一滞，心生感动，转头调皮道：“放心吧，有事儿我一定找警察叔叔！” 目送着楚琉璃和潘荣轩一起离开，刘君安心里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看什么呢？君安，你这一双眼睛都要跟着人家跑了！”和他一起出来的同事早就识破他的心思。从他一接到电话就匆匆出来在门口等着，就能看出他对楚琉璃的感情不一般。 刘君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反驳。像楚琉璃这样漂亮、聪明的女孩子，很难不让人对她产生好感，更何况他还是单身。只是，对他来说，有些想法，藏在心底就好。 69章 漂亮讲解员 楚琉璃回到家时已是深夜，这一晚的惊险刺激让她心有余悸。静下来，她越来越觉得上次被三个小混混骚扰和这次被追车，都是有人刻意为之，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张一峰的弟弟。像刘君安说的，接下来的日子，她要格外小心了。 第二天，楚琉璃吃完早饭就去展馆。为了让她能好好出去放松一下，刘云山把和楚琉璃相关的工作都安排在了周一到周五。她除了要给现场的观众讲解彩画外，还要现场作画，展示彩画的绘制过程。对楚琉璃来说，这些都不是难事儿，反而让她很享受。 想到楚琉璃一个人去展馆，潘荣轩很不放心，想请假和她一起去，楚琉璃笑着阻止了。她说展馆里人多，还有监控摄像头，料定张一峰的弟弟不会做什么。潘荣轩觉得她说的有理，便没坚持要去，但是让她保证，一定不能一个人乱走，下班的时候等他去接她。楚琉璃连声答应。 虽然是周一，但展馆里也很热闹。一群列队参观的师生，引起了楚琉璃的关注。他们穿着统一的校服，一边看一边评论，能看出对展览很感兴趣。 见到楚琉璃，为首的老师走过来，客气道：“您好！请问您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吧？” 楚琉璃笑着点头，问道：“你们是想听讲解吗？” 老师兴奋道：“没错，我想请您给我的学生们讲讲这些彩画，比如它们的都是什么类型的彩画，通常都画在什么地方。哎，我太啰嗦了，您专业，想讲什么都成！” 楚琉璃被老师的热情和孩子们期盼的眼神感染，笑道：“好，只要你们感兴趣，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姐姐，这个带龙的彩画好漂亮！”她们说话间，队伍中的一个女学生指着一幅和玺彩画道。 “是呀，这画真漂亮！姐姐，你给我们讲讲吧！”其他学生也对这幅彩画感兴趣。 楚琉璃答应着走过去，高声讲解道：“你们大家现在看到的这幅彩画，是彩画里等级最高的和玺彩画，图案就各种姿态的龙。彩画的方心内，也就是最中间的位置一般是二龙戏珠；找头里，也就是对称的两边的位置是向上飞升、向下飞降的龙，主要适用于皇帝登基、理政的殿宇和重要坛庙主殿……” 楚琉璃专注地给师生们讲解，根本没留意有个人站在她身后，听得也很认真，直到她中间停顿了一下，身侧传来有节奏的掌声。 她循声转头一看，是郑一楠，她不知他几时过来的。 “大楠，你什么时候来的？”楚琉璃吃惊道。 “从你给孩子们讲和玺彩画的时候，讲的不错！”他向她竖起大拇指。 楚琉璃笑了，指了指正在等她的师生们，说给他们讲完了再和他说话。郑一楠善解人意地到一边等她。 由于展出的彩画很精美，再加上楚琉璃讲解的精彩，来展馆的观众兴致都很浓，还不时向楚琉璃提问，楚琉璃一直没休息。 郑一楠不忍打扰她，在一旁默默看着她，被她优雅的举止、渊博的学识所折服。 临近中午，郑一楠怕楚琉璃太累，找了个讲解员顶替楚琉璃，把她拉到一边。 “琉璃，我可是等了你快一上午了，怎么，中午不陪我吃个饭？”郑一楠假装抱怨道。 楚琉璃看了一眼时间，笑道：“我只顾着讲解，忘了你等我。怎么，找我有事儿吗？” “怎么，没事儿就不能找老同学叙叙旧？”郑一楠笑着反问。 “哈哈，能！不过，你来找我，不止是叙旧吧？”楚琉璃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在大学的时候，她的这一招数就屡试不爽，凡是郑一楠不想说的事儿，经过她的逼视，都能得到答案。 “好了好了，我说，我找你，是请你帮忙找吴永钊老师接受采访。我知道吴老师很低调，一向不喜欢接受采访，所以，就来向你求助了。”郑一楠很快就交待了。 楚琉璃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我师父是不愿意接受媒体采访。不过我觉得我应该能说动他，你等我消息吧！”楚琉璃当即决定帮他这个忙。 “够意思，琉璃！走，咱们先去吃饭！除了这个，我还有个事儿找你，咱们边吃边聊！”说完，郑一楠轻揽着楚琉璃的肩，拥着她往外走。 “哎，放开我，我自己会走路！”楚琉璃推开他。她可不想再被他牵连，又有什么关于他们的新闻出现在娱乐版。 郑一楠知道她的脾气，不好勉强，不情愿地放开了她。 吃饭的时候，郑一楠向楚琉璃说了他想出版一本关于官式古建筑营造技艺（八大作）的书的想法，希望能得到楚志伟和楚琉璃父女俩的支持。楚琉璃觉得他这个想法很好，可以让更多的人了解、学习八大作，有利于技艺传承。只是，这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需要父亲和前辈们参与其中。 “琉璃，楚叔叔和精通八大作的前辈们都熟悉，不如让楚叔叔出面，邀请他们共同完成这本书，如何？”在来找楚琉璃之前，郑一楠已经想好了，觉得只要楚志伟肯出面，这些都不是问题。 楚琉璃笑着指向他：“大楠，我发现你做了郑总后，可比大学时候狡猾多了。你先是让我找我师父接受采访，这会儿又让我找我爸帮你写书。你这算计，都写在脸上了？” “琉璃，我可不是算计你，我是真心想为你做点事儿。你上大学的时候就喜欢彩画，现在又在修故宫，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把你喜欢的技艺传承下去。”郑一楠收敛起笑容，认真而严肃地说道。 平静下来，楚琉璃心生感动，是呀，他一个做房地产的，平白无故出版一本关于八大作的书干什么？就像他说的，他也许真是为了她。 想了想，楚琉璃也正色道：“大楠，你放心吧，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我相信我爸、我师父，还有其他叔叔伯伯都会帮咱们的！” 郑一楠用力地点了点头，眉眼含情道：“琉璃，我信你，你保证的事儿，我一定放心。” 70章 偏执 楚琉璃言出必行，在她的劝说下，第二天，一向低调的吴永钊接受了京城日报的采访。当天，对吴永钊的采访内容就出现在了京城新闻文化版的头条：在以“绽放非遗活力共创美好生活”为主题的古建彩画技艺展上，著名古建筑彩画专家吴永钊先生接受了采访，他表示，“彩画研究保护是当前古建研究的薄弱环节，所幸现今我们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并正在努力。加强彩画研究的途径唯有理论与实际相结合，只有做到有物证有依据才能不断完善理论知识，更好地为研究服务。”吴永钊先生在此次发言中着重强调“彩画研究不是为了研究而研究，而是为了保护而研究”。 吴永钊对记者说的话，也是他常对徒弟们说的。楚琉璃已牢牢记在心里。 连日来，楚琉璃和一直在展馆，晚上回家又要准备彩画方面的资料，协助前辈们整理木作、瓦作等方面的书稿，熬夜成了常事儿。这日中午休息，她看外边阳光不错，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身体，打算到附近散散步，也散散心。 在街口，一个自称是郑一楠助理的人叫住楚琉璃，说郑一楠约她出去吃饭，有事情和她谈，正在他们公司附近的餐厅等她。 听说是郑一楠约她，楚琉璃料想他说的是关于书稿的事儿，便上了车。可开出一段距离，她便觉得不对劲儿，这根本不是去他们公司的路。 疑惑中，她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给郑一楠：“大楠，有人来接我，说你请我吃饭，有事儿和我谈，是吗？” 信息发出去一会儿，不见回复，楚琉璃暗自懊恼，是她太过大意了。希望是她想多了，真是郑一楠找她。 到达目的地，楚琉璃走进餐厅。她很奇怪，餐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更不见郑一楠，楚琉璃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她刚想转身离开，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脸，几乎和张一峰一模一样，可楚琉璃知道，他一定不是张一峰，而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张一凯。 “楚琉璃，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呀……”张一凯阴阳怪气的，惹得楚琉璃毛骨悚然。 “你是……张一峰弟弟？”楚琉璃立刻警觉起来，一双小鹿般的眼睛不安地盯着他。 “楚琉璃，没想到你竟然知道我！你和照片上一样漂亮，怪不得我哥喜欢你，又被你害了！”张一凯逐渐向楚琉璃靠近，眼里是戏谑和恨意。 “我没害他，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楚琉璃当即反驳。 “你没害他？我不信！我哥被抓的时候，正在卖一只玉镯，后来我才知道，那玉镯是你的！要不是你报警，我哥能被抓？”张一凯不相信楚琉璃，依旧坚持他自己的推断。 看着张一凯这副丑恶的嘴脸，楚琉璃只后悔自己当初看走了眼，竟然和张一峰在一起！ “张一凯，我再说一次，是你哥咎由自取，和我没关系。要不是警察告诉我，说我的玉镯被你哥调换了，我都不知道它丢了。所以，不要再纠结这个了。你今天的行为是犯法的，难道，你想和你哥一起坐牢？”楚琉璃边说边向四周看看，渐渐放弃了从这里一路打出去的想法。因为除了张一凯和带她来的男人，不远处还有两个男人看着他们。 很显然，张一凯找了三个帮手，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她做不到以一敌四。所以，她告诉他真相，试图说服他放了她。 “楚琉璃，收起你的花言巧语吧！我是不会相信你的话的，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张一凯偏执道。 楚琉璃不屑地白了一眼张一凯：“张一凯，你真是冥顽不化！没救了！既然这样，你不妨说说，你叫人把我约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张一凯冷冷地笑了一声，“很快你就知道了……” 他向楚琉璃身后的男人使了个颜色，男人抬起手臂朝着楚琉璃的后颈重重地劈下，楚琉璃突然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地上倒去。 看着倒在地上的楚琉璃，张一凯顿觉痛快。 男人俯身把楚琉璃从地上扛起来，跟着张一凯，向餐厅门口走去。 这家餐厅早就被张一凯包场了，所以里面才会没人。出了餐厅，男人走到车旁，打开后座的车门，把楚琉璃扔了进去。随后，他和张一凯也上了车，车子驶离餐厅，开向市郊的废旧仓库。 相对于市区来说，这是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而张一凯他们之所以把地点选在这儿，是因为这里虽然偏僻，但距离市区不是很远，潘荣轩过来不会太久。 一下车，张一凯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后座，看了一眼昏迷的楚琉璃，唇边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春波哥，真是辛苦你了。”张一凯拍了一下男人的双肩。 男人叫刘春波，是张一峰的朋友。 张一凯知道哥哥张一峰有个哥们儿叫刘春波。这次哥哥进去，没把刘春波供出来，他料想刘春波也会和他一样恨害哥哥进监狱的人，所以，他便想办法联系到他。 在张一凯的一番鼓动和游说下，刘春波和他结成了同盟，一起为张一峰“报仇”。 刘春波笑了笑，“为了一峰，没什么辛苦的。”他把楚琉璃从车里抱出来，扛着她往仓库里走去。 进了仓库，他把楚琉璃往地上一扔，张一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粗粗的麻绳甩到刘春波的跟前。 刘春波捡起麻绳把楚琉璃紧紧绑起来，才大功告成地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现在可以把她弄醒了吧？”张一凯端了一盆冷水过来，想把楚琉璃泼醒。 “先不用弄醒她。”刘春波一把抓住她的手。 似听出刘春波话里的保护之意，张一凯轻笑：“哎呀，春波哥，原来这女人这么有魅力，连你也想护着她呀？”他话里的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 随即，他不顾刘春波的阻拦，把手上的水朝楚琉璃狠狠泼下。 楚琉璃缓缓醒来，听到张一凯尖酸刻薄的话，好看的眉毛不自觉地皱起。 她的第一感觉是张一凯疯了，疯到不计后果，不择手段。 绑架，意味着接下来他要在监狱度过很长的时间。 见楚琉璃清醒，张一凯把水盆随手丢在地上，缓缓向她走去，猛地踹了她一脚。 “你干什么？”楚琉璃美目圆睁，气愤得大叫。 71章 对峙 “干什么？踹你你没看到啊？”张一凯不爽地瞥了一眼楚琉璃，一脸戾气。 “神经病、偏执狂！”楚琉璃骂道。 “你才是神经病！楚琉璃，你现在都是阶下囚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张一凯俯身审视着楚琉璃。 “够了！不要吵了！”刘春波听到张一凯和楚琉璃之间的吵闹，有些不耐烦。 张一凯不想惹他，安静下来，“我出去给潘荣轩打个电话，你看好她。” 刘春波对张一凯点了点头，张一凯拿着手机走了出去。走到仓库的门口，他拨了潘荣轩的手机号码。这可是他费心搞到的电话号码，这会儿终于派上了用场。 “是潘医生吧？”打通电话，张一凯直接问道。 “我是，请问你是……”潘荣轩问。 “张一峰你认识吧，我是他弟弟！”张一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接到张一凯的电话，潘荣轩着实有些意外。 “楚琉璃现在在我这里，想要她安全离开，你必须一个人过来。如果我发现你报警或者叫了人，你能猜到后果的。”没等潘荣轩说什么，张一凯直奔主题。 这些天，潘荣轩一直接送楚琉璃上下班，也不让她单独出去，没想到还让张一凯逮到了机会，竟然绑架她！ 虽然他觉得很突然、很荒谬，但他宁可相信她。 这个疯子若是绑走了楚琉璃，指不定对楚琉璃做什么！当务之急，他必须稳住她，不能激怒他。要想稳住他，他必须淡定，不能慌。 面对张一凯的威胁，潘荣轩冷冷地嗤笑了一声：“说吧，你想干什么？” 潘荣轩的反应，在张一凯的意料之外，他还以为他会发疯、会抓狂。他暗想，难道潘荣轩没他想象中那么在乎金楚琉璃？ “我想干什么？潘荣轩，等你来了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了。”张一凯的语调冰冷至极。 他想干什么？他只想报仇，想让他们难受！如今他哥哥在监狱里坐牢，而他们却在风花雪月，他接受不了！他甚至怀疑，楚琉璃早就瞒着哥哥，和潘荣轩勾搭到一起了。 “你们在哪儿？”潘荣轩语调平静，却早已心急如焚。 “东郊，至于详细地址，你出了市区我再告诉你。”听潘荣轩这么问，张一凯很兴奋。 “我马上过去！在我过去之前，你敢动她一根汗毛，你知道后果的!”潘荣轩压制着愤怒与担忧沉声威胁道。 他心里没底，谁也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儿。 “只要你一个人过来，我保证不动她……” 没等张一凯接下来的话说完，潘荣轩就挂断电话，拿起外套，一边穿一边走出办公室。 东郊仓库。 “好了好了，你就别气了！潘荣轩等会儿就来了，我们暂时还不能对这个女人动手。”见张一凯对着楚琉璃发怒，刘春波拍了拍他的背劝慰道。 张一凯不爽地瞥了一眼刘春波，“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把楚琉璃抓来后任我宰割！你这会儿怎么护着她？” 刘春波垂眸思考了一下，他不想为了报复把事情闹大。而且，他听楚琉璃的解释，心里产生了质疑，觉得也许是张一凯误会她了。报警的也许另有其人，不见得是楚琉璃。 想了一会儿，为了安抚张一凯，他开口道：“你要弄她可以，不过下手别太重了。” 得到刘春波的同意，张一凯顿时露出笑容，倨傲地走到楚琉璃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她道：“怎么样，被绑着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楚琉璃不悦地瞪了张一凯一眼，“你要想知道这滋味怎么样，可以拿根绳子也把自己绑起来试试。” 见楚琉璃还敢还口，张一凯更加愤怒：“楚琉璃，在你的潘医生来之前，我想对你怎样就怎样。” “所以？你想对我怎么样？”楚琉璃挑了挑眉，反问道。 “我想让你去死！凭什么你拥有那么多？我哥进监狱了，你却活的这么潇洒快活！这么快就找了个小白脸！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和他勾搭在一起了，给我哥戴了绿帽子？”张一凯歇斯底里地叫嚷着，眸光变得异常阴狠。 楚琉璃知道张一凯偏激，但没想到他会偏激至此，会恨她至此。 “张一凯，是你哥自己作恶才进的监狱，与我无关！你哥不仅欺骗我，调换了我的玉镯，还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没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我！”楚琉璃看也不看张一凯，满脸的鄙弃。 “闭嘴！你这女人就会狡辩!”张一凯狂躁地打断楚琉璃的话。 他虽然嘴硬，但楚琉璃的话确实触动了她。他认识周芸芸，所以，楚琉璃说他哥还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是对的。他告诉周芸芸，楚琉璃是第三.者，是她害他哥哥进了监狱。 面对张一凯扭曲的心里，楚琉璃无奈地摇了摇头，“张一凯，你难道不觉得你的行为像个变态吗？”她嘲讽笑道。 就在两人争吵时，刘春波走过来。 “你们别闹了，潘荣轩马上就过来了。”刘春波把张一凯拉到仓库一边，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没过多久，张一凯的手机响起，潘荣轩说他已经到了，问她在哪个仓库。张一凯告诉他具体地址，兴奋地等待他的到来。 十来分钟后，守在门外的两个壮汉带着潘荣轩进来。 “不错，来的还挺快！”张一凯看着潘荣轩，眼里的得意之色再明显不过。 潘荣轩并不搭理她，冰冷的眼眸凌厉地扫视着四周。终于，在不远处发现楚琉璃的身影。只是，在看到楚琉璃被绑着后，一双剑眉不悦地皱起。 他们竟然敢绑着楚琉璃…… “我来都来了，你们还不打算放了她？”潘荣轩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千年的寒霜。 “我可没说你来了，就会放了她……” 闻言，潘荣轩的眼里顿时迸射出熊熊烈火。 “张一凯，你可知道你今天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潘荣轩冷冷的逼视着张一凯和他身旁的刘春波。 面对潘荣轩的威胁，张一凯当然不会害怕，他身后的女人可是他最重要，也最有力的砝码。 “潘荣轩，你以为你们今天能从这里走出去？”张一凯难掩得意，拍了拍手，门口守着的两名壮汉把潘荣轩的双手钳制起来。 72章 惊心动魄 潘荣轩没有挣脱之意，只是看向张一凯，半硬气半乞求道：“你对我怎么样都行，能不能先把琉璃松开？”看着绑在楚琉璃身上的粗粗的绳索，潘荣轩心疼极了，眉头皱得更紧了。 “要我松开楚琉璃？可以呀，你给我跪下！你跪下求我我就放她！”张一凯的语调阴寒无比，变态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宣泄。 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凌驾于楚琉璃和潘荣轩之上，可以掌握他二人生死的快.感让他异常振奋，甚至有些癫狂。 为了让张一凯放松警惕，潘荣轩故意装作束手就擒的样子，冷冷说了一声，“好。” 看到潘荣轩任他宰割，张一凯身体里兴奋的细胞几乎要炸裂。 他直直地盯着潘荣轩，想捕捉他脸上的被羞辱的情绪。却不想，潘荣轩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面色平静如水。 “不要！”楚琉璃痛苦地看着潘荣轩大叫，她不要潘荣轩为了救她而受辱。 没在潘荣轩脸上看到他预想中的受辱、无奈的表情，张一凯很失望。 “现在可以松开她了吧？”潘荣轩面色阴沉地问道。 “潘荣轩，你可真爷们儿！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能这样！”一旁的刘春波由衷地向潘荣轩竖起大拇指。而后，他对张一凯道：“一凯，给那女人松绑吧！” 闻言，张一凯不情不愿地走到楚琉璃面前，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看到他们这样，张一凯更加愤怒，他看向门口的两个壮汉，微微点了点头。 亲情、爱情、事业，为什么她楚琉璃什么都有？而他的哥哥，只能面对监狱里暗无天日的牢笼。 就在楚琉璃身上的绳索被解开，正要起身时，她看到潘荣轩身后的一个壮汉拿着一根木棍，抬起了手臂。 “小心！”楚琉璃惊呼，她不顾一切地飞奔向潘荣轩，想替他挡下那根棍子。 然而，什么都来不及了，潘荣轩挨了一棍。不过，他没被打晕，而是很快反应过来，一个转身，夺过那人手中的长棍，把他甩到一边。 “荣轩，你怎么样？受伤了吗？”走到潘荣轩身边，楚琉璃一脸担忧。 “傻瓜，我没事儿，谁让你要帮我挡的。”潘荣轩很心疼，他是男人，他不怕痛。 “你是我的人，我必须保护你。”楚琉璃不改本色，霸道回应。 潘荣轩闻言，不顾身边还有敌人，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他脖子的位置隐隐作痛，不过，他不想表现出来让楚琉璃担心。 张一凯冷笑了一下，不屑地看着前方的两个人，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卿卿我我秀恩爱。好吧，等下我就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张一凯言而无信，羞辱、算计潘荣轩，让楚琉璃无比愤怒，她狠狠地看向刘春波身后的张一凯，下定决心，要和他们几个拼了。 楚琉璃的目光完全没因为受制于人而有一丝一毫的胆怯。不过，张一凯完全不在乎，他们惨兮兮的样子，让他感觉很爽。 他似是有事和刘春波商量，拉着他向门外走去，两个壮汉在门口守着。 见他二人出去了，潘荣轩伏在楚琉璃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两个壮汉蛮横道。 “没什么，我和我女朋友说点悄悄话，都是男人嘛，你懂得！”潘荣轩向两个壮汉使了个眼色，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两个壮汉彻底无语了，都这样了，这男人还有心情打情骂俏！ 没过多久，张一凯过来和两个壮汉说了句话，然后他们一起出去了。 这一次，门落了锁。 十来分钟后，仓库门被点燃，火苗在风的作用下，十分活跃。 看着火越来越旺，张一凯觉得格外解恨。 可刘春波和他不一样，他虽然要为好兄弟张一峰报仇，但绝不想搭上自己的性命。所以，他和张一凯说好了，他只负责配合张一凯把楚琉璃抓过来，其他的他不管。 那两个壮汉是他的小弟，此刻，他已经和小弟们上了车，正要离开。 张一凯看了一眼火势渐旺的仓库，冷笑着转身。 突然，低沉又刺心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张一凯，我没想过你会这么疯狂。”潘荣轩揽着楚琉璃，犹如王者一般从仓库的方向他走来。 看到毫发无损、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潘荣轩和楚琉璃，张一凯和车上的刘春波都无比震惊。 张一凯惊讶问道：“你……你们怎么出来的？” 他亲自锁的门，放的火，确认他们就在里边。 “张一凯，我忘了告诉你，我之所以能这么快找到这里，是因为这仓库原本是我们家公司存放建材的地方。我们家的仓库有暗门，一般人不会留意，以为只有一个门。我来找你之前已经悄悄确认过了，暗门还在，而且锁坏了，一推就能开。所以，你锁上门之后，我就带着琉璃出来了。”潘荣轩不急不缓地说道。 张一凯没想到是这样，因为一心想要他们的命，他并没注意这么多。 他明白了一切，神色暗淡，绝望地低下头。 正在此时，一阵警鸣声传来，几辆警车疾驰而来，警车后还有一辆车，像是郑一楠的黑色奔驰。 刘春波发动车要逃，被警车截住了，而张一凯，根本没有逃的机会。 “谁是张一凯？有人报警说她涉嫌绑架、故意伤人。” 楚琉璃和潘荣轩不约而同一起指向张一凯，脸上的笑容和张一凯刚才得意的模样如出一辙。 警察向张一凯走去，“你就是张一凯？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张一凯负隅顽抗道：“你们干什么？我没犯罪！”他不想和哥哥一样，下意识地死不认账。 “警察同志，我和我女朋友是人证，那边还着火的废弃仓库是物证。”潘荣轩抬起楚琉璃还有勒痕的手臂，又指向身后火光滔天的仓库。 几个警察点了点头，给试图反抗的张一凯拷上了手铐。手铐都已经拷上了，任是张一凯再怎么挣扎都没用，他灰头土脸地被警察押送到警车里。 73章 为她受伤 “是你报的警？”楚琉璃望着潘荣轩，轻声问道。 潘荣轩点了点头。对张一凯，他可以找朋友一起对付他。可是，他不想做违法的事儿。所以，他选择了只身犯险，选择了报警，让张一凯接受法律的制裁。 见事情解决了，楚琉璃如释重负。 “琉璃，你没事吧？我来晚了！”看着楚琉璃一脸憔悴，虚弱无力的样子，郑一楠很心疼。 “我没事，你们来的很及时。”楚琉璃笑道。 想到潘荣轩和郑一楠是第一次见面，楚琉璃为他们做了介绍。得知潘荣轩是楚琉璃男朋友，郑一楠顿觉不舒服，但还是笑着看向他，称赞道：“潘医生只身来救琉璃，很勇敢！” “我自己的女朋友，我不救谁救？”潘荣轩一把揽过楚琉璃，当仁不让。 郑一楠“噗嗤”一声笑了，心想，你们当着我的面儿秀恩爱，有点不厚道吧？ 楚琉璃看看潘荣轩，又看看郑一楠，低声道：“两位，你们要不要合作一次，一起把我抬上车，我真是走不动了。” 刚才被绑着的时候，说不害怕是假的，楚琉璃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这会儿放松下来，她觉得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也没劲儿了！不然，给郑总个机会吧。”经过这一番折腾，潘荣轩也有种精力耗尽的感觉，他感觉背部被那男人打了一棍的地方在隐隐作痛，而且，他还有些头晕。 “好呀，我抱琉璃上车，不过，小心我抱走了就不还回去了，你别后悔！”郑一楠逗他。 潘荣轩自信道：“我相信琉璃，她会自己跑回来的，哈哈……” 虽是初次见面，但郑一楠身上的那种亲和力，让潘荣轩不觉得陌生。 郑一楠打横抱起楚琉璃，潘荣轩越发觉得头晕，和他并排而行，拽着他的胳膊，一起向他停在不远处的车走去。 “喂，你这男人，怎么这么怂？走个路还要扯着我！”郑一楠抗议道。 “怂就怂呗，我怕啥。我们夫妇俩都要靠你照顾了。”潘医生不知羞耻的声音刺得郑一楠耳朵疼，听这语气好像在和他撒娇。 他心想，这男人不会男女通吃吧？郑一楠被吓到了，他可不想和他上演“我的情敌爱上我”的戏码！ 说话间，郑一楠还是看了潘荣轩一眼，他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吓了一跳。 “潘医生，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听郑一楠说，楚琉璃赶紧回头看。刚才她没留意，这会儿定睛一看，也被吓到了。 潘荣轩原本皮肤就白，不过是透着红润的白。而现在他的脸白得毫无血色，就像白纸一样。 楚琉璃心想坏了，一定是那男人那一棍子伤到了他。他只顾护着她，自己一定是强撑着。都怪她太粗心，没留意他的变化。 “荣轩，咱们去医院！” “对，潘医生，我送你去医院！” 郑一楠凑上前，发现潘荣轩的状态很不好。 在他们的坚持下，潘荣轩被架上车，他们一起把他送到京城医院。 一下车，潘荣轩差点站不稳，楚琉璃和郑一楠一起扶着他，往医院里走。 医院的急诊医生苏文芳一眼就认出潘荣轩。他们虽然不是同一科室的，但潘荣轩在医院里很有知名度，很多人都关注他。 “你们先别着急，他应该没什么大事儿，我给他做一下检查，你们出去等一下！”苏文芳对楚琉璃和郑一楠说道。 他们答应着，一起出了诊室。 就算苏文芳说他没事，楚琉璃也无法完全放心。郑一楠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心里乱成一团麻。 过了一会儿，苏文芳从急诊室出来。楚琉璃赶紧过去。 “医生，他怎么样？”楚琉璃急切道。 “他没事，就是背上红肿，而且还有点发烧。”苏文芳面露倦色，声音也带着一丝疲倦。 “我早该想到他受伤的。”楚琉璃低声嘀咕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谁把他伤成这样？”苏文芳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楚琉璃看着她，觉得她的语气里似乎有责怪的意味。不过，这种想法转瞬即逝，也许是她想多了。她和潘荣轩都与苏文芳不熟。 “谢谢你，医生！我可以进去看他吗？”楚琉璃问。 “可以，不过他需要休息，你少和他说话。”苏文芳提醒道。 楚琉璃答应着，让在外面等着，她自己先去进去了。也许是因为输了液，再加上盖着厚被子，潘荣轩的脸色有所好转，只是人还昏昏沉沉的。 见楚琉璃进来，没等她说话他就劝慰道：“琉璃，我就是有点发烧，没事儿。” 楚琉璃原本还挺坚强，听他这么说瞬间破防了。 在仓库里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为了她，他不仅受伤了，还在张一凯面前下跪，被他羞辱。 楚琉璃越想越难过，自责和心疼让她瞬间落下泪来。 “琉璃，我真的就是有点发烧，你哭什么呀？”因为身体虚弱，潘荣轩的声音越发温柔。 “荣轩，你就是大傻子！你干嘛逞强，一个人来救我？你的背一定很疼吧？”楚琉璃坐在椅子上，倾身看着他，心里十分难受。 潘荣轩笑了笑，轻抚她的头发，调笑道：“你别听苏医生说，她那是夸张。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再说，我觉得受伤挺好的，你能陪着我，还能照顾我！” “你呀，就知道气人。”楚琉璃攥着拳头，轻锤他的胸。 门口，郑一楠忍不住先进来，一看他们两个亲亲我我的一幕，又推门出去了。 楚琉璃听到开门声，料想有人进来过，才想来郑一楠还在外面等着。 “荣轩，我出去告诉大楠一声，说你没事，让他先回去。”楚琉璃擦了擦眼角的泪，起身道。 “好，你去吧！帮我谢谢他！”潘荣轩微笑着，一双眼眸灿若星辰。 这个晚上，楚琉璃留在医院陪他。后半夜，他终于退烧了。 天还没亮，护士来测体温，体温依旧是正常状态。潘荣轩能感觉到身体的恢复，不发烧了，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只是受伤的地方还是很疼。 清晨，太阳从云层中钻出来，前一晚那桀骜不驯的风此时分外温婉，宛若少女撩开她那神秘的面纱，明丽而绚烂。 按照苏文芳的要求，潘荣轩在诊室观察了一上午，直到中午依旧正常，苏文芳才让他出院。 74章 宣战 楚琉璃想请假几天照顾他，被潘荣轩拒绝了。他说他只是背部受伤，什么事儿都不耽误。在他的一再催促下，楚琉璃才回去上班。 早上，楚琉璃一进办公室就被钟海阳、张帅围住了，询问她怎么样。楚琉璃只把她被人劫持了事儿告诉了他们两人，别人都不知道。 楚琉璃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留意他们，才悄声道：“我没事儿，荣轩受伤了，不过已经好多了。” 钟海阳拉着楚琉璃，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放心道：“看上去好像真没事。” “傻子，你这能看出来什么？琉璃瓦又没脱衣服！”张帅不怕事儿大的说道。 “你……”楚琉璃懒得和他废话，上手就掐住他的胳膊拧了一下。 张帅疼得只咧嘴，却不敢反抗。他真怕她一个过肩摔把他撂倒在地上。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工作。玩笑归玩笑，对待工作，他们一向严谨、认真。 在公安局，张一凯接受了审讯，在绑架楚琉璃期间，他虽然没伤到她，但他的绑架行为已经构成犯罪。 案件破获后，警察将大致的情况告诉楚琉璃。张一凯招认，他一直暗中跟着楚琉璃，伺机动手。那次去度假村玩，跟在他们后边的灰色越野车上的人就是他和他同伙。之前骚扰楚琉璃的几个小混混，也是他雇佣的。 他所有疯狂、偏执行为的后果就是和他哥哥张一峰一样，也进了监狱，接受法律的制裁。 尘埃落地，笼罩在潘荣轩和楚琉璃头顶的阴云已散去。没有了张一凯的威胁，楚琉璃顿时觉得生活变得更加美好了。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转眼间又一个毕业季。京城医院针灸科来了新人，是从京城医科大学的实习生。一个叫刘晨曦，一个叫吕媛媛。院里把带实习生的任务交给了潘荣轩。 刘晨曦和吕媛媛早知道潘荣轩是医院的针灸专家，年轻有为，对他慕名已久，特别是见他不仅年轻，还十分英俊、儒雅，除了崇拜之外，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别样的情愫。特别是吕媛媛，倚仗自己厨艺不错的优势，中午带饭还多准备了一份，送给潘荣轩。 顾及她的面子，潘荣轩勉强接受了一次，但一再叮嘱她不要再给他带饭了。不过，吕媛媛第二天依旧给他准备了午餐，而且和前一天的完全不一样，糖醋排骨、油爆香菇，荤素搭配的好，色泽也极为诱人。 这一次，潘荣轩没接受。他没多想，只是单纯的觉得作为实习生，她这样做有贿赂他的嫌疑。 晚上回家，他无意中提到吕媛媛连续两天给他带饭的事儿，楚琉璃从中嗅到危险气息。 她凑近他，两人的脸离的很近，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潘荣轩还以为她想和他亲近，不过马上发现她的眼神不对。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有点吓人！”潘荣轩下意识向后躲了躲。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吕媛媛做的菜好吃吗？味道怎么样？” 饶是潘荣轩再笨，也明白楚琉璃的意思，她这是吃醋了。想了想，他故意逗她道：“她做的菜虽然不及我，但是也挺好吃的。到现在我还回味无穷！” “她做的什么？”楚琉璃又向前逼近了一点。 “我想想。”潘荣轩故作思索状，“她做的糖醋排骨、油爆香菇，营养搭配很好，不愧是学医的。” 说完，他看向楚琉璃，发现她竟然没生气，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低垂，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这就去买菜，然后明天早上过来给你做饭，你带到医院去！我给你做红烧鱼和蒜蓉娃娃菜！对了，我要做两份，你给吕媛媛一份！” 说完，不等潘荣轩反应过来，她就要出门买菜。 这个结果是潘荣轩没料到的，他还以为她会生气，然后狠狠教训他一顿，没想到她竟然以这种方式向吕媛媛宣战。 既然她想做，他一定支持她。只是，他从来没见她做过鱼，也没吃过她做的东西，对她的厨艺完全没信心。 潘荣轩陪楚琉璃到附近的超市买了鱼和菜，楚琉璃连夜将鱼和菜洗好，留在厨房备用，然后就回家了。 她告诉潘荣轩，她早上5点过来。对第二天能看到什么样儿的两道菜，潘荣轩充满期待。 翌日清晨，潘荣轩被厨房传来的尖叫声惊醒。他睁眼拿过手机一看，已经五点多了，料想是楚琉璃悄悄开门进来了。他腾地一下起身，快步向厨房跑去。 这丫头，不会是被烫到了吧？ 等潘荣轩到厨房的时候，瞬间有种被抄家的感觉。那条鱼已经掉在地上，油溅了一地。而楚琉璃躲得远远的，一脸的无所适从，和她平日里聪明干练的样子截然不同。 “琉璃，有没有烫到？”潘荣轩忙问。 “没，就是……”楚琉璃看着地上的鱼，又看看潘荣轩，尴尬又窘迫。 前一晚，她夸下海口给他做红烧鱼，今天连鱼都放不进锅里，着实让她愧疚又懊恼。 潘荣轩笑着从地上捡起鱼，交代给楚琉璃个任务：“琉璃，拿拖布把地擦一下，剩下的交给我！” “可是，我要给你做鱼，带到医院去……”楚琉璃不甘心。 “我来做，我和吕媛媛说是你做的，让她死了心，免得以后还给我带饭。”潘荣轩提议道。 “这样不太好吧？”虽然觉得他的主意不错，但是楚琉璃觉得很丢人。 “没什么不好的，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潘荣轩讳莫如深地笑了笑，楚琉璃那点小心思，他再清楚不过。 “好，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楚琉璃转身去拿拖布，将地上的油渍擦干净后就出去了。 就这样，潘荣轩给自己做了两道菜，一个红烧鱼，一个蒜蓉娃娃菜，而且还另装了一份给吕媛媛。 中午吃饭的时候，吕媛媛吃到了潘医生女朋友“亲手”做的菜，顿觉自己被比下去了。 她和人打听过，听说潘医生女朋友是做故宫修缮的，平日里很忙。她料想她在厨艺上一定比不过她，没想到她那么忙还能做一手好菜，不由得信心少了大半。 潘荣轩和吕媛媛、刘晨曦三人正吃着饭，门口传来敲门声。 75章 挫败 刘晨曦喊了声：“请进！”楚琉璃应声而入，故作惊喜道：“太好了，我来的挺及时，真怕你们吃完饭又忙上了！” 她的突然出现着实让潘荣轩吃了一惊，当然，更多的是惊喜。她没说今天中午过来找他呀！ 吕媛媛和刘晨曦没见过楚琉璃，脸上都打着问号，潘荣轩放下筷子，起身迎过去：“琉璃，你怎么不好好休息，中午还过来？” 看他的表现，楚琉璃满意地笑了，看来，她男朋友很懂事，很配合她。 听潘荣轩叫来人“琉璃”，还表现得这么亲热，吕媛媛不用猜也知道，刚进来的漂亮姑娘是他的女朋友楚琉璃。 她知道他女朋友很漂亮，是京城大学建筑系的高材生，还是古建筑大神的女儿，却没想到她可以这样出众。 楚琉璃进来的那一刻，仿佛整个房间都被她点亮了。一时间，吕媛媛有种挫败感。 在见楚琉璃之前，她对自己很自信，想她是京城大学的博士、学霸，长得不错，家世也好，却不想就这样被楚琉璃比下去了。 在吕媛媛和刘晨曦或嫉妒、或艳羡的目光中，潘荣轩向她们介绍了楚琉璃，楚琉璃也热情地和她们打了招呼。 原来，楚琉璃是来送甜点和水果的，还说早上着急出门，忘了给他准备这些，特意送过来。 潘荣轩强忍着想笑的冲动，乐得配合她做一次贤惠女友。 “这是我早上做的蛋糕，虽然味道不如刚做好的时候，但是还不错，你们尝尝。”楚琉璃把两块精致的小蛋糕分给吕媛媛和刘晨曦。 潘荣轩暗想，这蛋糕是他女朋友从哪里买的呢？ 见楚琉璃不仅会做菜、会烘焙，还顾不上午休给男朋友送蛋糕和水果，刘晨曦大大称赞了她一番。 吕媛媛在一旁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可不想这么快就认输，可是，就眼前的形势看，她似乎没有优势。潘荣轩看楚琉璃的眼神，满是欣赏和爱意。 楚琉璃和他们三人一起吃完东西，潘荣轩送她出门，路上，他忍不住问道：“琉璃，蛋糕挺好吃的，哪家店买的？” 听他问，楚琉璃彻底绷不住了，笑出了颤音。 “蛋糕不是买的，要是买的万一被她们发现了，岂不穿帮了？” “不是买的，不会真是你做的吧？”潘荣轩不解。 “傻子，当然不是我做的！我早上和你一起出门的，哪有时间做蛋糕？再说，我也不会呀！蛋糕是我师姐做的，被我征用了，她知道我的用处，毫不犹豫把所有蛋糕都给我了。要不然她是想分给大家吃的。”楚琉璃解释道。 “哈哈，师姐还有这本事，太心灵手巧了！”潘荣轩畅快笑道。 不管怎样，他们中午这场恩爱秀的很好。看吕媛媛的表情，似乎是不会再向他示好了。 他女朋友真是聪明，相对于赤裸裸的宣示主权，这种方式更让吕媛媛扎心。 回到办公室，楚琉璃特意拿着零食去感谢师姐白若云。得知自己的蛋糕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白若云说改天还做，让楚琉璃再送到医院去。 楚琉璃自认为做午餐、送蛋糕，还有她的闪亮登场，足以让吕媛媛知难而退了，所以不想再去医院婉转示威了。倒是白若云不放心，说像吕媛媛这种小姑娘最有心机，若是真看上潘荣轩，不会轻易放弃。楚琉璃听她说的有理，但是她相信潘荣轩不会变心。 这日上班，潘荣轩发现自己的办公桌被打扫得很干净，还多了一个花瓶，花瓶里是一束正在绽放的白百合。 潘荣轩料想，办公桌多半是吕媛媛打扫，花肯定是她放的。他刚想问她，门外有人进来，是之前挂号的病人来找他复查。 潘荣轩不想让病人等，便没去问吕媛媛。 这一上午，他的号都是满的，病人一个接一个，临近中午，他才有了片刻的休息时间。 吕媛媛见他靠在椅背上，合着眼，知道他累了，帮他倒了杯咖啡过来。 她的动作很轻，以至于潘荣轩没察觉。当他微微眯了一会儿睁开眼，才看到面前办公桌上的咖啡。 他不得不承认吕媛媛很细心，不过，如果她对他仅仅是出于一个实习生对老师的敬意，他乐得接受，他只希望这其中不要掺杂其他成分。 然而，她似乎错了，接下来的几天，他的办公桌上不是出现一盒草莓，就是一盒蛋糕，诸如此类的东西，都被潘荣轩送人了，不是送给刘晨曦，就是送给同科室的其他人。 开始的时候，吕媛媛还假装大度，不过后来实在受不了了，过来问潘荣轩为什么要把她的东西转送他人。 潘荣轩乐了，要不是用这个办法，她这个悄悄送东西的人还不会自己现身呢！ 他心想，无论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毕竟是好意，还是不要太伤她为好。不过，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免得她有非分之想，想了想，他笑道：“吕媛媛，我非常感谢你精心准备这些东西给我，包括每天帮我打扫办公桌。但是你的心意我领了，以后不用这样，只要安心实习就好。我希望你实习期过后，能成为京城医院针灸科的正式医生！” 潘荣轩的声音虽然透着几分严厉，但依旧清润动听。吕媛媛的表情很复杂，先是不知道说什么，随后带着哭腔道：“老师，我是你的学生，看你每天都这么辛苦，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只能做这些小事儿。还希望老师不要拒绝，这样我心里才能好受点。” 吕媛媛的表情很诚恳，就好像真的只是出于学生对老师的尊敬与爱戴，潘荣轩一时间词穷，不知道再怎么拒绝。 吕媛媛只字不提他猜想的那种事儿，他态度太过强硬反而不好。 这个时候，潘荣轩特别希望楚琉璃在，她主意多，也许能帮他化解眼前的无可奈何。 见潘荣轩不再说什么，吕媛媛顺势道：“既然老师沉默，我就当老师默许了。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作为学生，尊敬老师是我的本分。” 说完，她向潘荣轩鞠了一躬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一脸愣怔的潘荣轩。看着桌上那盒还没送出去的切好的苹果，他无奈地笑了笑。 潘荣轩不知道，除了他，楚琉璃在京城医院还有认识的人，是个女护士。自从吕媛媛来就围着潘荣轩转，被她看在眼里。出于女人的直觉，她觉得吕媛媛这个女孩儿不简单，便忍不住把她的一些举动告诉了楚琉璃。 楚琉璃本以为事情平息了，没想到还真让白若云说中了。不过，她依然相信潘荣轩，但觉得有必要再观察一段时间，若是这个吕媛媛真打潘荣轩的主意，有必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对绿茶，楚琉璃的容忍度绝对是零，而且，她的字典绝对没有“受人欺负”这几个字。 76章 主意不错 楚琉璃和白若云说话的时候，被张帅听到了，楚琉璃没想瞒他，便把吕媛媛的事儿告诉他。张帅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这几天每天中午都去找潘荣轩吃饭，好好宣誓主权。 楚琉璃笑称距离太远不想去，张帅自告奋勇开车送她去。见两个好友这么支持她，楚琉璃十分感动。 中午，当楚琉璃再次出现在针灸科办公室时，正好赶上吕媛媛向潘荣轩献殷勤。很明显，吕媛媛是精心打扮过的，一头黑色的长卷发被束成高高的马尾，尽显青春活力，淡淡的粉色眼影透出点点调皮，长长的睫毛忽闪着，薄薄的嘴唇涂着水润的唇蜜，晶莹动人。 “老师，咱们医院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我想请你和晨曦一起去。”吕媛媛的声音极为娇柔，明显透着几分刻意。 楚琉璃暗想，她这是想发挥她的年龄优势？未免太自不量力了吧！她只比她大两、三岁而已，她们站在一起，根本看不出年龄差。 “琉璃！” 随着楚琉璃走近，潘荣轩已经看到她，不顾吕媛媛还和他说话，笑着向她走来。 吕媛媛闻声一抬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没想到楚琉璃这么快又来了。 “琉璃，你怎么来了？”潘荣轩很兴奋。 “听说你们医院附近新开了家火锅店不错，我想去尝尝，就过来找你了。”楚琉璃本来只想找潘荣轩吃饭，刚听到吕媛媛说医院附近开了家火锅店，顺势改了说辞。 听楚琉璃也要找潘荣轩去火锅店，吕媛媛越发气恼，差点控制不住，把情绪写到脸上。 “好呀，我正好也想吃火锅，咱们一起去！不过琉璃，你这消息真是挺灵通的，我也是刚刚听吕媛媛说，才知道医院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潘荣轩边说边回头看向吕媛媛。 “既然这样，不如媛媛和我们一起去吧？”楚琉璃故意说道。 “我……就不去了，老师、琉璃，你们去吧，我中午还有点事儿。”吕媛媛可不想和他们一起吃饭，那场面有多尴尬一想就可怕。 “好吧，那我们去了，你忙吧！”说完，楚琉璃挽着潘荣轩的胳膊，亲昵地一起往外走。 只走出几步，潘荣轩就明白了，楚琉璃哪是想吃火锅，是再次来宣示主权的。看来，他对这个吕媛媛还是不放心。 潘荣轩忍着笑，从办公室出来，走出一段距离方才说道：“琉璃，你不用折腾这么远来找我，就算吕媛媛架着我去，我也不会出去和她吃饭的。她虽然没说明，但她的意思我明白。我有你，不会和别的女孩儿单独出去！” 楚琉璃见他急了，安抚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和她出去，我来不是不放心你，是想让她早点死心。不然她天天在你面前柔声柔气地说话，你烦不烦？” 潘荣轩感激道：“知我者，琉璃也！我还真是很烦！可是没有办法，他是我带的实习生，又没明确说喜欢我，我总不能撵她走吧？” “那就这样，以后我有空就来陪你吃饭，秀秀恩爱，时间久了，她也许就放弃了。”张帅给她出的主意，楚琉璃觉得很不错。 “好，你天天来我才高兴呢！就是太折腾了。这样，咱们谁有空就去找对方，让你一个人折腾，我于心不忍。”潘荣轩提议道。 楚琉璃想了想，点了点头，这样他们也算趁着午休时间约会了。 吕媛媛说的那家火锅店距离医院很近，他们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因为是新开业，火锅店搞促销活动，潘荣轩办了一张会员卡。 等他们点的菜上齐了，潘荣轩下了几片肉进去，还没等肉熟，楚琉璃的手机就响了。她低头一看，是刘云山的电话，连忙接起来。刘云山说展馆的解说员身体不舒服请假了，现场参观的观众热情不减，不能没有解说员，他已经和吴永钊说了，请她去救急。 挂断电话，楚琉璃和潘荣轩说明情况。她有些愧疚，不能陪他吃饭了。 潘荣轩忙叫来服务生，把桌子上的糯米糕打包给楚琉璃带走。又叫了辆车，看着她上车才回到火锅店。 楚琉璃说过，做她的男人会付出很多。她一年四季都忙，甚至节假日都很少休息，她不会是个好女友，更不会是个好老婆。可是，他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她吗？永远积极向上，永远充满热情。 晚上，潘荣轩去展馆接楚琉璃。楚琉璃出来的时候，看到他将车窗开了一条缝，在车里睡着了。 她敲了敲车窗，潘荣轩缓缓睁开眼，见是楚琉璃，顿时有了精神，为她开了车门。 想到让他等着这么久，楚琉璃心里很愧疚。 “荣轩，我这几天都会在这里，中午不能去找你了，你要好好吃饭！还有，不许和那个吕媛媛单独在一起！”想到吕媛媛看潘荣轩时两眼放光的样子，楚琉璃还是有点不放心。 “好，我看到吕媛媛就躲得远远的。不然，你教教我，我和你一起当解说员。”潘荣轩坏笑着看向她，眨了眨眼。 “你要是真行，我就带着你，免得吕媛媛惦记你！”潘荣轩开玩笑，楚琉璃却很认真。 潘荣轩发动了车，忍不住笑道：“琉璃，你就放心吧，我虽然不至于躲着吕媛媛，但我一定想办法让她死心。” 听他这么说，楚琉璃才满意地笑了。回到家，楚琉璃简单洗漱后就睡了。第二天早上，潘荣轩到她家门口接她，送她去展馆。晚上，他又去接她，陪她吃完饭后才将她送回家。 目送着楚琉璃离开，潘荣轩还没发动车就接到母亲的电话。听母亲说他才知道，父亲这段时间一直在京城分公司忙这边的工程。他血压还很高，一直吃口服降压药。许是怕打扰他，他没告诉他来京城了。这会儿，父亲还在公司加班。 潘荣轩不放心，开车到了父亲公司。站在公司办公大楼下，他抬头看去，见父亲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是个医生，自然知道过度疲劳对心脏病、高血压患者意味着什么。 他推门进去。夜里，公司人很少，走廊里极为安静。潘荣轩的脚步声带着回响，每走一步都敲击着他的心。这几天是他疏忽了，一心都在女朋友身上，忘了父亲还是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