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师姐洗白攻略》 第1章 身死 距离建平城百里开外,有一村子,名曰忘泉村,此地交通闭塞,鲜有外人前来,宛若世外桃源。 这一年冬日,天空乌云蔽日,寒风肆虐,下着鹅毛大雪,原本就冷清的村子更是显得安静。 只有调皮的四五个顽童依旧在一破庙之前打闹嬉戏,玩着打雪仗的游戏,尽管一个个脸蛋和手都冻得红扑扑的,但依旧是仿佛感受不到寒冷一般,一个个都笑的灿烂。 “看招!”一个男童猛的将雪球投掷过来,朝一女童咋过去。 “你打不着!笨蛋!”女孩身子一避开,灵活躲开,朝着男孩做了个鬼脸,笑靥如花。 “你等着!”男孩蹲下身来迅速又抓了一把雪捏了个雪球,女孩赶紧转身,朝着面前破庙里面躲去,男孩望着女孩跑得飞快的背影,喝道:“别跑!不准跑!” 这庙宇残破不堪,段眼残恒,也不知历经几多风霜。 女孩头也不回的飞速溜进了破庙,另外几个孩童点了点头,将雪球拽在手上,一路追去。 还没等踏入破庙门栏,便听得一声尖叫。 正是他们的伙伴所发出的声音! 几人一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跑过去看了看情况。 只见在女童面前,一妙龄女子正歇息在佛像之下,此刻正闭着眼睛,似乎对几人的到来充耳不闻,仿若未觉。 女子美的惊人,长着一张勾魂摄魄的俏脸,仿佛不似人间物,若说有什么缺点,便是脸色比这寒冬腊雪还要白,嘴唇苍白,不像个活人,此外,她着一身白衣,浑身已经被血迹染透,连所坐的地面都渗出了一片血迹。 这样的美人出现的这残破老旧的破庙之中,多少有点格格不入,更何况此刻奄奄一息,不知是死是活,多少有点骇人。 几个孩童哪里看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都有些慌了神。 忘泉村大抵就几十户人家,一年到头都看不到一个外人来,基本上村里每家每户的人都知根知底,眼前的几个小孩很肯定,这个女子不是村里人。 那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人,怎么有会浑身是血? 在她的身旁,立着一架古琴,上面雕刻着朵朵梅花,一看就价值不菲,只可惜上面琴弦已断,已奏不出乐曲。 “这是仙女姐姐”男童吞了吞口水,“还是女鬼啊。” “她她还活着吗。”女童躲在男孩背后哦,说话都战战巍巍,“是不是死了啊,要不要去告诉爹娘。” 几个孩童彼此对视一眼,越想越怕,为首的男童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道:“我去探探鼻息,看看活着没。” 男孩踏上去一步,弯下腰,伸出手指,正准备探出鼻息。 女子霍然张开了眼睛。 这是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就像星辰一样,在这完美无缺的五官上又显得最为夺人眼球,清澈、纯净,如最为纯净的涓涓细流。 注意到了男孩的行动,她抬眼注视着他,神色冷冷的,像无情无欲的九天仙女,道:“小孩,你胆子倒是挺大。”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十分悦耳,只可惜其中的包含的情绪也如外面的冰雪一般。 几个小孩都看呆了,只觉得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耀人夺目,随即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死,这么好看的人,死了多可惜! 女孩道:“姐姐,你没事吧,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要不要我们这的陈大夫给你看看?他可厉害了!” 另外几人齐声道:“对啊,对啊,我们送你过去吧!” 女子看了几人一眼,个个不过七八岁的的年纪,还未沾染凡尘浑浊,让人喜爱的紧。 物极必反,在这灯尽油枯之迹,她反而嘴角扬起了一丝笑容。 她的伤,便是神医再世,也无力回天。 “小孩,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要帮我?”女子反问道。 几个小孩茫然的摇了摇头。 想她杀人无数,连自己都认为自己冷血无情,杀人如麻。没想到今日,竟然轮到到几个小鬼同情自己。 像感应到了什么,她如画一般的眉眼皱了起来,道:“你们快走。” 几个小孩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即关心道:“大姐姐,没关系的,不麻烦的,爹娘说了,要帮助遇到困难的人。” “说了让你们快走。”女子又费力的重复了一遍,她伸出纤细的、血迹在上面已经干涸的右手,将旁边的古琴抱了起来。 糟了,来不及了。 自己的灵力竟然已经衰退至此,离的这么近她都未曾发觉。 他们的速度远比自己想的快。 原本阴沉的天下变得愈加黑暗,突然一声雷鸣,阴冷的大风朝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汇聚于这断垣残壁的破庙之中,誓要把这庙中之人堙灭。 好强的杀意! 女子神色严峻,如临大敌,朝前方望去,果然,那群名门正派与将此地飞速包围起来,布好了阵法,誓要让她有来无回。 她缓缓的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庙外,不知何时来了一群穿着道袍、拿着利剑,手持法宝的修仙之人,神情皆是一脸严肃,如临大敌,眼神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血衣女子。 突然一下凭空出现了这么多人,几个未见过世面的孩童都惊呆了,他们朝门外看去,只见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接着道袍,个个仙风道骨,与村里的人气质截然不同。 几个小孩虽尚未出世,然九州之中,谁不知修真界高手如云,绝非凡品,个个皆为凡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这好像是村里人说的仙师啊!大人告诉过他们,这些修道之人都是斩妖除魔,守护百姓的大英雄! 几个孩童激动不已,亦步亦趋,也跟着女子身后走了出去。 来人皆严阵以待,在环绕的中心飞速布下了阵法。 只听得耳旁似有一阵凤鸣惨泣,又似怨灵哭诉,呼啸而过。 八决落凤阵。 凡在阵中之人,皆被结界笼罩,难以逃出生天,无论敌我,一旦阵法发动,皆只能落得神魂俱灭的结局,无一例外。 “曲无苒!你已经走投无路了,赶紧把寒起交出来!” 大雪纷飞,数百人齐聚于这破庙之中,却是寂静无声,杀意四起, 连着少不经事的孩童都被这肃杀之意吓得不敢出声,不知所措的望着他们。 曲无苒哼了一声,语气狂傲的与之前不像一个人,道:“这东西就在我身上,要不你走近点,过来拿?” 对面怒道:“死妖女,不知廉耻!” 又有人喝道:“师兄,不用和他废话,直接把她杀了便是!她已经身受重伤,撑不了多久了!” “直接发动阵法,让这妖女死无全尸!” “对!对!此人作恶多端,叛师杀亲,罪不容诛!事不宜迟,就地诛杀!” 曲无苒看了一眼在后面的几个小孩,道:“怎么,为了杀我,四门八宗的人连着几个小孩的性命都不顾了?也不怕伤了自己门派的名声。” 话音一落,对面为首的几名白发长老明显犹豫了起来,别人不知,他们岂能不知这几个孩子是普通人,可是这是诛杀妖女的最佳时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若是撤了阵法,给了曲无苒一丝生机,她若卷土重来,恢复了元气,他们怎么又能是他的对手。 “布法!” 话音一落,布阵的几名弟子手中捏了绝,最终念叨着咒语,源源不断的灵力朝着阵中之人倾泻。 忽然之间,阵法中心幻化出一只金色凤凰,耀眼夺目,可双目确实血红,带着血腥之气! 这灵力将其化为实体,它从半空中尖啸,声音灌耳,几名孩童毫无灵力,根本无法抵御,如招雷击,直接惨叫一声,猛吐出了一口鲜血,连站稳都没了力气,直接直直倒在了地上,身体不断的抽搐,身体的每一处都开始渗出了血丝。 曲无苒知道,再过不久,这几人就得七窍流血而死。 这些名门正派不会放过他,他们要的不止是神器寒起,更是要她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只要能杀了她,牺牲几个无关紧要旁人的性命,不算什么!不光如此,他们还会因为杀了自己这个臭名昭著的妖女,更加名动天下,名利双收! 想到这,曲无苒心中一股悲愤涌起,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恐怕都是殊途荣归! 她坐了下来,将这断了弦的琴置于双膝之上,她眼下已经是强弩之末,她虽不至于像那几个小孩一样,但仍免不得全身剧痛,双眼、嘴角、耳朵也沁出了血水。 她脸色越来越苍白,明白自己今日必然死在这里,只是 这金羽凤凰猛的从半空中冲来,直指曲无苒。 凡被金羽凤凰所贯穿者,肉身将同灵魂一同灼烧,化为灰烬。 曲无苒脸色一沉,将所剩无几的灵力化于已经断了的琴弦之上,随后一挥,无数红色气波从琴弦扩散开来! “蠢货!金羽凤凰是杀不死的!” 还未等结界外的人得意玩,原本横冲直撞冲向金羽凤凰的飞刃突然像有了灵性一样,急速调转了方向,像不布阵者飞去! 糟糕!大意了! “快护着施法的人!快!” 曲无苒冷笑一声,挑动琴弦,随着几声清脆的声音发出,从她周身发散出一阵红光,随后召唤出的无数恶鬼不断的朝结界撞击而去,鬼气森森,异常骇人! 砰! 恶鬼呜咽嚎叫不止,听之心惊胆颤,不断的朝着结界边缘奔涌而去! 直到一个口出现了缝隙! "完了!完了!不能让她破!不能让她破!" 所有人齐聚灵力与布阵的八人之中,脸上却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曲无苒想来杀人不留活口,只能是你死我活! 他们费尽心机才将曲无苒耗到油尽灯枯,却依旧被她从钟暮山逃走。 好不容易寻得她,寄全部希望于八决落凤阵,眼下若是被破,死的就是他们! 与此同时,曲无苒终于是支撑不住,只听得“哇”一声,她口中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弹琴的手也终于停了下来,她只觉得心如鼓擂,身体摇摇欲坠。脑海中,生前过往如走马灯一样。 她生在这里,最终,还是死在了这里。 她终于解脱了。 “太好了,太好了,妖女要死了!” 曲无苒连坐立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倒在了地上,她的呼吸很沉重,每一次呼吸都痛的足以让她昏厥。 她突然笑了,伸出了一只手,手中绽放出了一点光芒,就如夜空中的星光。 “小心!”四门八宗的人不知道曲无苒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一个个严阵以待。 光芒飞速将阵法之中的几个孩童裹挟,朝着阵法的裂缝之处飞奔而去,速度之快,肉眼不能及! 永元十年,一代女魔头曲无苒陨落于忘泉村。 死后,搜其身而不得法宝,为寻神器寒起,将其开膛破肚,可谓是死无全尸。 而四门八宗也因此更加声名崛起,为天下人所敬仰。 令天下人津津乐道的是,一个坏事做尽、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竟然用最后一丝力量,救了几个乡村小童。 可笑!可叹! 第2章 重生01 曲无苒是被饿醒的。 迷迷糊糊地张开眼,还没适应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下一秒,身体剧烈的疼痛就席卷了所有感官,疼的她龇牙咧嘴。 砰! 腐朽陈旧的木门发出了一声巨响,被由外而内的猛的一推,猛烈的撞击在墙面上,震的耳朵嗡嗡然。 “呦!我的大小姐,还准备睡到几时啊?”女人的声音尖锐又刺耳,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今天你可别忘了是什么日子!赶紧给我起来!耽误了正事,我要你好看。” 曲无苒定睛一看,这眼前的女人虽三十有几,倒是有几分姿色,穿金戴银,雍容华贵,通派富贵气象,红的绿的珠宝一并戴上,唯恐没将有钱二字刻在脸上。 五官虽美,可惜望向她的表情分外狰狞,说起话来是藏不下的阴阳怪气,吐字带刀,故而看起来有些尖酸刻薄。 还不待她弄清楚情况,妇人挥了挥手,从门外进来了两个仆人,一个强壮,一个瘦弱,皆低眉顺耳,神态恭敬,穿褐色布衣。 一个双手上端着一个小碗,不知里面装的是何物,此刻还冒着热气。另一个手上捧着一个木色方盘,上面叠着一件丝绸红衣,被叠的整整齐齐,竟然连一丝褶皱都不曾看见。 “夫人,东西都在这了。” 妇女扫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神态才舒缓了点,随即她的视线落在了曲无苒的身上,又将那一副厌恶的神情挂了上去。 她不耐烦的叉着腰,全然没了半点尊贵姿态,宛如市井泼妇,“我以为你骨头多硬呢?怎么着,三天没吃饭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死不活不好受吧,你这娇生惯养的,跑到外面去又有什么好日子过,教给主司还委屈你了?” 曲无苒此刻搞不清楚状况,不敢随便轻举妄动,加之又累又饿又疼,哪还有心疼去还嘴。 死哪有这么难受。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转世投胎,两腿一蹬,去见那活阎王,若是运气好,不到几年说不定都投胎转世了,享乐一世安稳太平。 谁曾想,眼睛一闭一睁,只觉得在黑暗之中漫无目的的前行了千年,却是柳暗花明,她竟然又活了过来。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前面这三个又是个什么人? 面前的人很明显没给她思考的时间,这位夫人将仆人手中的小碗接了过来,双腿微曲,俯下身子,将东西递在了曲无苒的面前。 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瘫软在了地上,一直都是仰视着这三人,身下只有薄薄的一层稻草垫着,咯的生疼,寒意从下升,让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面前的瓷碗很是精致,通体染的是象牙白,碗表端的是几朵祥云,可惜装的是那连葱花都没有一根的白粥,多少令人见了有些索然无味。 注意到了面前之人的目光没之前那么倔强,夫人脸上的不满消散了许多,很满意现在的结果,她的语气竟然柔和了下来。 她将小碗放在了地上,腾出手抬起了曲无苒的下巴,语重心长的说:“啧,你看看,你要是好好听话,至于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吗?最后怎么着,还不是要服软?现在外面妖孽横行,别说是家里的货物都运不出去,就算你跑出去也是被吃的命。谁不是朝不保夕,主司大人说了,谁家献上一个新娘,就保一家平安,你不为我们着想,就不为你爹爹想想?” “楚眠惜,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听我的话,乖乖的把粥喝了,把衣服换上。”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不容置喙道:“你要记住,你能长这么大,得的就是家里的恩惠。现在到你报恩的时候了,嫁给主司,那是你的福分。本来你这种有娘生没娘教的孩子,胆大妄为勾引我儿,就应该被乱棍打死。”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哼,“可你命好,毕竟是老爷的孩子。但你又做出这种丑事,还有什么颜面待在这里?乖乖听话,这件事就此翻篇,保楚家一世荣华富贵,也算你的赎罪。不然,我多的是方法对付你!” 楚夫人这么唠唠叨叨说了一通,曲无苒听得没头没尾,只觉得脑子胀的很,连带着脑子都疼了起来,搞不清状况,自然对她的一番长篇大论也没有反应。 楚夫人以为她犟脾气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把扼住她的脖子,怒道:“都这幅样子了还耍什么脾气呢,给我装什么清高!” 这妇人养尊处优,力气却大的吓人,戾气横生,曲无苒此刻柔弱的身子骨被她这么一拽,连连咳嗽好几声,楚夫人看他还不开口,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问道:“刚刚我说的听见没?听见没!” 曲无苒呼吸逐渐困难,心想这人真是疯子,若是再不说话岂不是当场被她掐死在这,于是艰难开口:“听见了。” 大抵是得到了回复,楚夫人松了手,站起了身,朝下人给了眼神示意了下,家仆便将那红衣放在了前方的木桌上。 “今晚戌时,接亲的人会准时到门口,你可老老实实给我打扮好了,要是再给我耍心眼,你得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她带着两名仆人大摇大摆摆的离开,头也不会,门“啪”的一声响,被粗暴的关上,随后一声清脆的“咔哒”声,锁上得干净利落。 好一会儿,曲苒的脑子才回过了神来,她这人向来安静惯了,哪成想有一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夫人在自己面前能指手画脚半天,只觉得心烦意乱,好不爽利。 手肘微微用力,半支着身子,这不动还好,一动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昏眼花,身子骨都软了半分。 她定了定神,好半天才缓解了这席卷而来的眩晕感,她支出手去够那碗热粥,手指竟然止不住的颤动了起来。 这身体至少好几天滴水未进。 也顾不得这寡淡如水,一丝盐味甜味都没有的白粥,狼吞虎咽,几口就将其裹入腹中,只觉简直是比自己上辈子吃的满汉全齐还要美味上几分。 待恢复了几分力气,她便尝试缓缓的站起来,屁股不过离地半分,那刻骨的疼痛又往心窝里钻。 她咬咬牙,步履蹒跚的走到了桌子前,轻轻的落在了长椅子上。 环顾四周,离空无一物就差了那么一点,房梁上都还结着厚厚的蜘蛛网,这很明显不是属于女人的闺房,倒很像是废弃的柴房。 房子不大,除了中心摆放着一桌一椅,便只有堆放在角落的稻草和枯萎的木枝,甚至连一床被褥都没有,窗户被两块长条的木板牢牢盯住,因此整个房子除了那扇老门,竟然没有一处能换气的地方,就连这唯一的桌子,也是布满了灰尘。 她往下看了看,自己身着一席粉色罗群,样式倒也简洁可爱,用料也称得上讲究,充满女儿家的情怀。只可惜现在沾染了不少尘泥与血点,星点分布于裙摆,显得狼狈不堪,身上伤口渗出的血迹凝结在了粉纱之上,由下至上,张牙舞爪,竟没有一处幸免。 很明显这是往死里下手,这身子柔弱无骨,如若柳扶风,遭此一劫,自然是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十有八九是被活活打死后自己魂魄脱身于此。 她顺手拿起了家仆放在桌子上的衣物,做工精致,金线镶边,面料柔滑,裙摆下绣有几朵开的正怒的牡丹花,正是结婚所用的喜服。 衣服下垫着一面铜镜,旁边摆着几盒胭脂水粉,她凑近一看,这女子竟然长得倒也称得上美人一个,眉清目秀,惹人怜爱,只不过由于眼下丢了差不多半条命,面色白的像涂了三层面粉一般,苍白如吊死鬼一样吓人。 看来真的借尸还魂。这等怪事她也只曾听过,在书本看过,竟然就这么巧合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可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缘由出现这等奇观。 那她只能归结于是上天怜惜,自己命不该绝。 她突然想起那楚夫人的提起的衡温教,隐隐约约想起来自己上辈子还活着的时候,好像未曾听说这这个名字,或者是太不出名,她未曾放在心上。 活着的时候,人魔妖三界已经相安无事了几百年,怎的突然妖孽丛生,以至于让此等小教被奉之如神明,难不成四大派八大宗已经封山结印,退隐江湖,再也不问世事了? 想不明白,她叹了一口气,自己上辈子好歹是快意恩仇,如今睁开眼竟然就要嫁做人妇给那什么主司做新娘,更何况从这夫人的嘴里,这婚礼处处透漏这诡异,更像是什么□□做法一般,不然谈什么保全富贵。 一个小姐竟然沦落至此,真是可悲又可笑。 她缕了缕清思绪,再一次回想了楚夫人刚刚说的话,理了理下自己的处境。 楚眠惜原是这楚家的大小姐,原本应是无忧无虑,乐得逍遥自在的,可惜娘亲走得早,楚父又娶了这二房太太,不久之后便产一子,自此地位便一落千丈。虽说如此,受死的骆驼比马强,总归是富裕人家,吃穿不愁。 可惜好景不长,这几年突然之间妖怪肆虐,就连生意也是做不成了,整日人人自危,这时衡温教犹如天降,承诺他们只要献上新娘,就可保荣华富贵,一时之间争夺上贡的如过江之卿。 荒唐至极。牺牲一人保全全,竟以谁被献祭为荣,在这等利益面前,亲情脆弱的就如一张纸一般,哪怕是血脉相连的关系都难以落俗。 若是如此多的人供上新娘,可见大家心知肚明干的乃是邪魔歪教之事,这衡温教莫非是吃人不成,需要成百上千的新娘子? 无非是这些人欺骗自己,说出去好听,嫁了享受荣华富贵,还能保一家平安,实际上心里面门儿清,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那所剩无几、牺牲血肉的不安彻底抹去。 难怪这楚眠惜没有半点修为,也要跑出去求得一线生机,父亲无能,继母狠毒,这后来的哥儿还与自己不清不楚,眼下横竖是个死,为何要牺牲自己成全这么一帮人? 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没死在妖魔鬼怪手中,没死在衡温教派的邪术上,竟然被家中人活活打死,这真是令人发指! 想到这里,曲无苒头就开始疼了,她看了看叠的像豆腐块一样齐整的嫁衣,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眼下这身子骨又孱弱,自己还没恢复元气,门窗紧锁,虽看不见外面光景,想必为防止自己再次逃跑,已经派人多加看守。 可她又岂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今晚戌时,衡温教的人会来接你。” 她脑海中回荡着二夫人的这句话,她将嫁衣摊散开来,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求之不得。 第3章 重生02 曲无苒刚刚扯下自己的半边袖子,漏出肩头,便疼的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扭头一看,后背原本雪白的皮肤爬满了红色的裂纹,血迹早已凝固,但皮开肉绽之下,大量的鲜血将衣裳与皮肉粘合起来,轻轻一拉连骨带筋,涌上来的就是刻骨铭心的疼痛。 肉体凡胎,比不得修仙之人,一点点伤痛便足以让人哭爹喊娘,更何况是楚眠惜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哪里经得住这等摧残。便是一个八尺壮汉,在此等酷刑之下也得被打得奄奄一息。 曲无苒干脆将衣服又拉了上去。如今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这一阵风都吹得倒的身子骨,哪怕灵力尚在,但按照目前的情况,现下估计连她生前的功力怕是百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想到这,她的忧虑又更上一层。 这帮子人,真是不知道是蠢还是坏,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又蠢又坏。 她漫不经心的想着,既然如此尊敬这衡温教,要将自己作为新娘子送出去,怎的连一盆水都不给自己梳洗打扮一下,难道让自己顶着这一身血迹上花轿吗? 就算是妖怪吃食,称得上高阶一点的,都知道要挑选上好的食材,最好是洗干抹净了,才送入口中,一饱尝口腹之欲。 想来是这外来娘太过高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倒好,恨不得连装她这碗水的盆子都一并扔出去,最肤浅的体面都不要了。 荣华富贵保住了,碍眼的楚眠惜也再不能在眼前晃悠,况且总归是回不来的人,又何必浪费精力给她打扮的人模人样,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 她直接站起了身,多亏了那碗白粥,久旱逢甘霖,身体多多少少有了点力气。 轻轻抬起了手,将衣袖凑到鼻边,果不其然,被关在这里好几天,又在这疑难潮湿的地方,难免恶臭腐身。 想她前世活着的时候,素来爱干净整洁。除此之外,明寒门规矩森严,对教中弟子一言一行要求甚多,就是她自己愿意穿的像个流浪的,师门那帮老顽固、小顽固也是一万个不同意,唯恐她丢了门派的脸。 她走到门边,往外推了推,如她所想,从外面被牢牢锁住了。犹豫了一下,她猛的抬起脚,使出吃奶的力气,往门上狠狠的踹了几下。 门外的确蹲守着人,见她不老实,不耐烦的吼道:“踹什么踹,老实点,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声音粗犷浑厚,想必就是刚刚跟着二夫人来的两个家奴。 自己原身好歹也是这家的大小姐,怎的现在好像比沿街乞讨的叫花子还不如,实属欺人太甚。 心里尽管恼火,可曲无苒嘴上倒是没漏半分风,如今处于劣势,何苦讨那口舌之快。 她服软一般,语气那是柔的掐的出水,用自己听了都起鸡皮疙瘩的语气,可怜巴巴的说,“大哥,行行好,我都好几天没洗漱了,可否给我端一盆水来。” 回应充满了不耐烦,“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事儿!还真当自己是正经出嫁,三姑六婆说媒,去过神仙日子呢?那主司的新娘,没一百个也有几十个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呢。” 还没待曲无苒接话,另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语气却是笑嘻嘻的,“我说阿曾,他要,你就去给她弄来呗,要是不听她的,等下她一头撞死在这墙上,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阿曾没好气的说:“阿顺,你可真会使唤人,你咋不自己去呢。” 他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就她前几天寻死腻活,趁着我们不注意,跑了十几里路让我一顿好找,不消说,把他捉回来的时候我嘴里都是一股血腥味,可算是元气大伤,整整一天都没缓过神来,真不知道这弱不禁风的丫头片子怎么吃得消的。” “所以我说,不就是一盆水吗,要就给她呗。再说都关她这里好几天了,是个仙女也臭了。夫人不嫌她丢脸,我两守在这我还嫌味大呢。” 阿曾想了想,便道:“行,你在这好好守着,千万盯紧了,横竖过了今晚也就完事了,可再别出什么差池。” 曲无苒将耳朵贴在门上一听,果然有步子远去的声音。再过一会,只听得门闩一响,阿曾抱着一个木盆,臭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他没好气的将盆子放在桌子上,一个不稳,水花四溅,张口也是没什么好话,“可以了吧?没事就少使唤我,要是夫人知道我帮你干这些,不得打死我。” “谢谢谢谢,大哥好人。”曲无苒讨好的说道。她暗自腹诽,这夫人是什么吃人的怪物,竟然连一盆水都不允许别人打给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通天的仇恨。 门口的阿顺听了这句话,叹了半个脑袋进来,一脸坏笑,“你怕什么,夫人舍得打你,可舍不得打厚轩少爷,她可是少爷心尖尖生的人呢。实在夫人要打你,你就跑过去告诉少爷,让他知道心上人被母亲打的半死不活,到时候还不是闹得鸡飞狗跳的。” 说起这个话题,不免得语气都暧昧缱绻了许多,就好像扒灰一样见不得人。曲无苒略为无语,这一家人到底是个什么混乱的关系,退一万步,这楚语眠和这楚夫人的哥哥,怎么都是同父异母吧。 哎,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嗨!你可别说这事了。”阿曾悻悻地说,眼神不自觉的扫视了曲无苒一眼,“还不是上次这丫头片子拿刀把少爷划伤了,搞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楚家脸上怎么挂得住。不然怎么老爷也会同意她去当什么主司新娘,还不是为了保全颜面,谁不知道那衡温主司” 阿顺眨了眨眼睛示意,打断了他,“好了!你东西给了她就赶紧出来,不该说的话可千万别说。还嫌夫人的巴掌不够狠是不是。” 关了门,二人将门紧紧的锁住,生怕留下一丝缝隙。 曲无苒看了看,倒也粗中有细,还给她在水里面泡了一条汗巾,她将双手伸了进去,与水相接,之感觉连心根都被净化了一般,身上的疼痛都消减了大半。 她小心翼翼的拧干汗巾,脱下外衣,如羽毛一样轻轻擦拭肌肤上的血迹,竟然不一会儿,那一盆儿的水都染成了赤色。 定了定心神,在心中默诀,调动法咒,那血水竟然生出无数浑圆的水珠缓缓升起,她抬起右手,食指一勾,水滴瞬间急聚,化为一柄剑身赤红的冰剑。 谢天谢地,自己的灵力还在,只可惜虽然灵力依旧充沛,较之生前,却相去甚远,不过她很快转念想法,自己天资聪颖,只要用点心点,勤加修炼,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大抵是重生后唯一一件让她感觉值得高兴的事,她将右手往前伸半寸,那冰剑竟如有了灵性一般,化为金针大小,直钻入曲如苒的广袖之中。 修真界的至高境界便是能达到草木皆可为兵,而楚无苒虽然还未达到这一至臻境地,却天生善用水,可化冰刃,尽管剑乃是作为武器的上上之选,不过眼下手无寸铁,这早被抛到九霄云外之后的天赋就是救命稻草。 等她收拾完毕,忙活了不知道多久,换上那声血红的嫁衣,时辰就已经到了。 她隐隐约约听见阿曾阿顺喊着什么“老爷”、“夫人”,嘻嘻索索的脚步声不断逼近,阴风便从敞开的大门刮了进来,直往脖子里灌。 莫夫人依旧是那副神情,她搀扶着丈夫上来,道:“如今越发的没规矩了,怎么的,见了老爷叫都不会叫了。” 见她已经梳妆打扮好,竟也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严厉的神情也柔和了几分,免去一桩心事,一箭双雕,也不再如夜叉一般凶悍。 曲无苒冷冷的看了一眼,这老爷子长得倒是慈眉善目,此刻还透漏出一副不忍的神色,像是有千般无奈、万般不舍。 只可惜都是伪善罢了,若真是舍不得女儿,怎会让这悍妇将她打成这幅德行,还让她去做那有去无回的新娘子,想必楚惜眠被关的这几天,他是一次都没来看过的。现在到了这临门一脚了,倒知道来装装样子,顺便监视她有没有好好听话,立一个慈父的形象,实属可笑。 她轻哼了一声,正色道:“女儿确实没规矩,不过也是和夫人学的,毕竟这二房还能打长女打的半死不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条丧家之犬,没人给我做主呢。” “你!”楚夫人见她伶牙俐齿,全然不见上午半分奄奄一息的样子,敢情那顺从都是做样子给她看,她心中极火,又不好当着老爷子的面发作,想到接送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只能强忍着怒火,及其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说的什么话,不叫便不叫吧,别耽误了时辰就行。” 楚老爷脸色铁青,都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哪里会听不出女儿的言外之意,只不过平日里她性子向来懦弱,不敢明言,何曾做过指桑骂槐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更何况自己父亲的身份压着,故而只是小打小闹,怎敢今日的胆子。 随即劝慰自己,她毕竟是个女儿家,一不能继承家业,二来如今妖孽横行,指不定哪天在路上走着,大家都横尸街头。朝不保夕,无奈之下也只能牺牲她一人保全大家。想来生死关头,仅仅口出几句恶言,又算得了什么。 因这婚礼处处透漏着诡异,不在青天白日结亲,自然是没有媒婆的,新郎也不见影子,除了楚家自己人,竟也无第二个外人在场,不见高朋满座的喜乐之景,看来这到底是刮的什么阴风,使的什么诡计,虽然未尝亲眼见的,但大家都是秘而不宣,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惜儿,爹爹也是没办法。”楚老爷语气都有些哽咽,不舍的道:“你也知道,现在” “好了,不是时辰不早了吗,没事就赶紧出发吧。耽误了主司的好时辰,我看谁负责的起。”曲无苒懒得再多给一个眼神,真正的楚眠惜早就死了,现在他在这惺惺作态给谁看,真若是将这女儿看的重要半分,怎会让她血贱柴屋,怎会让她去当什么新娘。 楚老爷话还卡在喉咙还没吐出一个字,吃了个憋,心中火大,但见身后跟着的几个家奴和婢女,又不得不维护一家之主的威严,只能硬生生的将话吞下去烂在肚子里,淡淡道:“好,好,说的在理。” 说着便和夫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曲无苒看他那副吃瘪又不得不忍住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咯咯直笑,只觉得又滑稽有可悲。 她刚要起身随着一起出去,便听见门外吵吵嚷嚷,不知道又是出了什么情况,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连忙几步出了门。 只见阿曾和阿顺死命抱住一个肚大腰圆的人,两个人合力才拖住他前进的步伐。 这人圆脸圆身,一双小眼带小嘴,脸上的肉鼓在面颊上,实属难看的有些特别,此刻他脸色铁定,不知道在胡言乱语的说些什么,曲无苒听得没头没脑的。 他一边骂,一边喘着气儿往前走,竟然把两个仆人都往前拖动了半分。 “阿娘,阿娘,你说过要把姐姐许给我的!你这个大骗子!” “这日了狗的什么衡温教,我看上的人他们也敢动,我看就该一把火把他们那个什么破不灭楼给烧了!” “放开,我教你放开,没听见吗?你聋了是不是,信不信我要你狗命!” 楚夫人见他胡言乱语,口无遮拦,气的脸都红了,眉毛瞥成了一个倒八,看了看候在门外迎亲的几个外人,更是觉得丢脸至极,又恨又气,声音竟然都有几分颤抖,“轩儿,你这是在干什么!成何体统!” 第4章 重生03 轩儿? 曲无苒一愣,立马反映过来,这莫非就是这楚二夫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楚厚轩? 看他这长相身姿,说是楚眠惜勾引他,简直就是骗鬼。就算是他倒贴楚眠惜,那也得考虑个七天七夜,也难怪楚眠惜宁死不从,不惜以命相搏。 用脑袋想想就是这人对这同父异母的姐姐有非分之想,楚夫人又不想失了面子,便把这脏水泼在了楚眠惜身上。 楚厚轩顺着声音往楚夫人和曲无苒这里看来,激动的打了个哆嗦,肥大的身子一甩,把瘦小的阿曾直接甩飞了出去,倒是阿顺气力大点,可是在楚少爷这硕大的体格体面,也是不太够用。但想起夫人的吩咐,又不敢松手。 楚厚轩见状,直接抬起一脚,猛的一踹,正中阿曾的胸膛,痛的下意识的松了手,直直往后退,踉跄了好几步。 “狗东西,你也敢拦我。怕不是忘记谁养的。” 刁蛮任性、满脸横肉,这是曲无苒短短几秒之内脑海中划过的念头,就连骂人的话都和娘一个样子。 “轩儿!你成何体统!”楚夫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大声呵斥道,“你赶紧给我回去!听到没有。” 来接亲的队伍看这架势,一个个虽然嘴上没出声,但是彼此都挤眉弄眼的,眼神中是藏不住的看好戏的表情。他们都是这村里的人,这几年不太平,庄稼收成也不好,前几年衡温教在这广收信徒,他们便接起了这接送新娘子的任务,对这村里的事,也基本算得上如数家珍。谁又对楚家这一对儿女的事捕风捉影的听到过一些有的没的呢。 听说毕竟是听说,嘴上大家津津乐道,可都知道这里面三分真七分假,多的是人茶余饭后的杜撰和臆想,哪有今日亲眼未见好使!这违背伦理纲常的事,可远远比什么私奔殉情有意思的多,特别是楚家这种在村子里的大户人家,竟然有这种丑闻,简直让人这么一想,今日这趟亲接的还真是划算! 想到这里,抬轿子的四个人竟然直接把轿车放了下来,惬意的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活活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楚夫人平时最要面子,此刻家丑就在外人面前昭然若揭,看着儿子那副不管不问的样子,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又考虑到这么多外人在场,不好发作,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只好淡淡的说:“轩儿,别闹了,今日是你姐姐的出嫁之日,你有些激动也正常,但也不要失了分寸。” 楚厚轩气的不行,大声吼道:“娘!你不同意把姐姐嫁给我就算了,你还把她藏起来让我一顿好找,现在竟然要去把她送给那什么劳什子主司,那玩意儿就是个坑蒙拐骗的□□!” 这话一落音,平地一声雷,众人皆吸了一口冷气,一半是震惊他竟然敢把这龌龊心思说的振振有词,另一半则是因为他竟然敢指名道姓说衡温教是□□,这岂非大不敬之罪! 楚夫人和老爷子都脸色发绿,楚老爷气的发抖,喝道:“还在这丢人现眼,阿顺阿曾,你们怎么干活的,两个大活人拦不住他?其他人也是吃干饭的,不会上去帮忙?!” 阿曾阿顺委屈巴巴,大气不敢出,心想少爷这体格,一个顶两,别说两个人,就是四个人也拖不住啊。身后的家奴见状,也连忙上去拦着楚厚轩。 曲无苒看的好笑,这楚少爷虽然嚣张跋扈,倒也没他爹娘那么心思那么深,只不过做出来的事也够离经叛道的,竟然想和自己姐姐看到他们丢脸,曲无苒不由得心情大好,在他们还在吵的不可开交之间,她就轻声走到了众人之中,朝离自己几步远的楚厚轩微笑道:“轩弟,衡温教可是圣教,可不容你口出狂言,听爹娘的话,你回去吧。” 再这么闹下去还得等到什么时候,只要出了这楚家宅子,她更是有一万种脱身的办法,哪还用被这群人盯犯人一样盯着。 楚厚轩愣住了,今天的楚眠惜凤冠霞帔,美的和梦里一模一样,就连语气也不似平日那番冷淡,一时之间竟只让他感觉在做梦一般。 他欲往前走几步,又被身后爬起来的阿曾阿顺死死拖住,眼见曲无苒就要步入花轿,他急的大喊,“姐姐!别去!我打听过了,明寒门的弟子近来下山游历,已经往溪和村的方向来了,他们肯定能根除这些妖魔鬼怪的,你就不用当这什么劳什子新娘了。” 明寒门。 没想到他们竟然竟然会到这种穷乡僻壤来,那自己更要赶紧走人了。 她头也不回,径直的踏入了花轿之中,也不管身后众人扭作一团闹成何样,只当耳旁风。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她还寻思为什么这轿子比一般的花轿大的多,等进来之后都吓了一跳,里面端坐这两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妙龄少女,一左一右地相对而坐,悉心打扮之下,美的像海棠花一样。 然而与外面看好戏的人不同,她们好看的眉眼都写着愁容,完全不似她这番没心没肺,如脱了笼的小鸟一样,迫不及待的奔向属于她的天空。 两名女子见她跨了几步,怡然自得地中间坐了下来,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楚家小姐她们平常也是见过的,平常都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想来出生富裕人家,又点高高在上也是正常的。 可现在眼下这么静静的看着,之觉得虽然容貌身形没变,气质却已然大不相同,身姿慵懒地坐着,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与自己无关,即将面临的一切她也不在乎。 两位新娘子见她反应,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你怎么还笑的出来的,楚小姐。” 说话的是坐她右手边的那位,生着芙蓉面,长着柳叶眉,眉眼含情,分外娇媚,此刻眉头微蹙,眼波流转,惹人怜爱。 曲无苒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装疯卖傻道:“咱们不是去嫁给那大名鼎鼎的主教大人吗,成亲啊,是好事啊,我看他们信徒这么多,谈起他们都是一副神仙在世的模样,这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呢,咱们能嫁过去可是三生有幸,干嘛不开心呢?” 二位女子沉默的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言难尽,早几天他们听说了,这楚小姐为了逃避嫁给主司,大晚上的跑了十几里路,楚家为此出动全家,可谓是大动干戈。 找回来以后就一顿好打,鞭子木棒都用上了,便是村里人路过她家的柴房,都能听到女子呜咽声,充斥着痛苦与哀鸣,当时他们还议论,好歹也是楚家长女,下手如此狠辣,这莫不是得活生生的打死?今日一见,人倒是活了,脑子却被打傻了。 正欲回话,轿子突然猛的一升,接着便四平八稳的往前移动了起来,楚家院子里的喧哗声也逐渐远去。 三位女子虽然平日在村子里交集甚少,但此刻面对这玩笑儿一般的成亲,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更何况刚才所见,这楚眠惜不过是表面看起来风光,惹人羡慕,实际上还不如她们这种穷苦丫头,她们被逼嫁给主司,好歹还能说家里到了糊口的紧要关头,可楚家又何愁吃穿,仅仅是为了保全这奢靡的生活。继母的儿子还有那样的心思,想来还要比二人可怜上几分。 右边的女子无奈道:“这哪是什么好事啊,这主司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今没人看过他的真面目,也不知道是美是丑,是高是矮,今年是何年岁。再说,今日你也见着了,光是一次就迎娶三个新娘,他也来着不惧,这世间上哪有这种荒唐事!” “哦?”曲无苒继续装傻充愣,眨巴着大眼睛,“那到底为什么大家还争先恐后把女儿嫁出去啊,这也太诡异了吧。” 左边的女子打破了沉默,勉强笑道:“自从十年前,四门八宗不知因何种缘由不再出世,此后不久乱象丛生,一时之间不知道哪里窜出来那么多妖魔鬼怪,害了不少人性命。” “然后呢?”她点头问道,示意女子继续把话说下去。 “村里也曾请过一些游散道士,有本事的也不是没有,可这妖怪杀不完死不尽,他们可也不能日日守在这,保得永世安宁。如此这般,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担心哪天就横尸暴毙,连个守尸的人都没有。” “衡温派是两年前来到我们这的,说是只要献上一个新娘子,便可保得一安宁,最开始大家都将信将疑,毕竟哪听说过什么正经教派还要献上新娘的说法。”说道这里,女子的脸上的忧愁又加重了几分,纤纤玉手将手帕拽成了一团。 “可渐渐死于非命的人越来越多,就有人第一个将女儿献了上去,结果奇迹发生了,后来又有过几次妖怪袭击村子,竟然独独对那献供的人家视而不见,全家得以保全性命。后来哪怕妖怪来得少了,村里的人发现追随衡温教的,种田的庄稼收成越来越好,哪怕一年都没下过雨,做生意的也是蒸蒸日上,故而哪怕现在妖怪已经鲜少来我们这里,还是有人不断给他们提供新娘,” 这不应该想到是这□□和妖怪勾结吗?就连四大门派,也只能镇压、净化邪祟,可从没听说过谁还能让妖怪独独不对哪个人下手的。 不过想来就算怀疑又能怎样,凡人之躯,面对妖物基本是束手无策,只能求得侥幸保全性命,眼下既然有人承诺保全大多数,何乐而不为呢? “可嫁进去的人,已经数以百计,只要进了那不灭楼,便再也没人看到过第二眼,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几十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能在一晚上就销声匿迹一样。更何况每次接亲都在晚上,总觉得让人感觉阴森森的。” “那不灭楼又是何物?” “此楼乃是衡温教教徒聚集之地,意为永生不灭之意,外面看上去气派非凡,非衡温教弟子皆不得入内,村中人敬重他们,也不敢擅闯,里面何样自然是不得而知。至于被接入里面的新娘,进去了便如销声匿迹一样,无人再见过第二面。” “原来如此。”看来果然如自己猜想的一般,这衡温教不知道在背后谋划着什么见不得天日的事,原本出了那溪和村,她就可以逃之夭夭,任谁也拿他没办法,可眼下看着这两位可怜人,她竟然有了一丝不忍心。 要是自己就这么离去,这二人更是凶多吉少。 她淡淡道:“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小女子名叫蓝临。” “奴家名为秦绣。” 曲无苒看着这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也能揣测到她们内心的不安,便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大不了我保护两位姐姐呗。” 二人看她刚刚还一副懵懵懂懂,颇为有些痴傻的样子,现在竟然挺着小身板,大言不惭的说要保护他们,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恐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三人唠了这么一阵,倒也渐渐安静了下来,连带着木轿咯吱的做响声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在轿中坐了多久,接亲的队伍也是安静得诡异,不和她们多说一句话,哪里见得半分成亲的喜悦和热闹,在加上这月黑风高夜,要不是自己见过世面,估计还真得被吓出一身冷汗。 正当楚无苒闭目养神,差不多要进入梦乡的时候,突然轿子又是猛的往前一倾,三人齐齐往轿壁一撑,才免得彼此之间撞得个人仰马翻。 “新娘子们,咱们到了!” 第5章 妖物01 三人出了轿子,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掀开轿帘,卖脚出轿不过片刻,这四个抬轿子的人竟然就这么不见踪影! 曲无苒想,莫是见了鬼不成,四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她当然是不会以为这几人是鬼魅,但这种瞬移之法,若无事先布好的阵法,那么需要极高的灵力与修为,只传送一人已是要求极高,这四人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此地,可见这所谓的衡温派实力远超她想象。 她朝着蓝临和秦绣望去,惶恐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此刻周围就只剩下她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一辆空荡荡的大花轿,阴风吹来,林间乌鸦惨叫,更加显得骇人。 她往前走了几步,借着月光,可见前方立着一栋高楼,分有四层,果真壮阔非凡,红墙赤瓦,房顶之上,立有一金凤雕像,看起来美丽又突兀,不知是何意? 此刻却大门紧闭,连一丝烛火都没有,更别说办个人影。 奇了怪了,竟然就直接把她们三个人丢在这了?竟然连一个接应的人都没有,机灵如她,也搞不清楚此刻的状况了。 “楚小姐,这,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刚刚的轿夫也不见了” “”曲无苒一时也没了主意,“我也不太清楚什么情况,要不各回各” “啊!” 话还没说完,突然蓝临的尖叫声在耳边响起,曲无苒寻声望去,之间蓝临的双腿被从地下破土而出的荆棘牢牢缠住,根根尖刺深植血肉,鲜血顺着小腿在地上绽放出血雨。 “救我!救我!好痛!”蓝临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方才灿若桃花的小脸瞬间煞白,仿佛精气都被吸去了。 曲无苒刚准备冲过去,却听见秦绣那又传来一声惊呼:“楚小姐!小心!” 只见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又一硕大藤蔓从土中喷涌而出,齐齐朝她与秦绣袭来,速度之快宛如鬼魅,竟然难以看清其踪迹。 曲无苒手中红光闪现,一柄红色冰剑闪现在眼前,她眼疾手,猛的朝袭来的藤蔓一砍,将其击落,还没待喘息,藤蔓根上的分支又朝她发动攻击,曲无苒连连挥剑将其砍断,依旧被逼的连连后退几步才勉强止住其攻势。 这藤蔓仿佛有神智一般,掉头朝向秦绣,高举于半空之上、将蓝临和秦绣越箍越紧,骨肉如被刀据,浑圆的眼球都凸起了半分,目眦尽裂,鲜血从汇成一条线从嘴角溢出 这藤蔓就如玩弄三人一般,明明可以瞬间了结蓝临和秦绣性命,却像欣赏它们的痛苦一般,迟迟不落下去拿最后一刀。 二人虽然痛的几乎昏厥了过去,却也震惊于足不出户的楚眠惜竟然又如此身轻如燕的身法,只当她是偷学了什么仙家道法,谢天谢地不至于坐以待毙,哪还有时间思考这其中的不对劲,只顾着激动又焦急道:“楚小姐,救救我们!” 还没待曲无苒进行下一步动作,地上突然显现一道刺眼的红光,呈巨大的圆环状,将所视土地都包囊其中,中间现六芒星状,此阵一出,一股让人不适的血腥味铺天盖地袭来,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此时此刻再无第四人在场,是何人能远处驱动阵法?邪气森森,怨气极重,所召唤出的邪物绝非凡品,非等闲人所能掌控,尽管自己生前号称见多识广,可也鲜少见过这症状。 从这阵中出现了一个堪称巨物的怪兽,其身高足有十几米,通体雪白,形如狐狸,却唯独长着一双黑色犄角,双眼赤红,杀气外漏,不伦不类,见所未见。 忽而狂风大作,威压袭来,曲无苒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悸动。 这妖物仰天长啸,声音贯彻山谷,震耳欲聋,曲无苒头痛欲裂,她抬眼一看,蓝临和秦绣已经昏厥过去,从他们的胸口缓缓窜出来一道白色光球,光芒在夜晚中显得如此刺目,向着眼前的妖兽的方向不急不慢的移动! 见此,曲无苒已经心知肚明,这妖物不杀这二人,正是因为要吸收怨气、恐惧处于最极端的人的生魂,此刻的灵魂力量最为充沛,与修炼大有裨益,然此法凶残至极、泯灭人性,一直被视为禁术,因此往往只有魔教之人修炼,就算如此,灵魂之中恶怨太重,即使是魔教修为再高深的人,也往往容易被怨灵反噬,最终走火入魔,暴毙而死。 好巧不巧,前世曲无苒叛逃明寒门之前,最擅长的就是这净化之术,而此等以怨灵为养料的魔,这便是最为克制他们的武器。 曲无苒掐了诀,顷刻间,手中的冰剑化为了数以千计的冰棱,她随手一挥,冰棱竟然发出了破裂的清脆声,忽的一下朝这妖兽飞去,比利刃更为锋利而又精准的插在了这巨物的每一处,这魔物全身毛发直立,飞速的化为质地坚润的外壳防御,可哪能料到曲无苒的灵力附在上边,便是一片叶子都能能够做到切金断玉,只见这怪物身形一僵,无数爆裂声便从冰刃与其身体相接处传来。 眼见它身形摇摇欲坠,曲无苒心中大喜,她再次催动灵力,这冰刃又刺的深入几分。 只听得“嗤”的一声,攻守之势异也,穿如妖怪的冰刃竟然被震出,齐刷刷的朝曲无苒的方向奔来。 楚眠惜原本就毫无修炼根基,即便自己灵力依旧,却依旧只能发挥出一小部分力量,眼下铺天盖地的冰刃将其包裹,如旋风一样刮过来,曲无苒逃无可逃,火速布下结界抵挡。 下一秒,结界在冰刃猛烈的攻势下破碎,曲无苒连连后退,只感觉身上一阵剧痛,几乎要痛的要昏死过去。 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全身都沁出了鲜血,甚至连痛呼都没了力气,耳边翁燃,她眼见那两抹白光离妖物越来越近,一旦被这妖物彻底吸收,便是回天乏力。 自己这是刚复活就要死了吗,曲无苒不免漏出一丝苦笑,上辈子好歹死的轰轰烈烈,这一回竟然藏在这妖物后面的罪魁祸首都找不到,实在是讽刺。 她刚要挣扎着站起来,这时,之间月光下,一柄飞剑从不远处飞来,直击这妖物额心,足足插了半存进去! 妖兽被击中了命门,瞬间狂乱了起来,哀嚎连连,还未退几步,直直倒地,轰然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为之一振。 一击毙命! “归剑。” 男子的声音如冷淡又带有一丝磁性,如那溪流下覆盖千年的冰川,曲无苒心里一惊,转头望去,只见来者穿一身蓝白相间的道袍,身背剑匣,一身正气,又显得飘雅俊逸,不似修道之人,好一个翩翩贵公子。长得亦是俊美无双,只是此刻面无表情,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 闲烨。 是他,曲无苒心中轰然一声,一是为自己得救而高兴,二是气愤自己现在和闲烨的修为竟然差了这么多,三是好奇他怎么会突然在此地。 还没等她把问题想明白,那乌漆嘛黑的不灭楼突然灯火通明,连挂在正门的两个红灯笼都发出了暖色。 “吱呀”一声,从中缓缓走出一绝色女子,着一身红衣,秀发如瀑,肌肤如雪,身材妖娆,玲珑有致,自带三分媚态。 两串白光回归到了蓝临和秦绣身体中,困住他们的荆棘和藤蔓也宛如失去了生命力一般,瞬间枯萎,松开了二人。眼见秦绣这跌下来就算是不死,也得摔断几根骨头,曲无苒咬咬牙,站了起来一跃将其接住,轻柔的放在了地上。 她没好气的看了闲烨一眼,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怜香惜玉,一点儿都不为所动,活像个木头。 红衣女子皱了眉头,却也不恼,她走到妖兽旁边,不知道低语了什么,这妖兽竟然又微不可闻的哀嚎了一声,一颗发着橙光的圆珠珠从它的口中飞了出来,落入女子的玉手中,随即闭上了眼睛,再也没了半分生机。 “千方道长,您三方两次坏我好事,莫不是盯上奴家了不成。”尽管女子眼中凶光闪动,到依旧用打趣道,“可惜呀,奴家不喜欢和自己作对的男人,再英俊神武也不行。” 声音柔的掐的出水来,萦绕在耳,便是女子听了,骨头也要酥。 哎,曲无苒摇头,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做贼便也罢了,可惜闲烨就是个榆木脑袋,任你美若天仙,再为殷勤主动,他也是不会有半分感觉的。更何况他这人十分一板一眼,痛恨邪魔外交,眼里半分都揉不得沙子,心中见眼下这女子与魔物勾结,肯定是欲除之而后快。 她瞥了一眼闲烨,果然神情没有出现半分波澜,甚至连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他拔剑挥去,剑光闪烁,强烈的剑气奔涌而来,齐齐地向着女子扑去,进比钢铁刀剑的威力还强上许多分,烟尘四起,径直地将地上轰楚了一个大坑。 然而女子未如料想的一般倒下,鬼魅一般,瞬间竟然不知道去了何处。 “千方道长,您还真是不解风情啊。”女子言笑晏晏,“我夜玫这么多年,还真是没见过你这种每次刚见面,就对奴家喊打喊杀的呢。” 闲烨望向立在不灭楼屋瓦之上的夜玫,冷冷地道:“将庇魂珠留下。” 夜玫望向手中炙热的有些发烫的宝珠,摇了摇头,无辜道:“千方道长,我虽然打不过你,但你也抓不带我,这庇魂珠,暂且看来还只能由我保管。” 说罢,丝丝凉意涌来,夜玫身边涌起了一阵黑雾,就这样眼睁睁的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第6章 妖物02 曲无苒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秦绣,用手握住脉搏,所幸一切都正常,三魂七魄照常归位,无奈魂魄离体对常人乃是大忌,因而此刻元气大损,一时半会是醒不来了。 她艰难的站起来查看刚刚那怪物出现的阵法之地,此刻还残留着些许痕迹,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魔物攻击之时,只是唤以藤蔓攻击,却并未挪动半步,与人相反,妖类哪怕身形巨大,行动依旧能做到极为迅捷,甚至比体型娇小者攻击起来更为迅速。 往往身形巨大的妖物,一般习惯以其拥有压倒性力量的身躯发动攻击,以达到一击致命的效果,而回顾刚刚的激战,它的行动顾头顾尾,哪怕受伤也依旧没有大幅行动,反而像被什么限制住了一般。 这怪物实在大到离谱,仅仅是一只爪子就和人一样大,曲无苒忍着疼痛环顾了一圈,在这怪物的后爪上果然发现不不寻常,只见这魔物的右后抓上贴着一张小小的篆符。夜色已深,她靠近辨认,待到看清,简直是两眼发直。 这竟然是禁行符,顾名思义也就是限制行动的,之前在明寒门的时候,师傅就教过他们这种符咒,入门倒也不难,若是常人,门中弟子学习几天便能制作限制常人行动的符咒,但目标修为越是高升,对施咒者要求也是越高,要能限制此等巨大的魔物,在修道之人中能做到的也几乎都是叫得上名字的高人,总的来说,屈指可数。 想到这,她对这衡温教的好奇又上升了一层,究竟是何等高人还要屈身去魔教之中,做这天怒人怨之事? 只不过既然是是要杀人害命,吸食怨魂,有何必限制行动,多此一举?联想到那四名凭空消失的轿夫,竟像怕他们被妖怪误伤,有意保护他们一般。 怪哉怪哉,这衡温教行事竟然如此别扭。 曲无绕脑子中有诸多疑问,但眼下无人解答,又顾忌有他人在场,她也只能将疑问埋在心头。 不过那名叫夜玫的女子看上去颇为年轻,修为也算不俗,重活一世,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闲千方道长。”曲无苒走到他身边,想起女子口中刚刚喊出的名讳,别扭道:“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离开师门之时,闲烨和她都还不曾有这么多的名号,她自然是未曾听说过什么千方百方的,至于让她向明寒门的道谢,她多少有点不自在。 闲烨看了她一眼,未作反应,径直的往伫立在他们面前的不灭楼走去。 很好,还是那个臭脾气,习惯把人当空气。 曲无苒肯定,在闲烨眼中,救下他们三个就和路边经过无意中救下三只野狗差不多,她也不急着跟上去,她将两位新娘挪在一起,双手抚上他们的胸口,一股暖流从手心散发而起,形成一道几近于无色的气流,二人身上被割开的伤口如针线穿引,缝合如初。 曲无苒不自觉的摇了摇头,也就是这种只伤及表皮的伤口,按照自己如今的情况才能医治,若是伤及肺腑,那只能爱莫能助。刚刚观这怪物额头上的伤口,堪称一击毙命,最开始认识闲烨的时候,二人水平不相上下,鼓旗相当,时常自己还要压他一头,如今他看来二人之间的差距已经是云泥之别。 她自己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一些,可新伤加旧痕,要把这两人弄下山去,一趟又一趟的辗转,怕是小命都得舍了半条。 她有些左右为难,倒不是没想到让闲烨御剑飞行带她们下山,可这人向来清高,不仅不近女色,哪怕是男人连碰一下,他都嫌弃都像染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说避之不及一点不为过。 而他向来爱剑如命,剑匣之中封着的剑名为碎痕,乃是明寒门上任掌门太清真人为其锻造,削铁如泥,无坚不摧,吸日月灵气养成,剑之所至往往伤而无痕。 最为重要的是,这是太清真人锻造的最后一把神剑。 如此名剑,举世罕见,曲无苒偶尔也会想想,拿碎痕御剑飞行,闲烨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心疼。 修道之人,为打造这么一柄好剑,得花多少银子,拜访多少高人,冒多少风险,十有八九尚且还不能如愿。虽说只要修为够高,一样能够斩妖除魔,可若是有神器在手,那更是如虎添翼,关键之时甚至有扭转乾坤之能,锦上添花的事谁有会嫌多呢? 正思忖着,后方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听动静,应该有数十人不止。 曲无苒警惕地转身查看,生怕又是什么来者不善,一回头,只见十几名穿着明寒门校服的弟子举着火把匆匆赶来,本来昏暗的视线忽然之间就明亮了起来,他们越走越近,才注意到曲无苒和蓝临秦绣三人。 为首的女子不过二八年华,一张圆脸娇俏可爱,嫩滑白皙的脖颈系着一块月牙状的血玉,朝着四周环视一圈,不知道什么恼了她,跺了跺脚,脆生生的说:“闲烨师叔去哪了,我刚刚明明还看到他人的。” 她转身道:“都怪你们走的太慢了,就这么会功夫,师叔早就能把这辟魂兽骨灰都扬了,要不是为了多见他一面,我才懒得跟你们管这衡温教的破事呢。” 紧跟其后的男子目光越过巨大的妖兽,知道她关心则乱,远远望去,轻笑道:“明婉,你看你急的,前面那么一栋楼还没看见吗,师叔必定是进去探查情况了。” 听到这个名字,曲无苒心里一咯噔。明婉这个名字,她素来是记得的,慕容家的大小姐,之前还未上山修行时,自己曾经在百花宴上见过她一次,只不过那时候她还是个不到五岁的孩子!没想到这一梦一醒之间,竟然又过了数十年。 当真糊涂!方才在轿内,蓝临和秦绣早就说过十年前四大门八大派早已封山结印十余年,可若是如此,为何闲烨竟和十几年前长的一模一样,依旧是个翩翩少年?! 怪哉怪哉,难怪闲烨在不到双十年华的就已经参悟天道若非如此,实则找不到第二个可能性。 慕容明婉顺着前方看了看,的确看见那不灭楼灯火通明,便知闲烨此刻应该还未离开,气鼓鼓的小脸这才又笑了起来,朝身后的人招呼道:“林鑫,那我先进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帮师叔找到什么线索呢。这妖物就麻烦你们处理了。” 这说话三句不离闲烨的,真是把小女儿家的心思写在脸上了。 按照推算,闲烨也整整大了她一轮不止,奈何皮囊生得好,便是二八少女也倾倒,平心而论,在这修真界美男众多,但闲烨又称得上绝色,便是以前他两同为师门的时候,便有不少师姐师妹倾心于他。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依旧魅力不减。 曲无苒笑嘻嘻的走了几步,招了招手,朝着这群仙气凌然的少年一笑:“仙师,仙师,您可得帮帮我,这两位姑娘都昏迷不醒了,我可没那个力气把她们弄下山啊,这大晚上的,人家害怕~” 论这有样学样,曲无苒可是一学一个准,以前下山的除妖的时候,她就经常看有些女子如此这番,撒娇与可怜夹杂,媚态与青春并显,明寒门这堆初出茅驴的小子哪经得住这种撒娇,只要是不太过分的要求,那几乎一求一个准。 这几名白衣男子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曲无苒身上,一位少年探查了蓝临和秦绣的情况,冲着林鑫喊道:“师兄,魂魄还在!” 林鑫点了点头,感叹师叔来的及时,否则再晚一秒,这庇魂兽很可能就会将这魂魄化为己用,归于庇魂珠之中,要是如此,每吸食的灵魂多一分,他们面对的处境就更为棘手。 曲无苒见他没有立刻回应,又道:“多亏了刚才那位仙人,我们三人才能得救!先前就听说明寒门的仙师会来此,可怜我们还被蒙在谷底,竟不知这衡温教乃是□□,这要是单独跑回去,口说无凭,怕不是得被村里人侧目而视,只怪我们得罪了主司” 林鑫见她说话倒也有理有据,思量周到,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这衡温教既然能被名门所忌惮,正是因为并非绣花草包,而是真正有几分本事。一路下山所见,虽然有人对其上贡新娘之事颇有微词,但却真正做到保全富贵与安宁,百姓之觉得比拜神仙还有用,恨不得将其捧到天上去。 若是这几位女子回去每个交代,被冠上“得罪神教”的罪名,也的确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他挥了挥手,身后两名少年齐齐答道:“师兄,有何吩咐。” 林鑫看向了躺在地上的二人,道:“苏进,江瑾,就辛苦你们二人互送这三位姑娘回家。剩下的弟子和我一同将这庇魂兽的尸体处理了,以免瘴气四散,危机这附近村民安全。” 谁要回那个什么楚家,曲无苒想,她道:“那多谢仙师,我熟悉路,我先在前面领路。” 说完,她拔腿就跑,也不待那两名明寒门弟子行动,一溜烟的把他们甩在了后面。开什么玩笑,自己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这帮弟子一定会一板一眼的互送她回那个楚家,完成自己的任务,可不管她有什么理由和苦衷,明寒门向来只管妖魔鬼怪的事,人界的家长里短向来是不沾染半分。 所以她以前就说了,和这帮人做同门,实在是太累,整天不是守这个规矩就是那个规矩,太不懂变通。 实际上,她哪里认识什么路,但看到后面没有明寒门的弟子追来,心下便松了一口气,他们都会御剑之术,自然能找到地方。 她既不愿意和明寒门的人再有什么瓜葛,又不愿意回那什么村子。天高海阔任鸟飞,现在这样,无拘无束,正合了自己的心意。 她游手好闲的逛了几圈,无奈这地方本就错综复杂,天色又暗,感觉哪里都长得差不多,自己走了好半天又回到了原地一般。她索性就地一躺,找了个大树一靠,闭目养神了起来,心想此刻妖妖怪已除,倒也没什么危险,干脆等天亮了,再走不迟。 只不过这老天爷明显不想她有个好觉,还没休息多久,一声尖叫从天外传来。 “救命啊!” 第7章 妖物03 如果要列举曲无苒生平最厌恶行为之一,那扰人清梦这件事一定要占据一席之地。 她睡眠很浅,有点风吹草动就难以入睡,眼下这求救声回荡在耳边,她没好气的寻声爬起,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这装神弄鬼。 方才离开那不灭楼之时,分明已经是没有妖魔邪祟的,且不说闲烨对它们一向赶尽杀绝,退一万步,这帮邪魅魍魉现在来,不是纯粹给碎痕砍着玩吗,哪至于蠢到这个程度。 倒也没走多远,不灭楼竟然又浮现了眼前。曲无苒懊恼,自己前世就是个路痴,到现在也是没半分好转,兜兜转转。走了老半天,竟然只离这不灭楼不到一里路。 只不过这次庇魂兽的尸身已经消失不见了,必是被明寒门的光化术给净化的一干二净了,那几名少年也已经不在原地。 还未走到门前,便又是一声“仙子饶命”传来,曲无苒三步并作五步的快步靠近,只见大门之内,明寒门弟子将几名穿着黄袍的男子围绕起来,他们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个个神色惶恐,其中一个面如土色,抖如筛糠。 不灭楼的一层称得上空无一物,大厅之中并列两排莲花状的燃灯,墙壁之中挂着一副古画,乃是一名女子,全身着白纱,一袭白衣仙气飘飘,画师秒回的入木三分,一双眼睛眉目含情,应是倾国倾城之色,只可惜就连脸上也是以白纱拂面,不得见其真容。画前摆放着一张木桌,上面设着几根香烛,曲无苒再脑子里思索了一下,三十八路诸佛,实在没回忆起这画像上的仙子是哪一路神仙。 再往左看,是一红木制成的楼梯连接上一层。从上面下来几个明寒门弟子,两两成对,拖着几个长形条的东西缓步走下来,抬到众人面前,从左至右的摆成一排。 这些尸体的主人早已经难辨真容,表皮呈现黑紫色,浑身皱皱巴巴,一层皮包裹着骨架子,血肉都被吸食殆尽,唯独干尸一般的身体上还裹着一层女子用的婚服,能够辨认其性别。 饶是已经成了干尸,可整个不灭楼依旧被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笼罩着。 “方才已经清理完毕,从二楼至四楼,一共是存放着九具女尸。” “说!”只见慕容明婉全然没了刚才那副娇俏的姿态,清秀的小脸因为扭曲的笑意而有些渗人,她恶狠狠的道:“你们收集这些少女的灵魂干什么,再不说,打死你们信不信。” 其余弟子皆是大气不敢出,就连闲烨也只是冷眼旁观,未多加阻止。 半晌过去,依旧没有面对这死一般的寂静,慕容明婉明显耐不住性子,她右手一挥,从腰间拔出一九尺软鞭,鞭子及细,她用力挥出去,鞭身竟然顺着挥舞的方向而变化,只见她出招虽轻灵飘逸,可这鞭子落在人身上,如同火花碰撞,瞬间将眼前这人打的皮开肉绽,胸口划出一条笔直的血痕。 曲无苒再定睛一看,另外跪着的几个人也是血迹斑斑,全然没一个是一块好皮。这鞭子曲无苒是知道的,名为“灵蛇鞭”,分量极重,质地非金非玉亦非铁,传闻中乃是用四十九条灵蛇的生魂炼成,挥动之时变化莫测,能隐隐约约听见蛇鸣,令人胆寒从而干扰对方心智。 这武器本是慕容家家主慕容风所持有,没想到现在早已易主。都说慕容翰晚来得女,对这宝贝女儿宠爱的不行,如今见这娇纵的性子以及这灵蛇鞭,果不虚传。只可惜慕容婉婷虽然天资不错,但毕竟资历尚浅,还尚且不能发挥出灵蛇鞭的全部威力,不过应对这几个半罐子已经足够了。 眼见她又要挥手抽过去,林鑫抓住了她的手腕,温声道:“婉婷,你再这样就要把他们打死了,无论如何,他们都毕竟是一介凡人,不能以对待妖物之道处之。” 慕容婉婷把手一甩,怒道:“他们杀了这么多人,还能与一介凡人相提并论?与曲无苒勾结的通通该死,就该挫骨扬灰!说,你们的神女现在身在何处,你们在谋划什么!” 曲无苒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的名字怎么会这个时候从慕容婉婷口中吐出?她前世向来习惯独来独往,可从不收什么弟子之类的,又怎会和这所谓的衡温派扯上关系?真是当她已经入土,死人管不了活人的事,随意打着自己的名号,什么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泼是吧?更何况上辈子她离开被挫骨扬灰也就差那么一小步了,莫非他们认为自己死而复生,又重整旗鼓不成? “我看,眼下还是把他们带回师门,听候师傅吩咐,再做处置。” 这话刚落,教徒之中终于有人开了口:“大哥!我看我们就实话实说了吧!主司抛下我们走了,我们很明显已经被卖了啊!” “闭嘴!”为首的人转过头恶狠狠的说,眼神中却是藏不住的虔诚,“神女大人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只有跟随她我们才能获得救赎。” “是啊,我们发誓过的,如果背叛神女,便不得好死,打入十八层地狱。” “你们这么对待我们,神女一定会降下神罚的!” “金琪,不是神女我们早就被妖怪吃的骨头都不剩了!你怎能有这等年头?!” 他们你一眼我一语,说的都是忠心耿耿,是最为虔诚的信徒。只不过这神女又是什么?曲无苒只知晓他们这教派之中主司掌管教众,看来出于最高层级的就是他们口中的圣女。 曲无苒不由得羡慕起这个神女来,都是邪魔外道。怎么人家一大堆教徒供着,自己呢,不是被打得落花流水,就是被别人打的落花流水,总之,别人只有惧她、恨他、怨她,什么感情都有,唯独和尊敬之类的不沾边。 慕容婷婉一听,气不打一出来,她走上前几步,直接一脚把最前面的男子踹翻在地,使劲在上面碾了几脚,恼羞成怒道:“我现在就是在这里宰了你,你的神女也不会在这救你。” 曲无苒见她连踢带打,无奈摇摇头,小姑娘家还是年轻,说不得几句话便恼羞成怒,哪还有半分明寒门仙风道骨的做派,分明就是个被宠溺的大小姐。而其他人呢,像个木头人一样,由着这大小姐胡作为为,这要是传出去败坏了名声,明寒门的掌门人不得气死。 闲烨终于开了他的金口,他的声音有低又沉,却有着不合外貌的威严,“行了,就依林鑫所言处置便是。” 这话远比灵丹妙药都有用,慕容婷婉一听,立马换了一副表情,顿时收起编制握在手中,小鸟依人的往后退了几步,贴近闲烨身边,却被其不着痕迹的避开,她笑嘻嘻道:“师叔!就照你说的办,人家只不过看这魔教之人残害了这么多人性命,一时之间忍不住而已。” “我不去!我不去!要去你们去,咱们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去了还能有什么好下场!我交待,我全都交待,求仙师绕我一命啊!” “金琪!你!” 眼见就要听到真相,曲无苒又把耳朵往门上靠近了几分,突然一阵妖风吹来,曲无苒鸡皮疙瘩都被激起来,只觉得幽暗之中,有一双无形的视线注释着自己。还未待反映过来,眼前的不灭楼有齐刷刷的陷入黑暗之中,不过须臾之间,视线有恢复了光明。 突如其来的黑暗转瞬即逝,下一秒,几声古琴铮铮之声在耳畔响起,音调脆而轻快,接连极快,高低起伏,闻之只觉得心脏剧烈跳动,震如鼓擂,仿佛就要跳出了嗓子眼,这音弦的从天而降,竟不知音源从何而来,接着又是一声尖锐的玄弦响,杀意突起,衡温教子弟的头颅中如鞭炮点燃般发出了炸裂声。 血花四溅! 明寒门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直直愣了好几秒,才发出连连尖叫! 方才还跪的笔直的几名衡温教弟子直直的倒下,头颅已经破损不看,万分骇人,七八个人爆出的鲜血汇成一道河流,死者连一句哀鸣都没来及发出! “是她!是她!她果然还活着!”慕容婉婷激动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不断重复道:“果然,果然!” 众人见此庆幸,皆脸色大变。琴音寒气起,杀尽拦路人,这正是曲无苒的成名技——鬼炼魔音!杀人于无形,身死而不见其踪,邪气至极,是曲无苒于万魔窟之中得悟此技,勾人魂魄,不消片刻便魂归西天。 这应该是属于自己的独门绝技,怎么再次现世! 更何况就连自己也不可能隔空传音,眼下几人死的如此凄厉,竟然还没见到杀手的踪迹。 见此情形,曲无苒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眼下她势单力薄,还不知道等下有什么更邪门的事情发生,至于这琴音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探查。 正这么想着,准备蹑手蹑脚的撤退,好死不死的不小心踹到了身后的一块石子,顺着楼梯的台阶滚下了地。 也就是这微不可闻的碰撞声,灵蛇鞭快如鬼魅般袭来,延长数米,将她牢牢捆住,粗暴的拖进了大堂内。 慕容婉婷喝道:“在那鬼鬼祟祟干嘛!你是不是也是曲无苒那妖女手下的人!” 第8章 再回师门01 当曲无苒被灵蛇鞭拽到面前来的时候,她彻底知道了灰头土脸二字怎么写。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狂傲的人在岁月的摧残下也能成鸡。 忆往昔,自己一个人能打一百个,现如今,竟然连这种小自己一轮的小丫头都和拽狗一样把自己拉倒众人面前。 论她,毫无风度,论自己,毫无体面。 若是被人知道当年的叱咤风云的自己重生一世竟然落得如此境地,那些名门正道定会拍手称快。 一边还要拍手称快:“好一个丧家之犬!” 慕容明婉叉着腰道:“妖女,你在那鬼鬼祟祟干嘛!” 曲无苒哑然,这小姑娘怎么看谁都是歪魔邪道,自己上辈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这辈子可是正正经经的良民,不过是一时之间好奇心起,偷听了几句,就算行为鬼鬼祟祟了点,但怎么也和妖女二字搭不上边。 身体被灵蛇鞭足足缠住了三层,稍微挣扎一下,施加在她身上的力度便越大,竟然勒的分外疼痛,见此状,她也老实了,不免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硬刚肯定是不行,只能服软,自己的壳子儿单薄的很,要是挨上几鞭子,怕是又是走不动道。 她抬头望去,一张俏丽的脸儿带着笑说:“误会啊,恩人,都是误会。刚刚千方道长救过我的,这庇魂兽刚刚还想吃我呢,我是良民,良民啊!” 一边说这,她一边望向闲烨,挤眉弄眼,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几句话。这慕容明婉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唯独对闲烨说一不二,让他往东不敢往西,现下他是这群人之中辈分最高的,想要脱身离开,还得他说话好使。 闲烨依旧是纹丝不动,活像一个哑巴。 林鑫道:“方才赶来之时,却见她与另外两名新娘受伤不轻,况且和这几名试着一样,身着喜服,想必也是一同献祭给那妖兽的祭品。” 众人道:“是啊。刚刚亲眼所见,的确如此。” 慕容娉婷转过身,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言,叉着小蛮腰,不屑一顾道:“这衡温派一向诡计多端,做事没有逻辑,想必从上至下,从那神女到这教中蝼蚁,做事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说不定是玩的什么阴谋诡计,故意装可怜放松我们的警惕。” 明月教弟子思考一路上所见所闻,觉得这话确实颇有道理,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得到众人的支持,慕容明婉消下去的气焰有再度燃起,声音也气势汹汹,“这女子要是光明正大,躲在背后偷听干嘛,寻常人家,遇到这等情形,都吓得魂飞魄散了,皆避之不及。可她倒好,大晚上的竟然还走回头路,行事诡异!我看非得严刑拷问不可!” 曲无苒冤枉道:“仙子,您可不要错怪了好人!我不过是想到还没和救命恩人道谢,觉得于礼不合,故而回来罢了!至于偷听之事,实乃一时之间好奇心所致,无心之举啊!” 慕容明婉哪还管她这些,唯一的顾忌便是闲烨,不想在他面前展露蛮横的性子,可眼下他也不管不顾,只当是已经默许。见曲无苒狡辩,更是扬手一鞭,直直的打在曲无苒的背部。 “啪!” 声音清脆、利落! 就算是几个成年壮汉,都经不住灵蛇鞭三鞭,更何况楚眠惜这个壳子本就是风吹都能吹倒几步的,眼下突来这么一击,曲无苒只感觉眼冒金星,脑子如被雷击,一片空白,后背刚刚结痂的伤口痛的像被用手活活撕裂开来,就差再往上边撒几把盐,她便可以即可归西。 “妖女,还敢狡辩!” 曲无苒抬眼,慕容娉婷又是一鞭重挥,她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额头因为疼痛冷汗直冒,耳边嗡鸣。 可这一鞭迟迟没落下。 她睁开眼睛,只见那灵蛇鞭竟然周身被一群金光环绕,欧阳娉婷将它高举空中,可却迟迟没有挥手,她的手腕轻颤着,这灵蛇鞭不知为何有了自己的神智,此时竟不愿为其所用。 你看看你看看,万物有灵,就连神器都看不下去这个刁蛮小姐草菅人命,曲无苒想着,她目光横扫过去,众人眼中结是诧异,视线划过闲烨的时候,只觉得他后背微微一僵,但转瞬即逝,快的以至于她觉得是出现了错觉。 “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慕容明婉催动灵力,强行挥鞭,残影闪过,灵蛇鞭直直地朝曲无苒挥来,此刻慕容明婉的全身止不住的痉挛哆嗦,小脸煞白。 众人屏住呼吸,欲看着故技重施的后果是何,果然,这灵蛇鞭还未近身,便不知何种原因,生生折了回来,伴随这一股强劲的气流,狂风暴雨般向慕容娉婷舞去,周身弟子齐齐被击飞! 而为首的慕容明婉则是首当其冲,被冲击到身后的墙壁之上,轰然一声,随即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林鑫脸色阴沉的吓人,连忙转身将其扶起,唤道:“明婉,你没事吧!” 好一个怜香惜玉的翩翩君子,曲无苒感叹,只可惜刚刚她被打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吱个声。 慕容神色依旧倔强,强撑道:“我没事。” 简单两个字,落入曲无苒二中,却让她不自觉的多看了一眼。怎可能无事,方才还面若桃李的芙蓉面此刻已经褪去颜色,额头上汗如雨下,就连说话也是咬着嘴唇忍住痛楚,以此才能避免痛苦的□□发出,双手撑地,纤细的胳膊止不住的颤抖,此刻被林鑫扶着,也无片刻好转。 林鑫道:“难道真是妖女?!” 曲无苒嚷嚷道:“还讲不讲道理了,大家都睁眼看着的,我可什么都没干!” 她话锋一转,“倒是你们,随意对百姓动用私刑,你们有证据吗!要是把我打死了,我又是清白的,你们付得起责吗!你们情同手足,她吐几口鲜血就心疼了,就知道兴师问罪了,我被打个半死可没一个人替我说话!” 毕竟是初出茅庐的少年少女,明寒门有向来规矩森严,一言一行皆有要求,哪抵得住曲无苒这种血雨腥风之中练出来的唇枪舌剑,一时之间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有些从弟子脸上还出现了愧疚之色,互相看了对方两眼,颇为有些手足无措的意思。 曲无苒感叹道,这修真界真是越来越不景气了,刚刚虽说自己被揍,但还惊讶这明寒门终究是破了这不准对普通人动手的臭规矩了,虽说有些矫枉过正的意思,但是大抵是有了些许变化,不至于多年以来和一摊死水一样,风吹过都掀不起半点波澜,不过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慕容明婉这种娇宠惯了的大小姐才敢由此破格的行动,其他人依旧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林鑫脸色铁青:“你!” “你什么你。”曲无苒虽然依旧匍匐在地上,但气势却上来了不少,“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说错了,反正我和那□□没关系,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没关系!这大小姐被自己的武器反噬,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原因,我哪知道?人家说万物有灵,说不定这鞭子也看不下去你们草菅人命。” 有人嘀咕道:“是啊,会不会真的是搞错了” “刚刚确实没见这姑娘出手,要是师傅知道我们随意对普通人用刑,这还不得被罚死” 林鑫将慕容明婉伏到一边,灵蛇鞭已经恢复而出,没有半点异常,乖巧的依附在了慕容明婉的腰间。尽管林鑫此刻脸色铁青,但多年的习惯已经让他尽快的冷静下来,考虑到确实是师妹有错在先,他暂且将心怒火压下,朝着闲烨拱手问话,“师叔,眼下这女子虽然尚不能确定和妖物是否有所勾结,但亲眼所见其形式诡异,不如将其暂时收归明寒门,再做处置。” 闲烨看了曲无苒一眼,目光深沉,时过境迁,曲无苒依旧读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喂,谁给你们的权利,想带人走就带人走,你以为你们谁啊。”曲无苒胡言乱语,十足颠三倒四的样子,“你们这把我带走了,我一个花黄闺女,名声要还要不要了,传出去我和魔教勾结,我还嫁得出去的吗,你们付得起这个责吗?” 曲无苒看到林鑫双手都捏成了拳头,指尖发白,脸色是又羞又怒,心里不自觉乐开了花,心想这些年轻人之间的关系真有意思,这林鑫对这慕容明婉如此重视,而这慕容明婉眼中又只有闲烨一人,难免让人不自觉的脑补一出大戏,想到这,曲无苒有些激动,还有些想笑。 她刚刚的说词自然是让林鑫哑口无言,好半天,他才道:“若是姑娘真是清清白白,到时候,我自会亲自送姑娘回来,登门” “诶,你登门谢罪有什么用!我才不稀罕。你要是毁了我一个女人家的大好姻缘,我可怎么活。说罢,到时候谁给我负责,要不你把你自己赔给我做个如意郎君?”曲无苒存心得理不饶人,她哪还会回这什么清和村,自然也不会和这些小辈计较,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何曾将这等委屈放心上。 一来,自己与明寒门纠葛甚深,实在不愿意再节外生枝,二来,请佛容易送佛难,自己如今重生,指不定还有些什么蛛丝马迹,能让他人辨认出身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回去了被发现了什么,依照自己现在的能力,对付一般人是够了,但自己前世的仇人,哪有一个是吃素的,还不被就地诛杀。 哪想到,她话才刚说完,闲烨竟然石破天惊的接了话。 “既然姑娘如此要求。”闲烨那的语气依旧是冷冰冰,但随即说的话令曲无苒如遭雷击。 “如若错怪姑娘,到时由闲某全力负责。” “师叔!”慕容明婉心里一惊,脸上写着四个打字——不可置信。 同样的还有曲无苒,她这还是她印象中那个冷若冰霜、不喜女色的师弟吗? 她脱口而出:“真的假的????” 第9章 再回师门02 直到来到明寒门前,曲无苒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明寒门位置设于幽山之巅,常年云雾围绕,宛若仙境,随意走上几步,仿有步云登仙之感,其布置极为讲究,白墙玉梯,亮光闪闪,仙鹤环飞,雕栏玉砌,浑然一体。唯独进入大门之后,中心有一高耸入门的白色石柱,精雕细琢的巨龙环绕石柱,可惜头部上方被直直的邪劈了一半下来,切口锋利,突兀异常。 曲无苒倒没多好奇,因为这个斜口正是她脱离明寒门之时与四大门派斗争之时造成的,她只是奇怪,这么多年,明寒门竟然也不去修补一番,一来维护了明寒门的脸面,二来也免得时时刻刻让自己心里膈应,提醒自己向来风光霁月的门派出了这么个叛徒。 哎,曲无苒叹了一口气,谁知道天海音怎么想的,她这人素来行事作风不与别派相同,想法让人难以参透,想来是将这破损之物原封不动的摆设于此,以儆效尤也是未可知。 慕容明婉看她叹气,说出来的话越发是夹着刀子,“你哎什么哎,能来我们明寒门是你三生有幸你知道吗,一般的凡人,连结界都通不过,哪来的机会一观圣容。” 她说话夹枪带棍,好看的小脸儿就昭然若揭的写着两个字——不爽! 她自然是不爽的,因为从决定要把她待回明寒门之后,自己是和闲烨一同御剑飞行回来的,这可谓是石破天惊、铁树开花头一回,闲烨素来不喜与人接触,更是爱剑如命,正因如此,让慕容明婉内心越发种下芥蒂。 但曲无苒倒不觉得有什么,方才飞行之时,只有闲烨一人有能力携人飞行,其余的人修为尚浅,御剑飞行只能顾得了自己,总不能为了避免她和闲烨接触,拿根绳子将她吊在剑柄上吧。 况且他两真是没任何肢体接触,既没有搂搂抱抱,连拉个手都没有,唯独是有一会风太大,自己重心不稳,下意识的去拉住了闲烨的袖子衣角, 他回过头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但是也没和前世一样无情的抽手扯袖。 还身为明寒门弟子的时候,闲烨就是人群中的焦点,不少仙子都对他情有独钟,哪怕曲无苒觉得,闲烨虽然长得好看,但是着实是沉闷无趣,好生无聊,年纪轻轻,一副古板的样子,仿佛已经活了几千上万年一样,看什么都心若止水。如此这般,一日两日还行,若是日日对着这样一张冷脸,那可受不了。 曲无苒故意气她,坏笑道:“小姑娘,你可不要把气撒到我身上啊,天地为鉴,可是你们非要带我过来的,怎么着也怪不着我。” 她唯恐天下不乱,又补了一句,“再说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动不动就火气这么大,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没有丝毫淑女做派。我看你中意的那位仙师,喜欢的怎么也是委婉贤淑的仙子,你这样的,啧啧啧,怕是没机会罗。” 这话正中慕容明婉痛处,她爱慕闲烨已久,甚至上明寒门修行,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可是他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没有丝毫特殊。这话就好比伤口上撒盐,她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任何言语反驳,说不过她,只好道:“师叔!你看她!” 闲烨就伫立在他们面前,任由她们二人斗嘴撒泼,也不发一言,直到慕容明婉唤他,他才侧过半边脸,道:“将她送入崇阳殿,我已与师尊先行通信,自有安排。” 听到这句话,曲无苒再也没了心情嬉皮笑脸。孩童时期对天海音的恐惧至今还没消除,尽管自己是她的亲传弟子之一,但二人之间的关系却并不亲近。与天海音貌若天仙的外表不同,她的性子反而十分的严厉古板,律己律人。 虽说这对修行之人来说是天大的优点,可对于曲无苒来说,那是遭罪极了。她向来性子散漫,在欧阳家也是鲜少有人管教她,只要她不惹出什么滔天大祸,也由着她去。自从入了明寒门,便处处是规矩,处处是学问,一言一行都要符合弟子的形象,不可丢了脸面,原本这就已经够让她浑身不自在了。 这份不自在这拜天海音为师之后达到了顶峰,简直到了吸烟入肺的地步,反倒是和自己一同拜师的闲烨,好像是没事人一样,一切如初,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想到这,故而在听到这句话以后,曲无苒脸垮的无比难看。依照她对海天音的了解,一定会把她查个里外朝天,说不定还要锁起来严加看管,看能不能得道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然后再把□□一锅端。 尽管自己这个舍的主人清清白白,乃是柔弱无骨的普通人一个,但一想想要应付这帮道理道学的门中弟子,配合他们那些无聊的拷问把戏,她不免悲从中来,唉声叹气了起来。 林鑫道:“你不要在这发出此等怪声,好像我们怎么你了一般。” 曲无苒轻浮道:“你们把我抓过来,我人生地不熟的,哼两句都不可以啊?要不是看在这位仙师实在生的俊美,非要承诺冤枉了我就以身相许,不然打死我也是不会和你们来这里的。” 看来只要不涉及这慕容明婉之事,林鑫倒是好脾气,现在没了先前的冲动,他耐心的解释道:“如若冤枉了姑娘,那明寒门自然会向姑娘赔罪,要打要罚,全听姑娘做主。况且,最近衡温教行事反复无常,瓜田李下,证明姑娘清白,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说道这里,好不容易安静会了的慕容婉婷偷偷瞄了一眼闲烨,见他神色已经不喜不悲,又挑起了话头:“你要怪就怪那个□□,无论如何也是怪不到我们头上的。就算非要扯上点关系,也只能和曲无苒这个魔头扯上关系,但是她已经和我门恩断义绝了,所以” 曲无苒不服,先前自己就忍了,怎么如今非要把这个衡温教和自己联系到一起,就凭那首鬼炼魔音?她承认,那的确是她的独门绝技,且在生的时候,世上尚未出现第二个能习得此技艺的人,可死后的那些事,她哪里知道?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出现个天赋异禀的人参悟了此技,又不是不可能?她摇了摇头,数十年没见,这明寒门的弟子之中,臭毛病又得给他们加上一条,那就是喜欢乱扣帽子。 还没待她回话,她便在明寒门弟子的簇拥下走到了一座大殿之前,上方挂着一块红漆匾额,以金粉刻着“崇阳殿”三个大字,守门的弟子一身白衣,遗世独立,见他们前来,微微颔首,道:“师叔,您来了,掌门已恭候多时。” 闲烨点了点头,向身后之人嘱咐道:“你们在此等候。” 眼见也是躲不过去了,曲无苒倒也亦步亦趋,跟着走了进去。 大殿之中,一女子坐立大殿正位,做于一檀木大椅之上,素衣白雪,长裙拖地,秀发披肩,容貌如玉,便是九天仙女下凡,想必比之也不输半分。一双桃花眼风流漏情,双眉上扬,美艳之中还自带几分英气,气质出众,卓尔不群,清丽绝俗。 这正是那艳绝天下的明寒派第二十七代掌门人,闲烨和曲无苒的亲传师傅——天海音。 这么多年过去,她似乎还是依旧没什么变化,纵然是名寒门之中都身披白衣,她也依旧是风中开的最艳丽的花朵。实际上按照年纪推算,她应该是已经年过半百了,可对于修道之人,若是得悟开道,维持容颜不过是简单的事而已,因此哪怕门下貌美、年轻女弟子众多,天海音依旧是是美的一骑绝尘。 见有人前来,她双眼划过二人,最终视线落于曲无苒身上。 如芒在背,曲无苒只感觉一阵寒风吹过,她以前就是这种眼光,仿佛能够刺穿人的心灵,什么都瞒不过她一般,故而对于曲无苒这种最喜欢耍小滑头的人来说,在天海音面前栽的跟头是最多的。 如今,又再一次见到这种目光,她不由自主的宽慰自己:没用鬼,紧张什么,她还能看出你是谁不成。 闲烨与他对视,道:“师尊,人我已经带来。” 天海音点头,道:“山下之事,我已明了。苏进,江瑾二人已通过纸鹤将村中情况转述于我,这位姑娘一直生活于清和村之中,甚至鲜少迈出村子,而这次作为新娘,也是她的父亲与继母强行为之。” 闲烨不动声色,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天海音继续道:“至于这金蛇鞭之异常,此物乃是越莫利用神器寒起之息所制,此鞭有灵,不得伤主,若是反噬,必是寒起之主已经现世。” 她这卖关子卖的曲无苒心里一惊一乍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天海音突然莞尔一笑,“曲无苒死之前,将寒起与自己融为一体,自此,寒气再无具象,想必是已经跟随其灵魂投胎转世或是夺舍重生。不过就算此人并非被夺舍,但这些年来,身上携带寒起之气息的人,皆与□□有关,既然楚小姐出生清白人家,对于这个疑问,不知道你作何解释?” 曲无苒一怔,天海音果然聪明,可是离正确答案还是偏了一点点。 曲无苒面不改色,虽然她根本无法解释清楚,但依旧理直气壮:“大掌门可不能血口喷人,我可不知道什么夺舍这种歪门邪术,更不是什么□□的人。” 天海音道:“哦?是吗?” 曲无苒道:“当然。莫要错怪了好人,快快让我下山吧,大美人。” 天海音笑的渗人,道:“楚小姐既然无法解释,那是不是,试一下便知。” 说罢,下一秒,天海音身后突然迸发数十条白绫,齐刷刷的朝曲无苒袭来,直穿曲无苒的胸膛! 这世界上,要验证一个人是否被夺舍很难,然曲无苒落入魔道,走火入魔,就连灵魂之中也含着煞气,这煞气竟化为一道黑色的屏障,守护着曲无苒的三魂七魄,使其无法化去,也无法被净化,故而陨落之时,名门正派想欲其魂飞魄散,而不得其法,故而最开始几年,名门正道无一不是神色紧张,风声鹤唳,唯恐妖女夺舍重生,再度危害苍生。 直至十年过去,仍旧风平浪静,这悬着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下来。 而这束邪绫,但凡是歪魔邪道,被其击中要害,皆会肉灵相离,难以复归! 第10章 再回师门03 十几道轻如薄翼的束邪绫交缠着,汇成一股涓流涌入曲无苒心房! 身未溅血,曲无苒只感觉一阵恍惚,腿一软,往后踉跄着退了好几步。 一股凉意从胸口传递,飞速蔓延至全身,曲无苒眼前一晃,只觉处于冰天雪地之中,白雪纷飞,霜气欺人,直至寒气缓缓褪去,这幻境才从脑海中消散,回神过来,只觉呼吸加重,心跳都似乱了几分。 作为一派之主,海天音除了持有“归召”此剑之外,便属束邪绫最闻傲于世,以柔克刚,攻其不易,此物对邪魅魍魉之类杀伤力尤其甚大,对常人却无半分作用,其攻击乃是穿透灵魂而非肉身,歪魔鬼道见之都恐惧三分。 "怎会难道真是错了" 曲无染生前已堕魔道,若是夺舍而生,其灵力不变,定会与至正至纯的邪绫相克。难道耗费多年,终于得见寒起再临,竟然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须臾之间,天海音将缚魂绫抽了回去,在天海音手下求师五年,外人或许看不出,但曲无苒和闲烨都知道,她此刻强行将自己的不愉快活活压了下去,但依照二人对她的了解,若是没将她心底的疑虑彻底消散,她内心的不甘便会趋势她采取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行动。 知师莫若徒,束邪绫还未彻底收回至终天海音身边,一阵寒气迸发,竟又生生折回,无形的气流涌向曲无苒! 又来! 曲无苒痛苦的闭上了眼。 没有预想中的悲苦长鸣,再议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闲烨宽厚的背影,不知何时,他已经挡在了自己身前,他动作竟然如此快速,束邪绫牢牢的将他右手缠绕着。 不对,应该是他仅靠一只手就制住了天海音来势汹涌的攻势! 天海音见闲烨出来坏事,怒道:“闲烨,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曲无苒也是不敢置信,闲烨何曾敢违抗师命,而且还是为了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楚眠惜?何止是天海音,连她也是看直了眼,只怕自己看错了,这还是那个说一不二、循规蹈矩,唯命是从的闲烨吗?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几乎是毫不费力的止住了天海音的攻击! 闲烨冷声道:“师尊,够了。” 直到这句话落下,天海音的神色才稍加缓和,曲无苒死后,寒起再难寻其踪迹,这十多年间,关于寒起的去向一直是各执一词,各派说法众说纷纭。尽管寒起已被曲无苒掌管多年,但身死之时,寒起竟未曾现行,难以在觅蛛丝马迹,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翼而飞。 而寒起乃是明寒门的镇派之宝,多年以来,虽然各方势力表面平和,平静之下暗藏着的是波涛汹涌,自上一代掌门太清真人退隐之后,继位的天海音实力较之已经大为褪色,明寒门在四大派之中的位置原本就有点不上不下的意思,在此番变故之下,更有颓势之象。 然贫弱之下有上古神器作镇,尽管尚不能完全掌控其力量,然却也能保明寒门长久安宁。再加上落山试剑上,曲无苒的表现称得上是一鸣惊人,力压群雄,一时之间,明寒门风头无两,竟有了再会巅峰之迹。 而同为女子,当初对于天海音继承掌门之位,派中以剑斩长老尤为反对,自此行走江湖再未回山,对此事背后非议者众多,而落山试剑大会一事,无疑让明寒门扬眉吐气了一回,间接上,也几乎让派中的对这个第一任女掌门的反对之声烟消云散。 但后来寒起将曲无苒认主,曲无苒不久之后就叛逃明寒门,被四大派群起而攻之,不仅使明寒门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更让本就岌岌可危的明寒门再度置身险境。四大门派之间原本就明争暗斗不断,而寒起也被无数人所觊觎,失去寒气,明寒门有如断臂之痛,天海音还能支撑这么多年,在风雨飘摇之中维系这个烂摊子,已经实属不易。 对于天海音此刻的执迷,曲无苒表示很理解,找寻寒起多年,世界上出现了那么多人身上携带寒起的气息,却无一是真正的寒起宿主,在这一次次的失望之中,换谁都得疯。 天海音对于闲烨的失礼却也不恼,简单几个字就如灵丹妙药一样好用,她又瞬间恢复了那副神圣又高不可攀的样子,道:“看来是我错怪这位姑娘了,看来楚姑娘和曲无苒之间并无关联,至于灵蛇鞭异常一事” 她皱起了眉头:“吾一时之间也想不出究竟是何种缘由,不过总归是对楚姑娘失礼了,寒起原乃是我派镇派之宝,十年前被门中叛徒曲无苒带走,目下流落人间不得其踪,也希望楚姑娘能够体谅物归原主的心情。闲烨,你吩咐教中弟子这几天好生照顾楚姑娘,择日将她送下山。” 那也没必要这么客气。曲无苒心想,自己都已经在明寒门修炼了五年了,这地方对她来说就像回老家一样,还是那样沉闷无聊、甚至说得上死气沉沉的老家,再说又能怎样好生招待? 教内弟子饮食起居皆比苦行僧一样有过之而无不及,吃的是清汤寡水,吸的是天地精华,就算是大声喧哗都是一种罪过,是要挨罚的,这不是活受罪。 曲无苒道:“我当然能够体谅曲掌门的心情,你这法宝虽然让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倒也没什么大碍,我就不留在这给你们添麻烦了。还是速速送我下山的好。” 天海音见其与寒起无关,立马失去了兴趣,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既然姑娘如此要求,那” 话还没说完,却又闲烨打断了。 “师尊。”闲烨颔首,“弟子还有一事尚未禀报。” 天海音问道:“何事?” 闲烨道:“此番将她带来,除了怀疑其是否与寒起有关外,更是想将其纳入明寒门之中。” 天海音有些惊讶:“明寒门已封山多年,不再收纳弟子,此女竟然如此特殊,竟能被你看上?” 闲烨毕恭毕敬道:“其天资不再我之下,唯恐抱潜天物。” 天海音有些疲惫应到:“如此,甚好。此前几大长老和我就欲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可你心有顾虑,百般推迟。今日你竟有心收了徒弟,我又怎能不允。” 她挥了挥手,“若是没事,就散了吧。” 闲烨轻描淡写的扫了曲无苒一眼,朝天海音新了个礼,道:“谢师尊恩准。” 天海音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随即又缓缓坐下,一只手撑住额头,双眼微垂,似已进入梦中。 “不是掌门,我还没”曲无苒上前几步,忙道:“我还没”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衣服被人拉住,再回头,就已经被闲烨拎出了门外。 不是!我也没答应要做你的徒弟啊! 想来是十几年前,明寒门收徒弟还是很严格的,登门求道者历经千辛万苦,也要搏一搏入门的机会,除了要测灵根之外,还得参加明寒门自己组织的三次试炼,满足着两项条件者,才能进门做最初级的弟子。 再往后是否被哪位长老看上,那就纯看自己造化,不管来着是人界哪个王权富贵的家族出来的少爷小姐,都无不一例外,全部凭本事说话,除非掌门亲点,一点走后门的可能都没有。 如今竟然已经随便到了只要说一声就可以收入门下的程度了吗?刚刚听闻明寒门已经封山不问世多年,只不过是寒起突然现世才破例,也难怪在山下这帮弟子明显有些手足无措,一点也没有以前明寒门分文不取、只为斩妖除魔的圣人模样。 “不是,我说。”曲无苒问道,“你不能搞强买强卖啊,我这也没同意做你们弟子啊。” 闲烨又不理他,径直的拎着她往前走,一路上弟子不少侧目而视,他也旁若无人,依旧一副从从容容、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淡定,最是可恶。 知道来到一院内,他一只手推开房门,才将曲无苒毫无风度的甩下,幸好她反应机灵,一只手撑着,才避免摔了个狗吃屎。 “你能不能怜香惜玉点,痛死我了。”曲无苒转身,看到闲烨那张冷脸,突然灵机一闪,她迅速的站起身来,靠近闲烨,踮起脚尖,一只手才能勉强够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迅速勾住他的脖子,用腻歪到自己鸡皮疙瘩都能起来的声音,半个身子都要贴到他身上,撒娇道:“我说道长啊,你们门派什么规矩,这么喜欢强买强卖的,我可不想清心寡欲,人家现在还年轻着呢,可是还多都没尝试过。现在已经证明我是清白的了,我看啊,您还是兑现你之前的承诺,和人家过那二人世界的亲近日子,不比这修仙好多了。” 曲无苒窃喜,初入明寒门之时,她就听说门中最为英俊的那个小弟子最为讨厌轻浮的女子,后来与他接触渐多,更证明传言非虚,他何止是讨厌,简直是到了厌恶的地步,对于仙子的示好已经到了油盐不进的地步,对男女之事更是榆木脑袋一个,每每调侃他是仙子心中梦中情人之事,他都是以“你是有多无聊”的眼神回应曲无苒。 曲无苒合理推测,要不,就是这个小师弟眼光奇高,一般人都难入他眼。 要不,他就根本不喜欢女人。 总之,再无别的可能。 见闲烨没反应,曲无苒又拼了命的踮起了脚根,只恨这身子的主人体格实在太过娇小,小腿都拉扯的要抽筋了,才勉强能做到和闲烨四目相对。 好像有些太近了,近的能看到他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眸子,能数清楚他每一根又细又长的睫毛,能感受他温热的呼吸散在了自己的脸上。 越是这么近距离,越是能感叹这人怎么生的如此好看。 不对,她自己的脸怎么好像有些发烫了。 第11章 再回师门04 按照常理,如果此刻闲烨心情好,他会直接用法术把自己甩下去。 如果他心情不好,他那张薄唇就会说出充满磁性又简单让人心碎的一个字,“滚。” 不管怎样,只要闲烨烦她了,那一时半会是断然不会在理她。 如此,曲无苒便可以顺着他的意思,有多远滚多远,无论是从大门滚出去,还是翻墙爬出去,或者找个洞钻出去,总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但是很遗憾,以上两种情况,都没有出现。 曲无苒就这么维持着对闲烨勾肩搭背的这个姿势,目之所及,都是闲烨白皙嫩滑的皮肤以及精致无比的五官,她只觉得空气都已经凝结,心脏里的那头小鹿都要破墙而出,不对,不是一头,是十头还差不多。 她手都要酸了,可闲烨依旧气定神闲,一张没有情绪的脸上读不出任何波动。 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任你心绪起伏百转千帆,他纤尘不染依旧置身之外。 难道是这种程度还不够?曲无苒心想,毕竟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他虽外表依旧是那偏偏少年郎,可谁知他这些年经历了多少事,遇到了多少人,此刻他内心谁知道怎么想的呢。 她原本想狠下心,欺唇上去恐吓他一番,让他忍无可忍,但两人此刻姿势已经十分暧昧,与凡间情爱男女调情之时无异,要是贸然再近几分,怕不是真的擦枪走火,到时候别说闲烨会把她怎样,她自己都想找个地洞跳下出。 没错,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被称为邪魔外道的曲无苒,实际上在感情上,还是一篇空白! 这何尝能怪她,她自小在欧阳家长大,和那帮子弟都是兄弟一般的关系,从未往男女之事想,后入了明寒门,又争强好胜,只想争第一,就算是潘安再世,当时也是没有多余的一丝想法。 哪怕不得不承认闲烨俊美无双,甚至在二人被师门安排同修之时,二人之间也并未有丝毫多余火花,也就是这件事让曲无苒再明寒门仙子之中美名远扬,贿赂者、求着吹耳旁风者络绎不绝,都说这派中就连最低级的守门的弟子都会多看闲烨两眼,可就她曲无苒不会。 罪过罪过,曲无苒心中默念,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曾经是她有眼不识泰山,有珠不识颜如玉,如此绝色在前,自己是怎么能做到五年间对闲烨心如止水的。 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就这样一直僵直不下也不是办法,随即想到若是在闲烨手下,朝夕相处,难免会漏出什么马脚,到时候岂不更为麻烦。 算了,豁出去了。反正她现在是楚眠惜,不是什么曲无苒,再怎么丢脸,暂且还算不到她头上。 她眼睛一闭,咬紧牙关。 不管了!就这么办! 非这么做不可! 就在两人的双唇的距离就要忽略不计的时候,闲烨终于开了口。 “也好。” 曲无苒愣住了,停下了动作,问道:“什么?” 闲烨言简意赅:“兑现我的承诺。” “” 他还真的要和自己结为夫妻,或者说结为道侣?这还是那个可望不可即的高岭之花吗? 他原本以为他山下说的只不过是无心之言,只是为了应付她的无搅蛮缠将她带回来的权宜之计,结果竟然是认真的? 太随便了!她甚至有些生气,觉得闲烨还是以前那样子比较好,怎可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随便以身相许?这简直是打了明寒门所有苦追他多年求而不得仙子的脸,更是丢了明寒门的脸,她简直深感耻辱! 她不信邪,人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区区十年,闲烨怎么会从一个克己复礼的人变得如此轻佻,哪怕自己此刻面红心跳,她还是强装镇定,从牙缝里蹦出几个让自己都陌生的口吻,媚笑道:“是吗,那我们择日不如撞日” 尚未将话说完,曲无苒只觉得突然双手一软,半分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从闲烨的肩膀上轻轻垂了下来。 果然,闲烨此刻的修为不可能拿她没办法,不过是任由她胡作非为,看热闹罢了。只是她竟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竟然多了这种嗜好。 还未想明白,从二人之中闪现一道橙光,剑芒闪现,一股热浪袭面而来,只见一柄长剑映入眼帘,剑身之中,劫火缠绕,及其霸道凶悍,一眼便知,非灵力高升之人不能持。 曲无苒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此乃上任掌门人太清所铸神剑——守门,与闲烨的碎痕乃成一对,若说碎痕乃是剑中君子,灵气逼人,那守门却恰恰相反,剑刃薄如蝉翼,出剑之时变幻莫测,凶性极强,乃是不祥之剑。 二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不可缺,二剑之人双修,便可借剑之力,修为突飞猛进,可惜自此剑造出来之后,门下弟子之中除了闲烨、曲无苒天资出众,被选为修炼双剑,竟再无一人能够担此重任。 原本以为时过境迁多年,明寒门应该早早为守门选人下一任主人,没想到竟然一直由闲烨保管? 曲无苒见到此剑,百感交集,曾几何时,明寒门也算是对自己委以重任,只怪世间之事就是如此反复无常,半点不由人,或许曾经有机会她也能像闲烨一样成为明寒门的骄傲,但终究是背道而驰。 见守门横在半空之中,曲无苒赶紧退后了一步,这剑向来凶狠,若是被外人触碰,手都得被那炽热的温度烫上一个泡,现下自己这幅德行哪能驾驭此剑。也不知闲烨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干嘛,难道认出她已经借尸还魂了? 随即这个想法就被打消了,放在在崇阳殿才证明自己从未修邪魔外道,就算他再过谨慎聪明,自己的嫌疑也是洗清了的。所以,他是要把这把剑送给自己? 曲无苒心中不悦,心想这东西是这么随随便便给人看的吗?是这么随随便便送人的吗,奈何眼下发作不得,道:“仙师,这是何意?” 闲烨握住守门的剑柄,眼神一沉,沉默片刻,伸出手将守门递了过去。 他道:“往后,这把剑便是你的佩剑。” 他到底是对眼前的自己多有信心?曲我苒无语问苍天,就算他从庇魂兽身上看到了那些伤口,觉得她是个修仙的好苗子,那按照常理,也需要循序渐进,怎可一上来就让她当守门的主人? 曲无苒也不知道自己别扭个什么劲,与明寒门一刀两断之后,自己也将守门留于此地,不愿携其离去。按照她大大捏捏的性子,这把剑无论被何人所有,是一展锋芒或者是明珠蒙尘,她应该都是不在意的,事实也确实如此,但眼下她却突然变得有些小肚鸡肠,无法欺骗自己,她就是比想象中要在意这件事。 曲无苒扯出一个假的不假的笑容,娇嗔道:“仙师好像误解了我的意思。您说的,可是要对我负责呢?” 闲烨道:“自然是要对姑娘负责。” 曲无苒指着守门,道:“那这是?” “我说要对姑娘负责,自然是要让姑娘保全性命,免得再次置身险境。” 曲无苒凝神,只觉得闲烨除了依旧是记忆中那般冷若冰霜,别的方面可比以前难对付太多了。以前的他何曾会玩这种文字诡辩,他只会一心一意的求道问学,对于曲无苒这种投机取巧的人抛过来的调侃之语不发一言,不屑一顾,哪还有让她说不出来话的时候。 可他的语气又是如此的一本正经,话已至此,曲无苒又怎好再死皮赖脸,她顺着闲烨的手臂望去,此刻守门还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她应道:“仙师的心意我领了,但只要我下了山,想必不会再像此次遭遇如此凶险。” 闲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目下妖孽四处横行,还是说,你能够应对你的家人?” 一盆冷水泼来,一晚上惊心动魄,曲无苒都已经忘了今朝不同往日,十几年以前,自己修为尚未恢复,一人独行,确实难免遭遇不测,要是闲烨将他送回楚家,想到他们那副恶心的嘴脸,特别是那个肥头大耳的楚家大少爷,曲无苒只感觉到一阵冷风莫名吹过,令人胆寒。 闲烨又道:“山中已布结界,若要出山,必要有派中之人护送,你若执意如此,我可送还你到楚家。” “”所谓打蛇打七寸,闲烨这话简直将她心中的弯弯绕绕想的小路子都堵死了,说的她哑口无言,也罢,此刻她还能去哪?不如暂且在这落个安身之所,日后再做图谋。 曲无苒无奈的说了一句“好吧”,然后犹豫道:“这个守剑,你真的要给我吗?它看起来很邪门的样子。” 闲烨道:“此剑名为守门,和我的碎痕互为感应,我既然说你使得,你便有能力用它。” 曲无苒原本有些犹豫,但见闲烨如此笃定,又不得不信了几分,想当年,连太清真人都无法一眼看出谁能驾驭这双剑,闲烨倒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如此胸有成竹。 她还记得当时不少门中弟子不服气,向她讨要守门,结果还没碰到剑柄呢,就被散发出来的热气烫的哭天喊地。 不就是疼嘛,曲无苒心一横,将纤纤玉手伸了出去,握住了守门的剑柄。 守门微震,发出“铮铮”之音,一股暖流从手剑相接处蔓延。 曲无苒不禁大惊。 当初守门认她为主之时,和此刻一模一样! 第12章 双剑01 碎痕和守门本非实名,或者说,是闲烨和曲无苒在这五年时光之中,难得的一次默契。 他们都将其中隐去了二字。 太清真人锻造此剑时,因其一阴一阳,一剑身常年被红煞环绕,一剑挥动时闪烁蓝光,相得益彰,故此取名“玉女守门”、“君子碎痕”,对应金童玉女,双剑合璧之意。 当年闲烨和曲无苒在一众的弟子之中脱颖而出,同辈之中就有不少人揶揄他们,说这一阴一阳,玉女君子,天生一对。其他的来修道的少爷公子们自然是很希望这玩笑成真的,闲烨不光是在修行之中处处压他们一头,出众的让他们望尘莫及,门中仙子谁对闲烨还没有几分旁的心思,但凡他还是继续孤家寡人,那就没他们这帮人见缝插针的份。 门中女弟子对掌门和长老的这个决议尽管颇有微词,但也不得不承认,门中弟子再也选不出第二个人能出其右,但很快,她们就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一日,明寒门中的铁笔长老正在教堂教学,坐下弟子个个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目不转睛的顶着夫子看,他拿着书卷,手背在背后,慢悠悠的在弟子座位之中转着,他走到哪,弟子们的目光就盯到哪。 知道他走到曲无苒的身旁,她还在旁若无人,专心致志的拿着笔在纸上龙凤凤舞,欧阳梦看到铁笔一张脸铁青,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连连轻咳了几声,只可惜曲无苒此刻全然望我,充耳不闻,知道铁笔直接把手上的书砸到了曲无苒的桌前,吓了她一大跳,她才回过神来,一抬眸,便是铁笔那张不满到了极点的脸。 铁笔实际上年纪并不大,而立之年,相貌也称得上英俊潇洒,和他的道号一样,身姿修长,带着一股书卷气,可偏偏为人处世一板一眼,要求甚严,最看不得有人在他的课堂上玩什么“貌合神离”的把戏,一经发现,轻则当场斥责,重则轰出学堂外加抄书一百遍。 虽说人不轻狂枉少年,但若是被铁笔这么一训,颜面大失,都是十五六岁,血气方刚的少年少女,谁还不有三分顾忌,自然是想认真的、不想认真的,绕是想浑水摸鱼,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神采奕奕的面貌应和着。 但曲无苒偏不,她生性活泼,觉得在这一坐就是半天,简直是活受罪,又觉得修道之人,应是凭实力说话,整天在这儿坐而论道有什么用。 欧阳梦私下笑她:“若是铁笔长老听了你这番话,定是要把你扫地出门的。” 曲无苒不屑:“那我不正是求之不得,凡记得上次不过是迟了一刻,你看他吹胡子瞪眼的,好不吓人,我心脏都得给他吓停了。就为这事,他罚我扫了一个月的门阶!那可是整整一个月!” 欧阳慧白了她一眼:“那还不是你次次迟到,简直是太不像话,若是一次,哪至于那么说你,不留情面。” 曲无苒挠了挠脑袋:“那我也不是次次如此的,若是有什么打啊杀啊的事,能活动活动拳脚,我肯定来的比谁都积极。” 欧阳渊道:“你说说你,就不能反思一下自己,整天就知道喊打喊杀,哪有半分斯文的样子,同样是明寒弟子,你怎么就不能向闲师弟学学。” 曲无苒瞥了他一眼,不以为意,乐呵呵道:“你怎么不和他学学,人家一句话不用说迷倒万千少女,人家可是师弟呢!” 闲烨是他们的师弟,说起来,比曲无苒还要小上一岁。虽然明寒门近几年秉持着广收门徒的原则,新晋弟子众多,可闲烨依旧是极短的时间之中就吸引了曲无苒的注意。 至于原因嘛,就是因为这个师弟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她记得那天正在片愁林小憩,元知隔得老远的就咋咋呼呼的朝她跑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走,高升喊道:“有乐子了!有乐子了!” 曲无苒被她吵得不行,张开眼睛,道:“一惊一乍的,莫不是天塌了?” 元知道:“天塌了有什么意思,反正有人给我们盯着,你可知今日授师大会,出了什么新鲜事。” 曲无苒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敷衍道:“无非就是天纵奇才,出了个万里挑一的好苗子,是也不是。” 远知笑道:“是,但也不完全是。” 曲无苒哼了一句,依旧兴致缺缺,哼道:“哦?那还能是什么新鲜事。” 元知神秘兮兮:“这人不管天赋高,而且形容特别俊美!” 到底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真值春心萌动的年纪,又哪能做到真正的心如止水,更何况寻找一个合适的道侣,有时候甚至可以称之为头等大事。而元知更是信奉这一信条,好道侣的苗子,自然要从娃娃抓起。 曲无苒又闭上了眼睛,道:“可拉倒吧,门中男弟子你谁不说好看,去去去。” 元知说:“是真好看!梦儿看了都说好!” 曲无苒睁开眼睛,来了兴趣:“当真?” “当真!就在剑舞坪那里,门中弟子都为了一睹芳容,围了个水泄不通,铁笔长老脸都绿了,说什么‘平时不见你们这么热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一个个聚在这’,把我们都轰跑了。” 曲无苒道:“这都一年多了,怎么铁笔老道的脾气还是那么臭,这热闹岂还有等到明天看的道理。” 说罢,她径直站了起来,元知问:“你干什么去?” 曲无苒道:“你特意来告诉我,不就是想继续看热闹又胆子小吗,那我自然只能顺了你的心愿,去看看这位绝世美男了。” 明寒门中弟子,谁不知道在这些小辈之中,就数曲无苒胆子最大,尽管太清真人向来性格宽厚,对后辈向来慈爱,但派中长老长言、相琴、斩邪、铁笔等几位长老那就是性格各异,其中尤以铁笔和曲无苒最不对付,一个老古董,一个小滑头,天生对家,碰上就是天雷勾地火。 二人来到一堵高墙之前,若是从正门进去,铁笔肯定公事公办的让他们滚犊子,她朝着墙上指了指,对元知说:“就这儿,刚好背对着长老他们,还可以看到新人的脸。” 元知咋舌,“这么高,我怎么爬的上去。” 曲无苒无言以对,虽然她知道元知家大业大,也没多把修行放在心上,但都一年了,她是怎么混过来的?她轻轻拦住元知盈盈一握便可环抱的细腰,轻轻一跃,二人就已伏身墙檐之上。 元知惊呼:“无苒,你好厉害!” “”曲无苒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转头看向元知的小脸,道:“你声音再大点,长老们还没年纪大到耳朵聋的地步。” 元知立马安静了下来,曲无苒往下看,十几个新晋弟子穿着统一的校服,掌门和长老们在前面说着一些他们早已耳朵听出茧子的训诫规章,她随便扫了一圈,只觉得一个个看头晕眼花,问道:“人呢?美男子在哪?” 元知指了个方向,道:“那儿啊,你什么眼神,他简直鹤立鸡群好吗?” 曲无苒顺着她手势所致方向望去,目光刚落,内心愕然。 少年神色淡然,一双眼睛生的甚是好看,黑白分明,显得清澈又疏离,一张脸生的俊逸清秀,却是是相貌极好,面若冠玉,美的有些雌雄莫辨,若是非要挑出缺点,无非是年纪尚小,纵然是皮囊生的再出众,也隐约可窥见几分幼态。 元知见她看呆了,打趣道:“怎么样,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看?” 曲无苒这才回过神来,道:“好看是好看的,不过这也太小了,你也下得去手。” 元知道:“多小?能有多小,论年纪,他也不过比你小了一岁,俗话说的号,女大三,抱金砖,我元家堂堂大小姐还配不上他了不成?” 曲无苒问道:“你如何知道他配不配得上?难道才这么半会,你就已经将他家里的三大古七大姨的情况打探了不成?” 元知得意道:“那可不是,我花了三万灵石买通了消息,这人原本是江南闲家的次子,只因身子孱弱,朝不保夕,得高人指点,来仙门修炼,方可保全性命。你说,我元家配不配得上他这江南闲家?” 看着元知这势在必得的样子,曲无苒也懒得在和她认真,元家说起来和朝廷沾亲带故,自然是身份尊贵、不可一世,可修真界可不吃人界这一套,权势在下可呼风唤雨,在这可成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了。 元知生来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所幸都是三分钟热度,实在得不到,倒也不会强求,想来对她这个性子,倒是美德一件。 元知又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你这万年的铁树也开了花,看上了他?” 曲无苒道:“你刚刚说,他一出来,就引起了轰动,那岂不是师姐师妹们也都非常喜欢?” “那是当然!”元知不置可否。 曲无苒道:“我是在想,我要是画一幅他的画,每一幅卖三万灵石,你说,我这不得赚死?” “你就这么点出息。” 现下,铁笔把曲无苒手下的随即一抽,端看了几秒,随即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是犹如寒冬腊雪,弟子们皆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曲无苒,你给我站起来,你说你刚刚在干什么?!” 第13章 双剑02 曲无苒倒也不怕,乖乖的起了身,颔首示意,就如解释一件平常不过事,眼下被抓了个正着,继续死鸭子嘴硬也只能是火上浇油,因此毕恭毕敬道:“长老,我在作画。” 妙笔看她如此云淡风轻,大为光火,尽管如此,他依旧强压着怒意,冷笑道:“学堂之上,授课之时,是给你作画的?” 曲无苒当然自知理亏,尽管明寒门她说胆子第二大,也应是找不出第一了,但哪能是个人她就蹬鼻子上脸,能屈能伸,她垂眸,立马道歉:“长老,弟子知错了。” 妙笔并不吃他这一套,他岂不知曲无苒眼下自然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如果这件事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下一次她便又是故技重施,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看了一天曲无苒,她低垂着脑袋,丝毫不见往日张扬气焰,活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就差摇尾乞怜,求他将这事小事化了的揭过去,这一年来,二人屡屡过招,妙笔既叹服当今天下是青出于蓝而剩余蓝,英雄天才辈出,被曲无苒天生强大的灵力所折服,又感叹她这不服管教、调皮顽劣的性子又没有丝毫好转,只怕若不及早纠正,迟早惹祸上身。 妙笔道:“我知你素来聪颖,这些书本上的东西,你嫌无聊,懒得听。我却不知你画技亦是出神入化,你给大家说说,你画的是什么。” 此话一出,门中弟子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倒是是画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竟让长老如此不依不饶?最为可疑的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不知害羞二字怎么写的曲无苒竟然沉默不语,眼神闪烁,不再应答,再次细看,竟然脸上可见一丝红晕,这可是真是盘古开天辟地,头一回! 欧阳梦可是心中明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被妙笔呵斥一顿,对曲无苒不过是家常便饭,她自然不会往心里去。但若是牵连了无关的人进来,那她的脸皮此刻可比那窗户纸还容易捅破。 想到这,欧阳梦不由自由的看向了前面那个危襟正坐的少年,长身玉立,他依旧不曾回头看一眼,在叽叽喳喳的弟子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妙笔烦躁道:“吵什么吵?这么喜欢吵,你们给我出去吵。” 室内又安静了下来,妙笔顿了顿,将那张纸递给了曲无苒旁边的欧阳梦,道:“你的朋友不好意思讲,你替她说,她画的是什么。” 曲无苒看了一眼欧阳梦,此时也是左右为难,支支吾吾,她心道:好你个妙笔,如今是得理不饶人了,好不容易抓了她的把柄,铁了心让她出糗。 妙笔见欧阳梦不出声,道:“怎么了?莫非曲无苒画技太烂,你看不出是谁?” 曲无苒道:“长老,我说便是。” 妙笔道:“哦?” 曲无苒道:“画上之人乃是闲烨师弟。” 众人皆是出乎意料,没想到这明寒门之大,上到冰清玉洁的师姐,下到扫地除雪的师妹,就连着向来不懂男女之情为何物的曲无苒都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 妙笔豁然将手中画纸一拍,随后将手有背在身后,神色严肃,虽然他平时就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此刻还要比往日厉害上几分,他喝道:“你倒是没羞没躁,有此等龌龊心思也不知收敛,明寒门收你为徒是想你降妖伏魔,造福一方,有一番成就,你竟心思不正,整日男女情爱?真不知掌门为何对你如此器重!” 曲无苒理直气壮:“长老,你这话可是有失偏颇,其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欣赏美人,也未行轻薄之事,何来心思不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子能追求女子,女子又何尝不可。其二,男女情爱又何曾是开不得口的丑事,长老您清心寡欲,愿意一辈子孤独终老,却不可要求人人都如您如此,修真界寻找道侣再正常不过。倒是您,把我这小女儿家的心思公之于众,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妙笔见她不知悔改,竟然还反客为主怪罪于他,气的将手中握住的书直接扔过来,曲无苒一闪,轻巧躲了过去,直直砸中了后排的谢弦佑,痛得他直直哎呦。 妙笔呵斥道:“不知廉耻,无可救药,滚!” 曲无苒哪里还敢犹豫,直接往门口跑去,片刻不见人影了。 等到欧阳慧、欧阳渊和元知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她两一顿好找,依着她的性子,也不知道能跑到哪里去,寻了一圈,最后还是在片愁林找到了她。 片愁林,顾名思义,便是只有片刻忧愁,曲无苒同他们说过,只要在这里,无论有什么烦心事,待一会都能静下心拉。只不过他们一致觉得,就曲无苒这个厚脸皮的程度,哪来的什么烦恼。 只见她死不悔改,将一纸扑于地上,正在专心致志的干她的千秋大业,即使刚被妙笔扫地出门,也丝毫不为所动。 元知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往宣纸上看了一眼,道:“你还别说,画的还真的挺像的,不过就单单这么像,就值得五千玉石?” 曲无苒转过头:“一说你就不识货,单单靠像,那自然是不值的,但是若是画像上的人会笑会动呢,你说值不值?” 欧阳梦道:“还有这等奇事?” 曲无苒朝他挥手致意,示意她靠近,欧阳梦半蹲着,曲无苒伸出右手触碰画面,只见她食指往画面上点了两下,画中人竟然笑了起来! 她又点了一下,画中男子又微微皱眉,但无论何种神态,总归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惟妙惟肖! 元知惊道:“你这本事倒也稀奇,我还没见过闲烨笑过呢呢,没想到今儿个在你的画里倒是开了眼。” 欧阳渊也笑了,“我只当买你那些画的仙子是冤大头,没想到暗藏乾坤。” 曲无苒朝他撇了撇嘴,道:“我都画了这么久了,你才知道?” 元知道:“你画了这么久,怎么门中还有这么多人做你生意,难道不是人手一副?” 曲无苒笑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傻,这纸不过是寻常用料,就算是再细心保管,过不了多久也会褪色破损,再说,我的灵力在上面也不过能维系一个月左右罢了,过期作废。想要再看,那得加钱。” 三人异口同声道:“奸商!” 欧阳渊劝告道:“无论如何,你还是得少与长老作对,你不知道你走后他简直大发雷霆,连带着把我们都骂了一顿。要我说,最惨的还是谢弦佑,被砸了个正着,飞来横祸。” 曲无苒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我哪是想诚心和他作对,要是听他的课,我估计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便已经呼呼大睡,那时候他发火的更厉害,找点事做我至少人还是醒着的。” 欧阳梦道:“就算你有千般道理好了,虽然我们是知道你偷画他是为了什么,但是闲烨不知道呀,你也不怕闲烨误会啊。” 脑海中浮现了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的背影,曲无苒耸了耸肩,道:“你们觉得就他那个冰山脸,他会在乎谁喜欢他谁讨厌他吗?” 众人回忆起方才那阵喧闹闹得鸡飞狗跳,闲烨依旧是坐的端正,和入定一样,仿佛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光都没给,于是三人不约而同道:“你说的在理。” 欧阳渊道:“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两既然都是被选中修炼晦明剑法,总不能一句话不说,整天大眼瞪小眼吧,这又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曲无苒心下赞同,虽说这修炼双剑剑法之事乃是新任掌门天海音决定的,过几天她和闲烨就得长期居住在若溪居,不得擅自离开,此事虽然并非他二人意志所能改变,不过这个过程总归是以年为计较的,要是整天对着这么一个木头人,就算偶尔能跑出来和欧阳梦他们唠嗑,那终归也是难受的。 欧阳梦劝道:“哥哥说的在理,小苒,以后你又不能三天两头和我们聚在一起,若是没人陪你唠嗑,我真怕你把自己憋坏了。” 元知回应道:“瞧瞧瞧瞧,你们这是在瞎担心什么,知道这双剑叫什么吗?‘玉女守门’、‘君子碎痕’,说不定练着练着,她两就炼成了情意绵绵剑,两人的终生大事都给顺带解决了,你们还担心什么说不说话。” 曲无苒白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仔细想想,欧阳梦和欧阳渊说的也在理,再说,仔细想来,自己也是问心有愧,这两年来,靠着闲烨赚了多少啊,他还没找自己分过钱,怎么也称得上是高风亮节,视金钱如粪土了。 自己主动一些,好像也是理所当然,于是她哼哼唧唧,半天才从口中说出了五个字:“也不是不行。” 她想,干事情宜早不宜迟,闲烨这人,金银财宝他是不爱的,只是经常见他向斩仁长老身后请教,而斩仁长老师承太清,善于铸剑,这闲烨三天两头跟在他屁股后面,定然也是痴迷于此。 君子投其所好,要融化这小冰山,对曲无苒来说也不过是手到擒来罢了,想来也不用废多少力气。 于是她将地上的纸墨麻利的收拾好,又和元知他们勾肩搭背,开心的东游西逛而去了。